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邪惡吉娃娃
莉莉安對艾格的發言感到困惑：“監……護人？”
羅茨則冷靜地轉頭看向莉莉安：“聽起來不像是沒問題的樣子， 是不是要再看看她的腦子有沒有因為強行脫離受損。”
“……這不重要。”
艾格好脾氣地擺了擺手，制止了兩人試圖檢查她大腦的舉動：“我在里面呆了多久？”
按照體感時間的話，她至少也度過了將近一個月……
莉莉安和羅茨對視了一眼：“差不多一周。”
時間相差這么大嗎？艾格有些意外。
不過，不論如何， 背后想要阻止她的人， 動作也不夠迅速。這或許代表著， 一開始他們并沒有察覺到自己進入魔法陣有什么威脅。
雖然被強行喚醒， 導致她頭腦有點發脹，但艾格也記得在自己完全清醒之前， 地面搖晃得非常厲害。
這種程度的地震，假如是人為造成的，恐怕也要消耗不少魔力。
就算沒有莉莉安的那句“觸碰到了改變命運的鑰匙。”艾格也能猜出自己多半是獲得了關鍵信息，才會讓這群人表現出如此“激烈”的反應。
至于所謂的“鑰匙”，多半是那兩個魔法陣。
或許這就是“過去”被改變的契機。
察覺到莉莉安和羅茨兩人眼底的困倦， 艾格歪了歪頭：“我先看一下墨菲亞斯的情況， 你們先去休息一下吧。”
“不……”
莉莉安在愣了一下之后，率先拒絕：“如神諭所說， 我們很快會迎來末日，在那之前我們……”
“雖然是這么說， 但你們已經很累了吧。”
艾格的表情卻沒有他們那么緊張，反而安撫地沖莉莉安笑了笑：“假如在關鍵的時候你們倒下了， 帶來的問題就更嚴重了。”
在她進入伊爾森特意識海的期間， 莉莉安和羅茨看起來都沒怎么離開過這里。以兩人萎靡的精神狀態再這樣撐下去， 在末日之前就要撐不下去了。
“而且，神諭不是說‘勇者重新點燃了太陽’。”
艾格的目光越過他們，看向了仍然緊閉雙眼的伊爾森特：“只是這么一會兒不會有事的……等確認過領地的情況，我會再麻煩你們。”
“……明白。”
說服了兩人過后， 艾格才走出了地下室。
驟然接觸到外界的亮光，她的眼睛有些不適應地瞇了起來。
離開了幾天，領地內的建筑又多了一些。
看起來，這場地震并未對建筑物造成太大的影響，目之所及的地方沒有看到倒塌的房屋。
不遠處的空地上，梅洛斯等人還在組織著人群疏散。居民們的神色還有些慌亂，但大家看起來都沒有怎么受傷。
“艾格領主。”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艾格的思路，回過神來，艾格便看到奧奇站在窗邊，謹慎地朝她招了招手。
艾格：“怎么了？”
“這場地震不是自然引發的。”
奧奇皺緊了眉頭：“墨菲亞斯作為以前亞爾藍的王都，被選中的原因就是這里鮮少發生自然災害，且氣候適宜。”
“而且您看這里。”
順著奧奇手指的方向看去，艾格也注意到了地面的異狀。
在前方不遠處，一道深不見底的裂隙如同貪婪的巨蟒一般綿延而來，卻在延伸到鋪設整齊的石板路邊緣時戛然而止。
“張開的巨口”還未吞噬獵物，便被驟然打斷。
這種情況并不只是一片，粗粗掃過去，“政務處理中心”和畜牧場看起來也有相同的情況。
艾格不由得挑了挑眉。
“這不是普通的地震”
奧奇低著頭，神色嚴肅地看向了地面的紋路：“人力搭建的建筑和道路雖然不能完全抵御自然災害，但卻可以大量削弱魔法攻擊。”
奧奇的話語驗證了艾格最開始的猜想。
“……我明白了。”
她從遠處收回了視線，簡單地下達了命令：“你找埃克森要一個冒險者協助你填平地面，這幾天，你負責安排在大家的活動區域鋪好路，打好地基。”
艾格面色一沉：“注意安全，如果還有地震發生，優先保護自己。”
“……好的。”
奧奇聽到她的話，不由得面色震動。他緩緩地點了點頭，似乎還想說些什么，最后還是安靜的離開了。
當奧奇走后，艾格在窗邊駐足了片刻，就離開了城堡，朝著居民們聚集的空地走去。
“艾格領主！”“領主大人你沒事吧？”“這幾天沒見您出現，是去了哪里嗎？”
見艾格出現，大多數人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圍在她身邊詢問近況。
艾格也耐心地一一解答，略去了不適合對外說的部分，讓人們的臉上重新找回了笑容。等聚集的人群散開，各自開始忙碌起來的時候，一直站在一旁的梅洛斯也主動走了過來。
“大小姐，您回來了……”
他下意識朝她身后看去：“那……伊爾森特？”
艾格：“他那邊還要等一段時間，但快了。”
梅洛斯也親眼見到了伊爾森特身上的異狀，也明白這并不是容易解決的事情，便自然地轉移了話題：“好的，他現在怎么樣了？”
這幾天有莉莉安和羅茨在關注著大小姐和伊爾森特的身體狀況，按理來說伊爾森特應該不會有太糟糕的變化……
“年紀變小了，話變多了，攻擊性變強了。”
“那就……”好？
梅洛斯剛從艾格古怪的回答中回過神，還沒等說什么。站在兩人不遠處的希露娜，沒有聽清他們聊天的話題，只聽到只言片語后便興奮地湊了過來：“你看到了伊爾森特大人年少的樣子？”
看到的是魔法照片，還是畫像呢？或者說是留影？！如果是留影那也太棒了，居然有機會能看到伊爾森特大人年輕時拯救世界的影像！她也能學習年少時的伊爾森特大人是怎么掌控魔力，并誅殺魔獸……
希露娜的眼底充滿期待：“那一定是充滿正義感，又強大又溫柔善良吧？那時候的伊爾森特大人看起來，肯定特別讓人向往吧？”
“……”
梅洛斯扶著額頭，表情有些古怪。
他早就知道希露娜對伊爾森特拯救世界的故事充滿向往，但她并不了解內情，現在對大小姐說這些，恐怕還會刺激對方……
沒想到艾格只是愣了愣，臉上也并沒有他以為的難過或隱忍，而是……若有所思？
另一邊，在艾格和梅洛斯的目光下，希露娜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表情一僵，收起了過于激動的神色，別扭地側過頭：“不、不然你覺得伊爾森特大人年少的時候是什么樣的？”
年少的時候嗎？
艾格挑了挑眉：“邪惡吉娃娃。”
梅洛斯：？
一旁偷聽的坎達爾：？
興奮的希露娜：“小時候的伊爾森特大人他……有那么可愛嗎？
相比于梅洛斯和坎達爾震驚地轉過頭，艾格看起來心情頗好的樣子：“有啊。”
——
“伊爾森特。”
魯納爾向后一滾，順勢躲開了數道風刃，他的目光盯住了天空中，正展開雙翼的龐大魔獸：“該動手了。”
裂空隼，雙翼展開足有十米寬，羽毛如同鋼鐵般堅硬，喙部鋒利甚至能做到削鐵如泥。它能一秒從地面攀升到十米高空，是非常難纏的魔獸。
要對付它，只能看準它落地攻擊的瞬間，譬如現在——
裂空隼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猛然俯沖而下，雙翼帶起的狂風如同利刃般席卷而來。
伊爾森特召出了魔法杖，在一瞬間，尖利的冰錐浮現在他的身前。
就在裂空隼雙爪即將觸碰到魯納爾的霎那，全部瞬發而出。
刺骨的溫度由遠及近。
同一時間，魯納爾也毫不猶豫地向再次閃避，并果斷拔出了圣劍。
隨著破空聲響起，一道銀白色的劍氣直逼裂空隼的右翼。
被驚擾的裂空隼哀鳴了一聲，匆匆拉開距離，但它的軀體上，還是留下了幾道深深的傷痕。
初嘗敗績，它有意避開了兩人的攻擊范圍，在空中盤旋著。
這場對峙，并沒有持續太久。
被激怒的裂空隼，很快發起了第二次攻勢。
這一次，它的速度遠比第一次要快上許多，幾乎是眨眼間，就已經侵襲至兩人的身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魔法屏障瞬間展開。裂空隼的喙部狠狠撞在屏障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魯納爾微微扯起嘴角，毫不猶豫地扔出了魔法鎖鏈。
四面八方的“大網”阻攔了想要逃跑的獵物。
驟然被束縛住的裂空隼發出一聲憤怒的鳴叫，試圖掙脫鎖鏈的束縛，然而隨著它的掙扎，勒在它身上的鎖鏈便越來越緊，直至它動彈不得，跌落至地面。
“成功了。”
魯納爾拍了拍手，從地上爬了起來，緩緩抽出了圣劍。
就在魯納爾準備給予它最后一擊的時候，一絲紫色的暗芒從裂空隼的羽翼間散出，被伊爾森特敏銳地捕捉到。
“等一下！”
然而，話音未落，圣劍已經出鞘。
這只巨大的魔獸的身前展開了一片紫色法陣。
而那道瑩白的光芒在觸碰到魔法陣的瞬間，被“嗡”地一聲彈飛了。
伊爾森特揮動魔杖，警惕地觀察著眼前的異狀，而魯納爾也在愣神之后，準備抓住飛到遠處的圣劍。
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嗡鳴，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撕裂空間。
和裂空隼完全不一樣的氣場波動 。
是還有其他魔獸存在嗎？但這股波動似乎有些熟悉……
就在伊爾森特提前蓄勢，眼神凝重地盯緊了另一邊的虛空的時候。
一道清亮的聲音，中氣十足、充滿元氣地憑空響起：“Surprise！”
她紅褐色的長發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圓潤的臉頰因為可愛的笑容而陷出了深深的酒窩。
突然出現的“小女孩”自來熟地眨巴著眼睛，俯瞰著四周，她的眼眸和玩偶一樣又大又圓、清澈透亮，皮膚也白皙得近乎透明……
不，不如說，她現在就是玩偶。
她身上輕盈的紅色長裙，隨著飛來的動作輕輕飄動，仿佛有風在輕輕托著她。
在注意到伊爾森特的目光后，艾格的笑意更深了：“伊爾森特你變帥了！”
她轉頭看向魯納爾的方向。
銀灰色頭發的少年個子也抽條了，身材也變得頎長健碩，比起最初見到時的少年模樣相比，更成熟了一些。
艾格滿意地點了點頭：“魯納爾也一樣。”
伊爾森特皺著眉頭，在三人間展開了魔法防護罩。
他看著突然失蹤又自顧自重新出現的小短腿娃娃，冷冷地開口：“只有你變胖了。”
艾格早有預料地鼓起了臉頰。
出現了，邪惡吉娃娃！
第112章 第 112 章 沒救了，殺了吧
艾格還沒有回應伊爾森特， 就察覺到了眼下并不是能散漫聊天的環境。
在那枚紫色的魔法陣出現后，面前的裂空隼身上的氣息開始變得危險起來。
它展開了雙翅，無形的風迅速向它身上聚攏，身上被撕裂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如初。
“砰——”
巨大的撞擊聲傳來， 擋在幾人身前的魔法陣應聲而碎。
魯納爾余光注意到飛速移動的影子后， 便立馬召回了圣劍：“小心！”
破空聲傳來， 伊爾森特也瞬間鎖定了目標。只見魔法杖上閃過一絲光芒， 下一刻，強壯的樹根從地面竄出， 遮擋住了裂空隼的攻擊，并纏繞上了它的利爪。
裂空隼的動作一滯。
下一刻，魯納爾便踏著剛生出的粗壯樹干，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
瑩白如玉的光芒霎時破開了紫色的魔氣。
“噗呲——”
是利刃入肉的聲音。
這場戰斗結束得很快，快到超出艾格的預料。
等到魯納爾干脆利落地向外甩了甩劍， 血跡化作迷霧消散在空中時， 她才緩過神來。
比起上一次見面，兩人之間的配合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可以說， 她上次看到兩人合作，還是伊爾森特在訓練場上放鞭炮……啊不放魔法師。那時兩人之間可以說幾乎毫無默契。
伊爾森特主打一個火力壓制， 魯納爾窮追不舍，試圖給他打配合， 最后卻和隊友一起被其他隊伍暗算。
回想結束， 再看看現在遠攻和近戰的完美配合， 簡直讓艾格熱淚盈眶地想要為他們鼓鼓掌。
就在她的想法快要化成行動的時候，魯納爾的聲音傳了過來。
“所以，是圣劍奶奶回來了嗎？”
在解決完裂空隼后，魯納爾的臉上浮現出了意外：“你離開這段時間， 伊爾森特可想你了”
想我？伊爾森特？
艾格一臉意外地看向伊爾森特。
這種詞匯還能用在現在的伊爾森特身上？
