第61章 第 61 章 三月立春,……
三月立春, 空氣里充滿著冰冷的氣息,今年雪災(zāi),積雪堆積。
席淮正在御書房練字, 他在批閱奏折, 殿試在即, 事務(wù)繁忙。
偶然批閱到禮部尚書李顯的奏折, 席淮持筆的手, 微微一怔。
時過境遷, 溫蘅倒臺, 鋤奸鏟惡,洗清禮部, 已過三年之久。
這三年里, 溫玉林完成蛻變, 全心全意輔佐著席淮成為明君。
除掉給予自己噩夢的溫蘅, 溫玉林徹底將席淮當(dāng)作精神寄托。
盡管他還是和蕭沅一樣是個變態(tài), 但席淮還是假意原諒了他。
說來, 這三年里,蕭沅都像是神隱似的, 詭異得竟沒有作妖。
不知是不是被廢掉了右手的緣故,席淮許久不曾聽到他消息。
席淮倒是不怎么在意,不如說不來煩自己,簡直再好不過了。
朝為田舍郎, 暮登天子堂,立春后, 便要迎來三年一度春闈。
這期間席淮收到了學(xué)子的試卷,而其中會試會元,名聲大噪。
席淮曾聽聞過懷鄉(xiāng)才子的名聲, 他雖出生于商戶,慘遭滅門。
但他為人堅韌,毫不在意流言,憑借著一己之力,步步登科。
他曾救民危難,禮部尚書李顯很是欣賞這位會元,經(jīng)常提及。
席淮越聽越不對勁,只覺得此人背景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
直到李顯拜見,聲音打斷了他思緒,他才將古怪拋入了腦后。
“三年前陛下洗清禮部,還寒學(xué)子公道,下官才有機會站在陛下面前,篩選良才。”
三年前,借溫玉林之勢除掉了溫蘅,削弱太后黨勢力,重新拿回禮部,實屬意外。
他本沒有這個打算,是盛明月添把火,令溫玉林與溫蘅決裂,將溫蘅送上斷頭臺。
席淮沒有想到溫玉林真的會想殺死溫蘅,但與自己目的不謀而合,因而沒有阻止。
只是那些曾經(jīng)背離他的忠臣們,仿佛對他改觀,對他找回信心,紛紛重新投靠他。
正如面前的禮部尚書,寒門出生的李顯,他曾在權(quán)勢的壓迫下,被迫遮掩住自身光芒,棲身于禮部打雜,而如今成了禮部尚書。
思及時,席淮頷首,“李大人謬贊,今年的會元,便是李大人先前說的,懷鄉(xiāng)賑災(zāi),幫忙剿匪之人吧,難怪李大人會對他盛贊!
李顯惜才之心得到滿足,大方承認(rèn),“此子雖曾含冤滅門,但卻有著為國之心,下官才忍不住多提幾句,并非讒言,陛下海涵!
“無礙。”席淮搖首,“現(xiàn)下正是廣納良才的好時機,李大人惜才心切,朕怎會不懂,說來說去倒是忘了,此子究竟姓甚名誰?”
李顯尷尬撓了撓頭道:“他與下官同姓,下官怕圣上誤會!
“為何誤會!毕床痪行」(jié)擺了擺手,“別讓朕好奇了!
“他叫李玨。”李顯想到當(dāng)初剿匪場景,不由真誠夸贊,“他文采奕奕,武功了得。”
李顯眼神欣賞,他抬眸看向圣上,眼看圣上面容閃過錯愕,持著筆的手都停滯下來。
圣上五官昳麗,發(fā)起怔來,都格外好看,那張因驚訝微張的薄唇,像是摘擇的櫻珠。
李顯有些失神,貴妃溺死,圣上不再過問男女之事,每天忙于朝政,忽視繁衍子嗣。
興許是與太后有了間隙,太后不再主張選秀,宮里甚至傳出圣上有龍陽之癖的傳聞。
侍人曾見首輔與秦將軍,夜夜流連于龍帳中,從龍帳中,還傳出了古怪的淫靡之聲。
起初李顯還覺得是妄論,如今看見少年的模樣,不由想入非非,少年怎樣被欺負(fù)的。
盛大人名聲在外,溫潤如玉,君子如竹,想必待少年柔情似水,多少不會為難少年。
秦將軍則是個莽撞的莽夫,唯恐他在少年白皙而細(xì)膩的皮膚上,留下占有欲的青痕。
光是想到這里,李顯便忍不住體溫升高,面色漲紅起來,望著少年的目光多了古怪。
“李大人?”李顯腦子里冒出了許多污穢的想法,在少年響起的聲音中,回過神來。
他窘迫得面色漲紅,撞見席淮正用那雙勾人的眼眸看著他,簡直將他靈魂看入迷了。
他才意識道自己有多么該死,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心虛垂下頭來,竟不敢再看席淮。
席淮卻并沒有注意到他心情,而是聲音沙啞道:“你方才說,今年的會元名叫李玨?”
“是!
“李玨曾慘遭滅門,而滅門的兇手,正是曾經(jīng)被母后下令抄家的,攝政王黨派李家?”
李顯驚訝看了看席淮,他原本不打算提起此事,只怕陛下思念貴妃娘娘,憂思過度。
但如今陛下表情冷靜,好像并沒有為此而難過,可見他已經(jīng)走出了貴妃亡故的陰霾。
李顯才不得不承認(rèn)道:“李家在懷鄉(xiāng)赫赫有名,但攝政王麾下的李家,卻因貪圖錢財,而將李家……”
他欲言又止,半晌才繼續(xù)說道:“雖曾被滅門,但李玨并沒有記恨天道不公,反而有著報國之心!
李顯以為陛下會因為他的稱贊,而對李玨好奇,可陛下沒有,陛下喃喃自語了句,“原來是李玨。”
“陛下?”李顯有些茫然問道:“陛下可認(rèn)識李玨?”
席淮這才恍然回神,他神情恍惚看了臺下青年一眼。
李顯出生寒門,家族世代清官,故而家族十分清貧。
但他胸懷熱血,好不容易考取仕途,卻被世家壓迫。
席淮收回禮部,便聽從了盛明月意見,提拔了此人。
現(xiàn)在看來,盛明月的眼光果真獨到,李顯初露頭角。
只是席淮完全不清楚李玨明明離開,為何還要回來。
他心里茫然不已,表面上還是朝著李顯道:“朕乏了,若是無事,李大人便退下吧!
待李顯離開,席淮才抬頭朝著門外薛放說:“李顯已經(jīng)完成科舉,武舉要麻煩你了。”
如今兵部仍有溫玉林的底細(xì),可在席淮不斷的努力下,成功拿回半張虎符,現(xiàn)在兵部大部分勢力,都由秦明鏡把持,薛放協(xié)同合作。
離死遁離開的日子愈來愈近,席淮反倒越來越緊張了,穿書至今,從最開始的崩潰到接納,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沒有人知道,要不是他給自己隨便畫了個餅,他恐怕都要瘋了。
盡管他目標(biāo)沒有邏輯,甚至不合常理,可那都是他宣泄的出口。
除了聊天群里的人外,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會理解他的心情。
席淮不禁皺了皺眉,注視著薛放說:“抱歉,難為你了,薛放。”
薛放搖了搖首,好像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說,而惶恐跪了下來。
薛放余光瞥向了少年,少年成熟了不少,抽條的面孔十分精致。
但少年蜷著手指,修剪得圓潤的指甲泛著粉色,看起來很嬌嫩。
薛放下意識垂眸,心里浮想聯(lián)翩,陛下的手指和腳趾一樣粉嫩。
他回想秋獵那日,陛下便是用小巧的玉足,踩著自己的背脊的。
直到陛下聲音徒然響起,“蕭沅定會安排刺客擾亂武舉,薛放?”
薛放才回過神來,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恥,聲音鏗鏘有力道:“陛下放心,卑職定會在武舉上為陛下挑選出良才!
席淮思緒怔了怔,他只不過是隨口一提,卻沒有想到薛放真會如此放在心上,見薛放激動不已,才隨口敷衍了幾句。
目送著薛放離開,席淮才癱在椅子上,戳開聊天群。
“家人們,許久未見的貴妃,成會試會元來見我了!
“會元?!”
席淮解釋道:“曾溺水而亡的貴妃,如今科舉歸來!
科舉文男主:“原來貴妃如此博學(xué)多才,小生喜歡。”
衍生文男主:“兄弟你忘了,他穿的是衍生耽美文!
宅斗文男配:“叔都只考了個解元,貴妃考了會元?”
宮斗文女配:“行了,叔,那么你的劇情走完了嗎?”
宅斗文男配:“都這么多年了,叔不可能不走完吧!
宅斗文男配成功躲過了宅斗文的劇情,考取了功名。
仙俠文男配都將替身文學(xué),改成了追妻火葬場文學(xué)。
更別說末日文男主培養(yǎng)出了新興人類,舊世界覆滅。
如今第一批入群的人,只有席淮還沒有走完劇情了。
宮斗文女配:“現(xiàn)在第一批入群沒有走完劇情的,只剩下你了,萬人迷男主。”
衍生文男主:“那么萬人迷男主,你想好了嗎,想好自己到底要走那條線了?”
群主:“?”
末日文男主:“哦莫,群主出來了,想必群主很想知道萬人迷男主的選擇吧!
席淮心頭一緊,求求,別問奇怪的問題,他關(guān)閉聊天群,逃避可恥,但有用。
席淮虛弱得長嘆了口氣,心里清楚攬權(quán)太難,原著里盛明月究竟怎樣攬權(quán)的。
想想都想要自暴自棄了,直接將破爛皇位交給盛明月,自己再一走了之好了。
偏偏他是很要強的人,他一生剛強,怎么可能因為小事放棄,他一定會攬權(quán)。
席淮握拳長吁了口氣,結(jié)果耳側(cè)徒然響起了道輕笑聲,“陛下可是心情不好?”
第62章 第 62 章 席淮只驚訝……
席淮只驚訝了一瞬間, 轉(zhuǎn)眼間只見盛明月出現(xiàn)在了身后。
盛明月笑容如沐春風(fēng),但雙手撐在桌上將席淮環(huán)在懷里。
席淮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的氣味,那是清淡的, 染著墨水的墨香, 卻不濃烈, 反而恰到好處。
縱使是討厭學(xué)習(xí)的席淮, 都因為他身上的氣息, 而放松了下來, 轉(zhuǎn)而問他, “你怎么在這里?”
盛明月忽然握住了他手,將毛筆放在了他手里, “臣念及著陛下還有課業(yè), 便過來催促陛下!
席淮:“……”
席淮唇角抽搐, 你是魔鬼嗎?
盛明月是在點他玩物喪志呢。
但他并沒有玩物喪志, 他留在宮中, 不是為了別人, 都是為了盛明月,為了早日將皇位奉上。
盛明月反而來試探他, 他太失望了,他掙扎著身體,企圖將壓在身上的人掙開,“朕不需要!”
“還有!”席淮真的很生氣, 他被壓得喘不過氣來,“老師, 朕不是小孩子了,會握筆寫字。”
盛明月嗤笑了聲,但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 他覺得懷中的少年像塊暖玉,在春日散發(fā)著光芒。
他四肢環(huán)著少年,只要稍稍俯身,便可以親吻到少年的面頰。
但少年毫無所知,那副毫不自知的模樣,令他喉嚨有些發(fā)緊。
想要將少年的心情攪得天翻地覆,想要讓那張面孔為此動容。
盛明月從未有過這樣奇怪的心思,更是無法解析自己的內(nèi)心。
他只是聲音沙啞,自言自語了句,“陛下明明什么都知道的!
席淮身體僵硬了,他意識到盛明月狀態(tài)不太對勁,不敢回頭。
盡管不知道盛明月究竟怎么了,但席淮還是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他。
結(jié)果席淮面頰忽然一熱。
下一刻,他捂住了自己的臉蛋,整張臉漲紅起身,心里已經(jīng)崩潰不已,該死,這是什么奇怪的氛圍?!
自從撞見盛明月詭異的眼神后,席淮都已經(jīng)盡量不再與盛明月來往了,更別提將秦明鏡調(diào)遣入兵部。
他真不想看見他們,他一生匡扶正義,可不是為了得到他們青睞。
席淮認(rèn)清楚了自己穿的是衍生耽美文,可并不代表他要成為男同。
盛明月同樣怔住了,他眼神十分意外,一副完全沒有料到的表情。
夠了,不要再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直男如席淮,快要遭不住了。
“陛下!笔⒚髟侣曇舳忌硢∑饋,像是干涸的沙漠,十分干澀,“陛下,抱歉,臣剛才不小心親……”
“老師!”盛明月雙唇微啟說完前,席淮當(dāng)即打斷道:“老師,今年的會試會元,可是假死的李玨?”
