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精品丝袜久久久久久不卡_日本一区二区精品_丝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_久久久少妇高潮久久久久_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观看_日韩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第51章 你真正心悅的,恐怕不是我

    聞言, 沈平蕪這才有些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一件事。

    距離自己在湖底所聽見了三聲鐘鳴,已經過去了許久,神子按道理應該早就出現了才對。

    想到這, 沈平蕪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咽了咽唾沫,僵直著脖子扭頭望向自己身后的少年,似乎有些不太想面對。

    “你,是神子?”

    沈平蕪問這句話的時候, 聲音都有些發抖,甚至已經不自覺地松開了賀春山的手腕。

    只要對方一點頭,她便會徹底松手拔腿就跑。

    可不知道在什么時候, 賀春山的手早已反客為主, 悄無聲息地纏上了她的手腕,像是一把牢牢的鎖鏈,將她桎梏在其中。

    少年揚了揚眉梢, 眼底閃過一絲笑, 周身的靈氣激蕩,一時間整個仙湖宛若下雪。

    “你要離開我嗎?”賀春山雖然遠沒有鶴春山那般沉郁偏執, 但是眼底卻依舊有著那一份執拗。

    雖然表面上帶笑, 嘴里說著要是想離開我絕對不會阻止,可是卻不動聲色地將你所有的退路都封鎖。

    “你就是傳說中那飛升千年的神子?”

    沈平蕪語調微揚,依舊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這就好比說好了大家都是差生,結果發現其實自己的同伴是傳說中的隱藏大佬。

    這下,沈平蕪終于知道為什么諸葛燁不愿意露面了。

    當著整個仙界的面, 自己對著蓬萊島的寶貝疙瘩神子又是拖又是拽,甚至還一同出現在眾人面前。

    場面不能回想, 越是回想越是覺得自己的仙途坎坷。

    她默默環顧了一下四周。

    身著白衣的少年似乎已經瞧出了她心里的想法,額間的發帶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象牙雕刻的耳墜懸掛在一只耳朵上,在湖光粼粼中掠過。

    四周等待多時的仙都弟子,乃至整個九州仙界,無一不在注視著他們這邊。

    沈平蕪頂著這么多視線,很顯然都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可偏偏賀春山卻依舊跟個沒事人一樣,甚至就連眼皮都沒有掀起來。

    仿佛對周圍的人都視若空氣。

    “你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啊。”沈平蕪低著頭,嘟囔了一聲,素白的小手抓著衣袖似是有些緊張。

    若賀春山乃是蓬萊島的神子,那自然不能與她一同離開。

    “是我的錯。”賀春山似是委屈地嘆了口氣,“我一醒來便看見了你,太過于激動了以至于忘記了。”

    少年濕漉著一雙眼,帶著與夢境中一模一樣的臉,就站定在自己的面前。

    沈平蕪一時間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依舊在做夢。

    可周圍一切喧鬧的人群都在告訴著她,這若是在凡間,恐怕應該是一場夢,可如今乃是傳說中的蓬萊島。

    自己連蓬萊島都沒有去過,又如何能夠夢見這般真實的場景呢?

    湖邊的黑巖層層疊疊,宛如一條巨龍盤旋于此,湖水開始漸漸激蕩,沖刷著岸邊的砥石。

    “賀春山,你是從凡間飛升成仙的嗎?”

    沈平蕪的大腦飛速運轉著,接著腦海中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個想法甚至要比方才的還要再更加大膽一些。

    她此時也顧不上那么多人看著了,徑直用手攥緊賀春山的衣袖,眸光微閃,眼底透露著一絲急迫。

    “嗯?”

    賀春山先是一怔,雖然不明白沈平蕪為何這般問,倒是點點頭,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凡人飛升,凡人墮骨

    這兩個唯一不同的,只有一個結果。

    如今的賀春山與現實的鶴春山之間,也正是差了這么一個結果。

    一個成了萬人敬仰的蓬萊島神子,一個成了人人喊打厭惡至極的魔頭。

    似乎有什么塵封許久的真相,就這么血淋淋地被撕開在了沈平蕪的面前,帶著生生的抽痛與酸澀。

    沈平蕪的嘴唇失去了血色,望著眼前意氣風發的賀春山,眼睫顫抖不止,“你還記得你飛升前,經歷了什么嗎?”

    “神子——”

    這時,身后傳來一道聲音將沈平蕪的話給打斷,身著白衣的仙侍畢恭畢敬地上前,將手中所捧著的仙液瓊漿高高舉起。

    “神子,還請先完成洗塵禮。”

    諸葛燁也注意到了沈平蕪的情緒似乎有了一絲不對勁,他摸了摸小團子的頭,示意他上前。

    小團子乖巧地下地,小跑著過去抱住了沈平蕪的小腿,揚起小臉奶聲奶氣道:“娘親,你還好嗎?”

    經過這么一打攪,沈平蕪這才堪堪回過神來,意識到此時確實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她只得打起精神,朝著賀春山點點頭。

    “你先去吧,等完成后我再去尋你。”沈平蕪揚起小臉,猶如綻放的花蕊,露出了桃杏色的衣襟,烏發輕揚。

    賀春山隨口應了一聲,整個人卻站在原地依舊沒有動,只是默默注視著沈平蕪,眼底多出來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

    他懶洋洋地伸手,修長的指尖端起那仙液瓊漿,隨意地在周身倒了些許,動作利落干脆,但是卻有些敷衍。

    似是帶著被打擾的不悅,他將仙瓶重新放在木板上,聲音清冷:“下去吧。”

    仙侍抿唇,眼神有些猶豫地看向蓬萊島主的方向。

    一開始與仙都長老有說有笑的蓬萊島主,此刻難免收了笑,被當眾這般敷衍,無疑是在打他的臉。

    其余的仙都長老也愣了一瞬,接著還未等他們開口。

    蓬萊島主率先笑了起來,如同一縷無害和煦的春風。

    “行了,神子如今也累了,今日之禮便到這吧。”

    其余長老互相對視一眼,心照不宣,但是卻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

    整個仙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清空,原先密密麻麻趕著要來一睹神子風光的仙都弟子們紛紛離開。

    偌大的仙湖群山之中,只剩下了沈平蕪等人。

    而賀春山依舊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態,他沉默地立了半響,一手負后微微站直,“你沒有其他想說的了嗎?”

    有,當然有。

    但是想說的太多了,沈平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場面一時間都有些尷尬,小團子抱著沈平蕪的小腿仰頭望了會,接著又看向賀春山的方向。

    有些小心翼翼,帶著些許不安地靠了過去。

    還留在原地的諸葛燁伸手撈了一下,沒夠著。

    這下可就有點尷尬了,諸葛燁深呼吸一口氣,瞧著氣氛有些不太對的沈平蕪與賀春山,在自己逃跑還是帶著小團子逃跑之中。

    他選擇了后者。

    于是在小團子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要上前抱住賀春山的時候,諸葛燁以閃電般的速度飛速抱起小團子。

    將小團子整個丟在肩膀上。

    隨后在賀春山的視線下尷尬笑笑,“你們聊你們聊,小團子我帶著就行了。”

    小團子趴在他的肩上,有些難受地嘟著小嘴:“師伯伯,你頂到我的胃了!”

    “師伯伯,我要吐了!”

    “師伯伯,你慢點啊!”

    吵鬧的聲音越來越遠,沈平蕪再次抬頭,也只能看見諸葛燁那有些模糊的背影了。

    這下,整個仙湖邊確實是只剩下了她與賀春山。

    蓬萊島聲勢浩大的洗塵禮這般草草收場,倒真是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連沈平蕪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為畢竟所有人應該都能看出來,賀春山之所以如此敷衍,與自己脫不了干系。

    “你不是我的阿蕪。”

    正當她在思考該怎么和賀春山講述,他們此時不過是在一場幻境之中,而現實中真正的他并沒有人人敬仰的神子身份時。

    冷不丁,賀春山的聲音再次響起。

    只是這一次,他的聲音里帶著些許的不悅與冷淡,好似冰山上尚未融化的霜雪,帶著徐徐寒意。

    沈平蕪對上他那雙淡漠的琥珀色眸子,瞬間頭皮發麻。

    旁人或許不明白賀春山為何會這么說,但是沈平蕪卻再清楚不過了。

    “是啊,我確實不是。”

    如今這個情況,恐怕只有當面說清楚,才能夠重新讓賀春山相信自己。

    “我是沈平蕪,但是卻不是凡間的那個阿蕪,準確來說我并沒有凡間的記憶,自我記事起便已經踏入了仙界修行。”

    沈平蕪緩緩道:“但是一次無意之中,每逢月圓之夜我便會開始做夢,夢中的場景與你有關。”

    賀春山的神色從一開始的防備到不可思議,再到疑惑:“你是阿蕪的轉世?”

    沈平蕪沉吟片刻,隨后搖搖頭。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為何會夢見凡間的場景,不知道為何會意外召喚出你,也不知道為何會來到此地。”

    賀春山垂下眸子,道:“所以,你也是阿蕪,只不過不是我的阿蕪對嗎?”

    沈平蕪一怔。

    想想也是吧。

    就好比自己與夢中的阿蕪本質上應該算是同一個人,只不過因為時間錯位的緣故,因為記憶不同,所以她與凡人阿蕪也不能算得上是同一個人。

    “不過,你怎么知道的?”

    沈平蕪記得,自己在夢中充當阿蕪的時候,夢中的賀春山分明是毫無察覺才對。

    仙湖的風帶有靈氣,只是輕輕吹拂過沈平蕪的額頭,便讓人覺得神清氣爽,而那微風擦過少年的發梢,將他的話再次傳來。

    “因為你看我的眼神,與阿蕪不一樣。”

    他靜靜凝視著沈平蕪那雪白的臉,“若是按照你說的,缺失了一段記憶,那便沒有任何不妥了。”

    “為什么這么說?”

    沈平蕪怔怔地望著他。

    究竟是什么樣的眼神?自己若是帶有記憶的阿蕪,又該是怎樣的眼神看著賀春山呢?

    “你知道看心悅之人的眼神是怎么樣的嗎?”賀春山輕笑一聲,抱起手靠在一處石壁上。

    二人聊到此刻,似乎是一種扭曲的時空對話。

    “心悅之人?”

    沈平蕪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少年,接著喃喃道:“所以,我心悅你?”

    “錯了,不是你心悅我,是帶有與我一同記憶的阿蕪,心悅我。”

    賀春山玩笑道:“你真正心悅的,恐怕不是我。”

    第52章 仙界千年,也該到償還的時候了。

    鏗鏘有力的回應, 帶著陣陣波瀾,將原先平靜的心湖吹起層層蕩漾。

    沈平蕪靜靜地望著眼前的少年,眼前突然又一次浮現出了那張略顯陰郁的臉。

    分明是兩張一樣的臉, 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十分不同。

    蓬萊島地勢優越,漂浮在半空的島嶼靈力充沛,四周綠植花草都早已生出靈識,與繁華熱鬧的仙都自然是不太一樣的。

    “所以說, 那個人算是小團子的爹,但是又不算是小團子的爹,你認識另一個神子, 然后他并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神子?”諸葛燁眉頭緊蹙, 感覺腦袋上飛過去很多只烏鴉。

    這復雜混亂的關系,即使沈平蕪又耐著性子重復了一遍,他也依舊一頭霧水。

    “你聽懂了嗎?沒聽懂我再給你解釋一遍。”作罷, 沈平蕪又要擼起袖子, 將桌上的茶水倒上一碗。

    “”

    “小團子的爹不是這個神子,他們兩個人只是長得一樣, 但是記憶卻不相同, 因此本質上并不是同一個人。”

    “”

    沈平蕪講得口干舌燥,又飲下兩碗仙茶潤喉,見諸葛燁一臉猶豫地看著自己,似乎有什么話要講。

    她輕挑眉梢,看著諸葛燁:“你有什么想問的嗎?”

    諸葛燁掃了眼已經被沈平蕪喝得一干二凈的仙茶, 聞言頓了頓,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這些茶水錢, 我還沒有付。”

    蓬萊島靈氣充沛,種植出來的茶葉都是仙界難得的珍品, 一般用來贈禮送人的仙茶,就這么被沈平蕪如牛飲水般,豪橫地喝了三大碗。

    沈平蕪:“”

    為什么不早點說?

    沈平蕪凝噎一瞬,接著強裝鎮定道:“沒事,我與這神子算起來關系可不一般,這點仙茶——”

    她說了一半,眉頭蹙起的弧度越來越高,接著有些按耐不住地攔住仙侍:“這仙茶要收錢嗎?”

    仙侍此時正端著餐盤,來往于宴會中每一個座位旁,被驀地叫住還以為是自己犯了什么錯。

    一開始低著頭不敢看沈平蕪,在聽清楚對方的話后,這才抬起頭,柔柔的一張臉上滿是親切,她搖了搖頭:“回仙人,此仙茶”

    似乎是覺得不知道該如何和沈平蕪開口。

    仙侍頓了片刻,只得直接了當道:“此仙茶,仙人可以暢飲,不夠還有。”

    得到肯定的答復,神平蕪下意識松了口氣,朝著諸葛燁翻了個白眼,嘴里嘀咕著:“我就說了,蓬萊島這般大氣,怎么可能連茶水都要掏錢。”

    諸葛燁輕笑一聲,倒也沒有開口反駁沈平蕪。

    相反,在宴會即將開始之際,他揚了揚下巴示意沈平蕪往上看去。

    “你知道他是誰嗎?”

