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樓止你又發什么瘋!”
姜以禾忍無可忍的一聲斥責將他從漫長的回憶中拉回, 看著她鮮活的雙眼,他終究是敗下陣來。
就當她是因自己而死的吧,但這一次, 絕對不會了……
而全程懵的姜以禾越是越發的覺得莫名其妙。
“你在干什么?傷是真的不打算好了是吧?”
“又想殺了我?你把殺這個字當標點符號用呢?”
“你說我騙了你, 我又何時答應一定會喜歡上你或者留在你身邊當個任拆玩的物件?現在也是,一句話不好好說張口閉口就都是我的錯?”
她毫不露懼色, 也不打算忍氣吞聲, 是他不管不顧地闖了進來, 一直在自說自話根本不愿與她溝通,她能怎么辦?一直被無視等到不被需要了再被隨手一扔嘛?
“我沒有那么賤, 更沒有那么多命夠你們玩兒!
“姜以禾,你究竟想要什么……”
相比起之前的劍拔弩張,他此時更像是游離在外般, 低沉的語氣帶著無可奈何的酸澀。
“我想要……離你遠一點。”
她想要什么?她就只想成為一道弱風, 可有可無便好。
他的語氣忽變執拗,“不行……除了這個都可以!
說著,他牽動著她的手握住了腰間的匕首,教著她如何拿掉自己的手。
“你害怕我拿去你的手腳,那便拿去我的, 這樣我便拿不起劍了!
他的手握得很近,姜以禾能很直觀得感受到刀刃一點點陷入血肉的醇重, 他毫不手軟, 就連表情也沒有因為刺眼的腥紅而動搖一絲。
頓時,姜以禾心跳如雷,滿腦子只有他真的瘋了的猜想, 奮力掙脫著將手中的匕首甩開。
“哐當——”
匕首掉落在馬車的角落,她手腕一緊被拉著往前伏去, 赫然撞入他硬朗的懷中,被他鉗住雙手抱了個滿懷。
姜以禾的身子猛然一僵,像是被綁上炸彈般絲毫不敢動彈,頸側一癢,余光只能看到他深埋的后腦勺。
“樓……樓止?”
她心中再怎么忿忿不平此時也都變成了個嗔弱的不敢說一句重話的貓兒般。
而他卻將她抱得更緊了。
“姜以禾,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他悶悶地聲音從頸窩處傳出,他的臉離自己極近,近到可以感動熱氣鋪灑在皮膚的戰栗。
她心中越發不安,更是不爭氣地燒起了臉,連忙勸道:
“樓止,你身上還有傷,我先送你回去!”
可她剛想推開他,只覺頸間一濕,似被什么尖物輕輕舔舐了一般,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他便赫然咬了上去。
這下,姜以禾總算知道剛才那是什么了……
樓止那一下咬的很重,似是泄憤又似是委屈,在察覺到她吃痛的那一下已經收斂了不少,可唇齒間的觸感卻讓他險些失了神。
他愣愣地看著,似是可以看見她瘋狂起伏的心跳,這可比直接殺人掏出心臟有意思的多。
看著她白瓷般的玉頸落上了自己的痕跡,不知怎的,他有些心癢癢,于是他再次俯首,探出溫熱的舌尖似討好般幫她舔舐去上面的水澤。
“樓止!”
姜以禾嚇得大喊他的名字,憑她怎么扯著他的頭發他卻全然沒有反應,不僅如此還愈加過分!
她半個身子不爭氣地軟了下去,一顆心臟簡直像是要直接跳出嗓子眼讓她被逼出了生理性淚水。
“姜以禾,你身上的味道好好聞……”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抗拒,他勉為其難地不再去去捉摸卻也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姜以禾甚至覺得他是想把自己埋死在他的懷里!
他靠在她的肩上,看著那逐漸淡化的痕跡眸色越發幽遠。
或許不拿掉她身上的東西反而在上面落下自己的痕跡也不錯……
這些想著他不再有了其他小動作,反而像是睡著般靠在了自己的肩頭。
姜以禾如釋重負地長舒一氣,以為他只是折騰夠了,趁著他無力糾纏,她索性也將一切解釋了一番。
“雖然不知道你抽的什么風,但我還是想解釋一下。”
“我不是跑了,而是去給你拿藥!你有幾副藥材這里都沒有了,只能去隔壁鎮上拿,要不是馬夫大哥繞錯了好幾條道,我現在早就回府了!”
