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孤要親自接八皇子回來
皇后這一番話, 莫說是南溪被鎮住了,連同李延在內,在場的人都被她嚇到了。
弒君, 自古以來都是誅九族的死罪。
皇后與南寰之間先是君主而后才是夫妻, 須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是恨毒了南寰,也沒理由做出殺夫弒君這種事情來。
這罪名要是坐實了下去, 皇后的后家都得跟著遭罪。
“我能問一句為什么嗎?”
南溪猜不透皇后為何要幫他。
他與皇后之間并無過多的交集, 除了只是名義上的嫡母以外, 就沒有任何關系了。幼時除夕宮宴倒是見過幾面,但在今日之前, 他們說過的話都屈指可數。
南溪不會天真到以為就憑那一聲姨母,就能讓她背上這么大的罪名, 甚至拉上自己的后家墊背。
皇后倒是坦然, 她冷冷嗤笑了一聲:“我不全是為了你,更多的是為我自己。”
“就算沒有你,我早晚也會殺了這個畜生為阿涼報仇雪恨!”
畜生二字她咬得很重, 眼底恨意迸發,再也不做任何遮掩。
南溪不是第一次聽到阿涼這個名字,他突然意識到,那個阿涼應當就是他生母的名諱。
南溪只知道自己的生母是個身份低微的宮女, 他剛出生就自盡了。從來沒有人在他面前說起過他的生母是個什么樣的人, 更沒人提起過她的名字。
理所當然的,他對自己的生母也沒有任何感情,但看皇后與南寰的反應,他們上一輩的恩怨情仇似乎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南溪與李延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他靜觀其變。
“你為了一個卑賤的宮女就要殺朕, 當真是好的很!”
南寰奮力的將嘴上塞著的碎布頂掉,也是一副恨毒了皇后的神情。大概是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譏諷著皇后:“一個宮女,死了就死了,能得到朕的寵幸,那也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他像是想起什么來,失聲大笑著道:“你罵我畜生,那你又是什么好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那賤婢……”
南寰這番話狠狠的刺激到了皇后,她失控的用力掐著南寰的脖頸不讓他把話說完,美艷的臉蛋也顯得有些面目猙獰。
她近乎失態的含淚低吼:“我的阿涼才十六,你這個畜生怎么下得了手糟蹋她的?她生下南溪的時候才剛剛十七,就讓你賜下三尺白綾葬送了一生!”
“為什么容不下她活著,她到底哪里礙你的眼了?”
南寰因為窒息而整張臉憋得通紅,額上青筋凸起,他看著歇斯底里的皇后,眼里沒有半點對死亡的恐懼,反而更像是大仇得報的暢快。
他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奚落著皇后:“真正害死她的人不正是你自己嗎?”
“若非當初你爹為了讓你做太子妃,害得我心愛之人家破人亡,我又怎么可能會娶你?”
“既然你那么在乎她,那我就毀了她!”
“我不僅要毀了她,我還要她的孩子也受盡折磨,最后痛苦死去。”
未了,他蓋棺定論道:“這一切都是你造就的,要怨也該怨你自己!你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禍首!”
皇后腳下一個踉蹌,松開了掐著南寰脖頸的雙手,她往后退了一步,失魂落魄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低聲呢喃:“是我害死了阿涼?不可能……不可能的……”
南寰似乎覺得給她的刺激還不夠,扭頭看向遠處神情淡漠事不關己的南溪,對皇后一字一句的說:“老八那孩子朕本來在他一出生就準備也弄死的,但他長得跟那賤婢是真的像。最后朕又改變了主意,朕要他好好的活在你眼皮子底下,讓你只能看著他受苦卻無能為力,時時刻刻提醒你,你不但保不住那賤婢,連她留下來唯一的孩子也保不住。”
南寰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惡意。
“住口!你住口!”
“不是我……不是我!”
皇后難以接受現實,她這些年抱著對南寰的恨意活到現在,就是為了找機會為阿涼報仇,結果卻驟然發現一切悲劇竟然都是源于自己。
南寰是為了報復她才會將阿涼一家滿門抄斬,自己好不容易保住了阿涼的性命讓她入宮陪自己,卻沒想到是把阿涼推進了另一個深淵。
她才是害死阿涼的罪魁禍首。
皇后恨毒了南寰小人得志的嘴臉,她握緊了手中的短劍,低聲呢喃:“是你害死了阿涼,我要殺了你為她報仇。”
南寰臉色驟變雙眼驚駭的瞪圓,無論之前他表現得多么無謂生死,可當真正面臨死亡時他還是恐懼了,只是皇后沒有給他求饒的機會,抬手間狠狠地將短劍的劍身整個送入了他喉嚨。
南寰沒想到她真的敢親自動手殺了自己,下意識的抬手去摸脖頸,摸到了滿手的鮮血。他喉嚨發出破鑼般沙啞的赫赫聲,死死的瞪著皇后,艱難的咬牙道:“你這……毒婦!”