    蓬萊島仙廳高百尺,綢緞絢麗的天際云彩如同潑墨畫一般,肆意中帶著些許灑脫,點點飛鶴一掠而過。

    而此刻仙廳最上方,除了一開始沈平蕪所看見的笑面虎蓬萊島主時,還有一位坐在輪椅上的男子。

    那男子烏發如墜,眉眼如畫,眉心一點殷紅的痣,像是悲憫眾生的嫡仙,一雙如玉石般清透的眸子輕輕掃過在場眾人,所有人的心頭無一不震顫。

    而那張如白紙般的臉上,右眼眉尾下方有一顆小痣,傳說乃是短命的象征。

    “是誰?”沈平蕪漫不經心地又喝了口仙茶,只覺似乎有些眼熟,但是要真的論起來,她確實還從未聽說過蓬萊島有這么一號人物。

    滿面春風的蓬萊島主拂了拂衣袖,舉起酒杯遙遙一敬,語氣激昂:“今日乃是我們蓬萊島大喜的日子。”

    “裴某攜蓬萊島上下,遙敬仙界一杯,再敬天地一盞,此為圓滿。”

    沈平蕪坐在下方,跟著周圍人一同高舉起酒杯,可眼神卻轉到了那坐在輪椅上的男子身上。

    她用手肘戳了戳正在飲酒的諸葛燁,有些著急道:“你還沒說完呢?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是何人啊?”

    諸葛燁薄唇輕抿,將手中的杯盞放下。

    隨后輕輕捏起一顆仙桃,面無表情地彈了一下,那仙桃徑直地砸在了沈平蕪的額頭上。

    少女吃痛地捂著額頭,抬起頭,一雙水眸就這么盯著諸葛燁:“你干什么?!”

    諸葛燁淡淡收回手,又重新看向坐在輪椅上的那位男子。

    從剛剛敬酒開始,那人便一直保持著原來的模樣,涼薄的眼眸不悲不喜,遠遠看上去就如同一個傀儡一般。

    諸葛燁輕聲嘆了口氣:“你沒聽說過他很正常。”

    “你可曾聽過仙都四方,仙界八斗?”

    這個沈平蕪倒是聽說過。

    仙都四方乃是位于仙都鎮守四方的仙家門派——南季,北祝,西楚,東諸葛。

    諸葛燁正是出自仙都四方中的東諸葛家,不過他因為有些叛逆,如今已經與諸葛家徹底斷絕了關系。

    但是這與眼前這個男子有什么關系嗎?

    沈平蕪有些疑惑地又抬眼看向輪椅上的人,那人似乎注意到了這邊頻頻望過來的視線,竟然準確無誤地與沈平蕪對視上。

    還未等沈平蕪做出任何的反應,那男子便率先淡淡地移開了視線。

    諸葛燁敲了敲酒杯,語重心長道:“叫你平日里多讀點古書,一天到晚有時間都去看你那話本子了。”

    “你能知道才怪。”

    被點到的沈平蕪吐了吐舌頭,心虛地捏著糕點的一角,在手中不斷揉搓。

    諸葛燁嘆了口氣:“輪椅上的男子,乃是仙都大會第一屆的魁首之一,來自無名無宗的散修,名喚燭允。”

    “仙都大會?”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是我前些日子下山參加的那個?”沈平蕪歪著頭,很沒有出席地開口問道。

    諸葛燁點點頭,“正是那個,當年仙都大會第一足足有八人,而那位坐在輪椅上的人便是其中之一。”

    沈平蕪沉默了。

    她靜靜地注視著輪椅上的男子,歲月似乎在他的身上顯得格外寬容,就連一縷白發都不忍為他新添。

    算算時間,距離第一屆仙都大會,恐怕早已過去千年之久。

    雖說修仙之人容顏不易衰老,可是足足千年過去,神情中也應當會出現一絲才對。

    可輪椅上的男子卻讓人瞧不出年歲。

    “可是,仙都第一為何會出現在蓬萊島,又為何會和蓬萊島主一起?”

    沈平蕪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一樣,看著諸葛燁。

    那眼神,卻絲毫沒有打動諸葛燁。

    反而叫他心中一股子無名火,諸葛燁額頭的青筋暴起,捏著筷子的手漸漸收緊,扯動著嘴角露出一絲笑:

    “可以,待到回去,我會好好與師父說道說道。”

    “你仙史背到狗肚子里去了?”

    諸葛燁嘴角扯出一絲涼薄的笑,帶著鐵面無私的無情,話音剛落下,沈平蕪的神色驟變。

    她也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么,趕忙端正好自己的身子,一臉認真:“師兄,師兄我這不是下山太久忘記了嘛。”

    “而且,而且一孕傻三年嘛。”

    事出突然,沈平蕪已經開始胡言亂語,甚至將在一旁忙著啃雞腿的小團子都搬了出來。

    小團子正一只手握著雞腿,小嘴吃得滿嘴流油,聽見了自己的名字還懵懂地抬起頭,坐在凳子上搖晃著自己的小腳。

    小團子舉起那只雞腿,搖搖頭:“娘親,我又不是從你肚子里蹦出來的,我是從蛋里面蹦出來的。”

    沈平蕪一時間有些哽咽。

    表面上,她很沒出息地雙手合十,“師兄,拜托拜托,你先告訴我吧,我回去就罰抄仙史。”

    實際上,沈平蕪在心里嘀咕著:反正只是在幻境,出了幻境又是一條好漢。

    諸葛燁哪里知道沈平蕪腦子里想的這些東西,他輕輕瞥了一眼認錯態度良好的少女,只得接著講:“仙史第8章記載過,仙都大會那八位魁首攜手前往萬鬼窟,卻遭逢事變,身死七人,唯有一位活著從萬鬼窟回來。”

    “便是燭允。”

    沈平蕪聽后,一陣唏噓,視線又重新看向了坐在輪椅上的那位男子。

    不知道為什么,她冥冥之中總有一種感覺。

    那便是萬鬼窟的事情,或許與鶴春山有關系。

    這種感覺來得很微妙,同樣也很突然,但是卻又那般讓人無法忽視。

    如果說八位仙都魁首都折損于萬鬼窟,那萬鬼窟究竟是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叫本該風光無限的賀春山成為了人人喊打的魔頭,叫天資卓越,前途無限的仙都魁首銷聲匿跡。

    說起來,今日的宴會賀春山似乎并沒有出席,以至于整個大廳內都是陌生的面孔。

    正當沈平蕪與諸葛燁準備離席之際,宴會便出了事。

    一位本來正在閑談的仙都弟子猛地躥了起來,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扯一樣,竟然開始扭曲著掰折四肢。

    發出可怖的咯咯聲。

    場面實在是太過于混亂了,就連一開始的蓬萊島主都沒有意識到,他口中默念仙訣,一根泛著金光的繩索便從他身后飛向那仙都弟子。

    四肢被捆綁,一開始扭曲的仙都弟子這才稍稍安穩下來,只是還未等其余人喘口氣的功夫。

    那仙都弟子驀地張大著嘴巴,接著血肉竟然從口腔之中噴了出來,被限制住的四肢開始發出咔擦咔擦的聲響,下一秒,隨著砰的一聲。

    那仙都弟子竟然整個人炸開在了原地。

    原先光潔的地面灑滿了血污,一點一點侵染著仙界的光,每個人的耳邊都傳來了一道行將朽木的老人聲音:

    “仙界千年,也該到償還的時候了。”

    第53章 從蛋里蹦出來的小團子

    驟起的暴動, 打了蓬萊島眾人一個措手不及,漫天紛紛揚揚無數血花炸開,紙片飄雪般搖曳著墜落, 沈平蕪站在一側,只來得及伸手捂住小團子的眸子。

    那塊地面上的血花極其刺眼。

    “何人竟然敢這般大膽?”諸葛燁退到一側,倒也沒有出手的準備,他摸了摸下巴不禁感慨。

    很顯然, 那道蒼老的聲音,他們都聽見了。

    只是諸葛燁與沈平蕪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跳出來奪風頭。

    可是其他的仙都弟子卻不是這么想的。

    蓬萊島暴動, 一個自詡是仙界第一仙地, 竟然這般明晃晃地出現了暴動。

    幕后之人,無疑是想要將蓬萊島眾仙者的臉面踩在地上摩擦。

    仙都弟子自然不會放過這么一個刷好感的機會,還未等沈平蕪開口, 另一側不遠處一行身著紫衣的弟子便率先站了出來。

    那行人額頭帶著皓月的綁帶, 腰間佩戴令牌下刻著明月,為首的幾個弟子紛紛簇擁著兩個人。

    沈平蕪距離比較遠, 只能夠聽見一些含糊不清的字眼。

    比如師姐, 再比如出手。

    “嘖嘖嘖,這蓬萊島確實是塊香饃饃。”諸葛燁雙手環胸,靠在一側石柱上朝沈平蕪揚了揚下巴。

    接著沈平蕪便順著視線看去,就見那幾位紫衣的仙都弟子散開,將身后聚攏的二人露了出來。

    明眼人都能夠看清楚, 那一行人的主心骨便是正中央的一男一女。

    “那便是北邊祝家掌管的仙門——蒼歧宗。”諸葛燁一邊說一邊趁亂從桌上摸了幾個仙桃塞在懷中,饒有興致地拿起一個擦了擦塞進嘴里。

    清脆的咬聲在沈平蕪的耳邊響起。

    可沈平蕪此時的全部注意力卻都在蒼歧宗那行人身上, 她的視線在觸碰到那兩人時,瞬間凝滯在了原地。

    她剛剛進入這個幻境的時候, 還在想會不會碰見祝遙光與季羨,如今倒是巧了。

    被紫衣弟子簇擁著的二人正是她們。

    今日,祝遙光身著暗紫色衣裳,袖口處繡著的繡球花一簇簇,一側發髻上別著的皓月簪十分眼熟,被推出來的她眉心緊蹙,似乎在思量著什么。

    看向那些率先站出來的紫衣弟子,眼底頗為不滿。

    倒是仗著自己的師姐身份,沒有開口呵斥。

    可季羨就不是這么好相處的了,他慢條斯理地輕笑了一下,按了按腰間的佩劍,冷眼看過來,帶著極其有壓迫性的氣勢,薄唇輕啟:“沒實力就會回家找娘的人,既然這么想出風頭,自己出不就好了?”

    “我和師姐是給你們擦屁股的嗎?”

    諸葛燁咬了口脆桃,聞言將桃子往上拋了拋,望向那邊的視線都認真了幾分,“那家伙倒是說話有意思。”接著,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沈平蕪一直盯著那邊看,挑挑眉:

    “怎么?認識?”

    沈平蕪想了想,覺得如今的她們二人恐怕不一定認識自己,于是朝著諸葛燁搖搖頭。

    季羨的嘴一向很刻薄,僅是三言兩語便將那些想逞英雄的弟子們罵得抬不起頭。

    罕見的是,祝遙光這次并沒有出面打圓場,相反只是沉默地望了那些弟子一眼。

    “看來這些仙都子弟也不都是蠢人嘛?”諸葛燁頗為贊許地看了祝遙光與季羨一眼,朝沈平蕪擠眉弄眼道。

    只是仙都弟子,除了北方蒼歧宗,還有其余三大門派,其中弟子已經有些按耐不住,紛紛拿出自己的法寶彰顯在蓬萊島眾人面前。

    更有甚者,* 竟然直接站定在了蓬萊島主面前,將手中的長劍高舉,眉眼帶著一絲傲氣。

    “既然蓬萊島爆發動亂,不如叫我們仙都弟子好好表現一下?”

    用的是詢問,但是實際上落入其余人耳朵里。

    滿是對于蓬萊島的譏諷,似乎在說堂堂蓬萊島竟然還會出現這般邪祟暴動。

    最上方站著的蓬萊島主臉色很僵,總是和煦的臉上陰沉至極,將將要滴下墨汁。

    他看著按耐不住表演的仙都弟子們,視線淺淺掃過一圈,最終有些意味深長地落在了自己身側的人上。

    “燭允前輩可有高見?”

    蓬萊島主輕輕搖了搖自己掌中的羽扇,側過身,忽地開口:“你乃仙都之人,你說可要給這群小家伙一個表現的機會?”

    臺下的仙都弟子面露期待與高傲的神色,按耐不住地扣住自己的佩劍,似乎只要一聲令下,便會拔劍開始搜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燭允一人的身上。

    端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神情淡然,纖長的尾睫低垂,遮擋住深切的眸底,他的衣服都是品階極高的云袍,娟繡著別樣的花紋。

    他輕輕拂動著衣袖,緩緩抬起眼,輕啟薄唇:

    “那便要看蓬萊島主,肯不肯賞臉了。”

    “獎賞之下必由莽夫,島主何不定個獎賞,好叫我們仙都子弟更能提起干勁來?”

    燭允似乎完全沒有看見已經黑了臉的蓬萊島主,甚至還敢大膽開口提出這種要求。

    蓬萊島靈氣充足,即使是此地的一草一花都有不少是仙都難得的珍品。

    這個提議落在仙都弟子耳朵里,那自然是極好的事情,一個個都目光殷切地看著蓬萊島主。

    但是叫蓬萊島主聽見,只是眉眼間的陰郁更深了幾分,可偏偏還是自己先開口詢問燭允的,若是不應下來,倒顯得他蓬萊島頗為小氣,有失氣派。

    正當沈平蕪好奇這蓬萊島主究竟會如何回答之際。

    半空中的云層驟然被劍氣劃開,一道凌冽且帶著寒意的劍意徑直揮向整個蓬萊島,激蕩起層層云霧,一時間所有人都聞聲望去。

    只見一個背手持劍的少年正飄在半空之中,衣訣飛舞,烏發如墜。

    諸葛燁咽下嘴里的仙桃,喃喃道:“你覺不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

    小團子不慌不忙地將手中的雞腿骨頭丟在桌上,接著用小手帕擦了擦嘴,用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天際:“年輕爹爹!”

    本來都準備捂額的沈平蕪,下意識抬手捂住了小團子的嘴巴:“噓——”

    可為時已晚,周圍的仙都弟子與蓬萊島弟子都聽見了小團子的聲音,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看天際漂浮的少年,還是這口出狂言的小團子。

    對上那些仙門弟子狐疑的目光,沈平蕪頭皮發麻,額前冒出細密的冷汗,她尷尬一笑,“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連聲說了好幾遍,那些仙都弟子這才半信半疑地扭過頭。

    衣袖被一只小手輕輕拽了拽,沈平蕪低頭:“怎么了?”

