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察覺 佛子真正喜歡的人竟是師尊?!……
云霽雪被系統吵得頭疼, 擰了擰眉心,呵斥了系統一聲:“閉嘴。”
系統委屈巴巴懇求, 眨巴眨巴大眼睛看著他。
云霽雪忽視系統的目光,重新對佛子說道:“我自己被奪舍時也無知無覺,你說奇怪不奇怪?”
“倒是神奇,我幾次見他都未曾發現問題,其身上也沒有奪舍的痕跡,若非因緣際會察覺了真相,只怕還被蒙在鼓里。”佛子說到這,神色微妙,還有些后怕。
“對了, 聽說他轉世重生了,你有去皓月宗見過他嗎?”
“并無,但我那弟子見過一次, 倒是和那人相似。”
說完, 佛子又補充了一句:“阿雪,你可知他再次回來是為何?”
云霽雪挑眉,伸手指向了佛子。
佛子指了指自己:“我?”
云霽雪點頭,語氣戲謔:“想來再過不久,他就會像之前那樣找上你們了。”
得知好友不喜那人,云霽雪心中那一絲隔閡也放下了,這會兒看好戲似的看著佛子。
真是難為佛子一個和尚了,此前居然陪那人演了這么久的戲,不知這次那人又會以怎么的名義接近佛子呢?
佛子無奈:“……阿雪, 莫要再取笑我了。”
云霽雪噗嗤笑出聲,抬手又給佛子斟了一杯茶,蒼白的指節映入佛子眼中。
他笑意淡了不少, 再次將盒子推到云霽雪身前:“既然說開了,這紫極翠精芝就收下吧,你恢復修為重要。”
就在云霽雪想要開口推拒時,他率先堵住了云霽雪的話:“就當是我給你敗壞的名聲的補償。”
如今外界關于他們的謠言還滿天飛,雖說到了他們這種程度,要想干干凈凈不沾上一點污漬是不可能的,但阿雪對于這段往事想來是不喜歡的。
看著佛子堅持的臉,云霽雪又看著底下的盒子,頃刻應聲,“好,當我欠你的,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佛子眼含笑意:“對你有用就好。”
二人談笑間,一道清脆的聲音自門后響起,“師尊?說什么呢這么開心,也不叫上徒兒一起樂呵樂呵。”
兩人循聲望去,只見敖傾月背負著手,一蹦一跳的來到云霽雪身側,順勢坐下,整個人沒骨頭似的靠在他身上。
云霽雪失笑,將他額前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你如今忙著處理霽月宮的事,為師怎么能占用你的時間?”
敖傾月擰著眉頭,一臉不悅:“有關師尊的事,怎么能算占用呢?”
見人真的惱了,云霽雪只得小聲哄了幾句,敖傾月樂得眉眼彎彎才停下。
直到一道炙熱的視線掃來,云霽雪才反應過來,還有旁人在側,他飽含歉意的道了一聲:“抱歉,小徒頑劣,讓你見笑了。”
說著,云霽雪拍了拍敖傾月的后背,“這是為師的好友佛子,你換他一聲師伯即可。”
敖傾月也沒在意他們同為渡劫,本該以同道相稱,立即言笑宴宴的喚道:“師伯。”
佛子呆了三秒,才笑著應了一聲:“師侄你好。”
他說完后,看著云霽雪和敖傾月親昵的樣子,心下慢了半拍,藏在寬大袖袍中的掌心收緊,刺破愈合,反反復復。
腦海中又回想起了那日在迷霧之森一別見到的情景。
眼里金光漸濃,云霽雪和敖傾月身上那一絲異樣相似的氣息也被他察覺,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以往覺得靈氣充裕的茶水頭一回覺得苦澀,他斂眸,臉上表情依舊,看不出絲毫失態,半開玩笑的問道:“阿雪,你和敖師侄綁定了道侶契約?以往怎么沒聽過你和敖師侄還有這一段關系?”
云霽雪一愣,看著佛子的笑臉,無奈解釋:“事出有因,當時發生了一些意外,只能出此下策。”
佛子眼簾半闔,低聲自語:“是嗎?”
可在我的印象中,你分明不是那種輕易動搖原則的人,若非你有意,又怎么可能這樣做?阿雪啊阿雪,你當真對他沒有半點心思嗎?你當真真的不會動情嗎?
平整圓滑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心痛的近乎窒息,但他卻不敢顯露出半分。
敖傾月靠在云霽雪肩上,目光微瞇,一眨不眨的盯著佛子,眸光中帶著絲絲打量。
他上下掃了佛子一圈,臉上還帶著疑惑不解,不太對勁!
自云霽雪和佛子踏入庭院中,他們的對話就一直被敖傾月聽在耳中,佛子各種姿態他自然也沒有漏過。
一如既往不變的溫和笑臉,帶著淡淡縱容的目光。
敖傾月自然知道他家師尊怎么和佛子認識的,可能佛子對于師尊的遭遇有些同情,但是他對旁人會一直這樣嗎?
不會!
這會兒看著他僵硬的姿態,眸下一閃而過的隱痛,敖傾月慢半拍的猜到了某種原因,心中咯噔一下,一個大膽念頭突然冒出,震得他一時回不過神。
這!
佛子真正喜歡的人竟是師尊!?
敖傾月斂眸,眼中一絲慌亂無措閃過,手掌下意識抓緊云霽雪的衣袖。
為什么?為什么佛子喜歡的人是師尊,明明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為什么他喜歡的人不是那個冒牌貨?
不!不對!還是有跡可循的,比如佛子不像乘云他們那樣咄咄逼人,好幾次圍追他們時,佛子也并不在場,幾次見面,也是真心想要幫助。
敖傾月迅速抬眸看了一眼和佛子相談甚歡的云霽雪,又迅速低下,那師尊呢?師尊又是怎么想的?
這個人對自己只是對徒弟的那種疼愛,在這人心里,他就還是那個從未長大的孩子,時時刻刻都需要看護。除了為了救他綁定道侶契約,從來不曾有過一絲逾矩,準確的來說,是對任何人都沒有那種心思。
比起逍遙劍尊和乘云尊者兩人,師尊更像那修煉到登峰造極的無情道修者。
若是這時,有那么一個和他各方面都聊得來、并且方方面面都依著他的人告白,那師尊會怎么選擇?
各懷心思的兩個人心里慌得厲害,卻又都不敢在云霽雪面前顯露半分。
云霽雪和佛子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只是這時,佛子已經有些心不在焉了,抬眼就能看見云霽雪和敖傾月親密的模樣,只覺得刺眼的很。
停頓片刻,便轉移了話題:“阿雪,如今你最應該的就是治療傷勢恢復修為,別的都不重要!紫極翠精芝應該足以治療你的傷了。”
云霽雪點頭,表示知曉。
他的確應該先治好身體的傷,如今妖域雖看著平靜,但只要有可能,他們是不會放過反敖傾月的機會的,而人族情況不明,最重要的是,那個攻略者又回來了!云霽雪上一次,拼上一條命才殺了他,這次只怕會難上加難,不能讓身體拖了后腿。
他搜集的補靈根藥材,加上佛子給的紫極翠精芝,應當足夠了。
交代好云霽雪之后,佛子沒有多留,哪怕云霽雪讓他在霽月宮做客,也讓他以還有私事為由婉拒了,他怕他再待下去,真的會失態。
佛子離開后,云霽雪拿著紫極翠精芝思考了一會兒,這才轉過頭看著坐在左手邊的敖傾月:“想什么,這么心不在焉?”
敖傾月剎時回神,他搖了搖頭,一臉無辜:“沒有啊!”
云霽雪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啊,從小就是為師看著長大的,還想瞞我不成?”
敖傾月啞言,再多的托辭都堵在了喉嚨里。
他順勢跪下,頭枕在云霽雪腿上,雙眸抬起對視云霽雪的雙眼:“師尊,你覺得佛子有沒有可能是騙你的呢?我們之前見到他時,他和那冒牌貨的行為的確有些曖昧不是嗎?”
云霽雪沉思了一會兒,搖頭,“明心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騙我,如果他喜歡的是那個云璇,那他為什么不直接去找云璇,而是來找為師呢?”
自云璇回來后,皓月宗的訪客就沒有減少過的趨勢,像祝星睿和狄淵更是長住在了皓月城,若是佛子有意,也大可去皓月宗找云璇。
見云霽雪這般信任佛子,敖傾月心里又堵上幾分,他狀若無意的問:“既然如此,那佛子喜歡的人會是誰呢?就算他原來是佛修,但追求者肯定也不少,更別說他現在還俗了,也沒見他和誰走的近啊。”
云霽雪品味了一下,總覺得敖傾月話里有話,他低下頭,掐了掐小金龍的臉:“你是想問他是不是喜歡為師?”
一下子被云霽雪點破,敖傾月暗感不妙,但轉念一想,讓師尊說出他的想法也是好的,便點頭應是。
云霽雪卻是否認了:“那你真是想多了,為師和佛子,只能算是互相欣賞,你且看看,為師和他,可曾有過一絲逾矩的行為?”
佛子每次見他,總是笑容中帶著悲天憫人的氣息,活脫脫的佛修的本質未變,又怎么可能喜歡他呢?
敖傾月乖乖回答:“自是沒有的,如今看來,倒是徒兒想多了。”
心里卻暗道:“那佛子分明是在對師尊溫水煮青蛙,指不定哪日就暴露真面目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也算是不幸的,應該是師尊對任何人都這般了吧?
在這一方面,所有人在師尊面前,都是平等的。
他是一樣的,又是不一樣的。
或許其他人和師尊的關系很好,但是他在師尊心里,卻是最特殊那個,他是不可替代的,所以他是最有希望的,他沒有希望,別人也別想有希望!
若是有人對師尊有意,他就和師尊說不喜歡!若是師尊自個喜歡,他就掐滅這個苗頭,總之,師尊必須是他的!
敖傾月乖乖趴在云霽雪膝頭,眼眸中卻是濃郁得散不開的偏執陰鷙。
第72章 發情 中藥了!!“淫賊,卑鄙!”……
春去秋來, 寒來暑往,時間又過去了五年。
云霽雪進了群英天驕榜中閉死關, 他花了兩年時間修習本真術,又用一年煉出了補靈丹,后兩年補靈根續經脈。
因著前前后后傷了多次,云霽雪身體中已經留下了暗傷,此次他借用紫極翠精芝一并將暗傷給處理了。
洞天秘境中,云霽雪立于群山之上,右手一劃,面前一排山峰自山腰截斷。
山中的靈獸登時四散奔逃,鬧出了莫大的動靜。
一陣轟鳴聲響起, 山峰齊齊滑下,震起一地塵埃,山腰上留下整齊的劃口。
云霽雪單手背負身后, 目光無悲無喜, 面上一片冷靜。
半響,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合上了眼眸。
千年,整整千年!
他終于再次體會到靈氣順暢流過身軀的感覺,不用承受著同道帶來的威壓,不必處處受到牽制,不同于靈魂的虛無縹緲,身軀中充滿了力量,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好像沒有什么是他做不到,辦不得。
終于不必再顧忌了!
頎長的身形環繞著靈光,墨色衣袍隨風而動。
清風拂面, 吹起一縷銀白發絲,云霽雪仰著臉,細細感受著這久違的一切。
丹田中的靈力洶涌,隱隱有什么將要破土而出。
云霽雪身形一閃,立時出了洞天秘境,自他出現在外界,萬里高空之上,烏云聚攏而來,不稍片刻,霽月宮就處于一片黑暗之中,雷云中電光閃爍,攜帶著雷霆之威。
云霽雪縮地成寸,幾步離開霽月宮的范圍,向著海域中央飛去。
天上的烏云緊隨其后。
坐鎮霽月宮的佘青梧等人紛紛抬頭,驚詫的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佘青梧率先走到門口,看著那遙遠天空的一幕,問道:“哪來的渡劫雷劫?霽月宮有誰要步入渡劫了嗎?”
佘青梧天賦不差,就是差了點機緣,至今還是大乘巔峰,看到有人要渡劫,不免有些羨慕。
蘇君意凝眸,那已經消失的身影出現在了雙眼中,他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頗有幾分不可置信:“好像是尊主?!!”
眾人一聽,目光齊齊看去,云霽雪的身影已經消失,但并無人懷疑蘇君意的話。
佘青梧想起什么,暗罵一聲:“壞了!主人半年前剛去了南洲,至今還未回來。”
世人渡劫,皆會提前準備,云霽雪這一出打的他們措手不及,快速給敖傾月傳了信后馬不停蹄的跟了上去,直到出現在雷劫范圍附近才停下。
所幸如今整個妖域都是他們霽月宮的地盤,加之旁人誤入他人雷劫,是會被算為故意挑釁被雷劫遷怒的,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湊上前來,但渡劫后就說不定了,修士渡劫后總是會有一段時間的虛弱期,希望不會出大事吧。
云霽雪的身形已經被雷劫所籠罩,漫天紫色雷光,天地被劈得變色,看不清原本的模樣,海面鋪著一層電光,有意外觸及的生物,登時被烤焦。
云霽雪立于雷劫之中,墨袍上的靈紋是吸收掉的雷光,銀發飄揚,姿態愜意,絲毫沒有凝重感。
但,云霽雪此次遭受的雷劫比敖傾月之前所渡要強上幾倍,之所以這般游刃有余,著實是因為云霽雪的身體經過玉藕蓮參、紫極翠精芝和補靈丹的改造,身體強度已經不亞于渡劫,且治愈力堪比服用靈丹妙藥。
云霽雪的身軀修修補補,此次被紫極翠精芝一刺激,終于讓他踏入了渡劫的一步。
雷劫在他身上落下傷口,又被體內余留下來的紫極翠精芝的藥力治愈。
轟轟雷劫劈下,見奈何不得云霽雪,在最后一道雷劈完后,自行散去,祥云籠罩,降下屬于云霽雪的甘霖。
兩相結合之下,云霽雪的狀態與渡劫前無異。
他拂袖一揮,海面上凝聚的雷光剎那間消失不見。
原本等著云霽雪渡劫后重傷頹靡狀態不佳,好落進下石的妖族紛紛收起了動手的心,不約而同的離開。
佘青梧等人見到云霽雪的樣子,也很是意外,誰渡劫后不是得養上幾個月啊!哪有像現在這樣活蹦亂跳的。
只是心中再多吐槽,等云霽雪來到身前時,依舊乖乖的拱手行禮:“見過尊主。”
云霽雪頷首,“龍龍呢?”
