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毒沼蟒
空氣短暫地陷入了沉默。
沒有五官的小人， 身體耷拉了下來：“抱歉……我可能沒有我以為的那么關心你。”
從見面開始，ta身上的活力總是過于充沛，以至于萎靡下來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被戳破的氣球。
癟癟的， 快不行了。
夜晚的冷風吹過， 就和紙片一樣差點被直接掀翻， 現在正低落地窩在了角落， 看起來弱小、可憐、無助。
伊爾森特從沒有接受過這么直白的歉意。
以至于一時之間，他冷淡刺耳的話語也噎在了喉嚨口。
他生硬地轉了話題：“只是有些事沒說而已， 也不代表什么。”
沒想到這話出口后，這個Q版小人緩慢地轉頭看著他，已經是一副要碎掉的樣子。
“……”
伊爾森特張了張口，最后別扭地側過臉。
“你眼中，未來的我是什么樣的。”
他并不相信自己有什么未來。
如果真有滅世的魔物出現， 和這個沒有意義的世界一起毀滅也算是不錯的結局。
但在提起這個話題后， 之前還垂頭喪氣的家伙忽然抬起了頭，毫不磕絆地夸贊出口：“你是正義、善良、體貼、帥氣， 是團隊可靠的后盾，是有責任感的hero！”
伊爾森特：“……”
他幾乎覺得剛剛對方低落的情緒是錯覺。
“聽起來都是和我完全無關的形容。”
伊爾森特皺起眉頭。
他并不需要這種不打草稿的溜須拍馬， 只打算找到ta的言語漏洞，推測出真正的事實……
“不是哦。”
然而， 那道聲音傳了過來， 帶著他無法理解的溫暖和堅定。
“這些你從來沒有變過。”
“……”
明明只是個不明來路的怪東西。
手短短、腳短短， 笨到會被劍鞘絆倒的區區透明泥人。
清晨，吃著村民剛熱好的面包，伊爾森特面無表情地看著困到東倒西歪的艾格。
一小縷金色的光芒落在他的側臉上，襯著他的臉龐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連來路都說不清楚的家伙， 說出的話怎么可能值得相信。
——
“你們要進山啊？”
收留了他們一晚的村民，在聽到他們的目的地時，臉色都嚇白了：“那里很危險，死了好多人啊，你們這種年紀不大的小孩子還是不要進去了……”
“沒事的，我們會魔法。”
魯納爾耐心地回應著：“而且情況不對我們會逃跑，不用擔心，我們不會逞強的，謝謝大家的關心。”
魯納爾生得一副好相貌，而且性格也招長輩喜歡。而另一邊的伊爾森特，在被過問了一句后就沒有人敢再和他搭話。
一時之間，兩人的身邊形成了鮮明的差異。
魯納爾和村民道別后，匆匆趕來，抬起了一摞野菜：“抱歉，耽誤時間了，老爺爺說他們自家種的菜品相好，一定要送我們一點。”
伊爾森特平靜地掃過那抹嫩綠：“我還以為你看不上這種東西。”
聽到這話，魯納爾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不如說，我也以為你看不上這種東西。”
伊爾森特愣了一下，面無表情地轉過頭：“該趕路了。”
魯納爾疑惑地撓了撓頭，忽而想明白了什么：“喂！伊爾森特，你是不是害羞了？”
“閉嘴。”
……
從村莊到毒沼蟒出沒的森林不算太遠，但這一路，到處都是濕潤的沼澤。
空氣中都混合著腐爛和潮濕的氣息。
為了避免深陷泥沼，前進的進度不可避免地被拖慢。
越往深處，聲音、光線也漸漸變得稀薄，直至近乎消失不見。
魯納爾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低聲開口：“我們是不是到了。”
伊爾森特環顧了一眼四周，下意識召出了魔法杖。
腐爛濃稠的瘴氣熏得人眼睛都難以睜開，當潔凈的光芒在面前展開過后，伊爾森特才得以看清周邊
的景象。
參天的巨樹連成一片，將順著枝椏泄下的光芒蠶食一空。
明明還是白天，但在這里，卻已經是無法窺視的角落。
在這片只能隱約看出古樹輪廓的地方，唯一有的光亮是從魯納爾身后散發出來的。
伊爾森特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對方背后的圣劍。
“毒沼蟒恐怕就在附近，注意警戒。”
這片毒沼幾乎沒有聲音，不論鳥獸蟲鳴。耳膜像是被蒙了一層迷霧，感知也遲鈍了下來。
唯有身體的本能在劇烈地拉響著警報。
泥濘的地面上，散布著腐爛的枯葉。
每每向前一步，腳下便發出了清脆細碎的聲響，仿佛正踩在某具遺骸上。
在某陣細微的滑動聲響起時，伊爾森特停下了腳步。
魯納爾也擰著眉頭，看向了某處。
周圍變得更靜了。
安靜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風。
在發絲揚起的瞬間，伊爾森特猛地召喚出了魔法杖，在兩人身前迅速生成了防御法陣。
一陣刺耳的嘶鳴聲劃破寂靜。
“嘶嘶——”
那道聲音猶如生銹的利刃相互摩擦，刺激著他們的耳膜，讓在這片瘴氣中并不靈敏的感官變得更加遲鈍。
地面開始劇烈震顫，沼氣翻涌。
與此同時，黑影籠下，一座蠕動的“山丘”拔地而起，引動著周遭的泥沼和瘴氣都向外擴散。
最先入目的，是它粘膩黝黑的鱗片。
在并不算明亮的光線下，這些鱗片似乎片片閃爍著冰冷的幽光。看到這副景象的人，就像是窺伺著不該驚動的怪物，一眼就讓人滿身雞皮疙瘩。
沒等心緒平靜下來，下一秒，兩人都對上了獵食者的目光。
血紅的豎瞳驀然睜開，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們。
被發現了。
它三角狀的頭顱高高地抬起，“嘶嘶”地吐出信子，在定位獵物的霎那，巨大的尾巴便急速掃來。
防御法陣根本無法承受住這樣的沖擊。
早有預料的伊爾森特與魯納爾對上了視線，下一刻，兩人一左一右地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逃離。
粘膩的氣息纏繞著他的周身，一路緊追不舍，冰涼的蛇信隨著沼氣浸透著他的肌膚。
伊爾森特沒有回頭，也不打算去仔細觀賞那長而尖利的毒牙幾乎快要抵住自己后脖頸的場景。
在催動著疾風魔法，加速奔跑的途中，他暗暗聚集著魔法元素。
毫不意外。
伊爾森特壓下了視線。
顯然，就像圣劍的光芒能凈化瘴氣一樣，恐怕這只毒沼蟒也懼怕著那把劍的威力。假如他和魯納爾分開，這只巨獸的主要目標，還是在更容易對付的獵物身上。
但，獵物也并不都是無害的。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將魔法杖朝向身后。
“轟隆——”
冰藍的光芒閃過，伴隨著巨大的爆裂聲響起，冰晶自下而上將整片毒沼凝結成霜。
在銳利的毒牙即將挨近伊爾森特的瞬間，流淌下的毒液凍成了冰晶。
白銀階魔法。
魯納爾眼底一閃而過一絲驚訝。