    “為什么不能喊爹爹呀?”

    童聲清脆,沈平蕪卻不知道該怎么和小團子解釋,她拿起手帕輕輕擦拭了一下小團子嘴角的油漬,輕聲道:“因為他不是你的爹爹呀。”

    “可是他和爹爹長得一樣啊?就是比爹爹年輕一些。”

    小孩子有著自己的一套理解,就算沈平蕪怎么和他解釋,他都只是固執地搖頭,向來很聽沈平蕪話的小團子第一次這么認真。

    “可是娘親,爹爹不管怎么變,他都是爹爹。”

    “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就像娘親如果變成大魔頭,小團子也依然會喜歡娘親呀?”

    心湖激蕩,似乎還帶著陣陣共鳴。

    沈平蕪摸著小團子腦袋的手一頓,身后便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雷電聲。

    只是一個回頭的功夫,一陣熟悉的沉木香席卷而來,扭頭,賀春山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她身后。

    衣訣翻飛,手中的修劍還在若有若無迸發出刺眼的雷電,與現實中的劍有些不太一樣。

    賀春山如今的修劍光滑平整,沒有一絲裂痕。

    “我已將發動暴動的人抓來,無需再大費周章去尋找。”賀春山指尖掐訣,修長的手指立在唇邊,口中默念。

    眨眼之際,憑空突然冒出來許多散落的紙人,那些紙人個個慘白的臉上掛著詭異的紅暈,在落下的瞬間,便被賀春山手中的長劍斬成兩截。

    與普通的紙不同。

    那些紙人在被攔腰斬斷后,竟然在空中也炸開了一簇又一簇的血花。

    收劍——

    賀春山垂眸看著還沒有自己腿長的小團子,炸開的血花紛紛揚揚,噴濺的血珠灑在他的面上,帶著一絲淺淺的血氣。

    “哇——”

    小團子仰著毛茸茸的腦袋,眨著星星眼,看向賀春山的視線一動也不動,雙眼冒光。

    他自來熟地抱住這個年輕爹爹,認真開口:“年輕爹爹,你好帥啊!”

    沈平蕪:

    從之前仙湖那次,賀春山便對眼前這個小家伙好奇極了,只是奈何那時候聊正事比較要緊,所以沒來得及打交道。

    見到小團子抱住自己的腿,他俯身,僅用一臂便輕而易舉將小團子撈進懷中,隨后轉身看向縮在諸葛燁身后的沈平蕪。

    他輕挑眉,對著那張與阿蕪相似的臉只覺有些親近:“怎么?這是未來的我和你生的?”

    自顧自說完,也不等沈平蕪開口解釋,便又將注意力落在了小團子的臉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我洗腦,竟然還信誓旦旦地點點頭,認真道:“倒確實有幾分我的風采。”

    賀春山比鶴春山而言,自然是自信得多。

    這點沈平蕪已經深有感觸。

    只是這件事還輪不到沈平蕪自己解釋,一邊的大舅哥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也不管賀春山是不是蓬萊島的神子了,伸手就要將小團子奪過來。

    “像你個鬼?你沒聽過小團子說嘛?”

    “他是從蛋里蹦出來的,和你倆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等等

    現在是爭論這個的時候嗎?

    沈平蕪頂著其余仙界之人的視線,有些頭皮發麻地舉手投降。

    第54章 斷袖之情?

    好在, 賀春山似乎也知道自己此次來的目的,僅是摸了摸小團子的腦袋,便轉身朝著仙臺上方的蓬萊島主走去。

    一步步, 賀春山的腳步堅定,手中的佩劍上滑落著血珠,落在皎潔的臺階上,宛若散開了一朵朵紅梅。

    “不愧是我們蓬萊島的神子。”

    蓬萊島主率先邁出一步, 頗為滿意地點點頭,身影在中眾人的視線中隨之消失,緊接著, 是他身側的燭允, 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只是輕輕掃了祝遙光的方向。

    “今日之事,裴某定將攜蓬萊島上下調查清楚,還請諸位先耐心回去等候。”蓬萊島主的聲音很縹緲, 似是在她們的耳邊又似在遠方。

    沈平蕪抬起頭, 望向賀春山那雙漆黑的瞳孔,里面似乎有著一個無形的漩渦, 在引誘著人深陷其中。

    賀春山本就不是什么善茬。

    只不過是比現實的鶴春山少了一絲沉郁, 多了一絲少年氣。

    為首的幾位長老都已經離席,賀春山也沒有再多說什么,隨意地揮了揮手,將手中的修劍輕易甩了甩,飛濺的血珠在半空中劃過一絲弧度。

    是夜, 床上的人輾轉反側,盯著頭頂的紗帳久久出神, 沈平蕪想了想,決定按照鶴春山從前所教的靈識感知, 來打探一下屋外的情況。

    蓬萊島暗藏玄機。

    靠近仙湖附近的庭院與山巒都彌漫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沈平蕪對于這蓬萊島屬實稱不上有多熟悉,只能漫無目的地在四處閑逛,偶然會與一些蓬萊島的仙侍擦肩而過。

    她可以清晰地聽見那些仙侍口中時不時會提到神子這兩個字。

    大多數人聊的話題都比較無聊,沈平蕪穿過一片郁密的竹林,晚風蕭瑟,帶著絲絲涼意,竹林深處的一間閣樓中,似乎是某個蓬萊島長老的住所。

    閣樓外駐守著不少仙侍與蓬萊弟子。

    沈平蕪抬起眼,掃了下閣樓二層亮起的光亮,余光落在了一側有些奇特的滑梯上。

    那滑梯一側乃是臺階,另一側卻蜿蜒盤旋向上,瞧上去倒是有些新奇。

    沈平蕪也只是匆匆掃了一眼,準備接著去隨意逛一逛。

    在即將路過那竹林深處時,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暗怒且壓抑的聲音:“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夜色濃重,竹林深處寂靜,沈平蕪下意識掃了眼四周的仙侍,發現他們依舊低頭默默做著自己的事情,仿佛根本沒有聽見那爭吵的聲響。

    這倒叫沈平蕪有些心生好奇了。

    她悄悄上前,靠著自己的靈識無人能察覺,竟然大膽地順著樓梯往上,來到了閣樓二層玄關處。

    青翠色的竹樓很有雅靜,但是卻并不隔音,因此里面發生的任何動靜,門外的人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沈平蕪也不知道,那些仙侍究竟是真的沒有聽見。

    還是說,早就習以為常。

    她湊近鏤空的竹窗旁,小心且有些猥瑣地朝里望去。

    那竹樓中燃著燭火,倒也算得上亮堂,沈平蕪靠在窗口處能夠清晰地看見里面的兩道身影。

    一道稍稍矮上一些,一道身姿纖長,腰身精瘦。

    “你不覺得惡心嗎?”男人低沉的嗓音中暗含著惱怒,竹林安安靜靜,屋內的一點動靜都極其清晰。

    沈平蕪聽見了一道干脆的巴掌聲。

    她探出腦袋,大膽地往里面瞥了一眼,在看清楚屋內的兩人時,整個人原地瞳孔地震。

    只見屋子里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白日里所見的笑面虎——蓬萊島主,此時男人的臉上正浮現著一個清晰的巴掌印,甚至因為力道太大,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

    可蓬萊島主卻好似沒有痛覺一般,只是抬起指腹輕輕擦拭了一下唇角的血跡。

    只是眨眼的功夫。

    他的大掌驀地扼住了另一個人的脖頸,眼底閃過一絲癲狂與偏執,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另一位的臉頰。

    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花瓶,只敢用掌心輕輕擦拭。

    經過蓬萊島主的轉身,沈平蕪這才看清楚屋中另一個人究竟是誰。

    怎么會是燭允?

    屋子里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手背青筋暴起,撐著上半身費力拂開蓬萊島主的手,然后低頭嘲笑道:“沒聽見我說的嗎?”

    “我說你惡心至極。”

    燭允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唇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眼底復雜而又含蓄的情緒變幻莫測。

    今夜是真的出來對了。

    沈平蕪靠在窗口,看了一會,不禁有些感慨地摸摸下巴:沒想到傳說中的仙都大佬與蓬萊島主有這么一段斷袖情緣啊?

    是的沒錯。

    按照他們兩人的相處情況,一向飽覽群書的沈平蕪要是再看不明白二人之間的氣氛,那當真是有些沒有眼力見了。

    如果說他們二人是這般的關系。

    那么白日里,沈平蕪心中的疑慮便得到了解釋。

    為何仙都大佬會出現在蓬萊島,甚至與蓬萊島主站在一塊?

    沈平蕪沉默地站了一會,剛準備又抬腳往別處去看看的時候

    竟然又聽見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被一次次譏諷的蓬萊島主像是被戳到了痛楚,他死死扼住了燭允的脖頸,不再像是對待易碎的花瓶一樣。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他的眼底浮現出一絲陰翳,盯著燭允的那張臉深呼吸一口氣。

    男人原就如同白雪般的臉漲得青紫,似是已經要喘不過氣,卻只是死死盯著眼前之人,搭在手腕處的手掌就這么放下,一副任人宰割的魚肉,放棄了抵抗。

    眉梢下兩顆痣宛若兩顆淚珠,落入蓬萊島主的眼中。

    蓬萊島主的視線觸及那兩顆痣,好似被燙到了一般,驟然有些失神,松開了扼住脖頸的手掌。

    他貪戀地伸出指尖,點在那兩顆痣上,聲音中都帶著一絲顫抖:“你既然偷了他的臉,便好好當他行嗎?”

    沈平蕪的腳步頓住,只覺得一時間接收的信息似乎有些太大了。

    還未等她再仔細多想一會,身后悄無聲息地落下片片紙人,祟氣一點一點從身后彌漫開來,等到她發現不對的時候,一道詭譎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身后。

    沈平蕪原以為這個幻境中,應該只有自己一人是來自外界的。

    可是當她觸及到陰山君那若有似無的笑意時,她幾乎在一瞬間就反應過來。

    眼前這人認識自己。

    “好久不見,小家伙。”

    身后的男人紅衣墨發,面色如雪,嫣紅帶笑的嘴角透著靡麗的鮮紅,鳳眼輕挑,低沉的聲音還拖著慵懶的尾音,狹長的眼底盡是陰郁。

    被沈平蕪發現了也絲毫不驚慌,反而饒有興致地俯身,抬手輕輕擦過沈平蕪的臉頰。

    視線在觸及到沈平蕪的皮囊時,喃喃道:“你這個皮,當真是好。”

    那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著實是有些讓人頭皮發麻。

    沈平蕪咽了咽唾沫,額間沁出密密的細汗,神情警惕地看著陰山君:“你想干什么?”

    窗口傳來陣陣推搡的聲音,沈平蕪此時自身難保,自然也沒有心思去關注了。

    可陰山君卻大膽地將窗口的簾子撥開了一半。

    他微睨著雙眼,似乎在好奇沈平蕪偷聽什么,順手將一側的紙人貼在了窗口,接著轉過頭去:“你們仙道行事這么猥瑣嗎?”

    沈平蕪:“”

    雖然自己偷聽的這個行為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但是她還是嘴硬道:“關你什么事啊!”

    陰山君默然片刻,輕輕點頭,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靈識出竅,若是你回不去,你的肉身便會變成癡傻之人。”

    “這點,鶴春山沒告訴過你嗎?”

    寒風蕭瑟,灌進沈平蕪的衣領之中,叫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扒著木門,心中警鈴大響。

    確實是有這么一回事。

    但是她本以為自己靈識出竅,按道理來說是沒有辦法看見自己的。

    這個陰山君究竟是用了什么辦法?

    陰山君似乎看出了她內心的困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將一枚小紙人夾在修長的指尖。

    “你知道為什么會落入這個幻境嗎?”

    沈平蕪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下一瞬,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驀地望向陰山君手指中間的那枚紙人。

    粉紅的紙人背面,正用殷紅的朱砂鐫刻著她的姓名。

    “你搞的鬼?”

    陰山君輕笑一聲,“我可沒有那么大的本事。”他陰郁的嗓音落下。

    沈平蕪只覺渾身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動一樣,竟然不受控制地開始朝著竹林走去。

    迎面吹來的寒風將她的臉刮得生冷,喉間被堵塞一般發不出一點聲響。

    偏偏陰山君似乎覺得這樣子有意思極了,竟然還動了動指尖,叫沈平蕪原地轉了個圈。

    這種魔頭都是一樣的惡趣味嗎?

    沈平蕪有些無語地看看天,又無奈地看看地。

    說實話,她真的有些不知道陰山君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從目前他們打交道下來,他似乎對自己也沒有特別大的惡意。

    除了對自己的皮囊有一種詭異的垂涎之外。

    “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沈平蕪看了陰山君一眼,忽然開口問他:“你應該是強行闖入這幻境的吧,付出了不少代價,你的目的應該不只是簡單地轉圈圈吧?”

    陰山君搖搖頭:“那當然不是啦。”

    “那究竟是為什么?”

    沈平蕪百思不得其解。

    只見陰山君靜默了一瞬,隨后捂額盡是無奈:“你可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家伙。”

    “我想要你的皮,可是若殺了你,這世間恐怕沒有人能殺死那家伙,你說我該拿你如何是好呢?”

    沈平蕪懂了。

    陰山君的意思是:害怕自己死后,世間沒有人能夠殺死鶴春山,所以一時間拿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第55章 我不喜龍陽之好

    竹林晚風蕭瑟, 四周彌漫著陣陣祟氣,像是一雙無形的雙手將二人團團包圍。

    陰山君詭譎的嗓音在耳邊若隱若現,沈平蕪的后背浸出冷汗, 陰風吹過只覺得有些冷,她的目光隨著陰山君轉移。

    “那你現在又是在做什么?”

    總不能只是單純想要揭穿自己偷聽這件事吧?