云霽雪掃了一圈,沒見著敖傾月的身影,感到奇怪。
佘青梧上前回答:“回尊主的話,主人半年前去了南洲,還未回來,但屬下已經將你渡劫的消息告知主人了,不出兩月,必定回來。”
云霽雪點頭,本想回霽月宮等候,轉念一想,外界想要小金龍性命的人不少,便改了主意:“罷了,我親自走一趟。”
話落,云霽雪身影消失,徒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
敖傾月倒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上了鳳云非這個通古今,曉未來的神算子。
他這次來南洲倒真不是故意找茬,主要是他收到了鎮魂鐘現世的消息。
鎮魂鐘消息一出,頓時引起無數修士的注意。
云霽雪手上有著一塊最大的鎮魂鐘碎片,所以敖傾月知道那不是完整的鎮魂鐘,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啊!
鎮魂鐘的消息,讓渡劫大能都蠢蠢欲動。
經過半年的蹲守,一個月的搶奪,鎮魂鐘的碎片終于到了敖傾月手上。
他能從那么多渡劫修士中搶到鎮魂鐘碎片,鳳云非功不可沒。
濃濃夜色中,敖傾月兩人的身影化作一道殘影,得了空的敖傾月查看過佘青梧的消息后,知道云霽雪成為了渡劫,此刻喜上眉梢。
當然,他沒忘記云霽雪要來找他的事,他給云霽雪發了一條通訊,云霽雪回復了一下所在位置,再過不久,他們就能碰頭了 。
奔走過程中,鳳云非偏了偏頭,耳朵抖動,一絲隱秘的動靜被他察覺,他開口制止了繼續往前的敖傾月:“陛下止步!”
沒來得及細想,敖傾月身體已經停下,他回身看著鳳云非:“何事?”
微風襲來,吹起一段鳳云非蒙眼的白布,他神色些微凝重:“屬下‘看見’了很強的魔氣,就在左前方不遠,繼續飛行半個時辰,就該碰上了,不!他們來了!”
敖傾月舔了舔牙尖,神色玩味,意味不明的問道:“魔氣……有多強?”
鳳云非:“很強,應當在渡劫之上。”
“是嘛?”敖傾月咧嘴,露出森森白牙,臉上揚起一抹燦爛愉悅的笑。
鳳云非看著敖傾月的神色,總覺得怪怪的,他遲疑兩秒,問:“陛下,我們不走嗎?尊主該在趕來的路上了。”
本以為云霽雪三個字能夠勸敖傾月離開,不成想敖傾月更加愉悅:“正好,我給師尊送一份大禮!”
說完,敖傾月掃了鳳云非一眼:“你先離開,免得等會兒打起來波及到你。”
鳳云非尬笑兩聲:“是,屬下告退。”敖傾月能夠想起讓他離開已經進步很多了,他該知足。
腦海中浮現敖傾月攻打妖域各族時表現出來的強大戰力,再想想自己的防御力,鳳云非忙不迭的滾了。
半個時辰后,敖傾月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魔氣愈來愈近,他飛上半空,擋住了來人去路。
一身紫衣華服,頭戴金冠,腳踏云靴的魔尊正坐在紫極長尾獸身上小憩,察覺到來人帶著敵意的氣息,他懶洋洋的掀開眼簾,輕飄飄吐出兩個字:“讓開。”
敖傾月唇角勾起,伸手一扯,遮擋容貌的兜帽被他扯下,露出了一雙龍角,身后龍尾在黑夜中散發著金光,好似那指路的星光。
金澄澄的豎瞳暗芒閃過,敖傾月臉上浮起惡劣的笑容:“狄淵,好久不見吶!”
狄淵身形坐直,眸色中帶著一絲凝重:“是你。”
他打量了敖傾月一番,果不其然,和傳聞中的一樣,修為已是渡劫中期。
長開的人漂亮的像一幅立體的畫,若非那顯目的特征,他還真認不出來,這反差也著實太大了些。
狄淵眸光微閃,敖傾月這臉不得不說,著實對他胃口,若是在愛上云璇之前,他肯定是要將人弄到手的,可惜了。
察覺到那一閃而逝的欲念,敖傾月臉上的笑扯平,目光森冷,不帶感情的吐出兩個字:“齷齪!”
話音落下,敖傾月化作一道殘影席向狄淵。
一場轟轟烈烈的戰斗在夜幕中展開,敖傾月手持瓊華,招招擊向狄淵下三路。
狄淵小心躲避,一番交手,對于敖傾月的實力暗暗心驚。
他對上一個新晉渡劫,竟然落在了下風?!
狄淵看著敖傾月陰險的招式,額上冷汗直冒,他找準機會,轉身一腳踢在敖傾月手腕上,終于和敖傾月拉開了距離。
敖傾月冷嗤一聲,索性和狄淵斗起了靈力。
金紫相交的靈力,將方圓百里照耀得恍若白日,兩人陷在濃郁光亮中,四周的景色看不真切。
敖傾月發了狠,臉上浮現一片片金色鱗片,勢均力敵的靈光開始一面倒,紫光被金光蓋過。
狄淵頓時落入下風,整個人被金色靈力攜帶著倒飛出去。
被擊飛時,他雙目中還帶著不敢置信,幾十年前他一手就能碾死的螞蟻,如今竟然打敗了他?
雙重刺激下,狄淵倒地的一瞬,一口鮮血吐出!
紫極長尾獸焦急的落在狄淵身側,用腦袋拱他的手。
敖傾月眼神凌厲,右手獸化,帶著寒光的爪子落下,狄淵雙眸瞪大,匆忙躲開,敖傾月掌風一變,十成十的力道抓在紫極長尾獸頭上。
一道悶哼的爆炸聲響起,敖傾月兩人身上都被濺上了血沫,敖傾月離得近,紫極長尾獸身軀又大,這讓敖傾月渾身血淋淋的,唯有臉上還算干凈。
狄淵感受著臉上的微熱,一時回不過神,直到一道笑聲將他喚醒,他看著炸開的紫極長尾獸,目眥欲裂:“敖傾月!”
敖傾月掃了他一眼,臉上掛著陰謀得逞的笑容:“別急,下一個就到你。”
狄淵雙眸猩紅,心中裝有滿腔怒火,無窮無盡的魔氣將兩人籠罩。
敖傾月抽身后退,警惕的看著四周,被魔氣籠罩之地無聲無息,可見度也只有一米范圍內,忽然手臂一痛,敖傾月低頭一看,右手小臂上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風聲響起,敖傾月身上傷口越來越多,他皺著眉,緩慢閉上的眼睛,良久,耳朵察覺到一絲動靜,右手電光火石間抓向那個位置,狄淵直接被敖傾月抓住,他手掌為刀,狠狠劈下,刺啦一聲,敖傾月手中只剩下一截布料,而狄淵身形消失不見。
敖傾月嫌惡的丟掉手上的破碎衣布,小心躲避著狄淵的襲擊。
幾次三番下來,敖傾月傷勢加重,他站立的地方血紅一片,狄淵依舊像個滑不溜秋的泥鰍。
敖傾月沒了耐心,仰天長吟一聲,長達半分鐘的威嚴龍吟響起,四周的魔氣被驅散,龍吟消失,敖傾月氣息頹靡了幾分,而狄淵狼狽的捂著心口喘著粗氣,七竅流著鮮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敖傾月乘勝追擊,正要一掌劈向狄淵命門,對方卻仰面向他丟來一顆東西。
敖傾月側身躲過,那東西卻直接在他面前爆開,一股濃郁的香氣被他吸入鼻中。
敖傾月皺著眉頭,快速捂住鼻子,揮散這股氣味,再次看向狄淵所在的方向時,原地除了一灘血,哪還有狄淵的身影。
氣的敖傾月拿周圍的樹木撒氣,可隨著他的動作,身體一陣陣發軟,無力的半跪在地,臉上浮上一層紅暈,意識到了原因,敖傾月咬著牙,咒罵出聲:“淫賊,卑鄙!”
第73章 告白 我云霽雪,心悅于你,心悅你敖傾……
云霽雪站在一處空曠的平地上, 四周草木被暴力砸斷,中心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狼藉一片。
云霽雪瞥了一眼身旁鵪鶉似跟著鳳云非:“不是說龍龍在此處?人呢?”
鳳云非被云霽雪這么一看,汗毛倒豎:“屬下離開前陛下的確還在這里,根據散發的靈力波動,陛下一直是處在上風的。”
云霽雪收回目光,動用道侶契約,不過片刻,他就睜開了眼,意外的發現敖傾月竟然就在原地!
云霽雪強大神識放出,細細掃過一草一木, 卻都沒有發現任何敖傾月存在的痕跡。
驀然間想到了什么,云霽雪倏的抬頭,一個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現, 兩只巨大的龍爪將云霽雪按在地上, 濕漉漉的舌頭將云霽雪舔了一遍,云霽雪閉眼扭頭,卻依舊躲不開金龍舔舐的動作,臉上水淋淋的,嘗試抽動手,卻被金龍更加用力的抓緊,掙扎不得。
看著金龍反常的行為,云霽雪慢半拍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龍龍?”
被靈力攜帶的聲音傳入金龍耳中,對方不為所動, 自顧自的做著自己喜歡的事。
霜雪似的眸子對上的金色的眼睛,金龍身體僵住,三息后巨大的龍身開始縮小, 等縮到一米長時,被云霽雪纏在了手上。
鳳云非湊上前來,低聲問道:“尊主,陛下這是怎么了?”
云霽雪摸了摸暫時陷入沉睡的小金龍,搖了搖頭:“不知,本來想問問你,看來你也是不知。”
鳳云非適時閉上嘴巴,退后半步。
云霽雪回身看他:“立即回宮。”
鳳云非點頭,變成一個藍色的長尾巴小鳥,乖巧的站在云霽雪肩上。
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見。
一個月后,霽月宮。
云霽雪剛回宮,就匆匆的將佘青梧等人喚了過來。
小金龍如今發生了這種意外,消息可不能傳出去,所以云霽雪只喚了霽月宮立宮時就開始跟著他的幾個元老。
主殿的庭院中,金龍身軀占據了整個院子,腦袋躁動不安的蹭著云霽雪的身體,時不時還要舔一舔他。
短短一個月,金龍的身形已經是云霽雪都無法控制的了。
云霽雪只能一邊安撫他的情緒,一邊任他為所欲為。
云霽雪捧著都快有自己高的金龍腦袋,一邊詢問站在金龍身前不遠處的幾人:“你們可有眉目?”
幾人皺著眉頭,齊齊搖了搖頭。
他們不是龍族,這種情況也是第一次見。
金龍不吵不鬧,只是喜歡賴著云霽雪,旁人接近,就會被他吹飛。
如果失了理智,該發狂大鬧才對,若是中了什么法術,那也有著其他癥狀,可金龍的舉至實在是太奇怪了
倒是佘青梧上前幾步,眼神探究的看著金龍,思索片刻,似想到了什么,眼眸微怔,有些自我懷疑,猶豫過后才對著云霽雪說道:“尊主,主人這情況,約莫是發情了。”
云霽雪抬眸看他,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龍族萬歲才成年,他家龍龍今年還不到一千兩百歲。
看著云霽雪懷疑的目光,佘青梧解釋出聲:“正常情況下,的確萬歲才成年,但也會遇到意外情況,主人應該是誤食了什么催/情的藥物,從而引發的發情。”
聽到金龍不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問題,云霽雪松了一口氣,可看到他這巨大的身量,不免神色復雜:“龍龍這身體,可有辦法變回人形?”
佘青梧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云霽雪一眼,又快速低頭:“屬下見尊主和主人有著道侶契約,尊主可以通過契約喚回主人的神智,從而輔助他變回人形,到那時……”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佘青梧后面的話沒說出來,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懂得都懂。
云霽雪擰了擰眉心,揮手讓眾人退下。
眾人忙不迭的滾了,等走出主殿范圍,剎時面面相覷。
師璉意摸了摸下巴,一臉深沉:“所以說,主人這是要得償所愿了?”
夏縷析點了點頭:“這樣一來,就算尊主再不樂意,也得應下了。”
畢竟敖傾月的發情期總是要解決的,云霽雪總不能隨便找個人應付吧?