這并不是魔法學院一年生應該掌握的危險魔法。
它擁有巨大的威力，如果時機合適，甚至能將一直黃金階魔獸困住幾秒。
在戰場上，對于真正的強者，這樣的時間已經足夠翻盤。
“魯納爾。”
伊爾森特冷然的聲音響起。
在毒沼蟒的背后，魯納爾一躍而起，劍芒朝著它用力斬下。
戰斗該結束了。
然而，異變突起。
在“咔啦”一聲響起之后，本該被凍住的毒沼蟒破開了禁錮！
冰晶碎裂，粗壯的長尾再度起勢。
“閃開！”
伊爾森特面色冷了下來，迅速掉頭，再度蓄起攻勢。
但處于空中的魯納爾已經來不及收勢，當黑影閃過，他便毫無準備地被擊飛出去。
“砰——”
被重重地砸在樹干上，魯納爾頓時吐出了一口鮮血，沒等回過神來，他的腦袋便一陣眩暈，頭朝下徑直落下，栽入了淤泥之中。
即便有圣劍凈化著他身側的瘴氣和摻雜在淤泥內的毒液，差點也讓他陷入了窒息。
就在魯納爾吃力地站起身時，烈烈的勁風襲來。
這一次，他無法及時從淤泥中脫離，防御法陣也無法及時展開，魯納爾只能硬著頭皮拔劍格擋。
另一邊，發覺形勢不對，準備及時回援的伊爾森特，卻也被那雙猩紅的豎瞳盯上了。
轟然的沖擊聲便接踵而至。
紫色的毒液狠狠撞擊在防御法陣上，發出刺耳的“滋滋”聲。
法陣無法抵擋這種強度的沖擊。
同一時間，伊爾森特便得出了結論。就在他沉下臉，面前一道一道地凝結出了冰棱時。
“鏗——”
散發著瑩瑩白光的圣劍被甩到了他的身后不遠處。
在伊爾森特分神的間隙，魔法陣“砰”的一聲破碎開來，毒液猶如疾風驟雨般灑落。
就算他及時閃躲，仍然無法避免地有幾滴毒液濺到了手臂上。
頃刻間，鉆心的疼痛襲來，皮膚迅速潰爛。
伊爾森特冷著臉，向后躍起，躲過了蟒尾的橫掃。
不能再拉長時間了。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毒性發作得很快，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不清。在落地時雙腿也隱隱發軟，站立不穩。
不是白銀級。
這只毒沼蟒不論是大小還是攻擊強度，都能媲美黃金級。
假如是魔法學院里的其他人組隊前來，也很可能全軍覆沒。
在思考背后是否陰謀之前，伊爾森特靠著治愈魔法勉強維持著自己的意識。
比起冰系魔法來說，光明系魔法對它造成的傷害應該會更明顯一些……
“需要這么麻煩嗎？”
清亮的聲音從他的身側傳來。
恍惚間，伊爾森特似乎看到了紅褐色的發絲從他的面前的閃過。
猶如火紅的旭日一般。
第102章 第 102 章 你在罵誰
女孩子？
伊爾森特皺起眉頭， 再次定睛時，他只看到透明泥人坐在了圣劍的劍把上，遙遙地望著毒沼蟒的方向：“伊爾森特，下雨。”
她的聲音在這片迷霧環伺的沼澤之中， 顯得悠揚清越。
但……下雨？
伊爾森特冷冷地看向了她。
這種和上飯館點菜一樣的語氣， 是準備做什么？
“你要是再不動手， 我就要動手了。”
插在淤泥中的劍身微微震顫， 發出金屬的嗡鳴聲，像是在催促著他的行動。
與此同時， 耳邊的那道聲音則愈發狂妄刺耳。
“不會吧，亞爾藍最強的魔法師不會說自己不行吧～居然要淪落到靠一把劍來救？”
沒有五官的小人緩緩轉過頭，他似乎能看到對方眼底嘲諷的笑容。
盤踞著的毒沼蟒并沒有給予他們太多閑聊的時間，噴濺的毒霧再度襲來。
足夠多的雨水的確可以降低毒性，但是因為剛剛釋放的冰系魔法， 讓伊爾森特對于這種方法是否真的有用持有懷疑態度。
不過……
伊爾森特手持魔法杖， 只見一道幽藍的光芒瞬發而出。
“你說誰不行？”
他干澀的聲音帶著暗沉的戾氣。
山頂響起了一聲悶雷，猶如戰鼓一般迫近。
參天的古樹早已把天空遮蔽得嚴嚴實實， 但仍有一絲雨滴滑落。
艾格還沒開口，就感覺頭頂一涼， 完美的接上了一滴豆大的雨水。
很難想象這不是伊爾森特的夾帶的私貨。
艾格捂著頭，意外地挑了挑眉。
并不是那種溫柔而細密的雨水， 就像是被激怒了一般， 登時狂風大作、大雨傾盆。
席卷的風旋將粗壯的枝椏撥開， 迅疾的雨滴如同箭矢一般射向了地面。
雨勢漸強。
不僅空氣中的瘴氣溶于雨中，就連毒沼蟒的行動也變得與之前完全不同。
它那龐大的身軀掀起腥風，巨大的鱗片擦過了周邊的樹木，樹皮在瞬間腐蝕冒煙， 但又因為強烈的雨勢，在掉了一層薄薄的硬殼后，連煙霧都消失不見了。
“這不是很會嘛，伊爾森特。”
那道懶洋洋的聲音又傳了過來：“現在毒沼蟒會在地上打滾，你得去天上，記得帶上另一個小男孩……好像叫什、什么麗娜？”
這明顯是女孩子的名字吧。
昏迷在地的魯納爾憑空浮了起來。
伊爾森特瞥了一眼完全脫離淤泥的魯納爾之后，便再度將精力放在了毒沼蟒身上。
它就像是被炙烤著一樣，在沼澤里打滾嘶鳴，血紅的豎瞳在又一次轉身后，對上了他的視線。
困獸一般的眼神。
艾格：“看它的頸部，噴毒前鱗片會收縮……就是現在，向右躲開！”
伊爾森特迅速側身翻滾，在確保魯納爾也安然無恙后，他又迅速將魔法杖橫在身前。
然而他卻聽到了更加出乎意料的內容。
“它有三下橫掃，跟隨我的指令換位置。”
懸浮在他的身旁的圣劍光芒忽明忽暗，連帶著透明泥人的輪廓也時隱時現：“現在，爬上左手邊第二棵的樹。”
她下達的命令，準確得近乎像是直接看到了這只暴烈的魔獸下一秒的行動。
雖然傳說中，與眾多魔獸對戰過的冒險者，據說已經能夠熟練記下魔獸的習性和行動軌跡。
但這已經不是靠習性能預判到的知識。
“中間，馬上爬上中間那塊石頭！”
“蹲蹲蹲！它已經沒力氣了！”
毒沼蟒在整片大陸的數量屈指可數，更何況因為對戰時環境和毒液的原因，根本沒有人能夠做到和這樣級別的魔獸多次對戰。
這到底是……
如果艾格能聽到伊爾森特此時此刻內心的想法，一定會回復一句——
不要小看每個背板玩家的力量啊！爛命一條就是干！
在《黑狼之魂》之前，她一直是全收集玩家，全收集的一環，怎么能少了各種怪物的圖鑒和戰斗小抄……不是、是整理每個BOSS的通關秘訣呢？
別看她現在抓得爐火純青的時機。
想當年她也是被打得嗷嗷摔鍵盤的一員。
拿著青銅裝備硬剛了這只金色高級BOSS后，她才知道，這個BOSS它居然弱水！
誰能想到蟒蛇居然弱水？！
被削弱了的毒沼蟒，加上了慢速debuff。現在已經非常適合移速、反應雙弱脆皮法師體質。
艾格瞅準時機振臂一呼：“輪到你的回合！”
圣劍停在了伊爾森特的身側。
“握住劍，朝它腹部下方更淺一點的鱗片那里，刺進去。”
明明只是個看不清五官的小人，但伊爾森特卻莫名覺得她的話里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伊爾森特握住了劍柄，騰空的一瞬，用盡全力向蛇腹刺出。
雖然他也有學過用劍，但這確實不算是他常用的武器……
陷于危境的困獸，做出了最后一搏，它碩大的頭顱朝著伊爾森特撞來，在毫無防備的沖擊下，伊爾森特被徑直撞飛。
圣劍飛出。
他聽到了耳邊傳來了少女的嘆氣。
“慢了。”