他提高了聲音,仿佛只要大喊大叫,可以覆蓋剛才的尷尬,驅(qū)散奇怪的氛圍,讓事情變得正常起來。
盛明月的確因為他拔高的聲音,而身體一怔,可盛明月沒有如他所愿,而是輕笑了聲,俯下了身來。
“陛下很好奇嗎?”灼熱的氣息覆上來,席淮可以清楚感覺得到,有道炙熱的目光,正在自己的唇上游移著,“陛下若是想知道,不如求臣。”
席淮:“……”
不是,兄弟,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到底在說什么?
要是你患上了什么大病,別猶豫,趕緊去治療。
“陛下為何如此驚訝,臣只是在說笑!迸d許是他鄙視目光明顯,盛明月輕巧揭開話題。
他怎么這樣得寸進(jìn)尺了,席淮被他整得啞口無言,剛想要輸出的言論,全都咽下了肚腹。
好在下一刻,席淮的耳側(cè),聽見了盛明月平緩的聲音。
“今年的會試會元,的確是陛下曾經(jīng)已死的貴妃李婉。”
“這便是你與李玨的約定,讓李玨以自己的身份回宮?
“可是為什么?”他不明白,他不明白李玨回宮理由。
“李玨好不容易才假死脫身,為什么還要回到皇宮呢?”
“留在宮外,過上自由無人拘束的生活,難道不好嗎?”
盛明月眸光閃爍,以一種席淮看不懂的眼神,面無表情注視著他道:“陛下難道真的不知道么?”
席淮詭異沉默了,他渾身僵硬,垂下了眼睫,怕對上盛明月的目光,只好唇瓣微顫問:“什么?”
“陛下難道真的不知道,李玨再次回宮的原因?”
席淮唇瓣抿成了條直線,他不笨,他自然清楚。
但他不想承認(rèn),他不想承認(rèn)李玨一樣是個男同。
同李玨的相處,讓他久違體會到了過去的校園時光,曾經(jīng)他與高中的兄弟,便像是這樣相處的。
他們當(dāng)初的夢想及其普通,都是考上個好點的大學(xué),畢業(yè)進(jìn)入體制內(nèi)工作,平平淡淡過完一生。
可到了最后,只有他穿書了。
他獨自一人,被留在了這里。
從最初以為是權(quán)謀文的害怕,再到知道是衍生耽美文的無奈,只有聊天群與李玨,給了他安慰。
這里的每個人都覺得他是小皇帝改過自新,只有李玨認(rèn)為他有著苦衷,愿意將他當(dāng)尋常人交流。
他將李玨當(dāng)作朋友。
因而他樂意他出宮。
可他沒有想過李玨會愿意回來,而且是用這樣的方式。
“朕不明白!毕凑酒鹆松韥恚八貋砼c朕何干?”
“朕又怎么可能會知道,你們到底在籌謀劃策著什么?”
盛明月一怔,他看著他,像透過他皮囊,看穿他內(nèi)心。
席淮打了個寒顫,剛的氣勢,在盛明月的注視下萎靡。
靠!振作起來小淮!他雖聰明,但是人類,不必怕他。
“陛下。”直到盛明聲音響起。
“什么?”席淮才渾身顫了顫。
“臣很好奇,陛下想要什么。”
席淮聽不懂,“朕想要什么?”
盛明月嗤笑了聲,他眼神冷靜,聲音冰冷,“臣以為陛下想要奪權(quán),才會索求溫玉林虎符!
“為了達(dá)到目的,即便是屈身于溫玉林,滿足于溫玉林變態(tài)的癖好,陛下都仍是在所不惜!
“但臣發(fā)現(xiàn)陛下對于皇權(quán),好像并沒有什么執(zhí)念,相比皇權(quán),陛下明顯更在意李玨的安全!
“陛下很在意李玨,你不愿讓李玨卷入朝堂當(dāng)中,即使他自愿為你考取了功名,回到宮中。”
席淮竟無法否認(rèn),盛明月說得不錯,他當(dāng)李玨是兄弟,是朋友,自然不愿讓李玨舍身犯險。
他早知李玨文武兼?zhèn)洌B(yǎng)父精心教導(dǎo),盼望著他早日考取功名。
只是官場上爾虞我詐,李玨心思單純,他不希望看見李玨難過。
盛明月完全看穿了他,“原來如此,原來陛下是在擔(dān)心著李玨!
盛明月沒有因為自己才思敏捷,而感到高興,而是心中徒然生出了奇怪的情緒。
他俯視著面前的少年,少年因為他的洞悉力,而有些緊張,修長手指蜷在一起。
潔白的紙上被墨水暈染,昭示著少年的心不在焉。
盛明月無端感到了不悅,陛下竟如此在意著李玨?
他瞳孔微縮,看向少年的眼睛,都多了幾分不愉。
少年都察覺到了他情緒陰郁,“老師,你怎么了?”
盛明月回神,恍惚瞥向少年,“怎么,臣怎么了?”
少年抿著唇,最后才猶豫說:“你的眼神很可怕。”
盛明月一怔,隨即朝著他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仿佛剛才吃人的眼神,都只不過是他的錯覺一樣。
“抱歉,嚇到陛下了。”但盛明月不會為此內(nèi)疚。
盛明月知道自己不正常,他無法對常人有同理心。
他仁慈的父親,總喜歡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仿佛他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可怕的怪物。
為了不被排己,他只好偽裝了自己,模仿著常人討喜的神態(tài),與正常孩子該有的反應(yīng)。
于是窒息的生活果真變得輕松起來,他明白要想融入到世界,便要變得像是他們一樣。
盛明月沒有類似的感情,只有偽裝,他原本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下去,可遇見了席淮。
他對于席淮有著超出常人的占有欲,光是想到席淮在意的人不是自己,他一直以來都毫無起伏的情緒,都會被牽動,變得古怪。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情,可現(xiàn)在他感情卻被席淮操控著,這太奇怪了,他眼睫微顫,眼眸中有著不解,這便是尋常人的感情嗎?
粘膩的,骯臟的,像是陷入到泥潭,怎么甩都只會下陷一樣。
然而他并不討厭,他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別怕,沒事了!
席淮:“……”
席淮驚訝這人翻臉?biāo)俣龋胂胨鞘⒚髟,又覺得合理了。
他沒有掙脫盛明月的手,而是轉(zhuǎn)過身體,眼神認(rèn)真直視著他。
“老師問朕想要什么,朕想要的很簡單,朕只想要國泰民安!
只是讓大慶國泰民安的人,并非是我,而是你。
“為此朕需要將原本的權(quán)利,全都重新拿回來!
先將權(quán)利通通拿回來,接著再將權(quán)利重新給你。
“大慶需要盛明月,需要秦明鏡,更需要人才。”
你放心,有我在,我多少會讓你少走幾年彎路。
“老師,朕的目的,從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你只要安心像原著里的男主一樣,當(dāng)個好皇帝。
第63章 第 63 章 聽到這樣感……
聽到這樣感人肺腑的宣言, 只要是人多少都會有些感動吧。
但盛明月沒有,他雖因為他的甜言蜜語,而身體震顫了下。
但他沒有說話, 而是直勾勾注視著他, 眸子里閃爍著微光。
“老師?”席淮抬頭看了他一眼, 但因為角度問題, 看不見他的表情, 只看見他光潔的下巴, 席淮咽了咽口水, “老師,你有在聽嗎?”
盛明月才像是恍然回神, 朝著他勾了勾唇, 他卻感覺不到他笑里的溫度, “陛下和臣說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作甚, 陛下是想要證明什么?”
席淮詭異沉默了下, 原來盛明月是這樣想的, 果真衍生耽美文與原著有壁,他對皇位毫無興趣。
席淮結(jié)巴道:“沒、沒有, 朕只是想說,老師與秦明鏡皆是國之棟梁,于朕而言,都十分重要!
糟糕, 被看穿了,他只是想要證明自己對皇位沒有興趣, 想要讓盛明月對皇位產(chǎn)生好奇心而已。
可盛明月并沒有,他對于他的花言巧語,好像已經(jīng)免疫, 從背后摟住他腰,將手覆在他手背上。
“好了,陛下,專心寫字!笔⒚髟麓瓜骂^來,長發(fā)掃在他的面容上,他感到瘙癢撓了撓面頰。
更重要的是,他整個人都要驚呆了,不是,哥,這什么姿勢?
這幾年里,盛明月很好履行了帝師的職責(zé),教予著他帝王學(xué)。
他越是了解盛明月,便越是覺得,盛明月才是當(dāng)皇帝的料吧。
無論政治還是兵法,抑或是琴棋書畫,幾乎每個都樣樣精通。
相比高中牲的自己,這個人什么都懂,感情操控得游刃有余。
幾年相處,席淮早已將面前的青年,當(dāng)作亦師亦友的朋友了。
可盛明月在想什么,席淮看不透他,他很難看出這個人情緒。
如果不是曾看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他都懷疑他是不是傀儡。
見席淮沉默不言,盛明月輕聲問道:“陛下,你在想些什么?”
“在想你是怎樣看待大慶的。”席淮下意識實話實話了出來。
他曾經(jīng)問過蕭沅類似的問題,蕭沅的回答與他想的相差不大。
但盛明月,卻因他問題短暫沉默了下,良久才漫不經(jīng)心問:“臣的回答重要么?”
怎么不重要,原著里你可是不愿看見百姓遭遇苦難的男主,因此才會揭竿而起。
這里雖是衍生耽美文,可你的人設(shè)不至于太過于脫離原著吧?
可他只是思忖片刻,才垂下頭,“臣覺得,有陛下在很安穩(wěn)!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了席淮耳垂上,連帶著脖頸都浸出了粉色。
少年本便皮膚白皙,一旦紅起來,竟意外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盛明月喉結(jié)滾動,心里徒然生出了想要將他攬入懷中的沖動。
宛如原始森林的野獸,想要咬住少年脖頸,留下自己的標(biāo)記。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情,但曾經(jīng)見過森林野貓是如何交/媾的。
在他看來,人類與野獸沒有什么區(qū)別,往往都會要繁衍后代。
即使是他的父親,為了振興家族,后宅里都不止有母親一人。
盛明月雖不理解,可明白他們從生下來起便有著這樣的感情。
只是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沒有這樣的情緒,直到當(dāng)他看見了少年。
盛明月埋下頭,看著少年細(xì)弱的脖頸,竭力著克制原始沖動。
席淮汗毛豎起,本能感到不妙,他雙肩顫抖,“你靠太近了!
盛明月怔了怔,卻并沒有松開,而是輕笑道:“你不夠?qū)P。?br />
席淮:“……”
席淮身體僵硬,不敢亂動,人都麻了,不是,哥,別湊過來!
還有少來污蔑他了,他課業(yè)都寫完了,為什么還要練習(xí)筆法?
終于扛不住盛明月沒有邊界感的距離,他從他腋下鉆了出去。
席淮冷靜看著他,“老師,你雖是帝師,但終歸朕還是皇帝。”
盛明月眨了眨眼,困惑歪頭,并沒有否認(rèn)他,“陛下說得對?”
席淮無語凝噎道:“朕是皇帝,你是臣子,你需要保持距離!
盛明月抿了抿唇,眉頭蹙起,似是有些無法理解,“為什么?”
“啥?”
“為何保持距離?”他好像缺乏理解能力,竟無法理解他意思。
他頓時有些怒了,煩躁看著盛明月道:“老師,你是認(rèn)真的嗎?”
盛明月好像真的無法理解,明明他對別的事情了如指掌,可對感情一無所知。
連他那雙原本睿智的眼神,都因為他的言論,都變得空茫,瞳孔渙散了起來。
“臣不明白,臣明明是陛下自己要求臣教導(dǎo)的老師,陛下卻要與臣保持距離!
“朕不是這個意思!”席淮不可思議看著他,算了,他的腦子是無法理解的。
只可惜盛明月看不懂他的神情,只是笑了笑,“臣想要糾正陛下的筆法,需要握著陛下的手指,親身傳教,這樣都是不可以的嗎?”