求生的本能讓他捂住了喉嚨想要壓住噴涌而出的血液,但一切都是徒勞,最后他還是在不甘中斷了氣。
皇后麻木又空洞的用力拔出短劍,猩紅的鮮血噴濺了她一臉,她卻半點感覺都沒有,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般,又哭又笑的說著:“我的好阿涼,姐姐為你報仇了。”
“姐姐這就來找你,只求你能原諒姐姐。”
她說罷將還沾著南寰的鮮血的短劍直愣愣的扎進了自己的心臟,速度快得在場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甲六似乎早已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他臉上難掩悲痛,抱起剛斷了氣的皇后,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南溪看著眼前這出鬧劇只覺得荒謬,他雙腿殘疾半生凄苦,自小就因為體質差而吃盡了苦頭,即使貴為皇子,卻隨隨便便一個宮女太監都能在他身上踩一腳給他臉色看。
他以為自己不受待見只是因為他太過孱弱,到頭來只是因為南寰要利用他報復皇后,是被人為的蓄意為之。
他本來是能像正常人一樣的,哪怕依舊不受待見,起碼能擁有健康的身體。
他原本是能擁有更多的選擇,可如今卻只能一條路走到底,再也無法回頭了。
南溪死死的捏緊了雙手,指甲掐入了肉里都不自知。
李延看著甲六的身影問南溪:“就這么放他走了?”
南溪抿唇不語,李延卻明白了他的意思,抬手示意欲要將人攔下的將士們放行。
南溪看著南寰的尸體,心中沒有半點報了仇的暢快,只覺得滿心的悲涼。
他抬頭看向天空,心里空落落的,好似那水上無根的浮萍,哪里都不是他能停靠的歸宿。
李延察覺到了他情緒上的異樣,故作輕快的打趣道:“可算是結束了,這回陛下該日日送來信件催促我送你回去了。”
南溪一愣,嘴角不知覺上揚:“他確實挺黏人。”
想到還有人在巴巴的等著自己回去,南溪心底的郁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一股想要盡快見到祈戰的沖動。
李延收回眼角余光,心底緩緩松了一口氣。
看來是不必擔心南溪會留在南鈺國當皇帝不愿回晉國了。
他都不敢想象要是南溪不肯回晉國,祈戰那個瘋子會做出什么事來.
南寰身死,南鈺國名存實亡,其他皇子公主盡數被軟禁,連身為太子的南珩都被圈禁在東宮不得擅自離開半步。
南鈺國的文武百官都很識相,哪怕南溪通敵叛國謀朝篡位的罪名已經坐實了他們也能當無事發生,畢恭畢敬的將南溪尊稱為新帝,求著他快點登基收拾爛攤子。
南溪并不稀罕當這個皇帝,但卻將玉璽和兵符都拿到了手中。
他將南珩放了出來,將所有的公務都丟給了南珩,留下李延和大半的兵力,讓他盯著南珩別讓他節外生枝,而后帶著一隊護衛快馬加鞭的往晉國趕回去。
從晉國西南到南鈺國新京都,南溪用了三個多月的時間,回程時歸心似箭,但由于他身體素質太差無法日夜兼程的趕路,一路走走停停,回到晉國京城時已經是十月末了。
南溪沒有提前告訴祈戰自己回來了,但卻十分篤定祈戰一定會提前來接自己。
越是靠近京城,南溪漂浮不定的心就越安定。
眼看著京城近在眼前,南溪反而不急了。
他已經連著趕了五天的路,早已疲憊至極,眼底青黑一片,襯托得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憔悴難看。
他并不想讓祈戰看到這樣的自己,以祈戰的性格,他嘴上不會說什么,但內心里一定會自責,然后對自己的管束越發變本加厲。
雖然南溪很享受祈戰這種近乎變態的掌控,但他內心深處還是向往著自由的。
在與京城只有幾十里地的梁城里,他吩咐隊伍停下進城修整,找到了下榻的客棧后,第一件事就是睡了個天昏地暗。
對南溪的行程了如指掌,已經提前守在城門外等著南溪出現的祈戰等到了天黑都沒見著人,不由得黑了臉。
久等不到人,他不由得懷疑南溪是不是臨了到頭反悔了,不愿意回到他身邊了。
他招來一個暗衛詢問:“殿下呢?不是說今日就能到京城嗎?怎么還沒到?”
那名暗衛跪下低著頭,額上虛汗直冒,但還是一五一十的解釋道:“統領剛傳來信息,殿下連日趕路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此時正在梁城修整,應當要延后到明日才能進京。”
祈戰眉頭一松,心里的大石落了地。
“怎么能讓殿下連著趕路?他的身體狀況那么差,若是出了問題孤削了你們的腦袋!”
祈戰嘴上呵斥著,眼底止不住的擔憂。
他轉身大手一揮:“備馬,孤要親自去梁城接八皇子回來。”
“是!”
第62章 大結局
南溪醒來時天已經黑盡了, 燈罩內燭火搖曳,窗外月光穿過窗欞,在地面上灑下一道道光影。
南溪單手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寶來似乎聽到了動靜, 快步上前撩開了床簾。
南溪捏著眉心問他:“什么時辰了?”