她幽幽地抱怨著,只覺自己今日還真是倒霉,但聽聞的樓止卻是一愣。
他依然驥伏著不愿抬頭,語氣間也盡是不信任。
“你在我昏迷時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就是想跑掉!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聽出了些委屈的興師問罪之意,但也卻是吃了癟。
“你…你都聽到了啊?”
有些尷尬,沒想到她無聊發泄的自言自語還真被他聽進去了。
“我雖然確實也有這種想法啦……”
“咯——”被抱得更緊了。
“但是我又不傻,你都能找到這里來指定是對我做了什么!與其提心吊膽地東躲西藏還不如就…坦誠點!
她可不想一路藏一路躲結果真把他引回家了,那不就真的玩完了!她得從長計議才行……
“噗嗤——”
樓止嗤笑出聲,就連上半身都在微微顫動。
“坦誠?你想的無非是找到破解的法子再逃罷了,在你眼里,我真的很好騙嘛?”
“……”
姜以禾干脆抿緊嘴裝死,這人不會真的有什么讀心術之類的吧!
不過兩人這么抱著也不是個辦法,況且,她的脖子真的酸了。
“樓止,你還要這樣多久?我腿都跪麻了!
“很久!
“很久是多久?天已經很黑了,咱們得趕緊回去不然黎姐姐該擔心了!
樓止稍稍好了一點的心情在她提了黎微后瞬間又低了下去,抬起腦袋一本正經地提出:
“好啊,我抱著你回去。”
“抱著我?為什么?”
他湊近些,環著她后背的手又逼得她不能退后半分,兩人的距離驟然只剩鼻尖相對的拉扯。
“因為你總是有辦法從我眼前消失,所以我必須抓緊點才行!
眼紗下,他直視自己的眼神太過直白惹得姜以禾只能匆匆躲開,雖說腦袋歪了但底線可不會!
“不行!我有手有腳可以走。”
樓止也不惱,順從地偏過頭硬是擋在了她眼前,逼得她無論如何都得看見自己。
“好啊,不喜歡我抱著你,那你便抱著我,我不介意的,如何?”
“……”
姜以禾看著他眼神越發不可思議,還如何?這是人能提出來的反問?
“就非得有肢體接觸?”
“嗯,非得!
他耍小脾氣的摸樣倒是像極了護食的小孩子一般,無由來的竟讓她有些想發笑。
她默默嘆了一氣,抽回自己的手來。
“那我牽著你走,好嘛?”
他微微蹙眉不是很情愿,但瞧見她也不甘示弱的眼眸后還是僵硬地點了點頭。
姜以禾忍住笑,順勢從他懷里掙脫,在他下意識想再次抓住她時搶先握住了他的手。
樓止的手比她大了不少,抓起來實在費勁,各種找尋角度想契合的合適些。
樓止被她折騰的手心泛癢,干脆尋著她的指縫,擦過掌心嚴絲合縫地侵占她的每處指隙,以絕對的掌控者姿態牢牢緊鎖她住的五指。
骨節分明的觸感在指間喧賓奪主,他的手有些涼,五指緊扣時難免附上了微涼,驚得姜以禾下意識想掙脫。
“不牽了嗎?”他問道,“那便抱著!
眼看他那雙大手即將襲來,姜以禾只好應聲下來。
“牽牽牽!走吧!”拉著他的手就往馬車下走去。
看著她無可奈何的小表情,樓止暗暗揚起笑意,心中倒是暢快了不少,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月上中天,岑寂浮躍。
下了馬車,姜以禾才發現兩人正身處郊外,百里內看不見一點星火。
“馬夫大哥呢?你把他扔哪兒啦?”
姜以禾四下尋看竟找不到他的半分身影。
“他暈在馬背上,不巧被馬帶走了!
他一副事不關己地照本宣讀看得姜以禾無可奈何地長嘆一聲。
現在好了,他們既沒有馬夫,也沒有馬了。
“走吧,但愿天亮之前能走回去……”
她走在前方領著路,明明身后之人影子高的都快將她籠罩殆盡,可還是覺得自己在牽著一個半大的孩子般。
尤其是在他不安分地用指腹摩挲她的手背時越發覺得……
周圍太過安靜,這讓姜以禾不自覺地開始回想方才所發生的一切。
尤其是他所說的一字一句,像電影里的慢鏡頭無限在腦中纏綿著慢放。
她猛地頓住腳,一個荒唐的念頭在心里瘋狂扎根。
“怎么了?”