又是那種錯覺。
紅褐色的眼眸如同跳動的火焰一般，帶著與野獸相似的暴漲的殺意，緩緩抬起頭。
揮動的劍光猶如殘影。
“咚——”
一聲劇烈的震響，讓人耳膜發痛。
再看時，只有散發著瑩瑩白光的圣劍宛如離了弦的箭一般，準確無誤地將毒沼蟒釘在了地上。
鮮血泵出。
這把圣劍忽明忽暗地散發著微弱的光點，忽而光芒大盛。
在一聲凄厲的哀鳴聲中，毒沼蟒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這片劇毒的沼澤，自內向外，散發出一陣又一陣的余波。
被浸潤著毒液的泥土漸漸露出了原本的顏色，腐蝕的植被也緩緩蓋上了一層嫩綠。
微風帶來了生機的味道。
伊爾森特看向了地面已經徹底死去的毒沼蟒，忽然開口：“你是什么人？”
“……”
艾格轉頭看了看呼呼大睡的魯納爾，終于確定伊爾森特是在和自己說話。
她思考片刻后，站直了身體，整了整并沒有散亂的衣領。
雖然這句問話和第一次見面時的問題十分相近，但是這題她會！
“艾格切爾西。”
她插著并不存在的褲兜，面上帶著三分不羈、七分帥氣，自信開口：“是個偵……領主。”
“……”
伊爾森特根本看不到這個小人面上的表情，但總覺得此刻應該十分臭屁和礙眼。
她身上沒有任何貴族該有的氣質。
會罵罵咧咧地說著一些毫無架子的話語，但認真起來卻又強大得嚇人。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唯一能確信的，大概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她需要的東西，或者需要他做到的事情，才會讓這樣一個危險人物心甘情愿地留在這里。
……
“咳咳咳！”
魯納爾嗆了口淤泥，終于悠悠轉醒。
他的意識尚未回籠，在茫然地環顧了一遍四周后，看到了沼澤中心的巨大骸骨時愣了一下，才看向了伊爾森特：“謝謝你救了我，剛剛那只……”
“被你的圣劍斬殺了。”
他的話被打斷了，魯納爾眨了眨眼。
伊爾森特面無表情地抬手，屬于毒沼蟒的尖牙、鱗片、蛇皮便剝落下來：“它確實是一把能夠救世的圣劍。”
“哼哼哼～”
艾格叉著腰：“我們三很強吧？”
“……”
當她開口的時候，她身上那種危險莫測的感覺就完全煙消云散了。
伊爾森特收回了瞥向艾格的視線，卻沒注意到魯納爾垂下頭一副面色復雜的模樣。
——
到達魔法學院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請重新評估任務的難度，就算是從掉落的素材上看，也能分辨出這并不是白銀級別的魔獸吧？”
伊爾森特冷冷地看向了窗口負責人：“你們也不想讓院長知道，你們審核不利，甚至可能造成學生死亡的事情吧？”
這位負責管理公告板的窗口，也只是大幾屆的學長，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更何況伊爾森特身上的魔力也頗具壓迫感，一時被質問得有些不知所措：“突然這么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實際的情況，但我能幫你反饋管理老師……”
這樣的回答，顯然不能讓伊爾森特滿意，看著氣勢愈發迫人的黑發少年，他下意識求助地看向另一旁的魯納爾。
魯納爾在學院內算是頗為出名的人物，在大部分時候也愿意出面協助解決學院內的糾紛。
但這次，對方接到他求助的視線后，卻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
無奈，這位學長只能硬著頭皮開口：“所以……你的意思是？”
艾格：“得加錢。”
伊爾森特：“得加錢。”
魯納爾：“……？”
“……我會向上通報這件事，但因為負責管理考核任務的馬納格魯教授還在外授課，預計明天會給兩位同學答復。”
被涼颼颼的目光盯了大半天，這位學長已經有些汗流浹背了，在看到伊爾森特眉頭一皺后，馬上解釋：“主要原因還是獎勵要通過流程審批，這個我確實也做不了決定，希望你們能諒解我們的工作。”
伊爾森特抬起眼，對這個回答雖然有些不夠滿意，但也勉強接受：“好，希望明天能有結果。”
沒能交上任務，伊爾森特只能把那袋毒沼蟒的素材繼續帶在身邊。
正當他準備和魯納爾散伙的時候，魯納爾的聲音突然從他的背后傳了過來。
“伊爾森特。”
“我一直覺得，圣劍只是我代為保管的武器。”
魯納爾從陰影之中抬起頭：“和你出過任務后，我更加確信，你才是從出生起就被神明選中的拯救世人的英雄。”
沒等他繼續說什么，他就看到黑發少年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伊爾森特：“……你在罵誰？”
艾格：“就是就是！”
……？
第103章 第 103 章 我為我的無禮道歉
“這句話有什么問題嗎？”
被意想不到的方式質疑之后， 魯納爾疑惑地開口：“只要被神明選中，就能成為保護所有人的英雄，難道不是嗎？”
英雄？
伊爾森特面色變得有些古怪：“你居然想當英雄？”
這樣的詞匯出現在維特家族的人口中，還是太過違和了。能真正觸及上層的貴族， 手里就不可能完全不染臟污， 他完全不相信那樣的土壤真的能養出一位思想干凈的家伙。
“身為貴族在擁有更多權力時， 就應該保護更多的人。”
對于伊爾森特的疑問， 魯納爾表現得更加驚訝：“每當我到教廷，他們總會為神明沒有選擇我而遺憾， 你居然對此不屑一顧。”
伊爾森特皺了皺眉：“……這種該死的詛咒選誰都行。”
魯納爾滿臉不認同：“我無法理解，這明明是家族的榮譽。”
“那我真心地希望神諭里的救世主是你。”
那雙黑色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不是你把自己的愿望強加到我的身上。”
魯納爾：“但你不是博拉斯家族的……”
“我和你不一樣。”
伊爾森特語氣冷了下來：“我寧愿我身上所謂的‘血脈’全被抽干，一絲一毫都不剩下。”
這句話的用詞太過激烈，讓魯納爾都愣在了當場。
一時之間，空氣安靜了下來。
無聲的涌動間， 似乎有什么真相被尖銳的東西撕開了一個口子， 讓淌著血的傷疤重見天日。
魯納爾目光閃了閃，才若有所思地開口：“所以他們說得是真的， 博拉斯家主根本沒有管過……”
他的話音未落，便感知到了逼近的冷風。
這是一場毫無預兆的暴起。
那雙黑色眼眸冷冷地凝視著他， 仿佛被激怒的野獸一般，帶著刺骨的寒意襲來。
“砰——”
魯納爾的臉受到沖力猛地偏向了一旁， 也被迎頭的怒意帶走了所有思緒。
“不要隨意窺探別人。”
這是毫無保留的、充滿威脅的警告。
留下這句話后， 伊爾森特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魯納爾呆滯地站在原地， 沒有開口，也沒有移動。