寶來一邊為他墊靠枕,一邊回道:“回殿下的話,剛剛到戌時?。”
南溪了然的點頭沒說什么, 倒是目光不自覺的在屋內巡視了一圈, 最后落到了緊閉的房門上。
寶來跟著他這么久, 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主要是南溪也沒有遮掩。他偷偷的笑了一下, 裝作沒看懂,轉而道:“奴才已經命人備了酒菜, 都擱在廚房里熱著呢, 只等著殿下醒來用膳了。”
南溪顯得興趣缺缺,十分平靜的應了一聲,隨后掀開被褥下床更衣洗漱。
梳洗只用了一刻鐘, 南溪剛坐到椅子上,寶來剛沏好的茶就送到了他手邊。
南溪端起來喝了一口就擱下了,許是心情不佳,連帶著也沒什么胃口, 他正要說不想吃, 抬眸就見寶來一臉的期盼,就等著他開口傳膳。
“讓人傳膳吧。”
南溪到底還是心軟,不忍寶來一番心意落了空。
“哎,奴才這就去。”
寶來果然喜上眉梢,話音還沒落下呢, 人已經竄到門外去了,甚至連門都沒關上。
南溪瞧著無奈的搖了搖頭:“越來越冒冒失失的了。”
沒人替他關門,他只能自己起身去關,只是沒想到手剛握上門板,一道黑影突然從側面竄了出來,都不給他反應的機會,雙眼已經被一條黑布蒙上了,身體也因為被人點了穴動彈不得。
南溪一口氣吊到了喉嚨上,他腦海里閃過很多種可能,甚至懷疑起了這歹徒是不是南寰的死士,一路從南鈺國跟著他回來,今日才終于找到了機會。
他強忍著恐懼,厲聲疾色的問:“你是何人?你可知我是誰?你若是敢動我一根寒毛,只怕是沒法活著離開這兒。”
客棧里里外外都是祈戰派來保護他的暗衛,這歹徒能躲過暗衛的監視混到自己房門前,要么就是武功非常了得,要么就是……
他陡然冷靜了下來,心中的恐懼也頃刻消散了。
“我管你是誰,我能不能活著離開這里,大爺我自己說了算。”
那歹徒將他扛著往屋內走,抬腳一勾,房門就被關上落了鎖。
南溪被丟到了柔軟的床榻上,那歹徒欺身而上,撩起他一縷垂落在頸側的青絲,戲謔的調侃道:“小公子細皮嫩肉的,不如陪大爺我玩玩?”
“大爺玩高興了就放了你。如何?”
南溪忍俊不禁,他非但沒覺得被羞辱冒犯,反而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好啊。”
歹徒渾身呼吸一頓,明顯是不高興了。他語氣低沉,咬牙切齒的說:“小公子當真是放得開,連被人強迫這種事情都能輕易接受。”
南溪無所謂的回道:“在性命面前,貞潔算得了什么?”
歹徒氣得夠嗆,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南溪嘆了一口氣,心中好笑。
哪有人自己做了壞人恐嚇他,然后反過來生氣讓自己來哄他的?
南溪軟著嗓音:“陛下難道是更喜歡抵死不從的戲碼?那從頭來過便是了。”
他話音剛落下眼罩就被摘了下來,身上的穴道也被解了開來。
祈戰瞇著雙眼,眸光深邃晦暗。他問南溪:“什么時候發現的?”
南溪道:“一開始只是有些懷疑,后來陛下開口說話時便肯定了。”
祈戰嘴角微微上揚,神情是藏不住的歡喜。
他將南溪整個人撈到懷中,雙手專橫又霸道的圈著南溪的腰身,下巴擱到頸窩處,聞到熟悉的藥香才覺得安心,而南溪也十分溫順的靠著他胸膛沒有半點掙扎的意思。
兩人分別了大半年,如今彼此相擁,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氣氛正好時,祈戰似乎想起什么來,捏著南溪的手指憤憤不平的道:“從離開京城到現在,你一共就送了五封信回來,來來回回就那幾句話敷衍孤。”
他語氣泛酸的翻著舊賬,未了話鋒一轉:“也是,殿下在外征戰沙場好不快活,可是一點都想不起孤來。可憐孤每日眼巴巴的等著,當真是讓人寒心。”
這一頂高帽子壓下來,把南溪說成了渣男負心漢。
南溪素來內斂不善表達,對此也不知該如何辯駁。他不置可否的抿唇,祈戰眼眸一轉,眼中狡黠一閃而過,正要乘勝追擊時,南溪緩緩開了口。
他說:“陛下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祈戰一怔:“自然記得。”
他回憶了一下:“那時你一心求死,孤為了不讓你死,還從你手中搶了那鋒利的碎瓷片。”
“也幸而當初攻入皇宮時孤莫名想要到冷宮看看,若是沒去恐怕我倆可就錯過了。”
他說著心有戚戚,止不住的慶幸當時遵循內心跑了一趟偏僻無人的冷宮。
他回憶完,笑著問南溪:“怎么突然說起這事兒來了?”
南溪沒回答,只是一言不發的盯著他。
祈戰渾身一僵,似乎想起了什么來,原本氣勢洶洶的火焰都不自覺的矮了下去。
南溪抬起被他扣得緊緊的右手:“當時陛下踩的那一腳是真疼啊,我還以為骨頭都碎了。”
他第一次亂了分寸,干巴巴的解釋:“當初孤只是一時心急,八皇子大人大量,原諒孤罷?”