佘青梧瞥了他一眼:“你真以為是尊主不樂意嗎?”
夏縷析反問:“難道不是嗎?”
蘇君意恰巧路過,高冷的吐出兩個字:“笨蛋。”不等夏縷析回神,徑直離開。
夏縷析指了指他的背影,“嘿,你個冰塊說什么呢你?”
白鏡塵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尊主是上位者。”
說完,和佘青梧攜手離開,其余人也看笨蛋似的看著夏縷析。
夏縷析:“???”
……
云霽雪按照佘青梧說的方法,成功喚回了敖傾月的一絲理智,經過幾次失誤后,敖傾月終于變回了人形。
剛變回人的敖傾月腿腳發軟,一下子栽倒在了云霽雪懷里。
狄淵下的藥本就不是什么正經東西,敖傾月吸食后一直提不起力氣,身體像一個小火爐在燒,云霽雪身具冰風靈根,不管何時,身體都涼涼的,敖傾月這個火爐碰到云霽雪后,自是不肯輕易放手,這會兒還有理智,已是他再三克制的結果,但他真的快堅持不住了!
敖傾月雙手抱著云霽雪的腰,哼哼唧唧:“師尊,徒兒好難受,徒兒是要死了嗎?”
呼吸間,冒出的都是滾滾熱氣。
“別胡說,龍龍不會有事的。”云霽雪心疼的將人打橫抱起,進入了洞天秘境中。
靈塔之外,云霽雪搭建了一處小宮殿,不大,卻足夠二人休息。
云霽雪將敖傾月放在床榻上,后者卻勾著他的脖子,將人拉下,云霽雪一下沒有防備,嘴巴磕在了敖傾月額頭上。
敖傾月倒是無事,云霽雪嘴巴直接破了一道口子,雖說很快痊愈,但殷紅的鮮血卻是順著嘴唇留下。
云霽雪原本清冷的相貌,增添了一份蠱惑的氣息,敖傾月剎時看呆了眼。
“師尊,你真好看!讓徒兒好生喜歡~”敖傾月頂著紅撲撲的小臉,被蠱惑著仰起頭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那染血的嘴巴。
發情期和狄淵下的藥放大了敖傾月小心克制的愛意,毫無保留的平鋪在了云霽雪眼前,金澄澄的水潤眸子盈滿愛意戀慕。
云霽雪弓著身,單身撐在敖傾月枕邊,一手摸著他汗濕的小臉,眼神帶笑,還有著些微復雜:“小笨蛋,你知道什么是喜歡嗎?”
聽著云霽雪質疑的話,敖傾月眉頭擰起,鄭重點了點頭:“徒兒自是知道,師尊不要覺得徒兒什么都不懂,徒兒已經長大了。”
“喜歡就是想和一個人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心心念念皆是他!喜歡就是……”
說著,敖傾月雙手勾著云霽雪的脖子,兩人的距離拉近,敖傾月看著云霽雪鼓勵似的眼神,鬼使神差的將心里話全說了出來:“師尊痛了,徒兒也會痛;師尊傷心,徒兒也會難過;不想師尊失望為難,所以徒兒從不敢說,但是一想到別人也像徒兒一樣偷偷喜歡著師尊,徒兒就好難過,害怕師尊不要徒兒了,這時心臟就會好痛好痛。”
敖傾月拉起云霽雪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云霽雪視線下移,手心處傳來的砰砰砰的心跳聲,就像小金龍洶涌的愛意。
“想要世上最好的師尊被所有人看見,但是又想要把師尊藏起來,師尊是徒兒的,只有我們兩個人,一直只有我們兩個人該多好。一想到師尊可能喜歡上別人,就想把師尊喜歡的人殺掉。”
殊不知自己嘴里的話多嚇人,敖傾月說完,看云霽雪不語,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默默流淚,嘴里喃喃著:“師尊是討厭徒兒嗎?為什么師尊喜歡的人不能是徒兒呢?是龍龍哪里做的不夠好嗎?龍龍明明有在努力了。”
看著小金龍面無表情流淚的模樣,云霽雪心臟猶如被一只手揪緊,疼的他喘不過氣,他吻著敖傾月臉上的淚痕,聲音輕柔,“別哭,喜歡的,這么好的龍龍為師怎么會不喜歡呢?這世上,最喜歡的,只喜歡的,只有龍龍啊!”
敖傾月閉起嘴巴,怔怔的看著身上溫柔的人。
云霽雪深吸一口氣,托著敖傾月的腦袋:“龍龍,聽著,一直沒有和你說,是覺得你還沒有長大,錯把親情當愛情,你自小跟著為師長大,接觸最多的人只有為師,之后只有你一個人,沒有人教你這些,所以感情上可能會認知錯誤。”
頓了頓,看著敖傾月茫然的眼神,云霽雪繼續說:“可現在為師發現,為師錯了,真是錯得離譜!我云霽雪,心悅于你,心悅你敖傾月!聽到了嗎?”
敖傾月呆呆點頭,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云霽雪說了什么。
緊閉的嘴巴微張,紅唇翕動,腦子卻又一片空白,眼角卻自然而然的流下激動的淚水。
敖傾月喘著氣,破涕為笑:“師尊,徒兒也心悅于您。”
看著明媚張揚的臉,云霽雪伸手解了他的發冠,順勢褪下他和狄淵戰斗時毀掉的衣袍,白玉的指節落在了帶著絲絲魔氣的傷口上,云霽雪心疼的驅除了魔氣:“很疼吧?”
敖傾月握住云霽雪的手,搖了搖頭,滿臉通紅,“不疼,就是難受。”
看著云霽雪詢問的目光,敖傾月咬了咬牙,一臉羞憤:“他那淫賊,居然給徒兒下藥!”
關鍵這藥他還解不了!
敖傾月抬眸,伸手一拉云霽雪,后者整個人壓在他身上,他順勢抓住云霽雪的腰帶,眼眸泛著絲絲紅意,委屈的看著云霽雪:“師尊……”
云霽雪眼眸一暗,放下了帷幔。
紅色帷幔無風自動,金紅交錯的珠串晃動,和床頭上掛著的風鈴一起發出叮當的清脆聲音。
第74章 真相 原來真的是你啊!別裝了
云霽雪拿起錦被, 遮住敖傾月滿身青紫紅痕,后者帶著滿臉淚痕沉沉入睡, 他則是披著松松垮垮的里衣,走到窗臺,遙望洞天秘境中一望無際的山野。
他抬起手,垂眸看著掌心中的金色光團。
光團中有著白色光線亂竄,毫無蹤跡,又似乎帶著某種規律。
“天地法則,萬物本源,遵循內心。”
云霽雪合攏掌心,低喃出聲。
自從和敖傾月敞開心扉后, 他發現以往困擾他的一些問題,兀自解開。他對法則之力的掌握,也上了更高的層次。
同時, 他感覺到靈塔內那個金珠對他的召喚更加強烈, 原本他還覺得有些危險的錯覺,在法則之力增強后消失了。
云霽雪有預感,等他煉化了那金珠,這千年來遇到的所有問題都會得到解答。
“師尊……”敖傾月嘟囔的聲音傳入耳中,云霽雪回眸望去,小金龍正睡眼朦朧的看著他。
云霽雪渡步到敖傾月身邊,將他的一縷發絲勾到耳后,笑問:“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敖傾月用臉蹭了蹭云霽雪的掌心:“師尊不在徒兒睡不著。”
云霽雪唇角含笑:“你啊!”
敖傾月無辜的看著他,余光中瞥到云霽雪心口的金龍圖紋, 突然傻笑起來,支起上半身,輕輕一吻落在了云霽雪心口, 笑得一臉滿足:“真好!”
說完,敖傾月又伸手去摸。
觸感溫涼如玉,金龍圖紋卻是醒目炙熱。
云霽雪心口處的金龍圖紋只有寥寥幾筆,是龍族意象圖,真正有著金龍真身的圖紋滿滿占據了云霽雪的后背,龍頭居中,龍身纏繞,鱗片栩栩如生,一雙金色的瞳孔好像活了過來,龍頭自帶神威。
這圖紋原來是沒有的,雙修后,云霽雪就將兩人的道侶契約改了。
從普通契約改成了靈魂契約,從此一方受傷,另一方可以迅速感受到,還能用契約轉移一部分傷害,同時大概能夠感知到對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管用在什么地方,兩人都會更加的默契。
一想到云霽雪和自己的親密聯系,敖傾月就壓抑不住內心的歡喜。
云霽雪見敖傾月精神頭還算好,沒忍住問道:“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敖傾月怔愣,對上云霽雪目光后,懶懶的枕在他的腿上,勾著一抹白發回道:“那日回來的時候,鳳云非說感覺到了渡劫魔氣,徒兒一想,修為在渡劫的魔修,除了狄淵就沒別人了,他做了那般傷害師尊的事,徒兒自然不能放過他,就將他攔了下來。他在徒兒殺了他的坐騎之后發瘋了,不管不顧的使用了大殺招,被徒兒破了之后傷上加傷,可能病急亂投醫,就對徒兒下了藥。”
云霽雪無奈的點了點他的額頭:“你讓為師說你什么好,他到底是成名已久的修士,哪那么容易殺,他身上帶的東西更不可能那么簡單,幸好沒有留下后遺癥。”聽敖傾月這么說,云霽雪一陣后怕。
敖傾月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師尊,徒兒知道錯了。”
云霽雪哪能不知小金龍只是在服軟,但,“也不能怪你,你心是好的,若非為了為師,也不用遭這罪。”
敖傾月暗想,雖然狄淵該死,但這次他的確該謝謝他才對,若非有狄淵,只怕他和師尊還沒那么快修成正果。
云霽雪擼了一把敖傾月的腦袋,“罷了罷了,你繼續休息,為師進靈塔一趟。”
敖傾月回神,問道:“師尊是有什么事嗎?可需要徒兒幫忙?”
云霽雪:“不是什么大事,你好好休息就行。”
“好吧,師尊早去早回。”敖傾月看他神色不勉強,點點頭,反正他也有進入靈塔的能力,若是想師尊了,自行進去即可。
云霽雪又摸了他一把,穿戴整齊后消失在了原地。
靈塔中,云霽雪站于符文拼湊出的地面上,仰頭看著那在半空中,散發著耀眼光亮的金珠。
金珠外有法則之力化出的金絲將其壓制,讓其看起來溫和無害。
云霽雪揮袖,原本固若金湯的金絲散去,金珠自動落于云霽雪手中。
細密魂力化作絲線纏繞住云霽雪的掌心,他稀奇的看著眼前這一幕,遲疑出聲:“這是……魂珠?”
還是,他的魂珠!
云霽雪更疑惑了,他本來以為他的記憶已經全部想起來了,但是,居然還漏了一段嗎?
懷抱著探索真相的心情,云霽雪將魂珠拍入了識海。
斷斷續續的記憶片段化作影片,從他眼前一一閃過。
時間之久,要追溯到千年之前。
他當時之所以拋下小金龍出門去那個從未發掘過的秘境,究其因是因為秘境內傳出了有輔助修士晉級渡劫的天晶水,二是因為秘境死傷慘重,好幾大宗門的精英弟子都被困在了里面,那些修士找上門,懇求他前去幫忙,將一眾弟子給帶出來。
當時最適合進入秘境的人選是他,加之幾個宗門的宗主找天機門的修士算過,只有他進去有生還的可能,其余人必死無疑。
更何況幾大宗門出了重金,云霽雪無法拒絕,只能前行。
事后他的確是帶著其他修士平安回歸,但是云霽雪卻在秘境中受了傷,傷勢不重,但因為傷的是靈魂,所以情況棘手。
之后就是他被那個任務者擠出體外,被人占據了千年的身份,若是早知如此,他一定不會再去那個秘境。
因為從消失的這一段記憶中,云霽雪知曉了這個所謂的秘境,其實是針對他的陰謀。
秘境中好東西很多,但是危險更多,這個秘境的兇險程度是同級秘境的十倍以上。
云霽雪剛開始還游刃有余,漸漸的,他發現了不對,這個秘境好像在刻意消耗他的魂力。
雖然這個預感很可笑,但云霽雪心中很不安,這個不安在夜晚到來后更加強烈。
夜晚漆黑如同潑了墨,空曠的地上寂靜無聲。
這在一個秘境中顯得很不正常。
慢慢黑夜中,跟在他身邊的所有修士都不見了蹤影。云霽雪睜開眼的瞬間,就看到了數不清的“他”,在茫茫夜色中睜著雙眼看他,不管是哪個方向,不管是哪里,他們的身影密密麻麻,原來不是天空太黑,而是那些“他”遮住了所有的光亮。
云霽雪瞬間毛骨悚然,頭皮發麻,他靈魂掃過去,那些“他”是真實存在的靈魂體,并且都有著意識,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扯出一抹笑。
明明臉上沒有表情,嘴角的笑容也顯得扭曲僵硬,如同被人硬生生扯上去的。
就像一個個不知是什么存在的東西頂著他的皮囊在對他笑,他們的目光帶著他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貪婪猙獰。
在云霽雪發現了他們后,他們更是得意囂張,前仆后繼的撲到云霽雪身上,一只只手狠狠抓向云霽雪的身軀,他已經做好重傷的準備,可受傷的卻是他的靈魂。
云霽雪不敢猶豫,祭出浮月,仙器之威為他殺出一條生路。
云霽雪不知自己到底殺了多少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怪物,只知道他們無窮無盡,無所畏懼。
他們撕扯著他的靈魂,看著他的目光又那么貪婪,靈魂受傷,唯有身體沒有一絲一毫的傷害,就像是有預謀的在搶占他的身體。
殺到最后,一個個長相和他一樣的東西都消失了,云霽雪以為事情就此結束,終于可以歇一口氣時,一個身影背光而來,那道身影模糊不清,面容上像是蒙了霧,但他的氣息,卻是和云霽雪最像,也是那些東西之中最為強大的。
圣潔,干凈,神性,強大。
這是云霽雪對他的第一印象。
很難想象,這么一個模仿他造出來的生物,居然那么美好。
和之前一樣,云霽雪和那個東西展開了戰斗,長達七天七夜,那道身影終于消失,可危險的種子也就此種下!
