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從古城里某家民宿出來,禾嬡尺悄悄湊在盧貝敏耳邊說:“這家民宿院子好小,沒我們住的那兩家大,房間倒是還行。”
“嗯,而且看起來衛生情況好像一般般。”盧貝敏肯定道。
“居然要四百多一天,現在是淡季啊,剛才帶窗臺的房間我給他最多288,不能更多了。”說這句話時,禾嬡尺把音量放得更小,生怕叫人在背后聽見。
大理古城很大,但是同樣的街道逛多了以后不免會有些審美疲勞。古城街上每家店子賣的東西區別其實不會很大,大多是手鼓、小飾品、明信片等等。
第一次出門旅游看著或許覺得挺有意思,要是多出門玩幾次,在各地步行街多逛幾次,就會覺得稍微缺點兒新意。
所以她倆在路上逛著逛著,便逛到別人民宿里去。
穿街走巷,只要看見有意思的院子,就進去問問能不能看房,價格怎樣。
大理古城民宿因為老板愛好不同,五花八門的,每家設計都不一樣,價格設置也沒個標準,老板隨便開價,游客看情況還價。
多看幾家倒是覺得比在大街上逛有意思些。
一下午過去,禾嬡尺已經快要掌握附近房價趨勢。
兩人甚至商量,要是看到價格合適的心儀民宿可以搬過來試試。
民宿的位置大多不在主干道上,要是想要鬧中取靜,還得往古城上的各種犄角旮旯位置走。
兩人一看巷子就往里頭亂鉆,見到敞門的院子便往里頭瞅,伴隨太陽逐漸下沉,她倆逛的位置越來越偏。
到最后,只大概知道自己還在古城里,但具體在哪兒,卻根本搞不懂。
“不對吧,這個位置我們剛才是不是走過?”
盧貝敏拉住還想往前走的禾嬡尺,原地打量了會兒附近建筑,說:“你看,前面這個民宿的指引路牌,我們十五分鐘前不是才見過嗎?”
“好像是有點印象哦?”禾嬡尺盯著引路牌看上幾秒,“可是我們沒走回頭路吧,好像也就拐過兩次彎?”
盧貝敏:“這邊路不全是直的。”
“先想辦法出去吧,天色越來越暗,巷子里又還沒開燈。”說著,禾嬡尺便拿出手機準備導航,嘴里還嘟囔著,“這種小巷也不知能不能導。”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多慮了。
現在的導航很厲害,別說普通馬路,就連鵬城亂七八糟的城中村巷子都能導,古城規則多了,有啥不能?
“先導到葉榆路去吧。”
調整好導航方向,兩人緊跟指引往外走,準備回到古城主干道混進普通游客堆里玩。還沒走幾步,便聞到遠處傳來一陣香味。
“誰家炒菜?這么香。”禾嬡尺鼻子靈,在空氣中嗅兩下。
“感覺聞起來酸酸的,還有焦糖香,也不知道是在做啥好東西吃?”
大多數情況下,要是附近有人說聞到了什么味道,相當一部分人不管是香的臭的都會下意識也聞幾下。
盧貝敏也不例外,好半響,才說:“好像是酸酸的,有點嗆。”
“糖醋口,聞起來不錯,不知道吃著怎么樣。”禾嬡尺說著又有些遺憾,“要是在路邊上聞到這個味,說不定就可以循著味找吃的去了,可惜啊……”
可惜這里位置不對。
大理古城在成為旅游景點之前,本就是有當地居民居住的城市。
哪怕相當一部分房子都租給外地人做生意的現在,好些屋里也依舊住著本地人。
她倆逛的這個位置偏,附近大多是本地人居所,以及讓游客居住的民宿。
下午閑逛的時候,她倆甚至在這附近看到了學校,以及好幾家大門緊閉,明顯不對外開放的人家。
禾嬡尺估摸著,香味大概是從本地人家,或是民宿里傳出來的。
聞著味好奇,也不能沖到別人家里蹭飯去。
“我們等會兒到大路上找家飯館吃飯吧。”這么說著,她便繼續低頭按照導航指引往前走。
結果炒菜那戶人似乎恰好就在導航路上,越走味越香,走半道上聞著似乎又多了些別的香味。
盧貝敏還說:“大理人吃飯時間真準,一條街的人家都正好在炒菜。”
“嗯,這家人吃辣,也不知用辣椒炒什么。”禾嬡尺這么應著,按照導航指引往前走幾步,再斜著拐個彎。
視野朝向跟著轉彎,一戶敞著院門的人家便忽然出現在兩人眼前。
前不久聞著若隱若現的香味在這家人的門口變得異常明顯。禾嬡尺閉著眼睛在四周空氣中又聞幾下,再次確認這兒就是兩人方才聞到的香氣來源。
“唔……”她倆都站住了。
然后整齊地從門外往里看。
大理古城的房子建得密,幾乎每家每戶都有院子,院子全都被高高的石墻圍起來,如果不開門,從外頭無論如何都看不到里面去。
好不容易有家人開門,瞄一眼不過分吧,她倆良好市民又不打劫。
就瞄一眼。
這間看起來貌似本地人居所的院子和剛才看過民宿相比,裝修樸素多了。
不變的是,就跟大多數院子一樣,里頭都鋪著石板路,瞧著有些舊。
門口兩邊堆滿養綠植的盆栽,不是那種民宿,或是花店里常見的漂亮盆栽,而是很實在的盆栽。
巨大一個,里邊的綠植長得比人高,跟禾嬡尺奶奶以前在老家養花草時用的那些大缸有些相似。
光看門口還不夠,好奇心旺盛的禾嬡尺沒忍住再把脖子伸長一些往里瞧,便看見院子里擺著好些桌椅。
禾嬡尺數著院里桌子的數量,一桌、兩桌、三桌……
“嗯……”她發現好像院子里的桌子數量好像多了些。
“你說這里有沒有可能是一家飯館?”
……
把可能去掉,就是飯館。
院子大門上的招牌寫著呢,華振飯店。
剛來時天色暗,招牌又舊,顏色跟對聯差不多,乍一看以為是橫幅,兩人愣是都沒看見,在外頭鬼鬼祟祟站好一會兒。
好在現在淡季,位置又偏,院子里還沒人,一直沒人看見。
不然多丟臉。
知道這兒是飯館,她倆膽子便大起來,理直氣壯地往里走,便看見除了院子以外,里頭還有能坐在室內堂食的屋。
堂食屋是用居民房改的,除了白熾燈和木桌木凳以外,門口還掛著擋風簾,啥裝修都沒有,看著還不如院子漂亮。
屋子很小,從大門進去是客廳,只能放下四套桌椅。
客廳左右各開了兩扇門,里頭沒開燈,看著有些暗。禾嬡尺往里瞅了眼,都是和客廳一樣放著四張桌子的四方形小房間。估計客人多時才會開放。
目前店里只有一桌食客,都在屋里。菜還沒上,正喝著茶聊天。
桌上幾人見禾嬡尺和盧貝敏進來,還看她倆一眼,又繼續聊。
盧貝敏則趁著禾嬡尺到處看的間隙,開始找店里員工或老板。
沒找到。
只好問店里僅有的這桌客人:“請問知道老板在哪嗎?”
其中一位客人往院外頭一指:“喏,在那邊廚房炒菜,炒完菜就來了,桌上有菜單,你先看一下。”
店里的菜單還維持著以前的樣子,屬于打印出來再塑封的菜單。
老板想要修改餐牌還得用修正液更改,復古得很。
不過來都來了,禾嬡尺肯定不會老實照著餐牌點菜。
她決定啟用小眾點評看看這家飯店評價如何,在網上有沒有食客好評推薦菜。
點評在這種時候也挺智能,剛打開美食頁面就似乎猜到她要找什么似的,華振飯店的評價頁面便直接出現在第一排。
很好,點評收錄15年,評價一千多條,評分3.9。
請問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
禾嬡尺沒走。
點評內的評價她掃過幾眼,大概發現店內評價兩極分化比較嚴重。
好評夸的多是味道,差評多是說服務。主要是說人多的時候服務不好,老板不理人什么的。
太棒了,現在沒幾個人。
這家店雖說位置開在景區古城里,菜價卻不算很貴。
招牌的木瓜雞、黃燜雞、酸辣魚,基本都是50以內。
炒雜菌30,貴一些的野生菌68,蔬菜類的基本都在25以下,普通炒葷菜則是30~40之間。
米飯按人算,一人2元。
兩人用餐,兩葷一素,大概就一百出頭。古城開店人均50~70,服務差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按照禾嬡尺去年一年經驗,服務不咋樣的店要是評分能上3.5,就可以期待一下味道。
在外頭聞著味挺香的,試試唄。
……
和想象中不一樣,不知是老板心情好還是因為客人少,店家不光沒有服務不好,老板還很客氣。
從廚房端出菜來時發現屋里來了新客人,便趕忙上茶水,也不急著攆人點菜。
不愛說話倒是真的。
兩人在點評推薦上研究半天,最后決定試試店里的招牌菜糖醋排骨40、木瓜雞45、炒芝麻菜25。
三道菜共計110。
點過菜,兩人便坐在屋里一直往門口看,盼著店老板從屋外趕緊把炒好的菜端進來。
只是也不知是因為目前店里人少,還是因為東西都得一鍋鍋現炒,廚房明明一直傳來香味,菜卻等上許久死活不上。
反倒是隨著時間越來越晚,客人陸陸續續來了,再晚些,老板的家人也開始在店里幫忙。
跟禾嬡尺之前預料的稍有些區別的是,剛進店時見著人少,她還以為這家店位置偏僻,淡季時就沒生意,看來好像也不是這樣。
進店的客人三三兩兩,似乎都認識。模樣和口音不大像純粹的本地人,也不是很像剛來大理游玩的游客。
有點像這里常說的‘新大理人’。
第252章
新大理人不是本地人。
這個城市作為旅游景區已經存在很久,只要是景區,就會吸引不少從外地過來做生意的人。
大理就很多。
在這開民宿、服裝店、咖啡店的老板們,大多已經在古城半定居,一年里有大半時間都呆在這。
雖說住得久了,大家又還都保持著自己原本的語言習慣,看起來會和真正的大理本地人不太一樣,就是新大理人。
和本地人的區別是談吐和口音,和游客的區別是顏色。
大理紫外線強。
在這里居住超過一年以上的新大理人,皮膚經過紫外線的多次洗禮,會比原來顏色越來越深。
想要小麥色皮膚,來這里曬上幾個月就有了,還特別均勻。禾嬡尺在大理住的民宿老板就來自北京,據說在大理好些年,已經曬得很完美。
這些新大理人能離開家鄉跑到大理,多半手里有些存款,而且對生活要求會略高。
被他們喜歡的店,估計再差也有限度。
禾嬡尺見店里人逐漸增多,心想這回穩了,便下意識掏出她的拍攝道具,把三腳架支起來。
“這是干嘛?”盧貝敏被她快速又利落的動作弄得一頭霧水。
“……額,我在做自媒體,想拍素材。”禾嬡尺這才想起旁邊有個人,而且確切來說她和盧貝敏的關系沒有好到能隨意拍攝,影響別人吃飯的份上。
發現不對,便趕緊又把器材收起來。
盧貝敏倒是不介意:“收起來干嘛,你拍呀,拍給我看看。”說著還往禾嬡尺那邊湊,想看她到底準備怎么拍。
能怎么拍,菜還在鍋里,把器材先架起來唄,再把麥克風別衣領上。
等準備工作都做好,禾嬡尺發現盧貝敏對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產生很大興趣,還開始打聽干這個難不難。
“我小時候有想過長大要當個美妝博主,還苦練過一段時間化妝。”盧貝敏半靠在桌上,用手掌支著下巴,“當時為了練習畫眉修眉,我不小心把眉毛后半截剃了,還好當時在放暑假,否則是真不知道應該怎么出門見人才好。”
聽見這句話,禾嬡尺還下意識看了一眼盧貝敏的眉毛,嗯,后半截還在,確實畫得很好。
“后來為啥沒當啊?”