踩手確實羞辱人,兩年過去了,也不怪南溪一直記著。祈戰自知錯了,事后其實他也有些后悔當時過于沖動,但他身為皇帝,當時南溪與他又勢同水火不待見他,他自然也拉不下面子去道歉,后來見南溪一直沒有提起,以為就這么過去了,他便將這事兒放到了心底,怎知南溪居然會突然想起算舊賬。
他突然起身將南溪放到椅子上,而后毫無心理負擔的蹲了下去,仰頭直視南溪,深邃的眼眸侵略性十足。
祈戰脫了南溪的鞋襪,掌心托著腳掌,指腹摩挲著白玉似的腳背:“八皇子不解氣就狠狠踩回去,孤絕無怨言。”
南溪動了動腿想要掙開祈戰手掌的鉗制,卻不想被握得更緊了。
南溪:“…………”
說是讓自己踩回去,可南溪卻覺得若是真踩了,指不定是在報復還是獎勵他呢。
“往事不可追,還是算了吧。”
祈戰明顯有些失望,南溪心中腹誹,側開臉不看他,轉移話題道:“我餓了。”
祈戰頓時正色起來:“是孤不對,都忘了你還未用膳。”
他迅速為南溪穿好鞋子,抱著人放到堂屋內,轉頭走到門前打開了一道門縫,對廊道盡頭處侯著的寶來道:“去傳膳。”
寶來忙道:“奴才這就去。”
他動作很快,沒多久就帶著幾名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的店小二回來了。
祈戰沒讓任何人留下侍候,連寶來也趕到了房外。
他親自上手侍候南溪,看著南溪慢條斯理的將自己投喂的食物都吃下去,一股成就感溢滿胸腔。
南溪被他盯得別扭,忍不住停下筷子問:“陛下從京城趕來想必也沒用晚膳,不必緊著照顧我,陛下也吃些才是。”
祈戰聞言笑意漸深,挑眉道:“八皇子是在關心孤嗎?”
南溪眉眼微彎:“是。”
祈戰得了便宜還賣乖,趁機得寸進尺的傾身靠近南溪:“那孤要八皇子喂。”
南溪:“…………”
“看來陛下還不餓,是我多管閑事了。”
說著垂眸低頭繼續進食,不理祈戰了。
祈戰被無視了也不惱,他見好就收,不過依舊等南溪吃飽了以后才開始動筷。
兩人用完了膳并不急著動身回京城,而是出了客棧散步消食。
梁城有宵禁,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沒有多少行人,街邊屋檐下燈籠在夜風下晃動,燭火明滅。
明月不知何時讓殘云藏了起來,更顯幾分寂寥蕭條。
走到一處拱橋上時,南溪趴在橋柱上,盯著水光嶙峋的河面出神。
祈戰察覺到他有心事,側目給身后的寶來和侍衛一個眼神,讓他們推到橋下。
幾人默默點頭退到了一邊,祈戰在確定他們的距離聽不見自己跟南溪的談話后才開了口。
他上前攬著南溪的肩膀,試探的問:“在想什么?若是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八皇子盡可告訴孤,孤總會想辦法幫你達成的。”
南溪順勢靠著祈戰胸膛,緩緩道:“陛下打算讓我以什么身份回宮中?”
“還是南鈺國的八皇子嗎?”
“可是南鈺國已經名存實亡了。”
祈戰愣了片刻,突然笑道:“自然不是。”
“那是以什么身份呢?”
南溪蹙著眉追問,尾音輕顫,藏著幾分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不安。
他說:“我是男子,也是南鈺國的皇子,我不會做陛下的皇后,更不會后宮中的眾多的嬪妃之一。”
他半垂眼瞼,手心因為緊張而冒著細汗,微微的發麻。
南溪的身份在晉國十分微妙,明面上說是南鈺國的八皇子,實際卻是祈戰的男寵,無名無分的玩物罷了。
他有自己的堅持,不愿做被困在籠中,日日期盼著被垂憐寵幸的金絲雀。
祈戰自然能懂南溪的不安,他扣著南溪后頸,溫柔繾綣的在南溪唇上落下一吻:“放心,孤可舍不得讓孤的八皇子受這份委屈。”
“孤不會娶任何人,也不會納妃封后。”
“只有你才是孤的唯一。”
南溪鼻尖一酸,眼眶發紅,他仰著頭眨了眨眼,將淚意強行壓了下去。
他深呼吸一口氣,仰頭與祈戰四目相對,眼底是不容動搖的偏執。
他說:“我要當晉國的齊肩王,陛下愿意給嗎?”
南溪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深思熟慮以后得出的結論。齊肩王只比皇帝低一等,他必須要保證自己在晉國的身份和地位讓人忌憚,也算是為自己謀一條后路。
除了齊肩王的身份,他手里還捏著南鈺國的玉璽和能調動南軍隊的虎符,若是哪日祈戰厭倦了自己,他也能隨時舍棄這個身份安全離開。
南溪這半年的一舉一動祈戰都知道,自然也知道他手中捏著南鈺國的玉璽和虎符。
他完全可以登基為帝不回晉國,可最終還是義無反顧的回來了。
或許南溪也在賭自己是真心實意的愛著他的,無關乎他們之間的身份,也沒有任何的陰謀詭計。
祈戰又怎會舍得讓南溪輸?