    沈平蕪難免又一次想到了方才在竹林深處,那間竹樓上燭允與蓬萊島主之間針鋒相對又有些詭異的氛圍,眼下的場景可沒辦法叫她深思。

    她的目光緊緊盯著陰山君手中的紙人。

    陰山君輕輕抬起手, 將指尖的紙人在空中擺了擺,注意到沈平蕪的視線,于是耐心開口:“是在好奇我為什么會有你的生辰八字嗎?”

    “你會告訴我嗎?”沈平蕪的聲音很平靜, 但是卻又帶著一絲無奈。

    她都不用想, 就知道陰山君不可能會告訴自己。

    她略帶嫌棄地瞥了一眼陰山君指尖的那個小紙人,“那個紙人畫的可真丑。”

    陰山君嘴角的笑一僵。

    他低頭,仔細打量著手中的小紙人, 似乎在認真思考著沈平蕪的這話, 微微歪頭,漆黑的眼底泛起一絲認真。

    “是嗎?”

    “我可是畫了很久呢, 不過我現在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下一刻, 陰山君那沉郁的嗓音又一次在空曠的竹林響起,宛若幽靈般讓人毛骨悚然。

    他勾唇輕笑,眼眸卻貪婪地掃過了沈平蕪的臉。

    沈平蕪瞳孔一縮。

    突然覺得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陰山君尖銳的指尖輕輕劃過她的臉頰,帶著一點點刺痛

    “你說我取你一點臉皮貼在這小紙人上怎么樣?”

    寂月無聲, 帶著柔柔的月輝灑在竹林深處,在一堆枯葉上正佇立著兩人。

    那名身著紅衣的男子烏發如墜, 眉眼冷艷,尖銳的指尖如同利爪一般, 點在另一位少女臉上,還未用力便沁出了一滴紅。

    沈平蕪想逃。

    可是也不知道這陰山君究竟是用了什么樣的辦法,竟然拿到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下在這個紙人身上,叫她一點動彈的辦法都沒有。

    這次,陰山君似乎不再是開玩笑。

    是真的動了想要挖去沈平蕪一塊臉皮的心思。

    他漆黑的眸子閃爍著興奮的光,甚至還分神輕聲安慰道:“你放心,就挖你一小塊臉皮,不會死的。”

    沈平蕪感受著臉頰的疼痛感愈發強烈,聞言只能在原地翻個白眼,“你說不死就不死,我把你臉皮挖去一塊你試試看。”

    靈識出竅,并沒有那么容易能夠逃脫。

    若是強行退回去甚至有成為癡傻的可能性。

    沈平蕪捏著腰間的木劍,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滑落,似是窮途末路的旅人,在懸崖峭壁旁搖搖欲墜。

    陰山君被頂撞了也不生氣,還有心情朝沈平蕪笑了笑。

    如今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

    劇烈的疼痛叫沈平蕪的眉頭緊皺,她盯著陰山君手中的紙人,忽然覺得臉頰處的疼痛開始慢慢減弱。

    取而代之的,是周身的痛楚,像是如同被火焰炙烤一般。

    痛到呼吸都加重了不少。

    僅是呼出的空氣都帶著霧氣,在寂靜的夜色下尤為突兀。

    沈平蕪的不對勁,就連陰山君都發現了。

    落在沈平蕪臉上的指尖微頓,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男人的瞳孔劃過一絲不可思議。

    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只見原先落在沈平蕪臉上的那根指尖迅速躥上了火苗,幽藍色的火焰炙烤著他的手指。

    若是平常普通的焰火,定然是無法對陰山君產生任何的傷害。

    可是當指尖灼熱而又帶著蝕骨的疼痛時。

    陰山君不得不狼狽的退后半步,與沈平蕪保持著一個安全的劇烈。

    “化靈?”

    他蹙起眉梢,站在距離沈平蕪半步之外。

    化靈,與煉祟相似的一種功法,只是相比較煉祟的歪門邪道,化靈乃是仙門可遇不可求的一種秘法,就連整個仙都都沒有幾位能夠靠自身化靈的。

    煉化靈識,需要強大的意志力,以及一些巧妙的機遇。

    而真正困難的,便是那一絲巧妙的機遇。

    煉化靈識的人不僅修為會突飛猛進,甚至就連靈識都會變得無比強大,與修劍靈識合二為一。

    “這不可能。”陰山君喃喃地盯著沈平蕪,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還捏在指尖的紙人,剛想要默念咒語來強行控制沈平蕪。

    誰知,下一秒——

    原先在指尖還好好的紙人竟然開始憑空燃了起來,沈平蕪只覺得劇烈的疼痛過后,渾身如同被春風與溪泉浸透。

    帶著暖洋洋的靈力。

    原先被桎梏的手腳在一瞬間得到了解脫,幽藍色的焰火席卷了她的全身。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不僅是陰山君沒有反應過來,就連沈平蕪都有些意外。

    幽藍色的火焰似是根本沒有溫度一樣,憑借著自己的意念可以隨意轉換著。

    沈平蕪輕輕抬手,那幽藍色的焰火便隨著她的動作一點一點散開,成為了受她掌控的焰火。

    漸漸的,她腰間所佩戴的木劍被焰火簇擁著。

    周邊泛起了焦藍色的光澤,燃燒。

    木劍被焰火吞噬,直至火苗漸漸熄滅,竟然變幻成了一柄她熟悉的仙劍。

    “春愁?”

    沈平蕪有些驚訝地低頭,望著自己腰間的仙劍,眼底劃過一絲驚喜。

    她沒想到春愁劍竟然會被煉化出現。

    春愁劍便是沈平蕪那日在劍修閣所得的仙劍,按理來說這柄劍乃是鶴春山牌位所化,算不上什么仙劍。

    可偏偏劍仙說這柄劍非同一般。

    當時,沈平蕪只覺得那劍仙不過是在說笑罷了,如今看來,恐怕是自己低估了。

    如今竹林中的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陰山君的視線也落在了沈平蕪腰間的仙劍上,只見劍身泛著寒光,劍柄直至劍端的凹槽滿是鎏金,看上去鋒利無比。

    這種劍,只要插入體內。

    便無法止住鮮血,會有源源不斷的血液供奉著這柄劍靈。

    陰山君先前從未注意過這柄劍。

    可是如今,他的神色也變得有些陰沉下來,望著沈平蕪腰間的春愁劍,沉聲道:“這劍,哪來的?”

    不知道為什么,天下仙劍大多數他都已經耳熟能詳。

    可眼前這柄劍,他卻從未見過。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柄修劍中所蘊涵的劍靈極其強大,甚至到了不容小覷的地步。

    沈平蕪在此地遇見自己的春愁劍,那便是如同他鄉遇故知一般,帶著些許親近。

    聽見陰山君的提問,她的心中也劃過一絲疑慮。

    但是卻還未來得及開口作答。

    竹林穿堂劍鳴聲,驚起滿地竹葉翻飛。

    一道熟悉中帶著譏諷的嗓音在夜色中響起。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夜色之下,一道高挑的身影懸停于竹林之上,漫天月光為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銀輝,宛如嫡仙問世。

    沈平蕪聞聲望去,看見眼前的人,下意識以為是賀春山,于是脫口而出:“你怎么在這里?”

    按道理來說,自己靈識出竅,眼前之人應該是瞧不見自己才對。

    可沈平蕪清晰地看見,眼前男人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似乎還夾雜著某種贊許與感慨。

    那神情實在是太過于古怪。

    沈平蕪抿唇思索片刻,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那是一種看待自家孩子出人頭地的欣慰之意。

    “找你可費了我好一番心思。”鶴春山輕笑一聲,腳尖輕點,衣訣翻飛。

    腰間佩戴的劍身泛起隱隱紅光,無數裂縫似乎在等待著鮮血的填補,直到他走近。

    沈平蕪這才意識到——

    眼前之人并不是賀春山,而是鶴春山。

    男人來了,帶著凌冽的寒意,與一絲難以言說的悸動。

    沈平蕪仰著頭,只覺心跳漸漸加速,似乎不受控制一般視線下意識跟隨,移不開視線。

    陰山君的面容微微扭曲,盯著鶴春山的身影,眼底劃過一絲妒恨,他捏緊著手中的拳頭:“怎么又是你?”

    “是我。”鶴春山倒是頗有耐心地點點頭。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他眉梢帶笑,唇角微勾,不動聲色地笑著,望著陰山君的視線卻出奇的冷。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跟甩不開的狗皮膏藥一樣,非要粘著我呢?”

    鶴春山指尖搭在劍柄上,有節奏地敲著,似乎在思考什么。

    接著抬起眼眸,有些認真地提醒道:“我不喜龍陽之好。”

    “?”

    沈平蕪:

    沈平蕪心說這個鶴春山可真愛往自己臉上貼金,這個陰山君分明是覺得我長得美才處處粘著的。

    不過她表面上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沉默地望向陰山君。

    想要跟過去站在鶴春山的身側,才堪堪邁了一步,便聽見了身后傳來一個吐血的聲音。

    陰山君捂著心口,疑似受刺激過度,竟然硬生生吐出了一口鮮血。

    得虧陰山君沒有讀心術,若是聽見了沈平蕪心中所想,恐怕只會兩眼一黑暈倒在原地。

    沈平蕪看著陰山君吐血的模樣,有些吃驚地看著他:“你不會真的被他戳中了,所以怒火攻心吧?”

    陰山君捂著心口。

    自己所設的陣法被鶴春山強行破除,陣法反噬導致祟氣攻心,所以才會吐血。

    “是個鬼!”陰山君咽了口血沫,聲帶震動帶著劇痛。

    “是嗎?可是你看著好像有些不太好誒?”沈平蕪一改先前警惕的模樣,換上了關切的笑臉:“千萬不要逞強哦~”

    尾音微揚。

    沈平蕪不知道,此時她這副狡猾的模樣落在鶴春山的眼中,就如同狐假虎威的小狐貍一樣。

    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鶴春山出現之后,她明顯變得放松了起來,如同有了撐腰的人,勢必要讓陰山君吃不了兜著走。

    第56章 給我兒子找了幾個爹

    陰山君蹙眉, 盯著眼前兩人注視片刻,緊接著又是一個晃神,竟然消失在了原地。

    沈平蕪見狀, 原以為鶴春山會追上去,誰知男人只是懶洋洋地雙手抱胸倚靠在翠竹前,垂眸靜靜注視著自己。

    那視線帶著一絲別有用心的笑。

    沈平蕪被他盯得有些頭皮發麻,她垂下眉梢, 語氣微揚:“你不去追嗎?”

    迷霧漸漸散去,鶴春山額間的發絲被涼風吹動,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莞爾一轉, 有些感慨道:“不用去追, 他本就只是用傀儡術進入此幻境,即使殺了他,也依舊沒辦法徹底除掉。”

    沈平蕪聞言, 低下頭。

    她就說為什么陰山君能夠看見自己的靈識出竅, 敢情原來他是用傀儡術進來的啊?

    不過,沈平蕪心中還有一個疑問。

    她看向自己腰間所佩戴的春愁, 伸出手有些好奇地摸了摸。

    那溫涼的觸感似乎并不像是幻覺。

    沈平蕪率先眨了眨眼, 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那你又是為何會在這里啊?還有我的春愁”沈平蕪不急不忙地將腰間的修劍拿在手中,歪頭看著鶴春山,眼底滿是疑惑。

    按道理來說,鶴春山就算是進來了,也應該是在賀春山的身上才對, 可是如今看他的裝扮似乎并不是這么一回事。

    鶴春山勾勾唇,伸出手搭在沈平蕪的春愁上, 輕輕一拽,光滑的劍身瞬間便燃起了熊熊火焰, 幽藍色的焰火躥上他的指尖。

    那股讓陰山君疼得目眥欲裂的焰火,在鶴春山的指尖卻如同一團小棉花一樣,竟然任由著男人的手指隨意揉搓。

    滾燙的火舌舔上他的指尖,諂媚地貼了貼。

    那模樣叫沈平蕪大驚失色,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瞪大雙眼,“我是眼花了嗎?這焰火怎么這么像舔狗?”

    舔狗

    沈平蕪頓了頓,又看了眼那諂媚的焰火,確信地點點頭。

    鶴春山琥珀色的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他略略用力,指尖便迅速躥上了一簇暗紅的火焰,兩股焰火相互交織著,共舞在半空之中。

    “你想知道為什么嗎”

    沈平蕪點點頭,瞧著鶴春山如同變戲法一樣又重新變出來暗紅的火焰。

    鶴春山笑著將腰間的佩劍抽了出來,他那柄劍本就是重劍,與自己的春愁擺在一起,反倒襯得春愁越發細小。

    “你要干嘛?”沈平蕪握著自己的劍,有些搞不懂鶴春山此時的操作。

    “你知道化靈是什么嗎?”

    沈平蕪被問得一怔,仔細回憶了一下,隨后點點頭。

    “你憑借自身的意志力化靈,強行將自己的那柄劍召喚了出來,重新煉化而成。”

    沈平蕪被鶴春山說得一愣一愣的,接著就聽見男人又一次開口:“你重新煉化了春愁,那先前那柄春愁會如何呢?”

    鶴春山平和地笑了笑,眸光微閃,劃過一絲笑意,“你原先的春愁本就是我的牌位所化,所以當你重新煉化春愁的時候,自然便將我召喚出來了。”

    沈平蕪懂了。

    她下意識拽住鶴春山的衣角,“所以我又一次把你給召喚出來了?”

    “差不多。”鶴春山站直了身子,將腰間的佩劍重新別了回去,背影高大。

    皎潔的月光拖曳在地面之上,似乎在訴說著某種無聲的話語。

    沈平蕪見到鶴春山轉身就要離開的身影,趕忙抬腳跟了上去,小跑著湊到鶴春山身側。

    桃粉色的裙擺在空中劃過,叫鶴春山的余光緊緊鎖定,男人雖然表面不顯,但是唇角卻在沈平蕪看不見的角落,悄無聲息地勾起。

    “你等等我啊!”