見她突然停下腳步,樓止也隨著一并停了下來。
她慢慢轉過身,臉上的表情簡直堪比看見就著大蒜吃西瓜般難受。
“樓止,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要不然哪來這么多占有欲?還還還自己是他的?她只屬于黨和國家!
“嗯,喜歡。”
他毫不猶豫,乖乖點頭回答得像是理所當然。
姜以禾當即腦子一炸,他的肯定像是著火的烈風狂嘯著將她引火上身。
“我我我……我說的不是一般的喜歡!”
“你或許……想親我?或是,想做些其他的什么?”
她有些語無倫次,底氣更是像被風吹去般越說越弱。
“啊……”
樓止輕恍一聲,拖長著尾音似在思索著她所問的話。
而對于姜以禾來說,他沉默的每一秒都尷尬的像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開始懷疑,自己一定是瘋了!
但明顯有人比她更瘋 ……
“那倒沒有,我不想親你。”
“我說過了,我不喜歡別人離我太近,你也不行。”
她著了的尾巴頓時被踩熄,她先是一愣,后劫后余生般撫平著驚心動魄的心跳。
“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喜歡上她就好,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但似乎比她想象中落的還要低些。
“那你說的喜歡是什么?”
“你的手,還有眼睛……對了,還有抱著你!
他一一羅列著,似在他眼中她本就是割裂的各是各一般。
“抱著我?為什么?”
他低笑一聲,帶著些意想不到的語調,“你看著壯如蠻牛,沒想到抱起來倒是小小一個,還軟乎乎的!
“壯如……”
姜以禾震驚得啞口失言,橫下的眉眼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卻只能咬牙切齒地回懟道:
“你才壯如蠻牛!你全家都壯如蠻牛!”
她后悔了,就不該和瘋子多說一句話!
她忿忿轉身,毫不留情地拽著他繼續前行,猶如炸毛的野貓,雖不齜牙咧嘴但也沒不算心平氣和。
“姜以禾,你生氣了嘛?”
“沒有!
“那你為什么突然走這么快?”
“腿長。”
“那我能抱著你走嘛?我走得更快!
“不能。”
……
楊大夫人為答謝幾人的出手相助,特擺了三天的宴席大謝特謝。
但劇情總歸是要走,到了最后一天,黎微便提出了即將與蕭聿知辭行而去。
情竇初開的楊三牧接受不了,可深知自己根本留不住她,剛發育芽的樹苗就這樣被抽去了養分,躲在屋里不愿面對。
但……為什么是躲在她的屋里?
看著趴到桌上奄奄一息的楊三牧,姜以禾抖著的腿就沒停下來過。
“那個……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別管我,讓我死了算了……”
“可這是我的屋,你死這兒我睡哪兒?”
她毫不心軟地字字誅心換的他滿目幽憤,好歹也算有了點反應。
“你躲著就能解決問題了?好不如好好面對,坦然送別!
她苦口婆心地好好開導卻引得他不屑地一聲嗤笑。
“呵,面對?你最近也不是在躲著樓道長!
“我哪有……”
好吧,確實有。
那還不是因為他最近越發的奇怪了!
自那晚過后,姜以禾發現樓止似是越來越黏著她了……
宴席上,她特意選了個最角落的位置,結果剛坐下身旁卻赫然又多了個人影。
她熟視無睹專心干飯,垂下的左手卻是徒然覆上一層涼意,她向下看去,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正于她十指相握,甚是親密。
“你干嘛?”
她壓低著聲量,對著他的手又是撓又是掐卻掙脫不了半點。
他側身撐著頭,一臉笑意晏晏地看著她,絲毫不在意她張牙舞爪地警告之意。
“看不出來嘛?我在牽你的手。”
姜以禾一時啞口無言,她難道瞎嘛會看不見他在做什么?她是在問他又抽得什么風好吧!
趁著楊老夫人與其他幾人聊得正歡,她收斂著神情將兩人相握的手往更低處藏了藏。
“你牽我干嘛?不吃飯啊?”
“我不餓。”
“我餓!”
“可你用一只手就夠了!
他有理有據并且理直氣壯地模樣讓姜以禾心里直打鼓,奈何使出全身力氣也撼動不了半分,只能心虛地拉下袖子試圖遮住。
明明奇怪的人是他,怎么她自己倒是鬼鬼祟祟像偷情一般?