一切發生的太快。
剛剛還正常交談的兩人，忽然一個糊了一拳到另一個人臉上，對于任何一位吃瓜群眾來說都太過突然。
艾格茫然了一會兒， 才剛回想起魯納爾說的哪句話激怒了伊爾森特。
回過神時，就見魯納爾垂頭喪氣地抱著頭，蹲在地上。
雖然不知道伊爾森特為什么生氣，但這位小朋友要掉小珍珠了。
明明是有些狂野的銀灰色頭發，但和第一印象的狼崽子完全相反，魯納爾現在就像是一只傷心的薩摩耶。
小朋友把臉埋在臂彎里，聲音悶悶地傳了過來：“你也比較喜歡伊爾森特，對吧？”
“……？”
這是問她？
艾格選擇裝死。
這種讓小朋友選擇更喜歡爸爸還是媽媽的問題，都是耍流氓。
“他明明那么強大，為什么會對拯救其他人這件事這么抗拒。”
魯納爾蹲在地上碎碎念：“我并不是想冒犯他，我只是覺得他只是一年生，就有那樣的天賦……”
艾格并不能回應這個麻煩的問題。
但在魯納爾唉聲嘆氣了一宿的第二天，他和伊爾森特，再次在學院的公告板前相遇了。
魯納爾臉上被暴捶的淤青，依靠初級治愈魔法就能恢復如初，眼下早就看不出任何受傷的痕跡，只是看著伊爾森特的表情還是欲言又止，眼神躲閃。
伊爾森特看起來則并沒有什么變化。
他只是把昨天那一袋看起來散發著不祥的素材提在手上，就有一大堆人繞著道走。
學院內的大小事宜總是能夠像一陣風一樣席卷到大大小小的角落。
更何況伊爾森特和魯納爾兩個人的發色和他們的立場一樣，鮮明到可以直接劃分出兩個陣營，在學院內看到兩人一左一右站在一起的身影，不可避免地吸引來了各種各樣的視線和討論。
“那兩個人居然站在一起？”
“真正的勇者和傳說中的救世主？他們關系難道還不錯？！”
“聽說這次他們接了一個白銀級的考核任務。”
“我連銅級的考核任務都茍不過，你和我說他們上了什么？！”
“這屆一年生也太可怕了吧？”
……
就在伊爾森特已經有些不耐煩地準備直接沖進學生會辦公室，把昨天那位學長抓起來之前，他們的背后傳來了一道沉穩的聲音。
“伊爾森特博拉斯、魯納爾維特？”
一位深棕色頭發的清瘦男人，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
對方穿著一襲黑色的魔法師長袍胸口鎏金的紋路勾勒出了最高級別的紋章。
他扶了扶單框眼鏡，緩慢地辨認了下伊爾森特和魯納爾的長相：“看來我沒認錯，方便的話，到我辦公室來談吧。”
魯納爾在被叫到名字后，便下意識站直了身子，在對方話音落下后，便恭敬地低頭：“好的，馬納格魯教授。”
公告板周圍早就聚集了太多無關的人員，如果不是昨天和那位學長約定在這里碰面，伊爾森特也不想在這里久待，聽到這位教授的招呼，便沉默地跟上了對方的腳步。
魔法學院的辦公室在教學樓的西側，等到進入辦公室后，一瞬間外面的哄鬧聲完全被隔絕在外。
室內安靜得只能聽到三人的腳步聲。
巨大的胡桃木書桌上攤放著一摞摞羊皮卷軸和書冊，桌面上似有若無地閃爍著幽藍的光芒。
“抱歉，外面無關的人員太多。”
馬納格魯教授停下了腳步：“把你們叫來這里，是不希望我接下來的事情，給其他人帶來恐慌。”
他把手按在桌案上，霎那間，一幅懸空的地圖便顯現在兩人面前。
這是整片大陸的地圖。
上面被標上紅色印記的地方毫無規律，但都圍繞著亞爾藍附近。
包括伊爾森特和魯納爾這次去的帕拉尼爾北邊的沼澤，那片地方的紅色印記比其他標記看起來要更新一些。
“如你們所見，之前學院也出現過這種情況。”
馬納格魯教授輕咳了一聲“但在這之前，有件事需要提前告訴你們。”
他那雙淺棕色的眼眸緩緩掠過眼前兩位神色不一的少年：“有預言說，滅世的魔獸快要現世了。”
魯納爾滿臉詫異：“真的嗎？！”
伊爾森特則一語不發，沉默地看了過來。
“滅世的魔獸現世會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其中一條就是，魔獸的等級會全面提升。”
“按照目前的理論推演，距離滅世魔獸出現的地點越近的地方，魔獸越容易暴動和升級。”
這句話帶來的信息量不言而喻。
魯納爾：“也就是說，我們可能提前找到魔龍出現的位置，就能把損失和傷亡控制到最小？”
馬納格魯：“是的，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協助……”
“我拒絕。”
伊爾森特淡淡地抬眼：“這種事情誰都能做，我只是個普通的一年生，要以學業為主。”
“而且您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讓兩位未成年的學生去做以身犯險的事情，從成年人的角度來說，你們是不是太沒有擔當了？”
哇……哇哦！
艾格忍不住扒著魯納爾的肩膀，坐上了最佳觀眾席。
眼下的氣氛似乎一觸即發。
出乎意料的是，馬納格魯教授對于伊爾森特的反駁有些意外，但他并沒有如在場其他人所想的那樣被激怒，相反，他還頗為欣賞地看了一眼伊爾森特。
“……的確，如果只是從戰力而言，我們還有很多選擇。”
“但從搜尋滅世魔獸的立場考慮的話，只能由你們進行。”
“所以，又是神諭嗎？”
沒等他說完，伊爾森特冷哼了一聲：“你們就這樣把拯救世界的可能性，賭在那個沒有任
何事實依據的東西上？”
“伊爾森特！”
魯納爾終于按耐不住：“你連神諭都不看在眼里是不是太過了？”
“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你！”
“你們先停一下。”
馬納格魯教授抬手叫停：“魯納爾，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先讓我和伊爾森特談談。”
“……”
見兩人都安靜下來后，他才嘆了口氣，看向了面色冷淡的黑發少年：“請求你們的協助并不是沒有任何酬勞，如果你答應協助的話，可以三年學費全免、食宿全免。”
伊爾森特的眉頭跳了跳。
魯納爾：“教授……？”
這種小恩小惠對于這個學院的大部分學生來說都無關痛癢，在伊爾森特態度如此強硬的情況下，恐怕毫無用處。
果然，黑發的少年在聽到這樣的條件后，依舊冷淡地抬起眼。
他剛要張口，馬納格魯教授的聲音再次在房間內回蕩了起來。
“從之前接取的任務來看，你應該是打算制作一把新的魔法杖吧？之后三年的魔法杖制作使用的素材和鍛造額外費用我可以再向院長追加申請。”
淺棕色的眼眸認真地看向他：“當然，保養也算在內。”
伊爾森特動作頓了頓，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緊緊盯著對方，像是在判斷這件事的真實性。
另一邊。
魯納爾遲疑地看了看馬納格魯教授，又看了看伊爾森特。
雖、雖然魔法杖的制作和保養比起三年學費和食宿來說要多，但這種條件對于伊爾森特來說肯定也完全沒……
“我為之前對您的無禮態度道歉。”
