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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出發!無名星雪原

    鹿知闌道完歉后就裝起了鴕鳥, 頭都快垂到地底下去。

    景邈自知他臉皮薄,現在需要時間緩緩,識相地沒有出聲逗弄, 以免把人嚇到。

    別看小鹿醫生面對小動物時可以化身夾子精撒嬌怪,但是一旦換成了人類,卻像一只有點膽怯容易害羞的小刺猬,惹急了還會變成海膽。

    兩分鐘后, 堵塞的樓梯終于被疏通, 前面的人群開始緩緩移動。

    鹿知闌此時已經調整好心態, 一次意外而已,沒什么好扭捏的,越是在意就越顯得自己心里有鬼,想到這里,他若無其事地抬起頭,低聲對景邈道:“樓梯通了, 我們也下去吧。”

    景邈定定看他, 隨后撤回撐在墻上的手,稍稍往后退了一點,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走吧。”

    這一次沒有再出什么意外, 下了觀星臺, 正好看見一隊護衛隊將幾個人拷上星梭, 仔細一看正是那幾個在上面撞到鹿知闌的人。

    兩個從旁邊路過的人朝著那邊指指點點, “就是那幾個人, 撞倒了別人,才導致樓梯堵塞擁擠的,差點釀成事故,該抓!”

    另一人也跟著附和, “可不是,這種人就應該關他個十天半個月治治,免得出來害人害己。”

    景邈往那邊淡淡掃過一眼,很快收回視線。

    銀白色的星梭像一顆夜明珠一般懸落而下,引得路人紛紛側目,眼里滿是贊嘆。

    景邈頂著眾人投射而來的羨艷目光,十分自然地坐上去。

    鹿知闌將景邈送到聯盟總部門口,景邈向他道謝,并簡單叮囑幾句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后,下了星梭。

    目送男人遠去的身影消失在燈火通明的高樓里,鹿醫生不由得感慨,都這么晚了,景上將居然還要上班,可見這上將一職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加強巡邏,尤其是躍遷點和星際航站……”

    景邈走進會議室時,卓覽正在和其他人討論如何打擊星盜。

    見他過來卓覽表情還有些詫異,連忙用眼神詢問,怎么個事?不是有事特意請假一天?

    景邈對他的鬼迷日眼視若無睹,走到空位前坐下,目光冷然,表情嚴肅,“說到哪了?”

    景上將一來,原本會議室吊兒郎當的氛圍蕩然無存,其他人紛紛把背挺直,認真道:“我們已經在躍遷點附近設好了觀察站點,還有巡邏小分隊,三小時一輪換,保證不會讓不明星船靠近躍遷點。”

    景邈點頭,表示認可,“繼續。”

    其他人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和看法,踴躍到不行,像是小學生舉著手搶著要回答老師的問題。

    卓覽:“……”傷到了,他剛剛那么熱情澎湃,用善意友好的眼神鼓勵大家積極發言,結果是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敢言,全程都是他自己在說。

    怎么換成景邈這個冷酷無情的暴君,大家就啞巴變喇叭了?

    他有那么不靠譜嗎?

    作為經歷過卓副官代班三個月的苦命日子的人回答:有!

    景上將不在的那段時間,整個聯盟上下都透漏出一種要完蛋了的無力感。

    副官卓覽的處事風格和景邈完全是兩個極端,前者是這樣可以,那樣也行吧,后者只有兩個選擇,行或者不行。

    聯盟很多決策牽扯到的事情太多,太過優柔寡斷反而不利于事態發展,盡管景邈雷厲風行的手段總是直白得令人產生一種他十分不近人情的冷漠,但是大伙不得不承認,聯盟沒景上將真的不行!

    挨點罵算什么,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

    事后得知真正原因的卓覽陷入了沉默。

    我都不知道你們這群人原來這么抖M。

    *

    三天轉眼過去,今天是研究所出發雪原考察的日子。

    鹿知闌收拾好東西,跟著大部隊登上了星船去往伽南另一端的雪原。

    此行一共有三十多只雪原動物要被放歸到大自然里。

    方義照顧的小雪鹿就在其中。

    自從上船以后,方義就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

    他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嘟囔道:“怎么感覺有一種把親生孩子送給別人家養的惆悵感。”

    張木抓住他的腦袋左右搖晃:“醒醒,你才是那個后爸。”

    方義一掌拍開他的手,“懶得噴你。”他把腦袋轉向一旁的鹿知闌,“鹿醫生,你當初撿了那么多小動物養在店里,放它們離開的時候會有這種失落感嗎?”

    鹿知闌道:“也還好,可能是因為大部分相處的時間很短暫,不過養了很久的小動物要送走時,的確有點不習慣。”

    就像狗發財和鸚鵡恭喜,這兩只是除了煤球以外陪他最久的兩只小動物。

    方義頓時深有同感,“是吧,心里空落落的。”

    張木不以為意,“這不是挺好的嗎,它們只是回到了該回的地方,應該替它們高興才是。”

    方義:“高興歸高興,但是難過也不能否認啊,你不是也養了一只雪貂幼崽嗎,它要回老家了,你真不難過?”

    張木說不會。

    結果放歸那天哭得最慘的就是他。

    白茫茫的雪林間,一聲哀慟的叫喊回蕩在整個林間。

    一只圓乎乎的雪貂正在往白雪皚皚的森林里跑去,遠處有幾只大雪貂在等它。

    張木嗷嗷哭,聲嘶力竭地喊:“二胖!二胖!你一定要好好長大啊!嗚嗚嗚嘔!”悲傷到嘔吐。

    小雪貂停下來,舉起前爪晃了晃,像是在告別,之后頭也不回地跑到大雪貂的身側,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張木一把鼻涕一把淚,跟個望崽石一樣,盯著小雪貂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

    方義神色復雜,無聲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說好的不哭呢?

    雪貂離開后,悲傷終于慢慢平復下來的張木意識到整個小組的同事一直都在看著自己哭,遲來的羞愧漫上來快將他整個人都烤熟了。

    他扭捏道:“哭餓了,我們晚飯吃什么?”

    眾人頓時笑作一團,紛紛打趣起他剛剛那一出猛男落淚的行為。

    “二胖~二胖~”

    張木絕望地閉上眼睛,看來這一年,這事都要這群人被反復拿出來騎臉輸出了。

    后悔,現在就是后悔,忍住了晚上偷偷躲被窩里哭多好。

    放歸動物之后,他們還要在雪原里待上一周。

    距離上一次勘察已經過去三年,這片雪原的生態環境發展得不錯,一些數量稀少的物種,今年數量增加了一倍。

    雪原溫度極低,冰天雪地的,哪怕穿上特制的防寒服人不能在外面待太久,研究所小組每天只進行五個小時的戶外記錄。

    下午天黑得快,剛出去沒多久的小組冒著風雪返回,平坦的雪地里停著一艘星船,正是研究所的駐扎基地。

    “今天雪下得好大。”方義脫下防寒服,臉色有些發白,目光透過窗戶看向外面昏暗的雪地,冷不丁被星船內部的暖氣燈一烘,身上的毛孔舒服到快張開。

    他身后的人解下頭上的防寒罩,露出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鹿知闌把懷里抱著的籠子放下來,開始脫防寒服。

    旁邊的張木一臉憂心忡忡,“是啊,雪這么大,二胖的窩不知道暖不暖。”

    負責帶隊的小組長一臉無語,“我們昨天才去看過雪貂群的棲息地,你家二胖過得挺快樂的。”

    “鹿醫生,把籠子給我吧,我帶它去控溫室。”

    鹿知闌聞言把地上的籠子遞給小組長,里面是一只很小的雪狐幼崽,他剛剛在外面撿到的,不知道是走失了還是母狐出了意外,如果就這么放任不管,它很快就會被凍死。

    小小一只被積雪掩蓋,如果不是有系統的探查,他們可能都發現不了。

    “你們先休息一下,半小時后再到會議室開會。”小組長叮囑完拎著籠子離開了。

    二十分鐘后,會議室里。

    帶隊組長向大家說明剛收到的一隊消息。

    “雪原的記錄任務先告一段落,咱們明天就出發無名星和一隊匯合。”

    “什么?”

    有人問:“一隊那邊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組長說:“這個不太清楚,無名星那邊信號覆蓋率不高,無法即時通訊,這條消息的發出時間在兩天前,對面只說了讓我們盡快趕過去,其他消息一概不知。”

    “總之,大家今晚就做好準備吧。”

    第二天早上,停在雪地的星船啟動,緩緩升空駛離。

    于此同時,聯盟總部的星船也剛離開伽南。

    無名星上,大雪紛飛。

    一只雪兔從雪地上路過,偶然瞥見前方有一個龐然大物佇立在風雪中。

    它動動耳朵,豎起身子好奇地張望。

    良久,在沒有感知到危險后,雪兔謹慎靠近。

    沿著積雪的臺階往上攀爬,它一路來到了龐然大物的門口,門沒有關緊,風雪灌進去,觸及到內部溫暖的溫度后化作一灘水流了一地。

    如果有人類經過,一定會認出雪兔眼中的龐然大物是一艘星船。

    船身上還印著研究所的標志。

    鼠兔溜進去,在寬敞而溫暖的空間里巡視,而本該有人類出沒的星船內部,明明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

    第62章 壞了,這回是真在逃星盜……

    渺渺銀河間, 時不時有載客的星船經過,星際軌道正是繁忙的時候,幾艘小型偵查飛行器在附近交替巡邏, 將軌道運行畫面實時傳回聯盟主星艦里。

    冰冷無情的電子音每隔一小時播報一次。

    “壹號軌道一起正常。”

    “九號躍遷點一切正常。”

    星艦里,聽著播報的卓覽摸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奇怪, 不是說有兩伙星盜在這附近囂張游蕩很多天了嗎?怎么全消失了?”

    七隊隊長同樣一頭霧水, 猜測道:“會不會是知道我們來了以后, 不敢出來了。”

    卓覽不是很同意這個觀點,“不應該,聯盟主星艦不是第一天才出現,而是一直都停在這里,也沒見那伙人有多忌憚,反而經常制造騷擾, 那伙人估計是盯上了別的星船航線。”

    景邈坐在辦公椅上, 手指輕點,眼前落下一張電子光屏,上面是一張星際軌道的星圖, 密密麻麻的紅色坐標點代表每一個小星球, 而錯綜復雜白色的長線則是連接星球的軌道。

    這段時間, 各個航線都加強了防控, 為了避開偵查的飛行器, 星盜的星船多半會選擇一些不起眼的荒星當做落點。

    沒過多久,星艦終端收到一條消息,上面提到,飛行器在幾個無名星上面發現了不明星船停靠的痕跡。

    景邈很快做出決斷, 派出大部分的人去無名星抓人。

    大部隊剛出去沒多久,終端又傳來消息,三十七號航線有一艘貨運星船遭到了劫持,接二連三,不斷有星船被劫持的壞消息傳來。

    也就是說,眼下不止有兩伙星盜在活動。

    這群人今年倒是意外地沒有狗咬狗,反而學會報團取暖了。

    景邈神色微冷,立刻向表面看似前往無名星實際上在半途待命的護衛隊發去各個星船被劫持的具體坐標。

    沾沾自喜的星盜團伙已經做上了發財的美夢,劫持一艘星船夠他們吃喝玩樂一整年的。

    還沒來得及分贓,就發現自己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護衛隊星艦群包圍了,蓄滿能量的沖擊炮明晃晃對著他們,最后每位星盜喜提一對銀色時尚單品和單人漆黑套間。

    看著一批又一批被押送回來的星盜,卓覽無奈搖頭,還是太自信了這些人,就那點小伎倆,還整什么聲東擊西,調虎離山。

    他們景上將可是星盜捕手,從還是個高中生的時候就開始參與抓星盜了,對星盜那簡直是了如指掌。

    這么多年過來,落網的星盜團伙百個里面有九十九個都是他抓的。

    那點計謀能瞞過得他就見鬼了。

    所有星盜收押完畢后,卓覽扭頭詢問景邈的意思。

    景邈淡淡道:“你跟著回伽南,調查清楚這次是誰牽的頭。”

    卓覽:“那你呢,你不回伽南嗎?”

    轉性了?

    景邈頓了頓:“我去一趟無名星。”

    卓覽說:“已經確認過無名星上的星船都是廢棄的破爛品,那伙星盜故意放在那混淆視聽的。”

    卓覽突然想起來,鹿醫生現在似乎也在某個無名星進行雪季勘察呢,看向景邈的眼神瞬間了然。

    懂了,此無名星非彼無名星。

    卓覽臉上笑嘻嘻,擠眉弄眼地故意起哄,“哎,你真是……”目光觸及到景邈投來的死亡凝視,他見狀立馬收起笑容,目移望天吹口哨,第一步轉移話題,“哈哈,星船好像快開了,我去看看。”

    第二步溜之大吉。

    小氣鬼,戀愛腦還不興人說。

    目送押送星盜的星船離開之后,景邈帶上一支小分隊,前往那幾個可疑的無名星。

    這次卓覽是真的誤會了,偵查飛行器能探查星船的痕跡,但小型的星梭未必,經過黑市改造過的一些星梭還有屏蔽隱形掃描光線的功能。

    在飛行器傳回的影像里,景邈發現幾個地方疑似有星梭的身影。

    保險起見,還是親自去一趟實地最好,以免夜長夢多。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雪地里十幾個人抱頭蹲著,在他們周圍有幾個手持電磁束槍的彪形大漢,兇狠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中間的人,像圍剿羊群的餓狼。

    不遠處,還有十幾個人或站或坐,手邊放著重型的武器,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危險氣息,面對雪地里瑟瑟發抖的一群人,眼神毫無波瀾,這是亡命之徒才有的狠厲決絕。

    “老大,都過去這么久了,另一批肥羊會不會不來了?”一個身材較為矮小的男人走到為首的男人身邊,語氣有些驚疑不定。

    男人側目,陰沉幽深的目光看過來,矮小男人心里一跳,訕訕漏出一個討好的笑,肩膀微縮。

    “急什么?”說話間男人的全臉暴露在他面前,左眼框里空蕩蕩,恍如深不見底的深淵,一不小心就會被吞噬進去,右眼的眼珠倒是完好無損,只不過眼皮上也掛著三道疤。

    矮小男人心有戚戚,不由得在心里嘀咕,眼前的人仿佛是受到了什么詛咒一般,所有的傷都在臉上,坑坑洼洼,簡直猙獰。

    不過他不敢表現出來,迎著男人的冰冷目光,硬著頭皮道:“這不是擔心弟兄們在雪里待久了身體會凍僵嘛,而且咱們不是搶了他們的星船嗎?為什么不去船上等啊?”

    男人:“蠢貨,去船上等,不是明晃晃地告訴別人這艘船已經被搶了,別來了。”

    “到時候人還沒下船,轉頭就跑了,你能追上?”

    矮小男人點頭哈腰,“是是是,老大說得對。”

    其實他不懂,以前他們搶劫星船都是靠武力鎮壓,看見就搶,搶完就跑,揮霍完了再搶,遇到不聽話的人殺了就是了,這有什么。

    哪里像現在一樣,明明搶到了,卻放著溫暖舒適的星船不待,非得在外面受凍。

    雖心有不甘,但矮小男人沒再說什么,悄悄退下去。

    不遠處的飄雪下落速度加快,空氣中的氣流方向發生改變,男人眼神凌厲,厲聲道:“來了。”

    周圍的星盜聞言精神為之一振,紛紛扛起了武器,進入備戰狀態。

    雪地上空,一艘星船正在緩緩降落。

    “哇,無名星的雪還是一如既往地比伽南雪原大呢。”方義站在星船窗戶邊上往外看,大雪成片落下,視線兩米開外就已經快要看不清了。

    今年二隊有幾位和鹿知闌一樣是第一次來的新人,眼睛都已經看呆了,帶隊組長貼心和他們解釋:“這里的雪季很長,有八個月,可以說是終年積雪不化。”

    有人好奇道:“這么久,植被在這里是不是種類不多啊,雪季動物們食物不會匱乏嗎?”

    組長:“那倒不會,這里有幾條地下熱河,橫跨半個星球,熱河流經的區域,土壤肥沃,正適合植物生長,而且無名星上的植物和其他普通植物種類也不一樣,它們是巨型生長。”

    組長指著前方一座隆起的白色冰丘,“就像那個,你以為它是一座小山,其實它是一棵樹的樹冠。”

    “哇!”新人們一陣驚呼,對接下來的活動充滿了期待。

    按照設定好的坐標,星船降落在一片平坦的雪地上。

    船上的眾人已經穿好了防寒服,帶上了背包,守在門口如同一群嗷嗷待遛的雪中哈士奇,眼睛亮的嚇人。

    組長道:“等一下,先別急,我先聯系一隊問問情況。”

    他拿出短頻通訊儀,向另一艘星船發去消息。

    另一艘星船就停在旁邊,距離只有幾百米,只不過現在大雪,看不見那邊的情況。

    十分鐘過去,對面無人應答。

    組長表情疑惑:“奇怪,沒人回復,難道都出去考察了?”