于是整個飯局別說吃飯了,她就連話都沒敢說幾句。
再者便是楊三牧非纏著黎微教他練劍,蕭聿知吃醋看不下去提出自己也可以教。
三人間的拉扯她實在是沒興趣看,正欲回屋睡個午覺卻忽地被拉住。
“既然要學劍,姜姑娘也一并來吧。”
黎微熱情地邀請她一并加入,從她迫切的眼神中她不是不能看出她想拉自己緩解尷尬的意思,但比起打打殺殺她還是更喜歡睡覺。
“不了黎姐姐——”
“好啊,我來教你。”
另一只胳膊被扯過,不知從何冒出的樓止笑吟吟地說著要教自己練劍,她當即一萬個不愿意。
可他倆卻是直接無視自己般,一下子變得志同道合般默契。
“姜姑娘身子薄,樓兄可得手下留情才是。”
“當然!
于是,五人都在的庭院便沒了尷尬的氣息。
手中那種木劍,姜以禾面如死灰地看了一眼隔壁笑得一分不值的楊三牧,在看著眼前的樓止,心中罵的更臟了……
“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絕不還手!
姜以禾掂量著手中的木劍,挑著眉狐疑道:“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
見他不屑一顧地輕笑模樣,姜以禾頓時心中來了興致,手握劍柄就朝他一通亂砍而去,但他卻矯若游龍,輕而易舉便將她耍得氣喘吁吁。
“你……你又在耍我!”
“我沒有,是你太笨!彼h著雙臂,看著她又打起了什么主意,嘴角狡黠一笑。
“到你了,我來攻擊你來防守!
“哈?”
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姜以禾哪還有力氣防守,干脆木劍一扔準備擺爛。
無可奈何地看著他慢慢走近,明明是如履平地的綠茵,他走著走著卻是猛地一趔趄,接著三步變兩步地向她踉蹌而來,最后精準無誤地撲在了她身上。
姜以禾瞪大的雙眼寫滿了前所未聞的荒謬與錯愕,偏偏他還全然不知般心生委屈之意來。
“姜以禾,我剛才被絆倒了!
“絆倒?被你自己的右腳?”
“我有些站不穩,你讓我抱一會兒就好!
他說著他的,一副全然不顧她的死活般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垂下的腦袋靠在她肩頭磕得她骨頭疼。
只能說感謝那三人對自己的忽視這才讓她還有臉繼續活下去……
總之,樓止這幾日總是找各種理由或者沒有理由來接近她!
她尚能理解他是在發瘋,可要是讓別人七嘴八舌議論起來她指不定要遭受多少非議。
今天可是她好不容易擺脫掉他躲在了屋里,結果又被這家伙鳩占鵲巢。
“楊三牧,做人要學會爭取,雖然你和黎姐姐確實沒可能,但不代表你不能給她留下什么啊!
“留下什么?”
“好印象啊,讓她覺得你是個好人。”
楊三牧哭得更慘了。
姜以禾正欲多說些什么,細微的響鈴聲瞬間拉起她的所有戒備。
“不好!樓止找過來了!千萬別說看見過我!”
“樓道長?你怎么知道,明明什么聲音也沒有啊?”
姜以禾幾乎對那銀鈴聲產生了陰影,哪怕再輕的聲響都會讓她下意識地豎起耳朵來。
“記住!千萬別說我來過這兒!”
話說完,姜以禾提溜著裙擺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去,就在楊三牧質疑她的疑神疑鬼,樓止卻推門而入。
“姜以禾在哪兒?”
“樓道長?還真是你!”楊三牧驚了,頓時對她崇敬了幾分。
樓止對他視而不見,環顧屋內發現沒有姜以禾的身影后不悅地蹙緊眉心,心中嗤笑一聲,暗道這幾日她躲藏的本事倒是長了不少……
“樓道長,姜花這幾日可是在躲著你?”
這番話引起樓止的注意,他倒是看見了屋里原來還有一人。
“你也覺得她是在躲著我?”
“那不然呢?她其實是在找你?”
回想這幾日,楊三牧頓時恍然大悟,看穿一切的表情變得有滋有味起來。
“樓道長,你該不會……是心悅姜花吧?”
“心悅?”