黑發的少年右手放在心口處，面色冷淡地低身行禮：“請問需要我做什么，馬納格魯教授。”
第104章 第 104 章 別拖后腿
墨菲亞斯。
天色剛蒙蒙亮， 田地里就已經忙碌了起來當梅洛斯經過時，人們紛紛打著招呼。
“早，梅洛斯先生。”“早安！”“早”
與往日一樣，梅洛斯面上帶著和煦的笑容：“早安各位， 地里收成怎么樣？”
他的問話一出， 其他人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 七嘴八舌地說道：“我從沒種過這么肥沃的地！果然領主大人是伊拉神派下的神使， 這里的果蔬都比我們之前種的好吃！”
“是啊，作物長得又大又好， 結果也快！”
……
于是，在熱情的簇擁下，從田地里離開時，梅洛斯手里被迫塞了一些剛摘下的果子。
走到城堡的西側后，正好碰上指揮著人員的奧奇。
“梅洛斯先生， 早……這是什么？啊謝謝。”
突然收到了一把果子， 奧奇抓了抓額前的卷發，有些不好意思。
梅洛斯：“現在修建的進度怎么樣？”
聽到問話， 奧奇的眼神亮了亮：“畜牧場上周已經建好了，這幾天讓冒險者們幫忙修建一些普通民房……因為艾格領主說， 近期領地內來的人比較多，所以要修建較高的‘公寓’。”
“農貿市場和鐵匠鋪的圖紙也已經畫好了， 要看下嗎？”
說話間奧奇從懷里掏出了一摞圖紙， 梅洛斯掃過了螃蟹腳一般的繪圖， 面色不變：“您比較專業，大小姐也說過，領地內的建筑修建都聽您安排就對了。”
奧奇聽到這話顯得高興又害羞：“好的，我一定會盡快完工的！等領主大人回來我會讓她看到建造好的建筑！”
告別了奧奇， 又走了一大段路。
在太陽快要到正高空時，梅洛斯才到了邊境的沙地。
比起最初來到這里，現在就算是驟然卷起一陣狂風，也不會糊得他滿臉沙土，目光所及，也大多是片片綠色。
在見到扛著鏟子的少女時，他抬起了手：“希露娜。”
“梅洛斯。”
希露娜抹了一把額前的汗水，也朝他揮了揮手：“你來了。”
這幾天因為邊境巡守人員減少，坎達爾也不需要時刻關注人員的輪值和警戒周邊，今天來到了希露娜這邊幫忙。
見到梅洛斯后，他也點了點頭：“早。”
梅洛斯：“你們這邊有遇到什么麻煩嗎？”
希露娜：“一切順利，已經快要把沙漠的邊界封上了，等到風暴不再對這里產生影響，就可以種上更多的花花草草了。”
坎達爾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搖了搖頭：“一切正常，漢斯又送了一批最新的裝備，晚點我會帶人去試試。”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好，晚上見。”“再會。”
在他們的目送下，梅洛斯離開了邊境，到了下一處目的地。
畜牧場。
即將到達時，梅洛斯剛好迎面碰上了剛從里間走出來的埃克森。
他打了聲招呼后，便詢問起另一件事：“幾位希爾斯先生這幾天干的怎么樣？”
“他們適應得不錯。”
埃克森往畜牧場的方向看了一眼：“每天主要負責喂養之前買來的豬崽，處理糞便，目前沒出過問題。”
梅洛斯帶著真誠的笑容：“辛苦你了，如果不是埃克森先生您這么可靠，我也很擔心這幾個貴族少爺鬧出什么事情。”
“不，我并沒有做什么……”
埃克森連連擺手：“聽其他人說，好像是因為他們之前的工作環境太差，現在負責養這些小動物，反而算是改善處境……他們之前負責什么？”
梅洛斯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田地邊上搭上的堆肥棚，面上的笑容并沒有變化：“是啊，誰知道呢？”
埃克森看了看梅洛斯，遲疑地轉身示意：“那你要進去看看嗎？”
“在門口看一眼就好。”
梅洛斯笑意深了些。
就在大門剛被打開時，里面傳來了一陣爭論聲。
杰洛克：“這個豬崽已經長到了十公斤了，個頭不會太大嗎？”
約翰遜：“應該不會，之前聽后廚說過殺過二十公斤的豬……等等，它怎么突然暴動了！”
威廉：“你們在干什么？！還有二十頭豬沒喂，居然有空在閑聊……！”
杰洛克&約翰遜：“抓住它！快抓住它威廉！”
“……”
梅洛斯鎮定地關上了門：“看來大家都很精神。”
埃克森同意地點點頭：“沒錯。”
快要入夏，墨菲亞斯領地內的溫度也有些上升。梅洛斯回到城堡時，后背已經有有些汗濕。
在與城堡內的居民打過招呼后，他脫去了外套，神色漸漸暗了下來。
在稍稍休息了片刻后，他才掏出了鑰匙，走進了地下室，
那股遮蔽人視線的“黑煙”，依舊在空氣中懸浮。
當地下室的門被打開后，那股氣息變得愈發強盛。
梅洛斯停下了腳步：“大小姐還沒清醒嗎？”
羅茨：“是的……”
“她雖然看起來像是處于伊爾森特先生的意識海。”
莉莉安回過頭，眉頭緊鎖：“但……她意識的波動和圣劍的能量一致，或許現在的情況比我們預計的要復雜很多。”
梅洛斯：“……他們會有危險嗎？”
莉莉安：“不，目前來看兩個人的意識狀態都很穩定，只是陷入了沉睡。如果有危險我會強行喚醒兩位……但現在能做的，只能再觀察一陣他們的情況了。”
他們能做得事情太少，只能默默祈禱，
或許，那兩人正在與那股怪異的魔氣戰斗。
——
“伊爾森特，你太讓我失望了。”
艾格面色凝重地搖頭：“他就拿這個考驗干部，你怎么就經不起考驗呢？”
她承認，三年包食宿、魔法杖從出廠到保修一條龍聽起來還挺誘人的，考慮到越是強力的裝備，所耗費的素材和保修費用就越高，這筆費用說不準能和她第一天去亞爾藍王都打劫的那一箱子金幣不相上下。
但這并不是重點。
艾格在魯納爾頭上蹦跶了兩圈，痛心疾首地錘頭：“這都是他主動提的條件，明顯還能再要一點啊！”
伊爾森特：“……”
魯納爾正因為伊爾森特一秒變臉沒回過神來，滿臉復雜地看
向他。
馬納格魯教授則平靜許多：“謝謝你們的支持和理解，那么，我就說明下之后的安排。”
“你們需要完成定期發布的外出任務，這些任務并不會在公告板上出現……為了避免其他同學卷入到與此相關的事件中，需要你們隔天搬到五號公寓。”
五號公寓，那里房間稀少，并且據說出了幾位并不常出沒的教授外，沒有其他人在那里入住，一般的學生也不允許靠近那里。
伊爾森特抬眼：“我無所謂。”
魯納爾：“……我聽安排。”
“那么，在發布任務前，就麻煩你們搬進公寓了，相關的事宜我會去打招呼。”
在說完這些后，馬納格魯教授便抬手示意兩人可以離開。
門被再次關上，但離開的腳步聲只有一個人。
“還有什么其他的問題嗎？伊爾森特？”
馬納格魯抬起頭，意外地看向留在原地的黑發少年。
“……教授，您能看到那把圣劍上附著著什么嗎？”
在以往翻閱的典籍里，會附著在物品上的除了原主人的靈魂，還有可能是孤魂野鬼，甚至于某些惡靈。
但圣劍上的力量，足以凈化普通的惡魂，所以那個精神得過頭的透明泥人大概率不是惡魂。
可這并不能讓伊爾森特放心。
他的魔力無法探查到圣劍上其他生物的存在，但這或許是他能力不足。
“我也察覺不到任何氣息。”