在他走出秘境的一瞬,就注定失去很多東西。
云霽雪簌的睜開雙眼,將一道力量從識海中抽出。
溫和的力量像母親溫暖的懷抱,像子宮流淌的羊水充滿了安全感。
給人的感覺這般溫暖,卻能隨意抹除一個人的靈魂。
云霽雪眼睛漆黑,如深邃的漩渦深不見底,掌心收攏,那道白色的力量被碾碎。
他松開手掌,甩了甩,像是碰到了什么臟東西。
他看著周圍毫無變化的靈塔,腦海中的記憶卻時時刻刻提醒著他。
熟悉的力量,熟悉的身影,曾經不在意的細節在腦海中放大,一切真相都擺在了云霽雪眼前,他靜默良久,輕笑:“原來真的是你啊!”
……
敖傾月的發情期來勢洶洶,但因為是藥物催情,很快就安撫完成,只是兩人剛互訴衷情,一時情難自禁,胡鬧了好些時日,如今霽月宮外都流傳著“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妖王不早朝”的言論。
兩人剛一出關,就撞上了流言最為激烈的時候。
云霽雪無所謂,敖傾月臉皮厚,但不代表他不在意,敖傾月直接給眾人下發了好幾個沉重的任務,壓得他們沒時間分心八卦,一時間霽月宮遍布各種痛苦哀嚎。
云霽雪召來鳳云非,詢問了魔尊如今的狀況。
鳳云非將一枚玉簡遞給云霽雪,同時回答:“那魔尊狄淵自那日消失后就再沒出現過,如今魔淵亂成一團,消息被有心人散播出去后,魔淵內部開始內斗,外部勢力也有意打壓他們。”
云霽雪單手抵著額頭,應了一聲,陷入魔尊不見的思緒中。
單純而言,魔尊不見,魔淵未必會引起這般重大變化。畢竟修士意外進入一個秘境、被困險地、閉死關中,聯系不上是很常見的事,但魔尊重傷至今還未到一年,他們就這般著急,只怕身后有推手。
云霽雪手點了點扶手,還未想出什么來,不知從哪浪回來的系統裝模做樣的哭唧唧,拿著小手帕擦眼淚,“嗚嗚嗚,宿主!”
云霽雪頓時回神,他揮退鳳云非后,目光下移瞥向系統,饒有興致的問:“何事?”
系統捂著小身子,一副巍巍顫顫的模樣:“你怎么可以和小金龍在一起呢?不能在一起的啊!嗚嗚嗚,我的任務還沒完成啊!你們怎么就可以在一起了呢?嗚嗚嗚!”
云霽雪笑得一臉溫和,伸手戳了戳他,“你的任務和我有什么關系嗎?”
系統受傷的看著他。
云霽雪和往常一樣,一邊笑著,一邊拿靈籠將它困住。
系統抓著圍欄,正要可憐巴巴繼續哭訴,臉上表情卻是一僵。
云霽雪臉上笑意消失,身體往后靠在靠背,冷淡的眼神落在系統身上:“行了,別裝了。”
第75章 前夕 欺負了小金龍就別怪人家討回來
沉重的氣氛中, 系統一臉無辜,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看著云霽雪:“宿主, 你說什么啊?我裝什么了?”
云霽雪看系統死鴨子嘴硬,懶得和他拉扯,直接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偽裝很高明,將別人都耍的團團轉?那你知不知道,在你和我第一次見面時就暴露了自己。”
“你最開始說,佛子他們都是大氣運者,所以那個攻略者要去攻略他們,但是他為什么要做這么費力不討好的事情?要成為渡劫,不僅需要天賦, 更需要不懈的努力。
往往這樣一個人,有著眾多閱歷,想要他們全心全意喜歡一個人, 比讓他們渡劫飛升還難。攻略完成后, 又能得到什么?為什么他們會黑化,黑化之后修仙界會發生什么不可預料的事情?為什么使用的又是我的身體?”
云霽雪停頓,身體前傾,目光注視著眼前不足一寸遠的系統:“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原因,你們從始至終都在掠奪我們的氣運!”
云霽雪話落,系統心里咯噔一下,身體僵在原地。
漆黑冷靜的瞳孔將系統的變化看在眼中,云霽雪笑了一聲, 身體往后退開:“看來我猜對了。”
“至于你說的黑化,更是一個接近我的借口,原因是因為你們沒能成功掠奪我們的氣運。而想要奪走一個人的氣運, 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呢?那當然是取而代之!”
為什么千年前進入的那個秘境,會有那么多那么像他的東西,最后的那個模糊身影,又為什么和那個攻略者一模一樣?
就是因為系統背后的存在,在仿造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前面那些都是制造過程中的失敗品。
為什么不全新制造,反而是看上了他的身體,系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是天道眷顧的大氣運者,他們需要佛子等人的氣運幫助云璇和他的身體融合。
系統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讓他自取滅亡,可惜沒想到他專門和它反著干,只能又讓那個云璇回來。
“我的記憶就是你們搗的鬼吧?讓我忘記曾經發生的事,相信你說的話,好完成你所謂的任務。”
系統沉默了。
半響,它艱難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這個嘛……”
云霽雪想起他之前問佛子喜不喜歡那個云璇的問題,還有為什么他和龍龍去了魔界,系統卻沒跟上,反而是他們消失不久,那個云璇就出現了。
前者證實了他的猜測,那個云璇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他們的愛,或許讓對方愛上他,能夠讓他更加輕易的獲取氣運,但是方法并不唯一。后者讓他知曉,系統和云璇是一伙的。
因為他和龍龍去了其他世界,他們認為他回不來了,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再造出一個“云霽雪”,他們想要人為造出一個新的大氣運者。只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回來,從而露出了一絲破綻,暴露了他們從始至終的一個目的——氣運。
看著系統求知的目光,云霽雪卻沒告訴他為什么,反問:“你和那個云璇能夠聯系吧?”
系統靜默片刻:“你想干什么?”
云霽雪雙手交叉抵著下巴,目光灼灼的盯著系統:“整個天源界真的只有你們嗎?如果你出事他會不會感覺到?”
看清云霽雪眼中的殺氣,系統連忙后退三步,圓滾滾的身體抵在欄桿上。
在它這么做后,欄桿亮起金光,籠身縮小,被困在籠中的系統受到擠壓,它驚恐的向云霽雪求饒:“宿主,我錯了!我錯了!饒了我吧,求求你饒了我吧!”
一指長的蠟燭燒完熄滅,系統連同求饒聲湮滅在金光中。
敖傾月從后殿走出,看著閉目小憩的云霽雪,在他身邊落下,沒骨頭似的抱著他的腰:“師尊,就這么解決了,不再問問嗎?”
云霽雪睜眼,將敖傾月摟入懷中,“沒必要,在不知它有沒有留后手的情況下搜魂風險太大,至于其他的,問了它也不會說的。”
“也對,安全最重要。”想到他們那詭異莫測的手段,敖傾月贊同點頭。
云霽雪:“你那邊安排的如何了?”
敖傾月:“一切準備就緒。”
……
在“滄璇仙尊”轉世重生的消息剛平息不久,妖族要攻打人族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
一開始眾人還在質疑消息的真假,直到第一個宗門淪陷,眾人才知所言非虛。
剎時人人自危。
兩族戰火才停息百年,百年前的慘狀還歷歷在目,他們實在不想再經歷那種時時刻刻緊繃著神經的日子。
在人族警惕、驚懼、躍躍欲試的時候,一個個信鴿帶著妖王的信件傳遍整個天源界。
內容大意為,妖王本人并不想挑起兩族大戰,他只解決當初追殺過他的修士和通緝過他的宗門。
信件中還附帶一條長長的名單,正是他接下來要對付的人,其中最為醒目的,加粗加大的,就是位于最上方的云璇二字,下面還跟著同樣大的“皓月宗”。
一時間,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愁眉不展,還有人懷疑妖王是否還有別的用心。
但不管怎么說,沒有出現在名單上的人不免慶幸,當初沒有出動力量去追殺二人,不然如今他們也要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有這個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只不過追殺云霽雪兩人的修士,多是宗門里有著渡劫的大宗門,其他人沒有動手,未必是沒有這個想法,只是沒有那個能力。
像萬劍宗那種真正沒有對付過云霽雪的大宗門,少之又少,在有渡劫坐鎮的宗門里占據不到三成。
有人是看在皓月宗的面子上,下令讓門下弟子動手,有人是為了私欲。
總之不管如何,敖傾月這一名單,可以說將整個修仙界都挑了。
小勢力再多,也決定不了修仙界的歸屬。
而那些對付過云霽雪兩人的修士,看到消息后,不知將茶盞摔碎了多少。
乘云穩坐在椅子上,面色卻陰沉得能夠滴下水來。
兩旁坐著各峰的長老,一個個都沉著一張臉,臉色難看得緊。
“宗主,現下如何?那敖傾月擺明了就是要報復我皓月宗,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打上門來吧?”執法堂的堂主率先開口。
這些年來,他為了討好“滄璇”師弟,可沒少故意折騰那小崽子,等他回宗,只怕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他。
不止執法堂的堂主,還有其他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故意磋磨過敖傾月的長老,一時間戰戰兢兢,坐立不安。
他們不過大乘期,哪里打得過敖傾月一個渡劫,更別說他身邊還有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滄璇,但那人對小崽子的寵愛是真的,只怕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那小崽子,皓月宗生他養他,他倒好,反過來要收拾他的生身宗門。”
“果然是妖族,養不熟!”
“沒有皓月宗,他早就不知被哪個邪修生吞活剝了,哪里還能修煉到渡劫,如今的修為也不知怎么來的,誰能在短短二十年就跨越幾個大境界?心術不正!”
有人罵罵咧咧,有人不安詢問:“宗主?那妖王和宗門恩怨最大,您還是想想辦法吧!我們到底要如何做?”
“何必那么麻煩,冤有頭債有主,小徒孫要對付誰把那人交出去不就完事了。”坐于乘云下首,拿著茶杯撇茶沫的修士慢條斯理的說道。
修士相貌俊美英氣,發尾泛紅,臉頰兩側也有著火焰紋路,唇角噙笑,好似對什么都漫不經心,看向眾人的目光卻帶著不加掩飾的鄙夷。
修士話音一落,眾長老像被人當眾扇了一巴掌,開口不是,閉嘴不是,臉色青紫紅白,變臉似的。
最后還是那執法堂的堂主說道:“師叔,您閉關多年,有所不知,皓月宗好好養著那敖傾月,他卻非要惹是生非,屢屢犯戒,惹得門中弟子不快,所以他恨得不是誰,而是整個皓月宗啊!”
執法堂堂主聲音悲憤,好像為敖傾月的行為感到痛心。
乘陽掀起眼簾,輕嗤一聲:“行了,你這話騙騙你自己就行了,誰不知道你們這些做長老的不要臉,專欺負人家一個小弟子,有你們帶頭,更別說你們門下弟子了。
小金龍能長這么大,全靠他命大,與其想著怎么推卸責任,不如想想怎么取得他的原諒吧。”
乘陽是乘云的師弟,修為在渡劫中期,是皓月宗的太上長老之一,閉關千年,近來才出關。
一出關就碰上了這等大事,再加上殷夢姝給他解釋了前前后后的因果,這會兒聽到他們的狡辯,更是對他們看不上眼,也因修為高,說話不用顧忌。
執法堂堂主被乘陽一番話罵的臉色漲紅,羞憤欲死。
乘云臉色不悅的瞥了乘陽一眼:“乘陽,夠了!你少說兩句。”
乘陽懶懶的靠在座位上,漫不經心的說道:“師兄,訓斥師弟前您還是先反省反省自己吧!
莫說師弟不給你面子,會發生這樣的事,你的責任最大,若非你失了公正,任人唯親,感情用事,皓月宗何須經歷這種危機?師尊將皓月宗交給你時,對你說的話你全忘了嗎?”
乘云臉色一沉,卻沒再開口。
乘陽見他如此,收回目光,一一看向殿中大半修士:“還有你們,一個個都得了失心瘋!修煉時把腦子扔掉了是吧?
一個人前后變化這么大你們看不出來嗎?滄璇被奪舍前有多喜歡小金龍你們不知道嗎?還得是人家稚子單純,一眼就看出問題。你們倒好,一個個跟著惡人欺負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家伙。”
說到這,乘陽自己都氣笑了:“就算他們兩人關系不好,你們就不會將小金龍收入門下嗎?神獸金龍,上哪去找啊?想不到就算了,真修煉久了閑得慌是吧?