“是啊,不過姜花對你看著倒是沒什么意思,樓道長你得努力。
樓止看著他沉默不語,雖他本無意搭理這個人但卻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姜以禾不覺得自己有趣,最起碼沒有他對她那般好奇。
他眸光微動,心中繾轉百回,隱有一種無名不甘之火漸漸燃起。
他覺得有趣,她也應該對自己有這種心思才對……
“如何才能讓她對我有意思?”他冷著聲問道。
“那還不簡單,女人心還不容易拿捏,只要做她們喜歡的事,譬如逛街啦、賣首飾啦,還不是輕松拿下。”
“樓道長,你想想姜花喜歡做些什么?”
聞言,他試著思索起來,但回憶里姜以禾除了喜歡趴著和躺著外似乎沒什么看起來很喜歡的東西。
但……也不是絕對沒有。
“她喜歡……親我。”
是了,那晚她咬他的嘴被他發現,系統也顯示她的好感度有所上升,想必她一定是喜歡親他。
“什么?!親……那啥!你們都到那步了?!”
楊三牧覺得自己的三觀被震碎,姜花看著不務正業能做出這種事也就罷了,怎么連高嶺之花的道長也被拉下神壇了?
“什么時候?所以你們現在到底是什么關系?是姜花強迫你的?”
楊三牧心中越想越不可置信,也想越來氣,那個臭丫頭動作居然比他還快?他都剛摸上心上人手呢她居然就親上了!
可惡的姜花!我不服!
“不行!我得在黎姐姐走之前做些什么!”
危機意識瞬間猛漲,楊三牧頓時猶如打了雞血般有了精神,打算在明晚好好作為一番!
姜以禾還在東躲西藏,反手就被黎微拉進了房中。
不為別的,她想讓自己明晚陪著一同參加火祭日游街玩兒。
“姜姑娘,聽說這兒的火祭日可是十年一遇,向火神擲簽可保來年平安昌盛,你陪我一同去如何?”
“可……蕭公子不是會陪著你嘛?還有楊三牧,他肯定會去!
黎微赧顏一笑,臉頰染上了點紅,“他們都是男子,這幾日也不知為何總是爭鋒相對,我就想與你……不行嘛?”
姜以禾看得滿眼桃花,美女姐姐想和自己單獨出去玩哪有拒絕的道理!
可到了當晚,她卻后悔了。
“黎姐姐,我……一定得打扮成這樣?”
她著一身水色衣裙,紗織的腰帶輕系,隨風飄動襯得腰肢盈盈一握。
垂髫分肖鬢落在胸前,發間插著珍珠系的水玉蘭花簪,琳瑯滿目卻不顯臃腫。
鏡中倒映著雙瞳剪水,渾身自成的鐘靈毓秀之氣將不施粉黛的臉生養的我見猶憐,但此時她卻秀眉輕蹙,藏有難言之隱般僵著笑。
“我就知道你很適合這番打扮!不枉我特意買的這身衣裙,如何,喜歡嘛?”
黎微興致盎然地幫她梳洗打扮,欣賞完自己的杰作更是佩服地贊不絕口。
“喜歡是喜歡,但為什么我也要打扮?”她只是去打醬油的路人甲啊。
“因為很好看啊,樓兄看見了也一定會喜歡……哦不,他看不見。”
黎微可惜地嘆了一氣,眼看又要往她頭上插珠釵被及時叫停。
“黎姐姐,我覺得我頭上的違章建筑已經夠多了,再戴我可就真撐不住了!”
“好吧,那我們現在出發!”
馬車上,她探頭望去,天色漸昏,往外駛去的馬車卻絡繹不絕,有平民之家的黑油馬車,也有官宦人家的青幔馬車。
火祭日也稱獻燈節,鎮上的人們用花燈代替明火,遠遠望去,千盞明燈如同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光華璀璨,融融如海。
長龍般的市集很是熱鬧,吆喝聲、唱曲聲、叫好聲,聲浪嘈雜,熙熙攘攘。
可正當兩人準備好好暢游一番時,兩個熟悉的人影卻猶如一堵墻般攔住了去路。
“黎姐姐,你要來這游街也不只會我一聲!好說我也應盡地主之誼帶著你來才是!”
“黎姑娘,我只是恰巧路過,竟沒想到會在此處遇到你!
“你們怎么來了?”
姜以禾問著下意識環顧四周,卻沒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我告訴他今晚有游街,索性就出來走走,沒想到啊這么巧就遇到了你和黎姐姐!”
巧?