席淮麻了,怎么說呢,如果這里是原著,當(dāng)然沒問題,這里可是衍生耽美文,哪有老師與學(xué)生如此親密的,而且你的眼神很奇怪。
他雖沒有看過幾本耽美文,可腦子不是不清楚,照這樣發(fā)展肯定會出問題的。
而且溫蘅斬首后,溫玉林雖消停不少,卻還有蕭沅需要應(yīng)付,他已經(jīng)夠忙了。
他實在沒有空閑的時間來應(yīng)付盛明月。
只要想到這里,席淮忽然道:“老師!”
盛明月怔了怔,疑惑看向他,“陛下?”
席淮懶得解釋,他不明白便不明白吧,沒什么好奇怪的,不是總有那樣的人嗎,明明學(xué)習(xí)優(yōu)異,卻情感淡漠,放在他那個卷生卷死的世界,簡直太常見了。
盛明月正像是他們那個世界,卷生卷死的學(xué)霸,每天除了學(xué)習(xí)運動外,維持著基本生存的要素,其他的時間。和死人一樣沒什么區(qū)別,他們?nèi)狈睬槟芰Α?br />
席淮太清楚這樣的人了,他兄弟正是這樣的人,從小被父母精英教育,被束縛得不像正常人,但他很聰明,為了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他學(xué)會了偽裝。
席淮看盛明月便像是看兄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沒事,老師不明白便算了,說來,朕后宮空缺,朕實在是寂寞,想要擴(kuò)充后宮,老師覺得如何?”
盛明月沒有說話,而是靠近了他,將筆放在了他手上,隨即緊緊握住了他手。
他下意識掙了掙,但手背上的手,卻握得更緊了,仿佛想要將他融入血骨里。
“你!”然而正當(dāng)席淮準(zhǔn)備怒斥他沒有邊界感時,他對視上盛明月那雙眼睛。
盛明月的眼形很好看,每當(dāng)他微笑起來時,眼角上揚,給人春風(fēng)化雨的錯覺。
可事實上,他不笑時,那雙眼睛冷漠得像是沒有生氣的傀儡,令人毛骨悚然。
而如今,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里,若隱若現(xiàn)多了瘋狂的情緒,宛若深淵惡鬼。
席淮渾身一顫,那聲原本擲地有聲的聲音,都因為盛明月,逐漸軟弱了下來。
“陛下今日如此暴躁,可是在為殿試而困擾?”盛明月恰到好處掐斷了他剛冒出來的火氣。
席淮:“……”
席淮果真被轉(zhuǎn)移了話題,哪還想到擴(kuò)充后宮,殿試在即,他不知道該如何草擬殿試的考題。
他只是平平無奇的高中牲,還沒來得及上大學(xué),哪經(jīng)歷過波折。
往年都是他都是被考的,現(xiàn)在輪到他與禮部出題,他沒有本事。
“陛下要是實在不知道出考題,不如想想近日讓陛下煩憂之事?”
那可太多了。
大慶的地域?qū)拸V,每年都有著不少天災(zāi)人禍。
加上黨派紛爭,內(nèi)憂外患,想不出好點子來。
光是想到這里,席淮覺得自己真是忙上加忙。
不當(dāng)了不當(dāng)了,這個皇帝誰喜歡當(dāng)誰去當(dāng)吧。
結(jié)果盛明月卻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說:“陛下。”
“嗯?”
盛明月笑容清朗道:“陛下若是在宮中想不到什么點子,不如隨臣出城走走,見識下城外的風(fēng)景!
但根本來不及答應(yīng),盛明月已經(jīng)將他拽上了馬匹上。
策馬奔馳不過二日,他們居然真的已經(jīng)來到了懷鄉(xiāng)。
他眉心突起,“朕還有奏折沒有批閱完!”
“反正陛下拖延已久,不缺拖延這幾天!
“朕聽錯了嗎?這是帝師應(yīng)該說的話嗎?”
席淮隱約意識到盛明月對他好像越來越放肆了,曾經(jīng)好歹表面上還會裝裝樣子。
但現(xiàn)在直接陰陽怪氣,而且還會反駁他的要求,簡直完全無法控制盛明月行動。
席淮簡直都麻了,他捏了捏鼻梁,想要警告下盛明月的僭越,結(jié)果迎面而來撞上了來人。
席淮本身弱不禁風(fēng),險些被絆倒,正下意識抬眸教訓(xùn)來人時,卻見只是面容干瘦的男孩。
他衣著爛衫,鼻頭凍得發(fā)紫,沒被修剪的指甲里滿是污垢,身上還有著濃烈的惡臭,那副骯臟的模樣,席淮只在乞丐的身上看見過。
“這是……”
“是流民!笔⒚髟侣曇魪谋澈筝p聲響起,“如今邊域戰(zhàn)事紛紛,而今又是雪災(zāi),令很多村莊都被毀于一旦,流民在大慶數(shù)不勝數(shù)!
第64章 第 64 章 流民,一個……
流民, 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詞語,忽然出現(xiàn)在了席淮耳里。
他曾只在新聞里,或在歷史書上聽到過看到過這樣的人。
直到今天, 他才親眼看見, 人類可以瘦小到怎樣的程度。
男孩意識到了自己撞到了不該沖撞的人, 瑟瑟發(fā)抖跪下。
他雙手合十, 不斷磕頭, “對不起!求你饒恕我吧大人!”
席淮慌了慌, 立即彎腰, 攙扶起了男孩,“你在干什么?!”
但男孩仍是渾身顫抖, 他面色慘白, 眼中恐懼如實傾瀉。
那是實質(zhì)性的害怕, 來自于他們生而身處于不同的階級。
無論他想要干什么, 男孩都會畏懼著他天生擁有的強權(quán)。
席淮生活在和平的年代里, 早已習(xí)慣了人人平等的概念。
但這里并不是, 男孩這樣惶恐的行為,令他心里堵得慌。
他只能故作嫌惡朝著男孩擺了擺手, “滾,看著真惡心。”
男孩才終于如蒙大赦,顫巍巍起身,從他身側(cè)擦肩而過。
“陛下不必介懷, 他們早已習(xí)慣了被當(dāng)作牲畜一樣對待!
盛明月聲音輕柔勸慰了句,但他絲毫沒有感到任何安慰。
他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帶他來這里,讓他看到這些畫面。
席淮斂下長睫,干澀說了句, “行了,帶朕去流民營吧!
盛明月張了張唇,只是當(dāng)看見他表情時,又闔上了雙唇。
他背過身體,一言不發(fā)走在他的前面,將他帶到流民營。
雖三月立春,但空氣里還有著冷意,流民們卻衣不蔽體。
他們皮膚被凍得生瘡,饑餓令他們面容寡瘦,眼神空洞。
夕陽的紅色在大地跌落,在流民營里鋪上了詭異的色彩。
來自于正常世界的席淮,何時見過這樣骯臟惡臭的場景。
他出生平凡,父母只是普通職工,除了供他上學(xué),無法培養(yǎng)其他的喜好。
但放在現(xiàn)在,他從未體會過饑餓,不住在平仄窄小的集體營帳共飲共食。
施粥的官兵,甚至對想要多要一個馕餅的孩子拳打腳踢,“誰不想多吃,馕餅只有這么多,你多拿,是想后面的人餓死嗎?”
席淮想要上前理論,但被盛明月拉住了手臂,席淮怒視,“你在干什么,他在欺負(fù)小孩子,為什么不讓朕上去教訓(xùn)他一下?”
盛明月才松開了他的手,聲音冷靜問了他句,“陛下難道覺得,官兵說得有錯?”
席淮的身體一顫,隨即冷靜了下來,他知道官兵說得沒有錯,錯的并不是官兵。
馕餅只有這么多,若是多給孩子一個,那么后面的流民呢,他們等待著被餓死?
席淮垂下了眼眸,無解道:“朕明明早已撥款安置流民,為何流民還是如此多?”
他想到近期奏折,提的都是撥款救災(zāi),百姓缺衣少糧,饑寒交迫卻是從不提及。
而關(guān)于賑災(zāi)奏折,都是經(jīng)過了戶部與安撫司之手,層層遞進(jìn),最終呈到他手上。
這里是距離京城最近的州府懷鄉(xiāng),天子腳下都有著天子不知道的事情在發(fā)生著。
盛明月平靜的聲音,慢條斯理傳來,“陛下覺得撥款能夠到流民手里的有多少!
席淮很清楚盛明月說得不錯,他們的想法,早已不謀而合。
朝廷官員并非是非黑即白的,誰能保證有人不對黃金動心。
過去他為了預(yù)防此事,他命令盛明月前往被域,外加武官秦明鏡保護(hù),災(zāi)情才控制。
但這次的奏折,并不是由秦明鏡呈上來的,而是經(jīng)過了戶部與安撫司共同聯(lián)合呈上。
這意味著什么,席淮再清楚不過了,可惜他沒有政治頭腦,他目前找不到應(yīng)對之法。
正想到這里,他的肚子里忽然傳來嗡鳴聲,原本緊張的氛圍,都頓時因此消失殆盡。
連盛明月都怔了怔,隨即噗嗤一笑道:“既然陛下餓了,那么我們便先入城吃飯吧!
盛明月將他帶到了城門內(nèi)的酒樓里,亮堂堂的酒樓里,裝潢奢靡,與城外流民營形成鮮明對比。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頓飯吃得很是不適,每當(dāng)他想到瘦骨嶙峋的流民,便沒有了食欲。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唇,正想要拿錢袋結(jié)賬時,不想掛在腰間的錢袋,不知何時消失不見蹤影。
席淮:“……”
“陛下可是心情不愉?”
對視上盛明月疑惑的眼神,席淮才恢復(fù)原樣,小聲問了句,“老師,你有帶銀子嗎?”
盛明月怔了怔,清俊的面容上露出苦惱的表情,“陛下,你知道世人怎么說臣的嗎?”
席淮:“?”
“他們說臣是清流之士,必以正直自許,以廉潔自期!
“嗯……”席淮一時沒有明白他意思,“你的意思是?”
盛明月嘆了口氣,似在惋惜,只是那張臉過于好看,連嘆氣時,都顯君子如蘭。
“臣沒有別的意思,臣的意思是,臣很清貧,領(lǐng)的俸祿都去布施,積德行善了!
席淮沉默了,俸祿少和出門不帶銀子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
他的錢袋子,大抵是被剛才那名流民男孩順走的吧。
他們雖沒有帶隨從,可穿著非富即貴,一看很富有。
他們大搖大擺走在城外之時,恐怕早已被他盯上了。
他并不責(zé)怪那名男孩,只希望銀子能夠改善他生活。
盛明月:“是流民吧!
真敏銳,不愧是首輔。
席淮沒有否認(rèn),而是抿了口熱茶,遮掩住自己的情緒。
盛明月卻從他細(xì)微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絲蛛絲馬跡。
“看來陛下的荷包,果真是被剛才的流民男孩偷走的!
席淮驚恐萬分,恐怖如斯,這家伙到底怎么看出來的。
“陛下不想拿回自己的荷包?”
“不用了吧,現(xiàn)在更重要的,難道不是我們沒有銀子結(jié)賬嗎?”席淮鎮(zhèn)定自若吐槽了句。
“陛下真是個笨蛋呢!笔⒚髟?lián)u了搖首,席淮詭異得在他眼的中,看出了寵溺的情緒。
……見鬼了。
一定是他看錯了。
可不得不說,他總算在盛明月身上看到了絲人樣了。
曾經(jīng)的盛明月,相比正常人,更像是在模仿正常人。
現(xiàn)在的盛明月,比當(dāng)初的他,明顯已經(jīng)具備了感情。
“老師愈發(fā)愈大膽了。”席淮忍不住吐槽道,他并沒有生氣,可他必須告訴盛明月自己是皇帝,不要不將皇帝放在眼里。
他是要面子的,他得擺擺官威,便清了清嗓子,怒視著盛明月道:“你雖是帝師,可朕畢竟是大慶天子,由不得你放肆!
盛明月勾唇笑道:“臣自然沒忘,只是看見陛下,臣的心會不由自主變得柔軟。”
“臣從未體會過這樣奇妙的感情,臣的父母更是不曾教臣,這難道是師生情嗎?”
他語氣真摯,看著自己眼神,不像溫玉林與蕭沅那樣粘膩,反而純粹得如白紙。
席淮無語凝噎,你這家伙,不要說奇怪的話,你們男同說話都是這樣直白的嗎?
