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寒冬 “門鎖密碼是映夏生日。”……
Chapter 61-
奶奶出院前一天晚上, 秦映夏幫許廷州把次臥里的很多東西都搬回了主臥。
上次他搬到次臥的時候,秦映夏完全就是袖手旁觀。
次臥的床上用品,也是秦映夏跟許廷州一起弄的, 許廷州讓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沒有一點不耐煩。
畢竟這次, 是她有求于他。
第二天, 奶奶出院, 秦映夏跟許廷州一起, 把奶奶接回了家。
這件事,她跟父親和哥哥知會過,不過她敢肯定的是, 他們一定會同意, 因為不會侵犯他們的利益,也省去了他們的操心。
電梯里,許廷州站在樓層按鈕前, 秦映夏摻著奶奶站在電梯中間。
秦映夏甜著聲音跟奶奶說:“奶奶,我們養了一只橘貓, 它叫summer,很可愛,不過它最大的特點就是懶, 真的超級懶。”
陳之榮握著秦映夏的手,想到秦映夏小時候,淡淡笑了, 隨即說道:“你小時候也挺懶的。”
聞言,秦映
夏對自己的小時候產生好奇:“我小時候怎么懶了?”
許廷州聽到后也豎起了耳朵。
在高中16歲之前,許廷州是不認識秦映夏的, 秦映夏的小時候他更是不了解。
陳之榮一臉笑模樣地說著:“你六七個月的時候,按理說應該學會翻身了,但是你不一樣,不管怎么教都不學,就躺在小嬰兒床上,望著天花板,眼睛提溜地轉,吃著手指頭,腿就是不蹬一下。你媽很多次都問我,這別不是傻孩子吧。”
許廷州倒覺得挺有意思,如果有機會,他想看看小時候的秦映夏。
很少有人跟秦映夏講小時候的事情,那么小,她又沒有記憶,現在聽到,只覺得羞赧,“好了,奶奶,你別說了。那我現在長大了,早就不懶了。”
秦映夏話音剛落,電梯抵達了33樓,電梯門打開。
到了門口,許廷州開門,側個身讓奶奶跟秦映夏先進去。
秦映夏在鞋柜里拿了新的拖鞋給奶奶。
換好鞋之后,許廷州開口:“奶奶,我幫您錄下指紋。門鎖密碼是映夏生日。”
許廷州幫奶奶錄指紋,秦映夏去了廚房給奶奶倒水,也許是來了陌生人,summer沒在客廳。
倒好水,秦映夏在一旁等著他們弄完。
她發現,許廷州對待奶奶非常有耐心,那種感覺有種說不上來的美妙。
三分鐘之后,奶奶離開門邊,許廷州換了鞋,分別走進來。
臨近中午,又不是周末,還是年底這么個忙碌的時間段,兩個年輕人在家伺候她一個老太太,陳之榮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秦映夏把熱水遞給奶奶,“奶奶,我帶您看看臥室。”
說完,秦映夏就想帶奶奶去房間。
陳之榮接過水杯,叫住秦映夏,轉頭又叫許廷州:“你們該上班上班,該工作工作,不用這樣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秦映夏把奶奶拉到沙發上坐下,摟上奶奶的胳膊,貼著奶奶緩緩開口:“奶奶,我已經跟我哥請好假了,公司我不去了,要是有什么非要我完成的工作,我可以線上辦公。”
“映夏……”
“誒呀,奶奶,我就想多陪陪你嘛,公司那么多人,少我一個又不是運行不下去。許廷州去公司,他不會一直陪我們在家。”
秦映夏這樣堅持,陳之榮也只好作罷。
陳之榮跟著秦映夏去了次臥,許廷州走到廚房做飯。
上次在奶奶家,他跟秦昭做的飯,吃飯的時候他觀察過,奶奶的口味跟秦映夏差不多。
既然如此,那這飯就好做多了。
看完房間,秦映夏又帶著奶奶出來。
陳之榮看到在廚房做飯的許廷州,她走過去,“廷州啊,我來幫你。”
許廷州聞聲看過去,他還沒開口,就被秦映夏搶了先:“奶奶,你就讓他做唄。”
秦映夏瞟了許廷州一眼,遞給他一個“你繼續”的眼神。
現在的許廷州,只是脫掉了沖鋒衣的外套,黑色的圓領衛衣襯得他像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袖筒被他擼到小臂中間的位置,露出一截手臂,手上的血管清晰可見。
許廷州看到,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奶奶,您歇著,我來做。”
說完,他又低頭切菜了。
秦映夏拉著奶奶重新在沙發坐下,開始吹噓許廷州:“許廷州做飯可好吃了,上次他跟我哥做的那幾個菜,是不是許廷州做的比我哥做的好吃。”
她聲音不小,是故意讓許廷州聽到的。
陳之榮回想了那次熱鬧的時候,沒人告訴她哪幾道菜是秦昭做的,哪幾道菜是許廷州做的,不過她吃著確實有幾個菜還不賴。
她說:“奶奶都不知道哪些菜是廷州做的,哪些菜是你哥做的。”
秦映夏笑了,告訴奶奶:“你當時吃著什么好吃,什么就是許廷州做的。我哥雖然會做,但是畢竟他一年到頭也進不了幾次廚房。”
“廷州經常給你做飯?”
聞言秦映夏怔了一瞬,如果不是奶奶提醒,她好像還真沒意識到這段時間青姨不在,一直都是許廷州在做飯。
那天她也問過他忙不忙,他說忙,忙的話就可以不自己做了,叫餐也是一樣的。
她有些搞不懂為什么許廷州會浪費時間在做飯上,雖然她也不知道許廷州到底在忙些什么,就像許廷州也不知道她每天在忙些什么一樣。
不消片刻,秦映夏就回了神,大肆夸著許廷州:“對呀,他早上會做一點簡單的早餐,中午我在公司附近吃一點,晚上回家就能吃到許大廚做的飯。”
秦映夏適時把矛頭轉移走:“奶奶,一會兒你就能嘗到他做的飯了。”
正在廚房炒菜的許廷州聽到秦映夏拍的馬屁,嘴角就沒放下來過。
他會做菜,完全是拜她所賜,誰讓她長了個中國胃,又對一些東西過敏呢。
其實與秦映夏分手之后的這些年里,他根本沒有下過廚,37樓的冰箱里,除了飲料就是啤酒,沒有水果也沒有蔬菜,這么多年都沒放過,因為他沒興趣。
除了制冰室有些冰塊以外,冷凍室更是空無一物。
一個人生活,吃點什么不行,他沒那么有閑情雅致,還要單獨給自己做點飯吃。
但是秦映夏不行。
不到一個小時,許廷州提醒她們吃飯。
秦映夏帶奶奶到餐廳坐下,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四個菜和一個湯。
她有些驚訝許廷州的做飯速度,如果這些菜讓她做的話,估計能鼓搗半天,當然她也不會做。
秦映夏遞給奶奶筷子,許廷州遞給奶奶米飯。
陳之榮看著自己孫女跟孫女婿感情這么好,也就放了心,許廷州沒有看上去那么不著調,比她聽到的樣子要好很多。重要的是,他真的對映夏好。
“奶奶你快嘗嘗他做得好不好吃。”
陳之榮笑靨如花,夾了雞樅菌小炒皇,嘗了嘗味道,鮮美可口,確實不錯。
她給出肯定的評價:“不錯,好吃。”
秦映夏也拿起筷子夾菜,跟奶奶伸到了一個盤里,夾了一根黑乎乎的東西,她問:“這是什么?”
許廷州告訴她:“雞樅菌。”
“好吃嗎?”
“你嘗嘗。”
秦映夏把那根黑乎乎的東西放在了嘴里,嚼了嚼,眼前一亮:“好吃誒!”
許廷州見狀笑了。
吃完飯,許廷州把盤子和碗都放在了洗碗機里,既沒讓秦映夏動手,也沒讓奶奶動手。
奶奶回房間午睡去了。
收拾好廚房,韓斯年正好給他打來了電話,讓他去趟XY。
許廷州穿外套的時候,跟秦映夏說:“沒事的時候可以想一想晚上吃什么,我回來做。”
總讓許廷州做飯,秦映夏也不好意思,畢竟許廷州那么忙,她說:“你要是沒時間,我們可以叫餐的。”
“是我做的好吃,還是外邊送過來的好吃?”
秦映夏聽到許廷州臭不要臉的問題,沒忍住翻了他一個白眼,剛剛的好脾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敷衍道:“你做的好吃,行了吧。”
許廷州把拉鏈拉到最上邊,輕哧一聲:“敷衍。”
“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
下午秦映夏跟奶奶回去取了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
臨走前,陳之榮特意拿了兩本相冊,她告訴秦映夏:“這里邊,有你從小長到大的照片,有些你肯定不記得了,往后奶奶慢慢跟你說。”
秦映夏輕輕笑了,又在路上買了一些吃的帶回去。
現在已經是1月下旬了,過不了多久,春節就會到來。
街上的年味也越來越濃。
傍晚時分,許廷州身材挺
拔地站在XY頂層的落地窗前,俯視著大半個浦西城。
韓斯年說:“藍格的二期款已經打過去了,也終止了跟常思的合作。”
話落,韓斯年遞給了許廷州一份商業計劃書:“你看看這個。”
許廷州接過來,仔細翻了翻。
禾西醫療是XY明年的重點投資項目,許廷州一點都不馬虎。
過了十幾分鐘,許廷州淡淡開口:“年前把這個項目敲定吧。”
許廷州看好,并且決定投的項目,他就不喜歡在流程上浪費很多時間。
“行。”韓斯年應下來。
“下周我不在浦西,工作我會交代好。”
許廷州聞言轉過身,看向韓斯年:“去青黎?”
“嗯,去看看她父母。”
許廷州了解關于韓斯年的一切,就如韓斯年了解他的一切一樣。
“人都走了這么多年,你還沒放下?”
韓斯年站到了許廷州身側,把目光投向窗外,不露聲色道:“放不下的。這些天我經常夢到她,她還是一個二十出頭小女孩的樣子。我早就接受她不在的事實,但是真的放不下。就跟你這么多年放不下秦映夏是一樣的,只不過你比我幸運。”
言落,韓斯年偏過頭,視線落在許廷州身上:“你什么時候能把XY接過去,讓他光明正大地姓許?”
許廷州不解地看著他。
韓斯年意會,又扭過頭看向窗外,想到她,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給你賣了這么多年命,我也該給自己放個假了。”
許廷州依舊沉默。
他實在沒辦法給韓斯年一個確定的時間。
第62章 寒冬 “那你為什么會吐嘛?”……
Chapter 62-
日子一天天過著, 很快就到了年底。
臨近春節假期,浦西又迎來了一場大雪。
這天秦映夏跟奶奶窩在家里的影音室看電視,她倆看的電視劇比較紅色, 是《覺醒年代》。
快傍晚,許廷州發來微信:【今晚不能在家吃飯, 我叫了餐, 你跟奶奶吃。】
奶奶看得正認真, 秦映夏回他:【哦, 那你今晚回家嗎?】
X:【我不回家去哪?】
秦映夏打字:你去哪我哪知道, 沒準你在外邊……
還不等她打完一句話,許廷州又發來:【就是一個許氏年底正常的應酬,推不掉, 我得在, 十點半差不多結束。】
秦映夏刪掉了那串文字,重新打下:【哦,那你少喝點酒。】
看到這條消息的許廷州嘴角都快翹到天上去, 他又敲擊屏幕:【關心我?還是管我?】
他等了五分鐘也沒等到回復,最后無奈又發了三個字過去:【知道了。】
秦映夏看到這三個字, 嘴角微微上揚。
卻被奶奶發現:“映夏在笑什么?”
秦映夏羞赧地收了手機,并沒有發現自己的臉上泛起了紅暈,隨即站起身, 聲音柔和地說:“沒什么。奶奶,許廷州今晚不在家吃飯,他叫了餐, 一會兒就送過來了,咱倆吃飯吧,吃完飯再看。”
陳之榮笑呵呵地暫停了電視劇, 跟著秦映夏走出影音室。
已經熟悉了的緣故,summer也不再懼怕奶奶,完全把奶奶當自己人,見到不再躲避,只是抬頭瞅一眼,又重新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趴起來。
沒多久門鈴就敲響了,秦映夏走過去開門,才發現送餐的不是餐廳的工作人員,而是林助理。
秦映夏接過,問他:“林助理你吃過了嗎?”
林助理搖頭:“沒有,太太。”
“那進來一起吃點?”
林助理嚇得連忙擺手:“不了,太太,我還要陪許總去應酬,您跟奶奶慢慢吃。”
秦映夏裝作遺憾的樣子,隨即囑咐林助理:“那你少讓他喝點酒哦。”
上次許廷州喝多,不還是她在照顧他嗎,這次奶奶也在,她不想讓奶奶看到許廷州宿醉的樣子,當然她自己也不想看到。
林助理應聲:“好的,太太。”
秦映夏點點頭,讓林助理離開了,她拎著餐食回到了餐廳,一樣樣拿出來,跟奶奶吃起飯。
此時的商務宴請餐廳,許廷州跟許西聞挨著坐,林助理走到許廷州身邊,湊近了他的耳朵傳達秦映夏的話:“許總,太太說讓您少喝點酒。”
許廷州聞言,輕輕笑了。
——
晚上十一點,應酬結束,辛梓沫帶許西聞回了家。
他們早在1月8號的時候就領了證,現在是合法夫妻。
今天晚上,許西聞沒少喝,畢竟他才是現在許氏的主心骨。
許廷州跟許西聞道別,被林助理送回了家。
到了33樓,許廷州開門進去,室內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月光透進來一些,灑進本就不明亮的客廳。
他沒有開燈,借著窗外的月光到廚房倒了杯冰水,冰涼的觸感滑過灼熱的喉嚨,許廷州才覺得自己的嗓子好受了一些。
放下杯子,看到summer走過來,他彎腰將它抱起來,摟在懷里故意用力rua了兩把,試圖跟貓對話:“秦映夏呢,睡了嗎?嗯?傻貓。”
summer對那聲“傻貓”表示抗議,“喵”了一聲,朝著許廷州的虎口張開了嘴,倒也沒真的咬,都是假把式。
“好你啊,敢咬我,你怎么跟秦映夏越來越像了?她把你帶壞了是不是?越來越沒有良心。”
跟貓玩了一分鐘,許廷州毫不留情地把summer扔到一邊,輕手輕腳地走到主臥門口,叩響了門。
等了一會兒沒人應,許廷州悄悄開門進去,房間里亮著燈,但是秦映夏不在。
不過他聽到了浴室里潺潺的水聲,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得到了滿足。
脫掉外衣,許廷州坐在了沙發上,倚著靠背小憩。
只是浴室里時不時傳來的水聲,讓空氣都沾染了曖昧的氣氛,惹得他喉間發澀。
他今天喝了酒,但是沒有許西聞喝得多,他謹記秦映夏的叮囑,不過身上還是有濃濃的酒味。
秦映夏洗完澡,吹干頭發,才走出浴室,身上穿的還是吊帶裙,看到沙發上慵懶坐著的許廷州,她怔了一瞬,才往室內走去,面無表情地說著:“你回來了。”
話落,她不再看許廷州,自顧自坐在梳妝臺前護膚。
許廷州聞聲應了句:“嗯。”
隨即他站起身,走到秦映夏身側,沒有妨礙她護膚,但是倚靠在了梳妝臺邊上,環著手臂漫不經心地問:“晚飯好吃嗎?”