“哎。”盧貝敏長嘆一口氣:“成年人的世界太復雜了。”
“展開說說。”
當美妝博主并不容易,首先得要有一雙能把臉蛋畫出花來的手。
盧貝敏雖然做不到像某些博主一樣,能畫出易容的效果。但平日見面時,她每天帶妝,妝容能按照穿搭進行微調,基本功肯定是有的。
除此之外,當美妝博主所需財力她也有。至少不缺買拍攝道具的錢。
而且她不需要像某些人一樣,開工就必須朝著成功掙錢去,不成也行,反正短期內不需依靠工作的錢開飯。
條件齊備,美妝博主這行基本屬于只要她想,就能入門試試看。
結果她說:“我接受不了別人對我的臉評頭論足。”
“確實。”禾嬡尺自己當美食博主都不想出鏡,盧貝敏的想法倒是不難理解。
跟游戲博主,美食博主,家居博主不同,美妝博主不露臉很難當,除非給別人化。
距離點單時間過去接近二十分鐘,兩人點的菜終于上桌。
這家店上菜的模式跟禾嬡尺平時去的其他店不太一樣。
好些店子會選擇雨露均沾上菜法,不管客人來得早還是晚,最好先把能上的菜先上一兩份,讓客人沒那么著急,然后再陸續上別的菜。
這家店是一桌一桌上的。
菜要么死活不來,要么一口氣全上完。倒是格外適合一些必須把菜上齊、拍過全餐合影照才愿意吃飯的客人。
禾嬡尺倒是沒有這習慣,她都先吃再說。
糖醋排骨剛上桌,她便不客氣地直接朝盤里伸筷子。
“糖醋排骨很多地方都有,嚴格來說好像不算云南菜?”說著她便夾起排骨往嘴里放。
“嘶~”好燙!
剛出鍋的排骨連煙都不怎么冒,看起來好像涼了一半似的,入嘴差點燙掉她一層皮。
等吹涼一些再入口試試,便發現這家店的糖醋排骨比她想象中更香。
嚴格來說應該說是糖醋梅子排骨。
華振飯店的炒菜賣相都不好,糖醋排骨上桌時瞧著顏色偏暗,可以說有些過暗。
老板炒菜時候應該習慣了猛火爆炒的做法,不管是木瓜雞還是糖醋排骨,都能在盛菜的碟子里瞧見少許醬汁焦化的小黑點。
似乎所有菜品在鍋里時,便均已處于糊化邊緣。
再被店里慘白的白熾燈光照著,更是不太好看。
味道卻跟賣相是反的。
店里糖醋排骨吃著跟禾嬡尺以前在大多數飯館,包括在家里吃的不一樣,它居然有焦香味。
排骨是先炸再炒,加糖醋汁燜煮,最后爆火收汁的類型。
而且老板在炒糖色時絕對沒有偷懶,掛在排骨外面只要稍涼一些便能拉絲的糖漿就是證據。
與醬汁一同燜煮過的排骨入口甜、咸、酸還帶著梅子香,燜煮時加的干辣椒并未讓它嘗起來有辣味,僅讓它多出一陣隱隱干香,沒有半點腥氣。
就是調味重了些,屬于重糖重酸的類型,空口吃肯定是不行的,得配主食。
盧貝敏平時不太喜歡白米飯,也給自己打了大半碗米飯配著吃。
不過她似乎更喜歡木瓜雞。
木瓜雞聽起來和某高校食堂里的橘子炒肉、蘋果炒雞、西紅柿炒月餅一樣很像,光聽名字似乎是什么黑暗料理。
實際上這里說的木瓜不是平時吃的水果木瓜,而是酸木瓜。
與水果木瓜相比,它很硬,直接吃巨酸無比,一般云南人會用它炒菜,或是切片后曬干了炒肉,或是燉肉吃。
這家店的木瓜雞用的是木瓜干,最開始禾嬡尺看見它時以為是曬干的姜片或陳皮一類的東西,還夾起來仔細端詳許久,最后咬了一口。
“酸酸的,有點像果干又有點像陳皮,說不上來的味道……”
但用它炒雞卻很香。
店里的木瓜雞佐料有干辣椒、干木瓜片、蔥、蒜、姜、草果,做的過程需要全程干炒,不加一滴水,所以油得大。
先用小火,把各種香料的味道煸入油里,將普通油炒成帶有香料味道的油。再往鍋里放入生雞塊干炒。
干炒時,酸木瓜特有帶著果香的酸味與各式香料,會通過油份加熱逐漸與剁成小塊的雞肉融合。
出鍋前加上特制醬料,把炒雞肉時出來的雞汁完全煸干。
咬上一口,先會覺得微微有些辛辣,隨后便是不太尖銳的木瓜酸甜配著肉香。
雞肉外層的皮已經被油爆得有些焦。出鍋前幾秒才灑在上頭的蔥蒜葉被猛火嗆得蔫不拉幾,已經完全起不到任何裝飾作用,卻讓它更香。
神奇的是,或許是因為炒菜時火力過猛,盡管這道菜用到的油不少,嘗起來卻不會油膩,反而風味十足。
想起今天早些時候吃的餌塊,禾嬡尺嘴里還嘟囔:“云南人難道喜歡吃酸甜咸辣的復合口味?”
她用木瓜雞配著下了一口米飯。
“我也喜歡。”
不過店里的芝麻菜對她來說可能略有些油。
芝麻菜帶些苦味,哪怕炒了吃其實也挺清爽。只是兩葷一素配的素,她還是更喜歡清淡些的味道。
“下回我們再吃素,弄個湯菜可能好一些。”
……
大理人很多,哪怕是淡季,路上依舊來往著許多游客。禾嬡尺也不懂全國各地哪來那么多跟她一樣不用上班的人。
古城開燈后景色不同,酒吧街的酒吧也一間間開了起來,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
吃飽喝足,按照一般游客的玩法,可能還得逛逛夜晚的古城。
但她倆前一晚住的是火車,來大理以后也沒停多久便開始在古城里逛,現在早累了,只想回去趴窩。
剛結過賬便往民宿的方向走。
在古城里走時還好,剛出蒼山門,過個馬路,她倆就爬不動了。
訂民宿的時候想的是距離古城區不遠,走幾步沒啥。反正平時壓馬路隨便走個3~5公里根本不帶喘氣。
誰知道蒼山門外的民宿建在半坡上,下午出門時走的全是下坡路根本沒感覺。
晚上回去就不同了,她倆現在才意識到住在這個位置,就等于每次從古城回民宿都得爬一次坡!
大理海拔1800,也算半個高原。
她倆從鵬城來的,那邊海拔10米,爬到半道上就開始吃不消。
禾嬡尺:“我、我覺得我好像有些高原反應……”
“這個位置可能以前在沒有住人之前,屬于蒼山的一部分……”
“四舍五入我們也算在爬蒼山。”
盧貝敏爬坡爬得有些喘不上氣,也不跟禾嬡尺碎碎念,很直接:“搬,明天就搬!”
……
回到酒店,奔波一天的兩人沒有馬上睡覺,而是決定先洗個澡。
廣東天氣潮濕,還熱,哪怕冬天到了身上也總是黏糊糊,一天不洗渾身不自在。
雖說來到云南以后倒是沒有黏糊感,只是精神上總覺得前一天在火車上沒洗澡不太舒服。
而且——
盧貝敏:“你定的民宿房間是不是有浴缸,我帶了一次性浴缸袋,給你一個,你泡去。”
可以泡澡,哈哈!
禾嬡尺從盧貝敏那兒拿了浴缸袋,飛回屋里便開始折騰浴缸,往里面放水。
在此期間,她還抓緊時間,給華振飯店寫評價、上傳。
等水放好了,才快樂泡澡去。
禾嬡尺以前就泡過溫泉,沒在浴缸里泡過澡,儀式感十足,在水里擠了不少沐浴露打泡泡,還專門把平板拿出來,放上電視劇坐在里頭看。
水涼了就加熱水,能不出來就不出來。
等她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換上干凈的衣服,打開暖氣,舒舒服服躺進被窩里后不久。
她發現。
她!裂!開!了!
第253章
最開始是覺得身上莫名其妙特別癢,禾嬡尺還以為床單不干凈或者有蟲,嚇得她從被窩里跳出來,到處扒拉,想看看有沒有蟲子。
摸幾下發現床是干凈的,而且身上一些明顯不容易被咬,也沒接觸被子的地方也在癢癢,很奇怪。
她還打字跟盧貝敏吐槽,說自己不知道為啥身上特別癢,可能跟她在一起玩兩天,傳染了她身上容易過敏的毛病。
盧貝敏:“你是干的吧,你洗完澡有沒有涂身體乳?”
禾嬡尺:“沒有。”
在禾嬡尺的概念里,身體乳這種東西大部分時候只能粘衣服。
她小時候看廣告,不少廣告商都說身體乳多么厲害,涂上之后皮膚能多么滋潤,便試著買過幾瓶,用一次粘一次。
廣東潮濕,除了特別特別冷那些天,洗完澡只要涂上,穿的所有衣服都會冰涼黏糊糊地粘在身上,跟沒干似的。
因此她沒有涂身體乳的習慣。
盧貝敏:“在干燥的地方,尤其是冬天,要涂身體乳,不然癢得沒辦法睡,你快涂點身體乳吧。”
“啊?”
她要思考一下。
癢癢不是因為臟才會癢癢嗎,為什么干也會癢,干最多也就起個皮吧?不是嗎?
這么想著,她把褲腿掀開,想看看自己剛才撓過的地方,才發現自己的皮已經裂開了!
……
禾嬡尺出門沒帶身體乳,折騰好半天,才在民宿配送的客用一次性洗浴套裝里找到一小瓶乳液,正在往身上涂。
在干燥地區洗澡洗久以后,身上會癢癢這個事仿佛讓禾嬡尺發現新大陸。
她還在網上搜索冬天干癢怎么辦的視頻看。
視頻說:“冬天天氣冷,皮脂分泌少,洗澡的時候會把皮脂洗掉,所以要少洗澡……”
禾嬡尺:好的。
“洗澡的水溫不能過高。”
禾嬡尺:好的。
“時間不能過長。”
禾嬡尺:……
“洗完澡之后最好在身上水分還沒完全干掉之前涂上身體乳。”
現在曉得了,正在涂。
很神奇,在云南涂身體乳,衣服不會粘身上,涂過之后身上的瘙癢還真緩解不少。
以前總以為身體乳是智商稅的禾嬡尺忽然理解這個東西的用處。
沒少出門旅游的盧貝敏生活經驗更豐富,還建議她:“你房里浴缸可以當加濕器用,在里面加些水,不要放掉就行。”
“還能這樣?”
禾嬡尺住的房間浴室屬于半干濕分離,浴缸在臥室里,這回又派上用場。
為了讓屋里空氣不會更加干燥,她還關掉空調暖風已,又找民宿要來一張毛毯蓋在被子上保暖。不癢癢之后,她終于能再次安心地縮在被窩里睡大覺。
她知道,自己正在經歷一場蛻皮。
……
次日上午。
醒來的禾嬡尺吸了吸鼻孔,嗯,狀態還行,浴缸放水加濕法,好使。
她翻身將手機摸到手里,準備向盧貝敏分享這個好消息,卻發現盧貝敏早就醒了,早上八點便給她發來消息:“今天隔壁三月街有集市!”
啥,集市?
有這種好事?
禾嬡尺蹭地從床上坐起來。
一個多月前她在鳳凰趕過一次集后便愛上這種活動,總想著以后有機會得多去去各地趕集的地方看。
機會這就來啦?
她趕緊給盧貝敏回個表情包表示自己已經起床,隨后便飛快穿衣洗漱。牙才剛刷一半,外頭便有人敲門。
“才10點不到,還沒到退房時間吧,誰啊?”禾嬡尺嘟囔著吐掉嘴里的泡泡,把門打開,發現住隔壁民宿的盧貝敏正衣裝整齊地上來串門。
昨天還穿白外套的她今天換了身綠大衣,還戴著頂好看的貝雷帽。
剛進門,她便掏出一根白紫色的長棒子。
“這是什么?”禾嬡尺看了一眼棒子便繼續刷牙去。
盧貝敏:“卷發棒。”
禾嬡尺把泡泡吐出來:“你出門旅游還帶卷發棒?”
盧貝敏:“卷發棒是我妹的,說干燥的地方卷發棒特別好用,讓我帶過來試試。”
禾嬡尺漱口:“你帶就帶,拿卷發棒過來干嘛?”
盧貝敏:“給你燙頭。”
漱口水從禾嬡尺嘴邊滑出來:“啊?”