整個宗門的人只會逮著一個人欺負,與其想著欺負人家不如多努力努力修煉,一千年了修為都沒變,不如趁早散靈把修煉的機會讓給別人。還有,種因得果,既然做了那種事,就別怪人家現在討回來。“說完,乘陽喝了一口茶解渴,說那么久他都說累了。
欺負過敖傾月的長老被乘陽說的臉色通紅,羞憤欲死,其余人同樣不敢說話,低著頭降低存在感,生怕乘陽沒罵過癮,拿他們出氣。
殷夢姝站在殷逑身后,聽著乘陽這毫不留情將所有人都罵了一通的話,雙眼放光,一臉敬佩的看著對面云淡風輕的乘陽,暗嘆:“厲害了我的師叔祖!不虧是修因果道,看得透透的!”
第76章 貪欲 讓你師徒二人成為我的臠寵……
“諸位長老不必憂心, 若他尋的真是弟子,那么后果弟子一人承擔, 決不連累別人。”
在眾人悶不吭聲時,一道溫和的聲音自殿外傳來,眾人望去,只見云璇邁著步子不急不緩的走來。
他臉上表情云淡風輕,好似根本不在意落到敖傾月手中的后果,又好像不在意他們口中說的人是不是他,只要敖傾月肯放過皓月宗,那他便愿意赴湯蹈火。
將云璇的淡然和敖傾月的咄咄逼人進行對比,一時間眾人面露不忍, 同時對敖傾月的強盜行為更為憤恨。
乘陽斜了他一眼,輕飄飄開口:“若你真的是那冒充本座師侄之人,自然是要上前贖罪, 畢竟一切皆因他而起。”
眾人原本的憐惜一噎, 看著乘陽冷淡的神色,紛紛再次低下頭,不敢為云璇說話。
乘云看著乘陽的目光多了幾分不悅:“夠了!事情真相如何,大家看得清清楚楚,那妖王要對付的也決計不是阿璇一人,與其互相遷怒,還不如做好準備,他妖王再厲害,我人族也不弱!”
乘陽將茶盞放在桌上后才回答:“既然師兄心中已有了主意, 那師弟便不打擾了,到時有需要師弟的地方,派人告知便是。”
話落, 乘陽起身離開,走到云璇身邊時,火紅的眼眸斜睨了他一眼,遂而化作流光消失。
有著這般場景的,還有萬劍宗,雖然萬劍宗不在名單之上,但是其他宗門打著妖族不懷好意的名頭,找上門想讓萬劍宗幫忙。
他們擔心被妖族報復,于是便聯合了一些在名單上的宗門修士,想要一起將其他無辜的宗門拉下水,一起為他們抵擋霽月宮的報復。
這些人,統統被萬劍宗宗主含糊著打發了。
南明雋靠在支撐大殿的柱子上,看著不甘心離開的修士,打了個哈欠:“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萬劍宗宗主喝了口茶水,嗓子有些干啞的開口:“不過是想著寡不敵眾,又欺人弱小。”
誰能想到敖傾月運勢這般好,人又這么剛!
南明雋看他:“師尊這般將人打發了,是不打算幫忙了?”
萬劍宗宗主看著南明雋,輕哼了一聲:“你小子,別以為為師不知你在心里想什么,他們被霽月宮對上,你只怕幸災樂禍的看戲吧!”
南明雋絲毫不尷尬,“那不是弟子知道滄璇的為人嘛。”
萬劍宗宗主捋了捋胡子,慢悠悠開口:“即使滄璇小子為人不錯,但還是要防備著點,或許他們沒這個心思,但不妨其他妖族心思不純。”
南明雋臉上表情變得認真,“師尊放心,徒兒會注意的。”
萬劍宗宗主點頭,揮了揮手,將人趕走了。
南明雋回到山峰,郁峮楓就迎了上來,南明雋隨口問道:“人醒了嗎?”
郁峮楓搖了搖頭:“還睡著呢,師弟在照顧他,看樣子只怕還得修養一陣子。”
南明雋點頭,并不在意。
他們說的人是殷齊歡,殷齊歡在萬劍宗附近歷練時受了重傷,被驚鴻帶著飛到了銀霜身側,南明雋無法,只能暫時讓人留了下來,不過他已經聯系了合歡宮的人,再過不久,合歡宮的人就該來帶他們的少主回去了。
郁峮楓帶著南明雋去了密室,密室門剛關上,立即說道:“師尊,飛升之路有消息了!”
“哦?好消息?”南明雋來了興致,看著神神秘秘的郁峮楓,只怕對方要說的事情不簡單。
郁峮楓規規矩矩的坐在蒲團上,稚氣的臉龐嚴肅鄭重:“嗯,要不了多久,飛升之路就能再次打開了!”
天源界已經被封鎖了幾千年,飛升之路重開,的確是個好消息,不過……
南明雋對上郁峮楓的雙眼,篤定道:“還有其他的事情會發生。”
郁峮楓點頭:“不錯,機遇與危難同在,并且,徒兒算出了您會有生死大劫!”
南明雋臉色沉下,“你又透支壽命!”
越是親近的人,卜算的代價就越大,以南明雋和郁峮楓的關系,郁峮楓付出的壽命絕對不少。
南明雋不在乎劫數不劫數,但是他不想讓自己的弟子因為自己付出這般沉重的代價。
看著南明雋生氣的樣子,郁峮楓解釋道:“師尊不必憂心,徒兒并未卜算,只是‘看’到了。”
聞言,南明雋才松了一口氣,未等他徹底放松,郁峮楓又說了一句話。
“還有一個人,注定會死!”
頭一回見到郁峮楓這般絕對,南明雋擰了下眉頭:“沒有辦法?”
郁峮楓搖了搖頭,語氣沉重:“沒有辦法。”
南明雋心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又不得不問:“是誰?”
郁峮楓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寫下一個字。
看清郁峮楓寫的內容,南明雋剎時頭皮發麻,眼中帶著震驚和不敢置信。
……
西洲魔淵。
云霽雪閑庭信步的踏入了這人間仙境似的地方。
魔淵入口,看著陰氣森森,邪惡不祥,任誰也沒想到,魔淵之中會是一個這么漂亮的地方。
真正的魔淵實則是一處小秘境,靈氣充裕,比之皓月宗也不相上下,風輕云淡,鳥語花香。
入口兩旁,種植了一些不入流的靈花,還有一株守門的魔藤,往前,是一條長長的鐵索,直通對面的城池。
魔淵的城池皆懸浮于空中,城池之間用鐵索連接起來,除卻大大小小的城池外,還有著各種風格的宮殿,有體型龐大的,一殿便可抵一城。
城池下方,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天空之中的流水傾瀉而下,形成一道唯美的簾幕。
云霽雪直奔魔淵主城。
魔淵如今陷入了內戰,門下長老誰也不服誰,誰都想坐上那個位置,贏面最大的,是大長老和二長老這兩個大乘巔峰的修士。
但他們對上云霽雪后,也只能乖乖讓開。
因為魔淵之前是魔尊的一言堂,所以碰上了這種事,也只能無奈退開,而不是像別的大勢力,還有一個渡劫坐鎮。
云霽雪徑直走入狄淵的寢宮,奢華靡麗的宮殿散發著淡淡的脂粉氣,幾個衣著風涼的婢女在無聲的打掃著寢宮。
雖說狄淵近些年來修身養性了,但是骨子里的覺得美人養眼的習慣并未改變。
云霽雪屏蔽了呼吸,迎著一眾婢女驚慌恐懼的目光,走到吊著紅色紗幔的大床后,扭動床頭的裝飾,隨著云霽雪動作落下,大床后面,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道。
云霽雪順著階梯走下,心中默數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個臺階后,走到盡頭,推開兩扇刻著紫極長尾獸的大門,門后是一座巨大的地下陵墓,兩側的蠟燭從云霽雪所在的方向開始自動亮起。
云霽雪抬眸打量,詭異的發現,陵墓墻壁上雕刻的是各種各樣的紫極長尾獸,身體染了顏料,眼睛裝上了紅寶石,森白的牙齒栩栩如生。
其中一副畫像上,紫極長尾獸撕扯著身下的獵物,口齒中粘著血肉,目光卻直直看向云霽雪,好像他咬著的獵物是云霽雪。
此外,陵墓的地面并不存在,地底是流動的巖漿,巖漿之中,隱隱傳出幾道對云霽雪有威脅的氣息,空中用九條鐵鏈牢牢鎖住一座青銅棺槨。
陵墓盡頭,階梯之上,一副玄鐵打造的座椅,狄淵撐著額頭,饒有興致的看著云霽雪:“終于來了,本座等你好久了。”
看清他的樣貌之后,云霽雪眸光閃了一下。
狄淵右側額頭長角,此外右臉露出了血肉白骨,傷口邊緣長有一層鱗片,寬大袖袍下的身影如同一具骷髏架子,而他伸出袖袍的右手,也的確只剩下一副白骨,左手則是變成了幾根粗大的柔軟觸手,此刻還在流著黏液,雙腳如同爛泥一般融化,深深的和地面長在了一起。
“狄淵,你如今可真夠惡心的。”云霽雪語氣平淡,猶如陳述事實。
但就是這么一句話,將狄淵徹底激怒,他怒睜著一副猩紅的眼眸,臉皮扭曲,牙齒變得粗長,嘶吼的聲音如同野獸,“本座如今變得這般,都是誰害的!若非那小畜生毀了我的本體,本座何須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狄淵是個極愛美之人,若是能選擇,他是絕不會容許自己變得這般面目猙獰,丑陋不堪。
帶著靈力氣浪的聲音將陵墓燭火震得熄了一片,幾息后才又慢悠悠亮起。
云霽雪聽清狄淵的話,有些疑惑,當初龍龍和他說過,明明是狄淵逃跑了,龍龍又怎么毀了他的本體。
燭火搖晃間,墻上的紫極長尾獸壁畫映入眼中,云霽雪突然福至心靈:“那紫極長尾獸是你的本體?”
狄淵冷哼一聲,算是默認。
他又用那種陰冷的猶如毒蛇似的目光盯著云霽雪,聲聲帶著惡意:“本座要讓你也經受本座遭受過的痛苦,可惜了,那小畜生今日沒跟你來,不過……”
狄淵打量了云霽雪一眼,不懷好意的道:“一直沒和阿璇雙修,是本座的遺憾,如今你用了他的身體,本座倒也能勉為其難!本座知道,那小畜生喜歡你,若是讓他看見你在本座身下雌伏的模樣,定能讓他痛不欲生,后悔對本座做的事!”
“不不不,這樣實在太便宜你們了,你既然用阿璇的身體和那小畜生茍且,那本座就成全你,讓你師徒二人成為本座的臠寵,哈哈哈!”張揚肆意的笑聲回蕩在整個陵墓,帶著滿滿的惡意和淫/欲。
云霽雪臉色一沉,雙眸冰冷,猶如看死人似的看著狄淵:“找死!”
手中浮月擲出,帶著一縷寒光直沖狄淵面門。
第77章 突破 魔尊的頭顱滾下,被云霽雪一腳踩……
一道巖漿沖天而起, 擋住了浮月去路,云霽雪飛身跟上順勢接住浮月一劍劈開。
劈開的巖漿之后, 露出一條粘膩的觸手,云霽雪側身避開,擦過身前的觸手腐蝕了幾根雪白發絲,散發出惡臭的腐爛味,云霽雪嫌惡的皺起眉頭。
余光看著觸手的主人,對方已經陷入了癲狂。
真是瘋了!
云霽雪心中殺意更甚,凌空飛躍,在他走到巖漿中心時,四只紫極長尾獸從巖漿冒出, 呈四面將云霽雪包圍在中間。
單只紫極長尾獸的修為在渡劫初期,在它們用某種特殊秘法將靈力疊加起來后,散發出的氣息和渡劫后期無異。
云霽雪眉目變得警惕, 周身金光護體, 四只紫極長尾獸用仇恨的目光盯著他,猙獰巨口流著涎水,恨不得將他撕碎。
雙方皆站立不動,均在估量著什么。
地底巖漿散發著熱氣,邊沿的碎石落下,無聲無息的沉入其中。
忽然間,云霽雪動了,他率先向面前的紫極長尾獸發出攻擊,五成的靈力落在巨獸身上, 被它分攤到另外三個紫極長尾獸身上,最后它們身上都只出現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白痕。
傷害不嚴重,卻足夠屈辱, 狄淵眉目冷沉下來,四只巨獸齊齊撲向云霽雪。
云霽雪一邊躲避發怒的紫極長尾獸,一邊尋找著對付它們的弱點。
幾次試探下來,云霽雪發現情況特別棘手,紫極長尾獸防御力本就強,又能平攤他的攻擊,到最后他靈力耗盡也未必能對他們造成傷害。
云霽雪思索著解決之法,狄淵在一旁用言語干擾著他。
“云霽雪,不要再掙扎了,你逃不掉的,縱使你如今貴為妖域尊主又如何,遲早會落入本座手中!”
“瞧你這細皮嫩肉的,靈氣又充裕的緊,不知嘗一口是何滋味,不如讓本座的魔獸咬上一口?哈哈哈哈!”