秦映夏在許廷州靠近她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亂七八糟的味道。
不光有酒味,還摻雜著各種煙味和香水味,包括男香和女香。
她沒有回答許廷州的問題,身體往后退了退。
她剛洗完澡,是干凈的,是香香的,不想讓許廷州身上的味道沾染在自己身上。
秦映夏抬手在自己面前扇了扇風,皺著眉嫌棄道:“你真的只是應酬了一下嗎,沒去什么亂七八糟的地方?好難聞的香水味,趕緊去洗澡啊!”
許廷州沒動,勾了勾唇角,他故意抬起自己的胳膊,放在鼻子下方嗅了嗅,“什么香水味?”
“就是很刺鼻的男香和女香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許廷州解釋:“只是應酬了一下,不光有男人,還有女人,沒有去亂七八糟的地方。”
他的左手邊是許西聞,右手邊就是一個女人。
至于他身上亂七八糟的味道,肯定不止來自一兩個人。
秦映夏不想聽他的解釋,再次催促:“洗澡去!”
誰想聽他說跟誰應酬了啊,男人女人都跟她沒有關系。
許廷州這才悻悻走進浴室,在關上浴室門的那一刻,輕笑出聲。
本來他洗澡可以很快,但是因為秦映夏那兩句欲拒還迎的話,他多洗了十幾分鐘。
吹干頭發,許廷州清爽地走出來,秦映夏已經躺在床上了,他也掀了被子上床。
秦映夏瞥了許廷州一眼,沒跟他說話,給自己拉了拉被子,繼續刷起手機。
但她還是聞到了許廷州身上的味道,與剛才的味道大相徑庭,現在是清冽的沐浴露的味道,她
身上也有。
秦映夏看著手機,明明屏幕上并沒有什么搞笑的東西,她的唇角卻往上彎了彎。
沒多久就到了十二點,秦映夏眼皮打架,手機熄了屏。
見狀,許廷州伸手關了燈,房間陷入黑暗。
寂靜的夜,他枕著自己的胳膊平躺在床上,身側是秦映夏均勻的呼吸聲。
靜謐的室內,空氣中飄著熟悉的味道,讓他安心。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許廷州最近有些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了,他在浴室洗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然而現在,他越是想睡覺,腦子里那些不該想的東西就越卯足了勁兒往他大腦里鉆。
他逼迫自己不去想,卻是在做無用功。
晚上喝了52度白酒又沒怎么吃東西的緣故,現在有些燒心。
就這樣,許廷州在床上躺了一個半小時,依舊沒有任何睡意。
他偏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女人,旋即伸手輕輕拉開了床頭柜的抽屜,從里邊拿出來藥,摳了三片出來,放進嘴里,干咽下去,隨后平躺在床上。
沒過多久,藥物被分解,但隨之而來的并不是睡意,而是胃里的翻攪。
許廷州擠著眉等了一會兒,他以為只是藥物的反應,就沒當回事,可時間越久,胃里就越難受,頭也開始冒虛汗。
他終于忍不住,掀開被子下床,走到衛生間,吐起來。
房間內,秦映夏半夢半醒之間,感覺被子里鉆進一絲涼風,她攏了攏被子,卻迷迷糊糊地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聲音。
臥室靜得落針可聞,一點點聲音都會被放大。
秦映夏皺著眉,摸到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凌晨兩點半。
她撐起身體,以為是外邊怎么了,余光卻看到旁邊凌亂的被子——許廷州不在床上。
緊接著,秦映夏又聽到了清晰的嘔吐聲,她開了燈,睡眼惺忪地下床,循著聲源走去。
站在衛生間門口,她叩響門,啞著嗓子叫:“許廷州,許廷州?”
秦映夏聽到了里邊傳來一聲不大不小地回應,她推開了門,只見許廷州蹲在地上,抱著馬桶在吐。
似是見她進來,他抬起頭來看向她,聲音沙啞地問:“我吵醒你了嗎?”
現在哪里是吵不吵醒的問題,問題是他怎么會在這里吐呢?上次他喝多酒,也沒有這么大的反應啊。
秦映夏在此刻也醒了盹,她連忙走過去,在許廷州旁邊蹲下。
因為披散的頭發,在她蹲下來的時候垂落在臉頰一側,遮擋了視線,秦映夏隨后將頭發別在耳后,“你還好嗎?”
話落,秦映夏的手覆在了許廷州的背上,一下一下替他順著,試圖來緩解他的難受。
她的聲音很輕,在沉寂的夜里顯得格外溫柔。
聞言,許廷州看著關心他的女人,輕笑了聲,大言不慚地說:“死不了。”
秦映夏不想聽他開玩笑,一臉正色地說:“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說大話!”
她邊說邊給他順著背,略帶著責備:“你晚上又喝了很多酒嗎?我不是跟你說少喝點嗎,還讓林助理告訴你少喝點,你……”
秦映夏話還沒有完全說完,就被許廷州打斷了:“秦映夏,我晚上就喝了三兩白酒,也沒有摻其他的,沒喝多。”
現在這樣子,實在不適合說話。
說完,許廷州就站了起來,按了沖水,秦映夏也跟著他站起來。
剛剛秦映夏看到,許廷州根本就沒吐什么東西出來,都是在干嘔。
她轉身給許廷州接了杯水,遞給他:“漱口。”
許廷州乖乖接過杯子漱口。
秦映夏對于許廷州的話,是不相信的。
她仰著頭,對上許廷州因為嘔吐而漲紅的雙眼:“你沒喝多,怎么在這吐半天,還什么都吐不出來。”
許廷州把杯子放在盥洗臺面上,耐著性子溫柔解釋:“我真的就喝了三兩,吐也不是喝酒喝的,什么都吐不出來是因為晚上沒有吃什么東西。”
聽他這樣認真的語氣,秦映夏將信將疑:“真的?”
許廷州堅定道:“真的。”
作罷,秦映夏軟下了性子:“那你還想吐嗎?”
許廷州聽著秦映夏關心他的語氣,雖然胃里還是不舒服,但心里暖暖的。
他搖頭:“回去睡覺吧。”
聞及,秦映夏的心稍微放下來一些,她轉過身往衛生間外走。
只是剛走一步,秦映夏又突然意識到什么,猛地轉過身,仰著頭質問他:“那你為什么會吐嘛?”
第63章 寒冬 “你是有什么隱疾嗎?”……
Chapter 63-
許廷州聞言一怔, 沒想到秦映夏會忽然折返,而且她問到了關鍵的問題。
不想她知道自己的睡眠障礙,他試圖轉移話題:“你不困嗎, 趕緊去睡覺了。”
言畢,許廷州便把自己的雙手搭在秦映夏的肩膀上, 將她轉過身, 推著她往外走:“行了, 大半夜的, 趕緊睡覺。”
秦映夏被許廷州推了出來。
走出衛生間, 秦映夏擰了擰身體,掙脫了許廷州的大掌,“誒呀, 你別推我了, 你困就先睡。”
放下這么句話,秦映夏趿拉著拖鞋,垂著頭走出了房間。
經過客廳, 窗外的燈光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秦映夏沒有開燈, 借著并不明亮的光走到廚房,接了一杯65度的飲用水。
拿著杯子回房間的時候,看到窗外正在飄著落雪。
今年的浦西有些反常, 入冬之后下了好幾場雪,比往年都要多。
但是她現在沒有閑情雅致站在落地窗前賞雪,快著步子回到了房間。
走到門邊的時候, 秦映夏看到許廷州曲起一條腿,懶洋洋地環臂倚靠著墻,目光落在她身上。
秦映夏在許廷州面前站定, 把水杯遞給他,聲音柔和地說:“嗓子難受嗎?喝點熱水吧。”
許廷州噙著笑接過杯子,低著頭與秦映夏四目相對,剛要舉起杯子喝水,又被秦映夏問:“所以你到底為什么會吐?”
霎時,許廷州嘴角的笑消失不見,沒想到秦映夏這么執著,他站直了身體,不答反問:“重要嗎?”
話音落下,許廷州轉身走向了臥室里面。
秦映夏反手關上門,跟了進去。
她站在許廷州身后猜測:“許廷州,你是有什么隱疾嗎?”
許廷州聽到“隱疾”兩個字的時候正在喝水,他差點沒把水噴出來,咽下去之后轉過身,帶著玩味的語氣說:“秦映夏,別亂說話!別隨便在男人身上用隱疾兩個字!”
秦映夏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知道許廷州為什么會吐。
不是喝酒喝的吐,也不是吃東西吃的吐,那到底會因為什么吐呢?
此時的秦映夏像一個執著知道答案的小孩,“那你為什么吐嘛?”
奶奶已經生病了,她不想身邊的人再生病了,哪怕是她這個塑料老公。
看著有些著急的秦映夏,許廷州慌了神,他不逗她了,把原因告訴她:“藥物反應。”
“什么藥?解酒藥?”
許廷州順著秦映夏的話說:“嗯,解酒藥。”
秦映夏聽到后松了一口氣,無奈瞥了許廷州一眼,隨即越過他往里走。
在置物格前頓住腳步,找到了助眠安神的線香,抽出來一根,走到許廷州睡覺的那側,拿起他床頭柜上的黑金打火機。
只是房間內燈光大亮,一切都可以看得非常清晰。
她不近視眼,更不眼瞎,所以打火機旁邊的藥,一覽無余地呈現在她眼前。
上次許廷州喝多,她在網上搜解酒藥的時候,看到了非常多市面上存在的解酒藥,她還做了對比,顯然眼前的小白藥片跟她見過的都不一樣。
秦映夏左手握著線香,狐疑地用右手拿起那板白色的藥,仔細看上邊的文字。
她還沒有看清藥物的全稱,最先映入她眼簾的是四個方正的綠色文字:精神藥品。
再著眼一看,秦映夏看清了藥品全稱:酒石酸唑吡坦片。不過這個藥,大家一般都叫它思諾
思。
秦映夏吃過思諾思,是可以幫助快速入睡的。
可是許廷州為什么會吃這種藥?
許廷州站在秦映夏身后,見她突然頓住,他倏地想起床頭柜上好像還有他沒放回抽屜的思諾思,只是等他意識到的時候秦映夏已經捏著那版藥轉過了身。
“許廷州,你為什么會吃思諾思?”
秦映夏皺著眉,把藥捏在手里舉起來,不解地問道。
許廷州深吸了口氣,旋即踱步過去,在距離秦映夏一步的位置站定,抬手拿過那版藥。
他想扯個謊,不想告訴秦映夏這是精神類催眠藥。
只是不等他開口,便聽秦映夏又一聲的質問:“你有睡眠障礙?”
許廷州聞聲倏地抬起雙眸,對于她的話有些詫異:“你知道這個藥?”
他的聲音依舊是啞的,喝過熱水的胃也并沒有得到多少緩解。
秦映夏盯著許廷州的眼睛,認真道:“許廷州我不傻,我認字,我有生活經驗也有生活常識,思諾思我也不是沒吃過。”
許廷州不再直視她的眼睛,略過秦映夏,微微彎下腰把藥重新放回抽屜。
秦映夏也跟著許廷州的身體,轉了身,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許廷州很孤單。
而許廷州將抽屜推回去之后,也轉過來,與她四目相對,語氣嚴肅:“秦映夏,我要是不想說,你能不能不刨根問底。”
他覺得秦映夏說得對,她不傻,更有生活經驗和生活常識,怎么可能不知道精神藥品是干嘛用的。
他不想對秦映夏撒謊,所以他保留讓秦映夏知道真實情況的權利。
秦映夏低低“哦”了聲,深吸口氣,低下頭,不再追問。
她回想了跟許廷州住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里,他不止一次半夜站在客廳落地窗前抽煙,只是她見到過的就有兩次,每一次她看他站在那里,都感受到一種落寞感與孤寂感。
上次在許家老宅里,她睡不著,只是隨口問了許廷州一句,有沒有安眠藥,本來沒奢望會有,畢竟是受管控的藥,沒那么好買,但是許廷州真的拿出來了,還隨身攜帶。
還有她經常在許廷州眼底看到的青灰。
綜合種種,秦映夏覺得許廷州應該是有睡眠障礙的。
既然他不想說,她就不再問了,許廷州沒有對她全盤托出解釋所有的義務,他們不過是塑料夫妻,不想跟她說自己的隱私,也正常。
“可以睡覺了嗎?”
許廷州低沉的聲音再次傳入秦映夏的耳朵里,聞聲她又抬起頭,想問點什么,看到他猩紅的雙眼,又把話咽了回去。
她沒有回答,而是越過他,拿起打火機將線香點燃了。
待她放置好線香,秦映夏才轉過身,一言不發地走到了自己的那一側,踢掉拖鞋,掀開被子上床。
她沒有平躺,而是側著身體朝向外側。
許廷州見狀沒再說什么,他坐到床上,又喝了一口水,才關了大燈躺下。
房間瞬間陷入黑暗。
隨之而來的,還有死寂般的沉靜。
許廷州抽了一只胳膊放在自己的頭下,偏著頭看著側躺在他身邊的女人。
秦映夏只是側躺著,并沒有完全蓋好被子,露出一截光滑的肩頭。
許廷州抽出胳膊,伸手想幫她蓋好。
還沒碰到被子,秦映夏就轉過了身體,他的手懸在空中,聽到她柔和的聲音:“許廷州,你是不是還睡不著?”
“需要我幫你嗎?”
她這話說得不清不楚,許廷州不愿多想,收回手,便問:“怎么幫?”
秦映夏直接開燈坐了起來。
剛才躺在床上,她想了很多,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研究新型的芳療法,她在梁禾身上用過一次,跟普通的芳療法沒有特別大的差別,后來她改進了新的芳療法,梁禾沒有找過她,她也就沒再做過。
在知道奶奶生病前不久,她又提煉出了新的精油,里面有中藥的成分,就是可以幫助緩解失眠癥狀的,雖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是完全可以降低對藥物的依賴性。
秦映夏想在許廷州身上試用一下。
自從知道奶奶生病,把奶奶接到家里照顧,許廷州為她們做了不少,她有良心,不想欠他太多。
而且她知道明明很困,但是睡不著的感覺有多難受多痛苦。
“你知道芳香療法嗎?”秦映夏問。
許廷州也早已跟她一同坐了起來,兩個人在床上面對面地坐著。
聽到秦映夏說芳香療法,許廷州點點頭。
芳香療法他是知道的,而且還知道秦映夏一直在致力于研究這個。
秦映夏有些驚訝,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許廷州:“你居然知道!?”