他無語住了,可聯(lián)想到盛明月原著設(shè)定,又覺得可以理解盛明月莫名的矛盾了。
一個這樣對自己都心狠手辣的人,通常在心理上,都有著極大問題。
這意味著,盛明月理解不了感情,他現(xiàn)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男同。
太好了,席淮松了口氣,只要盛明月沒有意識,那他有借口拒絕了。
見席淮沉默,盛明月環(huán)顧四周說:“陛下,我們該走了。”
席淮才恍然回神,懵逼看了盛明月一眼,腦門冒出問號。
席淮:“去哪里?”
他們到現(xiàn)在還沒有結(jié)賬呢。
結(jié)果盛明月拉著他逃單了。
席淮:“……”
打手追得他們滿城跑,最后他們終于在巷子里逃過一劫。
席淮從來都沒有逃過單,他從來都是遵紀(jì)守法的好市民。
可現(xiàn)在他居然搖身一變,變成分幣不花逃單的小混混了。
別了吧。
他忍不住在腦子里思考,這要是放在現(xiàn)實里被捉住了的話,會不會留下案底,影不影響考體制內(nèi)?
“陛下,臣的第二課,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當(dāng)你忽然陷入困境時,能屈能伸是很好選擇。”
席淮:“……”
席淮五官漂移,住口,快別說了,先前因為賑災(zāi),沒有怎么相處,原來你的人設(shè)是這樣的嗎?
他人都要傻了,他彎下了腰,捂住了自己的面孔,遮掩住了自己扭曲的表情,發(fā)出了悲鳴聲。
“陛下?”盛明月困惑看著他問:“怎么了,可是不適?”
席淮長吁了口氣,“記得回京后,把欠的銀子還給店家。”
但盛明月卻笑道:“不用了,用不著回京。”
席淮聞言,怒了,“盛明月,你是無賴嗎?!”
“臣不是這個意思,陛下的荷包臣找到了!
席淮的怒氣才戛然而止,整張臉寫滿“你在胡說什么”嫌棄的表情。
但他還是順著盛明月的目光看了過去,卻看見了先前撞到他的男孩。
男孩此時的模樣,儼然與剛才截然不同,整個人都充滿著勃勃生機。
那張稚嫩的臉上,洋溢著找到一線生機的喜悅笑容。
只是他手中揣著的,正是席淮剛才已經(jīng)丟失的荷包。
第65章 第 65 章 席淮還是首……
席淮還是首次看見把表里不一寫在臉上的小偷。
他的生活除了學(xué)習(xí)以外, 別的都是不聞不顧的。
父母為了讓他好好學(xué)習(xí),斷絕了他所有的娛樂。
甚至是他休息日,都很少出門, 更別提與兄弟聚會了。
因為現(xiàn)實里很宅, 再加上很少出門緣故, 他有些社恐。
他有些苦手為人相處, 兄弟寥寥無幾, 很難與人共情。
有次兄弟提到自己逛商場時, 手機被偷, 那副怒目橫眉的嘴臉,他都無法感同身受。
直到現(xiàn)在他才終于明白, 原來兄弟當(dāng)時的心情是這樣的, 怎么說呢, 感覺有些生氣。
盡管他和兄弟生氣的出發(fā)點不一樣, 但情緒還是一致的, 他現(xiàn)在因為男孩有些生氣。
“盛明月, 我本來還有些同情他的!毕醋⒁曋镒永锎植紶衫的男孩,和先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完全不同, 此時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但現(xiàn)在我為什么有些生氣呢!
盛明月怔了怔,隨即似笑非笑道:“大概是因為陛下擅自覺得,他是個善良的男孩, 因此說服了自己,即便是被他偷去了荷包, 只要能夠幫他,怎樣都無所謂了!
“但后來陛下發(fā)現(xiàn),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那名男孩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人,你覺得自己被欺騙了,才會為此感到生氣!
席淮倒吸了口涼氣,驚覺盛明月的敏銳,轉(zhuǎn)而看向了盛明月,盛明月正在看他,目光交匯時,他都結(jié)巴起來,“這你都看得出來?”
盛明月只是笑了下,并沒有回答,而是問道:“陛下,需要臣幫你拿回荷包嗎?”
“你去拿嗎?”席淮端詳著盛明月那張和藹可親的臉,“但萬一是團(tuán)伙作案呢?”
和薛放還有秦明鏡不同,他身上有著明顯的文人之風(fēng),看起來很是文弱的樣子。
他去拿荷包,若是團(tuán)伙作案的話,他一個人,該不會被打吧。
“臣雖是文臣,但略懂武藝!笔⒚髟鹿媛牰讼彝庵簟
席淮頓時尷尬住了,“別誤會,朕沒有說你身體不行的意思。”
說著,他看了看那名男孩,“只是他偷銀子,肯定有用處吧。”
“想必還是朝廷的賑災(zāi)糧餉分布不均勻,才導(dǎo)致他偷竊行為。”
“要不這次還是算了吧,下次遇上的話,一定要教訓(xùn)他才行!
盛明月看了他一眼,最后只是嘆了口氣,“陛下,你可真是……”
席淮強裝鎮(zhèn)定說道:“怎、怎么了?朕體恤子民沒有問題吧?”
盛明月沒有吭聲,他此時面無表情,模樣莫名奇妙有些發(fā)冷。
……但自己并沒有說錯什么話,用不著把氣氛搞得這樣尷尬。
“老師,朕難道說得哪里不對嗎?”但愈是心虛,席淮愈是要強裝鎮(zhèn)定自若。
“反正朕有的是銀子,朕想給誰便給誰,朕想要發(fā)發(fā)善心,難道你還生氣了?”
“臣沒有生氣!笔⒚髟旅虼剑爸皇潜菹,你有沒有想過懷璧其罪的道理。”
“什么意思?”席淮怔了下,還來不及思考盛明月的意思,原本拿著荷包的男孩,忽被幾個混混圍住。
“喲,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小滿!睘槭椎膲褲h氣勢洶洶看著名叫小滿的男孩道:“你看起來很高興呢!
小滿露出了那副顫巍巍的模樣,“大哥,你怎么在這里?”
壯漢嘲諷道:“怎么,你搶到銀子,不打算孝敬大哥嗎?”
為首的壯漢身高馬大,肌肉扎實,十分魁梧。
光是在遠(yuǎn)處靜靜看著,席淮都覺得心生恐懼。
更別說名叫小滿的男孩了,他立即道:“大哥,沒有的事,小滿哪敢欺瞞大哥,只是還沒來得及孝敬!
說著,他很是上道遞上了幾塊碎銀,“大哥見笑了,這是小滿攢下來的碎銀,雖不多,但禮輕心意重。”
但為首的混混只是把玩了下,旋即表情都扭曲起來,憤怒將他踢到在地,“狗娘養(yǎng)的,這點兒碎銀還敢來糊弄你大哥我,還不快全都交出來,我饒你不死!
小滿吐了口鮮血,眼角噙淚,磕磕巴巴道:“不、不是我不想交給大哥,而是銀子是貴人交給我保管的,我若是給大哥,大哥沖撞了貴人,這該如何是好!
席淮:“……”
這完全是在睜眼說瞎話了,哪個貴人會主動把銀子交給流民,能不能有點邏輯。
但大哥好像被虎住了一樣,整個人渾身一凜,明明是個壯漢,膽子卻小的一批。
還是身后的小弟機靈說道:“大哥別被騙了,他不過是個流民,哪里認(rèn)識貴人!
壯漢才恍然回神,伸手提起了小滿的衣襟道:“你這家伙!竟敢欺騙我!不想死的話把銀子全都交出來!”
小滿被勒得整張臉通紅,他似是快要窒息了,但雙手死死拽著荷包不放,“不給!我不給!憑什么給你!”
“這是我要給弟弟買藥的藥錢,死都不會給你!”
“你!”壯漢頓時惱羞成怒,“那你給我去死!”
正當(dāng)壯漢打算揮出拳頭之際,席淮下意識點開了金鐘罩,將技能懸掛在了小滿身上。
一陣除了席淮以外,誰都看不見的金光忽然閃亮起來,將襲來的壯漢,彈飛了出去。
身后的小弟連忙攙扶起壯漢,“大哥!你這是怎么了大哥!”
席淮這才幽幽走了出來,“要怪便怪你們大哥沖撞了貴人!
小弟們頓時慌了神,見席淮身著華貴,氣質(zhì)與他們有著天壤之別,才從驚訝中回神。
原來小滿說的是真的?銀子真的是貴人交給小滿保管的?現(xiàn)在貴人來找他們麻煩了?
這時,他們才注意到席淮身后的盛明月,這人難道是貴人護(hù)衛(wèi)?
模樣雖文弱書生,但能神不知鬼不覺將大哥彈飛,必定是高手。
不然誰敢將這樣漂亮的公子哥,帶到這樣腐敗不堪的州府里來。
這樣的容貌,要是讓人瞧見了,指不定被拐入了怡紅院當(dāng)小倌。
席淮雖不清楚他們在想什么,可他們眼神不舒服,“還不快滾。”
小弟立即將壯漢扛起,頭都不回離開了小巷。
徒留下小滿精神恍惚,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看見席淮的面孔,小滿才冷汗淋漓跪下,“對不起!我不該偷您的銀子,請您不要送我去官府,我有個弟弟需要照顧。”
席淮正準(zhǔn)備要說的話,全都咽下了肚腹中,他撓了撓頭,余光瞥向了盛明月,卻只見盛明月正目光平靜審視著自己的面孔。
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剛才自己當(dāng)著盛明月的面用了金鐘罩。
……哈哈,盛明月該不會是看出來剛才是他救了小滿吧。
別用那顆聰明的大腦思考,他可以狡辯,他可以解釋的!
可盛明月收回目光,輕聲留下句,“陛下,他還在等你!
這是不打算追問,讓他自己獨自處理小滿的事情的意思?
席淮松了口氣,還好,要是問起,他還不知該怎么解釋。
他轉(zhuǎn)而看向小滿說:“你現(xiàn)在不該向朕……向我道歉吧!
可惜小滿充耳不聞,“我弟弟生病了,才迫切需要銀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把銀子還你,求你不要把我送官府!
席淮嘆了口氣,他俯身將小滿拉起,“我不送你入官府!
“真的嗎?”小滿將信將疑站起身,唯唯諾諾看了看他。
他毫不嫌棄揉了揉小滿的頭發(fā),“我救了你,你應(yīng)該向我道謝,而不是向我道歉!
明明發(fā)縫里滿是污垢,身上散發(fā)著連狗都會犬吠的惡臭,可面前的人絲毫不嫌棄。
自從雪災(zāi)害死爹娘后,小滿很久沒有體會過溫暖,人人都嫌麻煩,不愿伸出援手。
小滿理解他們的困境,百姓凍餒,牲畜被凍死,留下來的人活著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他可以理解,他更明白自己遲早會死的。
只是在死前,希望他的弟弟能夠活下來。
可他一樣想要活著,想要像個人樣活著。
席淮溫柔的言論,令小滿心里一酸,滾燙的液體從眼眶里流出。
席淮徹底懵逼了,不是,他哭什么,搞得好像被他欺負(fù)了一樣。
“不是,你哭什么!毕丛谛睦镒チ俗ヮ^,他果真討厭小孩。
他立即睨向盛明月,喂,快來幫忙出出主意,他可搞不定小孩。
不成想目光交匯,盛明月朝著他笑了笑,隨即很快移開了目光。
席淮:“……”
這家伙!不是以清正廉明自居嗎?
現(xiàn)在百姓遭遇苦難放任不管了嗎?
席淮煩死了,他揚了揚聲,“行了,別哭了,再哭把你送官府!
小滿終于戛然而止,他拿出了護(hù)在懷里的荷包,雙手顫抖奉上。
然而席淮沒有接下,而是俯視著小滿,端詳著小滿瘦小的身體。
半晌他才嘆了口氣,“算了,不用了,這些銀子你不需要還我!
小滿徒然睜大眼睛,眼里閃過不可置信,似是不敢相信真與假。
但他并沒有給小滿遐想的機會,而是朝著小滿露出笑容。
“不過……”他頓了頓,“不過我要確認(rèn)你沒有說謊才行!
第66章 第 66 章 小滿沒有說……
小滿沒有說謊, 他只是稍稍猶豫片刻,便將席淮帶到了自己住處。
倘若說流民營混亂不堪,那么小滿的家相比流民營更像是牲畜窩。
席淮在現(xiàn)實里有見過黃泥土砌成的房子, 他當(dāng)時都覺得條件艱苦。
但相比茅草屋, 黃土屋簡直算得上豪宅。
明明都是流民, 為何小滿不住在流民營。
盛明月的聲音徒然響起, “他的弟弟患病, 或許是被趕出來了!