就見個子抽條了的黑發青年冷冷地瞥向魯納爾：“別把這樣的詞匯用到我身上。”
魯納爾像是沒有注意到對方的反感一樣，笑瞇瞇地拍了拍伊爾森特的肩膀，看向了身后的空氣：“雖然他這個人說話一直這樣，對女士一直十分失禮，但也是因為您突然消失了快兩年。”
整整消失了兩年。
艾格一愣。
難怪伊爾森特和魯納爾看起來都長了個子，但她記得時間流動應該不會相差這么大才對……
“二年生的時候，還有很多女生組隊在班級門口看他，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問了一句‘為什么堵在門口’，就嚇得再也沒出現過。之前還有一位隔壁班的女同學，向伊爾森特告白，結果被說哭了。”
魯納爾一本正經地解釋：“所以請不要在意，他這個人說話一直是這樣。”
艾格：……？
哇……哇哦？
她剛進來沒多久，就有種被魯納爾塞了一口瓜，順便還體貼地準備了一把小板凳，放置在最佳觀影座位上。
在向后一轉，還能看到他推著一個賣瓜子、爆米花、可樂的小推車在自己身后，等著隨時給她再上一個。
不過……
魯納爾本來是白白軟軟的湯圓，怎么現在感覺切開是黑色的……她怎么會有這種錯覺？
艾格看了看渾身泛著冷氣的伊爾森特，一邊看了看魯納爾。
她明白的，年輕人是這樣的，她就說伊爾森特高高帥帥一個小伙子雖然看上去很社恐，但也有也應該有青春、熱血、戀慕的時光。
“你在胡說什么。”
在魯納爾泄露更大的瓜田之前，伊爾森特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了他：“那是因為你站在我身邊，而且你說的那些人，難道不是沖著你來的嗎？”
“喂喂喂，伊爾森特。”
魯納爾睜大了雙眼，自證清白：“雖然你從不記住和你搭話的人的名字，但你應該記得去年我們升到二年生開始，就有很多女孩出現在你的周圍……這你不能否認吧？你只是從沒和她們對話過，哪里會知道她們在討論誰？”
艾格一會兒看看左邊，一會兒看看右邊，坐在魯納爾的肩膀上，看得津津有味。
實話說，艾格對于魯納爾和伊爾森特會受歡迎并不奇怪。
他們這個年紀正是少年上cua cua暴漲身高的時候，在她上次看到伊爾森特和魯納爾的時候，兩人的身高還不過一米六出頭，而現在，身高猛猛抽條的兩人，粗略看去也直逼一米八。
魯納爾本人一頭銀灰色的短發，五官端正英氣，身材雙開門大冰箱，再加上那種神圣又治愈的薩摩耶微笑和似乎愛管閑事、愿意幫助陌生人的性格，哪個被幫助的女同學能不迷糊。
至于伊爾森特，雖然沒有魯納爾那么搶眼，但他現在并沒有像他們初見時那樣，總是戴著一頂兜帽，把自己的樣子遮住。
這樣一個眉目精致、面容帥氣、身上帶著一股生人勿進的神秘氣場，活脫脫一個異世界版本的冷面校草，就算多出的追求者也并不奇怪。
魯納爾：“不說了，我們現在該回去了……你別忘記明晚還有舞會，”
喔喔，舞會啊……
等等，什么？
艾格意外地看向魯納爾。
“不去。”
伊爾森特干脆的拒絕：“如果你硬要我出現的話，是打算自己跳女步嗎？”
“饒了我吧，我可不想和你之間傳出一些古怪的流言……”
魯納爾聳了聳肩：“你真沒打算邀請一位女同學啊？”
伊爾森特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魯納爾也習以為常的跟在他的身后。
天色尚早，從山上下來之后，伊爾森特和魯納爾還順道去村莊的旅舍吃了頓午餐。
就在艾格無聊地看風景時，伊爾森特忽然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艾格：？
然沒等她詢問出口，對方又收回了視線。
艾格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嗯？
從他說過那句話之后，一直會叭叭個不停的家伙就安靜了下來。
伊爾森特將最后一口面包咽下，也看向了窗外。
從那天開始，一直在耳邊吵吵鬧鬧的家伙消失了。他本該感到松一口氣，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視線有時候又會停留在圣劍上。
“其實，你還蠻喜歡圣劍奶奶的嘛，伊爾森特。”
當時魯納爾這么對他說，他也很快地制止了對方古怪的聯想。
充其量，他只是對于對方的突然消失有點意外而已。
再次出現時，她看起來還是和過去一樣吵鬧。但現在這樣一直保持沉默……是因為他說的話？
伊爾森特垂下眼，將杯子里的水一飲而盡后，站起了身：“出發吧。”
都怪魯納爾總是在他身邊講一些無用的知識，包括女士的體重是不能提到的禁忌。
她難道會在意這種事情？
區區一只洋娃娃？
他的眼前突然映出了一張放大的臉。
艾格挑了挑眉：“伊爾森特，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一路上她都注意到了被觀察的視線，但當她順著感覺看去，就只能看到伊爾森特面色冷淡地看著前方。
奇怪，太奇怪了。
包括現在，她問話時，對方一瞬間有些閃躲的視線也很古怪。
“……”
伊爾森特遲疑了一下。
“抱……”歉。
他的話還沒說出口，那個漂亮的洋娃娃眨了眨眼：“哦，我明白了。”
一定是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吧？
雖然她現在用的是透明小人的身體，完全不覺得說“胖了”會被攻擊到，但畢竟還是那個伊爾森特。
艾格迅速換上了甜美的笑容：“你知道道歉的時候要怎么做嗎？”
伊爾森特：……？
現實中的伊爾森特，時常讓艾格覺得是一件易碎品，在發現對方天使一樣的性格之后，艾格已經背負上沉重的道德包袱，老實了許多。但是對著邪惡吉娃娃，她完全可以自信輸出。
“在？成年人了，看看腹肌？”
“……”
魯納爾正在看著遠處的飛鳥，但身邊強烈的危險感知 ，讓他迅速地向后一仰，在看清眼前的場景時，他不由得睜大了雙眼：“不是，伊爾森特，你怎么又開始……”
“轟隆——”
成年了的伊爾森特破壞力驚人。
艾格對著身后被打出了個大坑的山頭嘖嘖稱奇。
而另一邊，伊爾森特收起了魔法杖，表明了自己堅定的立場之后，冷著臉不再理會艾格之后的搭話。
吵鬧、色迷迷、會看魯納爾口口的，十分失禮的成年女性。
就算過了兩年，她的糟糕性格還是沒有變化。
“伊爾森特，防備心不用這么重。”
“這么多年沒見到我，難道沒有什么想要和我敘舊的事情嗎？”
“買賣不成情誼在，我們還有在一間房里過夜的兄弟情……”
什么買賣？
越聽下去，伊爾森特的身上的寒意越重，他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就在他逐漸與魯納爾拉開距離的時候，那道清亮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伊爾森特，你之前演示的兩個魔法陣，有什么發現？”
“……”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突然的消失和再次的出現，果然是有原因。
伊爾森特的動作一頓，眼神暗沉沉地落在了艾格身上。
魯納爾因為他忽如其來的動作，也一臉茫然的停下了腳步。
就聽伊爾森特的聲音冷冷地傳了過來：“所以你再次出現，是想要知道什么？”
“……我在的現實里，你封印了滅世的魔獸。從封印解救出來后，你看起來虛弱了很多，但并沒有太多異樣。可在最近，你的心臟涌入了紫色魔氣。”
艾格第一次嚴肅地看向他：“為此，你把自己封印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一開始說要救他。
伊爾森特像是想通了什么，冷笑了一聲。
“沒救了，殺了吧。”
第113章 第 113 章 經典復刻
“如果你說的那個人真的是我的話， 那他已經沒救了。”
伊爾森特冷冷地開口：“只要我能夠解決的事情就不會使用封印……那不過是把問題拖到更遲解決的手段而已。”
“再者說，幾年后的我都無法解決的話，憑什么覺得現在的我能夠解決？”
他的眼神毫無溫度：“將問題拋給過去的自己？那不就是糟糕的成年人在現實無望的時候，寄希望于改變過去？開什么玩笑？”
“你們又在聊什么？什么救你？”
聽到這， 魯納爾的眼神嚴肅起來了：“伊爾森特， 圣劍奶奶說了什么？”
伊爾森特深吸了口氣：“沒什么， 我們該回去了。”
魯納爾本來還想繼續追問， 在看到對方冷漠的眼神后又停下了。
他嘆了口氣，最后還是一聲不吭地跟了上去。
——
下午時分， 昏黃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了屋內。
等到伊爾森特回到宿舍的時候，魯納爾不知什么原因并不在宿舍，但那把圣劍卻留在桌上。
那只洋娃娃不在圣劍旁邊，放在書架的魔法書也不見了。
被動過？
伊爾森特微微皺起眉頭，在房間內巡視了一遍， 最后發現它正豎在陽臺邊的書桌上。
果然是……
紅褐色長發的少女正靜靜地趴在書桌上。
她的發絲像是盛放的花苞一樣， 溫柔地散在木制的桌面上。再加上她身上灼眼的紅色的衣裙，在金色的陽光照耀下， 看起來就像是一朵怒放的郁金香。
如果不是有些透明，她看起來幾乎像是活在現在這個時代的人， 而不再是一閃而過的幻影。
忽然。
她的眉睫顫了顫，像是馬上要清醒一樣。
不知道出于哪種心思， 伊爾森特后退了幾步， 移開了視線。
“啊……伊爾森特？”
艾格揉了揉眼睛， 帶著剛睡醒的鼻音呢喃道：“你回來啦？”
“……”
艾格迷迷蒙蒙的視野，在過了幾秒后終于能清晰地看到屋內的人影時，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你怎么不說話？”
伊爾森特：“你現在是什么情況？”
艾格迷茫地看了看四周，最后看向了自己。
“喔？”
她意外地睜大了眼睛：“這個形象居然還能長大的嗎？”
說著， 她便扯了扯裙擺，又扯了扯頭發，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鮮事物的小孩一樣。
“……”
看起來對方也并不清楚情況。
沒等伊爾森特開口，艾格便毫不糾結地擺了擺手：“算了，不重要。”
她的臉色鄭重了起來：“早上的事情，我要向你道歉。”
因為莉莉安的預言，先入為主的覺得改變命運的鑰匙應該在過去的伊爾森特身上。但這畢竟是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艾格：“冷靜下來想想，把我的想法強壓給你是我的問題。”
那雙紅褐色的眼眸認真地看向他，在陽光下，伊爾森特莫名覺得她的視線有些太過灼眼。
如果她口中的那個人是他自己的話，對死亡也不會有任何畏懼。可看著對方焉下來的樣子，他又不由自主地感到焦躁。
他并不知道當時那股不知名的火氣從何而來，現在這樣坦然地道歉，反而讓他有些不自在。
沒等伊爾森特想好如何回復的時候，卻看到對方臉上的神色變得十分……扭曲？
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總有些地方是努力也到達不了的地方。
艾格一臉深沉地雙手交握。
知識從她光滑的大腦皮層流過，愣是一點沒剩下。
沒翻幾頁眼前的大部頭，她就兩眼一閉，昏睡到了現在。
之前還想著，再給她一些時間，或許她還能找到破解伊爾森特身上異常的鑰匙。
她怎么會有自己能看得懂高階魔法書的錯覺？
可惡啊，難道……難道她只能到此為止了嗎？
還有沒有其他方法……
伊爾森特：“你……在想什么？”
突然的發問打斷了艾格的思索，她無意識地回應起對方的問題：“我在想，實在不行，就把可疑的壞人全部抓起來鯊了。”
不過就連莉莉安、羅茨、埃克森他們都沒能發現墨菲亞斯那場地震的源頭，恐怕要定位那群人并不容易。
“……你指的是誰？”
“比如亞爾藍的所有貴族、教廷人員之類的？”
艾格理所當然地開口：“那種獻祭一樣的東西，神神叨叨的，一看就是有錢有權和信仰走火入魔的家伙搞出來的。”