許廷州淡淡道:“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好說了。
“我可以用芳香療法幫助你睡眠,你應該見過吧,我用過的,就是把精油用在身上,通過按摩的方式讓身體吸收,不同的精油有不同的功效。”
“我有新的可以幫助放松安眠的精油,就是還沒用過。你想試試嗎?”
秦映夏說的時候,表情認真,語氣純潔。
只是傳到許廷州耳朵里,就變了味道。
他沒有揭穿,而是反問:“你確定?”
秦映夏眼神堅定:“有什么不行嗎?”
許廷州當然沒有拒絕。
秦映夏下床,去衛生間洗干凈了手,回到臥室,又在置物格里找了有中藥調配的精油,走到許廷州那側,“脫掉上衣,趴好。”
話落,秦映夏就便不再看他,把自己手上那枚鎏金戒指取下來放好,又用膠頭滴管吸取了一點精油,滴在自己掌心,彎腰將小棕瓶放在床頭柜上,雙手將精油在掌心揉搓均勻。
在她轉過身朝向許廷州,想幫他按摩吸收精油的時候,卻發現許廷州正直直地盯著她,身上的衣服也穿得好好的。
秦映夏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想法,她現在面對的就是一個需要幫助的人,而不是她的丈夫。
她催促:“快點啊,脫衣服。”
在秦映夏的催促下,許廷州終于雙手上揚脫掉了短T。
時隔多年,秦映夏又一次看到了許廷州裸露的上體。
但她是專業的,并不會對面前這副景象想入非非,盡管他依舊寬肩窄腰,肌肉線條依舊流暢。
卻未曾發覺,其實她的臉頰,早已泛起了潮紅。
而許廷州盡收眼底。
第64章 早春 “別滿腦子黃色廢料!”
Chapter 64-
夜色深沉, 窗外漫天的大雪飄飛而下。
許廷州已經趴在了床上,露出精壯的背部。
秦映夏又將少量的精油倒在了許廷州背部,開始上手幫他按摩。
只是她還沒有按兩下, 許廷州騰一下就坐起來,還抓住了她的手腕。
秦映夏驚呼:“你干什么!”
許廷州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但依舊喑著嗓子叫她名字:“秦映夏。”
秦映夏不明所以:“干什么?”
手腕還被許廷州攥著, 沒有放開。
許廷州盯著秦映夏的眼睛, 直白地說:“我起反應了。”
秦映夏聞言瞬間漲紅了臉, 罵他:“流氓!”
旋即她視線偏移向下, 錯開他的眼睛。
又聽許廷州說:“秦映夏,你是一個還算有點姿色的女人,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你在我身上這樣來回摩挲, 我沒反應才不正常吧。”
明明是不正經的話,卻被他說得那么正經。
秦映夏的臉紅得更深了。
她的手被許廷州攥著,能感受到他的力道。
被他攥得有些疼了, 她掙了兩下,許廷州松了松, 她才得以抽回自己的手。
秦映夏捏著自己的手腕,輕輕揉了揉,泄了氣, 有些赧然地說:“那要怎么樣嘛?”
她不想放棄這個可以試驗精油的機會,接受芳療法的本
就不多;她也不是很想讓許廷州翻來覆去睡不著,想睡睡不著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秦映夏想辦法:“你別把我當成女人?”
許廷州看著她羞紅的臉, 聽著她嬌羞的話,努力按捺著他體內的邪火。
當秦映夏嫩小的手觸到他后背的時候,像是有一支羽毛在他身上搔弄, 惹得他心里癢癢的。
他已經很努力地在克制了,但是他仍舊高估了自己在秦映夏面前的自控力。
“能不做了嗎?”
許廷州緩緩開口。
如果繼續承受下去,他不敢保證不會發生點什么。
秦映夏立刻回絕:“不行!”
“你放松,跟我做,深呼吸。吸——呼——”
秦映夏邊說邊做。
許廷州當然沒跟她做,看著秦映夏一本正經的樣子,他沒忍住笑了。
知道自己的辦法可能行不太通,秦映夏鼓著的勁兒又泄了一半。
許廷州確實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但是面對的對象不太對吧!他們又沒有感情,有感情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不過她也因此確定了一件事: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
看到許廷州嘴角的笑,秦映夏嗔怪:“誒呀,你能不能別滿腦子黃色廢料!干正經事呢!”
——
第二天上午,秦映夏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他們夜里折騰到了凌晨五點,總共也沒睡幾個小時。
許廷州重新洗過澡之后,秦映夏依舊堅持用按摩的方法。
芳療法其實不止按摩一種方式,還可以取適量涂抹于胸口、手腕內側和腳底,但是按摩的作用要比只簡單涂抹有效得多。
而許廷州也終于配合她完成了整套的芳療。
從背,到腰,再到胸口,然后是手臂。
最后她還取下了他手上的戒指,幫他做了手部的精油按摩。
本來應該還有小腹,但是秦映夏連提都沒提,那個位置簡直太敏感了。
首先她就不太能說服自己去觸碰許廷州的小腹,其次要是許廷州因此再去洗個澡,那他們幾個小時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秦映夏睡醒之后,打了個哈欠,許廷州還沒醒,她掀開被子下床。
洗漱完走到客廳,看到了正在廚房忙碌的奶奶。
秦映夏快步走過去,甜著聲音說:“奶奶,你在做早飯嗎?”
陳之榮聽到秦映夏走過來,她看了一眼,又攪著鍋里的粥,柔聲說著:“起來啦,早飯馬上就好。”
秦映夏愧疚道:“奶奶,許廷州會做早飯的,我接您過來,是要照顧您的,不是讓您來照顧我們的。”
陳之榮一臉慈祥:“一個粥而已,累不到奶奶的。廷州呢,還沒起來嗎?”
秦映夏尷尬一瞬,撓了撓頭,她該怎么跟奶奶解釋他們在夜里都做了些什么呢。
“夜里發生了一點小情況,他現在還在睡。”
言落,秦映夏就看到了奶奶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那一刻,她就知道奶奶誤會了。
她不會把許廷州的睡眠障礙告訴其他人,也不想讓奶奶替他們擔心,就沒再解釋,無論怎么解釋都會覺得黏膩膩的。
沒多會兒,奶奶把粥做好了。
秦映夏走進廚房,想幫奶奶盛粥,奶奶沒讓她動手,說:“你去把廷州叫起來吃飯吧。”
“哦好。”
秦映夏悻悻退出了廚房,回到臥室,就看到許廷州已經醒了,他正倚著床頭戴戒指。
她走進去,故意清了清嗓子:“醒了?”
許廷州聞聲抬起頭,把戒指戴好。
秦映夏在他身上來回摩挲,他感覺自己的皮膚在被什么東西侵蝕,不太能清楚地辨認秦映夏的手到底處在何處,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摘下的戒指,更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戒指里面的刻字,不過看她那副輕松的樣子,應該是沒有看到。
憑他對秦映夏的了解,要是她看到他戒指內側的刻字是“秦映夏”的時候,她早炸毛來質問他了,而且肯定不是感動的問,而是厭惡嫌棄的問。
“秦映夏,過來。”
許廷州叫她。
“干什么?”
秦映夏不明所以地踱步過去,只見許廷州捏起了床頭柜上的另兩枚戒指。
都是她做芳療前摘下來的,一枚是許廷州花5個億拍下來的,一枚是她在卡地亞專柜買的經典款對戒。
秦映夏走到許廷州旁邊的時候,他坐了起來,上半身早就套上了長T恤,不至于讓她在大白天的就看到許廷州健碩的身體了。
說實話,如果夜里不是為了芳療,她還想摸一摸,畢竟手感確實不錯。
下一秒,許廷州就抓起了她垂在身側的手,將兩枚戒指分別套在了她的手上,像她之前戴的那樣。
左手無名指戴著她刻過字的卡地亞戒指,右手無名指戴著那枚天價鎏金戒指。
而許廷州的手上也是兩枚,他們戴的都是一樣的手指部位,他那枚簡約的銀色指環依舊套在他的左手無名指上。
秦映夏收回手,沒忍住問:“許廷州,你的那枚銀色戒指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我們當初談戀愛的時候你都不肯摘掉。”
她幫他取下來的時候,只發現經常佩戴戒指的緣故,他的手指尾端已經有了非常明顯的戒指印,也比其他的皮膚顏色要淺。
許廷州抬頭對上秦映夏的眼睛,輕“嗯”了聲,隨即堅定地回答:“很重要。”
他沒解釋更多,他壓根沒想讓秦映夏知道這回事。
不過因為秦映夏的這句話,他也再次確定,她沒有看到戒指里面的刻字,不然那句話她是無論如何也是問不出口的。
秦映夏聞言頓了頓,幾秒鐘之后才低低“哦”了聲,想起她進來的目的,提醒他:“吃早飯,奶奶已經做好了。”
他們默契地誰也沒有提夜里發生的事情,就這樣一起走出了房間,坐到餐桌前吃起早飯。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著,已經開始了芳療法,秦映夏就不想停下來。
她每隔一天都會幫許廷州做一次,這樣可以減少他對藥物的依賴,長期攝入精神類藥物對身體帶來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許廷州也沒有拒絕,但他要求,不碰腰不碰手。
秦映夏意會到許廷州的意思,便答應了。
除夕前一天晚上,他們在餐廳吃飯的時候,盧萍給許廷州打來電話:“廷州,你跟映夏明天記得回家來,除夕呢,得吃團圓飯。”
許廷州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看向對面正在吃飯的秦映夏,她手里拿著筷子,面帶笑容地夾著菜。
奶奶在這,如果他把秦映夏帶回家,那奶奶就會是自己一個人。
除夕是該吃團圓飯,但是他們走了,誰跟奶奶吃團圓飯呢。
許廷州應著母親:“再說吧,不一定有時間。”
盧萍不理解:“除夕你們還去干什么,往年你也都是回家的呀,這是你們結婚的第一年,應該回來的。”
許廷州沒被母親說動,自顧自地說:“嗯,看情況回不回。”
然后他就一聲不吭地掛了電話。
陳之榮問:“你媽媽打來的?”
許廷州“嗯”了聲,“讓我跟映夏明天回老宅吃年夜飯。”
秦映夏聞言抬起頭,毫不留情地說:“你自己去吧,我在家里陪奶奶。”
還不等許廷州開口,陳之榮先制止:“哪有你這樣的,你們是兩口子,光廷州一個人回去算什么樣子,而且你們這剛結婚,是應該回去的。”
秦映夏反駁:“奶奶,這些禮數我都知道的,可是我跟他回了老宅,你怎么辦,就剩你一個人,誰來陪你吃年夜飯呀?”
他們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一起。
陳之榮心氣不足說:“奶奶一個人沒有關系的,我又不是不會做,而且還有summer呀,summer可以陪奶奶的。”
秦映夏放下筷子,還是不愿意:“summer陪您跟我陪您怎么可能一樣嘛,它一只蠢貓,又不會說話,而且懶得要死。”
陳之榮努了努嘴:“奶奶不想讓我們映夏被說閑話,奶奶更不希望因為自己給映夏帶來麻煩,你明天就跟廷州回去吧,也別讓他難做。”
許廷州插了一句,表明自己的態度:“不會。”
秦映夏聽完奶奶的話,就有些繃不住了,“我明天去還不行嘛,奶奶您別這么想!”
——
第二天一早,他們吃過許廷州做的早餐之后就回了老宅,沒帶東西,也沒帶禮物。
秦映夏根本沒
把這件事放在心里,也根本沒準備,昨天她甚至不愿意回來。
路上,許廷州四平八穩地開著車,秦映夏偏頭問:“你媽媽電話打得有點晚,我來不及準備禮物,你爺爺奶奶會介意嗎?”
許廷州右手握著方向盤,左手隨意搭在車窗框內側,不咸不淡瞥了秦映夏一眼,“他們不會介意,但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我就帶你去取。”
在長輩面前,秦映夏就是一個很講究禮數的人。
說白了,她很孝順。
雖然他的爺爺奶奶肯定什么都不缺,但是秦映夏總覺得空著手探望老人,少了點什么。
她問:“你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嫂子喜歡什么?”
聞言許廷州輕輕笑了:“你管他們喜歡什么呢,你想送什么我就帶你去取什么。不送也沒關系。”
秦映夏也不知道送什么合適,更不知道他們喜歡什么,投其所好是不可能了,那就搞點花樣吧。
“去個大商場吧。”秦映夏說。
許廷州問:“買什么?”
秦映夏偏頭看向許廷州,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玩偶。”
已經是除夕,街上已經張燈結彩,滿是年味了。
他們在商場賣玩偶的地方選了大半天,秦映夏按照對他們每個人為數不多的了解,選擇了要送他們的玩偶。
獅子送爺爺,代表威嚴;北極熊送奶奶,因為長得可愛;卡皮巴拉送爸爸,因為跟許義進皮膚顏色差不多,都是黑黑的;loopy送媽媽,粉粉的,適合盧萍的少女心;蜜蜂嗡嗡送嫂子,也是太可愛了;炸毛企鵝送哥哥,許廷州沒讓秦映夏挑,他自己選的,他說因為丑。
買炸毛企鵝的時候,秦映夏看上了旁邊店里的一個又丑又好看的玩偶,是白臉僧面猴杜杜,她很喜歡,但是這個送人確實不太合適,但是許廷州還是買了,說送給她。
然后秦映夏也禮尚往來在那家店里,挑了一個綠色毛的香腸嘴丑娃娃送給許廷州。
在離開玩偶店鋪前,許廷州說要不要給奶奶買一個,秦映夏聞聲抬起頭看向許廷州。
對啊,他們都有了,奶奶也應該有。
然后他們不約而同地指了同一個花生玩偶。
旋即,秦映夏看著許廷州淡淡笑了。
花生是長生果,代表長壽。
到老宅的時候臨近中午,兩個人帶著六個玩偶進了別墅大門。
除了他倆以外的人都來齊了,可能是看到他們帶的東西有些奇怪,秦映夏開口解釋了用意。
最后輪到許西聞的時候,秦映夏特地說了句:“哥,這不是我選的,是他給你選的,不管你覺得它多丑,都跟我沒有關系的。”
饒是嚴肅的許西聞,也沒忍住笑出了聲,他用炸毛企鵝的頭,捶了一下許廷州的肩膀。
沒多久,他們落座,開始午餐。
其實團圓飯重要的是晚飯,所以意料之中地許爺爺誰都沒讓走。
除夕的下午許家別墅熱鬧非凡,可秦映夏卻心不在焉的,她擔心奶奶,怕奶奶突然有個三長兩短。
許廷州見了,坐到了她身邊的沙發扶手上,湊近問她:“怎么了?”