他毫不猶豫的說:“給。”
“莫說是齊肩王,八皇子若是愿意,這皇位讓與你又如何?”
南溪沒想到他竟答應的這么干脆,好似一早就做好了決定一般。
他不敢置信的微睜著雙眼,眼前蒙上了一片水霧。
他害怕自己失態的哭出來,掩飾一般垂著眼眸撇嘴道:“陛下當真愛開玩笑,只怕您的旨意還沒下來,朝堂上的百官就已經先一步撞死在金鑾殿上了。”
南溪想想那畫面就忍不住笑出聲,祈戰卻當真思考了一下可行性,蓋棺定論道:“孤將皇位禪讓給八皇子,再讓八皇子封孤做皇后,此后八皇子便只能獨寵孤一人了。”
“至于那些大臣們的意見如何與孤何干?孤是皇帝,孤要如何就如何,誰能攔孤?”
祈戰這番話語十足的任性,甚至越說還越來勁兒,南溪沒好氣抬手捏住他嘴唇:“算了吧,南鈺國的皇帝我都不稀罕當,晉國的皇帝我更不想要。”
或許人人都想當萬人之上生殺予奪都在一念之間的皇帝,可南溪卻不想,他感慨道:“當皇帝太累了,還是當個閑散王爺來得自在。”
祈戰心中柔軟,他握著南溪手腕,故作可憐的道:“說什么不想當皇帝,孤看是殿下不愿給孤名分,迎娶孤做皇后。”
南溪:“…………”
內心的感動頃刻消散,南溪沒好氣的道:“陛下說的對,我確實沒想給陛下名分。”
祈戰一聽當即變了臉,橫眉豎眼將南溪扛了起來,咬牙切齒道:“好哇,還真讓孤給說中了。”
他說著轉身帶著南溪往客棧的方向走,腳上步伐飛快,最后甚至還用上了輕功,將侍衛和寶來遠遠甩在身后。
祈戰回了客棧后第一件事就是將南溪扔到床榻上,而后關門鎖窗,拉上床簾傾身而上。
他扣著南溪的雙手手腕,居高臨下的盯著南溪,像即將侮辱兩家婦男的惡霸似得:“孤今日就要好好討個名分!”
南溪勾著唇,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啞著聲道:“陛下盡管來便是。”
祈戰眸光一暗,扣著他后頸迫使他抬起頭,兇狠卻又帶著溫柔的咬住了他的唇:“現在嘴硬,等會兒可別求我。”
南溪心里說不會,可后來真后悔了,只是此時求饒也來不及了,祈戰也沒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
直到天色將明,南溪總算能安穩入睡。
因為累極,他睡得很沉,被祈戰從床上挖出來抱著上了馬車都沒驚醒。
等他再次醒來時人已經身處飛鸞殿中,青梔正眼巴巴的站不遠處看著他,見他醒來后立馬眉開眼笑的跑上前。
“殿下您可算醒了,可想死奴婢了!”
青梔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寶來十分有眼力見的遞上了手絹。
他的貼心沒能換來一個好臉色,青梔翻了他一個白眼:“要你假好心。”
她嘴上說著氣話,但卻不影響她搶過手絹擦眼淚。
南溪看著這對活寶就想笑,但轉念一想又怕青梔當真責怪寶來,于是出言道:“青梔你何必與他置氣?就算沒有寶來,我也不會帶你去前線的。”
青梔見心思被戳破,不自在的撇了撇嘴:“奴婢知道,奴婢只是忍不住有些心理不平衡罷了,過兩日想通了就好。”
南溪聞言道:“你不遷怒寶來就好。”
青梔乖巧無比的點頭:“自然不會。”
說著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真生寶來的氣,還真心實意的跟他道了歉,讓他別記到心里,可把寶來嚇得手忙腳亂的擺手直說不會。
瞧著兩人握手言和,南溪也算放下一樁心事。
兩人侍候著他更衣洗漱,走出飛鸞殿時已是一刻鐘后。
他看了一眼天色,估摸著應當是剛過了末時,這個時候祈戰十有八.九都在御書房內批閱折子。
南溪想了想,轉身往御書房走去。
他前腳剛跨進御書房外院的拱門,就聽一聲瓷器被砸碎的聲響響起,隨后就聽祈戰壓抑著怒氣的低吼:“孤心意已決,眾位愛卿若是還有意見,那便摘了烏紗帽告老還鄉吧。”
南溪心下一凜,猜測應當是為了封自己為齊肩王的事情。
他快步走到御書房房門外,戰戰兢兢的守在門邊的陳留見他后第一反應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可轉念一想屋內的爭吵可不就因他而起?