    有人提議道:“要不咱們分幾個人過去看看?”

    商議過后,組長帶著七個組員先過去看看,剩下的人待在星船等消息。

    很快,組長一行人就來到了另一艘星船外,發現樓梯上的積雪有一點厚了,而且沒有腳印,就說明短時間內沒有進出。

    組長按下心中冒出來的怪異感覺,來到門口,輸入密碼。

    門打開之后,一股暖氣迎面而來,星船內部明亮溫暖,但很安靜,沒有一點人聲。

    組長環顧四周,出聲喊道:”周老師?”

    找遍了整個星船,都沒有人。

    連開船的司機都不見了。

    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可是星船內部沒有任何打斗痕跡,各種儀器都在平穩運行,看上去更像是船上的人臨時有事離開了。

    通訊儀亮起來,方義的聲音傳來,“組長,你們那邊什么情況?”

    組長眉頭緊鎖,回道:“一隊的人都不在船上。”

    “怎么回事?我們要過去嗎?”

    組長:“先別出來,等我們回去再說。”

    又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星船,組長心里越發不安,對其他人道:“先離開這里。”

    一行人退出星船,原路返回。

    剛走到一半,就聽到前面有踩雪聲,組長抬眼,看見幾個人影往這走,以為是船上的組員下來接他們。

    “我不是說了,待在船上等……”我們嗎?

    他沒說完的話卡在喉嚨里,迎面而來的是幾個黑漆漆的槍口。

    身后傳來組員的驚呼聲,組長僵硬轉頭,看見了同樣的槍口。

    “不是,就幾百米的距離,他們怎么還沒回來?”

    方義納悶踱步,“都過去二十分鐘了。”

    “不會出什么意外了吧?”

    本來還興致勃勃的新人們,此時面帶憂色。

    小組長驚呼:“有通訊來了!”

    那邊風雪聲很大,組長的聲音混在其中仿佛有些沉重,他頓了頓,艱難道:“都下來吧,找到一隊了,出……出了點意外。”

    果然出事了,是受傷?還是更嚴重的?

    這個問題在他們下船后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方義抱頭蹲在雪地里,周圍都是扛槍的星盜,他小聲和組長嘀咕:“怎么不給點暗示?”

    被威脅不打通訊就殺掉組員們的組長:“……”

    已經盡力很暗了,哪知道你們二話不說就沖下來了,連把槍都沒想著帶。

    第63章 哇!好大一只毛毛熊(三合一……

    “都給我老實點, 別搞什么小動作,當心槍走火!”負責看守的星盜語氣兇狠,眼神不善。

    幾個星盜拿著繩子將研究所的所有人綁起來。

    鹿知闌雙手被捆住, 被毫不客氣推到另一邊。

    他試著悄悄掙動手腕,卻發現繩子越纏越緊,勒得手腕生疼,泛起一圈紅痕。

    張木被推過來, 瞥見鹿知闌的動作連忙低聲制止他, “別動了, 這是記憶分子材料特制的繩子,強行拉伸回彈后會縮短,要兩三個小時才復原。”

    鹿知闌聞言停下來,不再嘗試。

    詢問腦袋里的系統是否有什么辦法?

    系統無奈地說沒有。

    這時,矮小男人從星船上下來,目光巡視一周, 視線似乎在他身上停了一瞬, 鹿知闌暗暗低下頭,男人很快收回視線,轉頭沉聲吩咐看守的人, “把他們全都關到另一艘星船上去, 看牢了, 他們還有用處。”

    “是。”

    星船徹底被星盜占領, 里面被各種翻箱倒柜, 暴力拆卸,儀器也被一通亂按損毀。

    組長看得痛心疾首,這幫沒見識的土匪,那可都是頂級的儀器, 光是一個就要好幾百萬星幣。

    “什么破玩意,嘀嘀噠噠的響,拆了。”一個星盜隨手摳下一個儀器的外殼,露出里面的磁荷電池,“什么破石頭,沒意思。”扔了。

    組長:!

    我跟你們這群癲子拼了!

    旁邊的幾個組員死死抓住組長的腿不讓他動彈:千萬冷靜啊!

    “老大,都搜過了,這群人身上都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一個個窮酸得要死。”

    門外,矮小男人和獨眼男走進來,他手里拎著幾塊昂貴的手表,一臉嫌棄,就這么點,都不夠他一個人瀟灑兩天的。

    還以為會是個肥羊,沒想到是一群書呆子,柜子居然裝的全是厚厚的書,最值錢的也就是這兩艘星船,只可惜聯盟設計的東西都有定位儀,他們也不可能自留,不然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定位,只能拆掉一些裝置倒賣。

    如此算來,這場買賣倒是一點都不劃算。

    不過他們也是誤打誤撞,本來是為了躲避飛行器的追蹤才迫降到這鬼地方來的,沒想到會遇到伽南研究所的人。

    蠅頭小利也是利,何況星際航線上的那伙人應該已經得手了,想到那幾艘富得流油的商用星船,矮小男人心里樂開了花,連帶剛才被那堆書寒酸到的郁氣都散了。

    “老大,老三他們那邊有消息了嗎?是不是已經得手了。”

    男人語氣淡淡:“應該吧,這里信號太差,目前還沒收到確切消息。”

    “那這些人,咱們怎么處置?要不要……”男人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研究所眾人臉色一白,對于窮兇極惡之徒的殘暴有了實感。

    他們為了錢,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獨眼男:“不急,先讓他們把星網賬戶上的星幣交上來,不配合的就地解決。”

    “對啊,還有星網賬戶!”矮小男人臉色一喜,小心思活絡起來,諂媚道:“老大,這種事就交給我馬聰來辦吧。”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矮小男人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不由得摸摸鼻子。

    “隨你,我要休息一會,沒事別來吵我。”男人視線不經意掃過一旁被綁起來的研究員們,余光似乎瞥見人群中有一個很熟悉的身形,仔細一看那種感覺又消失了。

    他揉揉酸澀的右眼,手指觸及到眼皮上凸起的疤痕時,眼里閃過一抹惡毒的怨恨。

    男人進去后,鹿知闌重重松了一口氣,后背都驚出冷汗來了。

    幸好自己帶著防寒面罩和護目鏡,沒被認出來。

    從獨眼男人一進來,鹿知闌就知道,自己又遇上“老熟人”了,男人那兩只眼睛怎么受的傷,他再清楚不過。

    雷九居然還活著,這是他沒想到的。

    這下事情變得棘手了。

    換做普通星盜抓到自己最多謀財害命,一了百了。

    可落到雷九手里就不一樣了,那人向來記仇,上一次他就已經對他起了殺心。

    要是讓雷九知道他還活著…

    搞不好還會因此連累到研究所的其他人。

    鹿知闌感覺自己陷入了無解的死局。

    另一邊,馬聰隨便指向其中一個人,“你!過來。”

    方義被人提溜起來,推搡著,帶到馬聰面前。

    馬聰摘下方義手腕上的光腦扔到地上,命令道:“打開它,把錢都轉過來,別想偷偷給外界求救,我可看著你呢。”

    方義默默把光腦點開,進行操作。

    在看到賬戶上那一串長長的數字時,馬聰眼睛都亮了。

    “轉過來,快點。”

    方義咬著牙點擊轉賬,然而光腦上很快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紅圈,這里沒信號,無法連接網絡,別說轉錢,就是面對面的通訊都打不通。

    馬聰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他忘了這個該死的鬼地方,沒有星網覆蓋!

    馬聰臉色陰沉,在星船上來回踱步,眼底思緒暗涌,似乎還沒有死心。

    又把幾個人的光腦全都試了個遍,結果都一樣,他只能對著別人口袋的錢眼紅。

    突然間,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對著旁邊一個彪形大漢招手,小聲對他耳語幾句,大漢聽完表情有些猶豫,“可是這樣……”

    馬聰橫眉豎眼,恨這人死板不會變通,咬牙低聲道:“就開一個能出什么事,你要是不想做,那我找別人去,到手的錢你一分都沒有!”

    大漢制止他:“別,別,我去,那咱們可說好了,錢你要分我一半。”

    馬聰:“成交,快去。”

    大漢得到承諾后,找了個借口,和其他看守的同伙說自己要去一趟隔壁的星船撿點剩下的,其他人不疑有他,隔壁的船早就被他們掏空了,就剩個空殼,于是揮揮手就讓人走了。

    茫茫風雪中,大漢裹緊了身上的防寒服,路過另一艘星船時腳步不停,往雪地深處走去。

    穿過一片樹林,面前的空地上停著十幾架星梭,他來到自己開的那架,打開梭門,在駕駛室里摸到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大漢掂了掂手里的小玩意,猶豫不決。

    半晌,大漢拿著盒子離開,只是借用一會,應該不會被發現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快步趕回星船。

    萬尺高空之上,一架飛行器緩緩飛過。

    停泊在星系的星艦里。

    年輕的下屬推開門,聲音洪亮,擲地有聲,“報告上將,都搜過一遍了,那幾顆無名星上沒有任何人類的生命跡象,只有廢棄的星船,已經被處理掉了。”

    景邈面無表情站在窗前,外面是瞬息萬變的星河帶,星光閃爍。

    “另一邊那幾個的情況如何?”他平靜地問。

    下屬低頭翻看手上捧著的電子光屏,上面是飛行器傳回來的詳細數據,如實轉述道:“按照兩小時前的數據來看,另一側的無名星和之前的數據無變化,冰雪覆蓋率最高的那顆有人類在活動,經排查,是我們伽南研究所的研究員在進行雪地考察。”

    正說著,飛行器又傳回了新的探查數據。

    下屬神色一凜,留意到了一些細微的變化,連忙向景邈匯報,“上將,研究所所在的無名星上似乎多了一架星梭。”

    景邈猛然回頭,大步流星地走過來,皺著眉頭查看最新傳回來的數據。

    研究所此行只開了兩艘星船,不可能會有星梭,上面還有別的人。

    想到這里,景邈快步走出星艦,和身后跟上來的下屬道:“試著用主艦終端和星船取得聯系,其他人跟我走。”

    十幾架,星梭駛離主艦,化作一道殘影,前往無名星。

    *

    雷九瞇了一會,精神萎靡地從房間里出來,算一下時間,他們該離開了。

    屏蔽器的效果受氣候影響,待的太久會露出馬腳,天上那幾架飛行器靈敏得很。

    大廳里,馬聰數著自己賬戶里越來越多的星幣笑得合不攏嘴,原來是他低估了這群書呆子,想想也是,能在伽南主星生活的人,哪個不是非富即貴。

    他手里攥著黑盒子來到鹿知闌面前,冷聲道:“到你了,打開光腦。”

    注意到不遠處視線正在往這邊看的雷九,鹿知闌心都快跳出來了,幸好這伙人一心只想著錢,沒想著把他們的防寒罩拿下來,他點開自己的星幣賬戶,想著趕緊把錢轉出去,別引起懷疑。

    馬聰看著那一長串數字,目瞪口呆,“艸!你他么是搶銀行了嗎?怎么會有這么多錢!”

    這一嗓子徹底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鹿知闌絕望地閉上眼睛:“……”完了,犯了太有錢的罪。

    本來他有兩個賬戶,一個是以療養店名義開的,一個是他自己的,前段時間為了圖方便,他把賬號合并了,還把攢的小動物感恩的心全都換成了星幣,打算一次還清開店負債的的欠款,現在它和洛御的那一筆巨額診費全都加到了一起。

    數額著實可觀。

    雷九本來都打算走了,結果看到馬聰失態的樣子,腳步一轉,往這邊走來。

    厲聲問道:“怎么回事?”

    馬聰激動得手都在抖,指著鹿知闌語無倫次道:“老大,這個人,大肥羊啊,太有錢了,我這輩子沒見過那么多的錢。”他把光腦遞到男人面前示意他看。

    雷九垂眸,在看到那串數字后瞳孔驟然一縮,懷疑的目光緊緊鎖住面前的人,心里不由得對那張面罩下的臉產生一點好奇。

    馬聰興高采烈地開始轉錢,嘴里念叨著,“這下發財了。”

    鹿知闌垂著眼,任由雷九目光打量。

    透明護目鏡下露出來的一小塊白皙的皮膚能看出來面罩底下是一張年輕的面孔,尤其是那雙半垂的眼睛,很好看,長睫微顫,似一把小刷子輕輕掃過心扉,引起一陣酥麻癢意。

    雷九瞇起眼,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自己曾經在哪見過這樣的人呢?

    他抬手摘掉那人頭上的防寒面罩,一張白皙清冷的臉猝不及防闖入視線里。

    鹿知闌心里一涼。

    雷九繃直的嘴角弧度越來越大,配合他那空洞的左眼和滿是傷疤的臉,看上去十分駭人。

    整個人像是被某種丑陋怪物寄生的人類,內里怪物即將沖破那層皮囊,表皮上的疤痕如同有生命力的活物一樣蠕動跳躍。

    雷九嘶啞的聲音詭譎多變,語氣中充滿了不正常的興奮和深沉無盡的怨恨,“原來又是你啊。”

    他低低笑出聲,隨后笑聲越來越夸張,泛著陰森冷意,如同跗骨之毒揮之不去。

    在場的人都被他的樣子給嚇到了,一時間星船內部寂靜如死,只剩下雷九一個人瘋瘋癲癲的森然笑聲。

    馬聰戰戰兢兢湊過來,小心翼翼對雷九道:“老大,我把他的錢轉到你的賬戶上吧。”

    他看出來了,雷九和這個好看的小白臉有仇。

    適當的示好可以安撫人心,雷九這個狀態一看就不對勁,馬聰擔心他萬一發起瘋來,殃及到自己身上。

    狂笑過后,雷九其實已經冷靜下來,只不過眼底猩紅一片,目光依舊沒有從鹿知闌身上離開過。

    大難不死又如何,兜兜轉轉,還不是又落他手里了。

    聽到馬聰的話后,雷九突然想到信號的問題,轉頭冷聲質問他:“你哪來的網?”

    馬聰被陰沉的眼神看得心頭一震,嘴唇囁嚅:“我把星梭上的黑盒子拿下來了。”

    雷九聞言一頓,怒急攻心,他強忍著怒意問:“什么時候的事?”

    看他面色不善,馬聰自知自己闖了大禍,索性全盤托出,“有半個小時了。”

    話音剛落,他就被雷九一腳踹在肚子上,翻倒在地,痛苦地蜷縮身體半天起不來。

    雷九深吸一口氣,扭頭對其他嚇懵的星盜說:“馬上離開這里,我們已經被發現了。”

    有人問:“老大,那這些人怎么辦?咱們的星梭帶不了這么多人。”

    雷九刻意看一眼鹿知闌,十分惡劣道:“把星船炸了,一半當人質,剩下的人自生自滅。”

    “你覺得這個辦法怎么樣,鹿醫生?”

    鹿知闌眸色一寒,語氣冰冷,“你不能這么做。”

    雷九猛然靠近,右眼劇烈凸起張大,一手扣住他的脖子,用力收緊,力度大到恨不得就這樣直接扭斷這根不可一世的傲骨,他道:“知足吧,他們的下場可比你好多了,死得會痛快一點,你就不一定了,我會慢慢折磨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欣賞夠了那張慣來冷若冰霜的臉上露出的痛苦神色,雷九心里詭異暴戾的施虐感得到了滿足,他大方慈悲地松開疼得快要昏死過去的鹿知闌,扔到地上,側頭命令旁邊的馬聰,“把他給我帶上,所有人現在就走。”

    鹿知闌捂著脖子倒在地上,臉色漲紅,耳朵轟鳴,喉間陣陣劇痛,連簡單的呼吸和吞咽都成了酷刑,方義撞開身側看守的星盜撲上來,他兩只手都被綁住沒辦法檢查鹿知闌脖子上的傷,只能滿眼焦急道:“鹿醫生,你沒事吧?”