……
半小時后,禾嬡尺成功變卷了。她現在是卷王,頭上有很多大卷。
頭發仍是直的盧貝敏,看著從自己手下誕生出來的新作品相當滿意。不說還真不知道這是她剛看視頻新學的招數。
禾嬡尺照著鏡子扒拉幾下自己的頭發,覺得好像挺有意思,又說:“我覺得頭頂這個位置是不是還缺點兒。”
“那你坐下,我再給你頭頂卷一個。”盧貝敏把禾嬡尺摁到椅子上,一通折騰。
幾分鐘后,禾嬡尺頭頂多出好幾個奇怪的大旋。
兩人看著鏡子都沉默了。
半響,禾嬡尺說:“你看過哈利波特吧,里面有兩個頭發卷得特別明顯的角色,一個叫赫敏一個叫海格……”
盧貝敏說:“我帶了幾頂帽子,你選一個吧。”
……
大理三月街的位置,恰好就在蒼山門馬路對面,距離她倆下榻民宿特別近。
才剛出門沒走幾步,便能聽見街邊鬧騰的聲音。
每年農歷三月十五日開始,在這個位置都會舉行為期7天的大集會。
全國各地,乃至海外都會有人趕來參加,熱鬧非凡。
除此之外,平日每個月還會在這舉行四次小集會,她倆這次參加的就是每月四次的小集會。
“這條路不就是昨天晚上我們回民宿時經過的路嗎?”卷發禾嬡尺現在彈性十足,不管說話,還是走路,頭發都能duang~起來。
戴上帽子以后,比平時多出幾分俏皮。
她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對自己昨晚的記憶產生極大疑惑:“昨晚回來的時候路邊什么都沒有啊?”
三月街的道路兩邊,甚至路中間,被各式各樣的攤販擠得滿滿當當。
或許是因為大理人多,三月街路面廣,集市規模比禾嬡尺在鳳凰那回看的還要大上不少,站在街邊根本望不到頭。
集里售賣的物品,全是大理本地特產。那些禾嬡尺見過的,或是不認識的水果、蔬菜就跟不要錢一樣往地上放。
剛從地里挖出來的姜塊、蘿卜、還帶著泥。放在簍子里賣的皮筋、襪子、鞋墊都是一兩塊錢就有交易。
竹制的背簍、小包、似乎在這里已經算是奢侈品,也在街邊占據一席之地。
活的雞、鴨、兔子、貓咪、狗子被拴在路邊等人領走,好些小朋友被家長領著在這尋找自己未來的伙伴。
日常家里會用到的陶瓷碗筷被一個個紙皮箱摞在路中間。賣小吃、辣椒、醬料的攤位前擠滿人群。
正用油鍋現炸薯片的大叔旁邊排著好幾個小不點,他一邊用漏勺在油鍋里翻著薯片,一邊讓小孩往邊上去點兒。
“兩塊錢任選!”
“三塊錢一斤!”
“五塊錢一兜!”
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兩人掉在里邊真是迷了眼。
知道趕集時能在集上買東西吃的兩人都特意沒吃早餐,現在正徘徊在集里物色好東西吃。
轉眼,盧貝敏手上便多出一兜新鮮的帶葉草莓,同樣大小的草莓,鵬城得賣35~45一斤,這里只要10元。
隨后,她又跟在小孩后邊湊熱鬧,沒多久,手里又多出一大塑料袋剛出鍋的鮮炸薯片,也是10元一斤。
禾嬡尺則盯著各種生鮮蔬果瞧,看見西紅柿來皮嫩肉美,才2元一斤,差點買了。最后被盧貝敏摁住她才罷休。
被從攤位前拖走時還依依不舍:“這個西紅柿拿來炒蛋肯定很好吃。”
轉眼,又瞧上當地的酸木瓜,非要買一個回去試試到底有多酸。
現場新鮮現榨果汁5元一瓶,禾嬡尺買了瓶玉米味的,甜得驚人。
盧貝敏則買的石榴汁,喝一口后也放下了:“云南的水果好甜。”
最后,禾嬡尺瞧上了現場叫賣的稀豆粉。
沒吃過,好像有好些本地人買,好奇。
“怎么賣?”
“三塊一份。”
稀豆粉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是稀的,用豌豆粉熬成,看起來特別像面糊,黏黏的,顏色黃橙橙。
出攤的小販會一口氣熬出一大缸再拿到大街上賣。
三塊錢一份的稀豆粉大約是一個圓形紙盒子的量,配上特制辣醬、花生沫、蔥花等調料拌勻便能吃。
可以就這么直接干吃,也能配米線、餌絲、或是油條等其他主食,得加錢。
禾嬡尺決定先試試看起來似乎最容易被接受的油條版。
但她沒在稀豆粉攤上買油條,而是端著剛從攤上買的稀豆粉,鉆進了路邊一家賣現炸油條的店里。
“老板,給我來一根油條!”
“好,配稀豆粉吃是不?”老板見她帶著稀豆粉,還幫她將油條剪成塊放進小塑料袋里叫她兜著走。
隨后,手臂上掛著薯片和草莓的盧貝敏,便和懷里揣著酸木瓜的禾嬡尺一起站在集市街邊,試著對付眼前這份剛買的云南特色早餐。
她倆各弄了一雙筷子,將剛炸好的油條從塑料袋里夾出來,浸入紙碗中的稀豆粉中,再往嘴里放。
下一刻,被油條和稀豆粉的溫度略微燙到的禾嬡尺仰頭哈了兩口氣,再慢慢將咬碎的油條混合黏糊的稀豆粉吞下,又連忙夾起一小塊裝在塑料袋里的油條浸到稀豆粉碗里。
她雀躍地墊墊腳,連頭上的卷發都跟著彈了幾下。又問身旁的盧貝敏:“你覺得稀豆粉怎么樣?”
盧貝敏哈著氣,剛把嘴里的稀豆粉咽下,豎出肯定的大拇指:“值得全國推廣,一百分!”
第254章
跟想象中不太一樣的是,稀豆粉是咸口的。
和咸豆漿、或是勾了厚芡的胡辣湯、面線糊有些相似,但它口感更細膩。
因為足夠稠,所以哪怕稀豆粉是濕的,掛在油條上也僅是附著在上邊,并不會將它打濕。
吃的時候,油條本身依舊酥脆得很,僅是外皮裹上一層厚厚的濃稠豆粉漿。
一口咬下,帶有酥香粉感的花生碎和混上特制辣醬的香濃稀豆粉,便會和剛出鍋熱乎乎的油條一并在口中碎開,再混合。
就像集市上五花八門的攤子湊在一塊那樣熱鬧。
“幫我拿一下,我拍個照。”
吃掉最后一塊掛滿稀豆粉漿的油條,禾嬡尺放下豪言:“我決定把接下來在云南的早餐全部安排給稀豆粉。”
然后帶著相機又去看別家攤子上的牛干巴和菌子醬。
詢價的時候,隔壁路過一位北方口音的游客,手里拿著一個剛買的肉夾饃吃得滿嘴肉汁,看得禾嬡尺饞得很,好想也買一個試試。
盧貝敏瞧上路邊的手工制品,比劃半天,才知道攤位上像松果一樣的小飾品不是發卡,是冰箱貼。
最后還是買下來了,五塊錢,說是準備回家以后貼到冰箱上。
她家有兩個對開門超大冰箱,據說里面放滿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盧貝敏說:“我媽只要是吃的都往里面放,上次在冰箱底翻出來三年前的蝦干黃和臘腸,現在我都不知道冰箱里到底有什么。”
她家不缺錢花,但是父母觀念還是老一輩思想,做的事情很神奇。
據說會趁市場海鮮便宜時買一大堆魚蝦回家曬,要是曬碰上下雨天曬不干,會把空調打開抽濕,讓全屋漫延著一股怪味。
過端午節時,明明家里不缺錢,她媽媽卻會專門包了粽子到街上賣,還非要她和她妹去輪流幫忙擺攤。說是覺得好多人專門來找她買粽子,很有意思。
如果說三月街的上半段是本地人的天地,那么后半段就是旅居客的主場。
旅居客們賣的東西價格會相對貴些,多是咖啡、茶、手工制品一類的物品。
有趣的是,在這里能看見好些旅居小房車,碰上一些在某些自媒體平臺上做旅居直播、或是視頻的博主。
禾嬡尺試著在一輛咖啡車上買了杯咖啡,味道說不上來好還是不好。
盧貝敏則給自己買了根手工簪子。
逛的過程中還看到一些能以物易物的小攤,上邊賣的東西亂七八糟,雜得很。
攤主人還不在,據說是跑別處串門去了。
隔壁賣衣服的攤主幫忙看攤子,見兩人對以物易物的攤子感興趣,還說:“你們看上什么東西隨便拿,用身上的東西換就行。”
盧貝敏:“這么隨意的嗎……”
花費一個上午在集市里溜達,成功讓兩人的步數漲至一萬出頭,確實是走得不少。
逛夠以后從集市再走回民宿,還沒能歇,因為她倆今天得搬。
盡管禾嬡尺很喜歡民宿的裝修風格,也很喜歡民宿能俯瞰古城全景的天臺。但每回從外頭回來都得爬一次坡,確實叫人有些吃不消。
昨晚她倆說搬還真不是亂說,連夜把準備住的民宿都找好了。
或許是因為之前找的民宿位置偏,走回去容易覺得累,兩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住到古城中間去。
……
大理古城民宿價格不便宜,中心位置的民宿價格更高,淡季也是。
她倆到大理第一晚住的民宿,價格分別是308和450,全是套房,面積分別為48和65平米。
禾嬡尺的房間是打通的大一室,有個小陽臺和小飄窗,把窗一推,就能瞧見民宿的小院子,偶爾還能看到附近民宿家的貓咪在屋頂上走著優雅的貓步。
盧貝敏的套房是一室一廳,擁有單獨入戶小院,兩家民宿的裝修質感和床品都不錯,就是老板和店員散漫得驚人,總不見蹤影。
大理古城里的民宿價格倒是沒有比古城外高很多,但是同價位面積會小許多,選擇也相對少一些。
要是裝修好一些,位置也好,30平米左右就要300+。
不過好在她倆昨天在古城里實地考察過一遍,能面對面談價,最終以700的價格拿下一套帶院子的老院復式獨戶大套房。
大套房是用當地老木房子改的,單層面積60平米左右,兩層共計一百多平米。一層是帶齊全餐廚具以及冰箱的廚房、餐廳、帶智能電視的大客廳。
透過客廳的玻璃門,能看見外邊的院子,院子里的花架上爬滿紫藤。
要是早上禾嬡尺在集市里買了番茄想炒蛋,可以在這里的廚房炒著吃。
若是不喜歡在餐廳里吃飯,還能直接在院子里的小茶桌上就餐。
二層是帶兩張大雙床的臥室和衛生間、衣帽間。
站在臥室外的小陽臺能瞧見在古城里行走的路人。
住這里,只要她倆愿意,不管任何時候出門,走兩百米就能隨時進入大理最旺的街。
反過來說,只要她倆在古城里逛累了,也能隨時回來。
盧貝敏說:“有去大型主題公園玩耍時住在公園里的感覺。”
“你知道最重要的點是什么嗎?”
“任何時候,只要你想用衛生間,都可以直接回來!”
說這話的時候,盧貝敏似乎感觸很深,估計以前沒少在景區排隊找衛生間吧。
“為了慶祝我們不用爬坡,不用在古城里找衛生間,走,現在搓一頓好的去!”
……
禾嬡尺承認她確實有些喜新厭舊。
她倆雖然昨天剛來就找到一家還不錯的飯館,但今天說要慶祝,卻沒到那家店去。
來都來了,不多去幾家不同的店子嘗嘗哪能行?
而且來云南期間,有好幾頓給她的感覺都還不錯,她便覺得云南菜的水平應該挺高,估計到哪兒吃都不能太差吧。
就是這種想法,讓她接下來兩頓都吃得不算太香。
古城里看起來挺受歡迎的手抓飯似乎只是長得好看,吃的過程有意思,實際入嘴的味道卻略微有些無聊。
興沖沖去吃的菌菇火鍋雞或許是因為季節不對,似乎和平時在別處吃的菌菇雞湯區別沒有特別大,沒品出當地特色的感覺來。
難吃當然是不至于。
禾嬡尺是這么描述的:“沒有那種嘗過一口以后會‘哇!’的感覺。”
隨后她又和盧貝敏一塊買了當地看起來很火的舂雞腳,準備在民宿里配電影享用。
可惜當地很受歡迎那家舂雞腳卻給她一種很景區的感覺,看起來熱鬧,入嘴卻又沒有很好吃。
而且用美食網紅打卡app自帶的評分過濾系統過濾掉虛假評價以后,這幾家店的評分還都挺高。
基本都在4.5以上,也就舂雞腳的分低一些。
怪怪的,是哪里不對呢?