席淮頓時都怒了, “他們這樣太過分了吧……我難道說出聲了?”
“這很重要嗎?”盛明月朝著他揚起笑容, “比起這個,臣怕……”
他話到中途, 欲言又止, 閃爍其辭的樣子, 反倒令席淮好奇了。
搞什么, 原來這個世界, 還有他怕的東西, 更想知道是什么了。
席淮向來是個藏不住事的,他直接了當(dāng)?shù)溃骸袄蠋熢诤ε率裁矗俊?br />
盛明月遠(yuǎn)視著遠(yuǎn)處的小滿, “無事,但愿只是臣想錯了!
說著,他再次淡笑了起來,“好了, 陛下,我們進(jìn)去吧。”
他笑容云淡風(fēng)輕, 但皮笑肉不笑,讓席淮都不敢再問了。
雖立春,但雪災(zāi)影響, 天氣仍有些寒冷。
空氣滿是冰雪的味道,屋外下起了細(xì)雨。
席淮怕冷,搓了搓雙肩,噴嚏連連不斷。
盛明月怔了怔,將自己的披風(fēng)解了開來。
他只感到肩上一沉,披風(fēng)已經(jīng)在他肩上。
席淮回眸看向身后,卻只見盛明月表情平靜,若無其事收回了手。
撞見他驚訝的目光,盛明月輕笑道:“天寒,少爺莫要感染風(fēng)寒!
他笑容隨和,雖不怎么說話,但只身站著,便有引人矚目的氣質(zhì)。
……要不是早已見過他逃單的模樣,自己真要被他如沐春風(fēng)騙了。
席淮并沒有回答,而是毫不客氣攏了攏肩上的披風(fēng),環(huán)顧著四周。
這樣簡陋的茅草屋,恐怕無法遮擋風(fēng)雨,茅草屋里還有著位病人。
他看起來只比小滿小上幾歲,身體比小滿還要瘦小。
看見小滿,他似是剛要說話,卻渾身咳嗽不止起來。
“這便是你的弟弟?”
“是的,他叫小月!
小滿連忙上前,從缸中舀碗水,喂給小月。
但小月僅僅只喝了一口,全都嘔吐了出來。
“小月!”小滿焦急放下碗,拍了拍小月。
但即便是這樣,還是阻止不了小月的癥狀。
小滿急得哭了,“小月,哥馬上給你買藥!”
他剛眼轉(zhuǎn)身,卻被席淮攔了下來,“等等!”
他再次跪下,不停朝著席淮磕頭,“大人,我沒有騙您,求您讓我出去,讓我去醫(yī)館里給小月買藥吧!
“你!”席淮的表情都扭曲了,古代真是為動不動下跪,“你起來!我只是想問你,你有請過大夫嗎?”
“大人,我沒有銀子!毙M咬了咬唇,一副隱忍的模樣,“即使我有,又有哪位大夫愿給流民看診!
席淮沉默了下,他沒有想到小滿處境,比想象中的還要艱難。
原來流民如此不被善待,明明他早已下令讓太醫(yī)署善待流民。
但事情比想象中的還要艱難,沒有人會將流民的命放在眼里。
他抿了抿唇瓣,“那么,你又怎么知道要給弟弟買什么藥材?”
“小月渾身高熱不止,上吐下瀉,明顯是風(fēng)寒感冒癥狀,我只需要抓驅(qū)寒藥方便好!
“上吐下瀉?”
席淮蹙了蹙眉,他本能覺得有些古怪,盡管還沒有走近,他還是嗅到排泄物的氣味。
他還沒有說話,便被盛明月捂住的口鼻,往外拖了出去。
直到徹底遠(yuǎn)離了茅草屋,盛明月才松開了桎梏著他的手。
小滿追了出來,卻被盛明月忽然大聲呵斥住了,“站住!”
席淮驚了驚,他難得在盛明月身上看見類似生氣的情緒。
他曾經(jīng)看過他緊張,那是他墜下山坡時,他傾瀉出來的情緒,往年他只見過他的笑容,他與蕭沅一樣,喜歡笑不露齒。
不同的是,蕭沅笑容風(fēng)流,性格外放,一看便知道水性楊花,而盛明月,他更像是秦明鏡,性格偏內(nèi)斂,不擅于表達(dá)。
只是相比秦明鏡,他的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有人瞧得出他在想什么。
但此時盛明月臉上的緊張昭然若揭,“你們到底為何被趕出流民營?”
小滿不知怎么了,只能重復(fù)著相同的答案,“大人,小人沒有說謊!”
“因為小月生病了,流民營里不收容病人,官差才將我們趕了出來。”
“這是幾時發(fā)生的事情?”
“前天將我們趕出來的。”
“你可曾被你弟弟傳染?”
小滿內(nèi)疚垂下頭,“是我先風(fēng)寒,若不是當(dāng)初小月為了照顧我,小月不會染上風(fēng)寒。”
盛明月身體震顫,他目光猜疑審視著小滿,“你說你感染過風(fēng)寒,現(xiàn)在已經(jīng)痊愈了?”
小滿撓了撓頭說:“爹娘說我從小身體好,不論是什么病,身體都很快會得到痊愈!
盛明月神色凝重,“這幾天可還有人生病?”
小滿回憶了下說:“有的,都被趕出來了。”
盛明月環(huán)顧四周,“他們現(xiàn)在都住在附近?”
可四周鴉雀無聲,毫無人影,不像有人住。
席淮覺得很奇怪,盛明月到底想要問什么。
小滿老實答,“對,不過有些奇怪,這幾天不見他們?nèi)擞啊!?br />
盛明月聞言,下顎線條忽然緊繃起來,他薄唇抿成了條直線,完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席淮忽然覺得空氣都有些刺鼻,明明離茅草屋已經(jīng)很遠(yuǎn),可不知怎么的,他汗毛豎起。
州府城郊外蕭條不已,可若仔細(xì)觀察,卻可以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焚燒著什么的氣味。
先前他沒有放在心上,可結(jié)合盛明月嚴(yán)肅的表情看,他心驚膽顫,竟是不敢往下深想。
良久,他才聽盛明月嘆了口氣,“抱歉,是臣的錯!
盛明月轉(zhuǎn)眼看向他,那雙凜冽的眼里閃過了絲自責(zé)。
席淮隱約意識到了不對勁,可不知道是哪里不對勁。
“老師……”席淮張唇,又合上,“究竟怎么回事?”
盛明月冷靜垂下了眼睫說:“懷鄉(xiāng)恐怕感染了瘟疫!
瘟疫?
一個不怎么陌生的詞語,從他舌尖劃過,令他如跌入冰窟,渾身冰冷,牙齒打顫。
這里是連青霉素都沒有制作出來的時代,一場瘟疫,足矣令民心不穩(wěn),致使亡國。
原著里曾有過男主盛明月,賑災(zāi)救民,獲取民心的描寫。
席淮原以為是三年前的北域賑災(zāi),卻不想竟是如今雪災(zāi)。
這里雖是衍生耽美文,可作者大概還是保留了原著劇情。
席淮抿了抿唇,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是醫(yī)學(xué)生,不知如何防御這樣的天災(zāi)。
他唯一想到的,便是穿書前經(jīng)歷過的隔離。
懷鄉(xiāng)州府知府可能與他想的一樣,才將流民趕至城外。
但流民營里出現(xiàn)了瘟疫征兆,才將病人趕出了流民營。
只是知府不想將此事鬧大,才知情不報,疏于了管理。
席淮明白不是長久之計,他估摸著這場瘟疫約莫是三天前發(fā)生的,看癥狀像是霍亂,潛伏期很短。
若是被傳染,便是這兩天的事情,瘟疫傳播速度極快,在確診前,他們不可以走動,控制傳染源。
這是最初的應(yīng)對之法,席淮鄭重其事看著面前的小滿,“聽著,你既能痊愈,說明你有短暫抗體!
“抗體?”小滿滿頭問號,明顯沒有聽懂席淮意思。
席淮咋舌,心直口快忘了這里是古代,聽不懂意思。
但這不重要,他拿出了令牌,“倘若你想要郎中救你的弟弟,那么你將我這令牌,交給驛站薛放。”
小滿將信將疑,接下了令牌,激動靠近著席淮問:“大人真的愿意為了我的弟弟,聘請郎中治?”
席淮捂住口鼻,保持著恰當(dāng)?shù)纳缃痪嚯x,“是的,但你切記,讓薛放帶上京中最好的郎中來見我。”
小滿這才放下心離開。
徒留下席淮與盛明月,盛明月似是想要說什么,席淮與他保持著正常的社交距離。
但正因為他拉開距離,才讓盛明月目光微閃爍,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什么情緒。
“老師,我們不會有事的!毕磪s看出了他的不安。
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會沒事的,因為他們可都是主角。
盛明月怔了怔,臉上露出了復(fù)雜的表情,“陛下可知上吐下瀉,排泄物稀薄,伴有著異味,身體高熱不止,極有可能是瘟疫。”
“朕知!
“即使知曉,陛下都相信自己的判斷力?”
“朕并不是相信自己,而是朕相信老師!
盛明月聽聞后,忍不住嗤笑了聲,“陛下,你未免太看得起臣了!
席淮有些害羞撓了撓頭,“是嗎?朕的確覺得覺得老師無人能敵!
“……臣不是在夸陛下!笔⒚髟聡@了口氣,“人無完人,即使是臣,都有不稱手的事情,還請陛下不要為難臣!
眼見實在是勸不動席淮,他只能說:“不論如何,在確診感染瘟疫前,還請陛下戴上布帛,遮掩口鼻,保持距離!
第67章 第 67 章 小滿帶來了……
小滿帶來了張?zhí)t(yī)與薛放, 此時席淮已經(jīng)將自己隔離了起來。
萬幸的是,他與盛明月都沒有接觸過小月,沒有被小月感染。
而小滿早在先前已經(jīng)痊愈, 有了短暫抗體, 更不會感染他人。
這樣一來, 有小滿給薛放等人傳信, 瘟疫的控制得當(dāng)了起來。
“小月不是風(fēng)寒, 而是瘟疫?”小滿聞言, 表情卻有些失措。
“難怪我們被趕出了流民營, 難怪那些生病的流民都消失了!
“我每天嗅到的草木灰氣息,都是知府下令焚燒尸體的氣味。”
“我們是被舍棄了!毙M喃喃自語, 面色慘白, 神情悲慟。
他眼睛里閃爍著水光, 那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顯得很是可憐。
沒有人回答他, 他不過是卑微的流民, 有誰會將他放在心上。
動蕩的年代里,他們宛若螻蟻, 性命從不是掌管自己手里的。
正因知道這點,他才感到絕望,他才會神色恍惚,怔怔出神。
事實的確如此, 為了不造成動亂,張?zhí)t(yī)提議不將此事擴(kuò)散。
薛放聞言, 徒然瞪大了眼睛,表示這并非是能夠隱瞞下來的事情,若是瘟疫擴(kuò)散, 不但會引起動亂,而且還會令陛下失去好不容易積攢的民心。
席淮難得認(rèn)同薛放的觀點,但他覺得此事并不需要他們擴(kuò)散開來,再過幾日,懷鄉(xiāng)州府的百姓們,都會清楚自己州府的知府究竟有多么不作為。
要想讓他們不知道,唯有控制住瘟疫。
然而張?zhí)t(yī)覺得控制瘟疫之事很棘手。
時至到今日,瘟疫仍沒有根治的方法,即使是先皇,以自己的能力,都只能將傷害控制在最小。
他當(dāng)年親自抗疫,令他原本靠著殺戮奪帝的名聲,才得以翻轉(zhuǎn),成了大慶百姓人人上口的明君。
淮南帝年幼,明顯沒有先皇的魄力,用不著多久,便會吵著回宮,將爛攤子丟給他們太醫(yī)署吧。
但席淮沒有,席淮只是看了看小滿說道:“朕要留在這里!
“陛下?!”薛放蹙眉,眼中滿是責(zé)備,“請您不要說笑!
“殿試在即,陛下難道真不打算回京,篩選可用的良才嗎?”
“朕沒有說笑。”席淮揉了揉小滿的頭,表情嚴(yán)肅看向了薛放,“正如張?zhí)t(yī)說的,用不了多長時間,瘟疫便會在全城爆發(fā)。”
“屆時懷鄉(xiāng)動亂,唯恐有人從中作梗,影響朕苦心經(jīng)營的聲勢,朕留在懷鄉(xiāng)城抗疫,既可以安撫民心,又可以挽救朕的名聲。”
“至于殿試,等瘟疫緩和了,朕再回去宮中參與殿試不遲!