    沈平蕪生怕鶴春山一聲不吭地就離開,趕忙跟上,嗓音里帶著一絲不滿。

    “你這是要去哪里?”

    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耳邊不斷響起,鶴春山邁開了幾步,隨后又似忍無可忍一般,側頭看向沈平蕪:“你在此地幾日,可有掌握什么有用的信息?”

    聞言,沈平蕪神情一頓,腦海中不受控地便回想起了方才在竹林中所瞧見的狗血場景,她縮了縮脖頸,小心翼翼道:“看見些狗血的事情,算是有用信息嗎?”

    鶴春山瞥了身側少女一眼,“你說呢?”他雙手抱胸,似乎在等待著沈平蕪口中能說些什么有用信息。

    誰說狗血事情不算是有用信息* 呢!

    沈平蕪可不管那么多,尤其是當她聽見那個燭允似乎是偷拿了別人的臉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想到這里,沈平蕪信誓旦旦地點點頭。

    回望著鶴春山的視線,小臉微微緊繃,一臉嚴肅道:“誰說狗血沒有用!”

    “你知道我今日在竹林所看見了什么嗎!?”

    “說說看。”

    鶴春山微揚下頜,眸光落在沈平蕪那微微激動而泛紅的臉頰上。

    說八卦這種事情,不管是什么樣的場景都可以說得津津有味。

    當沈平蕪添油加醋地將竹樓中看見的場景全部都告訴了鶴春山之后,只見鶴春山眉頭緊蹙,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見狀,沈平蕪也頗為認同地點點頭。

    “你也覺得當初仙都大會八位魁首肯定在萬鬼窟發生了一些事情吧!”

    沈平蕪抬起頭,盯著鶴春山的側臉。

    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鶴春山當初化惡骨定然是發生了什么大事情,才會叫本該化仙的他成了惡骨。

    “嗯?”

    可鶴春山顯然沒有往那方面想,他思索著摸了摸下巴,一臉認真:“我是在想,你們正道之人修煉難怪容易走火入魔。”

    “這么多狗血的關系,不瘋了才怪呢。”

    沈平蕪緩緩眨了眨眼,感覺自己的耳朵似乎出現了問題。

    你不修正道我也沒見你的思想有多正常。

    *

    靈識歸位,天已經蒙蒙亮,露出了淺淺的魚肚白。

    仙湖四周的霧氣也早已散去,露出了原先的青山綠水模樣,沈平蕪躺在屋子里的床榻之上,緩緩睜開雙眼。

    “娘親早上好呀!”

    一張奶呼呼的臉映入眼簾,沈平蕪眨眨眼睛,看著小團子可愛的模樣,抬手捏了捏。

    將小團子的嘴巴嘟了起來。

    “你爹呢?”沈平蕪靈識歸位前一秒鐘還看著鶴春山,下一秒便發現鶴春山消失在自己身側,她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小團子卻有些一頭霧水。

    他趴在床邊,有些不解地歪頭,隨后就好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拔腿就朝著屋外跑去。

    速度快得就連沈平蕪喊住他的功夫都沒有。

    也不知道在水里游的,怎么上了陸地還跑得這么快?

    沈平蕪在心里嘟囔了一句,隨后躺在床榻上準備再美美鉆進被窩里睡上一覺。

    畢竟昨夜靈識出竅,她可以說得上是熬了個通宵,困到眼皮一閉上就很難再睜開了。

    沈平蕪在床榻上翻了個身,鼻尖突然出現了一股淡淡的沉木香,隨后只覺一陣冰涼。

    等等——

    不對勁,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沈平蕪驀地睜開眼睛,果然如她所料,眼前出現了美男的模樣,只見那美男微微撐著額頭,似乎在閉目養神一般。

    察覺到沈平蕪的視線,美男緩緩睜開雙眼,頗為和顏悅色地朝沈平蕪點頭:“早上好。”

    早上不好。

    沈平蕪仰起頭:“你什么時候出現在我床上的?”

    自己分明記得方才的時候,小團子趴在床邊,鶴春山明明還不見蹤影,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便出現在了床榻上啊?

    鶴春山抿唇,“很意外嗎?剛剛你喊我的時候我便來了。”

    窗臺暖意,和風拂煦而來,將紗帳吹得輕輕拂動,上好的浮光錦在陽光下泛起水波漣漪。

    屋內的檀香裊裊,帶著讓人心安的香,沈平蕪抽了抽嘴角,“難道因為我煉化了春愁的緣故,你現在屬于是我的跟班嗎?”

    “跟班嗎?”鶴春山沉思反問道。

    他似乎不是很能理解這個是什么意思,不過看著沈平蕪那偷笑的模樣,卻也是心情極好地點點頭。

    “應該算是吧。”

    “那你也不能上我床啊!”沈平蕪撇了撇嘴,有些耳根發燙地推了推鶴春山。

    “你去貴妃椅那邊躺著。”

    鶴春山纖長的尾睫輕翹,垂眸后帶著一絲可憐的模樣:“正道不是一向講究互幫互助嗎?”

    沈平蕪:?

    互幫互助是這么個互幫互助嗎?

    沈平蕪剛想要將鶴春山踹下床,屋子門口突然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連帶著小團子那歡快的嗓音。

    “娘親!我將年輕爹爹給你喊過來了!”

    小團子美滋滋地牽著賀春山,有些迫不及待地推開木門,還未走過屏風便扯著嗓子開始嚎。

    還時不時抬起頭,笑瞇瞇地看著賀春山,奶聲奶氣道:“年輕爹爹,我娘親今天一睜眼便問你在哪里,她一定是想你了。”

    賀春山聞言輕笑了一下,知曉沈平蕪如今對自己的情感恐怕只是愛屋及烏,更不可能會這么明目張膽地對小團子講這些。

    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誤會。

    不過瞧著小團子那興致勃勃的樣子,他倒也不好拂了小團子的好意。

    對此一無所知的小團子還樂呵地笑了笑。

    原以為是給了沈平蕪一個驚喜,實則將沈平蕪給嚇得半死。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沈平蕪慌不擇路地看向床榻上的鶴春山,許是因為剛剛推搡的緣故,鶴春山的衣襟凌亂,下頜處泛起詭異的紅痕。

    明明沒發生什么事情,但是沈平蕪卻莫名有一種心虛。

    她倒吸一口涼氣,想也不想就扯過一側的被褥蓋在了鶴春山的頭上。

    絲毫沒有注意到鶴春山在聽見小團子的話后,眼底消散的笑意以及一絲難以言說的陰郁。

    鶴春山瞧著手忙腳亂的沈平蕪,突然嗤笑一聲:“沈平蕪,你好樣的。”

    “給我兒子找了幾個爹?”

    第57章 誰是誰的替身?

    浮光掠影, 捉影間沈平蕪一把將鶴春山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胸口,被褥搭在最上面,偽裝成床榻上只有她一人的情況。

    呼——

    鶴春山有些懷疑人生地趴在沈平蕪的身上, 腦袋被整個被褥蓋住,整個人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匍匐著。

    他瞧著近在咫尺的桃粉絲帶,系起的衣襟綁帶在眼前晃呀晃,晃得鶴春山喉結一滾。

    平日里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竟然被這么一根小小的絲帶惹得額頭冒汗,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滑落,滾進自己的衣襟之中。

    沈平蕪對被褥的情況一無所知。

    甚至察覺到男人隱隱有要抬頭的跡象, 生怕暴露, 趕忙用手按住鶴春山的腦袋又往下壓了壓。

    薄唇擦過冰涼的絲帶,直接印在了上面。

    鶴春山的身上依舊很涼,沈平蕪抱著感覺自己跟抱著一大塊冰一樣, 被凍得一激靈。

    但是很顯然, 此刻不是思考那么多的時候。

    耳邊歡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小團子明燦如星的黑眸水汪汪地看了過來, 胖乎乎的小手牽著賀春山的指尖, 一邊拉一邊邀功:“娘親!我給年輕爹爹帶過來了!”

    沈平蕪嘴角扯動了兩下,對上賀春山那探究的視線,有些尷尬地縮了縮脖頸。

    “不是我喊的你。”沈平蕪干巴巴地解釋了一句。

    心里想著,若是小團子知道自己的爹就在床榻上,恐怕得吃一頓竹筍炒肉了。

    按照鶴春山的那個性子, 真的有可能會抽小團子的屁股。

    自己家的小家伙自己寵,沈平蕪如今只能硬著頭皮和賀春山聊天, 畢竟此時此刻他們二人的關系還是比較微妙的。

    賀春山站在珠紗外,眸光微閃, 帶著和煦的盈盈笑意,自從得知沈平蕪與阿蕪的記憶有所出路之后,他對于沈平蕪也報以微妙的態度。

    不過如今,他似是瞧出了沈平蕪的窘迫,笑著點點頭:“我自然知曉。”

    接著,他話鋒一轉。

    “不過,恰好我今日前來,確實有要事商討,不請自來還請莫怪。”賀春山輕笑著,緩緩坐在案桌上倒了一杯茶盞。

    看見沈平蕪還在床榻之上,知曉要避嫌也沒有靠近。

    沈平蕪望著趴在自己床邊的小團子,又看了看不遠處案桌上斟茶的賀春山,指尖微微一動便碰見了被褥中的鶴春山。

    一個腦袋兩個大。

    小團子屬實是給他的親親娘親找了個騎虎難下的情況。

    若是她下床,那必然會**榻上的鶴春山暴露無遺,有損自己的形象。

    若是她不下床,必然會叫案桌旁的賀春山覺得冒犯,有損自己的形象。

    沈平蕪:

    如今,她只得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提議道:“不如我們去尋了我師兄,一同探討?”

    “恐怕不太行。”賀春山手持杯盞,輕敲著桌邊,視線時不時望向沈平蕪,似乎欲言又止。

    見到他這個模樣,沈平蕪還能怎么辦?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沈平蕪只覺被褥里的溫度在不斷上升,就連她自己的脊背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隨著動作有些雙腿發麻。

    她抬抬腳,想要換個姿勢。

    卻不小心在一片混亂之中,膝蓋觸碰到了一側略顯柔軟的部位,只聽見被褥下男人發出一聲悶哼。

    清晰的聲響叫賀春山斟茶的手一頓,他探究的視線朝沈平蕪那望來,寂寥無聲。

    這不尷尬了嗎?

    沈平蕪嘴角掛著僵硬的笑,雖然看上去有些勉強。

    小團子趴在沈平蕪的床邊,有些困惑地抬起小腦袋,望著沈平蕪奶聲奶氣道:“娘親,你肚子餓了嗎?”

    小團子的世界很簡單,絲毫也沒有往別的地方想,還以為自家娘親只是單純肚子餓了才發出的動靜。

    可賀春山卻不一樣。

    到底也是個仙人,只要仔細觀察再聯想到沈平蕪的異樣。

    其實不難猜出。

    “小團子,你師伯伯好像也有事找你呢。”賀春山將手中杯盞輕輕扣在案桌上,淡然朝著小團子開口。

    正所謂,諸葛燁是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一刻鐘后,諸葛燁在床榻上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瞇著眼一臉睡意朦朧地看向鉆進自己被窩的小團子。

    諸葛燁陷入了沉思:

    另一側,珠簾輕輕搖晃,賀春山輕笑起來:“不如讓床榻上的人出來吧。”

    雖然說如今自己的立場不應該過多說些什么,但是瞧著那張與阿蕪一模一樣的臉,甚至說只是失去記憶的阿蕪而已。

    賀春山骨子里帶著的偏執與陰郁依舊在隱隱叫囂。

    甚至連帶著,手已經搭在了腰間的佩劍上。

    仿佛下一秒,就會拔劍。

    沈平蕪原先打算裝傻充愣,誰料自己**的男人竟然直接坐直了身子,繡花被褥一角還搭在男人的腦袋上,被鶴春山輕描淡寫地捻起。

    男人靠在一側枕頭上,還未抬眼看向珠簾外的賀春山,語氣便滿是譏諷:“這么愛看別人的閨房趣事嗎?”

    鶴春山沒見過賀春山,也從未聽沈平蕪提起過。

    于是,下意識以為珠簾外的那個少年不過是沈平蕪招惹的桃花罷了,他語氣冷冽,還帶著些許刻薄。

    薄唇輕啟:“冒領我兒子,你難不成天生就愛當后爹?”

    哇,有點太刻薄了。

    沈平蕪一時間只聽見鶴春山那啐了毒的輸出,整個人宛如在風中凌亂的樹葉,都不知道該從何處打斷才好。

    鶴春山越說越生氣,尤其是在想到那日沈平蕪強吻自己時,說出的那一句話。

    沈平蕪拉了拉他的衣角,想要告訴真相,卻不料下一瞬便被鶴春山緊緊攥住了手腕,眉眼壓低,帶著陰沉:“怎么?我說兩句你便心疼了?”

    珠簾外的人影模糊,叫他看不清案桌旁男人的臉。

    還未等沈平蕪回答,鶴春山又自顧自地開口,眉眼間似是帶上了殘留的笑意,卻又有些陰冷:“無妨,我殺了他便好。”

    殺了之后,便不會再有除我以外的人在你身邊了。

    即使鶴春山在沈平蕪身邊偽裝再好,但其本質也是在萬鬼窟廝殺百年,血洗魔界的魔頭,對于不順心的人或者物,他向來是選擇殺之而后快。

    也就沈平蕪一人成了例外。

    沈平蕪瞪大眼。

    “不過,你還有什么想和他說的情話嗎?”他又扯了扯嘴角,“快些說了,叫他在黃泉路上不用等你。”

    因為黃泉路上,你得和我一起走。

    珠簾外的少年聽著這般狂妄的話語,頃刻間又勾唇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賀春山也不是那種一聲不吭的性子,“殺我?也得看看你自己的本事吧?”