作為美食博主的禾嬡尺糾結上了,而盧貝敏倒是對吃得好不好無所謂。
她是來玩的。
晚上吃飯時還問禾嬡尺:“明天我們去爬蒼山還是環洱海?”
禾嬡尺非常仔細地想了想:“我們先在地上活動吧,太早上山我怕高反。”
……
就在禾嬡尺沒找到滿意的餐廳這日,前一天獲得她好評的華振飯店內,卻開始陸續多出一些生面孔。
這些客人顯然在此之前沒來過華振飯店,尋路時全在拿手機導航。一邊走還一邊抬頭看路標,似乎全在疑惑,這么偏僻的巷子里怎么還能藏著飯店。
前些天才跟著嘗過昆明小鍋米線的王瓊嵐也來了,還帶上兩位跟她一塊出門的朋友。
有過上次去小鍋米線打卡的經歷,她那兩位以前沒關注過小遲的朋友,也莫名愛上這種緊跟美食博主吃飯打卡的感覺。
“我們吃什么,和她一樣的菜嗎?”
“讓我看看她怎么說的。”王瓊嵐看著評價內容斟酌著說:“她推薦糖醋排骨和木瓜雞,甜酸咸辣口,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另外據說店里素菜的做法會有些油,如果不喜歡吃油大的炒菜可以試試湯菜。”
王瓊嵐盯著小遲發出的評價說得一板一眼,叫隔壁桌的老食客聽見了,還跟她們搭話。
“你們是看網絡推薦過來的?今天老板說店里好像多出好些生面孔,是哪里的推薦,小紫書?還是逗音?”
王瓊嵐這桌游客見隔壁的老食客自來熟,最開始還有些不太適應。
不過很快,她們便跟人聊上了。
“我們看的點評推薦,喏。”
老食客不太信:“點評推薦?老板想不開,終于決定刷分了?”
在這里吃飯的老食客大多是在附近開店的生意人,對這些平臺的營銷手段和單個評價影響力到底有多大可太清楚了。
聽見游客說起點評推薦,當下便覺得老板終于開始想法子把店里3.9的評分往上刷。
王瓊嵐是小遲的忠實粉絲,這么一聽倒有些不太開心:“沒有刷分,我是看美食博主的點評推薦來的。”別亂講,她家小遲才不刷分。
說著,她還把店鋪頁面評分往上拉,將明晃晃的3.9總分打開,遞到隔壁的老食客面前。
“看,3.9,誰刷分能刷3字頭的分啊?”
第255章
“是她啊?”
仔細看過王瓊嵐遞來的評價頁面,華振飯店里的老食客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合理。”
隨后,這桌食客的話題,便絲滑地由石油黃金股票,轉到了當地餐館的美食營銷到底有多夸張之上。
“早些年,別說像她這樣的美食博主,只要是點評賬號等級稍微高一些,就能不花一分錢把大理吃個遍。”
一句話,老食客便把附近所有玩點評的游客都勾住了。不管之前是否參與對話,現在都支著耳朵在聽。
王瓊嵐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還很捧場地問:“怎么說?”
老食客反問她:“你現在的點評等級是多少?”
王瓊嵐看了一眼自己的點評賬號等級說:“4級。”
“那還差了點。”見附近好奇地目光越來越多,老食客接著往下講。
“以前點評剛出的時候,不是可以刷分嘛,當時用小號刷就行,弄幾百個號就能把評分刷得特別突出。后來點評看情況不對,就把算法改了,一個高級賬號的評價能抵很多低級賬號的評價用。”
“改算法大概是五六年前,當時經濟情況很好,大理旅游業發展得相當順利,周邊民宿一家家的建。”
“你們平時用點評吃飯的時候,有沒有見過點評頁面有那種,打卡收藏送小菜,評價送飲料的活動提示?”
王瓊嵐想了想:“有,會送王老吉、冰粉、豆花什么的。”
“對吧,這種活動現在也有。”老食客說著嘴巴有點干,又飲了口茶才繼續說。
“當年大理這邊有不少餐館做活動,點評3、4級賬號進店打卡能送飲料甜點,5級賬號能送一道大菜、6級賬號能直接獲贈一套雙人餐。”
“你看那些評價數量上萬條、評分4.6以上的,基本都曾經開辦過這個活動,當時這些店的評分無限接近滿分。”
“真的假的?”王瓊嵐有些懷疑:“這種活動不算擦邊刷分嗎?你別騙我。”
“我騙你干嘛。”食客給自己夾一筷子炒雜菌送嘴里,嚼完了咽下,又繼續說,“而且活動頁面只說進店打卡送東西,又沒要求客人一定要給五星好評。”
聽見這話,坐在后面桌的游客也轉過來問:“這么送,那些店能賺錢嗎?”
“肯定能啊,你看這位的賬號也才4級,那時高級賬號更少。你就說你要是有個6級號(最高8級),只要進店就送你套餐,你去不去吧?”
游客:“去。”
“進去以后服務要是很好,東西雖然算不上很好吃,但也不難吃,餐后希望你可以給個好評,你給不給吧?說實話啊。”
坐在店里的游客們當時便小聲議論起來。
“便宜不賺白不賺。”
“給啊。”
“說話算話不,我現在就有6級號。”
老食客見感興趣的人似乎更多了,又擺擺手繼續往下說。
“你們要是平時有用點評的習慣,但是因為不喜歡評論,賬號等級不高,旅游時看到高分店鋪,去不去?”
游客們又開始議論。
“……出門旅游不想被坑,高分店肯定靠譜一些,至少明碼實價。”
“但也不一定,可能還會看看里面評價內容吧。”
“這種店評價維護得很好,差評幾乎沒有。”
“我懂,我們那兒也有這種店,評分很高,天天排隊,進去發現就是不好吃。”
老食客:“那你要是不用點評,就是個普通游客,看到路邊某個店子有人排隊,你好不好奇?”
游客們:“……”
“其實當年華振飯店也辦過這種活動,不過當年送的是王老吉,沒啥人會因為這個來倒是真的。要我說,老板就是想不開,當年要是也弄活動送幾個套餐什么的……”
老食客話才說半道上,老板便端著菜進來了,還問:“你們聊什么這么高興?我在外面都聽見了。”
老食客瞄了眼身上大把腱子肉的老板,又乖乖轉身吃飯去。
只是這頓飯后,他去別人家串門喝酒聊天烤火時,又把今天的事換個角度吹了一遍。
不同的人關注點不一樣。
剛來的游客們還在因為數年前拿著高級點評號能在大理吃飯不花錢而震驚。
甚至還有些羨慕。
而那些在大理開飯點的老板們則開始琢磨,這個叫小遲沒吃飽的美食博主要是給店里一個五星好評能招來多少游客。
要不,請她吃頓飯?
不久后,禾嬡尺的點評后臺消息提示中,又多出許多來自大理店家的免費試吃邀請函。
……
禾嬡尺看后臺不太看消息提示,太多了,看不過來。因此根本不知道現在大理有好多人想請她吃飯。
大晚上的,禾嬡尺坐在民宿一樓客廳,客廳電視上播放著她好不容易在網上找來的大理相關綜藝片,而她本人正撈舂雞腳里的芒果吃。
盧貝敏在臥室里收拾東西準備外出,說是要帶禾嬡尺看看凌晨十二點的大理古城。
她是這么說的:“聽說這個時間的古城又癲又坑,既然我們住進古城里,到時間就得出門見見世面!”
又癲又坑到底是個什么形容詞?
禾嬡尺聽了還怪忐忑。
中元節和萬圣節早過了,街上情況應該還好吧?
她琢磨半天,又叼著芒果片去找正在穿襪子的盧貝敏:“你是要帶我去酒吧嗎?”
實不相瞞,她除了上學剛成年那時因為好奇,跟同學去過一回,后來便再沒去過。
如果等會兒要去,也不是不行。
禾嬡尺想起之前在鳳凰古城燒烤攤上喝酒著涼發燒的經歷,趕緊把圍巾、厚衣服、毛帽子全往自己身上套,還說:“我最多只喝兩罐啤的。”
喝多了倒街上,盧貝敏拉不動她。
又對盧貝敏說:“你也少喝點。”
“你在想什么。”盧貝敏也把自己包得很嚴實:“我們不去酒吧,現在上人民路去看人擺攤。”
“擺攤有什么好看的?”禾嬡尺納悶地問,白天還沒看夠,非得凌晨到街上去看嗎?
……
不一樣。
凌晨的大理真的和白天夜晚都不一樣。
路面上的燈早就關得七七八八,街邊商鋪大多已經合上了門,只有少量酒吧、便利店還在營業。
照理說黑燈瞎火,路上也應該沒人才是。
不,人超多。
沒燈不是問題,人們會自己帶燈出門。
平時在家里不太用得上的露營燈,在這里成為了必需品。
只要手里提著一盞燈,一張擺攤的布,便能在大理古城的晚上獲得一個攤位。
有些露營燈后有人拿著吉他在彈唱,身旁圍了一群觀眾在看。
有些露營燈后則堆著一箱啤酒,身旁圍了一群人在邊喝邊聊。
道上還有不少玄學算命的攤子,禾嬡尺和盧貝敏才剛走進主街,便被一位塔羅攤主叫住了,說是要給她倆算。
沒走幾步,旁邊又有一個測八字的,這家能看手相,還能占星,主打中西結合,信啥算啥。
有些攤甚至還能把脈,玄學醫學一起來,也不知這些攤主們到底有沒有證書。
繼續往后,又有靈鳥叼牌。
有小鳥當演員確實不一樣,這個攤子目前是算命攤里最熱鬧的,攤子外頭擠了一圈人,全在看攤主手上那兩只小鳥表演。
走近了看,便能聽見攤主嘴里對光顧他的客人說:“你看啊,鳥能叼出來你的生辰八字。”
隨著他說話的間隙,攤主手上的靈鳥便會一跳一跳地在擺在攤子上的紙牌里尋找自己的目標,最后用嘴將某張紙牌叼出來。
攤主將牌翻轉,遞給客人:“看是你的生日不?”
“鳥叼的,我可沒動,你們都看得清清楚楚。”
圍在旁邊看過一輪的禾嬡尺覺得肯定有貓膩,但她沒看懂!
盧貝敏也沒看懂,半信不信地,最后對一家用梅花易數算命的攤子產生了興趣,說要去算自己的事業運和桃花運。
禾嬡尺在旁邊蹲著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人家怎么算。
最后盧貝敏沒了288。
算完之后,攤主還問她要不要也算一把。
禾嬡尺想了想:“你能不能幫我算一把明天吃啥比較好?”
攤主:“……888算一次。”
禾嬡尺:“拜拜拜。”
除了算命攤子和酒攤子以外,也有瞧著一些比較普通的地攤。
有賣畫的,賣頭像的,有人在賣自己做的詩集,還有人在玩五子棋。
五子棋的玩法和別處有些不同,贏攤主一把,能拿走一瓶酒,輸一把,則付款25元。
禾嬡尺總覺得這個賬怎么算都算算不明白,25和一瓶啤酒是相同的籌碼嗎?
盧貝敏逛得起勁,走到賣畫的攤子前翻著攤主的作品,跟攤主聊天。禾嬡尺則看上了路邊賣的熱紅酒,跑去買了一杯。
一個紙杯的量是10塊錢,里邊也不知道都加了些啥,難喝得她都懵了,只好捧手里當暖手寶用。
以上這些攤子都算正常攤,除此之外,還有人弄了張紙皮放地上,旁邊擺著二維碼,說是出售躺平位。
有人直接弄個牌子擱身前,要討飯吃,只要飯不要錢。
同理,也有人坐在地上,身上掛著牌子說要找對象。
“好像是有些癲癲的。”
這么想著,禾嬡尺再低頭看看手里這杯已經不太暖的熱紅酒。
“好像是有些坑坑的。”
剛在攤子上聊了一圈的盧貝敏買了某位攤主的畫作,回來又準備拉著禾嬡尺往人多的地方湊。
主要目標就是歌攤子和聊天攤子。
這些攤子總是格外熱鬧,偶爾會發出一些驚呼、或是大笑聲,惹得她很好奇這些人聚在一起都在干些什么。
禾嬡尺拉住她:“那個唱歌的別去,還沒我唱得好,你想聽我回去給你唱。”
“聊天攤子還行,但是過去聊天是不是必須喝酒啊?記住,我最多只能喝兩瓶啤的……”她也很好奇,剛才那群人都在叫些啥?