伊爾森特：“我記得你之前說的是要拯救世界。”
艾格一臉疑惑：“嗯？怎么了嗎？”
“……”
伊爾森特被她的理所當然噎住了，遲疑了一會兒才再度開口：“你剛剛在想的事情難道不是發動叛亂嗎？”
沒想到對方靦腆一笑：“事急從權嘛。”
伊爾森特揉了揉眉間，疲憊地開口：“……那你希望我怎么幫你。”
艾格：“……”
汗流浹背了。
就憑她沒幾天的走讀旁聽，實在啃不下來高階魔法陣的解法，偏偏在這里系統也發揮不了作用。
注意到她的表情，伊爾森特了然地搖了搖頭：
“那你總該見過‘我’被封印的場景吧？”
艾格：“你說的是哪一個？”
伊爾森特淡淡地抬眼。
“所有。”
——
伊爾森特：“這是訓練場用來復刻戰斗畫面的魔法陣。”
理論上，它甚至能提取靈體、魔獸的記憶，但……現在的情況有些特殊，他也并不能百分百確認艾格的記憶畫面能被提取到。
“你先在腦海里喚醒記憶后，再走到這中間。”
他提前和魯納爾打過招呼，要借用圣劍一會兒——
原本伊爾森特是打算叫上魯納爾一起到訓練場，但對方似乎以為自己打算為白天發生的事情向“圣劍奶奶”道歉，便體貼地給他們留下了個人空間。
老實說，這樣也好。
他也并不想讓其他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
那道清亮的聲音有些心虛地傳了過來：“不好意思，有點記串了。”
串了……
伊爾森特看向虛空中的畫面。
背景五光十色的光芒閃現，視野里的手有時拿著魔法杖、有時拿著長槍、有時拿著大砍刀，但所有武器的攻擊對象都只有一個。
那只展開巨大雙翼的，可怖的巨獸……
這只魔獸身上的氣勢強盛，即便只是畫面也足以讓人感到恐懼。
但……對著長相都沒能在他的視覺上停留超過十秒的、眨眼間就被暴打成齏粉的魔獸，伊爾森特有些忍不住自我懷疑。
她……為什么會有這種記憶？
伊爾森特忍不住看向了站在魔法陣中心的少女。
就算只是散亂的影像，就能分辨出對方經歷過至少十場以上相似的戰斗，但這完全不可能在現實中發生。
就在他思索著這些場景可能發生的情況時，眼前的景象一變。
這一次和之前不同，并沒有那樣錯位的畫面出現。
涌動著的黑色魔氣的城堡中，巨大的龍爪緩緩地向外踏了一步。
強大而可怖的魔力，隨著它的移動，在一點一點地向外溢出。
濃重的黑霧向外侵吞著這片荒蕪之地的綠植。仿佛是隱藏在暗夜之中，悄無聲息，窺探著獵物行為的毒蛇。
而在魔龍周身纏繞的魔氣上，有一縷黯淡的光紋時隱時現，像是即將被扯斷的繩索，毫無生機。但也正是這微弱的亮光，禁錮著曾經駭人聽聞的怪物。
滅世的魔獸，是一條魔龍。
伊爾森特看向了畫面中，魔龍的心臟處微弱閃爍的魔法陣光紋。
封印魔法。
而且就連繪制魔法陣的習慣都和他一模一樣，只是似乎融匯了一些變體，具體還需要拓印下來再行確認。
快速通過魔法石留影后，伊爾森特朝魔法陣的中心方向開口：“下一個。”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眼前的畫面一變。
一道披著魔法袍的身影，正源源不斷地向外潰散著魔氣。
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爬滿了骯臟的紫色斑紋，這些痕跡蓋住了五官。
這個形象的確富有沖擊力。
伊爾森特目光冷凝地看向了用來封印的媒介。
圣劍。
發著瑩瑩白光的圣劍正正地捅進了他的心臟，他的手指仍然緊握著劍鞘。
這不可能有其他人能做到，只能是他自己動手的。
甚至于，從心臟延伸而出的斑駁的紫色紋路還在跳動。
這樣痛苦的方法，與其說是無法自我了結，不如說……
艾格見伊爾森特從見到這個場面后就緊鎖著眉頭，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開口：“怎、怎么了嗎？”
雖然伊爾森特一開始就說過，‘沒救了，殺了吧。’但是她總歸還是覺得，無所不能的伊爾森特就算變成了邪惡吉娃娃，應該還是一樣無所不能。但現在他的反應，讓艾格有些不確定了。
“大夫……啊不是，伊爾森特，真的救不了嗎？”
艾格的大腦正瘋狂運轉，假如伊爾森特無能為力的話，要怎么執行下一步行動時，她聽到了對方的問話。
“我跟你是什么關系？”
什么關系？
伊爾森特看到紅褐色長發的少女表情一呆，就像是信息量過多，腦袋瞬間宕機的倉鼠一樣。
這次她居然沒有像之前一樣，毫不猶豫地回答他……
伊爾森特抬起眼，正想補充些什么，就見眼前的畫面暗了下來。
曖昧不明的光線，和遠處不清晰的金發青年。
這是什么？
沒等伊爾森特辨認畫面外那人的五官時，他就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該怎么做，你才會知道……”
醉意朦朧的黑色眼眸倒映出了少女的身影，他干澀沙啞的聲音里壓抑著潛藏許久的情意。
“我喜歡你。”
第114章 第 114 章 答案
沉默， 死一樣的沉默流淌在將近深夜的訓練場上。
魔法陣上閃爍的畫面，就像是突然信號中斷，被卡死一般，徹底熄滅了。
因為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 所以那個瞬間唯一的感受， 就是一股寒意從后背“騰”地升了起來， 然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更多的就沒有想法了， 畢竟他根本沒有和眼前少女的相處記憶。
但還是哪里不對勁。
伊爾森特僵硬地站在原地。
要是沒記錯的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眼前這個人信誓旦旦地說什么，他們的關系是“素未謀面、異父異母、血濃于水，已經決定交付一輩子后背的重要伙伴”？
因為這個答案，和那些打了一架之后，莫名其妙感情升溫的理由一樣， 聽起來太過坦蕩， 以至于他雖然覺得對方的形容古怪，但也接受了或許未來的自己有了一位腦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樣的同伴。
可他才接受這件事情沒多久， 剛剛他又聽到了什么？
就算他不明白成年人的異性關系界定在哪里，但重要伙伴是做這種事的嗎？
“所以……”
伊爾森特遲疑了半天， 最后還是一臉微妙的開口：“未來的我被你甩了？”
長大之后的他，是這么沒用的大人嗎？
對方之前會那樣斬釘截鐵地說出是“重要伙伴”， 就和委婉的拒絕沒有差別。
雖然對他來說， 那“未來的他”作出的告白， 和現在的他毫無關系。但聽到這樣的事實，還是會有點在意。
“啊？”
艾格一臉詫異：“怎么會？我們之間哪里是三言兩語能解釋得清的曖昧關系！”
伊爾森特：？
這句話的主語，究竟是“曖昧關系”，還是“曖昧”， 亦或是……“關系”？
不，還是不要在這種問題上糾纏下去了，他明明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正當伊爾森特揉著眉間，打算停止這場沒必要的討論時。
忽然，他目光微動，猛地朝后揮起魔法杖。
“等、等下！是我！”
就在魔法杖上的寶石剛剛爆發出灼眼的光線，蓄起的攻擊尚未發出，瞥見熟悉的人影時，伊爾森特硬生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強行壓下了將要暴動的魔法元素。
“不好意思……”
見伊爾森特收起了魔法杖，魯納爾才松了口氣：“那個，我只是擔心你們又打起來。”
每次圣劍奶奶出現不到五分鐘后，伊爾森特總會一臉冷漠地試圖暴力破壞圣劍。
以往在野外就算了，訓練場畢竟是學院里的地方，要是被毀壞了賠錢還算小事，就怕影響到學分和畢業證。
不過，眼前的情況比起他預料中的要好上很多，一人一劍都還冷靜地保持在各自的位置上，伊爾森特試圖攻擊的對象也變成了他……
伊爾森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剛剛有看到了什么嗎？”
魯納爾一臉困惑：“啊？什么？”
在并不清晰的燈影下，他似乎看到了對方微微松了口氣。
伊爾森特：“沒什么，該走了。”
冷靜想想，假如毫無希望，“未來的他”也不至于表現出那樣一副壓抑得狠了的樣子。
而且從他與對方相處的感受
來看，他多半沒有被直接拒絕。
不過……這也跟他無關。
見伊爾森特干脆利落地轉身走人，艾格不由得眨了眨眼：“啊？你不需要知道答案嗎？”
伊爾森特頭也不回地朝著訓練場外的方向走去：“那種話，留著你把人救起來再說吧。”
——
次日，夜晚。
銀色的月光懸掛在高聳的塔尖上，散落下一片潔白的銀輝。
舞會還沒開始，學院的大禮堂內便飄揚著悠揚婉轉的旋律，時而跳躍，時而火熱，點燃了整個的大廳的氣氛。
懸浮的魔法水晶燈將整個大廳映照得如同白晝，墻壁上深紅色的帷幔裝點著這場尚未開始的盛會。
一位藍發少女咬著唇，有些緊張地在人群中穿梭，在看到銀灰色頭發的少年后，眼睛一亮。
“伊爾森特來了嗎？”
魯納爾聽到對方的聲音后，下意識回過頭，隨后有些抱歉地開口：“他暈人，讓我幫他請假了。”
聽到回答后，對方眼神黯淡了下來，但依舊禮儀周到地道謝之后，才轉身離開了。
等到人走遠，魯納爾忽然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撞了一下。
“喲，魯納爾。”
卡勒從他的側邊走來，拍了拍魯納爾的肩膀：“拉菲婭居然還沒死心，可惜遇上的是伊爾森特那樣冷冰冰的家伙，要是換一個人，恐怕早就答應了吧？誰會忍心看她一個人在舞會的時候呆在角落里？”
“或許吧。”
魯納爾在餐桌邊上倒了兩杯果汁，遞給了卡勒一杯：“你的舞伴呢？”
卡勒隨手指了一個方向：“喏，和你的舞伴在那邊吃甜點。”
魯納爾順著他的手勢看去，看到了自己的妹妹正和卡勒的表姐相談甚歡，便識趣地收回了視線。
卡勒抿了一口果汁：“不過，伊爾森特居然能做到這么絕情，該不會有喜歡的人吧？”
魯納爾回想起昨晚在訓練場外聽到的聲音，眼神自然地看向遠處：“不知道，沒聽過。”
卡勒：“那他現在在干什么？”
魯納爾回想了下早上伊爾森特帶著一摞厚重書冊出門的場景，遲疑地回答：“……大概在學習吧。”
卡勒沉默了一會兒后，惡狠狠地將杯子里的果汁一飲而盡：“萬惡的學霸。”
另一邊。
微弱的光芒在墻壁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油墨味和羊皮紙的氣息。在唯一一道身影旁邊，鄰近的桌上都堆滿了厚重的古籍和散亂的卷軸，紙張上被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和圖畫。
伊爾森特正盯著面前的兩張展開的羊皮紙，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
過了一會，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在腦海中模擬著兩個魔法陣的細節、符文的排列、魔力的流動、能量的交匯點……
看起來合乎邏輯，但這還無法解釋為什么他在訓練場上看到的是那副慘狀。
就在伊爾森特準備繼續推算的時候，突然間，一陣管弦樂聲從窗外飄了出來打斷了他的思路。
他看向不遠處的大禮堂，微微皺了皺眉。
沒想到這里也能聽到舞會的音樂。
從窗外收回了視線后，伊爾森特再看向手里的羊皮紙時，眼前出現了重影。再加上時不時傳來的音樂，讓他更加難以集中注意力。
“啪嗒——”
他合上了書冊，將桌面上散落的筆記收了回起來。
還是回宿舍吧。
今天魯納爾也不在，那個少女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也不需要考慮面對對方時微妙的情緒。
就在伊爾森特準備離開時，他的余光瞥見了一閃而過的影子。
中庭有人？