他看了一眼皺起眉頭的伊爾森特，認真解釋道：“在禱文里有記載，‘神明派遣神使入夢，或伴隨在勇者身邊，幫助人們度過艱難的困境。’”
“亞爾藍乃至整片大陸上的生靈能存活至今，離不開神明的庇佑，這條信息或許對你有用。”
既然連教授也察覺不到，她或許不是靈魂也不是生靈。
“……我明白了。”
伊爾森特垂下眼：“還有一件事。”
就在馬納格魯教授疑惑地看過來時，他面色不變地開口：“剛剛您承諾的那些，能擬定魔法契約嗎？”
“……”
從辦公室出來時，陽光穿透了云層，灑滿了整條走廊。
魯納爾還沒走。
他剛聽到聲響，便抬起頭看了過來。
坐在魯納爾頭頂的……艾格還兩手揪著銀灰色的頭發，見伊爾森特過來，便毫不猶豫地松開了揪揪，非常賣力地沖他揮手。
光芒太過刺眼。
伊爾森特下意識瞇起眼。
他記得她自稱艾格切爾西，但亞爾藍的貴族里沒有切爾西這個名諱的存在，或許他該查閱更多的書籍。
在走到近前時，魯納爾也沒有讓開。
就在伊爾森特準備繞開時，他聽到對方開了口。
“昨天的事情，我要向你道歉。我并不了解你的處境，卻還質疑你的選擇。”
“……”
不論是劍還是人，都如出一轍的難纏。
伊爾森特對上了那雙淡綠色的眼眸：“無所謂，你的看法和我沒什么關系。”
他不需要別人的諒解。
不論是這位泡在蜜水里長大的少年，還是那個奇怪的小人。
“……我很期待之后和你一起合作。”
魯納爾在聽到伊爾森特冷淡的話語后，停頓了一會兒，再次打起了精神：“以后我們可能會成為朋友嗎？”
不會。
但是如果這么回答他，自己的耳邊一定會變得很聒噪。
伊爾森特踏進了陰影處的樓梯，淡淡地回望著站在陽光下，目光期待的魯納爾和抓著揪揪的艾格。
“別拖后腿。”
第105章 第 105 章 歸根
清早， 五號公寓。
伊爾森特背著從宿舍收拾的包裹，來到了公寓的大門口。在即將靠近大門之前，只聽一聲輕微的“咔噠”聲響起，兩扇門無聲地向內敞開。
昨晚， 一只貓頭鷹停在宿舍的窗口。
伊爾森特低頭看向手里的卷軸。
【我請管理公寓的老師給你們留了門， 但那里有段時間沒有其他人居住了， 或許會遇到一些麻煩， 但對于你們來說并不困難。
房間編號：四零四】
【倒計時：30分鐘】
從他踏入公寓的大門后，卷軸上的時間便開始跳動。
計時考核。
昨天開出的條件遠比學院內公告板的任何考核任務要獎勵豐厚。為此， 就算要對他們進行能力考核也并不奇怪。
但伊爾森特沒想到，任務會來的這么快。
他抬起頭，淡淡地看向眼前的建筑——
從上到下……這里只有三層樓。
籠罩的迷霧愈發濃郁了些。
公寓的一樓并沒有上鎖，門把也有些松松垮垮，在拉開門后， 門把便應聲掉到了地上。
室內一片漆黑， 也沒有任何聲音。
因為長時間沒有透風，迎面的氣味沉悶到窒息。
霉味， 和木頭的氣味。
伊爾森特皺了皺眉，跨過了門檻。
就在他踏上地磚的一瞬間， 耳邊傳來了燈火點燃的聲響。緊接著，墻壁上的燈光仿佛提前排練好一樣， 一盞接著一盞亮起。
室內并沒有因此變得明亮。
這些微弱不定的光芒仿佛隨時將會熄滅， 忽閃忽滅的光影讓這棟古舊的公寓看起來更加陰森。
因為正式的對戰只會遭遇更加極端的情況， 所以這種陌生、陰暗、甚至會讓人驚嚇的環境，在各種考核任務中十分常見。
但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在遷移宿舍的時候遇到這樣糟糕的環境。
伊爾森特抬眼看向了四周。
如卷軸里所說，這里有段時間沒有其他人居住……但沒人居住的時間或許有點太久了。
“歡…迎……光、光臨。”
掛在墻上的貓頭鷹擺鐘發出了緩慢遲滯的聲響， 仿佛生銹了的零件正在恢復轉動一般。但在聲嘶力竭地叫了這么一聲后，它像是耗盡了最后一絲能量后，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雖然不想觸碰這些沾灰的家具，但……
伊爾森特掃向了正在行走的桌椅和莫名開合的房門。
他不得不花上一些時間搜尋線索。
——
就在伊爾森特搜尋到第三個房間的時候，他聽到了門外傳來了魯納爾的聲音：“伊爾森特，你到了嗎？”
他腳步一頓，沒想好是否要回應對方的招呼時，就聽到了“咚咚咚”的腳步聲。
聲音順著樓梯一路向上，沒一會兒就消失了。
伊爾森特推開了房門，遲疑地看向了樓梯的方向。
……算了，時間不多，當對方發現沒有上去的道路時，自然會逐層尋找線索。
他將視線投向了屋內的唯一一處書架。
這是他最后剩下沒有檢查的地方。
書架上擺滿了厚重的魔法典籍，有幾冊他之前也剛剛借閱過。但顯然，這并不代表著要將書架上所有的書冊都看一遍。
卷軸上的倒計時，早已暗示所剩的時間遠遠不夠他逐字閱讀完任何一本書。
書架的第一二層，放置的是初級魔法大全。以此遞進，第三層是中級魔法，第四層是高級魔法。
但因為初級魔法的數量要遠多于中高級的魔法，所以初級魔法的書冊并不完整。
缺少木系魔法的書籍。
伊爾森特其他層數并沒有這種情況。
他抬起手，短暫地猶豫了一下，拿下了書架第四層的木系魔法書。
在簡單翻看后，他合上了書本，帶上它踏上了樓梯。
假如用書架類比這棟公寓，他真正需要的，是到達第四層的“鑰匙”。
在踏上最后一階樓梯時，他緩緩抬頭。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股洪流一般，瞬時沖進了他的視野——
地面和墻壁上都繪制著巨大而繁雜的魔法陣圖，這些線條扭曲蜿蜒地爬過每一處逼仄的角落，以至于無法讓人一眼窺見它的原形。
更加糟糕的是，這層遍布魔法陣的樓層里，擺放著大量栩栩如生的雕像。
而這些雕像的原形，全都是從鐵級到白銀級的魔獸。
樓層的中央，在魔法陣的中心是一枚紫色陣石，在接近中央的大塊區域，魔法陣的線條斷開了。
繪制到一半的魔法陣……以及加上大量視覺干擾，避免他認出魔法陣原形的雕像。
沒等伊爾森特細想，那些靜止不動的雕像群中，忽然發出了細微的顫動聲
這些一眼甚至分辨不出數量的魔獸雕像，活了。
在避開突如其來的猛烈攻擊同時，伊爾森特快速召出來魔法杖。
他能感覺這些雕像活動的瞬間，這一層樓就形成了封閉的結界。無法逃脫，只能應戰。
幽藍的光芒在他的身側閃過，伊爾森特默念咒語，在最近的“雕像”即將近身時，猛地將魔法杖抬起。
“轟隆——”
碎裂的聲音接連響起，只在眨眼間，
一整排逼近的“雕像”都變得碎裂不堪。
然而，沒過片刻。
碎裂的雕像又恢復了原狀，甚至于看起來似乎還多了一些。
無窮無盡。
不，不對。
伊爾森特凝望著被雕像淹沒的魔法陣。
這里不應該沒有任何線索。
就算是從考官考核的角度來說，魔法陣的存在至少應該能幫助自己改變現狀。
常見的解題方式，應該考慮傳送、攻擊、凈化。
但……這個魔法陣并不像剛剛列出的類型。
伊爾森特緊緊盯著魔法陣的紋路，試圖分辨出它繪制的邏輯。
這里的考驗并不是讓他消滅所有的雕像。