才剛往人群堆里走近一些,便有人熱情地招呼她們,感覺好像怪不錯的。
轉頭,就有人想把啤酒開了往她手里遞。
禾嬡尺手里還有難喝的熱紅酒沒喝完,便擺擺手示意暫時不要。
隨后,這瓶啤酒便到了盧貝敏手里。
“謝謝惠顧,68一瓶。”
第256章
在大路邊上賣68一瓶的啤酒確實讓禾嬡尺震驚了一把,這玩意在超市也就賣三四塊啊?!
她知道路邊的啤酒肯定不免費,但真沒想過這么貴。
被坑的盧貝敏本人倒是不在乎:“68小意思。”
回民宿路上,禾嬡尺才知道她出門之前其實就已經知道會被坑。手里捏著踩坑費,說是68還沒超出她的踩坑預算。
最離譜的是,她居然出門之前就已經弄清楚這條街坑人的邏輯,說是提前在網上看過攻略。
盧貝敏:“你看路上那些酒攤子,要是掛著牌子寫明白一瓶酒多少錢的還好。最嚇人的就是那種招呼你坐下,就給你遞酒,一瓶喝完一瓶,也不告訴你要多少錢的攤子。”
“我問你,攤主告訴你價格之前,你以為啤酒賣多少錢?”
禾嬡尺仔細思考后回答:“8到15左右?”畢竟是路邊攤啤酒,最開始看見是,還以為無論如何都不會超過20。
盧貝敏:“我想的也差不多,估計其他人也一樣。有些人能喝,被招呼了坐下也愿意花些錢,半宿喝掉一箱,結賬的時候你想想會怎樣。”
“一箱多少瓶,20有嗎?”
禾嬡尺心中默算20瓶68元的啤酒到底要多少元,最后捧著手里的涼掉的熱紅酒,默默喝了一口。
哇,還是好難喝。
……
回到民宿后沒能睡著的禾嬡尺,在手機備忘錄上整理著今天發生的事情,順帶給去過的幾家店子寫評價領報銷額。
寫完之后,在床上翻了個身,還是沒睡著,她在想今天發生的事。
大理是個極聚人氣的地方,古城位置得天獨厚。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永遠會有人從遠方往這里來。
如果說早上的集市充滿生活的煙火氣息,讓人舒緩充實。
凌晨的古城,就像只有法律沒有秩序的世界。
只要做的事情不犯法,在這條街上都是可以被允許的,或許還有些事會在法律邊界線來回踩踏。
與此同時,街上的氣氛會因為昏黃的燈光變得非常曖昧,空氣中散發的酒精味和微妙的麻醉感讓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變得既遠又近,似乎能把人與平日生活的世界分隔開來。
在里頭轉過幾圈,又在坑邊游走的禾嬡尺,大概能理解為什么有一群人會總聚在這里,并且老有人在這條街上被坑。
對于在這居住的本地人來說,某些素質不高的人顯然不討喜,甚至令人厭煩。畢竟大半夜要是有人在小區門口半夜高聲歌唱,喝酒撒瘋,亂丟垃圾,換誰都受不了。
只是街上卻也不都是這樣的人。
禾嬡尺想起跟盧貝敏一塊逛攤子時,在某些攤位上聽過的一些小小傳言。
某位在街上賣詩集的女子,實際上是無家可歸才一直待在這里。
家里沒把她當人看,小小年紀便讀不上書。大些之后便從家里逃了出來,卻又沒有去處。出逃路上經過這里,才留了下來。
白天會在附近的咖啡館、或是民宿打工。晚上則在路上擺攤,賣些自己寫的手工裝訂詩集和明信片。
客觀來講,其實寫得不是很好,賣得不貴也不太賣得出去。
她也不叫賣,只一直坐在路邊,偶爾會和在她攤上看詩的路人說幾句話,跟周邊擺攤的人聊聊天。
對她來說,詩賣得如何似乎還是其次,夜晚在路上擺攤這個行為本身便很有意義。
街上還有很多類似這樣的人。
大家暫時處于流浪狀態,或許沒有可以回去的家,也沒有下一站目的。
對于這些外來者來說,半夜有些癲又有些坑的古城,對現階段的他們來說就是臨時歸處。
很復雜。
“不過坑人還是不行。”
不管是成年人還是未成年人,手里假期都不多,出門玩一次,得攢好久的假期和好一段時間錢才行。
被坑一次,或許就會壞掉一天的心情。像盧貝敏這樣被坑了也不太在乎的人還是少數。
她得想辦法提醒一下自家粉絲,讓大家出門玩時少踩坑才行。
思前想后,她這位美食博主難得地為大理古城,寫了一篇單獨的,不帶美食的防坑筆記。
【在凌晨的大理古城逛逛會挺有意思,但記得不可不設防。
安全很重要。
買東西之前一定要問清楚價格,不要隨便接別人遞過來的東西。
逛完之后不影響出行的心情也同樣重要……】
……
第二天,兩人沒能按照原定計劃環洱海,而是爬上了蒼山。
原因是盧貝敏說:“我感覺我們應該搬到雙廊去那天再環洱海,都是一條路,順路。”
很有道理。
于是她倆睡醒后隨便吃了份早餐,便爬山去。
說是爬山,其實主要還是坐索道。
大理古城陽光明媚,上到山頂霧氣環繞。洗馬潭已經完全干透,一滴水都沒有,前些天下的雪還沒完全融化,樹枝上還綴著少許冰碴。
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禾嬡尺懷里抱著保溫瓶,慢慢喝里邊提前灌進去的熱茶。
隨后打了個大噴嚏,吸吸鼻子問:“今天能不能再下一場雪?”
第一次見雪的禾嬡尺總覺得這種快化的雪看起來不帶勁,她想看天上飄下來的雪。
盧貝敏:“那你應該去哈爾濱,那邊有冰雕。”
禾嬡尺認可地點頭:“還有冰糖葫蘆。”
爬山明明是個活動身體,能讓人暖起來的活動,卻因為山上溫度比預期中更冷,爬到后半段把禾嬡尺凍夠嗆。
高原、冷、累、多重buff疊加,禾嬡尺打車回古城時,半道上便開始不太舒服,癱在車椅上念叨:“我好暈,好累,好困,我有理由懷疑這是高原反應。”
“什么高原反應,你頭又不疼。”盧貝敏摸摸她的手:“手這么冰,你剛才是不是摸雪來著,叫你別摸又不聽,菜雞。”
禾嬡尺閉上眼:“我餓。”
盧貝敏:“餓就吃飯。”
禾嬡尺:“我要吃肉!”
前面說自己高原反應的時候她還虛得很,喊我要吃肉時又中氣十足,給滴滴司機逗笑了。
司機實在沒忍住,搭話說:“吃肉去清真美食一條街,我們平時都到那邊吃肉,有柴火雞、銅瓢牛肉、還有其他很多吃的。”
禾嬡尺一聽精神來了,什么?古城附近還有這種街?
……
司機把她倆在街邊放下就走了,沒發生傳說中拉客吃回扣的問題。
或許是因為這個地方距離古城還有一定距離,跟古城的熱鬧不同,清真美食一條街人很少,少得讓人覺得有點兒荒。
爬過山以后餓得很,想吃肉的禾嬡尺拖著盧貝敏隨便找家距離最近的保山銅瓢牛肉店便扎進去。
進店時,店里老板和員工們正在吃員工餐,似乎還挺驚訝大白天居然有人上門吃飯。
其中一位店員依依不舍地離開餐桌,給兩人遞上一次性的點餐菜單,以及鉛筆:“想吃什么在餐牌上寫,寫完叫我。”又趕緊回去吃飯。
銅瓢牛肉店是個吃牛肉火鍋的地方,火鍋鍋底分清湯、紅湯、酸筍湯,鍋底單點25,鴛鴦30。
涮到鍋里的牛肉按斤算錢,普通牛肉80一斤,牛肚、牛筋、牛肺、牛腸皆是70~80不等。
除了牛肉,還有午餐肉、鮮牛片、各種肉丸等等,15~18一份。
像娃娃菜、豆苗、豆腐、蘿卜之類的素菜基本是5~8元左右。
兩人都是第一次吃銅瓢牛肉,菜單拿手里看半天沒拿捏好應該點多少東西吃才好。
盧貝敏看著菜單糾結半天:“按斤賣不太好點吧。”
禾嬡尺倒是有經驗些,朝正在吃飯的店員們招手,問:“能點半斤嗎?”
剛坐下吃飯沒多久的店員抬起頭來:“可以!”
“其他牛雜能拼半斤嗎?”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案,兩人商量過后,決定點上半斤肉半斤雜,再加半斤新鮮牛肉,又圈上幾個素菜,搞定。
沒多會兒,一個炭盤便被拎了上來。這時禾嬡尺才注意到,店里每張桌子中間都有一個專門用來放炭盆的小洞。
銅瓢牛肉又叫火瓢牛肉,得用炭火熱著吃。
炭火上桌,周圍的溫度便馬上升了幾度,剛才在蒼山上凍夠嗆的禾嬡尺趕緊伸出手來烤。
沒等她將手完全烤熱,銅瓢牛肉也來了。她倆點的是鴛鴦鍋,半邊清湯半邊紅鍋。
銅瓢牛肉吃的主要是熟牛肉,不管是牛雜,還是牛肉,基本都是熟的。
牛雜切成塊、牛肉則切成片,早在鍋子上桌之前便同原湯一并煮進鍋底里,澆上一勺特制鹵汁。
鍋底里本來就墊有蔬菜、蘿卜、南瓜等各種食材,乍一看,便容易讓人覺著格外豐盛。
銅鍋鍋子薄,導熱快,再加上里邊的食材都是熟的,湯也熱。鍋子才被放到炭火上燒沒多久便熱起來。
銅瓢牛肉不管是清湯、紅湯,湯里的油都不算很多,尤其是清湯。
湯上的油份基本來自燉牛肉時熬出來的牛油,不厚,湯鍋開始沸騰,便會自動往鍋邊散去。
盧貝敏見禾嬡尺還在吸鼻子,便給她拆了包紙巾,又給她打上一碗牛肉湯。
“喏,冷就喝湯。”
透過騰起的煙氣,能看見盛在碗里的牛肉湯清澈見底,色澤與清茶相似。
把碗捧在手里暖手,又吹上幾下,湯面上飄的零星幾粒蔥花在碗里打旋。
等湯上的煙氣略少一些,順著碗沿一點點把湯往嘴里吸。暖呼呼的牛肉湯順著嗓子往肚里淌,能明顯感覺到一股暖意在胃里騰起。
冬天,還是得吃鍋子。
第257章
銅瓢牛肉得配蘸水。
用胡辣椒、鮮辣椒、當地特制辣醬、豆腐乳、芝麻油、折耳根、蔥姜蒜末以及香菜打底,再澆上一勺鍋里的牛肉原湯攪勻。
夾上一片提前煮透,再切得薄薄的牛肉往調制好的蘸水里淌過,蘸水里的碎料和醬汁便會掛在牛肉片上。
把牛肉片往嘴里夾,再嚼幾下,沒有腥氣和雜味的純粹牛肉香便會在口中漫延開來。
隨后,蘸水的味道又會隨著咀嚼,從牛肉的紋理之間滲出。
特制辣醬和腐乳經過發酵的醬香,帶著微妙的鮮香,與新鮮的各式配料混在一起,更是將牛肉特有口感趁得復雜多變,哪怕是純吃肉也不容易膩味。
先來些牛肉片,配些牛肚牛腸,再夾上幾塊煮在鍋里的南瓜和蘿卜。
爬過山的兩人累夠嗆,埋頭吃得不吭聲,沒多會兒便直接干掉小半鍋牛肉牛雜。
這個時候,之前另外點的蔬菜、半斤鮮牛肉才被端上桌來。
鮮牛肉和煮在鍋里的牛肉不同,是薄切牛肉卷。據店家說,用的肉是黃牛肉,顏色鮮亮的很。跟平時在其他地方吃的牛肉卷不太一樣的是,每片都又寬又大,往熱鍋里一燙便熟。
鮮牛肉燙過后,比之前的熟牛肉更嫩,更有嚼頭。與銅鍋一并上桌的熟肉片則風味更足更香,各有千秋。
前不久喊著要吃肉的禾嬡尺吃得滿足,只是很快,她又移情別戀,愛上了涮在鍋里的豌豆尖。
秋冬恰好是吃豌豆尖的季節。
喜愛把豌豆做成稀豆粉、豌豆粉吃的云南人,在尋找食材的時候,自然也不會放過這種食材的苗苗。
這個時節的豌豆尖品質好,往鍋里隨便涮涮便嫩得很,要是吃肉吃得稍微有些膩味,來上幾撮豌豆尖,便會覺得整個口腔都變得清爽不少,又能和肉多戰幾個回合。
不過最后,還是得用主食收尾。
感覺吃肉已經吃得差不多的禾嬡尺,又配著掛上蘸水的牛肉牛雜下了小半碗米飯,喝上一碗清湯收尾。
最后放下碗,長嘆一口氣。
“我高反好了。”
……
從蒼山下來,禾嬡尺在清真美食一條街吃得滿足,關注她行程的王瓊嵐卻沒找著好東西吃。
她朋友還問:“你關注的小遲昨天沒有推薦新東西吃嗎?”