“但陛下不必留下,陛下可知道這是瘟疫,若是不慎感染……”
“朕意已決。”席淮不給他說完的機會,毫不猶豫打斷道。
“況且有首輔在這里,你還在害怕什么,老師會保護(hù)朕的!
并非席淮自信,而是原著里,本是由男主盛明月解決瘟疫。
再加上他還有聊天群,有著紅包技能庇護(hù),相比太醫(yī)署的那些無用太醫(yī),更是有著應(yīng)對的解救之法。
他還想親眼見盛明月,原著里的男主,在衍生文里,究竟是怎樣救民水火,遭百姓擁戴自立為王的。
然而薛放毫不知情,他沉默了良久,才看向盛明月,“盛大人,你身為帝師,真要放任著陛下胡來?”
盛明月張了張唇,自從方才聽見他的話,便沉默寡言了下來。
聽到薛放的聲音,他只是看向席淮,直把席淮看得汗毛豎起。
席淮:“……”
兄弟,別用這樣的眼神看他,沒有問他意見這樣說是他不對。
但原著里,你是留下來抗疫,才會被平民百姓們擁戴為王的。
這里雖是衍生文,可畢竟怎么說抗疫都是盛明月的高光時刻。
假使他真的死遁,將皇位交給盛明月,盛明月都需名正言順。
故而他才死皮賴臉,將盛明月與他強行綁定,留在了懷鄉(xiāng)里。
好在盛明月沒有反駁他,而是默許下來,“陛下的決定,便是臣的決定,臣怎么能忤逆陛下?”
薛放沒想到盛明月都有糊涂時,震驚不已道:“這是瘟疫,陛下糊涂,難道盛大人一樣糊涂?”
可惜盛明月都充耳不聞,“既然陛下邀請臣,那么即使是死,臣都會陪伴陛下一起死在這里。”
薛放捂住了面孔,遮掩住了自己扭曲的表情,最后從喉間溢出可以砍頭的言論,“……瘋子!
席淮沒有想要砍他頭的意思,薛放一直都墨守成規(guī),豎起高墻,如今倒是生出了幾分親近感。
他彎了彎唇,他絕不會將自己的生死置于不顧,他留下來,無非是因為他有著靈丹妙藥傍身。
“原來你是皇帝?”忽然小滿發(fā)出驚訝的聲音,“你、您真的要留在這里為流民們治?”
他大悲大喜后,情緒有些失衡,半晌才回過神,立即下跪道:“陛下!請您救救小月吧。”
席淮才注意到他穿著粗布爛衫,手指生瘡,瘦小的身體不知是不是冷的,一直瑟瑟發(fā)抖。
明明他早已撥款,懷鄉(xiāng)城的知府,便是這樣對待著流民的?
席淮眉心微微蹙起,將他拉起,“朕說過的話,絕不食言。”
說著,他吩咐張?zhí)t(yī)調(diào)遣太醫(yī)署的太醫(yī)開始抗疫,并命令薛放搜刮懷鄉(xiāng)知府,知情不報的罪證。
那副雷厲風(fēng)行的模樣,令小滿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都因為那些話而平靜下來,原來他真是皇帝。
傳聞里裘馬聲色的小皇帝,明明荒淫無度,從不體恤百姓,現(xiàn)在卻為了流民,置自己生死不顧。
反而他們眼里的克己奉公,廉潔公正的懷鄉(xiāng)州府知府大人,為了私欲知情不報,隨意處置流民。
那一刻,小滿才知道傳言不可信,陛下才是賢德明君。
翌日,瘟疫果真擴(kuò)散,懷鄉(xiāng)城里風(fēng)寒人數(shù)大幅度增加。
人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可卻為時已晚,本便糧食短缺,如今竟隨著藥方一同公然漲價。
原來懷鄉(xiāng)知府從最開始,打的便是這個主意,這樣更好,想必薛放早已收集到了罪證。
星月交輝,黑幕簾上,繁星點綴,月朗星稀。
書房里,席淮沾著墨,在紙上記錄下了日志。
直到燭光下,眼見盛明月捧著懷鄉(xiāng)縣志翻閱。
他才忍不住問了句,“老師,難道不好奇嗎?”
盛明月:“?”
“老師難道不會責(zé)備朕為了博個好的名聲,竟不顧自己的性命留在這里,還要拉上老師?”
盛明月卻挑了挑眉,“難道不是因為陛下盲目相信臣,認(rèn)為臣能解決瘟疫,才留下來的?”
席淮:“……”
一針見血,盛明月似是早已猜測到了,他想要問什么一樣。
席淮只見盛明月輕笑,“陛下既有決定,那何必言之無物。”
席淮僵了僵,雖早已習(xí)慣陰陽怪氣,但還是心虛移開眼睛。
盛明月見狀,連心莫名軟化了幾分,只覺得少年莫名可愛。
他沒有說話,而是看著奮筆疾書的少年天子,下意識將少年額前的發(fā)絲,撩到了耳后。
眼見少年怔了怔,連帶著他都恍然了下,看了看自己手指,半晌才回神道:“擋到了!
少年“嗯”了聲,沒再吭聲。
只是飽滿的耳垂,染上粉紅。
盛明月頓了頓,不知怎么的,心跳有些加快。
他捂住了胸口,清俊的面孔,都冒出了茫然。
他喉嚨干澀道:“但陛下,即使將臣留在這里,臣都無法與天對抗。”
少年怔了怔道:“你別有壓力,我們可以慢慢來,你想好辦法再說!
說著,還翹首以盼看向他。
那副全心全意,完全相信他的模樣,反倒是流淌出了幾分軒如霞舉的少年心性來。
盛明月心跳漏了一拍,他眉頭緊蹙,看著少嚴(yán)肅的臉,無端生出想要捏捏的錯覺。
大概是徒然生出的古怪心情,令他變得不再像是自己,竟荒唐沒有阻止少年留下。
他甚至還答應(yīng)道:“臣是人類,無法與天災(zāi)抗衡,陛下的要求,臣只能盡力而為!
少年眸中閃過了期待的光芒,欣喜擁上他,“真的嗎?太好了,朕便知道你能行。”
僅簡單一句話,便讓盛明月身心震顫,情緒變得奇怪起來。
他眼眸閃爍,因為少年的言論,而難得感到了高興的情緒。
但這抹高興,很快被他遮掩,“陛下對瘟疫可有應(yīng)對之法?”
結(jié)果少年懵了,他漂亮的面孔上,都閃過顯而易見的茫然。
席淮的確懵了,他不是醫(yī)學(xué)生,他哪知道有什么應(yīng)對之法。
他現(xiàn)下能干的,只有隔離與收購藥材以外,便沒有別的了。
這樣想著,便這樣說了,“我們可以先封城隔離,避免城內(nèi)二次感染,再將藥材與分發(fā)給百姓。”
“還有么?”
“暫時只想到這么多了。”席淮撓了撓頭,“老師怎么想?”
“臣覺得陛下說得不錯!钡⒚髟赂緵]有反駁他提議。
他有些尷尬,直白詢問了盛明月,“老師可還有什么良策?”
誰知盛明月只是朝著他輕笑了下,漫不經(jīng)心輕輕搖了搖首。
第68章 第 68 章 席淮懵了懵……
席淮懵了懵, 盛明月是什么意思?
他將盛明月留在懷鄉(xiāng)的目的,無非是想讓他像是原著里一樣,解決瘟疫問題, 獲得民心, 最終結(jié)局成為被百姓們擁戴的新皇。
他并不想當(dāng)皇帝, 他沒有這個本事, 心下認(rèn)為這本便是件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畢竟和那些貪官不同, 他的俸祿是昭然若揭的。
正因為如此, 他才決定,即使這里是衍生耽美文, 他都要讓盛明月像是原著里一樣。
但昏暗的燭光, 打在了盛明月的臉上, 讓他清俊的面容, 多了幾分若有若無的無奈。
“陛下, 臣雖不知道, 陛下為什么如此信任臣,但臣可能無法達(dá)到陛下心里的預(yù)期!
席淮一怔, “既是如此,你為何愿意留在這里?”
盛明月挑眉,“難道不是陛下將臣留在這里的?”
席淮:“……”
席淮一抖,心說因為我以為你會像是原著一樣解決瘟疫。
結(jié)果你什么都不會, 還要讓我一個男大預(yù)備役來想辦法。
席淮苦兮兮,盛明月卻幸災(zāi)樂禍道:“不過臣既已說了留下, 那么不論是死是活,臣都會陪陛下闖一闖的!
……大可不必。
要不你現(xiàn)在走吧?
席淮麻了,自己忙前忙后的, 哪曉得盛明月根本沒有解決瘟疫的方法。
不會的,席淮咬了咬下唇,刺痛感令他很快冷靜下來,盛明月在藏私。
是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沒事噠沒事噠,這可是運籌帷幄的盛明月。
他不信盛明月真的沒辦法。
第二日,城內(nèi)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喧囂的街道上,如今蕭條不已,曾經(jīng)的繁華,現(xiàn)在支離破碎,來往的行人隔著距離,被隔離在室內(nèi)。
此時天空中烏云密布,似是快要下雨了,空氣中還彌漫著潮濕的氣味,令原本安靜的氛圍,愈發(fā)愈顯得死氣沉沉,儼然與前幾日截然相反。
席淮隨同太醫(yī)前往隔離營帳,只見有許多哀聲連天的病人,他們嗓音低沉,咳嗽不止。
他們正議論紛紛,“懷鄉(xiāng)州府的知府先前隱瞞瘟疫知情不報,他根本沒有想要救我們!
“但圣上已下令,徹查知府,要求妥善對待流民,如今將感染的流民都納入城內(nèi)隔離!
“圣上說話可信?我聽聞他是個昏君,從不體恤百姓,征兵納稅,只為建造酒池肉林。”
“說得不錯,明面說是妥善對待,其實是為了屠城吧,只要我們死了,瘟疫不再蔓延!
議論聲伴隨著此人的言論戛然而止,此人的猜測,讓人聽得很是人心惶惶,頭皮發(fā)麻。
連席淮都被他的大膽猜測給驚到了,若是小皇帝,確有可能屠城,這的確能限制擴(kuò)散。
但生長在五星紅旗下的席淮,絕不可能干喪心病狂的事情,他雖不懂政治,卻非惡人。
“陛下不會屠城的!币坏罍睾偷穆曇敉饺辉跔I帳中響起,說話的人,好像是盛明月。
他聲音如玉石碰撞,溫潤如玉,令人情不自禁安靜了下來,“陛下并非是傳聞中昏君。”
“為了懷鄉(xiāng),陛下已經(jīng)派遣了醫(yī)官,竭力治療你們!
“你們現(xiàn)在能夠安然無恙談?wù)撛掝},都是多虧陛下!
“但你們非但不對陛下感恩,反而認(rèn)為陛下是昏君!
營帳里的百姓們羞愧得噤聲。
營帳外席淮有些尷尬撩開了簾幕,走了進(jìn)去,他可沒有那么偉光正,他是有著私心的。
帳中燃燒著艾葉,大概是起消毒與掩蓋排泄物氣味的作用,嗆得連席淮都瞇起了眼睛。
待眼睛習(xí)慣睜眼,席淮看見了口鼻處戴上了布帛的盛明月,正在照料著被感染的病人。
他身姿挺立,一襲青衫,突顯儒雅簡約,雖面戴布帛,卻仍顯得君子如玉,如切如琢。
“老師在干什么?”席淮卻蹙起眉頭,他上前拉住盛明月,“朕并沒有讓你照顧病人!
但盛明月只是微笑著說:“陛下,臣沒辦法幫你解決瘟疫,只能幫你干力所能及的事情。”
“力所能及的事情?”
“陛下先前不是說,你留在這里是為了安撫百姓,獲取民心嗎,臣可以幫陛下達(dá)到目的!
席淮懵了,天殺的,那是借口,真正的目的不是他獲取民心,而是盛明月你獲取民心。
可盛明月毫不知情,他徒然大聲朝著帳中說:“無論如何,請你們都再堅持一下,陛下沒有放棄你們,用不了多久,你們很快會痊愈!
他的聲音激昂而動聽,充滿著勸導(dǎo)的意味,真的令人情不自禁想要聆聽,“有陛下為了我們祈福,想必我們一定可以很快度過難關(guān)的!
營帳里發(fā)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陛下?那是陛下?”