他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窗外。
月光下，紅褐色的發絲，仿佛蜘蛛絲一樣，又細又長，閃耀著剔透的光芒。火紅的身影獨自站在中庭，安靜而空洞地抬頭看著夜空。
即使旁邊還有悠揚的樂聲響起，她看起來依舊像是時刻會消失的樣子
魯納爾不在附近。
但……放任不管也不會有事。
要是真有危險發生，危險的應該是想要對圣劍動手的一方。
伊爾森特面無表情地把筆記夾到書冊后，轉身下了樓。
夜色漸涼。
“你在這里做什么？”
黑暗之中，遠遠聽到冷淡的聲音傳來時，艾格還有些恍惚。
在看到黑發的青年走過來的時候，她一瞬間覺得是現實里的伊爾森特出現了。
不過隨后，她便從對方明晃晃帶著不耐煩的眼神中回過神來。
“大禮堂不讓帶武器裝備，魯納爾把圣劍鎖在了柜子里。里面黑漆漆地太無聊了，我就走出來了。”
艾格歪了歪頭：“你呢？這么熱鬧的舞會你不參加也太可惜了。”
黑發的少年冷哼了一聲：“浪費時間。”
“那你的意思是，和我在這里聊天不浪費時間？”
“……我回去了。”
“欸欸欸，我開玩笑的。”
艾格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那個，我在這邊確實很無聊，不然你隨便說點什么，或者教我點魔法之類的，讓我打發下時間？”
她已經無聊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背九九乘法表了，好不容易逮著能聽她嘮嗑的伊爾森特，至少現在不能放人回去……
或者她可以嘗試說服伊爾森特撬鎖把自己帶出去？
就在艾格思索著該怎樣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時候，她聽到了對面的話音。
“你可以回你的時代。”
伊爾森特平靜地開口：“我已經答應你會解開那兩個魔法陣，就不會毀約，你之后隨時可以找我，就算過個三年五年也無所謂，反正我沒死那么早，還能活到和你見面。”
空氣忽然沉默了下來。
和以往每一次對話都截然不同。
她不是表現出受傷易碎的樣子，而是安靜。
他應該沒有說出什么傷人的話才對。
伊爾森特抬眼看向對方的眼眸，但那里面的情緒被額前的發絲擋住了。
忽然，對方抬起了頭。
“伊爾森特。”
艾格長出了一口氣：“你沒有向我告過白，我也沒有甩過你。”
伊爾森特的腳步一頓，疑惑地皺起眉頭：“什么？”
她明晃晃地笑著，但眼底的情緒卻讓人難以看懂。
“你之前要的答案。”
第115章 第 115 章 醉酒復現
伊爾森特：“……你覺得我會信嗎？”
“為什么不信？”
艾格疑惑地挑眉：“那句話沒有主語， 當時你也喝醉了，把我認成別人，又或者是干脆看到幻覺也有可能吧？”
“等一下，我有必要提醒你， 那不是我說的話， 而是‘未來的我’說的。”
伊爾森特皺著眉頭：“另外， 我怎么可能會醉得連人都認不清。”
先不討論他會不會讓自己喝醉到那種程度， 就算他喝醉了，也不可能對其他人喪失戒心到那種地步， 更別提……說出那種話。
“為什么不可能？”
艾格雙手環抱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詞：“我當時只是路過、正巧聽到那句話。退一萬步說，你要是晚上回宿舍之前，碰到一個喝醉酒的朋友沒頭沒尾地拉著你告白。你是信他真的喜歡你，還是喝醉了說胡話？”
“……”
這樣的
邏輯并沒有問題。
如果當事人不是自己的話， 他也會同意對方的觀點。
但問題是，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不會對其他人輕易放松警惕， 就算是毫無意識。
伊爾森特：“就算是喝酒，正常人也不可能對無關的人說那種話吧？”
艾格也不多作爭辯：“那我問你， 你喝過酒嗎？”
伊爾森特：“……”
學院內并沒有禁止已成年的學生飲酒，但他個人對酒精并沒有興趣， 加上基本沒有參加社交活動， 也不會有人特意拉他去喝酒。
總之……他確實沒有飲酒的經驗。
空氣安靜了下來。
見伊爾森特眼神露出不滿但又無法反駁的情緒， 艾格也給了他一個充滿包容和理解的眼神。
她明白的，未踏足社會的小青年是不知道人情險惡的。
她曾經有個朋友，平時看起來人模人樣，一喝酒就在地上陰暗爬行。還有個朋友在喝醉酒后， 抱著一只狗找他爸拜把子。就算是伊爾森特，喝醉酒后找人告白也是相當正常的行為。
作為重要的伙伴，她能做的就是替對方收拾爛攤子，并貼心地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
“這些都不重要。”
艾格話鋒一轉，問起了自己最在意的問題：“我主要是想問你，‘我們是什么關系’這件事，和你記錄的那兩個魔法陣有關嗎？”
雖然她對高階的魔法陣毫無研究，但伊爾森特不會無故問這類的問題。
伊爾森特在看了她一眼之后，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
“如果我沒猜錯，你之所以能和我溝通，應該是利用了這把圣劍作為媒介。”
是這樣嗎？
她隱約記得莉莉安和自己說的……好像不是這個理由？
就在艾格試圖在記憶里檢索莉莉安的對話內容時，對方冷淡的話語再度傳了過來。
“但這本來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
艾格下意識地反問：“為什么？”
“‘未來的我’使用的封印魔法是以圣劍作為陣心平衡封印的力量，為了保證封印魔法穩固，已經使用了隔絕任何人干擾的符文，你不應該能透過圣劍找到我。”
伊爾森特淡淡地抬眼：“如果是有血緣關系的兩人，或許還有機會……但很可惜，我不記得有你這樣的親戚。”
“原來如此。”
艾格一拍腦袋：“我就說我們是血濃于水，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吧？”
“……”
伊爾森特揉了揉眉心，選擇無視了艾格的話語：“除了這一點無法解釋以外，最開始出現的封印魔法陣也有疑點。”
他的視線落在了艾格身上：“你能保證，那個封印魔法……真的是我本人設的嗎？”
在他抬眼看去的時候，對方明顯怔住了。
看來答案十分明顯。
伊爾森特呼出了一口氣：“信息不夠，這幾天我會再去查一些資料。”
“所以……”
艾格一臉深沉地開口：“我們有可能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妹嗎？”
“……”
——
大禮堂，舞池內還有許多同學在盡情地舞動，樂聲輕快活潑，但舞池外的氣氛卻遠沒有那么輕松。
跳過開場舞之后，魯納爾和其他人寒暄了幾句，便到了露臺透氣。
相比較室外，禮堂的空氣顯得渾濁而粘滯。
找他的人，有的是因為他是維特家族的下任家主，有的是因為維特家族的血脈，還有的是因為他是圣劍的持有者。雖然他早有預料，但聽多了那些烏泱泱的話語，頭腦也難以保持清醒。
今夜月華如水，氣溫帶著些微的涼意。晚風吹來，身上的熱氣也被吹散了七七八八。頭腦也在冷風中，逐漸冷卻了下來。
只在露臺呆了一小會兒，魯納爾便感覺身上覆上了一層冷意。
該回去了，一會兒卡勒也該找他了……
正準備直起身時，魯納爾就感覺余光閃過了一道黑影。
他迅速轉過身，抬手攥住了沖他而來的“暗器”。
石子？
在細微的碎裂聲中，他看到“暗器”的原貌。
沒有殺手會用這樣低劣的伎倆。
魯納爾循著投來的軌跡看去。
就見伊爾森特正一個人站在中庭，冷冷淡淡地朝著他看了過來。
對方的聲音，在石子化成了塵土時，于露臺上響了起來。
“跟我走一趟。”
沒有任何理由和解釋。
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后，魯納爾便和自己的妹妹和卡勒打了聲招呼，提早離開了大禮堂。
“有什么事？這么著急叫我？”
魯納爾匆匆來到中庭，還沒來得及帶上因為舞會而收起的裝備。
在這樣的時間段，伊爾森特會主動找他十分少見，這讓魯納爾不由得想得更多。
或許是有什么關鍵的任務，還是有什么發現，又或者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幫忙……
伊爾森特：“你知道這個時間哪里有賣酒的嗎？”
魯納爾愣了一下。
賣酒？
他下意識地在記憶里翻找相關的關鍵詞：“之前食堂的馬可大叔說過，學院后山那邊再過去的村莊里，有一家小酒館，那里應該是可以買酒。”
這是什么關鍵的任務道具嗎？還是……
“我明白了。”
伊爾森特平靜地開口：“你可以回去了。”
“……喂！”
魯納爾不滿地一拳打在伊爾森特的肩膀上：“找我出來就為了這個時間要買酒？為此我還特意請了假，現在讓我回去？”
伊爾森特：“準確來說，不是買酒，而是…為了復現我的認知和行動。”
魯納爾：“……那是什么？”
伊爾森特面無表情地揉了揉發痛的肩膀：“有人對我說，我喝醉了會認錯人。”
“……”有人……？
魯納爾的目光瞥向了自己存放裝備的方向。
所以，是圣劍奶奶說的？
除了這個選擇以外，這里應該沒有誰能做到讓眼前這個男人半夜出去買酒。
不，應該說半夜買醉。
這種事聽起來更可疑了。
魯納爾遲疑地看向他：“所以你買酒是為了……？”
伊爾森特扯出了一個冷笑：“我要證明給她看，我就算是爛醉也能認出眼前的人是誰。”
……蛤？
在將近舞會散場的時間，伊爾森特還是買到了酒。
兩人抄小路回到了宿舍，魯納爾也抽空去把鎖起來的裝備一起帶了回來。
艾格從小憩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迷迷糊糊地被帶了好一段距離。
雖然不知道伊爾森特離開后做了什么，但在看到幾瓶酒擺在桌上的時候，她原本因為犯困而混沌的大腦，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艾格驚訝地睜大了雙眼：“伊爾森特，你來真的啊？”
她就像是一個擔心孩子學壞的老母親，表情擔憂地看了看伊爾森特，又看了看桌上的酒瓶子：“那個……喝酒誤事，不會喝酒也沒什么問題的，不要因為我的玩笑話耽誤學業和魔法陣研究的進度啊。”
“……”
另一邊，伊爾森特面無表情地把今天自己帶出去的書冊和筆記都堆在了她的面前。
在艾格困惑的表情下，他淡淡地回了一句：“你自己檢查進度吧。”
艾格就這樣被埋到了知識的海洋中，沒等她繼續勸說，視野里的伊爾森特就已經倒滿了一杯酒，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
這孩子真犟啊。
沒等艾格感慨到一半，便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咳咳咳——”
喝第一口的時候，伊爾森特就被酒水嗆到，咳嗽聲悶悶地從他的指縫間漏出。
注意到艾格的視線，他的臉還沒發紅，耳朵便率先攀上了紅色。
“……”
也行叭。
見勸告
無果，艾格無奈地翻開了伊爾森特帶來的魔法書，努力透過燈光，辨認對方在書冊里記下的筆記。
另一邊。
在平復下咳嗽之后，伊爾森特就一個人在書桌上，自己斟起了酒。
剩下的魯納爾，左看了看一杯一杯酒硬悶的伊爾森特，右看了看霸占了他書桌的那摞魔法書。就這么干坐著看了好一會兒，一人一劍也沒有打起來的意思，便最決定先去洗個澡。
等魯納爾回來的時候，也已經深夜了。
從舞會回來的時候，魯納爾就被各種各樣的香氣雜糅了一身。
現在洗去了那些亂糟糟的味道，正是清爽的時候，魯納爾打開屋門，剛看清屋內的場景，就毫無準備地聞到了濃烈的酒氣。
氣味太濃，他差點從門口退出去。
到了這個時候，伊爾森特已經沒有之前那種大口悶酒的氣勢。
現在的他，只是安靜地搖晃著杯中的液體。
杯里的酒水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折射出流淌的月光的。