    鹿知闌現在整個人都是麻的,被人帶起來時,耳邊方義的聲音聽起來很近又很遠。

    馬聰掏掏耳朵,指著方義,“把這個聒噪的也帶走,那一邊的人通通留在這里。”

    星盜們行動迅速,退出星船后立刻引爆炸彈,兩艘星船瞬間濃煙四起,火光沖天

    身后傳來斷斷續續的爆炸聲,方義悲憤欲絕,紅著眼睛怒罵:“你們這群死瘋子,那可是十幾條人命!你們會遭報應的!”說完臉上就挨了一拳,“再罵兩句,揍死你!”

    方義也來了脾氣,繼續罵罵咧咧,“有本事你現在就打死我!你***!**!”

    同為人質的組長走在前面忍不住怒喝一聲:“方義!少說兩句!”

    他真擔心這愣頭青被半路撕票,愁死人了。

    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星盜!

    來自老師的絕對壓制,方義原本怒氣上頭,想著大不了就是一死,也要罵死這幫畜生,被這么一吼,情緒稍微冷靜下來。

    星盜朝他啐一口,得意洋洋,“啞巴了?”

    方義咬著牙不再出聲。

    一行人急匆匆穿過雪地,快要到星梭停放的地方時,上空中傳來細微的破風聲,緊接著十幾艘軍用星梭疾馳而下,方向正是這邊。

    是聯盟的護衛隊來了。

    為首的雷九見狀臉色驟變,顧不得其他人,他轉身折返,抓住鹿知闌將他拽到最近的一架星梭,動作粗魯地將人塞進去,自己鉆到駕駛室啟動星梭。

    當過星盜的人都知道,護衛隊之于星盜,就像貓和老鼠。

    認出星梭的那一刻,星盜們頓時亂做一團,膽子小的直接扔下手邊的人質,開著星梭慌不擇路地跑了。

    高空之上,景邈帶著護目鏡,眸光微沉,冷靜操控星梭,顯示屏上精準鎖定一架低空的星梭,銀黑色的星梭兩側下放電磁機關槍,漆黑的槍口對準了星梭的尾翼。

    “轟!”

    磁彈精準命中,星梭尾翼瞬間斷裂,濃煙四起,像斷線的風箏一樣,極速墜落,狠狠砸在雪地上。

    景邈面無表情,繼續瞄準下一架。

    耳返內傳來其他隊員的聲音:“報告上將,兩艘星船的火已經成功撲滅,此番事故造成五人重傷,已進行緊急治療,其余人不同程度輕傷,目前正在有序撤離。”

    景邈:“收到。”

    “上將,有五架星梭正往西北上空駛離,他們挾持了四名人質。”

    “別用磁彈,向駕駛室方向發射干擾聲波,先想辦法逼停他們,落地后與其周旋,以人質安全為前提。”

    “明白。”

    護衛隊抓星盜的經驗老道,適應了大雪天的氣候之后,很快就想到了對策。

    兩架銀黑色星梭并排飛行,追上像無頭蒼蠅一樣的星盜星梭。

    目標鎖定對方駕駛室位置,判斷風向無誤,立刻發射出一束藍色的光束,光束中的磁粒立刻滲入著星梭機身內部,對正在運行的引擎釋放單磁。

    頃刻間,駕駛內的所有儀表盤陷入紊亂狀態,星梭平衡系統失效,飛行高度驟然下降。

    “艸!這是怎么回事?飛不了了!”負責開星梭的星盜驚慌失措,操控區全部失控,內部發生震顫。

    同伴被晃得頭暈眼花,大喊道:“快,緊急迫降!”

    星梭緊急制動,落地時因慣性滑行了很長一段距離才停下來。

    三名星盜兩眼昏花從里面爬出來,還沒從驚險中緩過神來,扭頭就對上了護衛隊的槍口。

    “不許動,拒捕者直接擊斃。”

    很快,在護衛隊有序的營救下,所有的人質成功獲救,星盜死了七八個,其余全被逮捕。

    只剩下星盜頭子雷九的星梭還沒有下落。

    雷九這個人反偵察能力很強,他知道自己一開始處于低空飛行的時候,行蹤很容易被高空之上的護衛隊發現,所以他飛出一段距離后,又迫降了。

    等到上空的星梭都下來追捕其他星盜時,再次升空,朝著某個方向疾馳而去。

    “咳咳……”后座的鹿知闌從昏厥中醒來,喉嚨火辣刺痛,忍不住咳嗽幾聲。

    雷九陰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醒了?”

    鹿知闌撐著座椅坐起來,手腕被收緊的繩子勒出兩道血痕,滲出血絲。

    猛然對上雷九陰鷙的眼神,鹿知闌心里微微一跳,余光不經意瞥向身后,沒有人追上來。

    雷九嗤笑:“別看了,沒人來救你的。”

    “這顆雪星我很久以前來過一次,有個地方很適合你,一起去看看吧。”他語氣淡淡,表情絲毫沒有被追捕的慌亂和緊張,反而很放松。

    不管鹿知闌有沒有回應。

    雷九按下自動駕駛,整個人靠著椅背,轉過來面對他,自顧自地說起了自己的事。

    “說起來,我的兩只眼睛受傷,似乎都和你有關呢,第一次是那只死狐貍,我當時都想好了,抓到它后,我要一層一層扒掉它的皮,掏心挖肺,你猜怎么著,那小畜生被你救了。”

    “第二次,是這邊。”雷九指著自己的右眼,上面的疤痕像三條長蟲,隨著他的挑眉,上下起伏,仿佛在蠕動,“抓傷我的那只小畜生是你養的吧。”

    “不光如此,還有我胸口這道疤,知道怎么來的嗎?”

    “這是星梭墜落時,一片這么長的鐵片扎的,都扎透了。”雷九比劃著,繪聲繪色地給鹿知闌講他是怎么在荒無人煙的山林里茍延殘喘活下來的。

    “這些都是拜你所賜,沒想到你命也挺硬的,沒關系,今天咱們一起做個了斷吧,我還挺喜歡你的,你能明白嗎?就是可惜了這張臉。”雷九猛然湊近,捏著鹿知闌的下巴,仔細端詳,眼里滿是癡迷。

    鹿知闌嫌惡地別過頭,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臟東西。

    雷九眼里閃過一絲陰霾,很快他松開鹿知闌,捻捻自己的手指,低低笑出聲,“其實厭惡也是一種關注,這說明你終于看見我了是不是?”

    鹿知闌心里一沉,雷九顯然已經瘋了。

    雷九還想再說些什么,突然臉色一變,皺著眉看向鹿知闌身后。

    紛紛揚揚的大雪中,有一個黑點越來越近,是一架銀黑色的星梭。

    雷九眼神驟然陰冷,他冷笑一聲,“原來我們后面還有一只不怕死的跟屁蟲。”

    “鹿醫生,我讓他死在你面前好嗎?”

    雷九轉回去,切換成手動模式,將速度提到最快,星梭如同一道離弦之箭,很快消失不見。

    后方景邈冷著臉,同樣將星梭速度提到最快。

    兩架星梭先后降落在一處冰崖上。

    鹿知闌被雷九扯下來,冰崖上寒風刺骨,溫度極低,哪怕身上穿著防寒服,也無濟于事。

    才待了一會,鹿知闌感覺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快要被凍僵了,渾身冷得發抖。

    雷九站在鹿知闌身后一手扣住他的脖子,一手持槍抵在他的頭上,瞇起眼睛,默默等待星梭上的另一個人下來。

    鹿知闌咽了咽口水,吸入一口冰涼的空氣,連喉嚨的疼痛都變得麻木了。

    風雪之中,高大修長的身影越來越近,還沒看清來人的臉,鹿知闌就認出來了。

    是景邈。

    雷九暗暗打量這個敢孤身一人前來還兩手空空的英俊男人,目光陡然落在他制服胸前別著的星棱勛章。

    據他所知,帶著聯盟星棱勛章的,整個伽南只有一個人。

    雷九目光懷疑,“你是景邈?”

    “是。”

    景邈冷漠回答,毫無波瀾的眼神在觸及到鹿知闌脖子上兩側的烏黑青紫時,驟然一縮,再次看向雷九的眼神里一抹殺意一閃而過。

    雷九自然沒有錯過這個細微的變化,瞥向鹿知闌的眼神逐漸變得耐人尋味。

    他用力將槍口壓向鹿知闌的頭部,“惡狠狠道:“魅力不小啊鹿醫生,連堂堂的星域上將都被你迷住了,嗯?你們睡過了?使的什么下賤手段,爬床下藥,還是脫光了色.誘?”

    景邈被他一番污言穢語惹得眉頭緊鎖。

    考慮到鹿知闌的安全,沉聲和他談判:“你想要什么?”

    雷九笑嘻嘻,臉上表情猙獰,“不管我要什么,景上將都能給?”

    景邈點頭:“你說。”

    雷九假裝苦惱了一下,湊近鹿知闌耳邊,眼睛卻死死盯著景邈,“鹿醫生,你聽到了嗎,要什么給什么,你說我該要點什么好呢?”

    鹿知闌張了張嘴,正想和景邈說不要相信雷九的任何一句話,他已經徹底瘋了。

    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繼而他只能搖搖頭,希望景邈能看懂自己意思。

    抬眼只見景邈目光沉沉地盯著自己,不知道是懂了還是沒懂。

    雷九收緊手臂,碰到他脖子上的傷,鹿知闌立刻露出吃痛的表情。

    景邈不自覺地捏緊拳頭。

    “你要什么?”他再問一遍。

    雷九:“如果我說,我要你的命呢。”

    景邈沒有片刻猶豫:“可以。”

    仿佛這個要求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事。

    鹿知闌雙眼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景邈。

    雷九聽到這個答案后反而沒有想象中的驚訝,他的第一反應是震怒。

    “真是賤啊,哈哈哈哈哈哈。”

    “好啊,那我成全你。”

    雷九說著,將抵在鹿知闌的槍口對準了景邈。

    鹿知闌呼吸一窒,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在雷九扣動扳機的那一刻,身體用力撞過去。

    “砰!“

    倒在地上的鹿知闌大腦一片空白,他仿佛聽到了子彈沒入血肉的聲音,慢慢抬頭,只看到一個黑影越過他,和身后的雷九纏斗起來。

    突然間,雪地上刺目的紅灼傷了他的雙眼,鮮血淌了一路。

    鹿知闌眨眨眼睛,目光一路追著血痕,就在他要看清的時候,一束寒風卷起千堆雪,在他面前形成一道朦朧的雪墻,阻擋了他的視線。

    雪墻之外,鹿知闌聽到了一聲慘叫。

    幾分鐘后,雷九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地上的白雪被他淌出來的血染紅,身上都是風痕割出來的傷口,帶著霜雪的刺骨寒意。

    他嘴里嘔出一大口血,用僅剩的右眼看向站在自己前面的男人,蜷起身體,咧著嘴笑道:“早就聽說,景上將的風系異能無人能敵,今天雷某也算是領教上了,果然名不虛傳。”

    景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色蒼白,眼神冷得可怕。

    滴答滴答,一朵又一朵血花順著他下垂的手指滴落下來,右肩上的制服被一大團暗色浸濕。

    雷九已經是強弩之末,他試著從地上爬起來,無果,眼里的光逐漸暗下去,緩緩閉上了雙眼。

    景邈站了一會,才捂著肩膀轉身踉踉蹌蹌往鹿知闌的方向走去,風墻撤去,露出一雙微紅的漂亮眼睛,呆呆地看著他。

    鹿知闌從地上站起來,緩慢移動被凍得僵硬的雙腳,一步一步靠近景邈。

    就在兩個人快要碰到一起的時候,原本該死透的雷九,卻緩緩在景邈身后站起來了,他臉色烏青,眼球凸出,眼白被黑紫的血絲覆蓋。

    雷九咧開嘴角,如同僵尸一般僵硬抬起一只手,嘴巴開合。

    鹿知闌跟著他的唇形解讀,讀到最后一個字時,猛然驚覺他說的是:“一,起,下,地,獄,吧。”

    一股腥臭的風襲來,鹿知闌覺得眼前一花,再睜眼時,背后是深不見底的冰崖。

    雷九站在他面前七竅流著烏黑的血,笑得一臉猙獰,身上的血肉仿佛正在溶解,之后他伸手輕輕一推。

    耳邊響起了風聲,鹿知闌感覺到自己被人抱住了,“別怕。”景邈的聲音明明混在風里,他卻聽得很清楚。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我一眨眼的功夫你們就掉下去了!”腦袋的系統也跟著驚慌失措,滋哇兒亂叫。

    鹿知闌很想回答它,但是他又冷又困,眼皮如千鈞重負。

    快要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仿佛聽見系統大喊道:“宿主不要怕嗷,我給你安排了超級大的金手指,這次保證有用!”

    鹿知闌甚至還有心思分神想,系統的嘴,騙人的鬼,一定又是什么小動物版本的雞肋功能。

    變故就在眨眼的瞬間,景邈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親眼看著斷氣的雷九,居然活了過來,又是怎么把鹿知闌帶到崖邊的。

    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只看到鹿知闌失去重心往后跌落的畫面,景邈只來得及抱住他將人護在懷里。

    兩人下墜的速度很快。

    崖底煙霧繚繞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底下是凍土還是裂開的冰縫,景邈感覺到自己在某個瞬間身上被一股暖意籠罩,之后身體猛然砸進了一汪柔軟的熱水里。

    從高處掉下來,即使下方有柔軟的緩沖面,沖擊力也不小,和水面接觸的那一瞬間,肩上的傷口傳來劇痛,景邈猛然在水里睜開眼睛,攬住身邊失去意識下沉的鹿知闌往上游。

    身后平穩的水流突然流動起來,幾個水漩渦生成,景邈察覺到異樣,正想回頭,下一秒他和鹿知闌被什么東西裹住,“嘩啦!”一聲被帶出水面,摔在岸邊。

    面對眼前的龐然大物,景邈眼里閃過一抹震撼。

    原來崖底是地下熱河和地上冰河的交匯處,冷熱交替,形成了一處水溫不高的暖水區。

    “吼。”

    前方傳來催促,景邈橫抱起昏迷的鹿知闌,抬腳跟了上去。

    鹿知闌一上岸就發起了高燒,渾身發燙,景邈給他冰敷降溫降了兩個小時,才把這場高熬過去。

    懷里的人臉色慘白,嘴唇干燥開裂,脖子上的淤青更是觸目驚心,景邈輕輕觸碰上去,只一下,鹿知闌就痛苦地皺起眉頭,瑟縮著往懷里躲。

    景邈收回手,眼底一片霜寒。

    “吼!”

    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黑影,背著光,看上去宛如一座小山。

    景邈頓了頓,讓鹿知闌平躺著,深沉的目光落那張一無所覺的臉上,從眼睛,到鼻子,良久他緩緩俯下身,在那張薄唇上印下一個克制又溫柔的吻,一觸即分。

    抬手掖了掖鹿知闌身上蓋著的外套,景邈起身往外走去。

    鹿知闌這一覺睡得很沉,再次睜眼時,有一種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的空茫。

    他捂著脖子坐起來,身上有什么東西緩緩滑落,手上無意識抓住,低頭一看,是一件黑色的外套。

    這里似乎是一個洞穴,前方還有流水聲傳來。

    鹿知闌站起來,裹緊身上的外套往聲源處走去。

    天上還飄著雪,走出洞穴,一條冒著裊裊白煙的河流出現在視野里。

    環顧四周,沒看到景邈。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陣細微的嘎吱踩雪聲,鹿知闌轉身,然后愣住了。

    即使他現在頂著嘶啞發不出聲音的破鑼嗓子,還是沒忍住驚叫出聲:“哇!好大一只毛毛熊!”

    第64章 是誰的心,撲通撲通地亂了……

    一只超大號的白熊站在鹿知闌身后, 粗略目測起碼有四五米高,渾身上下被雪白蓬松的絨毛覆蓋,遠遠看上去像是一個軟軟乎乎巨型棉花糖。

    白熊歪著頭, 烏黑的眼珠靜靜地盯著面前的小人類,眼神溫和,沒有一點攻擊性,它對鹿知闌伸出一只熊掌, 示意他爬上來。

    鹿知闌受寵若驚, 試著用手去摸, 摸出了一個凹陷的小坑,居然不是實心的熊。

    或許是覺得鹿知闌動作太慢,白熊用另一只熊掌在他后背按了一下,鹿知闌仿佛跌進了棉花堆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白熊開始往河流上方移動起來。

    為了避免滑下去, 鹿知闌只好抓住手邊的一大團的白熊毛毛充當把手。

    鹿知闌試著和它說話, “你要帶我去哪?還有一個和我一樣的人,你知道他在哪嗎?”