    接著,他緩緩站起身,抽出腰間的佩劍。

    寒光乍現,賀春山卻漫不經心地用茶水澆在劍身上,從懷中摸出一塊繡著春山二字的手帕,抬手輕輕擦拭著。

    一邊擦,還一邊抬眼望向沈平蕪那邊。

    “你若是沒有失去記憶的話,應該能認出我手中這塊手帕乃是你當初哭了一夜央求繡娘教你繡的。”

    沈平蕪看向賀春山手中的手帕,心中還真就生出了一絲好奇。

    她還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點針線活,剛要探出腦袋去仔細瞧瞧,就覺得自己的手臂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拽住。

    她扭頭,對上鶴春山那似是狂風暴雨的眸底,心頭一驚。

    “不是,他——”沈平蕪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鶴春山腰間的劍已然出竅,強大的劍意化作塊塊碎片,以極速割破屋中的珠簾與紗帳,徑直滑向賀春山手中的手帕。

    鶴春山聲音里帶上了陣陣怒意,說話都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沈平蕪,沒想到你還有這般針線活啊?”

    “當初在村莊為何沒見你幫我縫好衣服呢?”

    面對鶴春山的質問,沈平蕪只覺得心中一萬頭野馬狂奔而過,她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在心里嘀咕著:當初分明都要被你殺了,我幫你補個鬼的衣服,更何況沒聽見人家說嗎?

    我失憶了,失憶了!

    就算你現在讓我縫我也縫不出來了啊?

    沈平蕪望著掉落一地的碎珠,有些頭疼地扶額。

    賀春山反應極快,護住手中的手帕退后,卻還是被鶴春山鋒利的劍意劃破了手背,沁紅的血珠如同瑪瑙一般,一點一點落在少年白皙的手背上。

    “有意思。”

    他將手帕視若珍寶一般塞進懷中,接著定定地望向鶴春山的方向,隨著珠簾一點一點被劃破,賀春山拔劍而上。

    兩道劍光迅速碰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爭鳴。

    沈平蕪仰天長嘆,盤起腿坐在床榻上,甚至都有些想給自己點根煙了,她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揮揮手。

    打吧打吧,打死一個算一個。

    隨著兩柄不同的劍碰撞在一起,屋中大打出手的二人這才看清楚對方的模樣。

    一模一樣的臉,帶著些許不同的氣質。

    面對面時,宛如在照鏡子一般。

    這下輪到他們兩個人傻眼了,甚至都忘記手中的劍還在互相碰撞著,竟然就這么停在了原地。

    “你是誰?”二人同時開口,語氣中帶著些許困惑。

    “你干嘛學我說話?”又是重疊在一起的聲音。

    鶴春山率先敗下陣來,扭頭看向沈平蕪,輕挑著眉梢似乎在等待著沈平蕪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賀春山已經知道是什么情況了,悄無聲息地打量著眼前高大的男人,鶴春山身上的祟氣極其顯眼,帶著強勁的靈力。

    珠簾散落滿地,碎玉叮當落滿盤,發出清脆的聲響,沈平蕪對上鶴春山的視線,還以為他已經猜到了什么,剛準備點點頭,就聽見鶴春山的下一句:

    “所以誰是誰的替身?”

    沈平蕪:?

    第58章 我只是想要一個人回來

    滴答滴答, 窗外雨簾淅淅,發出落玉盤的聲響,打破了屋內的一片寂靜。

    沈平蕪看著賀春山, 又看向目光炯炯,似是有無盡情緒暗藏其中的鶴春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到底還是有些佩服鶴春山了。

    “你覺得呢?”沈平蕪試探性地開口,似乎當真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誰料, 話音只是剛剛落下。

    便叫鶴春山變了臉色,他的手還搭在收起的劍柄上,指尖輕敲, 眸光微斂, 望向沈平蕪的眼神里透露著一種只要你點頭就叫你好看的意味。

    沈平蕪有些頭皮發緊,瞧著模樣相似,唯有氣質不同的兩個人, 站在原地不動了, “你們還打嗎?不打的話就老實地坐下。”

    賀春山輕笑:“沒想到化惡骨的我竟然對情感這般一無所知。”

    沈平蕪有些尷尬,她總覺得賀春山似乎已經察覺到了自己對鶴春山的心意, 如今總不能捂住賀春山的嘴巴叫他閉嘴, 只得硬著頭皮道:

    “你化惡骨而生,就沒有想過前世記憶嗎?”

    如果沈平蕪沒有猜錯的話,鶴春山恐怕也沒有凡人時的記憶。

    三人圍桌而坐,沈平蕪夾在二人中間,覺得有些如坐針氈, 她抬眼看向鶴春山,似乎在等待著男人的回答。

    可鶴春山卻在沈平蕪看過來的一瞬, 移開了視線,手指輕輕點著案桌, 眉眼間夾雜著一絲不耐。

    “前塵種種,于我而言不過是浮云罷了。”

    “記得又如何?不記得又如何?”

    沈平蕪一愣,望向鶴春山的視線里透露著一絲茫然。

    “怎么可能無所謂!”沈平蕪望著鶴春山扭過頭的側臉,突然想到什么,嘆了口氣:“可是你本來應該成為像他這樣的人啊?”

    沈平蕪看著鶴春山低垂的眸子,男人纖長的尾睫微微煽動,似是在思索著什么,抿緊的唇角看出了他的不耐。

    鶴春山很討厭這個話題。

    沈平蕪能夠感覺到。

    按照鶴春山的腦袋,不可能想不到眼前賀春山與自己的關系,可是他卻偏偏選擇了裝傻。

    原因是什么呢?

    沈平蕪望著鶴春山,有些惋惜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可是你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鶴春山依舊是一聲不吭,只是有些煩躁地不斷轉動著腕間的紅玉,倒是耐著性子沒有拂開沈平蕪的手。

    屋內檀香裊裊,淅淅瀝瀝的雨聲透過小軒窗傳入幾人的耳朵之中。

    賀春山淡然將手中的佩劍放在案桌上,發出不重不輕的聲響,他給自己斟了杯茶。

    “我今日來,便是商討一下如何助你們離開此幻境。”

    賀春山自從知道沈平蕪是失去記憶的阿蕪之后,便一直在思考著一件事。

    那便是如何將這個世界的阿蕪喚回來。

    若是助沈平蕪離開這個幻境,那么是不是他的阿蕪便會重新出現了呢?

    “可,若是我離開幻境后,這個幻境便不復存在了呢?”沈平蕪不是沒有想過離開這個幻境,但是她沒有想到賀春山會主動提出這件事。

    “萬象生,萬象滅。”賀春山輕笑一聲。

    “不是按照你所說,我本就只是另一種結果嗎?”賀春山一臉意味深長,重新看向鶴春山的眼底多了一絲暗示。

    生與死,對于賀春山而言,其實并沒有一個實質性的概念。

    這一點,不管他是賀春山,亦或者是鶴春山都達成了同一種共識。他從懷中摸出了一張泛黃的古老紙張。

    紙張邊緣泛黃,還帶著些許焦邊的破損,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他從何處得來的。

    “這是什么?”沈平蕪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見那紙張上鐫刻著她看不懂的經文。

    “在蓬萊島神山中,有一個洞穴,那洞穴里有著一個法寶,傳聞能夠破除一切幻境與幻象,甚至能夠讓人穿越時空。”

    賀春山淡淡地說:“若是你們想要離開此處,恐怕就得去到神山之中,拿到這件法寶。”

    他修長的指尖點在紙張最中央的位置,沈平蕪看見那晦澀難懂的經文如同有著某種魔力一般,竟然隨著賀春山的手指在不斷變化著位置。

    “那我們只要去了那邊,就可以離開了嗎?”沈平蕪躍躍欲試地開口。

    尤其是,在聽見終于有離開這個幻境的辦法。

    鶴春山卻在此刻開口,給沈平蕪潑了盆冷水,他掃了一眼紙張上法寶的位置,嗤笑一聲:

    “你所說的這件法寶,恐怕乃是你們蓬萊島的禁地吧?”

    “別說外來人了,就連你們自己恐怕都沒有進去過一次。”

    鶴春山的聲音微冷,帶著一絲無奈,可他也的的確確說了一個事實。

    賀春山點點頭,對上沈平蕪略帶疑惑的視線開口解釋道:“確實如此,不過若是沒有辦法的話,我定然不會拿出來告訴你們。”

    他的指尖劃過牛皮紙張,在口中默念法訣的同時,手背處浮現出了青紫色的脈絡,如同蜿蜒的河流在他肌膚上川流不息。

    “這段日子,可與過去千年來都不一樣。”賀春山嘴角掛著笑,將指尖按在那張紙張上,鮮血滲透了那張牛皮紙,竟然憑空出現了一道詔令。

    沈平蕪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漂浮的詔令,一字一頓道:“蓬萊試煉?”

    她從來只聽說過仙都會有仙都大會,還從未聽說過蓬萊島的試煉,一方面是因為蓬萊島不欲與外界聯系,二來是因為蓬萊島多是天之驕子,從來不屑于試煉。

    可如今,賀春山竟然直接發布了一道詔令?

    這一點,叫原先神情淡然的鶴春山都有些意外,他雙手抱胸挑眉看著臉色漸漸泛白的賀春山:“你這是強行頒布詔令,與蓬萊島仙規相抗?”

    “嗯。”

    賀春山嘴角漸漸流出一抹殷紅的血跡,但是他卻好似無事發生一般,只是淡然將嘴角的血跡擦干。

    “強行頒布詔令有何后果你可知?”鶴春山蹙眉,忍不住提醒道。

    可賀春山卻徑直站起身,神情有些麻木地看著鶴春山,任由嘴角的鮮血直流,他另一只手依舊牢牢按在羊皮紙上,語氣冷淡。

    可嗓音卻是止不住的顫抖,他艱難地抬眼看向沈平蕪,視線落在少女那張明媚的臉上。

    “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你們能夠順利離開此地。”

    然后,換我的阿蕪回來。

    后半句,賀春山并沒有說出口。可只是與鶴春山對視的一眼中,雙方似乎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鶴春山的神情一僵,接著有些別扭地朝沈平蕪道:“那我們快些出發吧。”

    此羊皮紙詔令一出,不僅僅是沈平蕪她們面前會出現這種詔令,整個蓬萊島的人都會收到。

    所有人都會爭先恐后地進入神山,去尋找那絕世法寶。

    而賀春山違抗仙規,特此下詔令來開啟神山,等待他的神罰恐怕并不簡單。

    如今事已至此,再拖下去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

    直到沈平蕪與鶴春山的身影消失在屋子里,整個裝橫精致的室內已經是一片狼藉,幾乎同時,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落在庭院中。

    枯葉落敗,新樹逢春。

    這是賀春山為沈平蕪與鶴春山謀劃的計策,同樣也挑戰了蓬萊島的威嚴。

    無數劍柄順著寒光四飛,徑直搭在木門周圍,一時間木門碎成萬千片。

    寒光打在屋子里,一道銳利的劍氣割破賀春山的臉,汩汩往外滲著血,可屋子里的少年卻好似一無所知般,站在原地,定定地看向來者。

    “神子,你可知罪?”蓬萊島主手持劍柄,緩緩落于賀春山的眼前,眉眼間盡是動怒。

    下一瞬,他抬劍直指賀春山的眉眼。

    “回島主,不知賀某何罪之有?”賀春山輕描淡寫地將懷中的手帕掏出,小心翼翼用一角擦拭著臉頰的血珠。

    蓬萊島主蹙眉看著眼前的少年,面前之人帶著難以遮掩的傲氣與光芒,乃是天之驕子。

    何罪之有?

    蓬萊島自古定下神威,勒令眾島主必須守護好蓬萊島神山,就連蓬萊島的弟子都不允許踏入。

    可如今倒好,神子驟然蘇醒,蓬萊許諾可以應予一個請求,本意是叫賀春山能夠更好地為蓬萊島效力。

    誰料,反倒叫他鉆了空子。

    竟然以此請求,來繪制詔令,開放了整個神山。

    這如何不算有罪!

    蓬萊島主怒氣直沖天靈蓋,森寒的劍意劃破半空,徑直地攻向賀春山的面門,在距離他眼眸的分毫間懸停。

    即使面對著蓬萊島主那森然劍意,賀春山竟然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是定定地望著蓬萊島主。

    目光淡然,仿佛早已意料到自己的下場。

    所以無所畏懼。

    “你當真是活膩了!”蓬萊島主收回劍意,將衣袖甩得獵獵作響,他冷眼看向賀春山:“如今就算我不罰你,自有天道神靈罰你,你能留一條性命都算你命大!”

    蓬萊島主的話里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怒意。

    他的視線落在賀春山的身上,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畢竟賀春山乃是他看著飛升又看著沉睡,他曾寄予厚望的后輩。

    “我知道,愿意受罰。”賀春山瞥了眼蓬萊島主的動作,隨后用兩指勾住自己的劍柄,指尖流轉,那柄從他飛升便伴隨著他的仙劍便應聲出鞘。

    劍氣乍起,帶著雷電怒意,無形的旋風于屋內悄然升起。

    蓬萊島主剛要開口說話,就感受到那股強勁的靈力竟然又在頃刻間被一股力重新給打散。

    那些雷電怒意,就好似被春風卷拂,竟硬生生停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么?”

    蓬萊島主睨了賀春山一眼,開口問道:“你告訴我,究竟是何事能夠叫你做到這個地步?”

    賀春山沉默不語。

    過了半響,才緩緩吐出一句話。

    “我只是想要一個人回來。”

    第59章 不是叫我吃劍尾氣嗎?