以往雍容華貴的人看起來和瘋子無異。
四只巨獸齊齊出聲低吼,表情一致。
云霽雪眸光微閃,在一次借力落到其中一只紫極長尾獸頭上后,一道犀利劍氣突破重圍砍向了一旁隨時準備偷襲的觸手。
腐臭的觸手被砍斷,劍氣砍斷的觸手在空中被凍結,咔嚓一聲碎成冰雪,同時,四只紫極長尾獸前腿上也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果然如此。”見此一幕,云霽雪更加堅定心中想法。
丟棄身后對手,不管不顧的沖向狄淵。
犀利狠辣的招式落在身上,一一被群英天驕榜擋住,云霽雪揮劍劈向不能動彈的狄淵。
狄淵抬起只剩白骨的手,輕輕捏住了那落下的劍身,陰森森出聲:“你以為憑它就能傷到本座?癡心妄想!”
“試試才知道!”話落,云霽雪手腕一翻,浮月跟著變得方向,白骨和劍身觸碰的地方發出茲拉火光。
“咔嚓!”最后咔嚓聲響起,那白骨手指被齊齊切下。
狄淵臉上表情有一瞬的錯愣,就在眼眸睜大的一瞬,雪白劍身插進他的丹田。
位于云霽雪身后,只差分毫就能觸碰到他的紫極長尾獸消散,原本堅不可摧的身體看起來和紙張無異。
“你……咳咳!”狄淵剛開口,就嘔出一口紫黑色血液,看著云霽雪的目光布滿了疑惑不解。
“你、你是怎么知道?”
云霽雪踏步走到狄淵身后,揮袖截斷那玄鐵打造的座椅,修長指節落于狄淵身后,聲音冷淡:“在我面前玩禁咒,跟跳梁小丑無異!”
狄淵用禁術將自己變得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自以為無敵,殊不知不堪一擊。
不再多言,云霽雪五指伸進狄淵后背,將他的脊椎抽出。
“啊!”
狄淵發出一聲凄厲慘嚎,如同爛泥一樣蜷縮在一起,若非插在他丹田處的浮月支撐著他,只怕他能癱倒在地。原本想要偷襲云霽雪的觸手瞬間失去了生命力,化成一灘毒水。
云霽雪右手將狄淵脊椎托起,冰冷的眸子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
手中的脊柱泛著玉色光澤,散發著渡劫巔峰的威壓,卻無傷害云霽雪的意思。
“狄淵,這圣骨用了那么久,你可還記得它屬于誰?”
狄淵喘著粗氣,抬起猩紅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云霽雪,眼中只剩下仇恨一種情緒。
云霽雪不再廢話,將脊椎收起,抽出浮月對著狄淵下身揮出一道劍氣,皮肉分離的聲音響起,云霽雪用靈力控制著將那東西塞進了狄淵的嘴巴里。
原本已經冷靜下來的狄淵劇烈抖動,卻被云霽雪壓下,被迫著吞下自己的物什。
看著他吃下后,云霽雪又一點一點的除掉他的四肢,軀干,最后只剩下一個頭顱。
頭顱滾到云霽雪腳下,云霽雪伸腳踩住,浮月刺破顱骨,湮滅了狄淵最后一絲神魂,叱咤四方的魔尊狄淵,至此隕落。
狄淵的頭顱被云霽雪收入空間戒指,其余的身軀一把火燒了。
看著一地狼藉,云霽雪吐出一口氣,身體有些放松,他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此時,一道輕微的晃動聲傳入耳中,云霽雪眸光一凝,警惕的看著四周。
聲音由輕到重,到最后猶如直接在云霽雪耳邊響起,他也看清了,是什么發出的聲音。
至始至終,陵墓中央都有著一座青銅打造的棺槨,九條粗重鎖鏈緊緊綁住,將其固定在空中。
云霽雪一開始并未在意,因為這里是狄淵的老巢,總不可能將對自己有威脅的東西放在身邊,現在看來,他真是想當然了。
空中的九條鐵鏈劇烈晃動,棺蓋發出沉悶的開合聲,顯然里面的東西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來。
其中一道鐵鏈,因為剛才的打斗,砍出了一道口子,墻壁上的紫極長尾獸快速跑動起來,最后化作虛影,齊齊闖進棺槨中。
隨著這一變化,鐵鏈斷裂,棺槨恢復平靜,卻散發出一道無與倫比的邪惡氣息。
如風雨欲來。
云霽雪足尖點地,單膝跪地壓在了棺槨之上,身體接觸到的地方都在告訴云霽雪,他身下的東西無比危險。
來不及多想,云霽雪快速在棺槨上寫下一道道咒符,但,他書寫的速度比不上棺中存在破棺的速度。
“小子,不要掙扎了,沒用的!誰也阻止不了我,誰也不能!哈哈哈!”
張狂的笑聲突破棺槨,傳入云霽雪耳中,一時間,心神都有種被影響到的不寧。
下一刻,緊閉的棺槨炸開,云霽雪被余波震飛,他在空中穩住身形勉強落地,雙目緊急追隨那破棺而出的東西。
那人全身赤裸,毛發被剔除,蒼老的面容,雙眼漆黑,沒有一絲眼白,膚色青白,漆黑尖長的指甲,不同的四肢拼湊在一起,用金絲縫合,身后拖著一條長滿鱗片的尾巴。
老人此時不懷好意的看著云霽雪:“小子,看在你殺了狄淵那個雜碎的份上,老夫不計較你剛才的過失,只要你立即自殺,老夫便留你一具全尸。”
云霽雪握緊浮月,臉色陰沉難看。
該死的狄淵,居然弄出了一個尸傀!
尸傀是尸體做成的傀儡,一般而言并沒有意識,全憑主人號令。
想要成功制作一個尸傀,幾萬具尸體也未必能出一個,但是一旦制成,便是一個強力的底牌。
因為制作過程中,需要用各種毒物浸泡,所以它們身具劇毒。一個尸傀王,可輕易毒死一座城。
而眼前的尸傀更加恐怖,全身上下皆用渡劫修士的肢體拼湊而成,最強大的,便是那位于胸腔中的渡劫巔峰的心臟。
云霽雪咬了咬牙,壓下心底的異樣。
目光定定的看著老人,這具狄淵煉制的頂級尸傀。
狄淵先前將其壓在棺槨中,就是因為尸傀有自己的思想,狄淵壓不住,而今他被云霽雪殺死,狗急跳墻,便將尸傀放了出來。
云霽雪想到放在空間戒指中的狄淵頭顱,恨不得拿出來將其鞭尸。
只是他現在沒精力想那么多,全身上下都響起了警告,告訴他眼前人很危險,一旦他分心,也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是魔淵前魔尊?”云霽雪看了老人好一會兒,才說出口。
老人一怔,而后點頭,“不錯,正是老夫。”
云霽雪面色古怪,當年傳聞前魔尊被狄淵殺害,未曾想真相比這更殘酷,這前魔尊直接被狄淵煉成了一具身不由己的尸傀。
許是看清了云霽雪的神色,老人憤憤出聲:“哼!若非狄淵那雜碎陰險,我又怎會被他害成這副模樣,虧老夫還一心一意的扶持過他!狼心狗肺!白眼狼!”
老人看著自己面目全非的樣子,面容扭曲:“所以,都該死!你們都該死!”
老人一掌拍下,渡劫巔峰的浩然威勢向云霽雪壓來。
云霽雪時時刻刻都警惕著這陰晴不定的老人,見他發起攻擊,立即拿起浮月艱難抵擋,身體傳來骨頭錯位的聲音,七竅流出鮮血。
“渡劫巔峰,果然很強!”云霽雪艱難的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這單打獨斗的感覺和以往他和敖傾月一起對付渡劫巔峰不一樣,等級距離的威脅讓云霽雪有了一種瀕臨死亡的錯覺。
但,機遇與危險并存。
死亡威脅越勝,他的眸光越亮。
差一點,只差一點了!
老人沒有注意到云霽雪的異樣,哈哈大笑:“小子,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可惜就是太蠢了,若你第一時間離開,而不是想著封印老夫,你起碼還能活一段時間。”
“是嗎?”
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傳來,老人立即望去,只見原本被他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青年氣息驟然間從渡劫初期晉升到了渡劫中期,壓力消散,隨意揮出一劍,原本差點將其殺死的掌印被揮散。
云霽雪站起身,單手執劍,五座石碑環繞身側,他緩緩抬手抹去唇邊鮮血,發冠裂開,滿頭華發傾瀉而下,迷人又危險。
他仰頭看著老人,勾起唇輕笑:“多謝閣下指點。”
第78章 見家長 孩兒帶愛人回來看你們了……
老人臉上笑容消失, 睜著一雙漆黑的瞳仁,面無表情的盯著云霽雪, “哼,僥幸突破又如何,渡劫之間的等級是不可跨越的,做的再多,也不過是延緩你的死期。”
“結果如何,比過才知道。”云霽雪足尖一蹬,整個人化作離弦之箭,瞬息間出現在老人身前。
老人抬手抵擋,與浮月碰撞地地方閃過火花。
眨眼間, 兩人就過了百招,身形化作一道殘影,只有武器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才能知曉大概詳情。
云霽雪雖只是渡劫中期, 但是手中有著浮月這等仙器, 又有群英天驕榜幫忙抵擋傷害,面對渡劫巔峰的老人,絲毫不怵,一時間兩人打了個平手。
老人本想耗盡云霽雪的靈力再將他拿下,云霽雪實力再強,還不是渡劫中期,靈力怎么可能比得過他?
但沒想到的是,打了那么久,云霽雪的狀態一直處在巔峰狀態, 靈力源源不斷。
老人仔細一看終于發現了端倪,那五座石碑一直為云霽雪提供靈力,才讓對方有著用不完的靈力。
老人被這一發現氣的面容扭曲。
他曾經貴為魔淵魔尊, 除了實力,心性自是不差,但變成尸傀后,只剩下簡單的本能,什么陰謀詭計皆忘得干干凈凈。
這會兒氣上心頭,只一心想讓云霽雪去死。
“狂妄小兒!”他雙手托起,地底巖漿也隨著他的動作升起,炎熱滾燙足以將渡劫修士都燒成灰的巖漿化作兩只紫極長尾獸沖向云霽雪。
云霽雪衡劍擋在身前,雙眸剎時變得冰藍,身上也散發著一股冰雪氣息。
揮出一劍,一頭冰龍出現,率先對上兩只紫極長尾獸,云霽雪越過三只巨獸,對著老人頭顱砍下。
老人正想嘲笑云霽雪癡心妄想,唇角都勾起了一抹笑。
卻見對面的云霽雪喊了一聲,“父親!”
聽到這話,老人神色鄙夷,想說云霽雪這時示弱也無用了,身形卻突然僵在原地,他驀地睜大雙眼,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發生意外。
高手過招,勝負就在毫厘之間,老人愣住的一瞬,拼接的頭顱再次被砍下,落入地底的滾滾巖漿中。
巖漿咕咚咕咚冒著泡,老人發出慘烈的哀嚎,但還是躲不過被燒成灰燼的結果。
老人一死,那具拼接的身體也四分五裂。
云霽雪揮開那些奇形怪狀的軀體,小心接住那顆依舊鮮活的心臟。
尸傀的身體都是劇毒,但是這個心臟一塵不染,沒有沾上一絲一毫的臟東西,云霽雪拿出一個玉盒,小心翼翼的將還在跳動的心臟裝好,收入空間。
這次他沒有久留,直接轉身離開,踏上階梯之際,云霽雪向后揮了揮手,身后的陵墓被巖漿包裹,所以的存在都被燒毀。
出了魔淵,云霽雪就看到了急急趕來的敖傾月。
疲憊的身體驟然放松,他摸了摸金龍的鼻子,“你怎么來了?”
敖傾月蹭了蹭云霽雪的身體,“徒兒感應到了您有危險,現在看來,危險已經解除了。”
想到敖傾月趕來時又急又慌的模樣,云霽雪心里一暖,坐到了金龍腦袋上:“走吧,去中洲云家。”
金龍應聲,運用空間穿梭之術,駝著云霽雪閃身離開。
中洲是人族最繁華的洲域,也是渡劫強者最多的地方,但真正掌權的是八大世家和四大公會。
煉丹師協會,陣法師協會,煉器師協會,符師協會。
五洲都有四大公會,但總部全部在中洲,這也是中洲最為繁華的原因。
云家曾是八大世家之首,家族中曾有四名渡劫大能,其中兩位還是渡劫巔峰,云家的家主云無爭便是其一,此外他還是曾經的天下第一強者,天下第一陣法師。
陣法師一人便可滅一城,他揮手間便能毀掉一座頂級城池。
云無爭在時,八大世家是第一大世家和七大小世家,不止同輩,成名已久的前輩也要生活在他的光環之下。
當然,這是曾經。
近兩千年前,云家嫡系一夜之間被殺光,唯有云無爭嫡子云凈顏逃掉,不知所蹤,云家家主云無爭被人分尸,仙器衍戮劍消失。
一時間,震驚整個天源界。
傳聞沸沸揚揚,但至今無人知曉真相。
那一場慘案過后,云家由那位旁系的渡劫巔峰長老掌權,他的后代也成了云家的主家,時至今日,云家雖然在八大世家中不上不下,但依舊是旁的勢力不可企及的存在。
云霽雪帶著敖傾月進入云家禁地,禁地中遍布各種禁陣,稍有差池便會被吸入陣法中,可云霽雪姿態愜意,猶如在逛自家后花園。
察覺到那些禁陣有威脅到他的存在,敖傾月牽著云霽雪的手,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不敢走錯半分。
敖傾月悄咪咪問道:“師尊,我們這般光明正大走進來,不怕被發現嗎?”