秦映夏偏頭看過去,眉頭微微蹙著,眼底顯現著不安,她湊近許廷州的耳朵,在他耳邊輕語:“許廷州,我還是想回家陪奶奶。”
聞言,許廷州握住了秦映夏的手,她的手果然冰涼,他點點頭表示知道。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許廷州就開口了:“爺爺,奶奶,爸媽,映夏身體不舒服,晚飯就不陪你們吃了。”
許義進自然不同意:“那今天晚上早點吃飯,年夜飯團圓飯,一家人坐不齊算什么團圓飯。”
可是許廷州早已經站起來了,他牽上秦映夏的手,也沒順老頭的意,連理由都懶得編,只留下兩個字“不了”,就帶著秦映夏離開了別墅。
回去的路上,秦映夏問:“這樣貿然出來真的沒有關系嗎?”
許廷州把著方向盤,漫不經心地扯個謊:“沒事。別往心里去,我有好幾年都沒在家吃年夜飯。”
聽他這么說,秦映夏才放下心。
第65章 早春 “笨。”
Chapter 65-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寬坦的公路上, 路邊光禿禿的樹上掛著紅色的燈籠。
許廷州并沒有直接開車回家,而是帶秦映夏去了超市,冰箱里有的菜不是很多了。
如果在老宅, 不會是他做,他當然不用操心。
還沒到超市, 秦映夏刷著手機, 看到有人在網上曬家里包的餃子的照片, 她忽然靈機一動, 偏頭去問:“許廷州你會包餃子嗎?”
前方紅燈, 許廷州輕踩了剎車,聞聲扭過頭,對上秦映夏彎彎的眼睛, 沒有絲毫猶豫地說:“不會。”
聽到他說不會, 秦映夏還有些詫異,“原來你也有不會的東西。”
許廷州輕哧:“我又不是超人,當然有不會的東西, 你想吃餃子?”
“過年嘛,當然要吃餃子, 沒事,奶奶會包,我們買點面粉, 再買點可以調餡的東西。反正離零點還有好幾個小時,閑著也是閑著,就包餃子唄。”
許廷州沒有異議。
紅燈變綠, 他松了剎車,前往超市。
到超市前,他們誰也沒想到年三十的超市居然會有這么多人, 用人山人海形容也不為過,堪比淡季時,浦西的旅游景點。
許廷州推了購物車,這么多人,怕跟秦映夏走散,他抓起秦映夏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臂彎,不情不愿道:“挽著我點,別走丟了。”
秦映夏一臉嫌棄:“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會走丟?”
話雖這么說著,但是秦映夏并沒有放開手。
這超市,人是真的多。
走到生鮮區,許廷州不咸不淡地問:“想吃什么菜?”
“你看著做唄,你做什么,我跟奶奶就吃什么。”
許廷州哼了一聲。
也是,不做飯的人不能挑剔。
秦映夏不常逛超市,但是逛起來,就什么都想買,特別是包裝好看的東西。對于蔬菜,不會考慮什么搭配,也不會想這些菜應該怎么吃,全靠做飯的人現場發揮。
逛著逛著,購物車就快盛不下了,基本都是秦映夏放進去的。
許廷州看著滿滿的購物車,無奈輕笑一聲,這哪是他想做什么,是要憑著秦映夏放進去的東西創意發揮。
他適時打住,“買點水果吧,一會兒去拿面粉和調料。”
秦映夏又跟著許廷州去買水果,紅的綠的黃的買了一堆。
澳洲進口車厘子,智利黃車厘子,澳大利亞芒果,秘魯藍莓,南麓蓮霧,相印葡萄……
看到草莓的時候,秦映夏本來想拿的,只是她的手還沒有觸到,大腦中就浮現了那天的帶著草莓甜味的吻。
剎那間,她把自己的手縮了回來。
許廷州不知道秦映夏怎么回事,他伸手把那盒包裝好的草莓放在了購物推車里,還不緊不慢地說:“想吃就買啊,怎么不拿?”
他抬步往前走了一步,感覺臂彎缺了點什么,偏頭一看,秦映夏沒跟上來,他又回過頭。
只見秦映夏嘟著嘴巴站在擺放草莓的架子前,不知道她的臉是被草莓映得紅,還是自然的紅。
許廷州不明所以,催促她:“走啊,站那干什么?”
秦映夏氣鼓鼓地說:“我不想吃草莓!”
許廷州剛想問為什么,忽然反應了過來,他微微低下頭,勾唇笑了笑,朝前走一步,握住她的手,重新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含笑開口:“嗯,我想吃。”
秦映夏收回手,沒再挽著許廷州,與他并排行走。
他們又去買了面粉和調料,結賬的時候放了滿滿一購物車。
到家的時候,許廷州兩只手都拎著又大又重的購物袋,而秦映夏抱了一小袋面粉,還有那三個玩偶。
她指紋解鎖開門,進去之后便說:“奶奶,我們回來啦!”
陳之榮聽到聲音從廚房出來,“怎么回來啦?沒吃年夜飯嗎?”
秦映夏換好鞋,把面粉放在島臺上,玩偶扔在沙發上,又連忙去接許廷州手里的那堆吃的。
許廷州手里還剩一個購物袋的時候,他伸手關了門,換完鞋拎著東西跟秦映夏進了廚房。
秦映夏把東西放下,走出廚房攬上奶奶的胳膊,笑呵呵地說:“奶奶,我們包餃子吧,除夕夜應該吃一點餃子的。”
“映夏想吃什么餡的?”
“買了蝦,買了肉,奶奶你想吃什么餡?”
正在廚房里找材料的許廷州開口:“玉米蝦仁餡行嗎?”
秦映夏又問奶奶:“玉米蝦仁餡行嗎?”
陳之榮摸著秦映夏的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行。”
“買的餃子皮還是面粉?”
秦映夏拿起那袋中筋面粉朝奶奶示意:“面粉。”
“那我來揉面,你倆調餡?”
秦映夏放下面粉,連忙擺手:“我不會,讓他調就行了。”
陳之榮抬手戳了戳秦映夏的額頭,倒也沒說什么,挽了挽衣袖,走進廚房揉面。
許廷州一刻沒閑著,他先把買來的東西分類放好,又洗了一些水果,跟奶奶學習怎么揉面,看著挺簡單的,因為奶奶沒一會兒就把面團揉好了。
醒面的時候,許廷州才收拾餡料,他在網上找了教程,把蝦切碎,放上玉米,擱進教程里除醬油以外的調料,攪拌起來。
餡料好了,面也醒好了。
奶奶嫻熟地把面團變成一個個小劑子,又揉揉搟搟就成了餃子皮,奶奶開始拿皮包餃子。
秦映夏看到奶奶沒兩分鐘就可以捏成一個餃子,她躍躍欲試,拿了一片餃子皮,放了餡,跟著奶奶學樣。
只是奶奶都包完一個了,秦映夏連口都沒封上,還弄了一手蝦餡,黏膩膩的觸感惹得她咧起嘴,甩起手。
許廷州見狀把秦映夏手里那個四不像接過去,還嘲笑她:“笨。”
秦映夏不信他這么會兒就學會了,她用激將法:“你會你包啊!”
然后就睜著大眼睛,看著許廷州包餃子。
沒成想他還真包上了,雖然沒有奶奶包得好看,但起碼是個餃子的樣子。
完事后,許廷州還把包好的餃子放在秦映夏面前顯擺:“有什么難的嗎?”
秦映夏不屑瞥他一眼。
好嘛,又讓他裝到了。
不得不說,許廷州在做飯著方面還是有些天賦的。
如果沒有許氏的buff加持,許廷州去做廚師也不會餓死。
之后,秦映夏沒搗亂,老老實實地看著許廷州跟奶奶包餃子,她在許廷州身側吃著他洗好的水果。
她拿了一顆車厘子遞到奶奶嘴邊,奶奶張嘴銜了進去。
許廷州見了,碰碰秦映夏的胳膊,淡淡道:“我想吃草莓。”
秦映夏抬頭看向他的眼睛,卻發現許廷州也剛好在看她,兩個人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對。
她本來想說“你吃什么吃”,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了,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熱烈,好像是對草莓的渴望。
奶奶還在他們對面,秦映夏也不好說什么,移開視線,捏了果盤里的一顆草莓遞給他。
本來沒想喂他,但是許廷州卻說:“我手上有面粉。”
那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讓她像喂奶奶吃車厘子一樣,喂他吃草莓嗎!
秦映夏瞪著許廷州,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帶著怒意將草莓塞進了他嘴里,動作毫無溫柔可言。
許廷州計謀得逞,抿著笑吃草莓,手上還不停地捏著餃子。
陳之榮看到自己孫女跟孫女婿你來我往的樣子,淡淡笑了。
沒多久,餃子包好。
秦映夏拿著手機對著餃子拍了幾張照片,對比奶奶包的好看的水餃,她笑話許廷州包的:“許廷州你包的餃子好丑!”
許廷州搓了搓粘在手上的面粉,難得的沒有反駁,因為確實沒有奶奶包的好看。
可他嘴上卻說:“能吃就行了唄。”
抬眼又看到秦映夏臉上沾著的面粉,許廷州伸手給她抹下去。
但他忘記了自己還沒有洗手,結果就是秦映夏臉上的面粉越來越多。
許廷州沒忍住笑了笑:“去洗洗臉。”
秦映夏把他的手撥下去,瞪他一眼,卻沒立刻去洗臉。
許廷州讓她們去干點別的,他炒菜,年夜飯又不能光吃餃子。
本來秦映夏都跟奶奶到影音室繼續看電視了,但是奶奶說:“你去廚房幫幫廷州,不會做就在旁邊陪陪他。”
秦映夏“哦”了聲,走出影音室。
想著也是,年夜飯又不比平時隨便的晚餐,肯定會豐盛一些,讓許廷州一個人做,好像是過分了點。
離廚房還有幾米的時候,秦映夏看到許廷州正在準備菜。
她背著手慢悠悠踱步過去,淡淡開口:“奶奶讓我出來幫你。”
許廷州聞聲抬起頭:“你不幫我,可能我們八點能吃上飯,你幫我,十點能不能吃上飯我不好說。”
秦映夏直接就是翻了一個白眼,想從許廷州的嘴里聽到好聽的話,簡直比登天還難。
既然他這么嫌棄,那她為什么還要去幫倒忙,索性就站在島臺外,撇著嘴說:“那你做吧,我看著。”
許廷州繼續準備食材,他的余光看到,秦映夏真的就老老實實趴在島臺上看著他,連手機都沒玩。
為了讓秦映夏有些參與感,許廷州淡淡開口:“秦映夏。”
秦映夏的目光本來是落在許廷州手上的,他動作嫻熟地處理著每一樣菜,不管是蔬菜還是生肉,都老老實實在他的手中滑過,一點都不叛逆。
而他的手因為各種動作,也經常青筋凸起。沾到水的時候,殘留在他手上的水珠,也帶了那么一絲絲的欲望。
有點賞心悅目。
她在感受,也在欣賞著許廷州身上的人夫感。
聽到許廷州叫她,她才上移了視線,對上許廷州的眼睛,不情不愿地回答:“干嘛?”
“給我拿個草莓。”
“你自己沒長手嗎?”
“我手不干凈。”
“你洗洗不就干凈了?”
許廷州好像沒了耐心,催促她:“快點!”
秦映夏微微嘟著嘴走進廚房里邊,在果盤里拿了一個葡萄。
被許廷州看見,他提醒:“我不吃葡萄,吃草莓!”
秦映夏瞥他一眼:“事多的你!”
她又放下了葡萄,拿起紅顏色的草莓,走到許廷州身側,伸手遞給他。
眼瞅著許廷州要低頭就著她手的高度直接吃,秦映夏哪有那么好心,在許廷州夠到草莓前,立刻收回手,飛快地將草莓放在了自己嘴里。
草莓有些大,她一口吃不掉,只能放進一個草莓尖尖。
只吃著草莓尖尖還不夠,她還睜著大眼朝許廷州晃晃腦袋,就是不給他吃。
紅色的草莓被秦映夏含在嘴里,她的手已經放下去了,露出白色的底部。
許廷州見狀輕笑一聲,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擦干了手,捏住秦映夏的下巴,讓她無處閃躲,旋即他低下頭,咬掉了暴露在空氣中的那半顆草莓。
雖然草莓底部肯定沒有頭部甜,但是那點甜對于許廷州來說,足夠了。
秦映夏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許廷州會從她嘴里搶吃的,她沒有任何防備,任由許廷州將她口中的草莓掠奪走了一大半,剩下她嘴里的那半個也順勢落入她的口腔中。
那一瞬間,秦映夏漲紅了臉,心臟好像也忘了跳。
都已經進到嘴里了,秦映夏也沒有吐掉。
她本來就是要吃草莓的,而嘴巴里那半顆,也只能硬著頭皮吃掉。
“你干什么!”秦映夏惱怒。
許廷州吃著草莓,噙著笑地打趣道:“不是你想用這種方式讓我吃的嗎?”
第66章 早春 “希望我能得償所愿。”……
Chapter 66-
一如許廷州所說, 他們八點就吃上了晚飯。
吃飯的時候秦映夏的臉依舊紅撲撲的,奶奶問她怎么了,秦映夏也只說是喝熱水喝得身體有些發熱。
許廷州不拆穿, 邊吃邊笑。
雖然只有三個人吃飯,但是這頓年夜飯許廷州做得一點都不含糊, 他們吃得津津有味。
他整整做了十個菜, 兩個湯。都是用秦映夏亂拿的菜和肉臨場發揮的, 隨意搭配, 他甚至都不知道一般餐廳有沒有這道菜。
吃完飯, 許廷州收拾廚房,秦映夏把她跟許廷州一起買的花生玩偶送給奶奶,還說:“今天來不及給他們準備禮物, 臨時買的, 就也給奶奶買了一個,奶奶你喜歡嗎?”