這個時候南溪的到來只怕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可能會推向更糟糕的局面。
“哎喲祖宗,您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陳留快步上前將他攔下,回頭看了好幾眼,見無人發現他到來后趕忙道:“殿下快些回去吧,今日您可來得不巧了,陛下正發著脾氣呢。”
“您先回去吧,回頭奴才會告知陛下您來過,讓陛下氣消了再去去找您。”
若是往常南溪可能就被勸走了,可今日的情況因自己而起,南溪思慮了片刻還是覺得自己該進去。
陳留急得嘴角燎泡,攔在他身前苦口婆心的勸道:“殿下還是請回吧,陛下估計也不想您出面。”
“陛下既然敢將您封做齊肩王,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您就相信陛下吧,莫要讓陛下為難。”
南溪道:“無妨,你放我進去,我保證陛下不會怪罪與你的。”
“哎呦祖宗,算奴才求您了。”
陳留恨不得上手扛南溪回飛鸞殿,但又不敢真以下犯上,只能心急不已的攔在南溪跟前阻著他去路。
南溪撇了寶來一眼,寶來立馬會意,他上前一步拽著陳留的手臂,拉著他往一邊走。
青梔也上前幫忙,搭腔道:“陳總管別擔心,殿下心里有數著呢,您盡管放心便是。”
兩人半拉半扛的拉著陳留往邊上靠,沒了阻礙的南溪當即快步走上御書房廊道的臺階。
還未進門,他便看到左相司徒瑾挺著身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陛下不可!”
“縱觀歷朝歷代,都沒有讓他國皇子做齊肩王的先例。陛下若當真想要賞賜南鈺國的八皇子封個侯爵便是,就算當真要封王,最多也只能是有名無實的異姓王。”
“齊肩王坐擁實權,等同副帝,若是存有異心,國將危已。”
“若是陛下執意如此,臣等只能以死明鑒,只求陛下收回成命!”
司徒瑾帶頭高呼,說得振振有詞,最后當真摘了官帽,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其余大臣也跟著跪了下去,紛紛摘了官帽。
“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祈戰眼神冰冷,眼眸下垂的看著這群大臣,他說:“各位大臣年事已高,既然都摘了官帽,那么孤特允你們提前告老還鄉安享晚年。”
“將官服一并脫下,退下離宮吧。”
安享晚年你個字他咬得很重,大有他們若是不肯就范,那么可怕就是連告老還鄉的機會都沒了。
大臣們了解他的脾氣,他如此一說就是沒有任何回轉的余地,南溪這個齊肩王是非封不可了。
司徒瑾面色灰敗,不曾想連自己也無法勸動祈戰。
他嘆息一聲,當真解開官服的衣帶就要脫下,其余大臣見狀面露猶豫,似乎在權衡利弊。
南溪便是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他的出現讓屋內氣氛陷入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祈戰原本擰緊的眉心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就松了開來,他繞著桌案走到南溪面前:“你怎么過來了?昨夜睡得晚,怎么不多休息一會兒。”
南溪道:“再睡下去今晚怕是就睡不著了。”
兩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讓一旁跪著的大臣們別扭得很。
祈戰并未在意大臣們作何感想,拉著南溪就將他倒帶桌案后,按著他肩膀讓他坐了下去。
南溪與跪著的大臣們面面相覷,祈戰這么一做,那些大臣要跪的人就成了他了。
“我站著就是。”
南溪說著就作勢要起身,祈戰卻壓著他肩膀,一手暗示性的揉了揉他腰窩,俯身在他耳旁低聲笑道:“好好坐著,別累著了腰。”
回憶起昨夜的瘋狂的南溪:“…………”
底下的大臣們就差沒把成何體統幾個大字寫到臉上了,他們一直對南溪受寵的程度有所耳聞,但實際上并無任何實感,如今一看祈戰對他的態度,才知傳言非虛,甚至是有過之無不及。
如此一來,祈戰收回成命的可能性便更低了。
大臣們互相使眼色,誰都沒個主意。
倒是司徒瑾直勾勾的看向南溪,義正言辭道:“八皇子殿下可否知道陛下執意封你為齊肩王一事?”
“封他國皇子為齊肩王歷朝歷代都不曾有過先例,這若是當真落實,傳到民眾百姓耳中,只怕是要指責陛下昏庸了。”
他深知祈戰勸不動,便想著從南溪這里入手。
他與南溪不算太熟,但平日里在御書房與祈戰議事時,南溪大多數時間都在場,所以對南溪的品性也有幾分了解。
南溪并非那種在乎虛名的人,若是能說動他,說不定他有法子讓祈戰收回成命。
南溪作為既得利益者,司徒瑾其實也沒敢抱太大的希望,只當是死馬當活馬醫。
祈戰十分不悅他的做法,眼神一凜就要開口呵斥,卻讓南溪扯著衣袖強行拉了回來。
祈戰低頭看著南溪,用眼神問他為何要阻止自己發難,南溪朝他搖頭示意稍安勿躁。
祈戰抿了抿唇,到底是沒吭聲。
南溪接著桌案的遮擋,反手握著祈戰的手掌無聲的安撫,而后反問司徒瑾:“不過是封個齊肩王罷了,左相為何要阻止呢?”
司徒瑾看他這副神情就知道當真沒有回轉余地了,他心下一沉,還是想試著掙扎一下。
他鏗鏘有力的說了很多,各方各面的全權否定了封王的可行性,甚至上升到南溪若當真封了王,恐會使朝廷根基動搖,祈戰失信于天下。未了還質問南溪:“常言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八皇子敢對天發誓心中無異嗎?就算此時沒有,您又能保證日后也沒有嗎?”
“封你為齊肩王絕無可能,今日老臣就是一頭撞死在這兒也要攔著陛下下旨!”