云霽雪偏頭,余光看到敖傾月緊張的臉色,有些好笑,解釋道:“不會的,進入禁地的方法,早在兩千年前失傳了。”
敖傾月眨了眨眼:“嗯?”
云霽雪微微仰頭,看著天空那輪圓月,神色莫名哀傷:“在活著的云家一輩里,只有嫡系一脈才有資格進入禁地,而嫡系中,只有家主和少主能自由出入。”
敖傾月心中緊了緊,拽緊了云霽雪的衣袖:“師尊……”
察覺自己的失態,云霽雪收斂好情緒,“無礙,走吧。”
又往前七彎八拐,走了小半個時辰后兩人才到達目的地。
比起外界的繁華,禁地之中稱得上樸素。
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中有著一棟兩層高的竹屋,竹屋后方不遠,便是一望無際的墓地,一個個小土坡看著極為顯眼。
看著這簡單的一幕,敖傾月無比驚訝:“師尊,先祖們的墓地這么簡陋的嗎?”
注意到敖傾月的稱呼,云霽雪唇角勾起,好心情的解釋:“云家是陣法世家,講究天地自然,對于死后的歸宿也是要求自然,久而久之,先輩們逝世后就都葬在了一起。”
敖傾月點頭,臉上閃過一絲恍然。
云霽雪站在墓地外,薄唇抿緊,突然有些近鄉情怯,“那日死去的族人大部分身體都被毀了,我只幫他們立下了衣冠冢,本以為會……所幸大家的魂靈回來了。”
頓了頓,云霽雪又道:“那日發生的事太過慘烈,族人們怨氣很重,一直徘徊不肯散去。”
敖傾月抱住云霽雪的手臂,無聲安慰著他。
云霽雪閉起眼睛,感受微風拂面的涼爽:“龍龍,你肯定也好奇,明明我父親那么厲害,為什么還會被人滅了整個家族吧?”
似乎本來就沒要敖傾月回答,云霽雪繼續講述:“我父親和狄淵曾是至交好友,幾次同生共死,也曾為了對方付出過性命,所以,無論他做什么,我父親都不會懷疑。
但就是這樣親近的關系,狄淵為了利益,聯合云家長老,先是給我父親下毒,然后當著我父親的面殺死了我的族人,最后趁父親走火入魔,生生將他分尸!”
哪怕過了那么多年,再次回憶起那時的場景,云霽雪依舊感到憤恨痛心,以及無能為力。
“狄淵這么做,就是為了奪我父親的圣骨。因為他造下的殺孽讓天道容不下他,他害怕天道降下滅魂雷,要借我父親的圣骨躲避天機。”
有著這等血海深仇在,云霽雪又怎么可能會放過狄淵,每一次見到狄淵不知花了他多少毅力才壓下對他的殺心。
敖傾月嘴唇翕動,看著云霽雪的目光不知所措。
他知道師尊和魔尊有著血海深仇,但是具體師尊卻從未和他講過,今日得知真相,敖傾月發現竟是如此殘酷。
一想到那云璇曾借著師尊的身體行那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事,敖傾月就恨不得再次將他挫骨揚灰。
發泄了一番,云霽雪心情好了不少,他摸摸敖傾月的腦袋,“走吧,我帶你去見他們。”
“嗯。”敖傾月重重點頭。
云霽雪帶著敖傾月走到左側一角的墳墓前,眼前的墓比其他墓要大得多,里面葬著兩個人。
墓碑上寫著【父云無爭之墓,母上官敏容之墓】
云霽雪拉著敖傾月跪下,臉上掛著一抹溫和的笑:“父親,娘親,孩兒帶愛人回來看你們了。”
聽清云霽雪的話,敖傾月臉上剎時染上一抹紅暈,以往的大膽在此時消失的一干二凈,低著頭小媳婦似的挨著云霽雪,小心轉頭看著云霽雪,云霽雪也正轉頭看著他,臉上是坦然和鼓勵。
敖傾月深吸幾口氣,雖然明知兩位長輩不在了,但他依舊顯得緊張。
他抬起頭,鄭重出聲:“見過父親、娘親,晚輩是師尊的弟子敖傾月,同時也是師尊的結道道侶,晚輩定然會好好珍惜師尊,絕不會行那背叛之事,還望您二人放心。”
聽敖傾月說完,云霽雪撫了撫他的后腦勺,和他一起磕了三個響頭。
起來的時候,敖傾月覺得好像有人溫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他一時間繃緊身體,緊張的湊近云霽雪耳際,小小聲說道:“師尊,好像有人摸弟子。”
云霽雪掐了掐敖傾月的小臉,道:“是娘親的魂靈,不用害怕。”
敖傾月瞬間呆若木雞,所以師尊不是騙他的?兩位老人家居然真的在這里,還能摸到他們?
云霽雪有些好笑,對著墓碑開口:“娘親,龍龍膽子小,你莫要嚇他了。”
聲音落下,墓碑處顯出兩道略顯模糊的身影。
男子長得英俊帥氣,女子清冷又不失溫柔,完美的將兩種迥異的風格融合在了一起。
敖傾月悄悄抬起眼眸,意外發現,云霽雪和女子長相竟有九分相似,反倒是和那男子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哦,不對,冰靈根還是遺傳到了的,但是冰靈根天源界一抓一大把,根本不算什么。
怪不得這么多年來無一人發現云霽雪的身份,云霽雪長相似母,而上官敏容是個煉丹師,常年閉關不出,就連她原來的家族上官家都未必還記得她長什么樣子,又怎么可能知道云霽雪的身份?
第79章 拜別 吾今日是來給你送“鐘”的
上官敏容傾身, 憐惜的虛撫了撫敖傾月的臉:“好孩子,莫怕。”
敖傾月對上她那溫柔的目光, 心里砰砰跳的很快,原來有娘親是這樣的嗎?真好!
他連忙搖了搖頭:“娘親,我不怕的,您是師尊的親人,我又怎么會怕你。”
聞言,上官敏容目光更加溫柔,一旁云無爭看著敖傾月的目光也是充滿了贊賞。
對他們而言,只要云霽雪喜歡,不管是人是妖都可以, 更別說這孩子看著還那么乖巧了。
上官敏容轉身,雙眸定定的看了云霽雪好一會兒,才虛虛將他摟在懷里:“阿雪, 你一個人辛苦了。”
云無爭上前, 順勢將兩人都抱緊,遠處的上百座墓碑探出一個個虛影,紛紛注視著這一幕。
好似被溫暖的日光包裹,又像柔和的風撫過,孤身千年,如今有了歸處,云霽雪并未掙扎,他享受這難得的溫情。
敖傾月一旁看著,感覺鼻頭酸酸的。
他的師尊本該好好長大, 有父母寵愛,有同族敬佩,一生順風順水, 直到能夠頂事,順勢接手云家家主的位置,在眾人敬仰之下,將家族提升到一個更高的高度。
也或許將位置傳給族人,做一個不管事的長老,為家族遮風擋雨。
但總該不是活在恐懼之下仇恨之中,把自己當成工具,拼了命的修煉,最后成為眾人口中,七百歲就成為大乘的天才仙尊。
更不該在努力即將得到回報時竹籃打水一場空,被搶奪身份,被予以依靠的勢力遺忘追殺,猶如喪家之犬,可憐又可笑。
如果沒有這一切,那他的師尊將會是世上最耀眼之人。
他不會活在父母的光環之下,他自己就能輕易引得眾人的目光追隨,世上天才無數,可他是那天才中的天驕。
可世上沒有如果。
敖傾月低垂著頭,一想到這一時之間就難以抑制自己的難過。
云霽雪察覺到敖傾月的失態,松開了父母的擁抱,抬起小金龍的下巴,看著他紅彤彤的雙眼,心疼的問:“怎么了?”
敖傾月埋首進他懷里,聲音悶悶的:“徒兒只是在想,師尊不該經歷這些的。”
敖傾月一說,云霽雪就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了,他順了順眼前人的發絲,輕聲道:“往事已矣,今時如斯。我們無法改變過去,但能夠把握未來。”
云霽雪又何嘗不痛恨,可又能怎么樣,他只能讓自己一點一點變強,強到別人無法在隨意決定他的生死,他不要做砧板上的魚肉,他要做那把刀。
敖傾月點頭:“徒兒知道了。”
云霽雪松開敖傾月,看著一臉關心的看著他們的父母,笑了笑,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兩個盒子。
“父親,東西拿回來了,您準備何時塑性?”
盒子打開,正好是一個跳動的心臟,還有玉色光澤的脊椎骨。
“你有心了,但這東西你收著吧。”云無爭卻是擺了擺手,笑著推拒了。
云霽雪不解的看著他,云無爭卻和上官敏容對視了一眼,而后歉意的看了云霽雪一眼:“為父不想和你娘親分開,原諒父親。”
云霽雪沉默了。
云無爭可以復活,因為他身體的主要部分還在,圣骨更是特殊,哪怕神魂消逝,也能憑借圣骨再生。
但是上官敏容不一樣,她和其他族人一樣,在身死的那一天,就被人毀尸滅魂,如今殘留于世的不過是一抹執念,待哪日這執念散去,天地間將不再有他們的存在。
“阿雪,別難過,能看到你長大成人,還有了心愛之人,我和你父親已經很滿足了。”上官敏容摸了摸云霽雪的頭,安慰道。
靜默片刻,云霽雪終于點頭:“孩兒知道了,但,”他抬頭看著二人:“圣骨和心臟孩兒放在墓地,若父親哪日改了主意,也能自行凝體。”
說完,不顧兩人欲言又止的模樣,將墓地打開,把兩樣東西放了進去。
云霽雪知道,只要娘親在一天,父親就一天不會動這兩樣東西,或許終其一生,它們都不能再見天日,但云霽雪就是不想把它們帶走。
云無爭輕嘆一聲,也只能遂了云霽雪的意,“罷了,你是個有主意的,為父不為難你。”
雙方又交談了一番,云霽雪和敖傾月在禁地中小住了半個月,幾乎要把曾經缺少的時光補回。
大家都識趣的沒有說外界的事,每日聊聊天,品品茶,好不愜意。
云無爭兩人和云霽雪兩人相處了一段時間后,發現他們感情是真的好,這下心里最后的擔憂也沒了。
沒有什么比他們的孩子過的幸福更重要。
可惜,平靜的日子終究是要打破的。
這日,云霽雪立于窗前,看著日光升起,身旁云無爭拍了拍他的肩,“在想什么呢?”
云霽雪低喃道:“父親,你和母親的執念是什么呢?”
這個問題云霽雪曾經問過很多次,但兩人都沒有告訴過云霽雪,這次也一樣,但云霽雪還是猜到了一絲:“是云家吧。”
這個云家是如今當家的那一支,旁支長老聯合外人謀殺家主,說起來還真是可笑。
但同樣的,因為他們的執念是云家,所以云霽雪不能輕易動他們。
若是執念散了,人也就散了,云霽雪舍不得。
本以為依舊沒有答案,這次云無爭卻是搖了搖頭,否認道:“不是。”
云霽雪猛地轉身,動作大得將樓下說話的敖傾月和上官敏容都驚動了,他驚疑的看著云無爭。
云無爭卻依舊用那溫柔的目光看著他。
靈光一閃,云霽雪后知后覺的知道了:“是我?”
云無爭點了點頭。
對云無爭來說,那些人真的不重要,他和愛人只是不舍得孩子。
他們死的時候,云霽雪才六歲,在外輾轉一年,才被乘云帶回了皓月宗,那時他甚至還未引氣入體,這么小的一個孩子,背井離鄉,小心翼翼的在外逃亡,還要小心不要被云家人發現。
他隱姓埋名,硬生生抽出身體里輸于云家人的血脈換上了普通人的鮮血,就為了不被人發現。
一個六歲的孩子,他什么都沒有,他只因為背負了血海深仇,所以做到了修士都不能做到的事。
這樣的云霽雪如何讓他們不心疼?
云霽雪:“……那您二人之前為何不說?”
“傻孩子,我們若是說了,你怕是要不管不顧的去找他們報仇了。”云無爭好笑又無奈的看著云霽雪。
前幾次云霽雪來找他們,修為最高的一次才不過合體,他們哪里敢和他講,若是他不管不顧的去找云家人報仇,他哪里打得過?
云霽雪再次沉默。
“好了,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吧,不用顧忌我們兩口子。”
看著云無爭支持的目光,云霽雪點頭:“多謝父親。”
云霽雪落到上官敏容身前,許是聽到了兩人剛才的對話,上官敏容此時也只是對著云霽雪點了點頭。
云霽雪上前,虛虛抱了上官敏容一下。
三息后,他牽著敖傾月的手離開,竹林搖曳,似乎在歡送他們。
在要踏出竹樓范圍時,云霽雪心里猛地一顫,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收緊,敖傾月轉頭看他,“師尊?”