陳之榮看到是一個花生,她當然知道這是什
么意思, 她接過來放在一旁,隨即抬起自己蒼老的手, 覆在秦映夏的頭上,一下一下順著:“映夏,答應奶奶, 奶奶走的時候不要哭,也不要難過,奶奶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著你, 奶奶會在天上保佑你的。”
秦映夏聞言立即傾身抱住了奶奶,她微微哽咽:“奶奶你不要說了,你會長命百歲的。”
雖然知道不可能, 但是為什么不能用這種話來麻痹一下自己呢。
陳之榮給秦映夏擦掉了眼淚:“傻姑娘,不哭,你去房間里把那本相冊拿出來,跟奶奶看看你小時候。”
秦映夏去奶奶的房間拿了相冊出來,跟奶奶窩在沙發里翻看起來。
是那天帶奶奶回家拿東西時帶回來的,里邊很多她小時候的照片。
陳之榮指著其中一張說:“你小時候可愛美了,剛五歲就涂口紅。”
那張照片是小時候的秦映夏,扎著兩個小馬尾,嘴巴確實紅紅的,但那個年代的像素哪有現在高,所以如果奶奶不說,秦映夏根本不知道那張照片上的自己有涂口紅。
“現在倒也沒那么愛美了,更專注自己內在的成長,這是好事。”陳之榮看著秦映夏說。
秦映夏驕傲地說:“這些都是奶奶教我的呀。”
現在她穿衣都是以簡約舒適為主,出門淡妝,不會特別在意別人說什么有什么。
之前許廷州說她什么都不知道要,確實,她不會,因為她想要的會自己去爭取,而不是伸手朝別人要。
她也如喬冉所說,雖身在豪門,卻一點有錢人家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這些都跟奶奶的教育有著很大的關系。
不知道什么時候,許廷州也坐在了沙發上跟她們一起看起照片。
陳之榮坐在中間,相冊放在她的腿上,一會兒跟秦映夏說說,一會兒又跟許廷州說說。
許廷州見過秦映夏16歲以后的樣子,在今天晚上,他也見到了秦映夏從出生到16歲,每一年的樣子。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陳之榮沒跟他們年輕人一樣跨年,十一點就去睡了。
秦映夏洗了澡,穿著藍色的短款毛衣抱著summer窩在沙發里,iPad被她放在沙發上播放春晚,充當背景音樂。
外面沒有下雪,但是浦西的除夕卻異常熱鬧。
還沒有十二點,窗外已經又零星的煙花在綻放。
在沙發窩了一會兒,秦映夏看了一眼時間,還差三分鐘就十二點了,她放下貓,拿著手機走到落地窗前站定,低頭退出了頁面APP。
此時的窗外沒有一聲煙花響,似乎都在等著零點到來的那一刻。
她關上手機,許廷州就從臥室里出來了,站在她的身側。
秦映夏瞥了許廷州一眼,沒有說話。
她還特意往左挪了一步,拉開與許廷州的距離。
還沒站好,就聽到許廷州笑了一聲。
秦映夏撇撇嘴,有什么好笑的。
她低頭看一眼時間,已經顯示23:59了。
而他們所站位置的正對面,那棟寫字樓外也開始倒數計時。
秦映夏打開了手機相機,想把這一刻定格,她看著用LED燈生成的燈光秀,在心里默念。
3。
2。
1。
當那聲“1”在她心里落下的時候,在她按下白色拍照鍵的同時,窗外浩瀚無邊的天空忽然如白晝般明亮。
瞬息萬變的煙花,收緊成一束騰空而起,到達它們所能到達的最頂端之后,釋放它們最美的曼妙瞬間,隨即便像顆顆繁星一樣隕落,最后又重新消失在無邊的黑夜。
煙花綻放的那一剎那,妖冶了漆黑的夜,成了最魅惑的美麗風景。
外邊綻放煙花的同時,耳邊也想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秦映夏,新年快樂。”
聞聲,秦映夏偏頭看向旁邊高大的男人。
他應該是剛洗完澡,頭發都沒有吹干,濕漉漉的,周身還帶著潮氣。
不過此刻的秦映夏很開心,她什么都沒有計較,甚至可以原諒一切,新的一年已經來到,過去的事情她既往不咎。
秦映夏含著笑說:“新年快樂,許廷州。”
這個場景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元旦跨年也是這樣。
不消片刻,秦映夏便看到許廷州的手里多了一個紅包,遞給她。
她沒接,眼睛睜大了幾分,有些驚喜,問道:“給我的?”
許廷州動了動手腕,示意她接過去:“給你的。”
秦映夏已經很多年沒有收到紅包了,倒是這幾年一直在給秦翊白準備紅包。沒想到30歲了,還能再收到紅包。
她悻悻接過去,含笑說:“謝謝。”
許廷州沒再說什么,只是直直地盯著她,看著她笑得像花兒一樣。
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外邊的煙花也不再此起彼伏。
許廷州終于移開了視線看向窗外,也終于想起來問:“秦映夏,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嗎?”
秦映夏站得筆直,胳膊自然垂落拿著手機,她眺望著遠方模糊不清的街景,想了想:“我希望奶奶可以陪我時間久一點。”
“除此之外呢?”
“希望可以帶著原夏參加第十一屆芳香展。”
許廷州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繼續問:“還有呢?”
“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了解并接受芳療法。希望可以通過芳療法療愈更多人。希望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一切順利。希望我們都得償所愿。”
秦映夏一口氣說了很多,好像顯得她有些貪心,思及此她淡淡笑了。
隨即又偏過頭,柔聲開口:“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許廷州側著頭,與秦映夏四目相對,余光看到她柔順的頭發自然松散地披在背后,兩側的頭簾遮住了小半張臉,她的眼睛很亮,好像夜空中的繁星。
他想說,他有愿望,這個愿望只能她來幫他實現。
可最終這句話,卻順著秦映夏最后的那句說了出口:“我希望我能得償所愿。”
——
時間有些晚了,他們沒在落地窗前站太久,一起回了房間睡覺。
許廷州頭發還濕著,他去到浴室重新拿起吹風機吹干了頭發。
零點之前,他接了韓斯年的電話。
國外有個項目有一點點小問題,聊得久了點。
他用最短的時間洗了澡,用毛巾擦拭頭發,吹風機只淺淺吹了幾下,沒來得及完全吹干,他就出了臥室,怕錯過時間來不及在零點跟她說新年快樂。
秦映夏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點開微信聯系人發來的各式各樣的新年快樂,那些長長的祝福語,一看就是群發的消息,她連回都沒有回,把小紅點點掉之后就退出了聊天頁面。
翻著翻著,就看到下方有一條羅洋發來的信息。
秦映夏點進去,發現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新年快樂。】
她不確定是不是群發,但是比那些七八行的信息顯得真誠不少。
秦映夏打字回復:【新年快樂。】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退出之后,她還看到了秦昭給她發的信息:【明天家里人應該都會過去,知道奶奶肯定不會回秦家,所以我們過去給奶奶拜年。】
秦映夏嘆
口氣:【一定要來嗎?】
秦昭秒回:【不方便?】
倒也沒有什么不方便,只是她不想讓家里有那么多人。
上次就只是秦昭帶著老婆孩子來過個圣誕,她就已經感覺很聒噪了,奶奶年紀大了也許會喜歡熱鬧,她又不是。
大抵是因為最近獨處安靜的大平層,習慣了吧。
但是秦映夏沒辦法拒絕,打字回復:【沒有,那你記得讓人送餐。】
讓許廷州做三個人的飯,她完全可以欣然接受。
但是要讓許廷州做那么多人的菜,先不說許廷州愿不愿意,她好像就沒那么愿意,也不知道為什么。
秦映夏來不及多想,許廷州就從浴室出來了,她從床上坐起來,把這個壞消息告訴他:“明天我家里人過來。”
她肉眼可見地看到許廷州揉著頭發的手忽然頓住,不解地看著她。
秦映夏連忙解釋:“來給奶奶拜年,而且我跟我哥說了,讓他叫人送餐,你不用做很多人的飯的!”
許廷州聞言繼續擺弄頭發,“哦,那我謝謝你。”
“謝謝”兩個字,他咬得很重。
秦映夏還煞有介事地說:“不客氣。”
許廷州關了燈,兩個人躺在床上,誰都沒有睡意。
秦映夏問:“你最近睡得還好嗎?不做芳療的那些天,幾點可以睡著啊?”
許廷州聽著秦映夏的語氣,很像做客戶回訪,他輕笑了下,認真回答她:“兩點之前吧。”
秦映夏驚了,是芳療法的作用不大,還是許廷州睡眠障礙太嚴重。
已經療愈這么久了,居然在不做芳療的時候兩點才能睡著。
她沒忍住問:“那你之前都是幾點睡?”
“沒注意過。”
因為完全沒有規律。
跟秦映夏結婚之前,有時候會兩點睡,有時候會四點睡,有時候只是閉著眼躺了一宿。
結婚之后,秦映夏躺在他身邊,她身上的味道會讓他覺得安心,雖然睡得也并不早,但是精神狀態比之前要好很多。
前段時間,他搬去次臥,沒有一天晚上是睡著的,不是站在窗前抽煙,就是抱著貓窩在沙發里。
只能趁著秦映夏去公司的時候,回到37樓他熟悉的空間里,勉強瞇上一會兒。
秦映夏聞言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是有多嚴重的睡眠障礙啊!”
她的話傳到許廷州耳朵里,聽著像是擔心,也像是關心,又好像是覺得芳療在他身上看不到效果的自我懷疑。
他不能確定。
有時候許廷州真的很想在秦映夏面前示弱,把他們戀愛前他的經歷,戀愛后他的經歷,包括他們為什么分手,通通告訴秦映夏,也許在她知道真相之后,她會對他動心,他也就不用再苦苦等待了。
如果他這樣想過一百次,那么他會在第一百零一次的時候,告訴自己不能那么做。
他不能用自己的經歷,去換取秦映夏的同情,他也不想讓秦映夏同情他,因為同情不是愛。
“你的睡眠障礙持續多久了?”
許廷州又聽到她問。
他也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實話實說:“很多年了。”
秦映夏聽完頓了頓,她不知道這個“很多年”到底是多久,發生在他們分手后還是分手前,但是她很堅定地說:“許廷州,你相信我,我會療愈好你的。”
黑暗寂靜的房間里,許廷州偏頭歪向她那側,輕“嗯”了聲,笑著答道:“我相信你。”
第67章 早春 “對不起啊許廷州,要讓你絕后了……
Chapter 67-
第二天上午九點, 秦昭就帶著秦家人開著兩輛車來了。
秦昭告訴她得實在太晚,家里沒有準備那么多雙拖鞋,來了那么多人, 也就一個秦翊白換了他的小拖鞋。
這也是秦映夏跟許廷州領證后,她的父親和爺爺第一次來他們家。
陳之榮見到秦家人很平靜, 沒有因為他們來看她而產生感激, 也沒有因為他們的到來而感到厭惡, 客氣中充滿了疏離。
許廷州見到這么多人, 沒忍住扶額, 他又要找人從里到外地打掃衛生了。
從始至終陳之榮都沒跟秦賀忠說過一句話,還好有秦翊白這小破孩調節氣氛,他們不至于太尷尬。
秦翊白在客廳東瞅瞅西看看, 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問:“姑姑,我想吃糖,有沒有糖?”
外邊當然沒有糖, 但是她臥室里有,而且有一桶, 秦映夏抬手胡亂揉了揉秦翊白的鍋蓋頭:“你問問媽媽讓不讓你吃糖?”
秦翊白聽話地去問:“媽媽,我可以吃一個糖嗎?”
俞冰把秦映夏揉亂的頭發給他撫順:“只能吃一個。”
得到允許的秦翊白“耶”了一聲,“媽媽萬歲!”
很快就跑到秦映夏面前:“姑姑, 媽媽說可以讓我吃一個糖。”
秦映夏站起身去臥室拿糖,本來想自己拿了就回來的,但是秦翊白屁顛屁顛跟在她身后。
到了臥室, 秦翊白“哇”了一聲,“好香啊!”
秦映夏走到床邊取糖,隨便在上邊拔了一根, 遞給秦翊白,“只有一個哦!”
秦翊白的目光早已落在了那一桶棒棒糖上,他盯著那插得五顏六色的棒棒糖說:“姑姑,我可以要10個嗎?”
秦映夏毫不猶豫地說:“不可以。”
“為什么?”秦翊白抬起頭,皺著眉不解地看向秦映夏。
“因為那是我的。”
“你都有那么多了,就給我10個吧,求求你了姑姑!”
“不可以。”
秦映夏不知道這種糖放到現在還好不好買,反正那一桶是許廷州送她的,而且就算她放在那,她也不一定吃,但讓她平白無故給秦翊白10個,她不愿意。
秦翊白拿出自己的殺手锏,賣萌撒嬌掉眼淚:“姑姑,你就給我10個吧,我想每個顏色每個口味都要一個,我求求你了,我讓爸爸給你買行不行呀,姑姑!”
秦映夏受不了,心痛地讓他抽了10個,他們才走出房間。
早知道就不說家里有糖了。
回到客廳,俞冰看到秦翊白一手五根真知棒,詫異地問:“你怎么拿了這么多?媽媽不是說只能吃一個嗎?”
而在這時,坐在最角落無人注意的許廷州聞聲抬起頭,看到了秦翊白手里一把棒棒糖,又看了看秦映夏的臉,她沒有不開心,只是有點不情愿。
秦翊白嘿嘿笑著,沒有說話。
許廷州從褲子口袋里摸出手機,點開置頂的聊天框,輕手打字:【沒事,我再給你買。】
秦映夏坐在奶奶旁邊,懷里抱著抱枕,眼睛盯著秦翊白手里的那十根棒棒糖,嘴角下垂微微嘟著,聽到手機響,她漫不經意地掏出來看,看到是許廷州,上邊的消息映入眼底,她抬頭看向許廷州。
他懶洋洋地癱坐在椅子上,手機在他指尖來回旋轉著,一副慵懶閑淡的樣子。
秦映夏低頭回復:【那能一樣嗎!】
再買來的又不是那里邊的,雖說她不是小氣的人,但那棒棒糖對她來說不一樣的。
消息發出去之后,秦映夏便抬起了頭,她看到許廷州正在看手機,應該是看到了微信內容,他關上了手機,但是她并沒有再收到回復。
下一秒,她就聽到許廷州叫了秦翊白的名字。
秦翊白聞聲走到許廷州身邊,奶奶地說:“怎么啦姑父?”
許廷州傾身坐正,伸手輕輕箍住秦翊白的胳膊,柔聲開口:“咱倆玩個游戲,我要是輸了,你想要什么我給你買什么,你要是輸了,你就把糖都給我。玩不玩?”
秦翊白眼睛立刻就亮了,“媽媽不給我買的超大海綿寶寶也可以嗎?”
許廷州想也不想,直接開口:“可以。但前提是你贏了。”
“玩什么?”
許廷州拿了一副撲克牌出來,介紹游戲規則:“我和你各出一張牌,遇到一樣的牌就可以收走,最后誰的牌多,誰就贏了。”
說完,他確認一遍:“聽懂了嗎?”