    白熊低低吼了兩聲,繼續往前走, 像是沒聽懂。

    系統出聲和鹿知闌說明情況:“它沒開靈智, 翻譯不了。”

    它好奇道:“怎么樣, 毛毛熊的手感是不是很好, 這就是我給宿主準備的超大金手指, 是它們救了你和景上將哦。”

    “本來你們掉的地方不是這里,那會正好檢測到有小動物發出來的求助信號,我就把定位定在這里了。”系統道。

    回想起墜崖時的驚險,鹿知闌到現在還心有余悸, 雷九最后那副詐尸的模樣著實駭人,明明人已經斷氣,身體都僵硬發青了,居然還能爬起來。

    想到這里,鹿知闌認真和系統道謝。

    還有,景邈……

    一想到這個名字,鹿知闌的內心五味雜陳,他沒想到景邈居然就這么毅然決然地跟著自己跳了下來,為什么能做到這種地步呢?

    心里的某個答案呼之欲出,鹿知闌卻不敢正視它。

    對他而言,這明明是一件很好解決的事情,就像以前遇到那些示好一樣,一句話拒絕,或者默默疏離,大部分人都會理解到其中的拒絕意味,知難而退,何況像景邈那樣具有敏銳洞察力的人,都不用刻意為之。

    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鹿知闌不得不承認是自己默許了景邈一步又一步的靠近。

    他給自己的默許找了很多看似很正當的理由,比如景邈曾經是小貓煤球,看過他許多不為人知的一面,還知道他的外來人身份。又比如,景上將是個明辨是非又很有責任感的人,所以變回人類之后自己還是下意識把他當成可以信賴的人。

    不過找好的理由后面總會被一一推翻,這個世界他遇到過很多善良友好的人,07星熱情淳樸的鄰居們,研究所的飼養員同事們,劉輕松,卓覽,方義等等。

    大家都很好,但鹿知闌能分得清,這是兩種不一樣的情感。

    不論怎么詭辯,景邈在他心里的位置就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可是怎么辦呢?

    他還沒想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窗戶紙還沒破,再等等。

    鹿知闌為自己的優柔寡斷無聲嘆了一口氣,默默翻了個身,仰躺在溫暖綿軟的毛毛里,把煩惱心事先扔到腦后,他抬起頭好奇地打量四周的環境。

    天上還在下雪,他的左手邊是一條冒著白煙的河,看不到對岸,右側不遠處是一面沿著河流流向蜿蜒不絕的崖壁,高聳入云。

    冰崖底的世界別有洞天。

    白熊順風車在拐過一處拐角后抵達目的地。

    鹿知闌從白熊身上滑下來,看向前方。

    幾只巨大的白色毛毛熊在河邊的淺灘上圍成一圈,腦袋湊到一起,似乎正在抓什么。

    “嘩啦啦……”有什么東西破水而出。

    “吼!”

    幾只毛毛熊發出低吼,像是在慶祝。

    很快它們往后退開,露出中間被擋住的地方。

    于是鹿知闌看見聯盟令人聞風喪膽的景上將,挽起了褲腳和衣袖兩手捧著一條金黃色的大魚站在一堆巨型白熊中間,表情十分淡然。

    幾只白熊又吼了幾聲,下一秒景邈往岸邊看過來,目光準確無誤落在鹿知闌身上。

    原來身形高大的景上將在白熊旁邊也是個像素小人。

    有點違和,又有種詭異的反差萌。

    鹿知闌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擺出什么表情,只好抬起手晃晃和他打招呼。

    很快景邈抱著魚上岸,鹿知闌這才發現岸邊還有一堆魚,金燦燦,黃澄澄,跟小金堆似的。

    景邈把魚放在一旁,轉身走到河里洗手,擦干后,自然而然地撫上鹿知闌的額頭探溫。

    鹿知闌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僵著身體不敢亂動,呼吸都亂了幾分,呆呆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皮膚相觸,明明是差不多的溫度,鹿知闌卻有一種額頭那一小塊皮膚隱隱又發起熱的錯覺。

    過了一會,景邈淡定收回手,垂眸看著他,“燒退了,除了喉嚨痛,身上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鹿知闌搖頭,啞著聲如實回答:“沒有了。”

    景邈點點頭,又抱起那一條大魚,輕聲道:“回去吧,外面很冷。”

    幾只白熊也上了岸,懷里抱著,嘴里叼著十幾條大魚的魚尾,晃晃悠悠往回走。

    鹿知闌上前一步和景邈并肩,側過頭問他:“上將,它們剛剛是在幫你抓魚嗎?”

    景邈語氣淡淡:“確切來說,是在教我。”

    鹿知闌更加好奇了:“為什么?”

    景邈:“因為這個種群有個不成文的護食規定,自己抓到的食物除了分給配偶和幼崽以外,誰都不給。”

    鹿知闌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仔細一想似乎又覺得十分合理,護食是很多動物的天性。

    背后被輕輕碰了碰,鹿知闌回頭,又仰頭,終于認出是帶自己來的那只白熊。

    下一秒他的懷里就多了一條滑溜溜的魚。

    鹿知闌手忙腳亂地抱著魚,一邊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身側的男人。

    不是說毛毛熊護食嗎?

    這個投喂是怎么回事?白熊把他當幼崽了?

    鹿知闌不知所措:“上將,這……”

    青年臉上一貫清冷疏離的表情被茫然取代,懵懵懂懂,像一只攤開柔軟肚皮的小刺猬,主動抱住了你的手,它身上的尖刺依然存在,但方向變了。

    景邈勾起嘴角,清淺笑意直達眼底,“因為前面配偶和幼崽的話是我胡編逗你玩的,魚是熊抓的,我只負責把它們撿到岸上。”

    鹿知闌:“……”

    他抱著魚,加快速度,三兩步就把景邈拋在后面。

    景邈頓了一下,兩步并做一步追上去,鹿知闌淡淡瞥一眼,暗暗又加快了腳步。

    景邈再跟,鹿知闌再走。

    天上的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

    白茫茫的雪地里,兩人時而一前一后,時而并肩而行,走走停停,仿佛在無聲較著什么勁。

    默默跟在他們后面的白熊,嘴里叼著魚,眼神清澈而疑惑,它實在無法理解這樣的行為代表著什么。

    索性邁著大步,三兩下就超過了兩個小人類,回到了洞穴里。

    后知后覺自己剛才那番你追我趕的行為十分幼稚的兩個人:“……”

    最后一小段距離他們是并著肩一起走的,誰也沒有說話。

    回到洞穴里,白熊們已經吃上了魚的盛宴。

    景邈簡單將魚處理干凈,切成小片分給鹿知闌。

    這魚他之前嘗過,冰河的水質很干凈,魚幾乎沒有什么腥味,魚肉細膩入口即化,口感冰冰涼涼,像是不那么甜的冰淇淋。

    考慮到是生食,兩人也只是簡單填了一下肚子,沒有多吃。

    外面的天逐漸暗下來,夜晚即將來臨。

    無名星的信號不好,又是崖底,景邈很早之前就把他們的位置發出去了,但不確定護衛隊什么時候會收到,并且找到這里。

    白熊們吃完魚后,圍成一團互相取暖休息,身為小人類的鹿知闌和景邈被它們推到最內側,擋住了大部分的寒風。

    雖然不遠處就有熱河流經,但那點熱氣剛升起來就散了,洞穴里的溫度一降再降,鹿知闌背靠巨熊毛毯,還穿著防寒服又裹著外套依然能感覺到周圍刺骨的冷氣無孔不入,閉上眼睛想休息,被冷得睡不著,連牙齒都在微微打顫。

    身側閉目養身的景邈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他睜開眼睛,把鹿知闌身上的外套拿開將人抱在懷里,再將外套蓋到兩人身上。

    抱緊微微發著抖的纖瘦身軀,景邈低聲詢問懷里的人:“這樣好一點了嗎?”

    陡然被暖意包裹,刺骨的寒意褪去,鹿知闌忍不住發出一聲小小的滿足的贊嘆。

    他忍不住又貼近了一點,額頭抵住男人的肩窩,整個人縮在景邈的懷里。

    過來一會,外套下面傳來鹿知闌吸著鼻子,悶悶的聲音,“好多了。”

    景邈暗暗收緊懷抱:“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異能者的體質本來就異于常人,這種溫度對他來說還在能忍受的范圍,但是鹿知闌不一樣,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懷里的人輕輕掙動了一下,給自己找到了一個舒適的姿勢,頭頂微涼的發絲蹭過景邈的下巴,輕柔的,像羽毛一樣。

    “沒關系,現在這樣就很好。”

    他聽到了鹿知闌的回答。

    第65章 冷臉的爹,美麗凍人的爸和襁……

    清晨, 外面的雪下下停停,河面上冒著白煙,一尾金黃的大魚浮出水面, 好奇地盯著岸上,四周靜悄悄的,只有簌簌落雪聲。

    寬敞的洞穴內,七八只白熊跟從天上落下來的雪白云團似的睡得四仰八叉, 棉乎乎的厚重絨毛隨著呼吸輕微起伏, 像被微風輕輕吹過的蒲公英。

    某只巨型毛毛熊的背后, 兩個年輕的男人閉著眼睛親密無間地依偎在一起。

    橙黃的魚尾輕拍水面,擺動著潛入水底,在水面上留下了一串冒著熱氣的泡泡。

    岸上的景邈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絲毫沒有剛睡醒的朦朧困頓,視線落在波瀾微漾的河面上, 隨后收回看向靠在自己肩上毛茸茸的腦袋。

    夜間溫度太低, 即使背后陷在白熊的絨毛里汲取了不少熱意,但四下沒有其他遮擋物,寒氣依然無孔不入, 哪怕將人抱在懷里, 鹿知闌昨晚也一直沒睡好, 斷斷續續地驚醒好幾次, 到后半夜才好一點。

    景邈擔心他又發燒, 暗暗觀察了半宿,在懷里人醒過來的時候,都要摸著額頭確認一□□溫。

    外面天光大亮,白熊們陸陸續續醒來, 悄無聲息地爬起來,到外面活動,準備下水捉魚。

    它們體型雖然龐大,動作卻不顯笨重,腳步聲也輕。

    沒過幾分鐘,洞穴內就空了,只剩下景邈和鹿知闌靠著的那只。

    它早就醒了,只不過看著小小的人類還沒睡醒,一直趴著沒有動,兩只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周圍,熊爪撓撓這里,摳摳那里,百無聊賴地打發時間。

    過了好一會,鹿知闌終于悠悠轉醒,身體貼著熱源,他不自覺地用臉蹭了蹭,頭頂隨即傳來一抹沉重的呼吸聲,手里抱著的東西也變得緊繃起來,不得不說,觸感還挺舒服的。

    鹿知闌睫毛微顫,睜開眼睛,視線內一片昏暗。

    奇怪,天還沒亮嗎?

    “唰!”的一聲,上方的遮擋被移開,明亮的光灑下來,鹿知闌恍然抬頭,對上了男人晦澀難懂的深沉目光,似乎有點危險。

    景邈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醒了?”

    困意徹底消失不見,鹿知闌猛然坐起來,想往后退,沒退成,因為他發現自己兩只手還抱著男人勁瘦的腰,摟得死緊。

    他像是嚇了一跳,連忙松開手站起來,雙頰隱隱發熱,語無倫次道:“那個,我……”我不下去了,都抱了一夜現在才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更加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景邈保持著姿勢沒動,輕輕晃了晃酸澀僵硬的肩膀。

    鹿知闌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反應過來的手已經按上了男人的肩膀。

    景邈抬眼。

    鹿知闌隨之改口,目光卻躲避地看向別處,不敢和他對視:“我,我幫你按一按。”

    畢竟是因為自己靠了一夜才造成的,按一按非常合理,他在心里默默道。

    聞言,原本打算站起來的景邈,眼里閃過一抹狡黠,不動聲色地又坐了回去。

    話都說出口了,鹿知闌只好挪動腳步來到景邈背后,手上按壓的力度稍微加重,感覺到手掌下的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很快又放松下去。

    充當靠墊的白熊不知什么消失了,洞穴里只剩下兩個人。

    沉默無聲回蕩,氣氛卻并不尷尬生冷,反而有一種似有若無的曖昧感。

    鹿知闌按著按著莫名感覺自己心跳有些快,他垂著眼睛把目光落在男人烏黑的發間,卻意外發現了一對通紅的耳尖。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景邈此刻無比清晰的認知到,自己是在自討苦吃。

    肩上的力度輕重緩急到位,酸澀緊繃的肌肉在按揉下,有所舒緩,但他覺得自己其他地方開始不太對勁了。

    在出大問題之前,景邈緊急叫停,按住肩上的手,沉聲道:“可以了。”

    鹿知闌愣愣應了一聲,指手微動,慢慢收回。

    景邈站起來,神色如常,把手里的外套遞給鹿知闌,“穿上,我們出去看看。”

    鹿知闌接過來穿上,兩人一起往外面走去。

    用余光悄悄觀察身側的男人,見他似乎沒有一點要提起昨天的事的意思,鹿知闌心里松了一口氣。

    他昨天太沖動了,回想起來有些不太理智。

    在沒想清楚之前,任何隨口而出的承諾一旦不能遵守,日后就會變成傷人的利刃。

    這是他最不希望看見的一面。

    尤其當對方是景邈時。

    察覺到身旁的人突然變得心事重重,腳步沉重,景邈了然于心,他當然知道鹿知闌在猶豫,顧慮些什么。

    不想把人逼得太緊,既然認定了這輩子就是這個人,他有的是時間等,溫水煮青蛙,他要青蛙自己不愿意離開這潭深水,也希望對方不是因為愧疚或者別的原因勉強,而是全心全意地,眼里只能看見自己一個人。

    倘若真到了那一天……

    景邈眸光暗暗,眼神滿是勢在必得。

    熱河邊上,岸上的白熊們已經吃飽了,正在給彼此梳理毛發,見到兩個人類靠近,眼神示意他們看向旁邊的幾條魚,這是特意給他們留的。

    昨天吃的魚肉提供的能量很足,眼下兩個人都不太餓,就沒有吃。

    白熊頓了頓,眼神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勉強。

    它們停下梳理毛發的動作,有兩只走到他們面前,伸出巨大的熊掌,示意他們爬上去。

    系統在這時開口:“檢測到珍稀雪原動物毛毛熊的求助消息,請宿主幫幫毛毛熊,此任務為特級任務,完成可點亮本世界最后一個珍稀物種圖鑒。”

    “溫馨提示,這次任務完成之后就可以贖回貓咪宿主了哦,屆時宿主可選擇是否換綁系統,如果選擇換綁,那么將接下來剩余的積分任務將交給貓咪宿主去往另一個小獸世界完成,宿主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啦!”

    鹿知闌頓了頓。

    景邈關心道:“怎么了?”

    鹿知闌扯出一個不太自然的表情,把話題移到白熊身上,“沒事,它們好像要帶我們去哪。”

    景邈定定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再次坐上白熊牌順風車,鹿知闌卻顯得心不在焉。

    景邈將他的反常看在眼里,心底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白熊帶著兩人一路往上走,來到熱河上游,寬闊的河面上有一座小島,就在正中間。

    白熊雙腳直立,把兩個人類放在肩上,馱著他們過了河來到島上。

    小島沒有很大,幾只白熊站在冒著熱氣的河水中,沒有上去,只把鹿知闌和景邈推上去。

    島上也有一個石頭搭起來的拱形洞穴,和人們常在冬天用冰塊砌的雪屋差不多。

    四面環河,島上的溫度很暖和,鹿知闌在白熊的示意下,走到洞穴門口,彎著腰進去。

    景邈站在門外等,表情冷峻,宛如一個冷酷無情的守衛。

    洞穴里鋪著一層軟乎乎的白色毛毯,鹿知闌認出來這是白熊身上的絨毛,踩上去軟綿綿的。

    最里面有一團雪白的小東西在呼呼大睡,鹿知闌走近,發現是一只非常迷你的毛毛熊幼崽。

    真的很小,僅對于人類來說,它的體型也只有幼年松獅大小,像個順手就可以抱在懷里的毛茸公仔。

    再和外面好幾米身高的毛毛熊相比,相當于一個小鼻嘎,還沒熊掌的指甲蓋大。

    幼崽睡得很熟,鹿知闌想了想把它抱出去。

    外面守著的白熊一看見他懷里的幼崽,眼神變得萬分柔和,愛意滿滿。

    系統剛給迷你小白熊做完身體檢查,語氣有些嚴肅:“這只幼崽生下來就只有這么點體型,比正常的毛毛熊幼崽小了好幾倍,先天虛弱,嚴重營養不良,對于生活在極寒地區的毛毛熊來說,它能從食物中汲取到的營養物質太過單一,導致無法長大。”

    “大白熊們細心呵護了這么久,也只能讓它在冰天雪地里勉強存活,長此以往,它堅持不了多久,這里的雪季還很長,可能都熬不到化冰期。”

    “它們應該是想讓你把幼崽帶回去養。”系統試著翻譯白熊們傳達過來的奇異腦電波,不太確定地說。

    原來不是睡得太沉,而是為了保存體力才被迫陷入沉眠中,鹿知闌心生憐惜,給懷里的白熊幼崽放了治療術。

    療愈的光微微亮起,白熊幼崽眼皮微微顫動,慢慢睜開了眼睛。

    “嗷吼~”幼崽張嘴就是細細尖尖的稚嫩.奶音,和白熊的低沉咆哮聲天差地別,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鹿知闌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手輕輕撫過它毛茸茸的腦袋。

    “吼!”大白熊叫了一聲以示回應。

    鹿知闌抱著幼崽來到白熊面前,微微仰頭,再次確認它們的意圖:“你們是打算讓我們帶它離開這里嗎?”