云霽雪沒有回他,放開他的手后猛地轉身,跑回上官敏容和云無爭身前,對著他們磕了三個響頭。
心里的失落感消散了一些,這次云霽雪沒再停留,帶著敖傾月離開。
禁地之外,已是黑夜。
兩人落在屋檐上,看著眼前的萬家燈火。
今日正是云家家主的六千歲壽辰,云家本家中歌舞升平,喜氣洋洋,歡聲笑語傳遍家中每一個角落,這般喜悅的氣氛,就連陣法城中都受到了感染。
大殿中,聚集滿了來賀壽的賓客,甚至有好幾個渡劫,他們一字一句都是恭維,將云家家主夸得笑容不消,一整晚都樂哈哈。
他的身邊還站著他的直系后代,一家人笑容滿面,好不開懷。
外面動蕩的局面絲毫沒影響到他們,這里就像隔絕一切的世外桃源。
敖傾月知道云霽雪今天狀態不對,于是便先問了一句:“師尊,可要休整一日?”
“不必,速戰速決吧。”
云霽雪拒絕了,說完,他不在隱匿自身氣息,渡劫威壓外泄,明顯告訴眾人,來者不善。
殿中熱鬧的氣氛消散,聲音逐漸消失,云家家主云雍攜人走出殿外,抬頭看著那在屋檐上站立的兩人。
兩人站在月光下,云雍一時間也看不清他們的容貌,也不好用神識去看,同為渡劫同道,不好得罪。
其中一人負手而立,衣袍獵獵,另一人勾著身前發絲把玩,身后的尾巴甩動,頭上的角在夜色中散發微弱的金光。
原本不以為意的云雍看清那標志性的龍角后,眸光下意識一凝,笑容也隱隱僵在臉上。
這時若是再猜不出那二人的身份,他這些年都白活了。
那頭頂龍角,背拖龍尾的分明就是當今妖王,和他形影不離的那位,不出意外就是曾經的滄璇仙尊,妖王的師尊了。
兩人分開,他或許不會在意,但偏偏兩個都在一起,這兩個聯手,那可是連渡劫巔峰都要忍讓三分的存在。
他依稀記得那份名單上沒有他們云家來著,難道家族里有哪個不肖子孫招惹了他們。
這么想著,云雍掃視了家族子弟一圈,凌厲的目光將人嚇得戰戰兢兢。
暫時沒發現問題,他收回了目光,笑呵呵的對著云霽雪兩人說道:“不知妖王和仙尊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是老夫的過錯,兩位可要進來一坐。”
敖傾月甩著手中的小辮子,聲音淡淡:“不必了,吾今日來可不是給你賀壽的,而是來給你送——”
敖傾月語氣稍頓,臉上勾起一抹笑,甩手將一樣東西扔下廣場中央。
“咚”的一聲,眾人將此物看得清清楚楚。
“鐘?!”
第80章 滅族 看著孤寂的云霽雪,敖傾月心中一……
大殿眾人看著落到地面的物什, 紛紛驚呼出聲。
看著云雍難看的臉色,又看看上面的兩人, 一時面面相覷。
敖傾月可不管眾人如何想,高聲道:“吾今日來就是為了給云家當今的家主云雍送鐘的。”
聽著這絲毫不給他留臉面的話,云雍氣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齒的道:“老夫平日里可有得罪過你霽月宮的地方,竟讓你們這般來羞辱我?!”
“這個嘛?”敖傾月故作沉思。
一旁沉默良久的云霽雪終于開口:“我等不是代表霽月宮來的。”
云雍冷笑一聲,“云道友可真會開玩笑,妖王代表的不是妖域,誰會信?”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云家少主立即開口:“不是代表霽月宮?難不成還有別的目的不成, 撒謊也找個好借口。”
“本尊來此,只為尋仇,滅族之仇。”
云霽雪說完, 眾人更加不明所以, 他們知道云霽雪是乘云撿回去的,但是沒說他和陣法世家云家還有恩怨啊!
“云霽雪,老夫和你到底有和恩怨,讓你這般攀扯!”云雍更氣了,他只覺得云霽雪和敖傾月今日就是故意來搗亂的,為了讓妖族光明正大侵占他云家,就尋了這么一個無厘頭的借口。
云霽雪輕笑一聲,“云雍,既然你覺得云霽雪這個名字沒什么, 那云凈顏呢?”
聽著云霽雪的話,眾人一頭霧水,什么云凈顏, 不是叫云霽雪嗎?
這些年的新生弟子,根本沒有聽過兩千年前云家發生的事,就連一些老輩修士,也都忘了。
云雍卻是瞳孔一縮,心臟驟然收緊。
其余知曉真相的人也紛紛睜大雙眼,心中紛紛升起一個念頭,不可能吧?
云霽雪:“在下云凈顏,家父乃云家最后一代家主云無爭。”
話落,整個云家內部鴉雀無聲。
若說云凈顏還有人不認識,但那云無爭之名,早就傳遍修仙界,哪怕已經過了兩千年,也依舊是一個傳奇的存在,修煉陣法的修士,更是將他的生平都刻在了腦子里。
聯系起云霽雪前后說的話,一些曾受過云無爭恩惠的修士,下意識的將目光放到了云雍身上。
云霽雪說來尋仇的,那云無爭的死是和云雍有關?
不少人心中都升起這么一個念頭,等著云雍給他們一個解釋。
云雍卻是一臉冷靜,“前家主的確是有一個孩子,但你如何證明,有何證據?又憑什么污蔑老夫?更別說,老夫身為云家人,又怎會害他?又如何能害他?”
說完,云雍上下掃視了云霽雪一眼,意味不明的道:“倒是你,僅憑一句話就想給老夫安一個罪名,你霽月宮安的什么心,莫不是以為我人族好欺負?”
估算了一番云霽雪的年歲、靈根,以及他這審問的語氣,云雍已經能夠確定云霽雪就是云凈顏了,但那有怎么樣,無憑無據,當年知道這事的人都死光了,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非但如此,他還要給云霽雪安上一個故意掀起人妖兩族的罪名,就算他二人再強又如何,他這邊可并不是只有他一個渡劫巔峰。
若是私事,他們自然不會出手,但若是云霽雪故意找茬想要對付他云家呢?兔死狐悲,眾人定然不會坐視不管。
所以云雍話音落下,好些人看著云霽雪的目光帶著不善和探究。
私仇他們不管,若是云霽雪真是故意的,那就別怪他們不客氣了。
云霽雪有些好笑,低沉的笑聲傳遍每一個角落,他將眾人掃視一圈:“證據?”
他臉色徒然拉下,目光凌然:“本尊就是證據!”
沉睡千年的古陣被喚醒,陣法凝聚的光芒直沖天際。
刺目光芒散去,帶著深邃蘊意的陣法緩緩轉動,其范圍將整個云家都包裹在其中。
云家人被一個個金色的牢籠困住,正驚慌失措的向云雍求救。
陣法凝聚出一條階梯,云霽雪走下,來到臉色鐵青的云雍面前。
“九轉乾坤陣?!”云雍聲音咬牙切齒,他怎么也沒想到,住了千年的地方,居然有著這么一個半仙陣。
“什么?這就是九轉乾坤陣?不是說失傳了嗎?這不會是假的吧!”
“九轉乾坤陣是云家先祖所創,云雍應該不會認錯,就是云雍這個反應,有點微妙了。”
“云家嫡系死光之后,一些云家的陣法就失傳了,這么多年下來,只聽過名字,沒見過實體,而這滄璇一來,這九轉乾坤陣就被啟動了,據我所知,這九轉乾坤陣不僅需要渡劫修為才能啟動,還需要云家嫡系的血。”
幾個渡劫修士沒有壓低聲音,眾人都是修士,隔得再遠也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此時看著云雍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微妙,就連他的后輩也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他。
云雍沉著一張臉看著云霽雪,布滿皺紋的容貌一時間嚴肅恐怖,眼眸深處帶著深深的嫉妒。
陣法、禁地、家主之位!
這一切統統都只有嫡系才配,他明明不比任何人差,但就因為不是嫡系,所以不允許學習代表云家真正底蘊的陣法。
因為不是嫡系,所以不能進入禁地,那個為嫡系準備,進去修煉一年修為就能大增的地方!
既然他得不到,那么都消失吧!
云雍冷笑一聲,“大家或許不知道,當年前家主仙逝后,不出半年,他唯一的嫡子云凈顏也死掉了!”
說著,云雍取出一盞碎掉的燈,“這是那孩子的魂燈。”
破碎的魂燈看上去有一定年頭了,這也證明了云雍的話并非假話。
原本堅定了內心想法的眾人又猶豫了,雖然云霽雪看起來很可疑,但是云雍取出的魂燈都碎了啊!
魂燈這東西特殊,人為不滅,只要主人未死,就會一直亮著。
敖傾月看著云雍死不承認的樣子開始不耐煩了:“行了,再如何狡辯你今日也難逃一死!其余閑雜人等退出九轉乾坤陣范圍,百息之后進行無差別攻擊。”
聽聞此話,眾人忙不迭的散去。
雖然心中依舊疑惑,但是小命更加重要,云家三大古陣之一可不是吃素的,若是走慢一步,怕是要留下來給云雍陪葬。
那幾個渡劫互相對視一眼,還是趕在時間快到時離開了,俗話說的好,民不與官斗,修士不與陣法師斗。
云雍看著放狠話的敖傾月,恨得面目猙獰,手中的魂燈也被他捏碎。
他看著兩人,余光又看向那快關閉的陣法,眸光閃爍,在陣法僅容一人進入時化作流光逃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是不懼云霽雪兩人,但身為云家人的他卻是知道九轉乾坤陣的威力的,就算要打,那也要離開陣法范圍才行。
可惜想法雖好,卻在離開時,被陣法擋了回來。
云雍回頭,只見云霽雪十指撥動身前的陣旗,隨著他動作落下,陣法不僅被關閉,云雍也消失在了原地,那些云家人,一個接一個的消失。
消失的人越多,云霽雪動作就越快,十指化作殘影,九轉乾坤陣也快速運轉起來。
在云雍消失半個時辰后,敖傾月被云霽雪送了進去。
剛進入陣法空間,敖傾月就看到被巖漿包裹,形象狼狽的云雍。
只見他原本仙風道骨的樣子被烤的焦黑,胡子頭發沒了一半,衣衫襤褸,只蓋住了重點部位,和乞丐并無差別。
他的法衣原本是有防御作用的,應該是他一時大意,被巖漿噴出的火柱燒到了。
云雍原本就被陣法弄得怨氣沖天,這會兒看見敖傾月更是把所有賬算在了身上,陰惻惻的說道:“小子,你很大膽啊!居然敢獨自進來。”
敖傾月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取出瓊華,劍指云雍:“這就是你的遺言嗎?”
不待云雍回答,敖傾月凌空一躍,揮劍劈下。
云雍正要側身躲避,身側火柱升起,一邊是靈劍,一邊是能夠傷到他的火柱,他只得正面對上,徒手接劍,剎時掌心鮮血如柱。
敖傾月動作不停,在這火海中和云雍打了起來。
不消片刻,云雍身形更加狼狽,傷口流出的血液被火氣灼燒,化作霧氣蒸騰,。
他的正面對手有敖傾月,背面還有云霽雪偷襲,原本以為能夠輕松解決,卻處處被壓制。
身上靈力快速流逝,一直得不到補充,那邊的敖傾月卻是盈滿狀態。
云雍神色更顯猙獰,動作也顯得急促,破綻百出。
直到被一劍釘在地上,苦苦掙扎,他還不敢相信,他馳騁修仙界幾千年,今日居然被一個小輩擊敗,如同當年,他苦苦修煉,卻被云無爭后來者居上,就算后面兩人修為一樣,他卻敵不過對方三招。
云雍被刺激得雙目通紅,一時分不清打敗他的是云無爭還是敖傾月。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憑什么就因為我是旁系,我一直得不到家族的重用,憑什么同樣的修為,我只能做一個普通的長老,云無爭卻能順順利利的坐上那個位置,憑什么?憑什么?!”
“憑什么啊?”敖傾月五爪成型抓在云雍腦后,一手托腮一臉認真的思索了一番:“那當然是因為你們不是真正的云家人啊!畢竟客卿是不能繼承云家的偌大家業的。”
云雍的癲狂的表情僵在臉上:“你說什么?”
敖傾月驚訝的捂住嘴巴:“哎呀呀!你該不會不知道吧?”他微微弓身,金色豎瞳直直盯著云雍,聲音漠然:“我說,所有的云家旁系,和云家本家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在最開始的時候,你們所謂的旁系都是客卿,所以沒資格,知道嗎?”
云雍瞳孔睜大,好似要凸出眼眶,猩紅恐怖:“不可能,不可能,你騙我!”
猶似不夠,敖傾月補充了最后一句,“云家子不許納妾,妻死不得另娶,如有違者當斬首示眾,這個斬首是包括和他發生關系并育有的子嗣哦!”
所以云家人從始至終只有本家人,所謂的旁系不過是客卿長老的勢力長成后一個好聽的稱謂。
聽著敖傾月的話,云雍的表情從茫然到最后的崩潰!
淡淡欣賞了一下云雍的變臉表演后,敖傾月取了他的性命,將身軀扔下火海后提著頭顱去見云霽雪。
清冷月色下,云霽雪微仰著頭,看著云家偌大的宮殿,繁華又蒼涼,熟悉又陌生。
記憶中的人一個個出現,又一個個消失,徒留他一人在世間。
敖傾月落于身后,看著云霽雪的背影,白衣飄飛,發絲微揚,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寂寥。
敖傾月心臟一疼,遵循內心的想法,從身后抱住了云霽雪。
“師尊,徒兒會一直陪著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