王瓊嵐:“沒啊,就推薦了一個集市里的稀豆粉。她昨天去的兩家飯館都不怎么樣,說是服務裝修不錯,菜好看但是味道一般。”
她朋友還挺好奇:“哪兩家店,我看看?”
王瓊嵐把手機遞給朋友看:“喏,這兩家,網絡評分還挺高。”
她其中一位朋友見了,思索著說:“今天在古城逛的時候是不是見過這家店的門面?裝修挺好看的,當時還想進去試試來著,還好沒去。”
王瓊嵐:“也不好說,說不定能比我們現在吃的這家強一些。”
她們現在正在一家看起來很熱鬧的石板燒烤店里吃烤肉。來之前很興奮,吃的時候卻覺得很普通,就是普通城市里的一般融合烤肉味。
不來大理也能吃,而且說不定更好吃的那種味。
“我們要不晚上還是到華振飯店去吃好了。”朋友提議道。
王瓊嵐卻不是很甘心:“不要,好不容易來一趟,肯定得多試幾家。”
說著,她打開小紫書,嘗試通過網絡搜索尋找其他美食博主的大理美食介紹,刷著刷著,卻看到了小遲的最新筆記。
《凌晨十二點的大理古城,有意思,要小心》
點進去之前她還以為這是篇美食筆記,小遲在里面記錄了一些平時沒在點評上寫的內容,打開才發現居然是一篇防坑筆記。
里面大概記錄了大理古城凌晨的景象,有意思的事情,和有可能會被坑的內容,建議網友們出門玩耍時記得帶上警惕心游玩。
大理果然是個熱門地,好些人都關注過、來過、或是未來想去這里。筆記發出時間也就過去小半天,評論區便已經熱鬧得不行。
【拉你談天說地,未來理想說個不停,走前50一瓶。】
【那條街的酒攤子就沒有40以下的,你們逛的時候自己小心啊。】
【本地人路過,那條街晚上是真的很吵,有些人很沒素質,喝多了還會打起來,我家就在附近,大晚上的把我嚇一跳。】
【勾起了我前年的回憶,當時路邊有人拉我去喝,我心想應該不會比酒吧里貴,就喝了半箱多,結賬的時候要我900,嚇死我了!還不如去酒吧喝!】
【去年我來過,也不知道賣我畫的小姐姐還在不在,那個帶孩子的道士還在賣詩嗎?】
【你們太弱了,上次我跟我哥被坑80,轉頭就去買了一箱啤酒擺上,怒賺800。】
【朋友們來我的攤子啊,免費喝,一個故事換一瓶酒,今晚相約XXX旁大樹下!】
和凌晨古城相關的評論一條接一條,占據評論區的大半江山。除此之外,也有不少網友歡迎小遲來云南玩,問她是不是接下來要出云南美食作品。
前一天來到古城,僅在白天、傍晚逛過古城的王瓊嵐還真不知道凌晨的古城這么熱鬧。
她將筆記仔細讀過,覺得凌晨的古城有些危險,又有些刺激。
便干脆將筆記轉發給朋友們,問:“我們凌晨要不要試著到古城逛逛,稍微注意點應該就不會被坑吧?”
趁著朋友們看筆記的功夫,她又給筆記點個贊,留言:有沒有大理的朋友可以告訴我,這里有什么好東西吃呀?
……
從蒼山下來又吃過銅瓢牛肉,禾嬡尺身上早就暖和起來,不如說,暖得有些過了頭。
“我們先回民宿把外套換一下再繼續玩吧,熱死我了。”回古城路上,禾嬡尺已經把身上的羽絨和圍巾脫了。身上僅剩一件打底衣和套在外邊的毛衣。
站在樹蔭底下會略有涼意,太陽一曬便暖,久了甚至還有些熱。
才剛走到民宿門口,便看見住在隔壁的民宿老板拎著好些東西回來,還跟她們打招呼。
禾嬡尺順嘴客套兩句:“從哪兒回來呀,買了些啥好東西?”
“我從南門市場回來。”說著,民宿老板還走上前來向她展示自己的戰利品,還問:“我買了橘子、要不要來點橘子和雞腳?”
禾嬡尺和盧貝敏嘴上說著不用,眼睛卻不自覺地往民宿老板手上那些環保袋里瞧。
人就是這樣的,有人在面前直接把兜打開給你看,很難不看。
環保袋里東西很多,除了一些生食材、蔬菜水果以外,還有看起來很不錯的涼拌菜。
于是禾嬡尺便又順嘴問了句:“好吃嗎?”
民宿老板說:“不錯,我們經常買,要試試不?”
禾嬡尺還在猶豫要不要試,盧貝敏便已經接過人家遞過來的雞爪和橘子說:“謝謝。”
謝得真誠。
回屋洗過手,盧貝敏便直接抓著啃。
半分鐘后,她說:“比昨天那個舂雞腳好吃。”
一分鐘后,她說:“要不我們去買點吧?”
……
在微信上問過民宿老板,她倆弄明白了。
古城附近有兩個菜市場,一個是北門菜市場,一個是南門菜市場。
北門菜市場主要賣蔬菜水果、生鮮肉類、面點早餐等,早上開門,多是本地居民在買。
南門菜市場和北門不同,主要是下午營業。除了蔬菜水果、生鮮以外,還會賣一些熟食鹵菜。附近開了好些民宿,也有本地人在住。
不少游客、民宿主都會在這買些熟食回去加餐,或是當作晚飯吃。
禾嬡尺一聽就知道素材來了,拎著攝像道具便跟盧貝敏一塊到市場逛去。
才剛到市場門口,便被一家手揉餌塊吸引住眼球。
烤餌塊她知道。
手揉烤餌塊又是啥東東?
還沒等她研究明白,盧貝敏便把她往市場里拖,說是先把市場逛一圈,確定好要買些啥之后,再按照先涼后熱的順序買。
“雞爪要買吧?”
“嗯。”
“涼拌洋芋搞一點。”
“ok。”
“薯片不要了,趕集買的那兜吃得夠夠的,椒麻雞試一下?”
“嗯。”
“來一份傣味烤魚怎么樣?我看都是現烤現賣的,好像很新鮮。”
“好。”
“燒茄子辣椒要來一些嗎?也是現烤的,好像很厲害。”
“也行。”
本來兩人過來只是想買些涼菜水果當零嘴隨便吃吃,結果在市場里越逛越高興,只要見到本地人多的攤子便跟在后邊買。
不知不覺,拎的東西便越來越多。
等注意到時,手上已經被各家店里打包的涼菜、水果、小零食塞得滿滿當當。
盧貝敏甚至還買了兩瓶鮮榨果汁,說要回民宿兌上蘇打水和酒,做成雞尾酒喝。
禾嬡尺沉默片刻,說:“要不,我再買兩個西紅柿,回民宿里炒蛋吃?”
第258章
最終,禾嬡尺還是沒能買成她的西紅柿和雞蛋。
確實是沒必要。
有那功夫炒菜還不如留點肚子給云南特色美食,例如再來一份傣味烤魚。
和椒麻雞、雞爪不太一樣,傣味烤魚是熱菜,最好是現場吃。
禾嬡尺和盧貝敏看著魚被炭火烤得逐漸焦香時,就是這么想的。
可惜,看起來很受本地人歡迎的菜市場李姐傣味烤魚只做外帶,店里根本沒有能坐的地。烤魚35一條,烤好之后只能包在錫紙里打包帶走。
排隊邊等邊拍攝的禾嬡尺在拿到烤魚前,一直站在攤位前看著魚在烤網上慢慢變熟。想著要是拎回民宿里吃,皮可能就要被錫紙悶出來的蒸汽給捂軟了,實在不服氣。
才剛拎著魚走出菜市場大門兩步,禾嬡尺便停下步伐,說:“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什么想法?”走在旁邊的盧貝敏正納悶旁邊的人怎么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來。
才剛轉身,便看見禾嬡尺從盛放椒麻雞的塑料袋里把一次性筷子拿出來拆開,然后飛快地將筷子伸進烤魚袋里,將魚身上一塊連著魚鰭的肉叉了下來。?!!
“你偷吃!”
在盧貝敏驚訝的眼神中,禾嬡尺把魚肉叉進嘴里,美美地順著魚鰭邊上的刺吸了一口。
好香。
剛烤好的魚皮脆肉嫩,明明魚皮已經被烤得黑乎乎,里頭的魚肉居然還嫩得能出汁。
魚皮與魚鰭相連的部分還帶著油脂,大火猛烤后。烤化的部分油脂連著魚皮底下的膠質只要一嘬便會直接滑到嘴里。
難怪烤魚攤前圍了那么多本地人。
就這一口,值!
禾嬡尺把嘴里的魚肉咽下,將骨頭嘬干凈,再快速把裝著烤魚的袋子往盧貝敏跟前遞。
“快,趁熱嘗一口,涼了皮不脆!”
盧貝敏還沒從禾嬡尺半道偷吃的震驚中緩過來,手中便被塞了一雙筷子。接下來,在魚身上再叉掉一塊肉,似乎也是順其自然的事。
一口連著皮的烤魚進肚,盧貝敏再也不提禾嬡尺偷吃的事:“我們走快點吧,快回民宿。”
她要坐著吃。
傣味烤魚和在各個城市比較常見的萬州烤魚不太一樣,不是邊煮邊吃的類型。
李姐烤魚和常見的傣味烤魚不太一樣,主配料用的不是香茅草,而是提前腌制后鋪上滿滿蒜蓉烤。
雖說直接吃也香,調味上卻略有些寡,得配特調醬料風味才足。
站著可不好蘸醬。
兩人在古城里拎著大包小包踏出了競走的步伐,飛快回到民宿。剛進門便把烤魚從袋里拿出來,將配送的醬料盒打開,各自夾起自己喜歡的部位,蘸上醬嘗。
如果說鋪上蒜蓉烤的烤魚,味道和平日漢人常吃的口味比較相似,蘸上特調蘸料,傣族風味便一下變得濃厚起來。
它酸酸的,入嘴便是一陣清新香草味,和僅是肉嫩咸香的魚肉十分相配。
再多嘗嘗,禾嬡尺便懷疑這種醬汁和烤肉也會很搭。
“醬里都有些什么啊?”
她把醬往錫紙上倒了一些,再用筷子扒拉開,只大約能分辨出里邊有小米辣、蒜蓉、折耳根、香菜。
她單獨用筷子蘸著醬料汁水嘗了嘗,味道相當復合,而且估計加了些她以前沒怎么吃過的東西,愣是讓她沒嘗出里面加了些啥。便只能先暫時記下這個味道,把魚干掉再說。
……
從市場回來之后,禾嬡尺和盧貝敏便再也沒出門,說是民宿貴,要窩在屋里好好享受一下才劃算。
兩人將之前買的水果洗干凈切塊、與之前買的小零食一塊放在茶幾上。再用酒、果汁、氣泡水一塊調上兩杯雞尾酒。
最后找出一部十年前拍的大理電影在智能電視上投屏觀影,瀟灑得很。
晚上等差不多飯點時,便找住隔壁的民宿老板要杯米,煮上兩碗米飯,配著下午在市場里買的椒麻雞和燒茄子辣椒便是一頓晚餐。
將撕碎成條狀的雞肉與云南香菜、花椒油、干辣椒、花生等各式配料拌勻了吃的便是椒麻雞。35一斤,她倆買了四分之一只,42塊錢。
與花椒油和各式醬料泡了一下午的雞肉早就去足了味,香麻微辣,肉嫩得很。
把茄子辣椒放在炭火上烤熟,再撕開拌上各式調料醬汁舂爛了拌著吃的便是燒茄子辣椒。13一份,再加個燒西紅柿一共15。
再煮一把市場里買的豌豆尖,營養均衡得堪稱完美。
原本禾嬡尺以為這天接下來的日子就這么在屋里窩著過了,結果凌晨還不到,盧貝敏便又要喊她出門。
“大晚上出門要干嘛,你昨天還沒逛夠啊,有這么上癮嗎?”