    密林瘴氣, 重巒疊嶂的山峰宛若巨大的迷宮,一旦落入其中便會迷失。

    沈平蕪望著身側換了一身衣裳的鶴春山,有些意外地看向他額前所戴著的那抹殷紅抹額。

    “你不是一向不喜戴這種嗎?”沈平蕪歪著頭。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 她分明記得鶴春山很討厭這種束縛。所以他往日的裝扮大多數都是披頭散發,亦或者只是草草束起高馬尾。

    如今額間佩戴著殷紅抹額,抹額正中央還鑲嵌著上好的仙玉,青玉白的衣襟相扣, 布料低調而又不失奢華,瞧上去比沈平蕪還要像修仙之人。

    聞言,他略微挑眉, 看向沈平蕪, 勾起的嘴唇動了兩下:“我以為你喜歡這種裝扮呢?”

    直白的話語傳入沈平蕪的耳朵里,宛如滾燙的巖漿,順著她耳廓一直燙到了心底, 泛起層層漣漪。

    她面上飛過一片緋紅, 避開了鶴春山的視線。

    “什么叫以為我喜歡這種裝扮”

    鶴春山垂眸看著她。

    寂寥無言。

    過了兩秒鐘,沈平蕪率先敗下陣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開臉, 語氣卻有些別扭:“好吧,還是有點喜歡的。”

    鶴春山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宛若繁星,含著一絲笑意,嗤笑著看向沈平蕪。

    面對著男人的逗弄,以及惡趣味, 沈平蕪硬著頭皮深呼吸一口氣:“趕緊進山去吧。”

    鶴春山變化了一種模樣,主要還是為了減少麻煩。

    若是叫別的仙家弟子瞧見了那張與神子一模一樣的臉, 恐怕還要生出不少的禍端。

    鶴春山今日變化的臉帶著霜寒之意,如同高嶺之花般清冷, 當他面無表情之時,只讓人覺得疏遠清寒。

    二人飛掠進山,瞧著山腳下密密麻麻的人頭,沈平蕪不禁有些感慨。

    他們果然還是有些低估了賀春山的號召力,此詔令一出,有的是仙門百家前赴后繼趕往神山。

    好在他們反應過來的速度最快,還有鶴春山這個人行走的交通工具,倒也成了第一個進入神山的人。

    瘴氣漸濃,甚至已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眾多仙家弟子一片嘩然,面對那四溢的瘴氣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神山瘴氣不比凡間普通的瘴氣。

    沒有了解,唯恐帶有劇毒,殺人于無形。

    第一關便勸退了不少膽小的仙家弟子,而一群紫衣弟子站在那瘴氣面前,腳步也停了下來。

    如果仔細觀察,能夠認出率先停下的便是那先前想要出風頭的弟子,他看向面前的瘴氣,還未來得及開口說些什么。

    身后便穿過兩道人影。

    祝遙光與季羨面無表情地朝著瘴氣深處走去,絲毫也沒有理會停下腳步的其他同門弟子。

    直到那弟子忍不住開口喚了一聲:“師姐,此瘴氣”

    那弟子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便被季羨譏諷著打斷。

    少年劍未出鞘,只是用劍鞘搭在那弟子的肩膀上。

    那弟子便覺得肩側宛若壓上來了一座大山,叫他整個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沒有跪下。

    “接到詔令迫不及待趕來的是你們,如今碰見區區瘴氣望而卻步的也是你們。”

    季羨見多了這種趨炎附勢,膽小怕事的弟子。

    他將劍鞘收回,冷眼看著那些弟子。

    “既然不進山,那便不用多說。”季羨看向那些弟子,喉間溢出譏笑,說話沒有留任何臉面。

    “阿羨!”祝遙光抿唇,略帶呵斥地看向季羨。但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出其實她也是這般想的。

    她扭頭看向那些面露猶豫,面對區區瘴氣便望而退步的同門弟子,略帶失望。

    “既然如此,眾師弟便在此地等候吧。”

    她輕聲開口,正要轉身進山,卻不料一開始膽怯的弟子竟然站了出來,將自己腰間的佩劍狠狠拽了下來,丟在地上。

    祝遙光一怔。

    她看向突然做此舉動的弟子,一時間不明白這是在做什么。

    可那弟子卻滿臉忿忿,帶著一絲不甘與痛苦。

    他腰間所佩戴的修劍只是普通的中等靈劍,自然與祝遙光與季羨的無法相提并論。

    “師姐,我們是膽小怕事,若是我們有你和季師弟這般好的天賦與出身,我們何苦這般畏畏縮縮?”

    那弟子的臉上帶著一絲悲憤又復雜的笑,很是勉強的笑,他的手指握拳用力到骨節泛白。

    只是低著頭,看向地面上那柄讓他覺得羞恥的佩劍,喘著粗氣一字一頓。

    祝遙光掃過其余弟子茫然的臉,忽然又轉頭看向那高聳入云的神山。

    就見那座山峰中,無數仙家百袍模糊的身影正在不斷攀爬,即使山中有著濃濃瘴氣,卻依舊有著不少仙家子弟前赴后繼,砥礪前行。

    祝遙光又看向面前的弟子,面對他的控訴與不甘。

    忽而開口:“你所說的這些不公,歸根結底只不過因為你們修練怕吃苦,不肯刻苦修行。”

    弟子握緊的手一頓,似乎沒有想到祝遙光會這么說,他抬起頭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

    卻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又被祝遙光的話給吸引了注意。*

    “你認為我與阿羨都只是天賦好,出身好。”

    “那我問你們,你們是不是從沒有見到過我與阿羨練劍?”

    面對祝遙光的提問,其余弟子連同為首擲劍的弟子紛紛點頭,似乎不明白祝遙光為什么這么問。

    祝遙光目光微沉。

    她抿唇靜靜望著那些同門弟子,一言不發。

    倒叫那些弟子有些不解,片刻后露出疑惑的神情:“?”

    “師姐又想說些什么嗎?”為首的弟子問。

    祝遙光卻輕輕搖搖頭,神情略顯無奈與失望,她的視線掃過眼前每一位同門弟子,開口:“你們從沒有見過我與阿羨練劍,并非是我們不練。”

    “而是你們起得太晚。”

    宗門規矩森嚴,但是在修行上卻講究順其自然,因此并沒有強制弟子統一修行時辰,這自然便導致了宗門弟子容易出現懶散的情況。

    但是祝遙光沒有想到,他們竟然一次都沒有碰見過她與季羨。

    看到他們露出錯愕的神情,祝遙光嗓音低了下來,一向柔和的表情都略顯緊繃:“你們既然從未見過我與阿羨,那想必也并沒有刻苦修練。”

    “并沒有刻苦修行,就妄下定論。”

    從前,季羨開口譏諷這些弟子時,祝遙光常常覺得沒必要,有時候甚至覺得季羨似乎說得有些太過分了。

    可是如今看來,季羨或許并沒有錯。

    這些弟子當真是

    祝遙光輕聲嘆了口氣,也不管那些弟子錯愕的神情與微微張開的嘴,扭頭不再看那群弟子。

    “走吧。”

    沒等季羨開口,她就沉聲道:“不要耽誤了進山的時辰。”

    多說無用。

    *

    進山的路并不好走,不僅祝遙光這邊要費上不少的力氣,就連沈平蕪那邊,有鶴春山那個外掛都覺得有些吃力。

    因為進入神山,身上的所有靈力都會被封鎖,即使趁早躲過了那有些窒息的瘴氣,卻依舊需要攀爬山峰。

    沈平蕪是怎么發現自己靈力被鎖的呢?

    因為一開始的時候,她就想到了偷懶的計策。

    本想御劍飛行,直躥云霄。

    沈平蕪興致勃勃地撩起衣袖,口中默念口訣,將劍懸浮于腳邊,有些興奮地對鶴春山說:“我們直接御劍飛行是不是會快很多?”

    山巒連綿,郁郁蔥蔥的樹叢遮擋住天光,落下碎影打在鶴春山的臉上,呈現出光影變化。

    鶴春山聞言,倒也只是點點頭,隨后不著痕跡地往旁瞥了一眼。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平蕪見他遲遲沒有拿出自己的劍,還有些得意道:“你不御劍的話,我可不會幫你的哦~”

    說罷,她美滋滋地站在劍上。

    這個御劍術可是她最近新學會的法訣,雖然還不算熟練,但是也夠用了。

    “劍訣隨風,御風術,起——”少女老老實實地站在劍身上,粉唇輕啟,口中默念。

    扭頭見到鶴春山依舊一副淡然的模樣,絲毫沒有御劍的想法,她有些疑惑地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下的劍,又偏頭輕聲說:“你不會真的想要我帶你吧?”

    “我先說好,我的劍可吃不消你這個身板。”

    鶴春山:“”

    什么叫吃不消我這個身板?

    鶴春山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不過依舊一聲不吭,甚至不著痕跡地朝著她的方向挪了半步。

    沈平蕪默默看了他一眼,見到他沒有拔劍的想法,到底還是有些心軟,壓著嗓音輕聲道:“好吧,那你上來吧。”

    鶴春山依舊不為所動。

    片刻之后,他這才動了動身子,只不過卻是側頭掃了周圍一圈,若有所思道:“還是算了。”

    沈平蕪一聽,不樂意了。

    什么意思?我說要帶你你還算了!看不起我嗎!

    沈平蕪捏緊自己的拳頭,發誓一定要將鶴春山甩在身后,累死這個不識好人心的家伙!

    鶴春山:

    沈平蕪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吃我的劍尾氣吧你!”接著,她動用渾身的靈力慢慢御劍而起,搖搖晃晃地漂浮至半空。

    瞧著站在原地,仰頭看著自己的男人,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得意。

    她揚揚眉稍,露出小狐貍般得意的笑。

    嗡——

    嘴角的笑還停在臉上,可下一秒腳下的劍卻發出了震鳴,傳來嗡嗡的聲響,如同不堪負重一般。

    沈平蕪一怔,身影在半空中無法平衡,左右搖晃一下。

    劍身翻轉,她整個人翻下了佩劍,失重感瞬間包裹全身,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

    “臥槽。”

    耳邊傳來一道嗤笑,男人含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不是叫我吃劍尾氣嗎?”

    沈平蕪跌落,落入了一個寒冽中夾雜著沉木香的懷抱。

    第60章 受傷后,等待她的不再是拋棄

    樹葉搖晃, 連帶著烏發間那枚簪子一同晃,沈平蕪眉眼燦若星河,仰起頭看向眼前的男人。

    目光落在男人那雙含笑的眸子里, 心跳如鼓。

    眼睛輕眨,反應過來。

    沈平蕪有些面紅耳赤地從鶴春山懷中掙扎起來,埋著頭:“你怎么不提前告訴我!”

    神山封鎖靈力,所以才叫她御劍而行差點摔了個狗啃屎。

    面對沈平蕪的指控, 鶴春山卻勾唇輕笑,一副無辜的模樣,攤手故作無奈:“我都說了不御劍。”

    雖然他表現出一臉無辜, 但是沈平蕪總覺得鶴春山有種計謀得逞的狡黠。

    她撇了撇嘴, 最終還是認命地朝著山路走去。

    “快點快點,別到時候被他人搶了先。”沈平蕪一邊將手擋在額前仰頭,望著高聳入云的山巒, 一邊催促道。

    扭頭就看見身后的鶴春山依舊是氣定神閑的模樣。

    “你怎么一點都不著急。”沈平蕪疑問了一聲:“若是被其他人搶先了, 我們便回不去了。”

    沈平蕪著急,腳下的步伐不斷加快。

    可鶴春山卻只是淡淡地掃了眼高聳入云的山峰, 剛想要說何處于自己而言并無區別, 但是在看到沈平蕪焦急的神情。

    他莫名聯想到了賀春山與自己對視的那一眼。

    好吧,其實還是有點著急的。

    畢竟,如今的沈平蕪到底是占了賀春山的阿蕪身體。

    神山與普通山巒不同,不僅有危險的瘴氣,四處的陷阱叫人應接不暇, 尤其是當沈平蕪不小心踩中捕獸夾的時候。

    鶴春山蹙了眉,正想要叫沈平蕪站在自己的身后, 誰料下一秒就聽見了沈平蕪的驚呼聲。

    “嘶——”

    仙體到底與凡人之軀有些不太一樣,沈平蕪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腳踝處泛著寒光的捕獸夾, 頭皮發麻。

    若是凡人之軀,恐怕這一夾都要將腳踝夾斷了。

    仙界弟子常年與妖魔打斗,在未開化的神山布下捕獸夾倒也是常態,可偏偏這些捕獸夾被法術藏匿了蹤影。

    沈平蕪一踩一個準。

    “還能再倒霉些嗎?”沈平蕪問。

    她有些無奈地仰天長嘆,腳踝處陣陣疼痛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腳踝上的傷倒也沒有多嚴重,但是到底得吃些皮肉之痛,鶴春山用劍鞘撐開捕獸夾,發出叮當的聲響。

    沒有了鐵器的利刃,少女潔白的腿襪瞬間沁出殷紅的鮮血,在艷陽下顯得尤為顯眼。

    素白的鞋襪上點綴著點點紅梅。

    鶴春山抬起手,剛想要繪制療愈之術,卻被沈平蕪提醒道:“這地方用不了法術啊!”

    男人的手懸在半空之中,眉眼間夾雜著一絲沉郁,以及難以掩飾的煩躁。

    他看著沈平蕪腳踝處止不住的鮮血,一直無所謂的神情終于有所收斂,單膝跪在沈平蕪的面前,把著少女手上的腳踝。

    “這——”

    沈平蕪錯愕地看著鶴春山的動作。

    只是低頭。

    鶴春山竟然伸手脫下了她的鞋襪,露出素白的肌膚與小巧的腳掌。

    沒有了鞋襪的遮擋,乍一下裸露在空氣中的腳泛起陣陣戰栗,尤其是鶴春山略帶薄繭的指腹正握著自己纖細的腳踝。

    沈平蕪有些害羞地往后縮了縮。

    那雙含著羞意的眸子散亂游移,一會瞧瞧天,一會瞧瞧地,然后慢慢聚焦,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見到鶴春山將自己的腳放在他的腿上,沈平蕪一時間有些著急地攥住了鶴春山的手腕,抿起的唇瓣微微動了幾下。

    “這樣不好”

    “光天化日,脫鞋襪”

    從前高高在上,叫修仙界上下聞風喪膽的魔頭,竟然單膝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這誰能想得到?