他說著站起身,一臉悲憤的看著南溪祈戰二人,當真轉身沖著紅漆梁柱就撞了過去。
“左相!左相別沖動啊!”
大臣們七手八腳的拉著了他,好險拉了回來。
祈戰冷眼看著這出鬧劇,嗤之以鼻:“都別攔著他啊,讓他去撞。孤不會收回成命的,誰來都沒用。”
南溪再次扯了他衣袖讓他別說話,省的真把一把年紀的司徒瑾刺激得再次去撞柱子。
他壓低聲音對祈戰道:“陛下先別說話,讓我來。”
祈戰挑眉不置可否,南溪知道這是答應了。
他起身走到司徒瑾面前:“左相不同意無非是擔心我掌握了實權后禍國殃民,可左相有沒有想過,我一無晉國的兵權無法調動軍隊,二不參與朝廷政務,三無朝中勢力,就算是齊肩王也不過是空有一個好聽的名頭罷了,您有何好擔心的?”
南溪所說的都是實話,司徒瑾一想,有些動搖了。
祈戰這時插嘴道:“孤一開始是準備封南溪為后,此后除他以外不再納妃,只是南溪沒同意孤才要封王。若是各位大臣實在無法接受孤封他為齊肩王,那孤只好封后了。”
“若是連封后也不成,孤便立禪讓書,將皇位傳給八皇子。”
“是封王還是封后,亦或是禪讓皇位,眾位愛卿自己選吧。”
祈戰接連幾個王炸砸下來,可把大臣們本就被刺激得不輕的心臟直接轟碎了。
他看似給了選擇,實際上卻一點選擇的余地都沒有。
南溪身為男子,若當真封他為后獨寵他一人,陛下就相當于斷子絕孫了,這皇位還如何傳下去?難道還能指望兩個男人能生出個孩子來不成?
至于禪讓皇位那更加是萬萬不可。
如此這般計較衡量下來,竟然是封王最為靠譜。
司徒瑾被打擊得不輕,他直言自己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事了,連禮都沒行,失魂落魄的轉身就往御書房往走去。
其余大臣見連司徒瑾都不管了,面面相覷過后,都只能認命的接受了現實。
他們紛紛向南溪跪下,心有戚戚焉:“臣等見過齊肩王。”
祈戰眉飛色舞:“早這樣不就好了?”
于是封王一事就此蓋棺定論,圣旨是當場擬好的,于第二日早朝時宣讀。
祈戰將圣旨交由陳留收起,也沒管如孀考妣的大臣們,領著南溪就往御書房外走去。
封齊肩王一事果然引起了軒然大波,尤其得知被封的人竟是當時人人都不看好的南溪后,更是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人人都在議論南溪到底給祈戰喝了什么迷魂湯,竟哄得祈戰冒天下之大不韙封了他齊肩王。更有人開始質疑祈戰,大罵他昏庸無道,不配做晉國的皇帝。
外界眾說紛紜,但卻對南溪和祈戰兩人毫無影響。
即使從敵國的皇子一躍成為齊肩王,南溪每日的生活也沒有多少變化。
齊肩王按官員等級來算是超一品,按理來說是要上朝的,可他確實如當初所說那般沒有參與朝廷政務,也沒有以權謀私拉攏大臣,甚至十分低調的只在飛鸞殿和御書房出沒,若是沒有刻意提起,都忘了他已經封王的事情。
大臣們見此稍稍安了心,只期盼著他最好一直都保持現狀別整什么幺蛾子。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百姓們漸漸被其他事情吸引了視線,對南溪和祈戰的討伐也慢慢停歇了下來,如今最讓他們感興趣的就是關于剛班師回京的李延的風流韻事。
晉國將南鈺國攻打了下來,南鈺國的新帝求和,自愿成為晉國的藩屬國每年上供。
祈戰自然允了。作為藩屬國不能稱帝,南鈺國新帝被封了王。
而李延回京復命后沒要任何賞賜,而是以所有軍功求了祈戰賜婚。
他求娶的對象不是哪家的大家閨秀,而是南鈺國原先的太子,如今的南鈺王南珩。
這可把眾人的下巴都驚掉了,心想這南鈺國皇室到底是怎么養的人,一個八皇子將陛下迷得五迷三道的,另一個五皇子又讓晉國的戰神李延死心塌地。
莫說旁人不理解,南溪也覺得莫名其妙。
他沒忍住問李延:“你什么時候跟南珩攪合在一起的?”
南珩被俘后一直是李延親自看管著,但南溪當時也沒見兩人之間有什么不對勁,李延突然搞出求賜婚一事,還真讓他大跌眼鏡。
李延理所當然道:“是一見鐘情,之后相處久了,更是水到渠成了。”
說話時神采飛揚的,活像一個墜入愛河的毛頭小子。
南溪:“…………”
他忍了又忍,還是多嘴又問了一句:“你求賜婚一事,我皇兄知道嗎?”