“絕無可能!大慶國主怎會親自看望我們這些平民?”
“但站在他身邊的人是北域賑災(zāi)的首輔,那真的是陛下,陛下竟親自來到我們懷鄉(xiāng)城!
“到底誰是在說陛下驕奢淫逸的,陛下明明很寬厚待民,寬容仁慈,是一個圣明賢君!
席淮:“……”
席淮麻了,不是,你們到底在說什么,他持政至今,雖非昏君,但算不上是什么圣明的賢君。
奇怪的是,他昏君的口碑早在幾年前,已經(jīng)有了扭轉(zhuǎn)的趨勢,尤其在這刻,甚至達(dá)到了頂峰。
迎合著百姓們感激的目光,席淮身體顫栗,手指抖了又抖。
他是想要幫盛明月攬名聲不錯,但不要盛明月幫他攬名聲。
他不需要德才兼?zhèn),德政仁君的好名聲,反正他會退休的?br />
在眾人感恩戴德的擁簇下,席淮都羞恥得腳趾快要抓地了。
他將盛明月拉到了角落,輕輕說道:“你別說了,好尷尬!
盛明月直勾勾注視著他,把他看得汗毛豎起,才收回目光。
他摘下自己遮掩口鼻的布帛,在席淮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將布帛掛在席淮耳上,從后面系上打了個結(jié)。
“陛下難道忘了臣說過要戴布帛?”他語氣發(fā)冷,席淮抬眸看去,只見他身姿挺拔,唇瓣抿成了直線。
他站姿端正,下顎線條分明,垂下的眼眸閃爍著冰冷的光澤,席淮剛抬頭,便對視上那雙薄涼的眼睛。
他生氣了?
席淮腦子空白了下,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朕無事!钡春芸旃首鞒隽艘桓敝焊邭獍旱哪。
“不論如何朕都不會有事,倒是你,朕不用你幫朕正名!
“朕與老師相處多年,朕不想因老師感染瘟疫換個老師!
他絮絮叨叨說不停,清麗的面上有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擔(dān)憂。
盛明月心下一軟,大概是太擔(dān)心了,他還將布帛解下還給自己。
但解到一半,盛明月傾上前來,捉住了他的手,蹙眉道:“陛下,這不是玩鬧!
“朕知道!彼麤]好氣翻了個白眼,“但朕不需要,相比朕,你反而更需要吧!
少年呵斥的氣息,沾染到了布帛上,取下時還帶著些微溫度,盛明月接下時,手指被燙得一顫。
雖說已經(jīng)是春日,可天氣依舊寒冷,少年說話時吐納出的熱氣,總是莫名有著令人心動的本事。
然而少年毫不知情,他朱紅的薄唇微張微闔,見自己怔怔看著他,他嘆了口氣,身體傾上前來。
少年解開了布帛,雙手從他脖頸繞向后腦勺,打結(jié)系上了布帛,那樣的距離,像是在擁抱一樣。
盛明月甚至可以感覺到,少年噴灑在他皮膚上炙熱的呼吸。
灼熱得令他都悶哼了聲,奇怪的情緒如潮水一樣傾瀉而來。
他垂眸審視著面前的人,少年似是被他忽如其來的聲音給嚇到了,驚慌失措看著他。
他的耳根一片粉紅,白皙的皮膚一旦浸染上了顏色,便仿佛嫩得可以掐出水來似的。
那樣濕漉漉的眼神,像是擺脫了偽裝,暴露了本性,此時宛若只柔弱無害的小兔子。
盛明月摸了摸臉上布帛,想要再次摘下,卻被按住了手背。
但下一刻,少年像是被燙到一樣,“你的手怎么會這么燙?”
盛明月無奈看著他,嘆了口氣,“所以臣說讓你戴上布帛!
少年撅唇,“你好煩,與其說教,不如想想如何控制瘟疫!
盛明月瞇了瞇眼睛,端詳著少年表情,詭異察覺到了端倪。
仿佛像是早已預(yù)料到什么,帶著坐觀其上的眼神睥睨著自己。
他聲音沙啞,“臣一直很好奇,陛下為何篤定臣能夠解決瘟疫?”
少年身體一凜,整個人像只炸毛的貓,瞪著眼睛看著他,“朕……”
“上次為了拿回荷包拯救小滿更是,陛下為何能輕易制服混混?”
“朕有事找張?zhí)t(yī),先走了!”結(jié)果少年如臨大敵,離開了這里。
灰蒙蒙的天空中,唯有少年離開的身影,像是被打上了層光,耀眼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盛明月雖心中狐疑,但還是目送著衣著輕薄的少年離開,連唇角都情不自禁微微彎起。
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笑出聲來,喉嚨里忽然感到一陣瘙癢,寒涼的冷風(fēng)令他咳嗽了下。
第69章 第 69 章 席淮從侍從……
席淮從侍從那里拿到了新布帛, 蒙在了口鼻處,才前往新的營帳,找到了張?zhí)t(yī)。
張?zhí)t(yī)此時正忙得愁眉苦臉, 見席淮到來, 忙不迭彎腰行禮說:“陛下, 您來了!
席淮頷了頷首, 遠(yuǎn)視著堆積如山的藥材, 忍不住好奇問了句, “張?zhí)t(yī), 怎么了?”
張?zhí)t(yī)擦了擦額頭上細(xì)密的冷汗,手忙腳亂整理藥材, 抽空說:“臣在改藥方子!
“出了什么事情嗎?”席淮心里一凜, 原本平靜的表情, 因張?zhí)t(yī)變得嚴(yán)肅起來。
張?zhí)t(yī)叫苦不迭道:“這幾日病人暴增, 他們不聽醫(yī)囑, 不將水著沸, 仍喝井水!
“現(xiàn)下很多人都害了痢疾,若不是首輔發(fā)現(xiàn)得早, 恐怕病情混雜,很容易誤診斷。”
“盛明月?”
席淮驚了驚,原以為盛明月沒有打算,沒有想到他早已經(jīng)行動, 哼,口嫌體正直。
想到這里, 席淮松了口氣,但隨之而來的,是為了當(dāng)前局勢而感到的緊張與不安。
雪融過后, 掩藏在雪中的病毒爆發(fā),被凍死的畜牧尸體被分解,細(xì)菌滋生而蔓延。
這時無論食物,還是水源,都必須用巴氏滅菌法高溫消毒滅菌。
席淮翻閱過資料,知道即使是古代,百姓們都知道水要燒開的。
但他們?yōu)楹螘染?br />
思及時,有名醫(yī)官匆匆跑來,“張?zhí)t(yī),又有名病人倒下了!
張?zhí)t(yī)唉聲嘆氣,隨同著那名醫(yī)官,前往了病人所在的營帳。
席淮跟著他前去,再度撞見了盛明月,頓時不自覺尷尬起來。
他不敢看盛明月,只好佯裝擔(dān)憂巡視四周,查看著病人反應(yīng)。
口戴布帛的幾人,正將幾名病人往趟架上,幾人合力往外臺。
一一細(xì)數(shù)了一下,席淮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營帳,被抬得不剩幾人。
原來趟架上,都是死去的尸體。
那一刻,他只感到了背脊一涼。
“陛下,還請先出去!笔⒚髟露诘溃骸拔烈弑认胂笾羞要嚴(yán)重,懷鄉(xiāng)州府知府在被關(guān)押前,有些百姓們已感染瘟疫,他卻欺騙百姓們說懷鄉(xiāng)井水是上天的恩賜,服下后即可以藥到病除!
席淮顫聲道:“但懷鄉(xiāng)知府他為什么要這樣?”
席淮不理解,這其中難道有著什么厲害關(guān)系?
百姓食用井水,知府能夠從中獲得什么名利?
但這是百姓們活生生的人命,一州知府,難道真的不將自己州府百姓的命放在心上嗎?
席淮不可否認(rèn)自己生活在和平的年代里,不曾見識過黑暗面,他無法接納這樣的事情。
盛明月像是想要說什么,但他剛一張口,卻徒然發(fā)出咳嗽聲,驚得席淮差異看了看他。
正準(zhǔn)備倒茶給他潤潤喉,結(jié)果小滿走了進(jìn)來說:“我知道,我曾經(jīng)潛入知府府邸偷銀兩,在書房里看見了放了很多黃色的符咒,上面寫著長生訣的字樣,想必是與長生不老有關(guān)!
席淮懂了,一個渴望長生,被欺騙買保健品的老登形象,完整出現(xiàn)在了他的腦海里。
看來懷鄉(xiāng)的知府雖渴望長生,買了不少保健品,但還是很謹(jǐn)慎,最先沒有自己服用。
他不敢食用,只能投到井里,說是天神恩賜,拿百姓試驗,確認(rèn)無誤,才自己服用。
不想恰逢瘟疫來襲,害得城中百姓們盲目追求著神水,降低了免疫力,才感染瘟疫。
果真在那些上位者的眼里,人如草芥,命如螻蟻,而現(xiàn)在自己成了上位者中的一員。
光是想到這里,席淮胃里一陣翻滾,好像有著什么東西,堵在了喉頭,忍不住想吐。
雖說已是春日,本該是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可他更是渾身冰冷得可怕,腳底一陣寒涼。
他漆黑的眸子,盯著趟架上運輸?shù)氖w,緊握著拳頭微微松開,指甲掐在了皮肉里。
盛明月真的無法阻止嗎?
瘟疫并沒有像原著一樣被阻止,而且從目前看來,還有著蔓延趨勢。
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席淮咬了咬唇,直到口腔里傳來了鐵銹味,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走神。
盛明月沒有阻止瘟疫蔓延,但他可以阻止,他有聊天群能夠幫自己。
最開始他該拿出來的,倘若不是他私心想要盛明月像原著一樣,博取個好名聲,瘟疫便不會蔓延開來。
“陛下!毙M神情擔(dān)憂,他這幾日忙前忙后,原本瘦弱的身體,顯得更瘦了,“小月會沒有事的吧!
席淮回神,在心里長吁了口氣,拍了拍小滿的頭說:“朕沒事,朕說過會救你弟弟的,朕絕不會食言!
他解開了身上的狐氅大衣,蹲下了身將小滿圍成一團(tuán),“這些天辛苦你了,很累吧!
暖和的體溫,令小滿鼻頭一酸,他拱了拱溫暖的狐氅,有些害羞搖首,“沒有很累。”
“不用擔(dān)心,很快會沒有事的!毕凑酒鹕韥,環(huán)顧著四周形如枯槁的病人們,走到盛明月的面前。
“抱歉,朕把責(zé)任推給了老師,不過很快要好起來了。”
然而看起來高深莫測的的盛明月,此時居然毫無反應(yīng)。
方才的咳嗽,仿佛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顯得有些呆。
見盛明月不吭聲,席淮只好他眼前揮了揮手,“老師?”
興許是他手太晃,盛明月徒然捉住了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在了面頰上,“陛下,臣有些冷!
席淮的身體震顫了下,這才發(fā)現(xiàn)面前青年的手掌心,滾燙得如同燒開的熱水,灼熱得可怕。
青年看向他的目光迷離,唇角還勾起了個笑容,但還沒來得及說話,人已經(jīng)載入了他懷里。
“老師?!”席淮一驚,他險些被青年壓的趔趄了下。
炙熱的呼吸掃過他的皮膚,他才意識到青年的不對勁。
他的體溫是不是太燙了,等等,他不會感染了瘟疫吧?
“老師?”他竭盡全力攙扶起盛明月,呼喚著他名字,“盛明月!盛太師!喂!你還好嗎?”
可無論他怎么喊,盛明月都昏昏沉沉的模樣。
席淮崩潰了,他摟著盛明月的腰肢抬頭大喊。
“張?zhí)t(yī)!張?zhí)t(yī)!速來!首輔感染了瘟疫!”
張?zhí)t(yī)連忙把脈,吩咐差役將盛明月搬到床上時,席淮焦急說道:“等等,去朕的廂舍里!
張?zhí)t(yī)不贊同道:“陛下不可,如今首輔感染了瘟疫,若是讓您龍體欠安,我會成為罪人!”