禾嬡尺躺在沙發邊看電視邊玩手機,覺得有些冷,還把臥室的被子抱到沙發上,現在感覺好得不得了,窩在里頭根本不想動。
沒想到盧貝敏居然說:“我要去擺攤。”
……
人和人的成長經歷不同,性格不一樣,遇見事情時,會產生的反應也完全不同。
禾嬡尺慫,總覺得小命要緊,昨晚看見大理的凌晨有些亂相也只是寫篇筆記,好讓網友們小心注意出門別被人坑。
盧貝敏就不一樣,她從超市弄來兩打啤酒,說要擺在昨天坑她的攤子隔壁跟人搶生意。
“你不是說68小意思嗎?!”禾嬡尺大吃一驚。
盧貝敏沒直接回話,只拍拍她買的啤酒說:“兩打24罐,送貨上門,88。”
說完,又拎出一盞不知啥時候買的露營燈:“送貨上門,23。”
“……行吧。”
禾嬡尺不知道這事也有她的鍋。
盧貝敏昨天晚上確實覺得68小意思,今天也這么想。但耐不住她刷到了禾嬡尺發的防坑筆記。
發筆記的人這么近,筆記熱度又高,而且她還關注過小遲沒吃飽賬號,很難刷不到。
因為已經去過一趟凌晨的古城,筆記本身倒是沒讓她有什么太多想法。但網友們會整活,盧貝敏刷評論區時便看到有人說自己曾在大理擺過酒攤子的事。
轉頭便從外賣軟件上搜索本地啤酒多少錢。
一搜,哦豁。
然后民宿里便多出兩打送貨上門的啤酒,還有一盞露營燈。
兩人帶上民宿里的小板凳,一人搬一打啤酒,便到古城的主干道上占位去。
她們將啤酒箱的紙皮撕開當作坐墊放在地上,又把露營燈打開放路上。
最后,盧貝敏掏出一支也不知道啥時候買的大頭筆,在一張最大的紙皮上寫:喝酒免費,一個故事換一罐酒,歡迎來玩。
擱啤酒罐旁邊立著。
便明目張膽地在昨天坑她那家攤子旁邊坐下了。
隨后,她還打開小紫書發了篇筆記《大理擺攤聊天,免費,快來!》。
過了段時間見沒啥熱度,她又變了策略,打開禾嬡尺寫的防坑筆記,在底下發:文明擺攤,免費聊天,來的貝貝記得把垃圾帶走,謝謝。
文字底下還配上她拍的擺攤圖。
最后,@筆記里數位說自己剛到大理的網友。
這回有效,沒過太久,便陸續有網友順著網線摸過來。
……
白天看過防坑筆記的王瓊嵐正和她的朋友們在大理古城里溜達。
來之前已經知道會有什么坑,便不容易再踩,逛得還算有意思。只是在路上溜達期間,卻又總好奇那些在路邊圍在一塊的人到底都在聊些什么。
來大理玩的人,有一部分是喜歡這里的景色和氣氛,還有一部分,其實是期待這里能帶來的未知偶遇。
在這之前完全不相識的人聚在一起,說一些陌生人面前才能說得出口的話,更像是沒有目的和利益的相遇。
和工作無關,也與生活無關。
最開始,酒吧便擔任了這種場合,只是這個地方的偶遇總帶著些別的意味,不那么純粹。
后來便有人在街上擺聊天攤子。
最開始的聊天攤子其實沒這么坑,就是一堆人買飲料隨便聊聊。擺在路邊,也是方便路過的人們能隨意加入離開,來去自由,很方便。
只是后來不知怎的有人發現商機,才開始有了這些坑人的攤子,原本在旅行中的小驚喜和偶遇沾上了錢味,總歸有些煞風景。
王瓊嵐給凌晨的古城拍上幾張照片,正準備發篇筆記,卻發現有人在小紫書@她。
“真的假的,不是新型詐騙吧?”
她把事跟朋友們一說,幾個人便決定結伴去看看。不是為了蹭免費飲料喝,就是想湊過去聽聽,不認識的網友們會用什么故事換酒喝。
到了之后發現……
“你是在小遲的筆記底下被@才過來的啊?我也是!”
“你也是嗎,你從哪里來的,我廣西南寧。”
“我,我長沙。”
“我成都的,剛從麗江過來。”
“我河北來的,今天才到。”
“好巧啊,你們明天去哪里,洱海去過了嗎?”
“啊啊,我想去虎跳峽,你們有沒有從那回來的,能不能告訴我好不好玩呀?”
“等等,你們都是從小遲筆記底下過來的,該不會都關注過她吧?”
“之前她說湘潭東西好吃是真的嗎,有沒有去過的人能說一下……”
“南寧的在哪里,你們哪里的甜口燒烤真的那么好吃嗎?”
“我剛來,你們能不能告訴我一下大理有啥好吃的。”
“米線、喜洲粑粑、銅瓢牛肉!”
王瓊嵐:“我給你們推薦一下華振飯店,前天小遲去過,說不錯的。”
“啊?哪里,讓我看看。”
坐在一旁的禾嬡尺抱著她剛買的可樂不敢吱聲,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第一次線下粉絲見面會居然會以這種形式開辦哇!
第259章
免費喝酒的攤子當然會比要錢的熱鬧,最初來的朋友基本都是看了筆記摸來的,后邊再來的便大多都是真路人。
實際上攤主本人也不用整什么活,圍過來的路人自己就能玩起來。
禾嬡尺和盧貝敏一晚上聽了好多小故事。順帶成功讓隔壁攤變得格外冷清,把攤子開到凌晨一點多便離開走人。
好些自己出來玩的游客還在攤位上各自交換聯系方式,行程相似的準備一起包車出行或是報團拼飯。連盧貝敏都加了好幾個網友,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跟人家一塊玩啥。
后來鬧得越來越晚,兩人已經有些熬不住,卻還總有路人繼續加入,到后頭送的啤酒已經喝完了,居然還有人拎著新買的過來續上。
最后,盧貝敏把露營燈留給一個說自己明天也想擺攤試試的路人,便搬椅子回民宿睡覺去。
第二天差點沒起來。
恰好遇上大理忽然開始刮風下雨,禾嬡尺在民宿的陽臺上瞧見對面街的奶茶店連垃圾桶都被吹得飛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大風讓大理的溫度降得特別快,讓人哪怕醒來之后也不樂意出門。
本來說要租車環洱海的盧貝敏把自己包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個腦袋,腦門上寫滿不想動彈:“我們干脆點外賣算了。”
禾嬡尺見天色不好,估計環洱海也玩不明白,便干脆坐到餐桌上,把電腦拿出來處理她這幾天拍的素材。
云南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大雨下過一場后,云便被大風刮得不知飄到哪去。
趁著天晴的間隙,禾嬡尺還飛了兩回無人機拍攝古城全景,白天一次,晚上一次。
盧貝敏則除了吃外賣,根本不從被窩里起來,她說:“我暈,高原反應。”
“高原反應背好大一個鍋。”禾嬡尺覺得她可能是宿醉。
再過一日,睡夠的盧貝敏終于從被窩里起來,見天氣晴朗,便干脆把行李打包,又租車環洱海去。
禾嬡尺考的駕照終于能派上用場啦!
……
禾嬡尺覺得她們的運氣可能快用完了。
因為天氣原因,環洱海的過程不太順利。雖說時間到了秋冬,按理說應該晴天多陰天少,只是前邊已經晴過好些天,最近幾日便總下點兒雨。
類似洱海的內陸湖景觀好不好看,主要就是看天氣。
它就像一面映照天空顏色的鏡子,天上什么顏色,洱海看起來就是什么顏色。天氣晴朗時洱海便如畫般一片碧藍,若是碰上陰雨天,洱海瞧著便灰蒙蒙一片,住什么海景房都白瞎。
兩人開著車慢吞吞地在洱海邊順著想住的民宿慢慢環游,開了三天車,換著住過三家民宿,愣是沒湊出一個整的晴天,最后在雙廊迎來跨年日。
跨年那天晚上,住她們民宿隔壁屋的客人還帶了煙花來放,凌晨時忽然炸出砰的巨響,嚇得她倆以為哪兒爆炸,差點報警。
本來盧貝敏還有些執念,想等個晴天再好好玩一回,禾嬡尺是真憋不住。
環洱海這幾天除了去喜洲那日買的喜洲破酥粑粑,她就再沒找到什么好吃的。鬧得禾嬡尺這幾天一點素材都沒拍到,挑食的毛病還發作得厲害,甚至開始不想吃東西。
地方越偏,周邊的餐館就越少,競爭力也少。對于游客來說,有吃的就不錯了誰也不好再挑什么,商家便卷不起來。
洱海邊的酒店民宿周邊設施遠不如古城齊全,要是想找好看的、新的、環境好價格又相對劃算一些的民宿,位置就不會特別好。
反之則特別貴,而且還沒房。
她們在洱海邊玩這幾天恰好碰上跨年前后的大假期,擠得很。要住躺在屋里就能看見洱海,帶陽臺的房間,隨便上千,睡一覺就沒了。
碰上下雨時景色不好,陽臺也待不住,錢就純打水漂。
她倆一個花爸媽錢,一個有app報銷,這么玩幾天還行,再久也是真有些吃不消。
于是兩人便收拾東西,決定退房上麗江玩去。
盧貝敏把衣服一件件疊好,往行李箱里塞:“等會要開兩個小時車,得先吃東西。”
禾嬡尺剛從陽臺喂完海鷗回來:“吃什么?”
兩人對視一眼,又轉過頭去。
不知道哇。
連續三天沒吃上一頓好的正餐,兩人已經開始理解前些天晚上擺攤時有位旅客提過的事。
那位游客說自己每年都會來大理,到洱海邊上住兩個禮拜,然后因為飲食原因,餓瘦幾斤。
當時禾嬡尺還以為她開玩笑呢,現在想來,可能是真的。
……
人餓急了,東西不好吃,不想吃也得吃,這是求生本能。
如果一天不動彈,躺在床上也可以不吃或是少吃些。只是人在高原,接下來還要開車,為了安全,就得墊墊肚子。
墊肚子可以很隨便,不用特意找,在路邊坐下便是。
禾嬡尺和盧貝敏便在雙廊前往麗江的停車場路口旁,隨便找了家看起來很冷清的餐館吃。
因為沒啥指望,兩人點菜都是隨便點的,整了份看起來很安全的薄荷排骨、傣味蒸魚、蔬菜湯。
然后便開始小聲蛐蛐雙廊里的飯難吃。
禾嬡尺雙手托臉:“在這里吃飯,店里人多不多,好像和味道根本沒什么關系……”
盧貝敏喝著茶慢悠悠地說:“當然啦,店里的客人都是游客,吃飯都是路過哪家店,隨便進去坐下吃就是,就跟我們一樣,進去之前哪里知道味道。”
“有點評啊,不過點評也不好使。”這邊的點評不好使和別處的不好使稍微有些不一樣。
這兒味道和服務稍微好一些的店子評分都會格外高。刷分是一個原因,周圍東西普遍味道不行也是一個原因。
游客們連著踩幾天坑,偶爾遇上一家正常的店子高興得不行,給的分自然也會偏高一些。
評價好吃的店,實際上就是普通水平。
評價普通的,基本就……
不說也罷。
只是不說,店里一下便又冷清下來。
這家開在路邊的店子占地其實不算太小,有堂食有包間,屋里都是木桌子木椅,進門時門口還放著炭盆,風格古老得很。
就是沒人。
沒有客人,服務員也少,兩人進店時恰好碰上一個叔一個姨在烤火聊天。
等點過菜后,那位姨便進廚房去了,只剩叔坐在收銀臺旁嗑瓜子。
跨年假期的飯點啊,這也太閑了吧?