一個全憑運氣的無腦游戲。
也不知道秦翊白懂沒懂,反正他點頭了。
許廷州宣布游戲開始。
他洗了牌,沒平均分,而是憑感覺給了秦翊白一多半,省得說他欺負小孩。
秦翊白先出,許廷州跟在他之后。
然后一家人就整整齊齊地看著一個三十歲的高大男人蹲在地上,與一個三歲多的小屁孩玩小貓釣魚的游戲。
玩著玩著,許廷州手里的牌越來越多,秦翊白的額頭已經皺成了川字。
慢慢的,秦翊白手里那一多半的牌就都進了許廷州手里。
秦翊白輸了。
許廷州毫不客氣地朝他伸手:“愿賭服輸,把糖給我。”
秦翊白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聽到許廷州跟他要糖又撅著嘴抬起頭看他,也許是看到許廷州嚴肅的表情,他跑到秦昭跟前,跟他爸要了那十根棒棒糖,不情不
愿地拿給許廷州,氣鼓鼓地說:“給你。”
許廷州憋住笑,沒想到他會這么聽話,還以為他要耍賴的。
他一根沒給秦翊白剩地全部拿過來,隨即站起身,走到秦映夏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另一邊就是秦昭。
沒管是誰,許廷州把他贏過來的糖,默默地都放在了秦映夏手里。
秦映夏看著失而復得的糖,鼻子突然酸了,有些感動,盡管那是成本只有幾毛錢的棒棒糖。
她偏過頭看著許廷州,眼睛不受控制地亮了起來,淚水在眼眶打轉,好像除了許廷州,沒人會關心她的情緒。
也許在別人看來,就是幾根棒棒糖,更何況秦翊白還是個小孩,確實應該哄著讓著,要在別的時候,她可能也會這么做,可是唯獨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不想。
但秦映夏忍住沒讓淚水落下來,那樣也太不爭氣了。
秦昭看到了許廷州的騷操作,他的大掌頂秦翊白四只小手,在那一堆牌里找張一樣的對他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他沒有任何避諱地開口:“你欺負我兒子?”
許廷州又恢復了懶洋洋地姿態,聞聲他瞥了秦昭一眼,跟他一樣毫不避諱地說:“你兒子欺負我老婆。”
——
中午飯是秦昭讓人送的餐。
吃完飯之后,秦賀忠跟秦超風夫婦就先回秦宅了,秦老頭看不慣他們這副沒有規矩的樣子。
盡管許廷州贏了秦翊白的所有糖,但秦翊白依舊喜歡許廷州,甚至在吃完飯之后還要跟他玩小貓釣魚,不過這次,秦翊白把在座的所有人都叫上了,他覺得這個游戲好好玩。
不拜年,不應酬,閑著也是閑著,索性就陪秦翊白玩起了這無腦游戲。
玩了大半個下午,秦昭說要離開。
但是秦翊白還沒玩夠,他鄭重其事地說:“爸爸,你跟媽媽回去吧,我今天在姑姑家睡。”
一語落下,四臉震驚。
許廷州跟秦映夏異口同聲:“不行。”
本來開開心心的秦翊白,聽到他們一起說不行,立刻轉過頭看向他們,皺著眉問:“為什么?”
一臉委屈巴巴的樣子。
秦映夏想了理由:“這里沒有你的睡衣,也沒有洗漱用品,不方便。”
秦翊白小腦瓜機靈著呢:“可以去買,也可以讓爸爸給我送過來。”
一殺。
秦映夏繼續:“你不是大孩子嘛,大孩子應該自己睡一個房間的,這個大房子只有兩間臥室。我們一間,太奶奶一間,沒有你的了。”
她說“我們”的時候,手自然而然地落在許廷州的手上,代表是她和許廷州。
秦翊白說:“沒關系,我可以和姑姑姑父一起睡的,在家里我也經常和爸爸媽媽一起睡。”
二殺。
秦映夏扶額,繼續想:“睡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你晚上不會想爸爸媽媽嗎?”
秦翊白:“不會呀,我睡覺挺乖的,是不是呀爸爸?”
對此,秦昭只是笑笑。
他該怎么說他其實并不想讓兒子跟他們一起睡呢,一個是確實不想讓孩子打擾他們二人世界,一個是秦翊白睡覺不老實的程度他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時不時就踹他兩腳。
三殺。
秦映夏不得已拿出了自己殺手锏:“白,你想不想要一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許廷州聞言饒有興致地看向秦映夏,想聽聽她怎么解釋。
秦翊白垂著眼睛,興致不高:“爸爸媽媽說不會給我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秦映夏看了秦昭一眼,原來他們是真不打算再生一個了,她也失去了有1/2概率得到一個小侄女的機會。
她的本意又不是真的讓誰生孩子,目的是不讓秦翊白在她家過夜啊!
于是秦映夏說:“姑姑的寶寶也得跟白白叫哥哥,這樣你就可以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秦翊白忽然兩眼放光:“我想要弟弟妹妹!幼兒園小朋友好多都有弟弟妹妹!”
秦映夏笑了:“白白睡在姑姑家,就不會有弟弟妹妹。”
他的媽媽給他講過小寶寶的由來,秦翊白又立刻轉過身,聲音洪亮地叫了聲:“爸爸!”
秦昭抬眸,聽見自己兒子說:“我們趕緊回家吧!姑姑要給我生弟弟妹妹了!”
——
大年初一就這么過去了,漆黑的房間里能聽到他們彼此的呼吸聲。
許廷州還在回味著秦映夏的那番話,他在想,要是生,就生一個吧,最好是個女兒,他會讓他的女兒成為最幸福的小女孩,給她爸爸媽媽能給的最好的愛,讓她在無憂無慮中長大。如果他沒有生女兒的命,不幸得到一個兒子,那也湊合養吧,總不能扔了。
想著想著,嘴角就不自覺地翹到天上去了。
也沒發現自己居然笑出了聲。
因為他聽秦映夏問他:“許廷州你在笑什么?”
許廷州立刻斂了笑,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仿佛剛剛笑的不是他。
“我笑了嗎?”
“你沒笑,那你顫什么?”
他顫了嗎?
也許吧。
畢竟只是想想就已經很開心了。
許廷州沒有回答,而是問:“你就不怕秦翊白跟你要弟弟妹妹?”
秦映夏閉著眼回答他:“那有什么辦法,總不能真的讓他跟咱倆睡覺吧,我又沒帶小孩睡覺的經驗。難不成你有?”
許廷州輕“嗯”了聲:“我也沒有帶孩子睡覺的經驗,他也確實不能跟咱倆睡,能跟我一起睡的,除了我老婆,也就我自己的孩子了。”
秦映夏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翻了個身,平躺在床,悠悠開口:“我倆短時間內是不可能離婚的,可能這輩子也不行。”
話落,她又故意用悲傷的腔調說:“對不起啊許廷州,要讓你絕后了。”
許廷州懶得拆穿她的虛情假意,還配合她說:“別對不起,不會絕后的。”
秦映夏錯愕:“你有私生子?”
許廷州澄清:“想什么呢,當然沒有。”
秦映夏不信:“這么篤定?”
許廷州白她一眼,雖然她也看不見,他又自信道:“我有沒有我當然清楚。”
“萬一呢?”
“沒有萬一。”
秦映夏這下就更不明白了:“那你怎么知道你不會絕后,你想讓我給你生孩子?”
她的話結結實實說到了許廷州心坎里,但他又不能承認。
許廷州扯了扯被子,矢口否認:“生你個頭!睡覺!”
第68章 早春 “你們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Chapter 68-
春節過后, 浦西又恢復了以往的忙忙碌碌。
忙著工作,忙著賺錢,也忙著生活, 浦西這座城市從來不養閑人。
XY頂層,許廷州穿著黑色沖鋒衣, 雙手插兜, 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 一覽無余地俯瞰整個浦西。
韓斯年站在他身側, 匯報著春節期間他在國外處理的工作:“我查過了, 是藍亦在從中作梗,我們這次的投資牽動了藍亦在法國的利益,不過你放心, 我已經處理過了。”
話落, 辦公室陷入寧靜。
許廷州的眼睛直直落在窗外,盯著某一處,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 他才緩緩開口:“再重新查一下藍亦背后的實際控制人。我懷疑不只是動了他們的利益這么簡單。”
韓斯年走到辦公桌前,伸出長手把桌面上的文件劃過來, 拿在手里遞給許廷州:“查過,是一個叫賀齊淵的人,他的背后是賀家。”
許廷州接過文件, 他隨意翻了翻,看了大概。
當他聽到對方姓賀的時候,睫毛微微顫了顫。
早些年, 許家跟賀家一直不對付,甚至現在也算是競爭對手。
雖然XY跟許氏沒有關系,許廷州跟韓斯年也做過詳細的計劃, 不用點手段的背調根本查不到這一層 。
而且當初他跟許西聞被綁架,應該跟賀家脫不了干系,這些年他一直都在調查,也許對方做得滴水不漏,并沒有找到直接的證據,但是只要做過,就不可能沒有痕跡,時間問題,他也一直沒放棄。
許廷州收了文件,右臂下垂,偏頭看向韓斯年,囑咐他:“看好藍亦和賀家,這個項目不能出問題。”
韓斯年毫不怯懦,應聲:“知道。”
——
奶奶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秦映夏還是沒有去公司,一直在家里陪著奶奶,但是關于原夏的工作她一點都沒耽誤。
梁禾給原夏寫了四篇稿子,已經審核過并且發布了,而且得到了很好的反饋,特別是開工后的一段時間里,到店了解的人越來越多。
三月初,許西聞的婚禮臨近。
他們剛坐下吃晚飯,許廷州接到母親的電話,“媽,什么事?”
盧萍說:“廷州,爺爺讓你跟映夏回來一趟。”
許廷州皺眉:“爺爺有說什么事嗎?”
盧萍道:“沒說什么事,你現在跟映夏回來,媽先掛了。”
正吃著飯的秦映夏見他收了手機,聲音沙啞地問道:“怎么了?”
許廷州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擦嘴,隨即站起來說:“你跟奶奶先吃,我回趟老宅。”
他不知道什么事,但直覺告訴他不是什么好事。
也絲毫沒提母親讓他跟秦映夏一起回去的事情,萬一真不是什么好事,他怕秦映夏跟他一起遭殃。
秦映夏望著他去取外套的背影,下意識說:“你不吃飯啦?”
許廷州將沖鋒衣穿在了身上,手里拿著車鑰匙和手機,回答道:“先不吃了,你跟奶奶吃完放著就行,回來我收拾。”
經過島臺的時候,許廷州跟奶奶說:“奶奶我先走了。”
陳之榮應聲:“好,開車慢點。”
許廷州走之后,秦映夏跟陳之榮毫無顧慮地吃起飯來。
一路綠燈到了許家別墅,許廷州快步進去,就看到許西聞跟辛梓沫也在。
客廳更是安靜如雞,沒人敢大聲喘氣。
許義進看到許廷州一個人進來,他心有不快地問:“你老婆呢?”
許廷州隨意扯了個謊:“她身體不舒服。”
其實也不算撒謊,這幾天秦映夏確實感冒,吃幾天藥了,挺嚴重的,晚上還因為鼻塞睡不好覺。
聞言,許義進臉上的怒意更深了,他新帳舊帳一起算:“我現在說話都不管用了是吧,剛過去的這個春節,年夜飯你們不吃,初一當天也不回來拜年,像什么樣子!這是一個晚輩該有的樣子嗎!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爺爺了?你把你奶奶又放在什么位置!”
“今天我讓你們一起回來,你又自己一個人回來,她身體是有多不舒服,連門都不能出嗎?還是說,你們想氣死我這個老頭子!”
許廷州不知道今天爺爺叫他們回來的目的是什么,但說他可以,說秦映夏不行。
“爺爺,吃年夜飯,您跟奶奶有我爸我媽,還有我哥我嫂子,想湊數的話還有阿姨,但是映夏的奶奶只有一個人,就算我跟映夏一起陪她也只有三個人,遠沒有家里熱鬧,我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但是如果您覺得映夏盡孝也有錯,那么好,我道歉,因為我覺得她沒錯。”
“年初一那天為什么沒有回來,我已經跟你們解釋過了,不止一次,為什么總拿它說事呢?還有今天,您叫我跟映夏回來,卻不說是什么事情,我說映夏身體不舒服,您還生氣,我就不明白了,我自己來再回去跟她說不一樣嗎,我非得讓她拖著生病的身體過來,來聽幾句跟她沒什么關系的話?她是我老婆,你們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許廷州沒有間斷地說了很多話,惹得許義進勃然大怒,從沙發站起來就往許廷州的胳膊掄了一拐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他沒躲,悶哼出聲。
許西聞跟辛梓沫同時站起來,許西聞還聲音洪亮地叫了聲:“爺爺!”
許廷州以為他是想制止爺爺,勾了勾右側唇角,輕笑一聲。
盧萍走到許廷州身側,心疼地挨上他被打的那只胳膊:“疼不疼啊?”
許廷州瞥了母親一眼,沒吭聲。
許文康斥責許廷州:“有你這么跟爺爺說話的嗎?趕緊跟爺爺道歉!”
打人的不用道歉,反而有理。
他不過是說了幾句實話,還成他的錯了。
許義進拄著拐杖,氣喘吁吁地站在原地,死死盯住許廷州,應該是在等他的道歉。
可他又沒做錯什么,憑什么道歉。
以前,明明不是他的錯,就是許西聞做錯了,卻要他平白無故道歉,這些事他做的不少。因為圓滑可以免去皮肉之苦。
但今天事關秦映夏,他不會道歉的。
盧萍碰碰許廷州的胳膊,小聲在他身側說:“趕緊給爺爺道個歉。”
許廷州聽見了,但依舊不吭聲。
也許就是因為久久沒有等到他的道歉,許義進忽然抬起一只手,指著門外,大聲斥道:“滾!我沒有你這個孫子!”
正和他意。
許廷州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別墅。
坐進駕駛位,他才感覺胳膊絲絲縷縷的疼。
直到離開,許廷州也不知道這次許義進叫他回來是為什么。
一直到帕西名邸的地庫,許廷州收到許西聞發來的微信,他才知道是為了什么,因為許西聞的婚禮。
果然被他猜對了,許義進要說的事情跟他跟秦映夏都沒有關系。
回到33樓,許廷州在玄關換了鞋走進去,她們已經吃完飯了,奶奶應該已經回房間休息了,他只看到了秦映夏一個人在廚房收拾。
秦映夏這個沒做過家務的人,怎么突然良心發現進廚房了?
許廷州連忙走過去,把車鑰匙放在島臺上,淡淡開口:“我來。”
話落,他便開始脫外套。
老爺子那一拐杖實在是太過用力,脫外套的時候扯到了,許廷州倒吸口涼氣。
秦映夏聞聲看向他,“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爺爺找你什么事?”
黑色的衛衣穿在他身上,袖子挽起來一些,倒也不至于露出大臂的青紫。
許廷州邊收拾邊說:“我哥結婚的事。”
只字不提爺爺對他們的不滿。
在許廷州進到廚房前,秦映夏不過就是把剩菜倒進了垃圾桶里。
既然許廷州回來了,那她就閃一邊去了,她做家務真的不太行。
秦映夏站在島臺邊上說:“哦對,你哥快辦婚禮了,到時候我能不能不參加?”
許廷州聞言一頓,他把洗碗機的門關上,操作它運行,隨即看向秦映夏,語氣略微認真地說:“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當然也可以不做你任何不想做的事。明白嗎?”
秦映夏與他四目相對,擔心道:“不去會不會不太好?”