“朕不會有事,朕是皇帝,朕說的算。”席淮不管不顧,強制讓差役將人搬回了自己廂舍。
他腦子一團(tuán)亂麻,沒有想到連盛明月都感染了瘟疫。
這波瘟疫到底該有多毒,都把原著男主給干倒下了。
太醫(yī)們不懂陛下的焦慮,只當(dāng)陛下疼惜自己的老師,才會如此不顧君臣之儀,竟一起同住。
外加盛明月本是朝中重臣,不可或缺,照顧得更用心了。
醫(yī)官們忙前忙后照料著,直到夜里,才終于退出了廂舍。
席淮根本睡不著,他驚慌失措得要死,只怕盛明月狗帶。
廂舍里的炭火旺盛,十分溫暖,可他整個人都十分寒冷。
像是被關(guān)入了冰窖中,從腳底到背脊都被冰霜凍住似的。
他看向了床上沉睡的盛明月,盛明月此時雙眼緊閉,若不是白皙的皮膚上因高熱不止浸出了粉紅,他都要以為他死了。
這次他不得不心情沉重打開了聊天群,“家人們,我們這里害了瘟疫,請問你們有什么藥丸或疫苗,治療這次瘟疫嗎?”
宮斗文女配道:“這個本宮熟,每年天災(zāi)人禍,本宮隊友都頭疼不已,不是在撥款救災(zāi)的路上,便是在抗災(zāi)防災(zāi)路上!
席淮眼睛一亮,打字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姐,事出從急,你可以給我你的藥方嗎?我愿意給你我的隨機技能紅包。”
宮斗文女配聽出了他語氣的苛求,毫不吝嗇發(fā)了個紅包,“不用那么客氣,藥方先發(fā)你,只是本宮不確定能不能適用!
所謂的瘟疫,并不是指一種疾病,而是包含鼠疫,天花,霍亂,瘧疾等疾病。
然而此次衍生耽美文里,并沒有提及此次是什么瘟疫,席淮一時間都犯了難。
群主:“可以用!
席淮:“???”
群主扔下了句話,便不見了蹤影,席淮懵了懵,心道群主怎么知道藥方能用。
但心下多多少少已經(jīng)相信了群主的言論,只覺得群主看似高冷,其實很心軟。
末日文男主:“萬人迷男主,你先用這副藥方,如果沒用,我這里還有疫苗!
末日文男主來自于末世,醫(yī)學(xué)比普通世界位面要發(fā)達(dá),有保障席淮更安心了。
他給群里的每個人都發(fā)送了隨機紅包,感謝著他們救人于水火。
宮斗文女配收到了“孔雀開屏”的技能,可以在宴會上大放光彩。
末日文男主收到了“櫻桃蘿卜”的種子,在新的世界中種植蔬菜。
見群里的人全都收到了自己發(fā)的紅包,席淮才心滿意足下線了。
而現(xiàn)在……
席淮深呼吸了口氣,現(xiàn)在他需要說服張?zhí)t(yī),盡快將宮斗文女配的藥方投入使用了。
第70章 第 70 章 將藥方交給……
將藥方交給張?zhí)t(yī), 張?zhí)t(yī)過目了下,那張蒼老的面容上,都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這是、這是?!”
他頓時激動不已道:“臣雖說聞所未聞, 但這藥方竟能與之結(jié)合, 完全能壓制病情, 大可以一試!”
他興奮抬眸, 看向席淮, “陛下, 這副藥方能夠造福大慶,你究竟從哪里弄來的?”
那樣如搞科研看到小白鼠的表情, 令席淮抖了抖, 張?zhí)t(yī)這是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但他不可能說是聊天群里給的紅包, 只能忽悠了過去。
然而當(dāng)張?zhí)t(yī)熬好了藥后, 犯了難, 畢竟沒人服用過。
若是服下了藥加強了病情……
營帳里, 醫(yī)官陷入了沉默。
席淮明顯看出了他們的擔(dān)憂,他倒是沒有怎么害怕。
他相信了群主的言論, 況且還有末日文男主的疫苗。
只是張?zhí)t(yī)宮中行醫(yī)多年,最忌諱干沒有把握之事。
唯有一直在幫忙熬藥的小滿,站出了身來,“我愿意讓小月一試。”
張?zhí)t(yī)看了看小滿, “你這孩子,這可是還沒有試用過的新藥方!
“小月已經(jīng)昏睡太久, 我怕他……”小滿欲言又止,但昭然若揭。
“你真的愿意讓他試試嗎,哪怕會有危險?”席淮忽然詢問了句。
“是, 我已經(jīng)不想再見小月昏迷了。”小滿眼中露出了堅毅色彩。
“等等!”張?zhí)t(yī)還想要阻止,“此藥方還不曾在人身上實驗過!
但席淮充耳不聞,他蹲下了身,直視著小滿說:“那我們便試試!
翌日,小月果真在宮斗文女配的藥方下清醒了,小滿感動落下了眼淚,“小月終于有救了,是陛下救了小月,是陛下救了懷鄉(xiāng)!”
張?zhí)t(yī)這才將藥方投入使用,很快懷鄉(xiāng)百姓癥狀有所緩解,只是身體虛弱,還需要醫(yī)官的照顧。
席淮閑著是閑著,便想著一起幫忙,結(jié)果不論是醫(yī)官還是百姓,都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看著他。
他們聽到了傳聞,明白了來龍去脈,都給他磕頭道謝,說什么若不是陛下,懷鄉(xiāng)會被知府陪葬。
直把他搞得有些尷尬了,被百姓的熱情沖昏了頭腦,心虛不已離開了營帳中,才羞恥松了口氣。
他戳開聊天群,感激宮斗文女配的藥方,并贈予了串點翠,“多虧你的藥方,瘟疫才得以控制!
宮斗文女配愛不釋手拍了幾組照片,“好說好說,你先前已經(jīng)送本宮技能了,又送點翠作甚么!
科舉文男主道驚艷道:“這是點翠吧,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果真?zhèn)鞒忻惶搨,真的好漂亮!?br />
衍生文男主暗中觀察,“據(jù)我多年看鑒寶文的經(jīng)驗,看樣子很有年代感了,這應(yīng)該值不少錢吧!
看來大家都有涉獵,可惜聊天群里女性少,其他人用不到。
隨口聊了幾句,席淮才關(guān)閉聊天群,打算回到廂舍里休憩。
不想下一刻,他被迎面而來人,撞得連身體都被趔趄了下。
席淮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被大手?jǐn)堊,抬眸只見熟悉的面孔?br />
雌雄莫辨的清秀少年,朝他勾唇一笑,“好久不見,阿淮!
“李玨?!”
少年朝著他笑了下,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少年長高了不少,曾經(jīng)李玨和他差不多高,現(xiàn)在卻比他高出了個頭。
李玨正俯視著他,精致的面容褪去了青澀,多了分成熟,只是動作依舊很幼稚,將手按在了他的頭上。
“阿淮還是老樣子!毕袷菍Υ『⒆右粯,李玨比了比身高。
席淮怒了,“你假死不告而別,再次見面是特意來擠兌朕的嗎?”
李玨才僵了僵,立即收回了手說:“原來你早已知道小爺是假死,難怪絲毫不驚訝!
說著,才補充了句回復(fù),“不過小爺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要擠兌你,你別誤會小爺!
席淮懶得理他,他不明白他與盛明月達(dá)成了什么交易,才會假死脫身,再次回宮。
但這是他的選擇,無論他結(jié)局如何,都已經(jīng)與他無關(guān)了,他不會再摻合他人命運。
這次瘟疫給席他的教訓(xùn),便是太過于自負(fù)準(zhǔn)沒有好事。
盡管他的目標(biāo)仍是沒有改變,這個皇位一定是要讓的。
但他打算順其自然,不強迫把衍生耽美文改成原著了。
想到這里,席淮冷靜看了李玨一眼,“懷鄉(xiāng)城害了瘟疫,你不好好準(zhǔn)備殿試,來這里作甚么?”
李玨眼見席淮不近人情的樣子,心里有些委屈,在他的身上,仿佛還看到了幾分皇帝的影子。
這令李玨的心臟一冷,他十分清楚,為帝王者,通常都冷心冷情的,他心里莫名感到了悲哀。
“當(dāng)年我不告而別,只是想要幫你!崩瞰k小聲道:“你在宮中孤立無援,我不想看你委曲求全,但我力量有限,只能借助盛明月的力量,重回朝堂!
“李家在流放的途中害病而死,憑借著我香妝,沒有人會知道我是曾經(jīng)的李貴妃李婉!崩瞰k偷偷瞥了瞥席淮,“阿淮,我可以幫助你的,你別生氣。”
席淮奇怪睨了他一眼,“朕為什么要生氣,朕只是不明白你既已離開,為什么要回來,你解釋清楚便好了,其他的朕并不在意!
說著,他錯開了身體,從懷里掏出了塊布帛,“朕現(xiàn)在很忙,你興致沖沖來到懷鄉(xiāng),可曾有聽聞懷鄉(xiāng)瘟疫,你難道不怕被感染?”
李玨聞言,還以為他是在關(guān)心自己,眉開眼笑接下布帛,“懷鄉(xiāng)是我家鄉(xiāng),我曾與母親住在這里,只要能為你分憂,我不怕的!
這樣近乎是在告白的言論,即使是早已習(xí)慣的席淮一怔。
但他不怎么在意,他近日很忙,沖淡了再見李玨的心情。
再加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治療瘟疫的藥方,于是疲憊頷首,“那你先去找張?zhí)t(yī)吧!
李玨滿足勾唇,可他剛邁開了步伐,又很快依依不舍看著他,“陛下不想我嗎?”
席淮早知李玨很難纏,只是沒有想到李玨如此難纏,他無語凝噎說道:“不想!
李玨啞口無言,他盈盈切切看著席淮靠來,“陛下難道真的一點兒都沒有想我?”
席淮:“……”
席淮渾身冒出了雞皮疙瘩,他下意識躲開李玨。
李玨趔趄倒地,驚奇瞪大了眼睛,眼睛都紅了。
席淮咳嗽了聲,“朕早知你是假死,為什么還要想,還有,你都已經(jīng)不是貴妃了,怎么還自稱臣妾。”
“我……”李玨沒有想過少年這樣說,他咬牙切齒,痛恨少年不解風(fēng)情,這家伙果真一直毫無變化。
他為了討得他喜歡,改變了很多,因為害怕他不喜歡曾經(jīng)瘦弱的自己,不論是文是武他都沒有落下。
可他沒有多看他一眼,還漫不經(jīng)心說:“好了,朕累了,沒有別的事,朕先回去了,有事明天再說。”
說著,徒留下他表情猙獰起來,目光哀怨目送著他離開了。
李玨狠狠被打擊了,他以為少年至少會埋怨自己不告而別。
可事實與現(xiàn)實背道而馳,少年根本沒有因為他不告而別生氣,甚至再次見到他時都沒有想象中高興。
那樣帶著上位者冷漠的樣子,刺痛了他的心臟,他徒然覺得自己為了少年,換個身份都是一廂情愿。
而事實上的確,席淮沒有太在意此事,只是因為見到了李玨,直到半夜,他才回到自己的廂舍休憩。
他腦子昏昏沉沉,無法思考復(fù)雜的問題,只看向了盛明月。
盛明月還在沉睡,廂舍里炭火旺盛,可他整個人還是很冷。
仿佛被關(guān)入了冰窖里,寒冷的冰霜從腳底蔓延到背脊似的。
席淮打了個寒顫,盛明月此時雙眼緊閉,若不是面上浸著粉色,還有均勻的呼吸聲昭示著他的生命力,他險些都要以為他快要死了。
好在盛明月很快睜開了眼睛,只是眼里仿佛被蒙上了層霧,目光有些渙散直視著半空,半晌,朝著空中揮了揮手,“陛下?是你嗎?”
“盛明月,你醒了!毕戳⒖腆@醒過來,他站起身來,靠近床邊,回握住盛明月手,“你好些了嗎?”
結(jié)果盛明月的手心里都是汗,他沉默著,燭光微弱,忽明忽暗照耀在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格外纖細(xì)。
他沒有回答,席淮意識到奇怪,直到注意到他的眼睛,“盛明月,你的眼睛……”
盛明月才長吁了口氣,彎了彎唇,笑了起來,“抱歉,臣好像看不見陛下了。”
席淮的手都顫抖了下,“你高熱了三天,直到今天喝下了新的藥方,才退燒!
可盛明月只是“嗯”了聲,好像沒有把自己因為高熱導(dǎo)致的失明,放在心上。
只有席淮忍不住自責(zé),“是朕對不住你,害你感染瘟疫。”
“要不是朕強留下你,你恐怕早已回京,更不會被感染!
盛明月卻不在意,打斷了他的懺悔,“臣醒了,是不是意味著陛下已經(jīng)解決瘟疫了?”
席淮身體一顫,不可思議看向了盛明月,這兄弟,實在是太敏銳了,這都能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