在察覺到魯納爾出現后，伊爾森特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卻并沒有作出反應。
這是醉還是沒醉？
魯納爾腦海里的疑問一閃而過。
下一秒，對方站起身踉蹌的步伐解答了他的疑問。
看起來醉得不輕。
魯納爾猶豫了片刻，才謹慎地開口：“伊爾森特，你認得出我嗎？”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對方一臉嫌棄地收回了視線，似乎他問了十分低級的問題。
“魯納爾。”
“……”
魯納爾無奈地聳了聳肩，在打了個哈欠后，他便把朝向自己的那盞燈火滅了：“我今天在學生會那邊忙了一天，先睡了，你也早點。”
他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當著伊爾森特的面，釋放了一個除味魔法。然后倒頭睡去。
在魯納爾縮進被窩后，房間里再次陷入了寂靜。
伊爾森特收回了視線，將手里的酒杯放下，面無表情地把魯納爾桌上的書堆撥開。
——
艾格正半睡半醒的時候，隱隱感覺自己身下的木板在搖晃，迷迷糊糊地睜開了朦朧的雙眼：“發生什么……”
她話音未落，就看到了站在她旁邊的黑發少年。
“伊爾森特啊？”
艾格打了個哈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我記得……嗯，你喝到第幾杯了？”
就在她認真辨認對方此刻的表情時，她的動作忽然一頓。
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似乎也是一壇濃醇的美酒一樣，散發著淡淡的酒氣。
他的幾縷發絲垂落在額前，長袍有些凌亂地散開，露出里面白色的襯衫。
而現在，襯衫的領口也松松垮垮地敞開著。
“艾格。”
平日冷淡地聲音沾染上了熱意，帶著醉酒后的干澀沙啞。
就和那天聽到的一樣。
被突然叫到名字，艾格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耳后莫名有些酥酥麻麻。
“我認出你了。”
昏黃不定的燈光下，他執拗地看著她：“所以這次，你沒理由說我喝醉認錯人了。”
第116章 第 116 章 莊園
“啊？”
艾格捂著耳朵， 睜著惺忪的睡眼。
所以，現在這是什么情況來著？
艾格一臉茫然地與對方大眼瞪小眼，但還沒等她說些什么的時候，這位醉醺醺的少年就驀地轉過身， 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艾格：……？
緊接著， 沒過幾秒， 床的那一側就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
艾格困惑地撓了撓頭， 但見兩個年輕人都已經倒頭就睡，屋內卻還有幾盞沒有滅下的燈光， 便抬了抬指尖。
看她新學的魔法！
一道劍氣從圣劍上迸出，“cua”的一下，把剛剛飄搖不定的燈火滅了。
室內暗了下來。
在眼前陷入了黑暗和靜謐過后，艾格滿意地收回了視線，卻在終于反應過來之后動作一頓。
剛剛伊爾森特好像要證明自己喝醉酒不會認錯人……
然后呢？
她陷入了頭腦風暴。
就這樣呆滯了幾秒之后， 艾格逐漸理解了一切。
她已經完全明白了。
總而言之， 這，一定是年輕人的勝負欲。
——
夜里的夢境都是被什么東西追逐著， 就算醒來，也只能感受到渾身酸痛。
清晨的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灑進房間， 伊爾森特緩緩睜開眼睛，用手蒙住了眼睛。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他的大腦像是被人連夜搖勻了， 視野里一陣黑一陣白， 僅僅只是睜開眼， 就能感到一陣陣的眩暈，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正刺著他的太陽穴。
賣給他酒的大叔說得不錯，昨晚那瓶酒的確后勁十足。
喝到最后，他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也沒有多少記憶， 但宿醉后的頭痛和整身的臭味，卻實實在在地提醒了自己做了一個多么愚蠢的決定。
他撐起身，瞥向不遠處依舊在呼呼大睡的少女。
他抬起手，指尖泛起淡淡的翠綠色光芒，輕輕按在自己的太陽穴上。光芒順著他的指尖，才稍稍緩解了疼痛。
“噔噔噔——”
門外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
在門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后，魯納爾探出頭來：“你醒了？”
他剛從外面回來。見伊爾森特醒來，便將剛剛從食堂買來的早餐在他眼前晃了晃：“吃點？”
“……好，謝了。”
就在宿舍內的兩人都悶不做聲地吃著早餐的時候，沒過一會兒，窗外忽然傳來了鳥喙敲擊玻璃的聲音。
“篤篤…篤篤……”
魯納爾抬頭看了一眼，便起身開了窗。
任務來了。
負責送信的快遞使，在魯納爾伸手之后便將卷軸丟下，拍了拍翅膀，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快速看過內容后，魯納爾便將卷軸遞給了伊爾森特：“這一次，是去王都附近探查滅世魔獸的跡象。”
“王都？”
伊爾森特接過卷軸后，粗略地掃了一眼任務內容：“那種地方從來不缺高階魔法師，還需要我們？”
“也許有什么突發情況。”
魯納爾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院長和教授們應該有他們的考慮，還特意叮囑這一次出行要低調。”
伊爾森特將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召來了魔法杖。
在魔法杖輕輕點了下地面過后，他身上的裝束和發型也都恢復了整潔，衣柜內的包裹也飛了過來，落在了手上。
酒氣帶來的迷離散去，目光也恢復了往日的清明。
“怎樣都無所謂，但既然要去，就早去早回。”
他對那個地方沒什么好印象。
魯納爾點了點頭，也迅速整理好了出行的行李。
于是，等到艾格醒來的時候，在看到入眼的叢林樹木時，短暫地陷入了呆滯。
她睡一個覺又給她干哪來了？
不，等等，這里好像有點眼熟。
雖然她的意識還沒回神，但直覺已經下了判斷。
艾格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記得這里的每一處山巒和沙丘，以及每一塊地勢起伏。她能清楚地將眼前的場景與記憶里的場景一一對應。
這里是墨菲亞斯。
但又不是現實里她已經呆了許久的地方，而是PV里的，曾經作為舊王都的墨菲亞斯。
“伊爾森特。”
正在警惕四周的伊爾森特，聽到她的聲音時，才將視線轉到了艾格的身上。
“滅世的魔龍最后出現的地方在王都的城堡里，但雖然如此，在我討伐魔龍的時候，這里只剩下了那座城堡。”
艾格面色凝重地看著他：“你應該明白這代表什么吧？”
這代表魔龍出現的地點可能在王都的任何一處地方，代表這塊地方的所有建筑、生靈都會被摧毀。
但最重要的是，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這件事的含義——
伊爾森特轉過頭看向魯納爾：“這里不安全。”
“是的。”
魯納爾面色凝重地作出了備戰的動作，也盡可能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努力感受周圍的氣息。
雖然他們可以依靠魔力感知，留意波動的魔法元素，可稀薄的魔氣卻并沒有那么容易被探知。
“圣劍會在有魔氣的地方，散發出強烈的白光。”
魯納爾屏住了呼吸，小心地前進著。
難以想象，本該是最安全的王都周圍，居然會有潛伏著的危險存在……
忽然，兩人的腳步一頓。
瘋了吧。
魯納爾詫異地看著眼前驟然出現的貴族莊園。
原本一路過來都是粗壯的古樹和纏繞的藤蔓，偶爾有幾聲鳥叫蟲鳴打破
這片寂靜。但在這片區域卻有一片連綿的圍墻、翠綠的草地和華麗的建筑。
莊園的外墻由灰白色的巨石砌成，歲月的痕跡在其表面留下了斑駁的青苔和裂紋，正門則是一對笨重的鐵門，中央則印刻著某個貴族的家族徽章。
在這樣的荒郊野嶺突然出現一大片莊園，這幾乎是恐怖故事才有的情節。
不過，那個家徽……
艾格：“是希爾斯家族的？”
她原本應該認不出任何家徽，但唯一一個在她面前出現過的家族徽章，就是那位希爾斯少爺的屬下留下的。
伊爾森特意外地看了艾格一眼，“沒錯，這里是希爾斯家族的莊園”
魯納爾環顧四周，眉頭微皺。他的手按在劍柄上，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要進去嗎？”
原本他們并沒有在這里久留的打算，但眼下卻不得不做好長遠的規劃。
伊爾森特：“恐怕，我們一定要去一趟了。”
直到剛剛為止，他們都無法探知到的魔氣，此刻隔著莊園內的結界，可以清晰地看到遠處涌動的紫色魔氣。
那些魔氣如同活物般涌動，猶如無數細小的蛇影，輕輕地發出令人心悸的嘶鳴。
就在兩人即將翻過莊園的時候，魯納爾忽然察覺了一陣異動。
圣劍從背后的劍鞘里飛了出來，橫在了兩人面前。
金屬的嗡鳴聲，和它身上的光芒都像是水波一樣，急促地向外擴散。
伊爾森特下意識看向了懸浮在空中的少女。
艾格臉色變得糟糕：“先別進去。”
艾格心底不祥的預感愈發濃烈，她無法分辨這種感覺究竟屬于自己又或是她所依附的這柄劍，但只能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在那莊園里的危險，恐怕不是眼前這兩人現階段能處理的。
她還想說些什么，卻突然感覺到頭腦一陣暈眩，或者說是困倦來說更為合適。就像是連續熬了幾個通宵一樣，疲憊的身體在打著警報。
“我……”
連話音都沒落下，艾格便再度失去了意識。
她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
伊爾森特皺起了眉頭，還沒說些什么，就聽到魯納爾的聲音在他的耳邊炸響。
“伊爾森特，結界正在消解！”
與此同時，在莊園的地下，一雙猩紅的眼睛緩緩睜開，帶著無盡的兇戾與毀滅的氣息。
第117章 第 117 章 撞墻
雖然不知道靈魂被拉扯是什么感覺， 但艾格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條砧板上的魚一樣被噼里啪啦一頓暴揍，還小刀子拉血地慢慢折磨了一頓，才被不情愿地放歸了自己的身體。
在睜開眼的一瞬間，艾格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吸入了新鮮空氣一樣， 吃力地大口呼吸著。
一直等到那種腦子被摘出去的感覺逐漸消失后， 她才慢慢睜開眼， 查看起周圍的景象。
羅茨正半跪在莉莉安面前， 像是在檢查還什么，見她醒來， 兩人齊齊投來了視線。
“上回持續震動的時間太短，所以無法鎖定震源。這次我們確定了，是在西南方……介于墨菲亞斯山脈的中間位置。”
莉莉安搖搖晃晃地直起身，說到一半，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實在抱歉， 我們已經提前做了準備， 但還是無法扛住太久……”
羅茨快步上前，扶住了莉莉安搖搖欲墜的身體， 在釋放治愈魔法的間隙，快速解釋了起來：“剛剛有人攻擊了莉莉安， 我們懷疑墨菲亞斯的內部可能有奸細。”
這種話語相當冒犯。
但因為那道精神攻擊距離他們過近，所以莉莉安才會在用盡全力抵御地震的余波時， 被突然重傷。
墨菲亞斯有那么多強大的冒險者， 再加上邊境上那四只守護巨獸， 應該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放進來其他人。