伊爾森特否認了剛剛腦海里出現的木系高階魔法。
那些常見的高階魔法陣雖然繪制困難，但在實戰課中也有多次教學，更何況，假如是能靠他閉上眼繪制出來的魔法陣，為什么一開始還提供了書冊？
它應該被使用。
就算一樓對應的信息沒錯，手上的這本書冊有成百上千頁，要從這之中選中對應的魔法陣，光靠這么點時間完全不夠。
它應該對應哪種類別，哪一頁？
“砰——”
在躲過了“雕像”的攻擊后，伊爾森特翻開了書籍，一目十行地掃過了目錄。
當整個房間，近乎要被越來越多的“雕像”擠滿時，他終于鎖定了其中一個名字。
#歸根
透過對外吸取養分來培育植株的高階魔法陣。
它沒有任何攻擊力。
在傳說中，它是神明最初給予人類的魔法。
伊爾森特揮動魔法杖，在一道白光閃過，整層樓空缺的魔法陣顯現了出來。
他抬手結印，指尖流動出幽藍的光芒。
在最后一筆落下后，強大的魔力波動向外滌蕩開來。
同一時間。
隨著魔力的注入，魔法陣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光芒越來越強。地面發出了劇烈的顫動，一道璀璨的光柱沖天而起。
那些正在試圖發動攻擊的“雕像”在接觸到這陣光芒后，猶如歸根的落葉，點點融化。
整層樓的圖案，最終如繁星般閃爍浮現，線條交織纏繞，逐漸勾勒出與書冊里的魔法陣，向外散發出了柔和的綠色光芒。
結界破開了。
戰斗也終于告一段落。
在瞥了一眼魔法陣陣中心亮起的紫色陣石，伊爾森特便迅速走向了樓梯。
時間所剩不多。
假如三樓還有更加難纏的考驗的話，他或許無法趕上倒計時結束完成考核……
踏入三樓之后，四周便突然安靜了下來。
畫廊。
這里除了一幅幅裝裱精美的畫像以外，什么都沒有。
它們其中必須有通往四樓的出口。
但這些畫的數量太多了。
從風景到人物，甚至是魔獸，鋪滿了整層樓的墻壁。甚至于每幅畫上都能察覺到細微的魔力波動。
假如選錯了，不一定能成功返回這里。
伊爾森特深吸了口氣，快速掃向了墻上的畫像。一二層的線索與三層的選擇一定有關聯。
那么，木系，歸根這幾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應該讓人聯想到什么？
在最后一秒之前，伊爾森特將手伸進了唯一一幅繪制著神明伊拉利亞畫像的圖畫。
【恭喜兩位住客通過了考驗，獲得入住許可。】
“……”
在穿過傳送陣的瞬間，伊爾森特的面前出現了四零四的房間標識牌。
他掃了一眼擺放得幾乎無法落腳的房間，才看向了正在鋪放床單的魯納爾。
“你怎么上來的？”
因為時間緊湊他并沒有關注魯納爾的選擇，然而，對方卻一副早已到達多時的表現。
魯納爾正準備打招呼的手一頓：“剛剛圣劍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動了起來，我就一路跟著爬了三層樓后，看到它穿過了畫……就進來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不過我進來的時候，看卷軸上的倒計時還沒有結束，還以為走錯房間了。”
“……”
伊爾森特深吸了口氣，看向了一旁攤成爛泥的艾格。
他雖然早就知道這個不知底細的透明泥人并不簡單，但這樣輕易地看穿一切，簡單粗暴地獲得成果的行動，還是讓他有些心情復雜。
明明只是一灘……
不，她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
伊爾森特的目光一動。
雖然依舊手短短、腳短短，但卻有了并不明顯的五官，雖然五官看起來和街上攤販售賣的提供給小孩的布娃娃一樣，但她確實是有了表情。
伊爾森特沉默了太久，視線也太過明顯。
艾格疑惑地歪了歪頭，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調整了姿勢，端正地坐了起來。
“別拖后腿？”
她的臉上扯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第106章 第 106 章 大概是個奶奶
“怎么……等等伊爾森特冷靜一點！雖然圣劍不會被折斷， 但也請你不要這么暴力地對待……！”
“……松手。”
魯納爾剛抬起頭，就看到伊爾森特身上充斥著低氣壓。
在他匆忙抱住對方的時候，那道冷厲的目光從圣劍落到了自己身上。
魯納爾：“抱歉，我聽說過你不喜歡和別人肢體接觸， 但這畢竟是圣劍……”
見伊爾森特斜睨了他一眼， 終于是把劍放回了劍匣， 他才松了口氣。
剛剛對方身上的氣勢太過陰沉， 嚇得魯納爾直接就沖了過來。現在冷靜下來之后，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遲疑地看向伊爾森特。
“……有件事情我想問你很久了。”
魯納爾小心翼翼地開口：“伊爾森特，你是不是能聽到圣劍的聲音？它是不是說了什么？”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對方掃過圣劍的眼神就不太一般。
那并不像他經常見到的目光。
大多數人的眼里，要么是把這把圣劍當成所有物一般，充滿貪婪、嫉妒。要么把它當成某種功勛一樣， 閃著憧憬、艷羨。
但伊爾森特看向它的目光， 和那些都不一樣。要描述的話……看起來更像是碰到了難以理解的事情正在發生的無奈。
他的話音落下，就見伊爾森特動作一頓， 平靜地看了過來。
伊爾森特：“……別問。”
哦？哦……
魯納爾失落地低下頭
是指的是不要追究他能不能聽到，還是因為圣劍說的是不能外傳的內容？實話說， 他也想擁有和圣劍溝
通的能力。
自己已經被圣劍救了很多次，假如圣劍有意識的話， 他也想當面道謝……
然后， 他就看到伊爾森特的視線再次落在了那把圣劍上， 問出了和前一秒詢問自己時相似的問題。
“你為什么能找到正確的傳送口？”
魯納爾：……？
作為詢問的當事人，伊爾森特確實十分在意艾格怎么怎么發現正確的傳送點。
他并沒有發現這個考核任務有漏洞。
除了考官本身，他很難想象有其他人能夠在不搜集任何線索的情況下，直接得出正確答案。
如果她給出的回復是靠運氣的話， 對方大概率是不打算說出真正的答案，那就要重新評判她到底是站在哪種立場……
相比于伊爾森特的神色凝重，對面的艾格顯得十分松弛。
“我知道怎么通關很奇怪嗎？”
艾格盤著腿坐在劍匣上，兩只短短的手環抱在胸前，滿臉理所當然：“這種事情就像我知道魯納爾今天穿什么顏色的口口一樣自然。”
“……”
屋內響起了魔力聚集的聲響。
剛走了個神的魯納爾嚇得魂都飛出來了：“伊爾森特，它還只是一把劍，有什么事情我們放下魔法杖再說……！”
新入住的房屋沒有受到那陣恐怖的魔力震動波及。
屋內的一切瑣碎物件安好。
魯納爾剛松了口氣，就聽伊爾森特的聲音淡淡地傳來：“魯納爾，這把劍得放房間外面。”