話音未落,秦映夏的手機就響了,她偏頭拿起手機,面容解鎖,發現是盧萍給她發的微信,內容是:【廷
州回家了嗎?我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
媽媽:【西聞送了藥過去,你給他涂點。】
秦映夏看著沒頭沒尾的兩行字,不明所以地皺起眉頭,又問:“許廷州你怎么了?你媽說你不接她的電話,還說你哥給你送了藥過來,讓我幫你涂點。你哥要來送什么藥?”
許廷州沒吭聲,走出廚房,在外套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機,看到了母親的兩個未接來電,他沒回過去,找到許西聞的電話,撥了過去。
那邊很快接聽:“喂。”
許廷州一臉嚴肅,沒有半分玩笑:“不用來,我沒事。”
他想掛電話,就聽到許西聞說:“馬上就到了。”
聽完,許廷州直接掛了電話。
秦映夏還站在原地,這時才發現許廷州的不對勁,他好像從回來開始就變得不太一樣,有些嚴肅,不再像以往那樣嘴賤。
“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嗎?”
許廷州抬眸,兩個人距離有點遠,他看不清秦映夏的眼睛,重新提步走到廚房,不愿與她多講,只說“沒事”就轉移了話題:“你吃藥了嗎?”
秦映夏搖頭:“還沒有。”
“先去吃藥。”
秦映夏剛想去拿藥,就聽到了門鈴聲,她又跑去開門,見到是許西聞,旁邊還站著辛梓沫,秦映夏禮貌地叫:“哥,嫂子。”
隨即她側個身,讓他們進來,反手關了門,在鞋柜上拿了拖鞋放在地上。
他們進去之后,許廷州已經從廚房出來了,看到許西聞,許廷州淡淡道:“不是說了讓你別來嗎?”
“給你送藥啊。”
許西聞把云南白藥氣霧劑遞給許廷州。
許廷州接過來,隨手放在了島臺上,“行,藥送到了,沒事就走吧。”
許西聞瞥他一眼,不光沒走,還帶著辛梓沫往里去了。
summer見到生人,立刻從沙發上跳了下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許西聞看見了貓,沒管,跟辛梓沫一起坐在了沙發上。
見許廷州沒跟過來,他回頭又說:“杵在那干嘛呢,過來聊聊。”
許廷州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跟秦映夏柔聲說:“你先吃藥。”
話落,他便走到了沙發邊,坐在了單獨的沙發椅上,身體后仰,有些不屑:“有什么好聊的。”
然而,對于剛剛發生的一切,秦映夏都一臉懵。
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不解地看向客廳里的三個人,她又看到島臺上的氣霧劑,不禁猜測,許廷州受傷了?
秦映夏沒吃藥,她也走過去,坐在了辛梓沫旁邊的沙發座位上。
“廷州,爺爺年紀大了,思想也很落伍,這么多年他早就習慣了發號施令。爺爺打你是他不對,但你確實不應該跟爺爺那樣說話,他畢竟是長輩。”許西聞如是說。
在聽到“打”這個字眼的時候,秦映夏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許廷州,待許西聞說完之后她脫口而出:“爺爺打你了?”
許廷州回看秦映夏,依舊死鴨子嘴硬:“沒事。”
許西聞一聽便知,這件事許廷州還沒跟秦映夏說,而秦映夏也確實感冒了,鼻音很重。
這應該也是許廷州不讓自己來的原因吧,怕他說漏嘴,不想老婆擔心。
有些話不應該他來說,它就沒跟秦映夏解釋,只跟許廷州說著:“你跟爺爺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
許廷州不屑輕嗤,目光如炬地重新落到許西聞身上,一字一句道:“我憑什么道歉?哥,從小到大,我平白無故道的歉還少嗎?爺爺年紀大了,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隨意詆毀別人了嗎?他說我說習慣了,我也聽習慣了,我沒關系,但他憑什么那么說秦映夏?”
這次他不想再妥協。
秦映夏皺起眉,聽得一頭霧水。
她不知道許廷州在老宅經歷了什么,但聽著不像是什么好事,還跟她有關系。
不知道什么時候,陳之榮披著毛衣外套出來了,“怎么了這是?”
四個人紛紛聞聲看過去,見到奶奶出來,秦映夏站起身,去攙扶奶奶,其他三個人也都站了起來。
秦映夏跟奶奶介紹:“他們是廷州的哥哥和嫂子。”
陳之榮見過許西聞,便說:“我知道。”
秦映夏摻著奶奶在沙發坐下,隨后跟許西聞說:“哥,我奶奶生病了,我把她接過來照顧。”
許西聞沒聽說過老太太生病,也不知道老太太跟他們住一起。
不過倒也解釋得通許廷州說的那番話了。
許西聞扣好上衣的第一顆扣子,沒再多留:“既然奶奶在,我就不打擾了。”
他走到許廷州身側,拍拍許廷州的右肩膀:“照顧好奶奶,我們先走了。”
辛梓沫囑咐秦映夏:“記得幫他涂藥,在左臂。”
第69章 早春 “裝吧你就,怎么可能不疼。”……
Chapter 69-
許西聞他們走之后, 奶奶問他們發生了什么,許廷州隨意扯了個借口就揭過去了,秦映夏附和著讓奶奶回房間睡覺。
而陳之榮也好像沒有心力再去問和關心一些問題, 便重新被秦映夏摻回房間休息了。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也并沒有看到許廷州的身影,辛梓沫讓她給許廷州涂藥, 還告訴她在左臂。
夜晚, 明亮的室內, 秦映夏從島臺上拿了許西聞送過來的云南白藥氣霧劑, 走進臥室, 就看到了慵懶地仰靠在沙發左側的許廷州。他的手臂自然下垂,大掌輕輕搭在大腿上。
他也只是脫掉了外套,身上穿的還是黑色的衛衣。
秦映夏到現在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
她拿著藥走過去, 坐在許廷州左側, 打開了包裝,拔開蓋子,偏頭問:“傷哪了?”
許廷州聞聲撐起眼皮, 往右邊挪了挪,秦映夏也隨之往他那邊動了動, 他沒什么情緒地說:“沒事,不用噴。”
見他不愿說,秦映夏就不白費口舌地問了, 嘆口氣,瞥他一眼,直接伸出自己的手, 去抹他的袖子。
許廷州躲了一下,胳膊用了力,不小心扯到了, “嘶”一聲,還是嘴硬地說:“真沒事。”
秦映夏泄了氣,背不再挺直,松垮下身體,氣霧劑被她無意識地捧在手里,歪著腦袋看向許廷州:“誒呀,你逞什么強,你哥都親自給你送藥了,別辜負他的一片好心!噴點藥又不會讓你少塊肉。”
見她這樣堅持,許廷州深吸口氣,把袖子挽到最上邊,松了口:“我自己來。”
秦映夏并沒有把藥遞給他。
雖然是把袖子弄上去了,但是只露出一個紅邊,這樣沒辦法噴藥,秦映夏看見了,她說:“你把上衣脫掉,換個半袖。”
“就這樣不行?”
他不是不脫,是用勁兒真的疼。
“脫掉吧,這樣也不好噴啊。”
秦映夏一直盯著許廷州紅腫的手臂,沒看他的眼睛。
她以為許廷州會聽話地脫掉上衣,卻聽見他語氣悠悠地說:“秦映夏,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想看我的裸體?”
秦映夏詫異地抬頭,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你有病吧,誰稀罕看你。再說了,又不是沒看過!”
后一句話,秦映夏的音量明顯小了下來,說得有些赧然。
許廷州聽到后笑了。
行。
這就是變相承認了,他哪還有不脫的道理。
疼,就忍著吧。
許廷州站起來走到衣柜前開始脫衣服,老頭打人是真狠,現在還是火辣辣的疼。
他忍痛抬起胳膊,雙手放在領口處,將衣服往上提。
黑色衛衣很絲滑地就被他從身上扯掉了,他背溝明顯的精壯背部一覽無余地呈現在秦映夏眼前,寬肩窄腰的,養眼得很。
只是秦映夏也真的看到了許廷州左臂上的青紫,有些觸目驚心。
她不知道他爺爺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又為什么會打他,但是她敢肯定的是,那一定很疼。
許廷州已經換好了半袖走了回來,重新在沙發坐下,伸出手跟秦映夏要噴霧。
秦映夏的手緊緊攥著,沒有把它交出去的意思。
二話不說地就伸手將許廷州的袖口拉上去一點,對著那塊青紫摁下噴霧。
細膩的藥水噴灑在許廷州的手臂上,待青紫處的藥水沾滿,秦映夏又小心翼翼地對著它吹氣。
涼颼颼的感覺惹得許廷州喉間發緊,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秦映夏認真的樣子,像是在對待什么稀世珍
寶。
一時間,他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秦映夏問他“疼嗎”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下意識說:“不疼。”
秦映夏垂著嘴角,瞥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裝吧你就,怎么可能不疼。”
許廷州淡淡笑了。
藥噴完,秦映夏重新蓋上蓋子,放在一旁的圓桌上,問道:“你哥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你干什么了,為什么要跟爺爺道歉?怎么還跟我有關系,你爺爺說我什么了?他又為什么打你?”
秦映夏一口氣問了很多個問題,問了很多個為什么,他一時間都不知道從哪開始跟她解釋。
許廷州笑了:“秦映夏,你怎么那么多問題?”
秦映夏不覺得:“多嗎?還好吧。你最好是都跟我說一下,消息不同步我沒辦法配合你演戲的。”
話落,秦映夏將拖鞋脫掉,腿蜷縮在沙發,右胳膊搭在沙發的靠背上,四指彎曲并攏,輕輕拖著頭,目光落在許廷州身上,煞有介事地等著他解釋。
許廷州看到秦映夏這副撩而不自知的姿態有些挪不開眼,小腹抽緊了幾分。
不過她的聲音一直都有些沙啞,他再回答她那些問題前,先問:“藥吃了嗎?”
經他提醒,秦映夏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吃藥。
她作勢要下去,卻聽到許廷州說:“你別動了,我去倒杯水,順便給你拿過來。”
許廷州走出臥室,在冰箱里拿了瓶冰水,旋開瓶蓋,大口喝了半瓶,這才冷靜下來不少,又倒了杯熱水返回臥室。
在床頭柜的抽屜里取了感冒藥,把熱水跟藥一并遞給秦映夏,隨后他又坐在了沙發上。
秦映夏接過去道謝,把藥放在嘴里,順著水吃掉。
溫熱的水杯她就一直握在了手里。
“所以爺爺為什么打你?”
許廷州的左臂受傷了,沒辦法跟她一樣的姿勢對坐,便正靠著靠背,雙腿曲起自然落下,姿勢有些閑散,他偏著頭看她,一點點跟她說起來。
“因為我沒按他的命令來,說了忤逆他的話。”
秦映夏笑他:“你這不是自討苦吃么,既然都知道不按他的來,會被責怪,甚至打罵,那就按他說的來就好了啊。這一點你多跟我學學,我以前在家的時候,他們說什么是什么,我從不反駁,就順著他們的意來,沒有爭吵,其樂融融。”哪怕只有表面上的。
聞言,許廷州眼里的光忽然暗了幾分,嘴巴不受控制地問了句:“你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嗎?”
秦映夏語氣輕快:“是啊,干嘛跟自己過不去呢,我得讓自己好過。”
許廷州看著滿不在乎的秦映夏,心臟倏地鈍痛幾秒。
“不過打人就是他的不對,自己的親孫子也舍得打。許廷州,這次我站你。”
秦映夏忽然覺得自己比許廷州幸運一點,雖然在她的家里,他們都更喜歡秦昭一點,但是最起碼沒有打過她。
許廷州被逗笑了:“你以為小孩子過家家啊,還站隊。”
他沒跟秦映夏說的是,打一下算什么,有次許義進為了保許西聞的命,甚至不惜放棄他,還有什么是他爺爺做不出來的嗎。
秦映夏也笑了笑,她嗓子發干,仰頭喝水。
腿一直保持一個姿勢彎著,總歸不舒服,她動動身體,把腿伸出去,腳自然而然地搭在了許廷州的大腿上。
兩口水下肚,喉嚨舒服了不少。
她繼續問:“那你爺爺說我什么了?說我不跟你一起回老宅?還是什么?”
許廷州在秦映夏的腳放在他的大腿上時,他整個人都愣住了,因為秦映夏的動作實在是太自然了。
他們談戀愛那會,秦映夏真的沒少這樣做,特別是冬天,她的手腳冰涼,就喜歡讓他給她捂一捂。
其實想要取暖遠不如穿雙厚襪子來得直接,但是他們誰都不提,情侶嘛,再正常不過。
但是許廷州有自知之明,他知道秦映夏現在對他還沒有太多那方面的意思,她自然的動作更像是之前養成的習慣,只是下意識做出一個舒服的姿勢。
許廷州的心已經被秦映夏攪出一個漩渦,但他努力保持平靜,讓自己表現得盡量自然,強忍著不讓自己的手覆上去。
他點了點頭,說:“是。”
秦映夏聞言撇了撇嘴,“還真是啊!”
“那你今天也確實沒叫我一起去啊,這不能賴我吧?”
許廷州輕“嗯”一聲:“不賴你。”
秦映夏的腳還搭在許廷州的腿上,還勾著腳尖,來回晃著。
她又說:“其實你叫我,我也不想跟你去。一個是奶奶在這,我不太想離開家里,另一個是我感冒,傳給其他人就不好了,還有一個是,你爺爺每次叫我們回去,其實都沒有對于我們來說重要的事情,好像很多次都是因為你哥的事情才把我們叫回去。而且回去之后我真的很尷尬,臉都要笑僵了。”
“你看我爺爺,沒事才不會叫我們回去,有事我哥一個電話就告訴我了,來回跑不覺得麻煩么?”
這是他們兩個人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說話,沒有針鋒相對,沒有咄咄逼人。
許廷州克制著自己不去看她的腳,可余光卻不可避免地看到她腳丫的晃動。
他的意識被晃得有些亂作一團,失去了一些思考的能力。
秦映夏打了個哈欠,又喝口水,將杯子自然而然放在許廷州手里,收回腳,站起來,穿上拖鞋,留下一句“困了,洗澡睡覺”就走去了浴室。
而許廷州在秦映夏收回腳的那一刻,終于松了一口氣。
但好像她一直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站在鏡子前,秦映夏放松了身體,感受著強有力的心跳聲,她捧了把涼水沾濕自己的臉,給它降溫,讓自己清醒過來。
她剛剛都做了些什么!怎么會把自己的腳放在許廷州的腿上呢!這動作有多曖昧她又不是不知道!關鍵是,許廷州怎么也不提醒她呢!腦子怎么想的!