    為首的白熊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吼吼。”

    系統搶答:“它說它是島民。”

    鹿知闌:“……”這種時候就不要玩梗了。

    突如其來的幽默無人能懂,系統陷入一點點自閉中。

    憑借著捕捉到的只言片語,系統勉強拼湊出毛毛熊的大致意思,自信開麥:“它們的意思是把幼崽給你養兩年,如果吃了外面的飯體型還能長大就送回來,長不大就別送了,在外面活著就行。”

    鹿知闌抬眼,在幾只圍在小島周圍的白熊眼里看到了真切的懇求。

    懷里毛乎乎的幼崽也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無師自通地在懷里蹭蹭腦袋。

    先天撒嬌圣體,這誰能頂得住!

    強忍著不敢在人家父母面前狂吸幼崽的鹿知闌,道心差點因為這一蹭而破碎,克制不住自己埋頭狂吸。

    他的表情看似平靜,波瀾不驚,可那雙水光瀲滟,眼波流轉的眼眸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激動和渴望。

    這小肚子,哧溜……

    這小肉墊,哧溜哧溜……

    景邈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沉默片刻,默默上前兩步,站在他旁邊,突出一個存在感。

    果然,懷里的毛毛熊幼崽聽到聲音,注意力頃刻間被吸引,扭頭看去,發現又是一個沒見過的奇怪生物時,好奇心被勾起,掙扎著在鹿知闌懷里扭來扭去,爪子勾住了景邈的手臂。

    “我來抱它吧。”于是景上將順理成章地把小熊從鹿知闌懷里接過來。

    “吼吼!“為首的白熊叫了兩聲。

    系統自帶不知道哪來的口音翻譯:“呃,它說就這么說定了嗷。”

    略顯草率但又沒得選的一場送崽行動的交接儀式就這么一錘定音。

    白熊把兩個新晉幼崽監護人送回岸邊。

    迷你小熊被包裹在溫暖的毛毯里被鹿知闌舉起來,巨型的毛毛熊們趴伏下來親昵地用鼻尖蹭蹭輕嗅幼崽,挨個和幼崽告別。

    在兩頭白熊的帶路下,他們來到另一處熱河流經的隱蔽山洞內,昏暗的洞穴像是一條幽深的隧道,伴隨著熱燙的河水奔騰,通往未知的來處。

    兩只巨熊充當移動的船只,將兩個人類和幼崽渡往洞穴深處。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風聲忽然大了起來,

    鹿知闌聽到了冰塊碰撞的聲音,空氣中溫暖的熱氣消散,呼吸間有絲絲縷縷的寒氣縈繞。

    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洞口,有亮光照進來。

    白熊走出去的那一刻,白光乍現,鹿知闌忍不住瞇起眼睛。

    天地遼闊,放眼望去是一片雪色蒼白,延綿不絕的寒草冰樹,一起隨著流淌的河流被凍結,仿佛連生長的時間都被一瞬定格,宛如冰河世紀。

    白熊將他們送到外面,眼含不舍深深地看了一眼體力不支陷入沉睡的幼崽,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低沉的咆哮聲自洞穴深處傳來,這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告別。

    手腕上一直沒反應的定位器此刻陡然亮起紅色的信號,昭示著,聯盟的護衛隊就在這附近。

    景邈收回落在洞穴的視線,低聲對鹿知闌道:“走吧。”

    鹿知闌點點頭。

    另一邊。

    卓覽和一眾隊員已經在這片冰原里鬼打墻兩個小時了。

    明明定位器一直都有反應,但是死活找不到人,他們就差掘冰三尺了,也不是沒想過,挖了一會,太硬了,只能遺憾放棄。

    “卓哥,它又亮了,這次是右邊。”一名隊員端著一塊黑色的電子儀表,表情異常莊嚴,虔誠得仿佛是在供一尊祖宗。

    卓覽已經見怪不怪,側頭吩咐旁邊的人:“記下來,右邊再得一分。”

    隊員手指戳戳搗搗,光屏上多了一筆,十幾個“正”字明晃晃地掛在上面,記錄的人貼心地還拉了個表格,前后左右,東南西北,各個方向都有。

    隊員:“副官,那咱們還去嗎?這是第七次了。”

    卓覽已經被磨到沒脾氣,淡然道:“去,怎么不去,右邊那塊我記得是冰河,古話不是說召喚七次能獲得神龍嗎,既然找不到人,這次說不定能找出一條龍來,反正咱們有這個毅力,將來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走。”

    隊員:“……”副官真是好美麗的精神狀態。

    一行人認命地往冰河方向走去。

    雪花紛紛揚揚,踩雪聲嘎吱嘎吱響個不停。

    捧著定位儀的成員,看著界面上狂跳的紅點,表情從平靜到驚訝,再到懷疑,嘀咕道:“好像之前沒跳得這么厲害啊……”

    卓覽目視前方驢唇不對馬嘴地回:“可能定位儀咦咦咦?!!!”

    前方兩道高挑出眾的身影在大雪中若隱若現。

    卓覽猛然挺住腳步,不可置信地看向來人。

    冷臉的爹,美麗凍人的爸,還有一個襁褓中的它。

    如此清晰且強烈的既視感撲面而來讓卓副官生出豹子膽問出了此生一個非常大逆不道的問題。

    他說:“冒昧問一下,請問二位什么時候背著我生了孩子?”

    不凍人反被凍的鹿知闌:“……”

    冷臉的景邈:“。”

    睡著的熊孩子:“Zzz……”

    第66章 嫡長子疑似飯桶轉世成熊……

    回程的星艦上, 一群年輕小伙圍著呼呼大睡的熊崽交頭接耳,評頭論足,宛如一群面對新生兒的各路遠方親戚們。

    “嘬嘬嘬~”

    “真可愛啊, 像個假的玩偶一樣。”

    “我瞅著它長得不像熊,像狗呢。”

    “天哪,它不是實心的,全都是軟軟蓬蓬的絨毛營造的假象, 我要實名舉報胖乎乎詐騙!”

    “話說它幾個月大了?”

    “不知道, 這得問鹿醫生吧?”

    “你這話說的, 那小熊也不是鹿醫生生的。”

    “但是就很像啊,不怪卓副官看岔眼,我第一眼也以為是一家三口,不過我膽子小,沒敢說出來,不像卓副官, 嘴在前面大放厥詞, 腦子在原地戰戰兢兢。”

    “話說,卓副官已經被上將叫進去有一會了,他人應該沒事吧?”

    “祈禱。”

    “隨一個。”

    托各位隊員們的美好祝愿和真心祈禱, 卓副官沒事。

    房間內, 卓覽拿著一個治療儀按在男人緩緩滲出血絲的傷口上, 臉上表情擰得橫七豎八, 一張嘴也沒閑著, “嘖嘖嘖,真能忍啊,不愧是意志如鋼鐵般堅硬的景上將。”

    景邈淡淡掃他一眼,沒有說話。

    襯衫扣子全解, 露出精壯的胸膛,薄薄的一層肌肉線條弧度優美漂亮,左側鎖骨下方有一個半結痂的血洞,他一言不發接過治療儀,對準傷處按下按鈕。

    綠色的光芒幽幽亮起,男人臉色除了有點蒼白以外,看不出來正在經歷異物從身體里被剝離出來的痛苦樣子。

    “咚!”一顆黑色的布滿尖刺的硬塊掉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上面沾著幾縷鮮紅。

    卓覽上前,帶著手套把那個東西撿起來包好,準備帶回去銷毀。

    掂了掂手里有些重量的硬塊,他語氣有點冷,“真歹毒,這玩意被全星域禁用很多年了吧,專門用來對付異能者的金屬元素彈,帶有毒素,擴散之后可以短暫抑制異能,還伴隨著鉆心的劇痛。”

    “那星盜頭子從哪搞來的,不會又是垃圾星的黑市吧?”

    沒了異物的傷口在治療儀的治療下很快愈合,恢復如初,景邈轉手將治療儀放在桌上,不緊不慢地扣上扣子,眼底一片深沉,“那個人呢?”

    卓覽回想起自己趕到冰崖上見到的那一幕,頓時一股惡心反胃的感覺涌上心頭,他艱難描述道:“死得透透了,那慘狀,明明是大冬天,整具尸體卻跟在熔爐里滾過一樣,一灘又一灘的,不成人樣,嘔!”

    景邈皺眉,手上動作不停,直到扣完領口最上方的扣子才稍有停頓,語氣嚴肅道:“查到是什么原因了嗎?”他沒忘記,雷九在死后還能站起來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將鹿知闌帶到崖邊,雷九不是異能者,但在當時那種速度,只有異能者能做到。

    說到這個,卓覽走到另一側拿出一個手提的小箱子打開給他看:“大概率是因為他偷了你的異能。”

    景邈垂眼,看向箱子里的東西,是十幾根未注射過的十幾根針劑。

    卓覽:“在那人的星梭上找到的,是之前抓你那個地下研究所用你的血做出來的試驗品,按照你說的死后詐尸行為,他在重傷瀕死前應該把針扎自己身上了,想要搏一搏,獲得異能的瞬間身體素質會短暫增強,如果成功了,他不光能原地復活還能和你打得有來有回,畢竟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過可惜,星盜頭子沒想到的是我們景上將不是任人薅羊毛的羊,而是摳門的狼,狠戾的豹,連帶著異能也霸道得要死,旁人都不能指沾,在獲得異能的那一瞬間,排異反應很快就讓他身上的肌肉和血液都直接溶了。”

    卓覽無奈聳肩,在闡述事實的過程,不忘損一損眼前的頂頭上司,以報自己這么幾個月扛下的所有重擔的仇,曾幾時,他也是一個陽光開朗的摸魚人。

    而不是現在在冰天雪地里原地鬼打墻還想試圖召喚神龍的陰暗男鬼。

    他現在膽子大得很。

    “……”

    一向巧言善辯的景邈也被難得噎得說不出來話。

    這人到底上哪進修了一套毒舌話術。

    景邈合上箱子起身,神色自若,“這些一并處理掉。”

    卓覽站直身體,點頭:“明白。”

    他收好東西,看著正在準備往外面走的景邈,不免好奇道:“話說回來,那只熊崽是怎么回事?看樣子剛出生不久,你倆墜崖之后又發生了什么事,以及你和鹿醫生不會是偷的人家孩子吧?”

    景邈腳步不停,淡淡道:“只是暫時養兩年。”

    “另外。”景邈停下腳步,回眸警告卓覽,“別在他面前提起我受傷的事。”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卓覽默默比了個手勢,抬腳跟上去。

    外面,鹿知闌剛從另一個房間出來,在外面待久了,四肢都很冰涼僵硬,他在暖風里吹了一會才緩過來。

    一出來就看見幾個護衛隊的隊員圍著小熊崽嘀嘀咕咕。

    說來也很奇怪,這只小熊出來之后只讓景邈和他抱,其他人要在醒著的時候試著碰它,它會很排斥地嗷嗷亂叫。

    系統說大概是熊崽對他們兩個人的氣息已經有了依賴性,覺得有安全感。

    鹿知闌一靠近,睡著的熊崽立馬就有了反應,眼皮微微顫動,馬上就要醒了。

    護衛隊眾人齊齊驚呼:“哇~”本文由騰訊群761012738整理群內日更H,可點文/找文/催更 附贈清水言情和找文機器人24小時找文 更多好文,等你來撩~

    嫡長子風范雛形初現,只認爹和爸。

    鹿知闌走過去,小熊立刻爬起來跌跌撞撞撲到他懷里,蹭蹭腦袋,濕漉漉的目光讓人招架不住。

    系統:“它好像餓了,宿主找點東西給它吃吧。”

    鹿知闌環顧四周,星艦上,似乎沒有什么適合熊崽吃的。

    有人發現了他巡視的目光,問道:“鹿醫生,你在找什么東西?”

    鹿知闌:“星艦上有能吃的東西嗎?”

    隊員掏出兩袋水果風味的營養液:“食物沒有,只有這個,不過這個只適合快速補充營養和體能,口感略差,你要喝嗎?”

    鹿知闌還在猶豫,系統已經再度開口:“可以給它喝,它差的就是各種營養。”

    鹿知頓了頓,接過來,營養液做成了袋裝可吸果凍的樣子,擰開蓋子遞到小熊嘴邊。

    原本以為小熊可能不會吃,沒想到它張開了嘴巴含住了吸口猛嘬。

    咕嘟咕嘟兩口不到,袋子很快癟下去。

    鹿知闌眼里閃過一抹驚訝,剛想把空了的袋子拿開,小熊還死死咬著不肯松口,一副餓狠護食的樣子。

    護衛隊員們:“!”怎么給我們上將嫡長子喝這玩意!

    等一下,它怎么還喝得津津有味的,這在雪地過的是什么苦命日子才會把營養液喝出喝奶的架勢。

    “鹿醫生,我這里還有兩袋。”

    兩袋空了,熊崽還砸吧砸吧嘴,意猶未盡。

    很快所有隊員身上的營養液全空了,他們甚至翻箱倒柜,把遺落在犄角旮旯里的都找了出來,也空了。

    眾人的眼神從“怎么可以給孩子喝這個“的心疼,變成了“臥槽,它怎么什么都吃,一點都不挑”的震驚。

    嫡長子疑似飯桶轉世成熊。

    鹿知闌也驚呆了,他一開始還擔心在外面養不好小熊,現在看來,都不用特意養。

    系統哼哼唧唧:“當你家里一年四季只能吃生魚時,偶然到了外面,就會發現,外面什么飯都是好吃的。”

    鹿知闌:“……”是這樣嗎?

    系統:“開玩笑的,只是因為它身體很缺營養,所以當下不挑。”

    景邈和卓覽走出來的時候,收到了一堆齊刷刷的疑似土匪準備打劫的貪婪目光。

    卓覽不由自主摸了摸臉:“怎么,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一名隊員弱弱舉手:“副官,你身上還有沒有營養液?”

    卓覽不愛喝那玩意,平時都是能不喝就不喝,身上自然啥也沒有。

    聞言,隊員的目光小心翼翼移到景邈身上,欲言又止。

    景邈視線掃過去,眾人立馬看天,看地,看向別處。

    無人敢問上將。

    “……”

    卓覽看熱鬧不嫌事大:“怎么了?是誰餓到要喝營養液了?”

    “是嫡……”

    “咳!”

    “是鹿醫生和上將帶回來的那只熊崽。”

    眾人紛紛讓開,露出被圍在里面的鹿知闌和小熊,還有地上一大堆干癟的營養液包裝。

    卓覽走過去,親眼目睹了熊崽兩口吸空一袋營養液的進食盛況,神色復雜,干巴巴地說了一句:“這孩子,胃口真好。”

    吃不飽也喝不足的熊崽過了一會嘴癮又扛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星艦回程路途過半,景邈在路上就開始處理公事。

    陰暗男鬼卓覽因為自己此前大逆不道的話被抓去幫忙處理事情,陰暗程度更上一樓,怨氣沖天。

    鹿知闌站在房間門外站了好一會,不確定要不要進去。

    思考良久,還是按下門上的呼叫按鈕。

    旁邊的光屏上響起景邈不帶一絲感情的低沉嗓音:“進來。”

    緊閉的門應聲而開。

    鹿知闌走進去,景邈面無表情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電子屏上的光照在他臉上,映出一種淡漠疏離的冷意。

    景邈不經意抬眼,發現來人是鹿知闌,頓了頓,語氣不自覺輕柔:“怎么了?”

    鹿知闌暗暗抿唇:“你的傷不要緊吧?”