過去好一陣,兩人點的蔬菜豆腐湯先上來了。云南的蔬菜鮮嫩,養得好,只要隨便煮一下都好吃,倒是不易踩雷。
禾嬡尺略有些無聊地用筷子把碗里的豆腐夾成超級小塊,再配著蔬菜湯慢慢喝。
一碗還沒喝完,店里終于出現了新的顧客。
三位客人剛進店便熟悉地跟老板打招呼,聊幾句便坐下了,聽大家的聊天內容,這幾位客人似乎都是司機。
剛坐下便開始抱怨客人,或是吹這些天賺了多少錢,該怎么接單。
禾嬡尺和盧貝敏支著耳朵悄悄當八卦在聽,還沒聽幾句,薄荷排骨便被端上桌來。
“要不要米飯?”端薄荷排骨上桌的叔問。
“要一點。”禾嬡尺心不在焉地聽著八卦,順手夾起一塊排骨吹涼,再塞嘴里。
原本這幾天吃東西已經有些不太情愿的禾嬡尺忽地快速用牙齒把排骨肉蛻下來,再多嚼幾下,便開始朝給她添飯的叔那邊張望。
飯能不能快點,她食欲來了。
薄荷排骨屬于油炸做法,油炸物本來就很香。
只是炸排骨這種東西做起來還是稍微需要些技巧,生炸要是炸過了很容易干,火候太大里邊又容易不熟。
店里的大廚現在在這方面控制得很好,排骨外邊酥脆,里頭的肉卻是剛熟透還帶肉汁的狀態,吃著不油膩,還帶一陣淡淡薄荷香。
禾嬡尺給自己夾了一片炸過的薄荷增添口中香氣,在盧貝敏的提醒下,又手忙腳亂地把拍攝道具拿出來架上。然后小聲說:“這家店好像味道還可以,怎么客人這么少,就因為地段偏嗎?”
盧貝敏吐掉一塊骨頭:“可能只有排骨好吃。”
話音剛落,端菜上桌的叔便端著傣味蒸魚來了。鬧得盧貝敏有些尷尬,不太好意思地小心瞧這位叔的表情,卻因為他臉上皺紋多又比較黑,瞧不出來。
禾嬡尺則盯著魚研究上了。
作為廣東人,禾嬡尺和盧貝敏從小海鮮沒少吃,蒸魚更是經常能在家里的飯桌上見到。
傣味蒸魚的做法跟兩人概念中的蒸魚完全不同,第一眼印象,根本不像蒸的。
魚身在蒸之前的處理方法和傣味烤魚很像,均是順著主骨分開,好讓魚變得更薄更容易熟透,又各自開了花刀。
上邊的料好多,比剁椒魚頭的剁椒瞧著還要豐富。
就這么隨便瞧一眼,便能看見花椒、干辣椒、云南老緬芫荽、香菜、蒜和小米椒,魚身上還蓋著一層油,沒嘗過的人很難想象出它到底是什么味。
禾嬡尺拿著筷子和勺,小心翼翼地順著魚身,將一塊完整的魚肉盛到勺里,再將它送至嘴邊嘗。
“呼、哈。”被熱油剛澆透的魚好燙!
只是剛被燙過之后,魚肉的嫩滑便伴隨各式傣味佐料的香氣蕩在口中,酸、辣、鮮、酸、麻,極其復雜。
第260章
吃飽喝足,兩人開著車便從大理往麗江方向去。
也不知是適應了云南的節奏,還是因為大家越來越懶,在麗江的時間過得很快。
眨眼間,便是一周。
如果說在大理還是旅游,到麗江后,禾嬡尺和盧貝敏便已經進入半旅居狀態。
除了去過一次玉龍雪山和千古情,她倆便再沒去別的景點。
去玉龍雪山時吸取過爬蒼山的教訓,禾嬡尺還特意另外租了件羽絨服。因為她本身有一件羽絨,又額外再套一件實在不多見。爬山時叫路過的大爺看了,大爺還問她:“你怎么穿兩件外套?”
禾嬡尺抱著灌滿熱水的保溫瓶理所當然地說:“我怕冷啊,凍著怎么辦,小命要緊。”
惹得路過的游客和大爺一塊哈哈大笑。
不過她倆景點沒多去,倒是把白沙、束河、大研幾個古鎮都逛了一遍,目前正住在大研古鎮的民宿里。
最近幾年,麗江的熱度沒有大理高,而且大多數游客都把這里當作游玩的中轉站,不會在這久住。因此麗江的民宿酒店價格也會比大理便宜些。
裝修不錯的普通客棧在淡季時一百左右隨便住。帶地暖、加濕器、智能馬桶的中高端民宿單價不到三百,多住幾天還有折扣。
再加上麗江幾乎是最早火起來的古鎮,民宿多得數都數不清,業內卷得驚人,客房管家每戶必備,住起來舒適度高很多,也不怪她倆天天在民宿里泡著。
這么說其實也不太嚴謹,畢竟她們各有自己的事要干。
禾嬡尺每天抱著電腦,在客棧的各個景觀位、或是古城漂亮的咖啡廳里處理她的素材,準備把在昆明、大理時拍下來的內容剪成新作。
盧貝敏則跟之前在大理擺攤時加上的幾位路人聯系上了。
其中有一位正住在麗江的青旅里慢游,另一位則在麗江民宿打工換宿,幾人一合計,玩上了。
聚點是青旅。
麗江的青旅本來就熱鬧,年輕人多。
一群人每天有人領著在里頭玩狼人殺、劇本殺之類的桌游。盧貝敏只要醒來就跑去跟人家混著玩,一天天的根本不見人影。
也不知道桌游玩起來是不是特別容易影響心情,愣是讓平日里情緒總是格外穩定的盧貝敏也產生了明顯起伏。
昨晚回來郁悶半天,還跟禾嬡尺生氣地說:“氣死我了,我玩預言家全票出局!不行,我不能再玩了。”
結果今天中午剛吃過飯便又跑去玩,昨天說過的話根本不作數。
剪過片子,再重看一遍的時候,禾嬡尺又想起上周在離開大理雙廊前吃的那頓飯。
那家離開前禾嬡尺才在灰蒙蒙的招牌上隱約找到店名的店子,名叫淑云飯店。嚴格來說,位置不算偏,就在環洱海路,以及前往麗江的三岔路口上。
再走個一百多米,便是雙廊入口,也算個景區店。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店子被一條寬廣的馬路與雙廊之間隔了開來,游客都不往那邊去,倒是來這吃飯的本地司機不少。
有做客運的,包車的,還有貨車司機。
不得不說這些天天在路上跑的司機確實會吃,那家店的薄荷排骨便不提了,傣味蒸魚更是幾乎完全長在禾嬡尺的味覺審美上,如果世界上有一見鐘情,那她定是遇見了一吃鐘情。
蒸魚的味道,和川菜中的水煮魚、沸騰魚略有相似之處,都是以麻辣為底味,只是傣味蒸魚會額外多出一層酸。
它的酸味和酸菜魚的酸又不同,處于果酸和醋酸之間,并且還帶著一絲隱藏的鮮甜。
更妙的是,因為魚是蒸的,外頭不必像現在大部分店里做的水煮魚、酸菜魚片那樣在外頭裹上一層粉漿,不會有奇怪的粉漿口感。
禾嬡尺從她爸那兒學過蒸魚基礎做法,在吃傣味蒸魚的時候,便幾乎能從味道以及蒸魚碟里的配料將過程猜得七七八八。
魚估計是先清蒸,把魚汁倒掉。再加調好的佐料汁水、最后再把熱油、花椒油澆在魚身上將調料汁和佐料嗆過一遍激發出香氣。
只要想起那個滋味,鮮酸麻辣的滑嫩魚肉便仿佛又在她嘴里滑過一遍。
可惜來到麗江之后,她便再也沒嘗過同款蒸魚,主要是這里沒店子賣這個。
來之前禾嬡尺對云南印象很模糊,總覺得都是云南,各地口味應該區別不大。等她去過大理,又來麗江之后才發現還真不是這么回事。
云南少數民族多這事真不是吹的,滇菜好復雜。
大理那邊似乎更偏愛酸辣口,再額外帶個甜。麗江這邊雖然也吃酸辣,整體卻更偏咸香一些。
或許是因為整體溫度比大理更冷,麗江火塘和各種鍋子特別多。
臘排骨、雪山魚、黑山羊、野生菌、汽鍋雞的店子開得到處都是。禾嬡尺尤愛汽鍋雞和汽鍋。
當地有名的臘排骨她至今還沒吃明白,但是麗江粑粑和蕎面粑粑還挺香。
禾嬡尺尤其喜愛蕎面粑粑,烤過之后吃起來外皮微酥,內里嚼起來有糧食自帶的香甜。和喜洲破酥粑粑的香酥口感不太一樣。
據說這些餅子和粑粑都是以前的干糧。烙好之后帶在身上,想吃的時候直接干啃。或是奢侈些燒個火,在火邊略烤便又會恢復六七成剛出鍋時的香氣。
這日,坐在民宿窗邊工作的禾嬡尺見天色逐漸變暗,便合上電腦給盧貝敏打了個電話。
見她暫時沒有想要回來的意思,禾嬡尺便干脆自己一個人出門找東西吃去。
她先是在古城里買了份鐵板包漿豆腐,十塊錢。
出來玩過好幾次,禾嬡尺在各個地方都嘗過包漿豆腐。她發現大家都叫這個名,實際上吃起來卻各不相同。
麗江的鐵板包漿豆腐好些年前上過舌尖紀錄片,是整塊的扁平大豆腐,得放在鐵板上用油猛火煎。
等兩面都煎好了,再撒上少許辣椒面、醬汁、香料、蔥花等,用鐵板燒鏟將它分割成12塊小豆腐,方便夾著吃。
禾嬡尺第一次與它相遇是在束河古城。運氣好,阿姨煎得特別棒。豆腐皮被大火煎出焦殼,內里還是半流動的豆漿狀,外邊裹的料汁咸香得恰到好處。
才嘗過一口,當下便直接和盧貝敏站在街邊,將一次性紙盒里的豆腐渣渣都吃得干干凈凈,然后又買一份才罷休。
今天盧貝敏不在,她要自己吃一份。
買過包漿豆腐,禾嬡尺便邊吃邊往古城邊上的市場方向走去。
路過一家門口趴著大狗的民宿,跟狗子打個招呼,狗不理她,又繼續走。
一路上各種音樂,手鼓的鼓點節奏陪著她往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不少來過麗江的人都會覺得這里商業氣息很重,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的古城古鎮都是這樣,只是麗江的商業氣息似乎來得更理所應當。
自古以來,麗江便是以茶馬古道為基礎的商業城市,沒有商業就沒有現在的它。
以前的人把這里當作中轉歇息的地方,現在的人也同樣把這里當作云南游的中轉地。尤其是前些年高鐵、機場沒開的時候,前往香格里拉、瀘沽湖、虎跳峽等景點大多都要經過這里。
或許再過上數百年,以后的人便會將現在的景象記錄在歷史里。現在古城周邊擴建的仿古建筑經過多年風雨,屆時會成為真正的古建筑,現在走在街上的人也說不定會活在后人的歷史里。
在街上巷子里慢慢走著,穿過被游客們已經踩得油光水滑的石板路,來到古城邊上的市場。
這里的人依舊很多,熙熙攘攘。
禾嬡尺捧著被她吃掉好些豆腐的紙盒子往市場里鉆,想先買些東西喝。
鐵板包漿豆腐用的油多,剛才煎豆腐的哥沒之前的姨煎得好,干吃會略有些膩,她得用飲料配著吃。
很快,禾嬡尺便看上了市場里的泡魯達。
泡魯達可能是禾嬡尺來云南之后最喜歡的甜品。
煮開以后晶瑩剔透的西米與切成塊的香甜芒果一塊泡在椰漿里,再撒上烤椰片、椰絲,最后再配上幾塊烤得香脆的面包干。
天氣熱的時候來上一杯快樂到飛起,現在天氣冷,和熱乎乎的鐵板包漿豆腐也很搭。
“老板,我要一杯泡魯達。”
“好的,十五塊。”
轉頭,禾嬡尺便揣著她剛買來的泡魯達繼續往市場里走,她要買串吃。
市場里賣串的店家很多,不是每家店都好吃,得自己分辨,分辨的訣竅就是看和聽。
禾嬡尺喝下一口椰漿,再用勺子挖了點兒西米和芒果,發現這家店的泡魯達底下還藏著紫米,正準備再挖一些配著椰漿吃,便聽見附近有人喊:“老板,再來三十串!”
再?
好的,找到了,就是你。
禾嬡尺一手拿著泡魯達的被子,一端著剛買的包漿豆腐,朝剛才聽見聲音的方向擠去。
發現目標攤檔是一家昭通小肉串。店里只賣小肉串,1.2一串,十串起賣。
剛才讓老板多加三十串的客人,正跟朋友擠在攤子旁抓著一把串在吃。
看樣子,應該是之前先買著些試試,覺得味道好才又多點了些。
“老板,我要10串!”
說著,她把手里拿的東西放在攤子旁的小桌上,又掏出手機。
三秒后,冷漠的機械女聲從攤子里不知放在哪兒的音響處傳出:“收錢吧到賬,十二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