姜以禾挑起眉,瞇著眼打量著他,可不覺得這其中有這么多巧合在。
“既然遇見了,不如便攜伴而行!
雖說兩人是一同出現的,但蕭聿知顯然還是不想和他有什么關系,視線自始至終只是柔和地放在今晚溫婉可人的黎微身上。
姜以禾自然不愿淌入這惡俗三角戀的渾水,剛想找借來趁機開溜卻被楊三牧搶了先。
“姜花也與我們一同吧!聽說今晚可會有大節目呢!”
“是啊,姜姑娘一人游街也不安全,與我們一道吧。”
姜以禾稍顯意外地看向突然搭話的蕭聿知,還以為他不認識自己了呢,原來認識啊……
迫于無奈,姜以禾充當起了第三個電燈泡。
三人維持和一種奇怪的平衡,左邊的楊三牧嘰嘰喳喳一路都在介紹著新奇事物,中間的黎微聽著,覺著有趣了便轉過頭給右邊的蕭聿知看看。
姜以禾雖跟在身后看著,但也不覺無聊,因為這游街似比她想象中的有趣的多。
一個不留神,她便與三人走失。
她想著,這樣也好,她一個人還能自在些,可走著走著,她竟在堵死在一條巷道。
“……”她不是路癡來著啊。
掉頭原路返回,在燈火闌珊的巷口,她竟意外發現兩個熟悉的身影。
再聽聲音,更熟悉了。
“黎姐姐,你明日當真要走了嘛?”
“宗門還有任務在身,不敢多耽誤!
“可!我不想讓你走……你就不能為了我留下來嘛?”
楊三牧眼尾帶著紅,一肚子的委屈與不舍化為眼中的氤氳與跳動不安的心跳。
他壯著膽子上前幾步一把抓住黎微的手,滿眼通紅看得她也難免心軟起來。
“我現在確實是一事無成,但我會努力!努力成為能配得上你的人!”
“明年我便要去參加春闈,待我考取了功名是不是就能與你并肩而行了!”
他帶著少年獨有的赤忱與滿腔愛意,義無反顧地孤擲一注,他再賭……她心中或許有他的那么一點點留存之地。
面對如此率真之人,黎微不可自拔地于眼眶微微泛起了紅,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動,讓周圍的空氣都充滿了溫情。
“你還真是個傻子……”
在下一秒煙火綻放之際,她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在他緊咬的唇上落下一吻。
“我相信你!
不僅是楊三牧,就連暗處的姜以禾也都炸開了,不是,這哥們是男主之一嘛就來感情戲?
楊三牧當即臉紅地說不出話來,磨磨蹭蹭半天才平湊出一句像樣的話來。
“我其實不叫楊三牧,而是叫楊寧徊,中部尚書大人是我的姨夫,有他教導我,我一定可以出人頭地!”
看著他傻愣愣地模樣,黎微笑了,姜以禾卻驚了!
她的老天奶哎!楊三牧居然是楊寧徊?年下男主二號!
這么一來,眼下情景倒是可以解釋了,原文中兩人的相遇是在京都,那時的楊寧徊是位大勢新貴,在調查一件案子時與女主相遇相知。
原來,兩人早就認識,可原文只是輕描淡寫地談及過幾句,原來前緣的線是被埋在這兒呢……
她想得出神,連兩人走了都沒察覺,耳畔卻是傳來熱風。
“姜以禾,你在想什么?”
“啊啊!”
猝不及防間,姜以禾被嚇得跳地半尺高,連連后退貼著墻壁,一張臉盡是驚恐,待看清來人后,更覺得驚了。
“樓止?你怎么會……在這兒?”
她依然后怕的心有余悸,腿卻是軟得不能再由她挪動本分。
“去辦了些事便耽擱了一些,還好找到你了!
他和往常一樣,漫不經心地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待慢慢向她走進,才終于借著月色看清了彼此。
他“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姜以禾,你的頭上是長了石頭嘛?”
他戲謔著她的滿頭珠釵,待再仔細一看卻又發現了其他有趣的東西來。
姜以禾無暇顧忌他的冷嘲熱諷,自己再這么被他嚇下去怕是什么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你以后走路就不能出點聲嗎?”