    他很早就想問了,只是從一上來就一直沒找到機會。

    景邈眸光一冷,看向鹿知闌的側后方。

    那頭正在整理資料的卓覽停下手里的工作,并起兩指對天起誓,目光堅定,大聲朗讀:“請蒼天,辨忠奸!”

    意思是,不是他說的。

    冷不丁被嚇一跳的鹿知闌:?

    心知肚明怎么回事的景邈,太陽穴和牙關同時一緊。

    隨后,他若無其事對鹿知闌道:“小傷,已經痊愈了。”

    鹿知闌點點頭,眼里的擔憂散去,“那我不打擾你們了。”

    走之前還奇怪地看了一眼卓覽。

    景邈應了一聲。

    等鹿知闌離開后,景邈看向卓覽。

    卓覽保持發誓的動作無辜地回望。

    又咋了?

    第67章 這么帥,談一個吧。

    嫡長子落地伽南后, 適應能力不錯,被養在研究所專門為雪原動物設置的戶外區。

    一開始它很排斥其他人的靠近,只認鹿知闌, 東西也要經過他的手才肯吃。

    如今一周過去,熊崽已經逐漸適應其他飼養員的遠程投喂,身型大了一小圈,身上的毛發愈發蓬松, 在雪地跑起來像是一團成精的雪白奶油。

    憑借長得可愛, 吃得多, 吃得香,吃得快,一躍成為整個研究所最受歡迎的動物寶寶。

    許多手頭沒有在養幼崽的飼養員每天因為誰去投喂差點打起來。

    其中吵得最兇的兩位,是曾經豪言“好兄弟一起走,誰先請假誰是狗”的方義和張木。

    作為剛放歸雪原動物幼崽的兩位飼養員,本該美美休假, 等待新年假期的到來, 結果只是因為在雪地里多看了一眼剛下星梭的小熊,從此再也沒能移開眼睛。

    用那兩位的話說,就是說如果不能養這一只毛毛熊, 他們的一些內在涵養和一些美好品質都被毀了。

    辦公室里, 鹿知闌抱著一塊黑色的石頭, 拿著小錐子和小錘子在上面敲敲打打。

    左邊, 張木兩手恭敬放在腿上, 言辭萬分懇切:“鹿醫生,信我,看見二胖那個肥嘟嘟的體型了嗎?都是我一手喂出來的。”

    右邊,方義目光堅定:“可是, 今天該輪到我了。”

    被兩道強烈的目光凝視,鹿知闌哪怕再心無旁騖也被盯得有些發毛,他放下手里的錐子,默默嘆了一口氣,“有沒有一種可能,二位可以一起喂,它一天能吃八頓,你們非得爭這一頓半頓的,有意義嗎?”

    “有!”二人異口同聲。

    張木不依不饒:“反正你得從我們兩個里選出一個,誰是最值得信任,最夠把嫡長子照顧好的人。”

    也不知道是誰先傳的這個名字,現在大家都叫毛毛熊幼崽嫡長子。

    鹿知闌甚至沒來得及制止,就已經傳開了。

    “說吧,鹿醫生,你選誰?”

    方義和張木此時就像是兩個幼稚的小朋友,一定要老師分出誰最好。

    鹿知闌無心卷入兩位萬年死黨的紛爭中,思索著,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可以快速結束這場游戲的名字。

    “我選景上將。”

    方義:“……”

    張木:“……”

    辯無可辯,可惡,輸了。

    恰逢門外響起卓覽的聲音,“你們在選什么?”他推開虛掩的門走進來,因為來得晚,只聽到了鹿知闌最后一句話。

    卓覽這一周有事沒事就天天往研究所跑,加入了投喂嫡長子大隊,繼而和方義他們也混得熟稔起來。

    “在讓鹿醫生選擇誰是熊崽最值得托付的人。”張木掐頭去尾,沒有提到這是他和方木為了投喂熊崽的幼稚鬼小游戲,而鹿醫生搬出上將的名號就相當于搬出了教導主任,總之意思變了又好像沒變。

    反正落到卓覽耳朵里,那意思就不一樣了。

    他想了想,順手摸起光腦給遠在天邊的好兄弟發去一條消息,語焉不詳,令人浮想聯翩。

    【偷著樂吧,鹿醫生的第一選擇是你。】

    景邈:【?】

    發完消息的卓副官也不管對面有什么反應,收起光腦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你倆不休假嗎?”陰暗男鬼很羨慕能休假的人。

    自從出了無名星那事后,景邈像瘋了一樣,仿佛回到了十幾歲那會對星盜嫉惡如仇的年紀,恨不得把整個星域的星盜全抓起來,三天兩頭就帶著護衛隊出巡,把聯盟的事務丟給他。

    比起抓星盜,和聯盟那群老古板打交道才更讓人頭疼。

    老古板們也不愛和卓覽共事,認為他不夠強硬,于是乎在景邈出巡期間,雙方都過得水深火熱,迫切希望星盜們速速從良,別讓景邈再抓了。

    聽到卓覽的問題,方義搖頭,回答:“不休,馬上要放年假,然后二月慶典也沒幾天了,等慶典假期之后再休。”

    張木:我也。”

    卓覽羨慕得眼紅,余光注意到鹿知闌抱著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在刻,好奇問了一嘴:“鹿醫生在刻什么?”

    鹿知闌垂著眼睛,手上動作不停,抽空回答:“蟲石雕刻。”

    方義:“我知道這個,最近在星網上很流行的軟蟲石雕刻,雕好了放在火里烤,烤出來會變色,硬度也會發生變化,有的易碎,有的能當傳家寶,最近一些年輕小情侶正在拿這個當情感測試呢,什么愛情的忠誠度啦,純潔度啦。”

    張木抓住其中的關鍵字眼,“等一下,這么說,鹿醫生有喜歡的人了嗎,這是要送給誰?”

    三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鹿知闌哭笑不得,解釋道:“給家里小貓雕著玩的。”

    卓覽看著他腳下還有兩塊未雕刻的黑漆漆的蟲石若有所思道:“小煤球還怪貪心的,一下子玩三個。”

    鹿知闌頓了頓:“不是,家里最近會有新成員加入。”

    “欸?是什么小動物嗎?“張木問。

    鹿知闌眼神軟下來:“是只漂亮的小貓,叫棉花糖。”

    “說到小貓,我這里有幾張私人寵物樂園的邀請函,你們想去嗎?”卓覽終于想起自己來這一趟的目的。

    方義拿過他遞過來的一張制作精美的邀請函仔細端詳,看到上面的地址驚訝道:“寵物樂園?是那個在主區邊上有巨大貓型建筑群的地方嗎?”

    卓覽點頭:“就是那里。”

    方義:“哇,這地方聽說很好玩,修得和童話世界差不多,樂園主人在里面還養了好多種珍稀動物,而且常年不對外開放。”

    張木聞言抽走一張,“那我得帶我家狗子去見見世面。”

    卓覽把剩下的邀請函交給鹿知闌:“給,如果有其他朋友想去也可以一起帶上。”

    他知道鹿醫生不可能拒絕所有跟小動物的活動。

    果然,鹿知闌沒有拒絕。

    東西送到,卓覽起身告辭,準備去喂一下嫡長子再回聯盟,這破上班的苦命日子也就只有看點小動物吃播才能療愈一二。

    投喂三人組立刻達成一致,勾肩搭背地往戶外區走去。

    很快,辦公室里只剩下鹿知闌一個人。

    系統感慨:“真好,有這么多人幫忙,相信要不了多久嫡長子就會健康長大了。”

    鹿知闌:“……”怎么連你也叫它嫡長子。

    想到臨近的日子,鹿知闌不由得加快了雕刻的速度,蟲石是他前幾天和景邈去看蟲洞的時候撿到的。

    原本他只是好奇大家都在找的蟲石是什么東西,沒想到誤打誤撞撿到了三塊,帶回來在星網上一搜,發現蟲石烤出來的價格還不低,介于山玉和鉆石的質地,純凈度有低有高,換種說法,很像是常規認知里的賭石。

    按照網上的教程,鹿知闌悶頭在辦公室里刻了一下午,才把三塊蟲石都雕出了大致的形狀,三個歪歪扭扭的貓貓頭,接下來就是送去專業的機構進行烤制,大概七天左右就能拿到。

    一通忙下來,外面天色已晚,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撈起沙發上的外套穿上,準備去看一眼熊崽就回家。

    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光腦時,才發現景邈半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問他有沒有回家。

    鹿知闌低頭回消息,還沒發出去,門就被人敲響,他轉頭看去,景邈就站在門口。

    鹿知闌眼里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是沒想到男人會出現在這里。

    他走過去,“你怎么來了?不是說去星船航站執行任務了嗎?”

    景邈語氣平靜:“任務提前結束了。”

    其實是他歸心似箭,以一種摧枯拉朽的架勢把還在負隅頑抗的星盜收拾了,之后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只是因為卓覽發的那條模棱兩可的消息。

    收到的那一瞬間,一向冷靜自持的思緒亂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心臟的劇烈跳動。

    冷靜下來之后,景邈很快察覺到了其中的端倪。

    按照那人溫吞內斂的性格,不太可能在他人面前如此坦率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多半是卓覽聽到了什么話之后添油加醋亂傳的。

    即便如此,他還是因為這一句話有了明顯的情緒起伏,忍不住趕回來,只是為了再次確認。

    親眼見到人后,心里莫名安定下來,不管真話假話,那雙望向自己的眼神不會說謊。

    景邈的目光下落,落在鹿知闌輕微扭動的手腕上,眉頭一皺:“手怎么了?”

    鹿知闌動動手指,把手背到身后,“沒事。”

    關上辦公室的門,兩人并肩往外走去。

    鹿知闌側頭問:“上將,你吃過晚飯了嗎?”

    景邈頓了頓,沉聲:“還沒有。”

    “那一會一起吃個飯吧,我們現在先去看一下熊崽。”

    “好。”

    雪地里,毛茸茸的小熊仰面躺著,兩手捧一個蘋果啃得津津有味。

    嗅到兩股熟悉的氣息靠近,一翻身咕嚕爬起來,像小狗一樣噠噠跑過去撲到鹿知闌懷里。

    鹿知闌把熊崽抱起來掂了掂,“一天不見好像又長大了一點點。”

    景邈站在他后面,暗暗瞥一眼不遠處雪地上堆成小山堆的食物,淡淡道:“除了吃就是睡,長肉速度比起其他動物來說的確快了很多。”

    熊崽低低叫了一聲,像是在對他的話表達不滿。

    鹿知闌忍俊不禁,安撫地摸了摸軟乎乎的小熊腦袋,柔聲道:“吃得多才能快快長大,早點回到父母身邊,孤身一只熊在陌生的環境會感到很不安吧。”

    景邈微微轉過頭,看向鹿知闌,滿地霜雪加上遠處的燈光映照在青年的側臉,白皙的膚色透著白瓷一般的瑩潤,此時眉眼低垂,唇角掛著一抹淺笑,眼底的情緒被隱藏在長睫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邈眸光微暗,抄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收緊,輕輕地摩挲指節。

    等系統給小熊檢查身體過后,鹿知闌又陪著它玩了一會,才離開研究所。

    兩人在外面找了個地方吃晚飯。

    晚上十點,景邈將鹿知闌送到家門口。

    下了星梭,鹿知闌不自覺揉揉手腕,對景邈道:“那我先上去了。”

    “等等。”景邈叫住他。

    鹿知闌表情雖然略帶疑惑,但還是停下來站在原地。

    景邈從星梭上下來,走到他面前,語氣不容置喙,“手給我。”

    鹿知闌照做,手腕隨即被男人握住,治療儀溫暖的光滲入皮膚里,很好地緩解了肌肉的酸澀。

    他輕輕抬眼,目光掃在男人凌厲的眉眼間,平日里看人總是帶著幾分冷意,以至于當時遠遠第一眼看見照片時,不敢與之對視,現在他們的距離不過咫尺之間,卻感受不到絲毫的壓迫感,鹿知闌眨眨眼睛,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真神奇。

    被人一直這么直勾勾地盯著看,就算再遲鈍的人都能感覺得出來。

    尤其對方還是放在心上的人。

    景邈眸光微閃,極力克制自己,先把手里的事完成。

    幾分鐘后,治療儀的光慢慢暗淡下去,熄滅。

    景邈關掉治療儀,動作盡量輕柔,用指腹按了按檢查還有哪里被忽略,掌心的腕骨纖細,很容易就能握住,怕冷體質的原因,皮膚觸感是溫涼的。

    試著按了幾下,鹿知闌都沒有表現出什么疼痛的反應,而是一直很安靜,視線依然落在他臉上,像是在確認什么。

    景邈心神微動,抬眼,目光不偏不倚地和鹿知闌對視。

    曖昧不清的旖旎氣息縈繞在周身,耳邊嘈雜的聲音褪去,清晰回響的仿佛只有彼此的心跳聲。

    幾秒鐘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景邈定定看他一眼,喉結上下滾動,微微傾身,慢慢靠近……

    鹿知闌站著沒有動,漂亮的眼睛里閃著細碎的光芒,清亮的瞳孔像是一汪湖泊,里面完全全地倒映著他的樣子。

    在唇與唇即將相觸的瞬間,鹿知闌眼睫一顫,恍然回神,堪堪側過頭躲開,只有臉頰碰到了,他抬手抵在景邈的胸膛上拉開一點距離,耳尖通紅,不敢抬頭,“對不起,再給我一點時間,我……”

    景邈停住,抬手揉揉他的頭發,語氣帶著無盡的溫柔與包容,“沒關系,很晚了,上去吧。”

    “晚安。”

    鹿知闌逃也似地回到了樓上,站在窗邊看著星梭起飛,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邊。

    關上窗簾,臉上的溫度還是燙得嚇人,臉頰上仿佛還留著柔軟擦過的觸感。

    系統幽幽出聲:“這是親了還是沒親呀?”

    鹿知闌被它的聲音嚇了一跳,說話都有點結巴,“你,你也能看到?”

    系統:“看不到呀,我有綠色和諧模式的,絕對保證宿主的隱私,不過你現在的腦電波這么活躍,還和吃瓜的頻率不一樣,再結合景上將剛離開來推測,大概也能猜到一點。”

    鹿知闌:“……”

    系統八卦屬性上身:“你們兩個人還沒成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上將對你心思那么明顯,何況你也喜歡他,為什么還不說開談戀愛?。”

    鹿知闌被戳中心思,底氣明顯不足:“談戀愛哪那么容易。”

    系統實在不懂人類感情中的彎彎繞繞,按照它的理解,喜歡就在一起,還有什么好考慮的,“你無非就是擔心任務完成了,你會離開,到那時候再分手不就好了,很多人都是這樣的,也沒見誰離了誰就不行。”

    鹿知闌充耳不聞。

    系統化身復讀機。

    “這么帥,談一個吧。”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談一個吧。”

    托系統一晚上的念叨,鹿知闌夢里都在被“談一個吧”的聲音洗腦。

    第二天成功起晚了。

    又沒說不談,他只是還沒準備好。

    第68章 小鹿猹摘下了它的醫生頭套……

    寵物樂園開放日那天。

    鹿知闌早早起來, 給煤球穿了一件可愛的帽衫小斗篷,雪白的斗篷配上圓嘟嘟的小黑貓,像是一個露了餡的大號湯圓。

    比起一開始的體型, 小貓大了整整兩圈,毛發烏黑蓬松,性格依舊很活潑親人,見誰都能喵喵叫兩聲。

    鹿知闌帶著它去過幾次研究所, 把一眾毛茸控萌得死去活來的。

    帶上寵物推車和一書包的小零食, 他開著星梭前往邀請函上的地址。

    到的時候, 方義和張木他們帶著自家寵物已經等在門口了,還有從07星遠道而來的劉輕松和活蹦亂跳的二哈小呱。

    鹿知闌收到邀請函后,發消息問了劉輕松和付瑤他們要不要來,付瑤表示她雖然很想來,但是她們全家都去蘭理星度假了。

    最后只有劉輕松來了。

    三人養的都是狗,方義的是短腿柯基, 張木的也是一只二哈。

    兩只哈一見面就玩在了一起, 互相繞圈,鉆來鉆去,導致兩條牽引繩成功纏成一團, 兩個黑白狗頭貼在一起, 不分你我。

    鹿知闌抱著暖乎乎的煤球走過去時, 劉輕松和張木兩個主人正滿臉無語被迫蹲在地上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動手解開。

    兩只狗表情如出一轍, 呆呆的眼神里透漏著一種既聰明又不太聰明的睿智。

    二哈小呱認出了鹿知闌, 沖他嗷嗷叫了兩聲,很是激動。

    有好吃零食的醫生!