害得她只能裝作沒有意識到的樣子,又裝作自然地把腳收回來。
——
寂靜無聲的夜晚,星月高掛。
黑暗的房間里,許廷州閉著眼平躺在床上,大腦中時不時回蕩著十幾年前,他跟許西聞在法國被綁架的時候。
可能今天晚上聊了很多關于許義進的事情,那些他對于許義進的恨,不由得重新冒出來。
那是許廷州剛上高一的時候,國慶假期跟許西聞去了法國。
當時的許西聞剛接觸許氏的工作不久,去法國就是去了解一下那邊公司的情況。
只是他們剛落地的第一天,公司都沒來得及去,就被幾個黑衣人捂住鼻子帶走了,再之后他就完全沒有了意識。
等他意識稍微回籠的時候,就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說著什么,原話他記不太清了,大概話的內容是,只能在他跟許西聞之間選一個,而電話里的人毫不猶豫選擇了許西聞。而選擇許西聞的原因是,許廷州是因為許西聞才存在的。
當他聽到那些話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不是絕望,而是松了一口氣,因為他在無意間聽到的一些東西得到了印證。
十二三歲的時候,許廷州無意聽到家里阿姨說,他的出生是為了救許西聞的命。
他不信,卻也不敢問,只能自己憋著一口氣。
而在那之后,兩個阿姨就再沒出現在許家。
在他終于確認自己為了什么而存在的時候,忽然覺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在那次的綁架中,能活下來,跟許義進沒有丁點關系,許義進是要放棄他的人,是遍體鱗傷的許西聞拼命也要把同樣遭受過非人待遇的他一起帶走。
只是這件事,除了許義進沒有其他人知道。
在許家,包括許西聞在內的所有人,許廷州對他們的感情都不多。
不過,他曾經對許西聞說過的“能幫你的我都會不遺余力幫你”也不假,一個是因為這是全家人樂意看到的,另一個是因為許西聞當初沒有拋下他。
許廷州躺在床上,并沒有刻意地去想這些,他也已經很多年沒
有想起過這些東西了。
現在不知怎么了,那些記憶,就像是瘋了一樣往他大腦里鉆,鬧得他頭痛欲裂。
許廷州沒看時間,但他估計現在差不多凌晨兩點。
因為就算不看時間,許廷州也能大概估計現在幾點,這是他在一個又一個不眠夜鍛煉出來的。
他擠著眉,忍著痛,撐著左臂坐起來,拉開了床頭柜的抽屜,想吃兩片止痛藥和兩片思諾思。
只不過他連藥都沒摸到,就聽到身后的女人啞著嗓子說:“許廷州你又失眠了嗎?”
許廷州聞聲轉過身,秦映夏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坐了起來。
因為是高層,他們也都沒有睡懶覺的習慣,睡覺前只會拉上紗簾。
此刻,許廷州借著窗外不太明亮的月光,看到秦映夏有些凌亂的頭發,還沒有沒睜開的眼睛,忽然覺得頭沒那么疼了。
許廷州輕輕“嗯”了聲。
秦映夏惺忪著睡眼,得到回應之后,她輕柔地說:“嘗試一下不靠藥物自主入睡可以嗎,我們慢慢來,可以先聊聊天,沒準就能睡著了。”
許廷州說好。
秦映夏重新躺下,這次她沒有背對他,而是側躺在床朝向他。
許廷州的右胳膊沒有受傷,他在躺下去之后就枕在了自己曲起的右胳膊上,看著秦映夏。
秦映夏的左手放在身側,手指自然彎曲著,她沒有睜眼,只是嘴巴小聲嘟囔著,說的都是一些有的沒的的話。
但是她的每一個問題,都會得到許廷州輕聲的回應。
慢慢的,秦映夏不再出聲,她均勻的呼吸再次傳來,她睡著了。
許廷州淡淡笑了。
他伸出自己的左手,把四指輕輕扣在了她的四指之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廷州的睡意終于襲來。
在悄然無聲中,他們牽連著睡去,好似要去做同一場夢。
第70章 早春 “別怕,我在呢。”
Chapter 70-
許西聞婚禮當天, 在浦西引起不小的轟動,各界名流人士都出現在他的婚禮上。
因為上次許廷州在老宅鬧了點不愉快,今天他雖然沒有刻意避讓幾位長輩, 但也沒有主動去打招呼。
只作為許西聞的弟弟出席了婚禮,而非許家的一份子。
辛梓沫沒有父親, 所以父親將女兒的手交到新郎手里這個環節沒有出現, 可因為他們的婚禮誓言, 秦映夏還是感動得落淚。
因為許西聞真的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自私的基因》和《進化心理學》這兩本書上, 看著辛梓沫的眼睛真誠地說出了“我將違背我的天性, 忤逆我的本能,永遠愛你”這句話。
又搞笑又感動的。
許廷州看到秦映夏抹眼淚,給她遞了張紙巾, 不理解:“有什么好哭的?”
秦映夏扭過頭看向許廷州, 抽過紙巾,憤憤地說:“你不感動嗎!”
許廷州瞇起眼睛:“我應該感動?”
其實也沒什么,她只是覺得婚禮是一件還蠻神圣的事情。處在這種場合, 聽到聽起來很真誠的誓言,感性占據了高地, 就感動了一下下。
秦映夏把紙巾對折,輕輕擦拭眼淚:“算了,你沒有心。”
許廷州輕嗤, 居然說他沒有心!
他不覺得那句廣為流傳的網絡話語在他身上會適用,他的天性,他的本能, 早在十幾年前就被殺死了。
如果在認識了解秦映夏之后算重生,那他的天性和本能只有一個,他怎么違背他的天性, 怎么忤逆他的本能,這個傻女人。
婚禮的晚宴秦映夏并沒有參加,她讓許廷州留在這,畢竟是人家親哥,她回去陪奶奶。
奶奶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秦映夏真的很怕哪天奶奶就離開了自己。
回到家,秦映夏在玄關換了拖鞋進去,她看到奶奶坐在沙發上,看著落地窗外的黃昏。
今天是3月8號,是婦女節,也是許西聞跟辛梓沫舉辦婚禮的日子。
而連續陰天一個多星期的浦西,在今天意外的,天氣很好。
窗外偏西的太陽宛如一顆巨圓的咸蛋黃,掛在天邊徐徐落下。
秦映夏款步走過去,坐在奶奶身邊。
這個時候秦映夏才發現summer的頭靠在了奶奶的大腿上,懶洋洋地跟奶奶一起欣賞日落。
她把頭靠在奶奶的肩膀上,摟住奶奶的身體,跟奶奶一起看向窗外。
陳之榮的臉上泛著白光,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她抬起胳膊,手心向內扣住秦映夏的手臂,語速緩慢地問:“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太陽逐漸湮沒,被悄然襲來的黑夜慢慢吞噬,那一刻,恍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悲傷。
秦映夏摟緊了奶奶,聲音帶了哽咽:“讓許廷州在那就好,反正又沒什么事。”
話音落下,秦映夏的手機響了,她松開奶奶在大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機,看到來電聯系人是許廷州,她接了電話,把手機放在耳邊輕道:“喂?”
“到家了?”
“嗯,到家了。”
秦映夏語氣淡淡的,聽起來情緒并不高漲。
許廷州說:“我讓人送了餐過去,你跟奶奶吃一點,我晚上得晚點才能回去,吃完等我回去收拾。”
秦映夏沒什么情緒地應道:“好。”
也許是聽出她情緒不太對,許廷州多嘴問了一句:“奶奶沒事吧?”
秦映夏聞聲偏頭看了奶奶一眼,奶奶的眼皮勉強撐起來,依舊目不轉睛地看向外邊。
她沒有回答許廷州的問題,她說不出奶奶沒事的話,奶奶明明看起來那么不好,可是她也說不出奶奶不太好的話,奶奶還坐在她身邊。
“許廷州,你晚上不要喝酒好嗎?”
許廷州站在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清楚地聽到了秦映夏略帶哽咽的聲音,他猜到,奶奶情況不太好。
他答應秦映夏:“好,我不喝酒。”
話音落,他頓了頓,沒再聽到秦映夏的聲音,沒過兩秒,她掛了電話。
許廷州旋即收了手機。
現在這個時間,天剛剛擦黑,晚上的宴會還沒有開始,很多商界名流都在,許西聞這個婚禮在浦西真的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室外的絢麗的燈光已經全部亮起,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就連平日里不茍言笑的許西聞,在婚禮當天,勾起的嘴角也沒落下來過。
阮和清端著兩杯酒走過來,遞給許廷州一杯。
許廷州沒接:“今天不喝。”
阮和清詫異,“怎么了州哥?聞哥大喜的日子,怎么也不喝酒?”
他又轉轉頭,看許廷州自己一個人,又問:“嫂子呢?”
許廷州聽到阮和清問秦映夏,他的右眼皮很突然地跳起來,明知道是因為眼壓的問題,可是他總放心不下。
他拍拍阮和清的肩膀,認真道:“我先回去了,一會兒有人找我,你就說我有事先走了。”
言畢,許廷州快步離開了宴會現場。
車子抵達帕西名邸地庫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十七分,許廷州下車落鎖上樓。
他打開家門,在玄關換鞋的時候,秦映夏剛剛從次臥出來,她走到廚房倒水,看到他回來,淡淡說了句:“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很明顯是哭過的樣子。
許廷州換好鞋,站在秦映夏身側,問道:“奶奶睡了?”
秦映夏仰頭喝水,溫熱的水滑過她的喉嚨,她才覺得嗓子舒服了不少。
聽到許廷州的聲音,秦映夏端著杯子的手自然垂落,有氣無力地落在島臺上,發出“噠”的一聲響。
有人問起,縱然內心強大的秦映夏也不想再故作堅強。
她偏過頭,微微后仰,眼睛微紅地看向許廷州,聲音沙啞地說:“許廷州,奶奶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她晚上吃得比以往都要多,我害怕……”
說著說著,秦映夏的聲音染上了哭腔。
許廷州眼看著秦映夏的眼淚從她的眼眶中
滑落,一滴兩滴,他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秦映夏在害怕什么,她怕奶奶吃了很多飯是回光返照,她怕奶奶會離她而去。
秦映夏的眼神充滿了無助,許廷州沒忍住將她攬入懷,扣住她的頭,輕輕順著她的頭發,深吸一口氣,柔聲說:“別怕,我在呢,明天帶奶奶去醫院。”
頃刻后,許廷州聽到秦映夏縮在他的懷里嗚咽出聲。
——
臥室里,秦映夏平靜地側躺在床上,在漆黑的臥室,眼神沒有聚焦地看向前方。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躺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毫無睡意,她也不敢睡,她怕睡一覺再醒過來,就與奶奶天人永隔了。
忽然,她的身后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秦映夏,你還好嗎?”
秦映夏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她動動身體平躺在床,緩緩開口:“許廷州,給我一片你的藥可以嗎?”
這次許廷州沒反駁,他問:“可以開燈嗎?”
秦映夏淡淡回應:“開吧。”
許廷州只是開了他那側的床頭燈,將燈光調成最昏黃的那個顏色,去廚房倒了杯熱水。
回來的時候卻看到秦映夏已經爬到了他睡覺的這一側,趴在床上拉開了抽屜,只是藥還沒有得手。
許廷州踱步過去,先把水杯放在了床頭柜上,隨后扶住秦映夏的身體,讓她回到被子了,輕聲說:“我給你拿。”
他們在一起相處這么久,這是秦映夏第一次在他面前很乖地,讓做什么做什么,可是許廷州卻不希望這樣。
他寧愿秦映夏跟他斗嘴,他寧愿她沒理還要攪三分。
秦映夏在床上曲著腿坐好,許廷州把水杯遞給她,又在抽屜里摳了一片思諾思出來,捏在指尖拿給秦映夏。
這個藥他已經很久沒有吃了,秦映夏在他身上用的芳療法對他來說效果還行,他睡得晚醒得早,但是深度睡眠時間已經比之前多了三個小時,他已經很知足了。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有一天秦映夏會再吃上這個藥。
秦映夏從許廷州的手里拿過白色長條藥片,放在了自己的嘴里,溫水吞服下去。
許廷州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里的杯子,放在床頭,他站在床邊,扯扯被子,柔聲道:“躺好。”
秦映夏就在她坐的原位置,木訥地動了動身體,扯開被子躺了下去。
留給許廷州那邊的位置并不多,但是許廷州并沒有說什么,他脫鞋上了床,關上床頭燈,房間再次陷入黑暗。
因為秦映夏并沒有完全回到她那側,導致許廷州跟秦映夏的身體挨得有些近。
不至于肌膚相貼,但也以往任何一天都要靠近。
落針可聞的室內,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許廷州,你知道嗎,”秦映夏喑啞著嗓子緩緩開口,“在我家,無論是我爸還是我爺爺,都喜歡我哥,包括我媽,因為他是男孩子。我媽雖然不是秦昭的親生母親,但是她對秦昭也很好,所以很多東西都會以他為先。只有奶奶,奶奶會無條件地愛我,她教會我很多東西。她教我什么是自己,教我什么是愛。”
“雖然我的父母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愛自己的女兒,但是我并沒有少得到一點點愛,都是因為奶奶。所以許廷州,如果奶奶去世了,那么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就不在了。”
秦映夏越說越哽咽,許廷州能看到她在伸手抹眼淚。
這也是許廷州第一次聽秦映夏說起她的家庭,雖然這一切,他都清楚。
許廷州想說點什么,但話到嘴邊依舊覺得無力,在生死面前,人類的力量該是多么渺小。
他把有聲的語言轉為了無聲的動作,許廷州伸出了一條手臂,觸碰到了秦映夏的頭頂,她動作自然地抬了下頭,允許他的胳膊放在她的脖子下。
許廷州將秦映夏攬在了臂彎,他的手指輕車熟路地給她拭去眼淚,仿佛這個動作已經做過成千上百次。
在這個寂靜無邊的黑夜,許廷州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輕輕撫慰著她的身體。
她難受,他也好不到哪去。
終于,秦映夏哭累了,藥勁也上來了,房間逐漸沉寂,秦映夏睡著了。
那一晚,許廷州沒舍得放開她。
第二天清晨,許廷州醒得比秦映夏早,而秦映夏還在睡,只是她的眉頭微微皺著,好像睡得并不踏實。
他輕手輕腳下床,替她蓋好被子,洗漱完就去了廚房做早餐。
前段時間,許廷州在做早餐的時候奶奶一般就醒了。
然而今天,許廷州的早餐做完了,奶奶也沒有出來。
彼時已經是上午七點四十了。
突然,他的大腦中有個聲音在指引他,去次臥看一眼。
只是還沒來得及動作,秦映夏就腫著眼睛出來了。
她看了眼廚房與餐廳,并沒有看到奶奶的身影,下意識便問:“奶奶還沒有起來嗎?”
秦映夏跟許廷州對視上,那一剎那,她看明白了許廷州眼神蘊含的意思。
她轉身敲響了次臥的門,叩叩幾聲,卻沒人應。
秦映夏二話不說就打開了次臥的門,推開門之后便看到了安詳地躺在床上的奶奶。
霎時,秦映夏捂著嘴巴,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