“可我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還在撫平的心跳猛地一窒,明明一句不帶任何繾綣的話語卻像是絨毛般酥酥地鉆進耳中,讓她下意識別過臉去。
“走吧!這里面還怪悶的……”
她碎碎念般一心只想出去換口氣,樓止跟在她身后,一步一響擾得她心猿意馬,她裝作不經意地與他拉開距離,卻不料他也自然而然地又靠了過來。
眼看就要擠進別人的商鋪去,姜以禾當即抱起一只白兔懟在他面前。
“看!它可愛嗎?”
樓止與這小東西四目相對,嫌棄地用一只手指將它抵遠了些。
“你要是想將它拿回去吃,我沒意見!
“吃?我可沒這個打算!”
姜以禾將兔子抱回自己的懷中,擔心它聽了這壞人的話害怕還貼心的將耳朵捂了起來。
“小時候套中一只兔子,偷偷養在家里被發現,結果就被活活淹死,從此我就再也不敢養這些小東西……”
回想起往事,她惆悵的話里帶著酸楚,但又化為嘴邊的笑輕而帶過。
[檢測到攻略對象姜以禾對兔子的喜愛度+1]
聽著腦中的系統音,樓止不悅地蹙著眉。
他不明白她為何喜歡這些不會說話的牲畜,難道自己還不如它們嗎?
“那你可以養我,我不會被淹死!
姜以禾差點笑出聲來,“養你?你有兔子可愛嘛?”
“可愛?什么是可愛?”
他不解,但卻見她將那只牲畜抱的越來越緊,還親昵地總是用臉去蹭它,粲出的笑意此時生動無比。
“可愛就是毛絨絨啊,它們軟乎乎的看見了就想親親抱抱,還會不由自主的想逗它們玩,就算它不理自己也會覺得心情愉悅!”
說著,姜以禾越來越來勁,懷里的白兔快被她揉擰得不成兔樣兒。
白兔:已老實,求放過。
見她玩得正歡,樓止云淡風輕的面容上隱隱浮現一 抹溫色,眼中乍現一道鋒利的寒芒直穿兔身。
“所以也只有這些牲畜你會覺得可愛?”
他冷著嗓音,指尖的銅幣已然蠢蠢欲動。
這些東西總是輕而易舉就得到她的青睞,他看的刺眼的很,但既然不能殺了她,那索性就將這些礙眼的東西拿了去……
他欲做些什么,她卻搶先打斷他的話。
“那倒不是……”
姜以禾放下懷中的兔兒,暗暗將手擦了擦,神色故作神秘地看著他,暗暗打量些什么。
“人要是這樣的話也能很可愛!”
說著,她一個出其不意豎起指尖直抵向他的鼻子,鼻尖被一推,頓時變了樣兒。
“豬鼻子!可愛吧!”
看著他一本正經被做著鬼臉,姜以禾大仇得報的嘲笑聲差點收不住,在他動手時立馬見好就收。
“我只是開個玩笑啊別介意!看!飛碟!”
甚至他都還未轉頭,她便逃也似地混入了人群。
人潮川流不息,混雜著各色各式的喧鬧,華燈初上的暖光交融著來往人的神色讓他看得不太真切。
他似透過葳蕤的灌木,終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似艷陽透過樹影散落滿地的斑駁,她回頭調戲笑著他,明媚的似盛夏中生機蓬勃的萬物。
于是他望向她,眸中是止不住的漣漪。
他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鼻尖,回想方才發生的一切忍不住輕笑一聲。
“她說……我很可愛!
心頭豁然開朗,他噙著笑抬步跟了上去。
姜以禾逃命般四處逃竄,為自己即將不保的右手默默祈禱……
“干什么不好非得去惹他!這下好了手徹底別想要了!”
一頭亂竄竟不知何時來到了人潮擁擠下祭祀場,還遇見了走失的另外三人。
“姜花你去哪兒了?”
“我就隨處看了看……”
回想起自己偷看到的大瓜,姜以禾一時不知道怎么面對兩人,笑得尷尬地打著哈哈。
“投擲就要開始了!姜姑娘我們去投投吧!”
“投擲?什么投擲?”
“你不知道嘛?是羽花神樹要開花了!