    另一只叫了,另一只也跟著嗷嗚。

    劉輕松一把捏住小呱的嘴,咬牙切齒:“祖宗你安分點, 要叫也別沖著我耳朵叫行嗎?”

    二哈晃晃腦袋,嘴里噫噫嗚嗚,很不服氣。

    鹿知闌趁機俯身呼嚕兩個狗頭,從煤球的小書包里開了一袋零食喂給它們。

    方義家的柯基邁著小短腿也蹭到他腳邊,成功吃到了小零食。

    到了開園時間,樂園門口的大門緩緩打開,陸陸續續有人帶著寵物進去。

    入口處做成了城堡的樣子,顏色是夢幻的粉藍,視覺效果很是漂亮。

    在門禁處出示邀請函后,他們進到了莊園內部,溫暖的,屬于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入眼是寬闊的綠野,錯落有致美如童話般的房子分布于各個地方,遠處還有幾個巨大的貓爪和貓頭型建筑,第一眼真的會以為是幾只慵懶愜意的大貓躺在綠茵茵的草地里小憩。

    養狗三人組齊齊發出驚呼的聲音,“哇……”

    方義喃喃道:“果然如童話般夢幻,聽說這些草和樹都是從蘭理星的綠植王國里移植過來的,上面的天幕做了穹頂之日,超絕控溫,保證這里常年都是春天。”

    劉輕松:“別說小動物,我也想住這里。”

    不光是建筑,動物樂園顧名思義,所有的游玩項目都是為了小動物們量身打造的。

    項目很多,三狗一貓玩得樂不思蜀,狗子們尾巴都快搖成螺旋槳了。

    一上午很快就過去,幾人商量一下,打算先去吃個飯,再繼續逛。

    煤球體力沒有狗子們好,很早就玩累了趴在推車里睡得香甜。

    鹿知闌一邊推著車走,一邊和方義他們往樂園餐廳走去。

    路上遇到了很多推著車的寵物主人,車里全是各種各樣毛茸茸,軟乎乎的小動物。

    來到餐廳,幾人找了個地方落座,點好了套餐在等待出餐。

    劉輕松抱二哈抱到寵物單獨的專座上,視線落在后方,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低聲對其他人說道:“哇,你們看,那個人養了好大一只寵物,那是什么品種,看著像狼又像狗,感覺沒見過。”

    三人聞聲看去,側后方一只體型龐大的動物背對著他們,光是背影就能看出它身上的氣勢非凡,未被馴服野性盡顯,體型和旁邊的主人對比起來,更是分明。

    方義瞇起眼睛仔細辨認,在那只動物側過頭時,臉色變得有凝重。

    鹿知闌注意到他不對勁的表情,問道:“怎么了?”

    方義:“那是獒狼,野性難馴,脾氣很暴躁,養在野外還好,可是這附近有很多小型動物,對于獒狼來說,這些小動物都是潛在的獵物。”

    “它就帶了一個項圈,沒有其他的牽制,如果突然獸性大發,主人恐怕根本拉不住,咱們帶著狗子們坐遠點。”方義道。

    劉輕松聞言,頓時緊張起來,默默摟住了正在咬桌子的二哈。

    好在隨著餐廳的人多起來,獒狼的主人也意識到了不對,牽著它快速離開了餐廳。

    虛驚一場,眾人放下心來。

    餐食很快端上來。

    吃飯間,一陣嘈雜聲傳來,像是有人起了爭執。

    噼里啪啦,叫罵聲伴隨著碗筷摔碎的聲音傳到耳朵里。

    劉輕松站起來,伸著頭往匯聚起來的人群里看去:“那邊好像發生了什么事。“

    爭吵聲愈演愈烈,冷不丁劉輕松在推推搡搡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臥槽!鹿醫生不是去洗手間嗎?怎么在那邊跟人打起來了!”

    方義和張木聞言放下手里的筷子,快速趕過去。

    “你個不要臉的狐貍精!還說沒有勾引我老公,那你路過對他拋什么媚眼,還想往人懷里鉆,小小年紀不學好,你學勾引人啊,當我瞎嗎?”一名身穿皮草大衣的中年女人叉著腰正對著一個女生破口大罵,表情兇神惡煞,身旁的中年男人心有戚戚,眼神閃躲,不敢出聲。

    躲在鹿知闌身后的女生身上被潑了咖啡,淅淅瀝瀝的往下淌,臉上還有被抓撓的紅痕,紅著眼睛又氣又委屈。

    四周圍觀的群眾,開始交頭接耳,對著她指指點點,眼神古怪。

    “是他故意撞上來的!”女生帶著哭腔無力辯解。

    “你還敢狡辯,我們可都看見了,老王那么老實顧家的一個男人,怎么會故意勾搭你,人家和王太太夫妻感情很好的。”

    穿皮草的女人身后還站著幾個貴婦打扮的女人,差不多年紀,一看就是和她一伙的也跟著幫腔。

    中年女人被這么一點,頓時更來氣了,冷眼看著女生,下一秒擼起袖子就要沖上來,被鹿知闌伸手攔住。

    “你放開我,我今天就要教訓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中年女人瘋狂掙扎,抬起的手卻遲遲沒能落下去。

    對上鹿知闌冷漠的眼神,她心里莫名一涼,囂張的氣焰熄下去一大截。

    “哎,你這年輕人怎么這樣,人家正房太太在這里教訓不要臉的小姑娘,你出來擋干什么,怎么,難道你也被這女的迷住了?看你長得也一表人才,怎么喜歡這種人哦?”

    “果然,年輕就是有手段。”幾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變著法地陰陽怪氣,不斷火上澆油,眼里滿是等著看戲的幸災樂禍。

    女生氣急,“你們別血口噴人!明明就是那個男人故意的!”

    她明明只是正常的端著咖啡路過,是那個男人故意撞上來不說,還借機摸她,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反而更加變本加厲。

    后來那個中年女人像瘋了一樣就沖上來,二話不說潑了她一身咖啡,不僅抓她的臉還推她,要不是被眼前這個年輕的男生扶了一把,她恐怕摔得不輕。

    奈何她嘴笨,又被這架勢嚇到了,解釋半天解釋不清,反而受到了許多質疑和嘲諷的眼神,現在還連累幫她的男生被人指指點點。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啜泣起來,女生長得漂亮,此時紅著眼睛落淚更是我見猶憐,原本不明真相跟風圍觀指責的人靜默一瞬,又生出了幾分憐憫之心,開始為女生說話。

    人群中有人嘀咕:“要不再問問呢,人家女孩子長這么漂亮,實在沒有必要勾搭那樣一個賊……呃”那人原本想說賊眉鼠眼,目光猛然觸及到中年女人陰冷的表情,話頭一頓,改了口,“一把年紀的男人……”

    但是顯然改了也不影響想表達的意思。

    不少人小聲附和。

    “就是說。”

    “兩人站一塊,說是爺孫都不為過……”

    話風變得快,中年女人一看周圍人開始轉變態度,無名之火蹭一下燃上來,更加篤定女人就是狐貍精。

    扭頭和身后看戲的貴婦們喊道:“你們愣著干什么,還不快來幫我教訓這個小賤人!”

    幾個女人都是想巴結她的,聽到后立刻沖上來幫忙。

    正好,方義他們趕到,連忙沖上去幫忙把人攔下來。

    雙方拉拉扯扯,場面陷入一片混亂。

    餐廳負責人急匆匆帶著好幾個人來維護秩序,又勸又拉,兩邊都是客人,誰也不敢得罪,好說歹說才把亂糟糟的場面安撫下來。

    負責人臉上不知道被誰撓了,臉頰上頂著三道抓痕,鼻梁上的眼鏡碎了一邊,衣領也被扯歪,他氣喘吁吁伸出手勸阻:“各位都先冷靜一下,有話好好說。”

    中年女人裹緊身上的皮草,冷冷道:“沒什么好說的,我要她給我道歉。”

    負責人擦汗:“都好說,咱們先來捋一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大伙這么多雙眼睛看著,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負責人看向受驚的女生,放輕了語氣先問她,:“這位小姐,麻煩你先說。”

    女生復述了一遍,混亂過后,她冷靜了許多,仔細回憶當時的場景。

    “當時我就走到了那里,旁邊那桌的客人應該能看見,我當時和這位先生并沒有任何眼神接觸,他從對面走過來,我還往旁邊讓了一下。”

    負責人點點頭,看向周圍的人,禮貌詢問:“請問當時坐在那桌的客人在嗎?”

    人群中兩個男人舉起手,“是我們。”

    負責人讓他們認真回想是否看見了,兩人當時也注意到了漂亮的女生,還想著如何搭訕,這么一想,好像確實是中年男人自己撞上來的。

    中年女人一聽不樂意了,“不可能,我老公平時連路上的女人都不敢多看一眼,怎么可能主動撞她!”

    貴婦團:“就是,王先生那么老實巴交一個人,眼里心里都只有王太太一個人,平時的種種表現我們都看在眼里的呀。”

    【老實?是說在外面養了八個情人生了九個孩子的老實人老王嗎?】

    【不知道王太太知不知道,她所謂的姐妹團,其實各個都和她老公曖昧不清,每天晚上上百條消息聊騷,在背地里享受這所謂刺激的偷情感呢,熱衷于給姐妹帶綠帽什么的,簡直炸裂,們中年人玩得真大。】

    【什么老實巴交,路上女人不敢多看一眼,他那雙斜視的鼠眼可不就是天天偷看別人看出來的,不光看,還偷拍,綠林山莊那個別墅里全是洗出來的照片,足足有千萬張,按照星律,起碼得關十年小黑屋。】

    眾人的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調微冷的男聲。

    第69章 你哥哥的眼光真不錯

    正如課前還在交頭接耳的教室在班主任即將到來之時產生的詭異默契, 原本還喧鬧嘈雜的場面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許多人臉上露出了幾分疑惑又古怪的微妙表情。

    啊咧?剛剛,是不是有什么一大長串的炸裂消息從自己的耳朵里溜了過去……

    不是幻聽吧?

    也不是吃菌子中毒了吧?

    今天餐廳有一道冬季限定的蘑菇湯,味道鮮美, 很受歡迎,差不多每位客人都點了一份。

    幾乎是下意識地,大部分人把第一道懷疑的目光放到了那道湯上。

    方才還咄咄逼人的王夫人和那幾個姐妹團則是像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嚨一樣,說不出話。

    震驚, 心虛, 暗暗得意……

    幾人臉上的表情復雜到可以當場參加變臉獲得一二三等獎。

    那位賊眉鼠眼的老實人王先生頭埋得更低了, 身體還微微發著抖。

    明明待在溫暖的室內,王夫人卻渾身發冷,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試著找回被震碎的三觀和思緒。

    不對,那些話不一定是真的。

    她老公是什么樣的人,她還能不知道。

    膽小怯弱, 沒有主見, 遇見一點什么事都要她出面解決。

    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

    她陰冷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人,張嘴想大聲質問是誰說的?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王夫人雙眼微微瞪大,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恐。

    這是怎么回事?見鬼了?

    在瓜田里翻瓜剛吃了兩口的鹿知闌隱隱察覺到了周圍彌漫的不正常的寂靜氛圍, 他眨眨眼睛, 緩緩回過神來抬眼看向前方。

    怎么突然沒人說話了, 剛才不是還在復盤賊眉鼠眼男的惡劣行徑嗎?

    破案了?

    鹿知闌側目看向旁邊的養狗三人組, 眼神詢問, 三人悄悄朝他擠眉弄眼,眼神里透出一種興奮又激動的光芒。

    鹿知闌:?什么意思?

    沒看懂。

    總覺得這樣的眼神似曾相識卻又說不上來哪里熟悉。

    就在這時,一段突兀的鈴聲打破了長達一分鐘的沉寂。

    陷入自我懷疑,以及還在持續懷疑菌子的眾人終于回過神來, 自發望向聲源處。

    鈴聲來自低頭裝鵪鶉的王先生的光腦。

    不過他本人像是沒有聽到似的,站著一動不動,一滴冷汗從眉間滑落砸到地毯上,留下一個暗沉的小黑點。

    王夫人冷眼掃過去,連名帶姓地叫,“王永天。”

    男人哆嗦了一下,慌亂地戳點光腦想要掛掉,沒想到意外點到了接聽。

    那頭嬌滴滴的女聲傳來:“老王,星船的票我已經定好了,三天后出發哦,大寶二寶都等不及了。”

    話音未落,又有兩個小孩子的聲音傳出來,親切地喊男人爸爸。

    聲音雖小,但是放在當前的環境下,大家都能聽見。

    一秒鐘后,圍觀群眾炸了:“!!!”

    不是,老王你來真的啊?

    王夫人臉色煞白,滿眼不可置信,顫抖著聲音,“他叫你什么?爸爸?!”

    男人狼狽關掉光腦,嘴上極力否認,“老婆,你聽我解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認識什么別的女人,也沒有什么孩子,我……”他的目光閃躲,心虛到連說話的底氣都不足,越說越小聲,最后直接沉默。

    王夫人震怒,直接沖上去甩了他一巴掌,力度大到中年男人身形踉蹌后退,臉側很快腫起來泛著熱痛。

    大庭廣眾之下,男人倍感難堪,他垂著頭捂住臉久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討好般地哀求女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先回家吧,回家我再和你好好解釋。”

    王夫人此刻滿眼怒火,哪里還能聽得進去,她大言不慚在這里指責別的女人勾引他,結果呢,人一聲不吭,背地里連爸爸都當了。

    她連著甩了兩三個巴掌,響亮的巴掌聲聽得圍觀的眾人臉上不由得掛上了皺巴巴的痛苦面具,有一種自己也被掌風扇到了的感同身受。

    怯懦不敢吱聲的男人鼻青臉腫,眼里迸發出強烈的怨恨,忍不住伸出手推了一把王夫人,罵道:“瘋女人!”

    “你敢罵我?你居然罵我!”王夫人歇斯底里地放聲大叫,沖上去就是一頓狂打。

    男人一邊抬手阻攔一邊回嘴,把自己受的氣全都一股腦發泄出來,“罵的就是你,還有你們,都是死人嗎?看什么看,還不快把她拉開,!”他對愣住的姐妹團大吼大叫。

    “女人就是麻煩,一個個賤得慌!”

    這句話一出,姐妹團也怒了,撲上來對他又打又踢,“你算什么東西,敢罵我!”

    場面徹底陷入混亂。

    各種難聽的叫罵聲不絕于耳。

    幾人互相揭老底似的,把那點上不得臺面的腌臜事全都抖落出來。

    圍觀群眾聽得一愣一愣的,三觀受到劇烈沖擊。

    等到反應過來要勸架的時候,罵戰已經上升到多人混合打。

    打姐妹一巴掌,就要打那個男的三巴掌。

    起承轉合,負責人把人攔下來時,只有男的捂著頭在地上痛苦哀嚎,滿臉巴掌印,頭也破了,血跡斑斑的。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下死手了,打得真狠啊。

    救護人員接到通知,開著星梭匆匆趕來,抬著人匆匆離開。

    戰斗力超強的女士們,梳理著零亂的頭發和歪斜的衣服,滿臉不情不愿地被星警請上了星梭。

    星梭離開后,負責人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抬手扶正兩片碎成蜘蛛網的眼鏡,眼前一片空白,臉上掛起得體的微笑,背對所有客人:“實在不好意思,出了這樣的事,給各位客人造成了困擾,為了彌補,本店今天所有的消費免單,已經付款的客人,退款稍后會退回您的賬戶里,祝大家用餐愉快。”

    眾人看著負責人滄桑的背影:“……”你站反了喂。

    負責人說完之后在兩個店員的攙扶下腳步虛浮地離開了。

    熱鬧沒了,聚集起來的人群慢慢散去,心里始終有一個疑惑,最開始那道聲音,到是誰發出來的呢?

    女生披著店員送來的毛毯,目光誠摯地向鹿知闌道謝:“今天真的非常謝謝你。”

    鹿知闌表情淡淡:“沒事,只是舉手之勞。”

    女生咬著嘴唇,看著面前淡漠疏離,長相俊美的男生,心里隱隱一動,鼓起勇氣道:“能不能加一個聯系方式?我想改天請你吃頓飯。”

    鹿知闌輕微搖頭:“不好意思。”

    這是十分委婉的拒絕。

    女生眼里閃過一抹失落,強顏歡笑道:“好吧,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養狗三人組走過來,語氣擔心道:“你沒事吧鹿醫生?”