    沈平蕪的腳很白,腳趾小巧且泛著粉嫩,在暴露于視線之下,甚至有些害羞地蜷縮了起來。

    “腳還要不要了?”

    鶴春山只是極其淡然地掃了沈平蕪一眼,語氣里透著一絲寒意。

    沈平蕪垂眸。

    她縮縮脖頸,不敢再開口說話。

    自己的腳踩在男人的衣袍上,素白與青玉色相重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萎靡之感。

    鶴春山冷臉處理著沈平蕪腳踝的傷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便將衣擺撕下來一塊布料。

    手法嫻熟地將沈平蕪腳踝的傷口包扎起來。

    “好了。”鶴春山松開對沈平蕪腳的桎梏,輕聲道。

    “哇,沒想到你包扎傷口的蝴蝶結打這么漂亮!”沈平蕪此刻也顧不上害羞了,看著自己腳踝處那標準的蝴蝶結,莫名有些驚訝。

    她本以為鶴春山會是那種隨意處理傷口的人。

    沒想到包扎的蝴蝶結會這么精致漂亮,就好似一件藝術品一樣。

    “是嗎?再不注意一點的話,我包尸體的裹尸布也很漂亮。”鶴春山嗤笑一聲,話語中透露著一絲刻薄。

    沈平蕪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

    “我這不是有些著急了嘛。”沈平蕪瞧著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仙都弟子,零碎的腳步聲近在咫尺。

    經過他們這么一耽誤,恐怕短時間那些其余弟子便能輕松追上了。

    沈平蕪想了想,鼓起勇氣道:“要不你先走吧?我現在腳踝受傷,再和你一起走肯定會拖累你。”她看了看自己的腳,估摸著要能走路還得等上幾天。

    如今用不了靈力,單憑仙體的自愈,怕是沒那么快速。

    沈平蕪這么說,完全是出于大局考慮。她自認為這個是最好的一個解決辦法。

    可鶴春山卻沒有吭聲,只是看著自己,似乎再等著她繼續說。

    沈平蕪等了半天,還是弱弱又問了一遍:“你再不出發,肯定要遲了的!”

    鶴春山不為所動。

    片刻后,鶴春山終于動了,他眼皮微掀,看向靠坐在梧桐樹前的少女,靜了一瞬。

    “你不和我一起走?”鶴春山垂眸,看著沈平蕪。

    不知道是不是沈平蕪的錯覺,她莫名從鶴春山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種不悅,尤其是耷拉下來的眼皮,顯得有些懨懨的。

    看到這個表情,沈平蕪一怔,隨后視線落在自己受傷的腳踝處,嘆氣道:

    “如今就算我想和你一起走,也沒有辦法呀?”

    沈平蕪用手指了指自己剛剛止住血的腳踝,想了想將懷中的小東西遞給了鶴春山。

    那是一枚殘缺的仙玉。

    “你將這個帶上,這個上面有我和小團子的靈氣,若是找到了那個法寶,便可以一同帶我們出去了!”

    一開始,沈平蕪本來是打算帶小團子一同出發的。

    可是奈何神山兇險萬分,說到底小團子只不過是一個剛剛破殼的小鮫人,本就沒有什么自保的能力,沈平蕪恐生異端,便想了這么一個法子。

    她先前贈予小團子的那枚伴生玉,蘊藏著她的靈氣,又在小團子體內給予靈力,便一同沾染上了他的靈氣。

    若是帶著這枚殘玉,便相當于帶著小團子的一縷魂。

    只是沈平蕪沒有想到,如今這枚殘玉還有著這么一個功能,倒也是一舉兩得了。

    高高舉起的手懸在半空之中,等待著鶴春山接過。

    “誒?你還不抓緊時間就要來不及了!”

    沈平蕪見手中的玉佩遲遲沒有被鶴春山接過去,有些好奇地抬頭朝他瞥了一眼。

    就見鶴春山俯身,伸手掠過她手中的殘玉,反而一聲不吭地將手掌扣在她的肩膀上,略微一用力。

    一陣微風拂面,帶著那熟悉的沉香。

    身子一輕。

    自己被鶴春山給抱了起來?

    沈平蕪腦袋一空,下意識抬手環住了男人的脖頸,呼出的熱氣灑在鶴春山的脖頸,帶著淺淺馨香。

    “你把我抱起來干什么?”

    “一起走。”

    鶴春山難得沒有再開口嘲笑沈平蕪,而是腳尖點地。

    整個人如同飛燕般輕松地躍上石階,叫沈平蕪嚇了一大跳,只得抱緊眼前之人。

    呼嘯而過的風聲不絕于耳。

    一起走,三字如同雷聲滾滾,震耳欲聾將沈平蕪的心底激起陣陣漣漪。

    受傷后,等待她的不再是拋棄,而是攜手。

    為什么這個疑問卡在沈平蕪的喉間,任憑她如何想要開口,卻依舊無法問出口。

    從前仙門試煉,她不過是因為修為低下,便被那些自詡仙門驕子隨意舍棄,淪為誘餌。可在鶴春山這里,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被舍棄過。

    心口泛起的漣漪層層,叫沈平蕪忍不住有些眼眶發酸。

    “留著點眼淚。”

    男人冷不丁的聲音響起,將沈平蕪原先醞釀好的情緒打斷,所以沈平蕪只得悶著嗓音反駁道:“我才沒有想哭!”

    話音落下,就聽見一個震響,巨石壘起的山門黑石沿著坡體紛紛滾落,整個人地面就如同地震一般,叫人站都站不穩。

    更不用說前行了。

    這應該便是神山的第三關。

    沈平蕪扭頭看向身后,滾滾黑石壓在不少弟子的身上,將他們硬生生逼退在原地。

    而鶴春山則是抱著她,踩在那些滾動的黑石上,快速前進。

    設計這一機關的人恐怕也沒有想到,這些黑石非但沒有阻礙鶴春山的道路,反而給他提供了不少便利。

    轟隆!

    又是一聲,巨大的黑石宛若一座小山朝著沈平蕪他們這邊滾來,這般大的石頭是如何都無法避開的。

    “鶴春山,如果你覺得勉強的話——”

    沈平蕪見狀心口一緊。

    便把我放下這后半句話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見鶴春山抱著她輕盈一躍,一腳踢在那宛若小山的黑石上。

    下一秒,結實碩大的石塊竟然硬生生碎成無數碎片。

    要知道,鶴春山如今是無法使用靈力的,那就說明這一腳他是靠蠻力硬生生擊碎的。

    “什么勉強?”鶴春山似乎沒有危機感,反而饒有興致地垂眸看向懷中的少女,接著朝山上走去。

    沈平蕪盯著地面上那些碎成鵝卵石大小的山石,表情有些抽搐。

    這一腳,要是自己挨了是不是就直接魂飛魄散了?

    沒事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狠狠躁天天躁又黄又爽|亚洲精品无码国产一区二区|黄色影视在线观看|国产精品福利网|久在线看|亚洲视频国产 | 国产成人毛片在线视频软件|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不卡在线|中文亚洲字幕|91=av在线影院|涩涩视频在线看|欧美日韩在线观看二区视频 | 日本免费一区二区三区日本|特=a级片|人人看人人做|乱码精品一卡二卡无卡|经典一区二区三区|国产999在线观看 | 亚洲免费永久|91看片网址|亚洲=aV片毛片成人观看|国产精品视频内|在线=a=a=a|国产美女主播一级成人毛片 | 日本午夜精品|亚洲艹逼视频|国产高清好大好爽受不了了|蜜臀=avwww|天天操人人看|高清国产下药迷倒白嫩美女99 | 成人国产精品免费视频|免费视频97|成年人深夜福利|国产精品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亚洲性久久9久久爽|超碰超碰97 | 婷婷五月综合国产激情|亚洲自拍一区在线观看|日本做暖暖视频高清观看|国产高清一区二区三区综合四季|蜜桃=av影院|天美传媒一区二区 | www.久草.com|日本不卡高清|丁香花免费完整高清观看|国产一级爽快片在线观看|亚洲多毛女人厕所小便|成人在线视频观看 | 欧美高清福利|免费亚洲黄色|黄片毛片免费|亚洲欧美日韩在线资源观看|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午|日本三级播放 | 日韩高清黄色片|夜夜爽一区二区三区|老司机福利在线观看|狠狠色噜噜狼狼狼色综合久|精品免费观看视频|小早川怜子一区二区的演员表 | #NAME?|99爱精品视频|久久久精品一区二区|国产大片一区二区三区|亚洲国产精品综合久久20|免费观看视频的网站 天天超逼|综合一区二区三区|鲍鱼=av在线|农村黄色片|国产96精品|亚洲热线99精品视频 | 久久国产毛片|成人午夜免费网站|久久久=av影视|男同性恋视频在线观看|欧美一级日韩一级|久草免费在线播放 | 伊人伊成久久人综合网|99久久精品无免国产免费|亚洲精选免费视频|自拍偷拍综合|欧美人禽交zozozo视频|久久久久女人精品毛片九一韩国 | 久久白虎|18禁成人网站免费观看|国产www视频在线观看|欧美黄色=a级大片|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人人看|日韩精品毛片 | 大东北CHINESEXXXX露脸|中文字幕人妻偷伦在线视频|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毛片|亚洲熟妇丰满xxxxx小品|毛片=av网站|#NAME? | 美女视频黄的全是免费|欧美丰满熟妇XXXX性PPX人交|色屁屁一区|#NAME?|国产特级毛片=a=a=a=a=a=a喷潮|免费高潮视频 | 强奷乱码欧妇女中文字幕熟女|中国女人FREE性HD|国产精品一码二码三码在线|少妇性l交大片免费快色|久热=av在线|黑人巨大人精品欧美三区 | 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视频在线观看|亚洲成=a人片777777美国|午夜福利啪啪无遮挡免费|日本午夜网|日本在线一区二区三区欧美|99免费观看视频 | 性情中人中文网|欧美老熟妇XB水多毛多|欧美波霸影院|炼气练了三千年第四季在线观看|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在在线视频|艾草在线精品视频免费观看 | 国产无码一区二区|韩日午夜|国产精品男人天堂|免费在线观看国产黄|欧美精品黑人粗大|欧美一区观看视频 | 亚洲免费看片网站|欧美香蕉|久久免费视老师机影片|国产精品成人久久小草|日本熟妇大屁股人妻|性色=a∨人人爽网站HDkp885 | 精选久久久|#NAME?|亚洲日本香蕉视频观看视频|钻石午夜影院|中文字幕第23页在线|成人午夜免费看 | 97超碰超碰|国产无线乱码一区二三区|国产一区二区日本|亚洲=a=a=a级片|免费看91|一区在线观看视频 | 野花社区WWW在线全网|久久在线观看|日本久操|久久黄色小说|亚洲=aV无码一区东京热久久|成人无码小视频在线观看 | #NAME?|国产成人亚洲欧洲在线观看|午夜私人影院网站|九九九亚洲|亚洲=aV成人无码久久精品老人|#NAME? | 999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内射一区二区精品视频在线观看|成人无码区免费=a∨|狠狠操五月天|久久亚洲一区二区三区成人国产|日韩欧无码一区二区三区免费不卡 | 成全高清视频免费观看|亚欧在线观看视频|天天躁日日躁狠狠躁欧美老妇|性感一级片|日韩一区免费观看|欧美日韩在线免费观看 | 国产不卡二区|成人国产乱码久久久久|国产精品视频一二|亚洲欧美牲交|少妇性色午夜淫片=a|真人一进一出抽搐GIF免费 | 国产人妖在线|国产午夜福利在线播放|亚洲国产成人精品久久久国产成人|高柳の肉嫁动漫在线播放|日韩久久精品一区二区三区|精品偷自拍另类在线观看 | 四虎影视永久|国产精品专区在线|日本69熟|亚洲高清=av在线|国产精品污www在线观看17c|与子敌伦刺激对白播放 | 亚洲人成网站在e线播放|亚洲=aV一二三又爽又色又色|久久三级无码网站|国产黄色91|日本猛少妇|91视频在 | 二区视频在线|久久99精品久久久野外观看|国产欧美日韩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久久国产色=av免费看|樱花草在线播放免费中文|亚洲最新版=aV无码中文字幕 | l礼香的真实|99久久99九九99九九九|精品日产一区二区三区视频怎么看|18禁黄无码免费网站高潮|亚洲成=av在线|色狠狠=aV老熟女 | 91久久香蕉国产熟女线看|人成精品视频三区二区一区|99久久精品国产91久久久|婷婷影院91xxxss|26UUU另类亚洲欧美日本|69p=ao强力打造免费高清在线 | 肉体裸体xxxxx免费观看|国产乱妇乱子在线播放视频|日本免费无遮挡毛片的意义|国产无套乱子伦精彩无码视频|国产一区二区h|亚洲色图网址 | 日韩一级片免费|亚洲蜜桃视频|破了亲妺妺的处免费视频国产|码18免费视频|中文字幕亚洲男人的天堂网络|国产精品一区二区2 | 韩国日本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老司机|成人丁香社区|国产精选久久久久久|狠狠色噜噜狠狠狠狠888米奇|首页视频蝌蚪九色 | 国产精品麻豆高潮刺激=a片|国产=aⅴ无码专区亚洲=av|草草在线视频|亚洲日韩精品无码专区加勒比|国产精品激情|成全视频观看免费高清第6季 | h七七www色午夜日本|九九热视频精品在线观看|麻豆91地址|美女裸体无遮挡黄污网站|亚洲欧美久久精品|在线观看区 | 秋霞福利视频|亚洲精品1234区|国产一级久久久久|在线91|国产做=a爱片久久毛片=a片|天天爱天天做天天做天天吃中文 | 成人午夜久久|成人久久18免费网站麻豆|国产精品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男人天堂黄色|蜜臀二区|www亚洲免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