如果可以，羅茨也被不想作出這樣的假設。
不過好在，對方并沒有被冒犯。
“沒關系。”
艾格站起身，拍了拍裙擺， 一臉冷凝：“我大概知道情況了。”
——
這次的地震，并沒有讓太多人感到驚慌。
這段時間大大小小的地震大概也有五六起，雖然不多，但已經能讓居民們意識到，大概在什么時候才需要跑到空曠的地方靜候。
人們的感官也在這樣頻繁的次數下，變得滯后。
威廉提著一小袋豬食，在人群里站著的時候，還犯困地打了個哈欠。看到杰洛克和約翰遜到最后才出來集合的時候，也沒有多看一眼，只是在腦袋里迷糊地想著剛剛喂到了第幾只豬崽。
不過，即便是感官遲鈍，在看到艾格笑瞇瞇地向自己走來時，他也還是無意識地打了個寒顫、向后退了一步。
來人并沒有客氣。
“來人，捆住三個威廉。”
“好的，大小姐。”
威廉&杰洛克&約翰遜：？？？
在艾格一聲令下，身邊的那些人雖然不明所以，還是行動迅速地將三人捆起來。
威廉在一開始的茫然過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瞪了另外兩人一眼。
沒等他開口解釋。
這位剛剛回到領地的領主，便一臉和善地開始寒暄：“你們在這里住的還習慣吧。”
“……？”
這是什么陷阱題嗎？
三人中，約翰遜率先繃不住：“你這是什么意思？”
緊接著，威廉也忍不住開口：“我才剛起床準備喂豬，你這個女人能不能好好調查一下！”
他可是良民！
杰洛克：“……”
杰洛克不想說話。
“抱歉，我只是鋪墊一下。”
艾格彬彬有禮地打斷了他們的發言，從身后掏出了大砍刀。
希爾斯家族的莊園出現了魔龍的氣息。
那么，要說伊爾森特現在這樣的狀況他們一無所知，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并不需要花那么多時間去調查。
直到這時候，艾格的面上才顯露出了一絲殺意。
“說實話，我不介意你們的身份背景。”
那雙紅褐色的眼眸毫無情緒地掃過了三人：“但如果你們隱瞞的東西太多了的話，我也不介意現在直接動手，把你們三位一起送走。”
“我們可沒做過……”
約翰遜炸毛一樣大聲嚷嚷，然而他的話音沒落下，在對上艾格的眼神后，求生欲讓他閉緊了嘴。
為什么這個女人會擁有這么恐怖的眼神？
她看向他們的時候，倒也并不像看著敵人，但也沒把他們當活人，這種古怪的感覺，讓她看起來完全像是一只和他們不在同一維度的怪物。
一時之間，約翰遜過速的心跳讓他有些缺氧，連眼前的視野都模糊了起來。
令人窒息的沉默還在蔓延
沒人開口。
于是，刀刃壓出了血痕。
威廉：“喂！等、等一下！你搞真的……您！您想要知道什么事情？”
艾格一臉詫異：“我要了解什么，居然還要我自己說？”
啊？
沒等三人反應過來，他們脖子上的刀又陷入了一些。在眼前人的耐心即將告罄之前，威廉拼命把脖子向后仰：“
那……那你能離開墨菲亞斯，但其他人不可以！”
艾格挑了挑眉，沒等繼續發問，對方便繼續快速向外吐字：“還有現在時間很充裕可以先把我們都殺了！”
“……”
艾格動作頓了一下，一臉若有所思：“好。”
約翰遜&杰洛克：？！
好什么？什么好？！
另一邊。
相比于受到驚嚇的杰洛克和約翰遜，威廉在聽到艾格的答復后，反而松了一口氣。
如他所想的一樣，對方并沒有對他們下殺手。她已經理解了他想要傳達的含義——他們既然無法告知她真相，那么索性就不告訴她真相。
“梅洛斯，馬上帶其他人……”
艾格在短暫地從思緒中抽離后，正開口下達命令，但很快她就想到了什么：“先拿一張城堡附近的地圖過來。”
“我有！”
奧奇聽到艾格的發言，自發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并把隨身攜帶的地圖遞了過來。
“那么……”
她面無表情地開口：“說說看，現在這張地圖上，哪里對其他人來說是最不安全的？”
威廉看了她一眼，在西南的山頭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艾格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梅洛斯，帶所有人往地圖標識的位置撤離。”
沒有人提出異議。
梅洛斯自不必說，至于領地內的其他人，他們雖然對于艾格突然作出的暴力舉動感到不解，也對她前言不搭后語的命令感到疑惑，但經過這么長時間，他們天然地對艾格產生了信任。
別說她現在這樣一副綁架犯的架勢，就是艾格真的眼睛都不眨的把人殺掉，他們也會覺得對方是為了他們好。
于是，領地內的居民們都在組織下有序撤離。就連莉莉安和羅茨，都被艾格派人帶走。
很快，這里就剩下了威廉等人，以及埃克森。
原本艾格也打算讓埃克森離開，但對方的一句話便堵住了她的話頭。
“我是為了保護恩人小姐才來到墨菲亞斯的，我不會離開，而且這三人也需要看管。”
雖然不知道即將發生什么，但艾格的這一系列的行動，明顯看起來是準備應對更加可怕的敵人，這位曾經最強大的冒險者敏銳地嗅出了不對勁。
既然說到這種程度，艾格也沒辦法強行把人打暈帶走。
在最后，她看向了已經開始心神不定的三位希爾斯少爺。
“最后一個問題，控制你們的人，最不可能不出現在哪里。”
“在……”
威廉表情冰凍了一瞬，隨后肉眼可見地頹喪了下來：“不，現在已經遲了。”
艾格皺眉：“什么意思？”
像是在呼應這個問題一樣，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一聲炸雷。
肉眼可見地，蔚藍的天空迅速被一片紅褐色的陰云侵襲。沒有來處的風，像是送來了一陣低語。
地底，傳來了一陣震動。
猩紅色的光芒從四面八方籠罩了過來，有被驚起的飛鳥群，倉惶逃竄時，撞進了那片光芒之后，便像是被驟然吸取了生命力一樣，隕落在空中。
“此間大地，為吾主之地。”
“勇者艾格切爾西。”
大地之上，猶如萬物一起禱告的聲音幽幽傳來：“#％*&以血祭恭迎吾主。”
之前看起來還正常的約翰遜，像是被什么臟東西上身一樣，神色變得癲狂：“法陣一旦啟動，就無法停下，在這里的所有人，所有生物都無法逃離。”
“我們都將迎接死亡！擁抱死亡！用鮮血滋養吾主，用生命滋養吾主，用未來恭迎吾主！母親%t#*％……”
他的眼眸瞪得越來越大，幾近爆裂，就在約翰遜的面色顯現出不自然的潮紅時，一聲巨大的炸響，讓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砰——”
震動戛然而止，猩紅的光芒還未成形，便戛然而止。
艾格一臉疑惑地看向四周。
她能聽到似乎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時，被硬生生阻擋在外。
要形容的話，就像有人在五十米快速跑的時候，突然撞到了墻面上。
且不論說這種事情會不會發生，這里哪里有什么墻……
艾格的目光落在了鋪好的路面。
……應該……不會吧？
第118章 第 118 章 喚醒
在強烈的撞擊聲過后， 天崩地裂的響動也在一瞬間消失了。一時之間，連空氣也安靜了下來。
聽著真痛啊。
就是不知道撞上石板路的那東西有沒有痛覺了。
“恩人小姐。”
埃克森遲疑地開口：“剛剛那個是什么？聽起來感覺很不妙……”
艾格十分誠實地搖了搖頭：“應該是引發一切的真兇做的吧。”
雖然她也不知道引發一切的定義，更別提知道真兇的身份。
雖然艾格的表現十分平靜，但出于謹慎， 埃克森還是再問了一句：“那如果沒辦法達到目的的話， 引發這一切的真兇會放棄嗎？”
艾格：“應該……”
話音剛落， 那道聲響就像是被激怒了一般， 以更大的力道反復沖擊。
“……”
答案顯然是不能。
看著地面崩裂的方向，艾格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埃克森， 你帶著那三個人離開。”
“不，還是讓我……”埃克森剛想拒絕，就被艾格的話語打斷了。
艾格：“我需要你帶著他們，去幫我找到操控這場動亂的人。”
現在她已經沒有了第二種方案。
幕后的人來的太快，她沒有時間去排查到底是誰造成這一切。
而且， 威廉特意提到“她不能離開領地”。或許是她的離開， 會加速墨菲亞斯的變化，又或者說， 只有她在這里，其他人才是安全的。
但眼下， 已經沒有太多時間留給她思考了。
伊爾森特還在地下室。
在埃克森沉默地應下之后，艾格便馬上轉身， 朝著城堡的方向跑去。
這股沖擊從地下蔓延上來， 勢必最先沖擊到伊爾森特， 這會直接影響到他設下的封印魔法陣。
幕后的黑手很有可能就是這個目的。
但即便艾格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地下室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血。
裂開的縫隙中，漫出了一汪血池。
伊爾森特就在這片血池的中心，發絲凌亂、眼睛緊閉著， 心口插著圣劍，向外涌動著紫色的魔氣，這些魔氣似乎在源源不斷地供給著能量。
空氣中彌漫出了濃郁的鐵銹味。
視野里只剩下一片血紅。
[系統，我還有辦法救他嗎？]
“……”
確認系統毫無回應之后，僅僅只是停頓了一秒，艾格便伸手點上了面板的另一個稱號。
【魔物清理者】
【佩戴此稱號時，可凈化半徑十米內，因魔氣侵蝕帶來的影響。】
既然這個詭異的魔法陣靠吸收魔氣運轉的話，那或許從另一個角度來想，只要凈化了魔法陣中心的魔氣，它就該停下來了。
她或許沒有找到改變命運的鑰匙，但也不可能就此停下。
踏入魔法陣的瞬間，地面上的符文猛然亮起，紅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涌向了艾格。
魔氣侵蝕的痛楚，就和澆開水澆酸一樣什么腐蝕性強的都來挨一下，痛得她緊緊咬住了牙關。
靠著毅力，艾格勉強在這片猩紅的漩渦中睜開目光。
她看清的并不是現實的場景。
那是……她在網上下單《黑狼之魂》的場景？但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
沒等細看，她的太陽穴忽然又突突犯痛。
伴隨著刺痛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更深處意識被強制喚醒。
之所以說是“喚醒”，是因為就像是夢境即將結束一樣，她的記憶里多出了之前不記得的事情。
那些快速從眼前閃過的畫面，說是走馬燈也不過。
但艾格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余暇顧及其他，只覺得腦袋快要被各種記憶碎片擠爆。
也就沒有看到，從她踏入魔法陣后系統面板上光速下降的血條，在只剩下一絲絲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
察覺到什么，黑影緩緩抬頭，他的目光如同深淵一般幽暗空洞，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
七零八落的尸體散步在各個角落，而用于共鳴的魔法陣正快速地運轉著，像一只隱形的巨獸一般，快速地吸吮著他們身上的生命力。
剛才，經歷了一場屠殺。
這是在場的所有人，第一次見到這位總是令他們毛骨悚然的主教，爆發出那樣恐怖的氣息。
這場單方面的殺戮只進行到一半，對方便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人數夠了。”
那種語氣太過平靜，就像是在說早市里宰殺的牛羊。
活下來的其他人不敢抗令，卻也不敢主動與這位陰晴不定的主教開
口。
可沒有人能假裝沒看到逐漸黯淡下來的祭祀法陣。
“主……主教。”
最后，活下來的其中一位教徒膽戰心驚地開口：“祭祀法陣運轉受到了阻礙。”
“無事，退下吧。”