傳說上古時大亂,神女玄青下凡救世,最后殞身化為羽花神樹駐守大地,這才護得一方平安。
因而這羽花神樹每十年開一次花,其中就有象征神女轉世的金色花骨,哪位女子要是正好選中它,那她便是神女化身。
男子向神女獻上珍寶以求賜福也成了當地一種祈福習俗。
而投擲便是在樹下擢選花苞,屆時花苞墜落,方才查看是否為金色。
姜以禾剛搞懂規則便已被拉至樹下,飽經風霜的古樹依然枝葉扶疏,前來投擲的女子不少,個個花容月貌閉月羞花,姜以禾本想找個角落待著,哪知花苞霎時便掉落手中。
不僅是她,樹下的女子皆相繼地接住了花苞,紛擾聲四起,一聲驚呼,金色花骨朵就這么現世在眾人眼中。
“是金色花!她是神女轉世!”
“這姑娘不愧是天人之姿!倒是有神女的幾分風骨!”
姜以禾尋聲望去,毫不意外地發現是黎微選中了那金色花骨朵。
“黎姐姐!你真是厲害!我就知道你絕非常人!”
“黎姑娘,恭喜你!
黎微身邊圍滿了道賀的人,因是被神樹選中之人自然少不了賜福給眾生。
大家紛紛拿出自己準備許久的珍寶向她獻上,就連蕭聿知和黎微也早有準備地各拿出自己的東西來。
雖說這習俗是向神女求福,但演變今日倒也成了男子借由頭向心儀的女子表達心意的機會。
于是可以看見就算是未拿到金色花的女子也能得到不少男子的獻情。
獨在異鄉的姜以禾自然沒人認識,她看了眼手中的花苞竟驚奇地發現那也是金色的花骨!
她心下一悅剛想和其他人分享,卻發現已經沒了其他人。
她自嘲地笑了笑,倒也不氣,誰叫這本書的主角不是自己呢……
她收起花骨,抬眼的一瞬,不偏不倚地定在了人群中正向著自己走來的樓止身上。
他走向自己的腳步太過于堅定,以至于與他視線交匯的那幾秒,仿佛時間停滯,世間只剩下彼此的心跳不斷搏動。
煙火肆意綻放,人群地嬉鬧……她竟生出了生命就該停留在此刻的荒唐念頭,是心跳和旋律共振的轟鳴,是她無以記日,從不落敗的熙攘人間。
“你的花也是金色的。”
也不知他是如何發現的,姜以禾索性拿給他看了看。
他卻并未多在意,自始至終眼眸中只有她。
“聽聞向神女祈福來世可得善德,不知我可否許下心中所愿?”
“你有所愿?”
姜以禾不由得好奇,只見他的手中驀然多了什么。
“鐺——”
是塊銅幣,還有個鈴鐺,似是和他的有些相像,只不過是被紅繩穿住,倒像是個手鏈。
他開口,一字一句都像是貼著耳朵灌入,漸漸分明。
“這是我的貢品,還望神女笑納!
他牽起她的手,輕而易舉地將之系在了手腕上。
“這……”
姜以禾有些木愣地不知手措 ,手腕上的吊著的銅幣似火球般漸漸灼燒著她的手臂,竟還一路攀爬至耳后。
“對了,還有個東西……”
還沒等反應過來,姜以禾只覺腰間一緊迫使她不得不向前跌去幾步,在抬眸時,眼中已全是他的身影。
“楊三牧要我做些你喜歡的事!
“可你喜歡的東西總是很奇怪,甚至讓我厭惡,可是今日……似乎有所不同了!
“我在臺下看了你很久,想著,如果那人是你,我還會不會厭惡!
他已經看了她很久了,見她隅然一笑竟也不自覺地牽動唇角,他說遠處的鶯聲怎的如此喃喃,原來是東風挑撥離間,惹得百花心事瀲滟。
于是,萬物紛紛擲于她的眉灣,像一個搖搖欲倒的春日,而她,是一眼通顧的嫣然。
他的手慢慢覆上她的后腦,已絕對的掌控逼得她不能后退半步,傾身而來間嘴角劃過一抹笑意。
“但答案……似乎是不會。”
煙火與晚空在天邊落下纏綿的一吻,月下人影成雙,茂葉被吹拂地向人間躬身,一切似落下帷幕。
晚風拂過的臉頰,她竟瞥見他眸中含著的一片煙光余暉。
溫熱的指尖撫過她散落耳畔的青絲,唇瓣相觸間,她眼睫輕顫,那一秒,她聽到了胸腔中如雷般的心跳。
他原先只是蜻蜓點水般輕覆而過,可剛離了不到半指距離,唇下柔軟的溫熱卻像是藕斷絲連般纏綿著他的思緒。
于是,他再次親啄,沉下去的眼眸竟染上了幾分貪念。
“看來,確實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