李延反問:“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我能感覺到他也心悅于我,只是懼怕世俗成見不敢表露,索性我便推他往前邁出這一步。”
南溪:“…………”
這蠻不講理的行事風格,真不愧是能做祈戰那瘋子心腹的人,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瘋子。
李延跟著祈戰多年,從未向他求過任何事情,這第一次就是求賜婚祈戰自然不會不答應。
只是南珩到底是藩屬國的王,賜婚一事不可馬虎更不可越過他的意愿直接下旨。
于是一封密函當天就快馬加鞭的送往了南鈺國的新京,南珩看了后又是氣憤又是高興,氣李延自作主張,卻又高興他為了娶自己舍棄所有的軍功。
南珩作為南鈺國的王是不可能出嫁的,他同意了賜婚一事,但同時別明確表示自己不會嫁到晉國。
南珩不會嫁過來,李延就請命駐扎到了離南鈺國新京最近的邊關,如此一來既是駐守邊關,又能與南珩生活在一起。
賜婚圣旨一下,李延第二日就再次領兵離了京。
南溪與祈戰為他送行。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南溪不由的有幾分悵然和羨慕。
他其實不喜歡一直待在宮中,他更向往外面的天高海闊,只是祈戰的身份在這里,他注定也無法飛遠。
祈戰的目光一直落在南溪身上,他每一個眼神變化都看在眼中,又怎會猜不到南溪在想什么?
他握緊了南溪的雙手,好像怕南溪會隨風飛走一般,眼底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和小心翼翼。
他對南溪說:“別羨慕他,孤答應你,總有一日孤也會帶著你遠走高飛。”
“只是在那之前要委屈你陪我待在這深宮之中了。”
南溪心中感動,只要有祈戰這份心意在,一直留在這晉國皇宮之中他也覺得未嘗不可。
他環著祈戰的腰,將臉埋到他頸窩處,悶悶的說:“說什么要帶我遠走高飛,可陛下連個能繼承大統的皇子都沒有,如何能卸下重擔陪我遠走?”
南溪心中悲觀,他無法確定祈戰的愛能維持多久。
如今大臣們只是暫時的妥協,只怕再過幾年就要要逼著祈戰封后納妃,為皇家延綿子嗣開枝散葉。
這是祈戰身為皇帝無法避免的事情,南溪不愿去想若當真到了那種境地,自己該何去何從。
他如今只能抱著過一天算一天的心態,哪日祈戰當真封了妃子,大約就是他離開的時候了。
他越想越難過,眼眶發熱濕潤,心情低落的道:“陛下日后要是想封妃了提前告訴我,我不會阻止的。”
祈戰反手將他牢牢鎖在懷中,氣極反笑道:“你想借機離開孤?想都別想!”
南溪道:“陛下總是要為晉國的未來考慮的。”
“誰說皇位繼承人就必須得是孤的兒子?那些嫡系宗親又不是沒有孩子,過繼一個過來便是了。”
祈戰說罷嗤笑一聲:“只怕孤剛把過繼的消息傳出去,那些宗親一個個都要削尖了腦袋的把孩子往孤跟前送,巴不得孤斷子絕孫呢,又怎會伙同大臣們逼孤封后納妃?”
南溪一怔,覺得他說得對,而且看他這篤定的態度,似乎也看好了繼承人的人選。
他問祈戰:“陛下屬意的是哪位親王的孩子?”
祈戰也沒隱瞞,直言道:“瑞親王生性淡泊不喜權利紛爭,手上也沒有多少實權,是個名副其實的閑散王爺。他只娶王妃一人,家庭成員十分簡單。”
“孤看上的正是他剛出生沒多久的嫡次子,他已經同意將孩子送入宮中,到時候回交由你來撫養。”
“等那孩子長大了能獨當一面了,孤會將皇位禪讓與他,到時候孤便帶著你去周游列國。”
祈戰侃侃而談,將往后的打算都告知了南溪。
南溪沉默不語的聽著,原本不安的心突然就定了下來,再也沒了任何顧慮。
未來的皇儲放在他身邊養著,他不會不懂其中的深意。
祈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為他謀劃了許多,可他卻并未為祈戰做過什么。
南溪踮起腳尖,在仍自顧自的暢享著他們的未來的祈戰嘴上印下一吻。
他說:“陛下,我是不是一直沒告訴你我愛你?”
祈戰一怔,而后呼吸一頓,眼底是壓抑不住的狂喜。他反客為主的在南溪唇舌上攻城略地,直到南溪快要喘不上氣來才終于肯放過南溪。
他掌心捧著南溪的臉頰,指腹壓著腫脹的嘴唇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按壓,啞著嗓音道:“八皇子剛剛說什么孤沒聽清,再說一遍。”
南溪臉皮薄,方才已經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他支支吾吾的說:“陛下聽錯了,我沒說什么。”
他不肯說,祈戰不依不饒。
“撒謊!你說了愛我,再說一遍,孤喜歡聽。”
祈戰說一句就親南溪一下,大有他不說就一直親下去的意味。
南溪拗不過他,只能再次鼓起勇氣說了一句:“我愛你。”
祈戰得寸進尺:“聽不清,說大聲點。”
南溪:“…………”
他松開了抱著祈戰的雙手往后退一步,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要離開,只是他腿剛抬起就被祈戰從后面抱了個滿懷。
他聽到祈戰貼著他耳邊說:“孤也愛你,生生世世都只愛你一人。”
南溪鼻尖泛酸,嘴角卻不自覺的上揚,他沒有響應祈戰,只是在心中說了一句——
南溪也生生世世都只愛祈戰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