出乎意料地，對方輕飄飄地放過他，絲毫沒有最開始祭祀法陣波動時，屠殺其他教徒時的冷厲。
“呵……以為我會殺了你？”
那道粘膩陰冷的聲音傳來，被問到的教徒渾身冰涼，頭皮發麻。
“我并不想要增加無謂的犧牲，所以所有的犧牲都是必須的。”
黑影緩慢地趟過了面前的一灘血跡。
“不論是勇者還是救世者，總是如此愚蠢。空有神明的恩賜，卻沒有更長遠的眼光。”
“什么都無法舍去，終究只會是失敗者。”
他走到了陣眼。
魔法陣的氣流帶動了他的衣袍，刮起了他用于遮住面部的兜帽，猩紅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臉龐。
黑袍之下，是一位深棕色頭發的清瘦男人。
他不是鬼魂，也不是魔鬼。
然而，俯身在他腳下的教徒們，沒有一個人敢抬頭看他的面龐。他們已經全然畏懼于他的氣勢，臣服于他的暴力。
這樣解決事情，總是比較快。
男人的手心向外慢慢爬出了紫色的魔氣。
與此同時，墨菲亞斯的城堡之中，陷于血池的伊爾森特身上，紫色的魔氣脈絡如同活物一般，飛速汲取著什么，近乎要把他完全包裹起來一樣。
密密麻麻地，一層疊著一層，就像是孵化著什么的繭一般。
——
“馬納格魯希爾斯。”
魯納爾猛地抬頭：“我為什么忘記了這個！”
伊爾森特被魯納爾提高的聲音驚擾，皺著眉看了過去：“什么意思？”
聽到他的問話，魯納爾不可置信地回過頭：“你該不會不知道，馬納格魯教授是希爾斯的血脈吧？”
伊爾森特皺起眉頭：“他不是叫馬納格魯威爾遜嗎？”
魯納爾嘆了口氣：“那是教授繼父的姓氏。”
圣劍和圣劍奶奶都那樣阻攔他們了，也就代表他們現在并不是閉上眼睛往前沖的時機。
最關鍵的是，他們的任務肯定會經過馬納格魯教授審查。而教授恰好是這座可疑的貴族莊園所有者，希爾斯家族的血脈。
之前從沒覺得怪異的事情，到了此時此刻，又咂摸出不同。
“果然，那里面很可能就關押著滅世魔獸……”
魯納爾話音未落，就聽到了一聲跌落在地的聲響。
剛轉頭，就見到伊爾森特面上忽然一陣慘白，整個人瞬間褪去了血色地半跪在地上。
“怎么了？伊爾森特你還好嗎？”
魯納爾焦急地準備上前扶住伊爾森特的時候，突然發現懸浮在空中的圣劍光芒大盛。
下一秒，竟然憑空朝著伊爾森特刺了過去！
同一時間，伊爾森特的意識正處于恍惚之中。
突如其來的刺痛感密密麻麻地順著每一根經絡，攻擊著他的大腦，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
就算是宿醉也不可能后遺癥這么久……
就在他試圖保持清醒，并努力站起身時，他的動作忽然一滯。
飛速流竄的風帶來了稀碎的記憶。
準確來說，是一大堆稀碎的記憶。
沒有前因后果，所有的畫面都是相似的開頭——
他選擇封印魔龍后，獨自留在城堡內，每時每刻、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心臟的絞痛和魔氣侵蝕的痛楚。
無數次陽光灑進窗戶后，封印無法維系，他終于化為了齏粉。
光芒和黑暗，存活與死亡，一切就像是一場又一場的循環，從早到晚伴隨著他。
卻又像是一場詛咒、一場針對他的慢性屠殺。
終于，他的畫面里終于出現了其他人。
那是一位勇者，毫無疑問，他的身上有神明的賜福。
然而，他向城堡內探了探頭，搜刮了一點武器后又離開了。
之后，又有無數人像他這樣，給他帶來了希望后，又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此后，再沒有回來。
“這就是你要保護的世界。”
一道嘈雜、粘膩、蛇一般的聲音如影隨形。
“他們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而吾主的到來會改變這一切。”
“閉嘴！”
伊爾森特皺著眉頭，他吃力地睜開雙眼，看著并不屬于“他”的記憶。
他身上沾滿了惡心的味道，身上流淌的力量也渾濁不堪。
現在他是伊爾森特，但又不是“伊爾森特”。
或許更接近于那個人說的未來的……
等等，那個人是誰？
他應該記得誰？
就在長時間陷于混沌中，他的意識逐漸有些不夠清醒時，他感受到了，有什么正在破開了黑暗。
最開始只是一縷光，緊接著是一束光，再之后，陽光灑在了他的身上。
紅褐色的長發，像是蜘蛛絲一樣黏住了他這只本該被“神明”碾死在角落的蟲子。
第119章 第 119 章 黑狼
在更早、更早以前， 為了躋身上流貴族的交際圈，他血緣上的父親，博拉斯的家主，將唯一能作為籌碼的他奉獻給了教廷。
那個破爛的末流貴族， 實在沒有什么支付得起的代價。唯一能夠稱得上可以交易的東西， 就是被神明選中“救世主”的他。
伊爾森特并沒有感到難過。
教廷和那個冷冰冰的家里沒什么不同， 他們一樣會帶著疏離的假笑， 一樣對他避之不及。
和所謂的“家”不同的，只是白天會有些穿著白袍的人， 晚上會有些穿著黑袍的人。
還有，每個月會把他帶到一個屋子里。
但在那個屋子里發生了什么，他并不記得。
只知道，從第一天進那個屋子里開始，他的身體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那并不是純粹的魔法， 但也說不上是魔氣，它更加駁雜且粘膩， 卻又無法從他的身上消失。
再后來他年紀更大了一點，他又被勒令離開了教廷。
這段過去被塵封在角落， 從未被自己探究過。但現在，伊爾森特終于想起了那里面發生的事情。
他的心臟被換過。
他的胸腔里跳動的是魔龍的心臟。
伊爾森特面色難看地握住了向自己襲擊而來的劍刃， 任由自己的手被劃出了淋漓的鮮血。
那個少女看到他用圣劍封印自己的場景。
那把圣劍捅進了心臟。
那就意味著， 他并不是在自殺， 而是為了用心頭血封印……
不、不對，那是魔龍的心臟。
伊爾森特目光落在了圣劍上——
如果是自己猜測的那樣，以魔龍的心頭血為引，以身體作為魔法陣， 再用圣劍作為打開不同時空的通道。
推演出來的結果，就是把魔龍心臟里的力量通過圣劍被帶到了不同的時空。
所以置換他心臟的那個人，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匯集不同時空的力量，要么在解開他的封印后，獲得一顆失去所有力量的心臟。
而這個過程，也勢必能讓他獲知不同時空的過去。
這是一場賭博，賭過去的自己先找到解決方法，還是先死去。
魯納爾：“……喂，伊爾森特你有在聽嗎？我們接下去要……”
伊爾森特握著圣劍，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在想通了什么想好好，他忽然調轉了圣劍的方向，握住劍柄朝著心臟刺去！
“等……”
魯納爾一把拉住了他的動作，眼神震驚：“伊爾森特，你瘋了嗎？在這個時候你要自殺什么啊？！”
“不，我只是取一點心頭血。”
伊爾森特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有個糟糕的大人想要把一切終結在自己身上，卻還要拉我下水。”
“什么糟糕的大人……！”
魯納爾的聲音還未落下，伊爾森特已經毫不猶豫地在對方晃神的時候，朝心口捅了一劍。
“魯納爾，幫我維系魔法陣。”
伊爾森特的聲音依舊
平靜，但眼神卻愈發冷了下來。
瑩綠的光芒從他身上流出，向外擴散、流動。
——
周圍的空氣仿佛被煮沸了一般，扭曲變形，發出“滋滋”的聲響。伴隨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地面被一只只無形的巨手強行撕開，從中涌出的惡意幾乎要將周圍的一切吞噬殆盡。
一道道裂痕如猙獰的傷口在大地上蔓延開來。裂縫中不斷噴出刺鼻的黑色煙霧，煙霧翻滾升騰，仿佛無數冤魂在其中掙扎呼號。
而在煙霧稍微散去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地獄。
各式各樣的魔獸從裂縫中爬出，仿佛無窮無盡，每一只在踏上地面后，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奔騰。
墨菲亞斯。
埃克森剛帶著希爾斯家族的三位少爺出了墨菲亞斯邊境，就看到了讓人膽寒的一幕。數不盡的魔獸群從不同的方向，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一樣，夾雜著宛如亡魂的呼號沖向了城堡的方向。
就在這時，路上剛安靜了一會兒的約翰遜，又發出了癲狂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吾主必定會降臨，你們這些阻擋神明的螻蟻要遭受懲罰哈哈哈哈&％……&。”
埃克森面無表情地把人劈暈后，看向了來時的方向。
在烏泱泱大軍的包圍下，城堡的最高處，向外擴散出一片猩紅的光芒。
它就如同一張巨口，已經把整座城堡吞入其中，正向外蠶食著一切生靈……
更加令人不安的是，鎮守著墨菲亞斯邊境的四只守護魔獸，都像是失去了契約束縛一樣，一只接著一只，化作光芒，消失在了他們的眼前。
沒有任何保護的墨菲亞斯，很快就被烏泱泱的魔獸越過了防線。沒有任何人阻止的話，它們也很快會到達這里。
但……
埃克森遲疑地皺起眉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那些田地里的瓜果蔬菜和他們建造的建筑似乎并沒有受到影響？
另一邊。
梅洛斯和坎達爾一路緊趕慢趕，背著老人、拉著小孩，在終于到達地圖所示的地方時，回首看去，就見到了那一片猩紅的景象。
在一片不安的寂靜中，有個小女孩怯怯地拉了拉梅洛斯的衣袖：“梅洛斯大人，艾格領主她會沒事的對嗎？”
梅洛斯從墨菲亞斯的方向收回視線時，就看到自己身后一雙雙緊張和恐懼的眼眸。
他們期待自己的答案。
期待自己告訴他們，那位總是輕松搞定一切的少女，能夠再次笑著回來。
平常的大小姐，面對的是這樣的目光嗎？
“她……”
梅洛斯張了張口，還沒說些什么，就聽到一陣驚呼。
“那……那是什么？！”
一道不祥的黑影，降臨在了墨菲亞斯的上空。在黑影籠罩之下，那片猩紅的光芒更盛了一些。
同一時間。
一直閉著眼的黑發青年，指尖忽然顫了顫。
“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倔強。”
憑空地，陰冷粘膩的聲音猶如地面爬行的蟒蛇一般，纏繞在周身，讓人透不過氣：“在學院里就是。”
即便重新蘇醒，他身上的情況依然糟糕，不僅額頭上迅速滲出細密的冷汗，面上也連一絲血色都不剩下，白得近乎像一具長著皮肉的骷髏。
伊爾森特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在看清眼前的男人后，眼睛里蓄滿了冰冷的殺意：“你也一樣令人惡心。”
周圍的空氣開始微微震顫，一股純凈而熾熱的光芒，伊爾森特的手心流出。
瑩白的光芒在空中爆開，狹小的空間內掀起了巨大的氣流，驅散了四周粘稠的紫色魔氣。
“能做到地步，作為你的老師很欣慰。”
馬納格魯嘴角微微上揚，身體微微一側，紫色的魔氣在他身周形成一道屏障。
剛被驅散的魔氣便又涌了上來，眨眼間將伊爾森特淹沒，馬納格魯虛空掐著他的脖子抬了起來，嘴角依舊翹起，語氣溫和：“不過，我并不喜歡你的莽撞。”
伊爾森特沒有回答，只是再次起手驅散了魔氣，并在同一時間握住了圣劍的劍柄，注入了魔力。
不斷聚集的光芒和紫色的魔氣相互糾纏、碰觸、消散。
見到這樣的場景，面前這位深棕色發色的中年人并沒有感到意外，僅僅只是像是面對調皮的小輩一樣，露出了無奈的眼神：“這種小把戲拖不了太久。”
“在這之后你又要怎么做呢？是覺得還有人能幫你嗎？靠那些貪生怕死的家伙？藏在山里的平民？還是……這個和你一起墜入的少女？”
馬納格魯搖了搖頭：“你該慶幸我并不是真正殺人如麻的家伙。趁我還有一點點耐心——如果你還愚蠢地想著‘拯救世界’的話。”