    鹿知闌看著三人臉上的淡淡紅痕,都是在攔架的過程中被誤傷的。

    “我沒事,你們臉上的傷沒事吧?”

    方義摸了摸臉,沒破相,他心有余悸道:“真能打啊,那群夫人,要是我一個人真的招架不住。”

    劉輕松點頭附和:“就是說,不過那個男的也是活該,我在拉架的時候偷偷踹了他兩腳。”

    張木嘿嘿一笑:“我也。”

    四個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在一起,原地相視一笑。

    方義:“還吃飯嗎?我碗里還有一口沒吃完。”

    劉輕松:“吃吧,我蘑菇湯還沒喝。”

    張木:“走!”

    鹿知闌:“走。”

    吃飽喝足后,四人又帶著小貓小狗玩了幾個項目。

    最后一個目的地是樂園主人的私有動物園。

    二哈玩累了,不愿意走路,劉輕松只好把它扛在肩上,遠遠看去,頭頂上趴著一個黑白的巨大狗頭,他邊走邊喘著粗氣:“聽說這里面還養了疑似,上古鳳凰的鳥類,不知道,能不能看見,呼!”

    “祖宗你能不能下來走兩步,我要被你壓塌了,懂點事,你已經不是一兩個月的小奶狗了。”劉輕松歪頭試著和肩上的狗商量。

    二哈仰天長嘯:“嗷嗚嗚嗚嗚~”就不下來。

    鹿知闌一臉認真翻譯:“它說不下。”

    劉輕松嘴角一抽:“……”有時候鹿醫生突然冒出來的冷幽默真的令人費解。

    路上的人和小動物變多起來,大家都在往同一個方向走。

    就在這時,變故突發。

    “吼!”

    身后傳來一聲大型野獸的低吼聲。

    鹿知闌幾人回頭看去。

    “我靠!嘯天!快停下來!”一個驚慌失措的男生被手里繃緊的繩子帶著往前猛沖。

    大型的獒狼闖入人群中,對著路上的小動物發出低沉危險的警告聲。

    人群中迸發出幾聲尖叫,有寵物受了驚,掙脫了主人的牽引繩四下逃竄。

    獒狼目光兇狠,巨大的獸瞳死死地盯著那幾個慌亂的身影,被壓抑狩獵的天性緩緩釋放。

    往前猛沖一大截,握著牽引繩的男生猝不及防摔得五體投地,腦子都懵了,等他反應過來,手里繩子沒了,臉色劇變,連忙爬起來朝陷入混亂的路人大喊:“大家千萬別跑啊!盡量站在原地不動!”

    沒了牽制的獒狼,立刻沖到那幾只小動物身邊,逗弄似的,將其按在爪下又放開,把幾只小動物嚇得魂飛魄散,無頭蒼蠅一樣滿地亂竄。

    一只小狗撞到了一名抱著貓的婦人,貓咪受驚跑開,婦人驚呼:“嘟嘟!快回來!”

    遠處的獒狼瞳孔里映著白色的小貓身影,它壓低身體,看準時機,四肢發力,身體像一顆發射的炮彈一樣朝著小貓撲去。

    小貓背對著獒狼,對身后的危險一無所知。

    千鈞一發之際,鹿知闌在系統對獒狼釋放干擾激光的時候,沖到了小貓旁邊一把將其撈到懷里,就地往旁邊一滾。

    突然失去目標的獒狼眼前一花,撲了一個空,獸瞳里閃過一絲疑惑,似乎是不理解。

    在獒狼猶豫不決的時候,鹿知闌抱著貓猛然靠近,手在接觸到獒狼身上的第一時間,腦袋里的系統放了一個能量充足足夠放倒一頭大象的鎮定電波,不出一秒,獒狼瞬間失去所有力氣,轟然倒地。

    危險解除。

    鹿知闌重重松了一口氣。

    抱著貓緩緩站起來。

    獒狼主人手握十根鎮定針劑也趕到了。

    站在獒狼邊上思索著是不是要再扎幾針。

    鹿知闌叫住他,“不用再扎了,它起碼要兩天后才能緩過來。”

    男生抹了一把臉,滿臉都是完蛋了的絕望,彎下腰向周圍的受驚路人道歉:“真的真的非常對不起大家,是我沒有控制好它,造成的一切損失我會盡所能賠償的。”

    男生全程配合樂園的工作人員處理一切事宜。

    很快男生和獒狼一起被送到了聯盟審判庭。

    按照星律,后續還有一些懲罰等著他。

    “咪嗚~”

    懷里的小貓發出嬌柔的小奶音。

    鹿知闌低頭,和一雙碧綠透徹的漂亮貓瞳對上了視線。

    “嘟嘟!”一位女士一臉焦急推開人群來到鹿知闌面前。

    “咪嗚~”鹿知闌懷里的貓叫了一聲。

    在看見小貓沒事的時候,她才敢捂著心臟大喘氣。

    “天哪,太危險了,鹿醫生,你怎么能直接沖上去呢!”方義一臉驚魂未定地推著小貓車小跑過來,忍不住出言數落他。

    女人聽到“鹿醫生”三個字時,眼里閃過一絲驚訝。

    暗暗打量起眼前的年輕人,越看眼睛越亮。

    鹿知闌對方義道:“不會出事的,我心里有數。”

    方義:“……”他們心里沒數啊,二話不說就往前沖,多嚇人,那可是獒狼,會傷人的。

    注意到旁邊隱隱投來的視線,鹿知闌扭頭看去。

    發現旁邊的女士正好奇地看著自己。

    鹿知闌頓了頓:“你好。”之后把小貓交給她,“小貓沒事,只是有點受驚。”

    女人接過小貓,笑容溫柔和煦:“謝謝你啊。”

    鹿知闌:“不客氣,您的小貓很漂亮。”

    “鹿醫生!走了!”

    那頭劉輕松在喊。

    鹿知闌扭頭,禮貌頷首:“那我就先告辭了。”

    女人點頭,舉起小貓的爪子,“跟哥哥再見。”

    “喵嗚~”小貓十分配合。

    目送鹿知闌和朋友們遠去的背影。

    女人低頭和懷里的小貓低聲溫柔道:“難得,你哥哥的眼光真不錯。”

    一名中年男人走過來,恭敬道:“夫人。”

    女人抱著小貓,最后的話語消散在空氣中,“走吧,回家收拾收拾屋子,今年有貴客。”

    第70章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是一種什么……

    新年將至, 研究所上上下下的人都鉚足了勁地把手頭上的工作交接完畢,等待假期的到來。

    年假一共十天,研究所從明天開始放假。

    戶外區里, 飼養員們給即將留守的小動物們提前過上了新年,各種各樣的新鮮水果堆成了小山,還有平時一直不讓多吃的特制零食也通通安排上。

    嫡長子作為最受歡迎的動物幼崽,直接享受帝王般的奢靡生活, 每天小肚子都吃的圓鼓鼓, 體型和體重倍漲, 身上的毛毛也越來越厚蓬松厚實,原本還能抱在懷里當毛絨小熊掛件,現在兩只手抱一會就酸得不行了。

    偏偏小熊這時候剛和飼養員們熟悉起來,正是最粘人的時候,最近很喜歡趴在人類的懷里。

    “鹿醫生,救救我。”張木一邊艱難開口一邊用眼神向鹿知闌求助, 兩條手臂青筋暴起, 似乎在承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胖乎乎的小熊趴在他肩上,晃晃耳朵, 玩得很開心。

    鹿知闌坐在雪地上, 拍拍手, 喊道:“球球, 下來。”

    小熊動了動耳朵, 身體微微扭動,張木收到信號,臉色一喜,連忙蹲下來, 把它放到地上。

    “咚“的一聲,小熊落地后發出沉重的悶響,聽聲音就知道實心得不能再實心。

    小熊跑到鹿知闌身邊打轉,被投喂了幾口很好吃的小零食。

    張木雙手得到解放,一屁股坐下來揉揉手臂,嘟囔道:“太沉了,年后估計就抱不動了。”

    鹿知闌看著突然變得狗里狗氣的小熊,語氣輕輕:“營養跟上了,它長大得很快。”

    張木好奇:“說起來,它成年的體型真的有那么大嗎?”

    研究所以前從來沒發現毛毛熊的活動痕跡,這是他們第一次接觸到這個種族,資料少得可憐。

    畢竟誰也沒想到無名星的冰崖下還生活著一群巨型毛毛熊。

    鹿知闌點頭:“很大,不過脾氣很好,不會主動傷人,還會抓魚給你吃,在它們眼里,我們人類就相當于一個小掛件吧。”

    想象了一下自己變成掛件在一只大熊身上蕩來蕩來去的樣子,雞皮疙瘩冒出來了,感覺會犯巨物恐懼癥,張木搖搖頭,把腦子里古怪的想法甩走。

    他突然想起來,順道問一嘴鹿知闌:“對了鹿醫生你今年打算在哪里過年啊?回07星嗎?”

    鹿知闌頓了頓,像是還沒有決定好,語氣不確定道:“應該在伽南吧。”

    張木笑得很開心:“太好了,到時候咱們可以一起約著出來玩,我每年都只能和方義那傻子玩,今年多了你,一定有趣多了。”

    “那就這么說定了,到時候等我消息。”張木看了一眼時間,他還有點事要處理,于是起身和鹿知闌告別。

    “年后見。”

    鹿知闌揮揮手。

    下午五點,鹿知闌和同事們開了一個總結會,又檢查了一遍研究所的監控設備,確保沒問題后,眾人互道幾句吉祥話,喜氣洋洋地離開了研究所,美好的假期開始了。

    假期第一天,鹿知闌難得睡了一個懶覺,中午才起來。

    雖然這個未來世界的節假日有點不太一樣,但是新年和現實中的差不多。

    吃過午飯后,鹿知闌懶洋洋地窩在沙發里思考自己過年應該準備些什么。

    打掃房子?

    房子每天都有機器人管家負責清潔,干凈到不能再干凈,他根本找不到可以施展拳腳的地方。

    思來想去,鹿知闌決定去一趟商場,買一點年貨。

    其實網上買也可以,這個世界的生活實在太便利了,但他還是想去感受一下這里的人過年都是怎么過的。

    大型商場的商品五花八門,鹿知闌買了一些沒見過的東西,又在熱心市民的推薦下,買了幾樣新鮮的食材,打算回來自己下廚。

    原來不管在哪里,過年的氛圍都差不多,除了有一點,商場里放的歌變了,不是那位一年一度解凍的歌手,讓他有一種自己DNA被篡改了的怪異感。

    從商場回來,鹿知闌停好星梭,剛走到公寓樓下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身后,表情略微疑惑。

    腦袋里和宿主閑聊了一路的系統注意到他的異常,詢問道:“怎么了?”

    身后空無一人,天上的星梭來來往往,空氣中有細微的風聲。

    鹿知闌說出自己心里的猜測:“總感覺有人在跟我們。”

    系統聞言連忙在周圍探查起來:“沒有探查到可疑人物,也沒有不好的氣息。”

    鹿知闌環顧四周,心里那種怪異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他收回目光,“可能是錯覺吧。”

    回到家里沒多久,買的東西也到了。

    鹿知闌把食材分類放進冰箱里,又把買的一些小燈籠和窗花拆開,開始鼓搗裝飾。

    半小時后,房子里煥然一新,隨處可見的紅色喜慶小物,充滿了年味。

    鹿知闌沒忘記給煤球的貓別墅門口也貼了對聯。

    想了想,錄下一個視頻給景邈發過去。

    貓別墅還是他送給煤球的新年禮物。

    鹿知闌:【煤球表示很滿意。】

    那邊很快就回復過來。

    景邈:【貼得很好看,其他地方呢?】

    鹿知闌抿了抿唇,又錄了幾個小視頻過去。

    每一個視頻都得到了景上將的專屬彩虹屁。

    鹿知闌看著每一條認真努力在夸的回復,嘴角不自覺上翹。

    景邈那邊似乎有事要忙,他向鹿知闌簡單解釋了自己待會不能及時回復的原因。

    鹿知闌十分理解:【你先忙吧。】

    景邈這幾天似乎非常忙碌,他們已經將近一周沒有見面了,只能通過光腦聯系。

    景邈:【明晚見。】

    鹿知闌同樣回了一句,收起光腦,嘴角的淺笑一直沒下去過。

    對于經常捕捉到宿主偶爾異常激動的腦電波,系統已經被這股曖昧的氣息腌入味了,僅用一秒時間就能猜到宿主一定是在和景上將聊天,它幽幽道:“你們都這樣了,真的不是在談嗎?!”

    鹿知闌語氣淡淡:“少管,請離宿主的私人生活遠一點。”

    面對嘴比石頭還硬的人類,系統氣呼呼:“我今晚就離了!”

    鹿知闌訝異:“你明天開始休假了?”

    系統:“嗯,明天開始。”

    鹿知闌:“祝你假期愉快。”

    系統扭扭捏捏:“你也是。”

    第二天一早,系統就離開了。

    鹿知闌早上起來只看到床頭柜上面有一個漂亮的福袋,里面裝著滿滿當當的土特產發光餅干,是系統送的。

    假期第二天,鹿知闌給煤球洗了一個澡。

    和大部分的小貓一樣,煤球很討厭水,平時再乖,一到洗澡也會變成一場兵荒馬亂的拉鋸戰。

    好不容易給它洗完,鹿知闌低頭看著自己身上濕透的衣服,表情頗為無奈。

    細想起來,當初剛撿到裝著景邈意識的小貓時,它還主動要洗澡,而自己竟然沒覺得哪里不對勁。

    吹干毛發的煤球又變回了那個親人,會喵喵叫的撒嬌怪。

    它晃著尾巴走到鹿知闌虛掩的房間門口,一雙澄黃透徹的貓眼往里看。

    “喵嗚?”

    沒有人回答。

    小貓腦袋撞開門,踩著輕盈的貓步溜進去巡視一圈,目光落在床上一個奇怪的盒子上……

    鹿知闌剛從洗手間換完衣服出來,就看到煤球趴在床上扒拉自己剛包好的禮盒,顯然是當成了貓抓板。

    “煤球!不可以抓那個!”

    鹿知闌快步走過去把小貓抱起來。

    “喵嗚!”煤球輕輕叫了一聲,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默默看著他。

    鹿知闌:“……”

    太可愛了,罵不出來。

    看著禮盒上多出的幾道抓痕,鹿知闌沉默片刻。

    算了,禮物的包裝有點瑕疵,景邈應該也不會介意的。

    “喵嗚~”罪魁禍首還敢發出聲音。

    鹿知闌怒吸一大口以示懲戒。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晚上。

    鹿知闌帶上準備好的東西,開著星梭離開家,今晚和景邈約好了要見面。

    七點多的時候,景邈發來消息,說自己會晚一點到,讓他先去訂好的餐廳。

    鹿知闌到的時候,門口已經有侍者在等著。

    吃飯的地方在二樓。侍者將人帶到房間后就離開了。

    鹿知闌放下東西,來到落地窗前,入眼是一片絢麗奪目的銀河星海。

    據說是用了全方位全息投影將宇宙間真正瞬息萬變的星海投出來。

    美輪美奐的場景,很適合一場浪漫的告白。

    鹿知闌回到座位上,伸手了摸一把盒子,對于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感到有些緊張。

    蟲石雕刻的貓貓頭在三天前就送過來了,純凈度都很高。

    煤球一個,棉花糖一個。

    還剩下一個,他私心想送給景邈。

    正好景邈的生日也快到了。

    那天晚上,他在系統“談一個吧”的王八念經里認真想了很久,認清了自己的心。

    喜歡,就要說出來。

    隨著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鹿知闌心跳加速,忍不住在腦內模擬了好幾遍自己一會要說的話。

    要怎么說?

    我喜歡你。

    能不能當我男朋友?

    你好,談一個吧?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怪詞的鹿知闌:“……”

    有毒的系統,真給他洗腦了。

    手腕上的光腦亮起來,鹿知闌垂眼。

    景邈:【我到了。】

    他猛然站起來,看向門口。

    緊閉的大門傳來動靜,大門緩緩打開。

    景邈推門進來,目光沉沉,直直地看過來。

    鹿知闌呼吸一滯,心里原本打好的草稿瞬間全忘了。

    于此同時,瓜田喜事新增了一則八卦。

    瓜主是景邈。

    幾乎是條件反射,鹿知闌在自己告白和吃景邈的瓜之間選擇了吃瓜。

    還是瀏覽器版的吃法。

    【震驚!多年無緋聞,莫得人類感情的冷酷戰神景上將居然要戀愛了,他喜歡的人竟然是!】

    景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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