“至于這個麻煩的少女，我本來也想和她好好談談的，噢，她還帶著那個東西。”
從她的兜里，飄出了一條項鏈，馬納格魯接過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可惜這種好東西也保不住她。”
海德拉項鏈。
伊爾森特呼吸微微一滯，很快便若無其事地繼續開口：“我們的事情和其他人無關。”
馬納格魯動作一頓，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閉著雙眼的少女
“你看起來并不慌亂……哦？原來我漏了一個。”
他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接過了另一條飄過來的項鏈。
紅瑪瑙吊墜在猩紅的光芒下，閃著刺目的光芒。
“竟然大費周章地將對方的致命傷移轉到自己身上，該說你不愧是神明選中的救世主嗎？”
耳畔有勁風閃過，驀然被憑空而起的紫色漩渦吞噬。馬納格魯愉悅地瞇起了眼：“你終于有了反應，我沒猜錯，你果然在意這個女孩。”
伊爾森特并沒有回應他的話語，而是帶著殺意蓄起了攻勢。
“我并不缺少你胸膛里這一顆心臟，但她對你大概很重要？把那把礙事的圣劍挪開，我或許還能救她一命。”
馬納格魯徒手掐住了地上少女的脖頸，生生逼退了伊爾森特之后，那雙淺棕色的眼眸里閃過了一絲紫色的暗芒：“你確定還要繼續激怒我嗎？”
她的身體已經開始溶解。
伊爾森特面色可怕地停下了手上的攻擊。
猩紅的光芒飛速侵蝕著她的生命力，她在被這個祭祀法陣吞噬。
必須馬上帶她離開這里。
馬納格魯察覺到了伊爾森特周圍能量的變化，神色一凜：“你找死！”
就在伊爾森特準備殊死一搏的時候，兩人同時感受到了一陣劇烈的震顫。
不同于之前，眼下這股震顫并不是從地面傳來，而是在虛空之中。
只見一道白光散去后，被猩紅的光芒包圍的城堡，硬生生地被撕裂出一道口子。
手里的少女消失了。
祭祀法陣的能量并沒有增加……有第三人在場？用的是什么魔法居然連他都無法察覺？
馬納格魯猛然睜大了眼睛，濃郁的紫色魔氣在他的身邊迅速聚集，朝著被撕裂的位置奔襲而去。
但不管如何，對方用這樣隱蔽的手段就是為了蒙蔽他的注意力，居然還特意用這樣正大光明的出場，簡直和那些愚蠢的勇者一樣……
“砰——”
在一聲清晰地撞擊聲中。
馬納格魯鬼魅一樣的身影一癟，被一爪子拍到了地上。
一切發生的太快，伊爾森特的耳邊還能聽到“噗呲”一聲腦花崩裂的聲響。
“……”
他緩慢地抬起頭，看向了眼前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
在一爪子把馬納格魯嵌到地上之后，對方并沒有表現出額外的攻擊性。在悠閑地舔了舔爪子之后，“它”的視線落在了伊爾森特的身上。
只一瞬間，伊爾森特就有一種被高階……不，總之是比任何魔獸都要更加難以形容的、強大的存在盯上。
但不論如何，它現在應該是一匹……黑狼？
第120章 第 120 章 頭頂著火
“芬里爾。”
眼前白茫茫一片， 只能遠遠地聽到了一聲溫柔悠遠的呼喚。
聲音很熟悉，感覺就像是記憶里曾經聽過無數次一樣，以至于在艾格的意識清醒之前，她的身體便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一路飛速小跑， 四肢跑得腳不著地， 一瞬間艾格覺得自己像是一只小飛機一樣， 在跑道上貼地滑行。
等一下。
艾格下意識“滋溜”一聲停了下來， 好像哪里怪怪的，視野有點太低了， 而且頭也有點癢。
她警惕地看了一圈四周。
現在她并不在墨菲亞斯的領地內，而是在一片白霧茫茫的空間里。雖然環境十分可疑，但周圍并沒有危險的氣息。
正好，在她奔跑的道路旁有一條清澈的河流。艾格悄悄探了下頭，看向了水中的倒影。
她的耳朵動了動， 像小狗一樣毛絨絨的顫了顫。
“……”
她在倒影中看到了一張毛絨絨
的臉。
準確說， 是一只俊俏的小黑狼，頭頂還頂著一撮紅色的毛毛。而且和《黑狼之魂》游戲里的那只黑狼一模一樣， 只是同比例縮小了。
那么，現在是什么情況？
突如其來的變故， 并沒有讓艾格感到慌亂，卻讓她陷入了迷茫。然而，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 很快“啪——”的一聲， 她的頭頂就著了火。
艾格：？
剛剛那個是什么？！
就在她好奇地伸伸手蹬蹬腿，把自己身上都弄得火光四起的時候，之前遠遠地出現的聲音出現在了她的身后。
“芬里爾。”
艾格從玩火的快樂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循聲看去。
一位身材豐腴、氣質出塵的漂亮姐姐。
她金色的發絲， 在第一眼就會讓人聯想到秋天的麥田，閃爍著金燦燦、溫暖的光芒。她的肌膚如大地般溫潤，翡翠一樣的眼眸如同初曉的晨曦般柔和，身上流淌著綠色的生機。
因為看起來太美了，以至于艾格的潛意識里覺得對方不像真人，倒是更像是游戲貼圖里才會出現的貌美NPC。
然后下一秒，艾格就看到對方猶如根系一般扎在地面的“雙腿”。
啊，至少看起來確實不是人。
就在艾格陷入呆滯的時候，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身體也轉了過來。
和另外半邊讓人聯想到純潔、生機、希望的外表不同，眼前這位漂亮姐姐的另外半邊身體糾纏著大量的紫色魔氣。那些魔氣如煙霧般繚繞，就連她的發色、眼眸都變成了暗紫色的紋路。
這讓她看起來就像是生生被一分為二一樣，帶著將近支離破碎的矛盾。
這種場面本該讓人感到恐懼，但不知為何，艾格卻感覺到了熟悉。
“是你。”
那道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衪充滿矛盾的兩只眼同時看向了艾格：“來到這里，也就說明你準備好回去了……”
對方的話音忽然停頓了一下：“你還活著？”
真是吉祥話。
艾格吐了吐舌頭，歪了歪頭。
剛剛跑了那么一段距離，就讓她感覺身上發熱……雖然不確定是奔跑的問題，還是因為現在到處著火。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面前這位漂亮姐姐似乎認識她。
畢竟人生地不熟，還是第一次見面，艾格謹慎地發問：“漂亮姐姐，你是誰？”
這么漂亮的姐姐，她卻沒有見過的印象，這不應當。
而且，她在醒來之前的記憶，應該是自己和伊爾森特在地下室，然后看到了一個看起來就很邪惡的魔法陣……
“人們似乎都稱呼我為伊拉利亞。”
有點耳熟，好像是那個舊……
“以及，諾斯托利安。”
哦……這個也很耳熟好像是那個新……
艾格沉默了下來，面色有點復雜。
合著那些爭著立新神舊神雕像的人，在底下氣勢洶洶揪著不信教的人問說‘要信誰？’的時候。在靜悄悄的地方，他們信奉的神明都一臉茫然地看著人們因為自己相互鄙視？
艾格：“那，我們之前是見過嗎？”
她的話讓衪動作頓了一下，之后，衪抬起了指尖，一個小小的圓球狀光芒飛進了艾格的額頭。
艾格剛要開口說些什么，眼前出現了一些零散的畫面。
畫面里，也是一只有著一撮紅毛的小狼。
但，這個視角并不是她的。
因為她能清晰地看到，小狼身上附著著她的靈魂。她的身上還有絲絲縷縷的命運線纏繞著自己。
熟悉的聲音像是隔著云端浮現在她的腦海：“因為你太多次參與他的人生，所以，你們的命運糾纏在一起了。”
“啊？我？”
這個是過去的她的聲音。
緊接著，艾格的眼前又出現了自己速通《黑狼之魂》的各種集錦——還挺完整的，反正艾格刷記錄的時候錄像都沒有這么完整。
“我賜福的救世者，無法拯救未來，他也無法拯救自己。”
畫面里的漂亮姐姐神轉過頭看向了地上的那只小黑狼：“我唯一看到的希望，在你的身上。”
成為了唯一希望的小黑狼肩膀一沉，拘謹地站起來，邁著小步伐遲疑地搖了搖尾巴：“所以……我有登錄福利嗎？”
“……”
“再不濟新手大禮包也行？”
“……”
“不會吧，需要我做任務，居然什么都不準備嗎？”
“做任務？”
衪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不，你沒有任務。你愿意改變這個地方也好，還是回到你來時的地方也好，都是你的選擇。”
衪在說話間，身上的光芒也暗了暗：“我只是看到了，有你在的未來，他們會更加幸福……但這也只是我看到的。”
“如果你想回到現實的話，我可以送你回去。”
記憶的畫面到這里戛然而止。
結合上下文，艾格推測出了自己大概是秉承著來都來了的想法，順手接下了這位漂亮姐姐神給的任務。
“那我現在……？”
衪緩緩地落到了地上：“我原本以為，下次見你，就是送你回去，但你和芬里爾被置換了位置。”
“現在，芬里爾出現在那里。這個世界只能出現一個芬里爾，你來了，它就只能過去。”
艾格眨了眨眼，總之就和游戲里的設定一樣，玩家作為黑狼之魂的轉世，有著永遠不會被殺死的魂魄，所以可以憑借各種各樣的身份在異世界冒險。
所以她和真正的芬里爾只能存在一個……大概是這種意思吧？
那……艾格思考了下現在地下室可能發生的畫面——
在幕后黑手出現的時候，發現角落里出現了一只渾身冒火的小黑狼？
像是看出了艾格的想法，衪緩緩開口解釋：“它不會傷人，它就是你，你就是它。”
“……”
啊，她倒是不擔心迷你小狼會傷人，就是擔心小狼受欺負了。
不過……芬里爾這個名字怎么有點耳熟。
艾格試圖回想了一下，但是因為記憶似乎在某個角落深處，于是很快就拋到了腦后，她問起了一個更加在意的問題：“所以，系統也是你給我的嗎”
那種落后的系統設定、粗糙的戰斗技能、以及莫名適合種地養老的系統任務，都是眼前這位漂亮姐姐神自己捏出來的？
“你確實找我索要過‘系統’。”
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你現在用的‘系統’，基本上是你設計的。我只是根據你的要求，給予一部分我能給的力量。”
……啊。
她就說那個系統怎么亂七八糟什么都有一點，原來是她捏的啊，那沒事了。
艾格緩緩矮身趴下，打了個哈欠，忽然背后一僵：“所以……系統里負責回答我的……？”
衪平靜地點了點頭：“抱歉，我沒辦法過多地干涉人世，不能幫你什么。”
回想起自己每一次痛罵系統，結果背后都是這么一位漂亮姐姐，還被對方抓包。
饒是艾格也有些堅持不住，咳嗽了兩聲。
沒等艾格從害臊里回過神時，她忽然想起了另一個問題。
“不對啊，漂亮姐姐，
如果是我捏的系統，為什么系統任務是殺死伊爾森特？”
艾格疑惑地開口：“他不是你指定的救世者嗎？”
“……你當時問我，能不能告訴你誰是毀滅世界的真兇，但我的力量不允許透露真相。”
衪看著她，輕輕地開口：“之后，你問我看到了什么樣的未來。我說，‘救世者會在毀滅世界前自戕，但如果他和你相遇，他會活下去。’”
艾格：“……”
懂了，就是她當時需要編個任務讓自己完成，就隨便填了個能說的、知道的名字。
至于她和伊爾森特第一次看到見面的血條，估摸著也是她新手上路，第一次設計系統的時候，差點真的把伊爾森特搞死，結果被迫填了一堆補丁進去。
“那我也再問最后一個問題。”
艾格面色凝重：“系統還能再改嗎？”
Bug是修不完的，但是優化一下最終任務總是可以的。
——
當那抹小小的身影消失的時候。
一只全白的老虎從森林里走了出來，繞著神明轉了幾圈后，蹭了蹭衪的根系。
“芬里爾是頭笨狼。”
它的聲音嘟嘟囔囔地傳了上來：“就算是它轉世的人類靈魂住進去，也是頭笨狼。”
神明揉了揉它的腦袋，溫柔地開口：“為什么這么說？”
它舔了舔爪子：“明明只是想追求雄性，結果只會腦袋一熱去找更笨的那只龍打架。”
神明輕笑了一聲：“這是你的想法吧？”
“我的想法？”
白虎攤開了肚皮，在地面上蹭了兩下，又爬了起來，眼神陷入了沉思：“難道說……她還有可能把那個人類當幼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