魯納爾：“它有自己的盒子。”
伊爾森特：“那就把盒子上鎖，加上封印。”
從沒有人會把一把劍看作一個人。
即使它有自己的意識，也不用擺出這樣如臨大敵的架勢。又或者說，伊爾森特可能希望用這種方法來保護圣劍不受他的攻擊。
“伊爾森特，應該不用做到這種程度吧？”
魯納爾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渾身冒著黑氣的伊爾森特，試圖盡量委婉的、用不刺激對方的表達表述：“你要是對圣劍感興趣的話，我們可以用其他……”
冰凌凌的目光掃了過來。
“誰、對、她、感、興、趣？”
魯納爾試圖張口，魯納爾沉默。
“請不要誤會，伊爾森特，我對未成年男性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艾格抬起盒蓋，義正言辭：“你們在我面前換衣服，就像小孩換尿布……”
盒蓋被壓了回去。
伊爾森特：“還有，這是個非常危險的、會言語騷擾未成年的成年女性。”
魯納爾睜大了眼，目光閃爍。
“喂！伊爾森特不要說得好像我很不正經一樣！”
艾格再次揭蓋而起：“別看我好像游刃有余的樣子，我可是一點戀愛經驗都沒……”
“咚——”
盒蓋被蓋了回去。
伊爾森特拿著桌子旁邊的毛巾在劍匣上打了個死結，裹上了毛毯丟到了陽臺。
當晚，魯納爾還是知道了兩人都對話內容。
——
次日，清晨。
伊爾森特整理好著裝之后，便淡淡地看向了另一邊仍然打不定主意的魯納爾：“該去上課了。”
“好的，我知道。”
自從知道圣劍附著著一位成年女性后，魯納爾怎么都感覺不太對頭。
要帶圣劍出門的時候，猶豫了半天還是沒能像往常一樣用劍鞘背在背后，或者別在腰間。
只要一聯想到奇怪的畫面，他就忍不住面色發紅：“也不知道前輩現在是什么樣子，會不會太冒犯了。”
伊爾森特目光冷淡地看著那個打著哈欠，睡得歪歪斜斜的小人。
“我覺得她比較冒犯。”
在魯納爾不贊同的目光下，伊爾森特別開了視線淡淡地補充道：“雖然聲音是成年女性，但樣子和普通的掛飾一樣，不要太在意。”
就算是所有人都能看見她，也不會認為將她別在腰間有什么不對……
不，還是有問題的。
伊爾森特皺起眉頭回想起對方的問題發言，忽然話鋒一轉：“盡量還是不要太貼近身體了。”
魯納爾撓了撓頭：“說得也是，不管怎么說，之前還是太冒犯前輩了。”
于是，他謹慎地用干凈的棉布把圣劍包了幾圈后，放到了書包里。
像是木乃伊一樣綁在圣劍上的艾格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倒頭又睡了過去。
伊爾森特：“……”
等到兩人走到教室時，教室內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同學。
當伊爾森特和魯納爾一起出現在教室門口的時候，空氣明顯有一瞬間的凝滯，但大多數人還是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對話，只在抬眼的時候，幾乎快要用余光把兩人掃了個遍。
一位擁有賜福圣劍的“真正勇者”。
一位是神諭里的救世主。
本該毫不相干的兩人卻看起來關系良好地一起上課。、
別說敵意，就連一絲僵硬都看不出來。
再加上聽說之前兩人還接過同一個考核任務的傳言，讓盛傳兩人關系不和的說法不攻自破。
并沒有在意周圍人是如何評價他與伊爾森特的關系，魯納爾在進入教室之后，便自然地與熟識的同學挨個打過招呼。
在碰到經常在課堂挨著座位的熟人時，他主動抬起了手：“早，卡勒。”
“魯納爾，早。”
見魯納爾在他身旁的座位坐下，而另一邊伊爾森特也在他們附近的座位坐下后，他下意識壓低了聲音：“你和伊爾森特……？”
魯納爾：“伊爾森特是我的新室友。”
“哦……”
卡勒點了點頭：“之前有傳言說，他好像想要搶你的圣劍？”
雖然他也覺得伊爾森特看起來并不像是覬覦寶物的家伙，但傳話的人說得煞有其事。
“啊，都是誤會。”
魯納爾表情開朗地擺了擺手：“比起搶的話，他應該更想把劍折了。”
昨晚他就為了不讓一人一劍不起沖突拼盡全力，最后還是決定把圣劍關到陽臺外面。
卡勒：……？
這難道不是更加糟糕嗎？
而且，要說起來，伊爾森特同學看起來與魯納爾實在是完全相反的兩種類型。
說句不太禮貌的比喻，他一直覺得伊爾森特博拉斯同學像是一只生人勿近的肉食性獵犬，而魯納爾維特看起來更像是家養的會熱心陪伴小孩的大型寵物犬。
這兩只……啊不是，這兩位呆在一起沒有任何沖突，反倒是讓人感到驚訝的一件事。
卡勒：“我確實沒想到你能和他友好相處。”
魯納爾：“其實伊爾森特人還不錯。”
沒等卡勒對這句話的真實性進行考證，他就看魯納爾把圣劍單獨從背包里拿了出來，單獨放了一格位置。
卡勒：“……你還要幫人占位嗎？”
“不，我只是覺得，之前不清楚情況的時候，冒犯就算了。”
魯納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已經清楚實際情況的話，就不應該勉強一位女士擠在狹小的空間里。”
“……我覺得你精神也有點不對勁。”
這是何等的問題發言！
之前他就有聽說過，有些三年生，為了通過魔法杖制作考核的學長學姐，在閉門不出整整幾個月之后，神志不清，甚至會對著自己的魔法杖叫妻子、丈夫。
原本他以為這只是校園恐怖故事，但現在看起來未必是假的，至少，現在魯納爾的理智看起來也岌岌可危！
卡勒滿臉復雜欲言又止，最后還是選擇組織語言，盡力委婉地開口：“魯納爾，首先我沒有任何惡意，其次……你是不是一直沒有女朋友，所以……產生了一些奇怪的幻想？”
一開始魯納爾還沒明白對方話里的深意，但在注意到對方古怪的表情之后，他逐漸意會了卡勒話里的含義。
“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呢？！”
卡勒被哽了一下，意識到自己或許揣測有了差錯，剛準備道歉，就見魯納爾滿臉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
“這位可是我敬仰的前輩，或許她的年紀比我們的奶奶還大。”
既然是一位自稱能給他換尿布的女士，那一定是一位需要小心對待的長輩。
正在桌上抱著劍鞘打瞌睡的艾格猛地打了個噴嚏。
第107章 第 107 章 隨堂測驗
魯納爾和卡勒的話題沒有繼續。
在上課鈴敲響之前， 馬納格魯教授提前走到了講臺。
“早上好，教授。”
聽到學生們的招呼聲后，他點了點頭：“今天進行隨堂抽測，考核在戶外進
行。”
“三人一組， 每組選一位隊長， 由隊長到我這邊登記。所有人站在劃定的范圍內， 可以使用任何魔法， 但要記得點到為止，出界的人淘汰。”
聽到教授的要求， 教室內傳來了拖長的哀嚎，抱怨聲還沒出口，就見馬納格魯教授會心地笑了笑：“這次測驗計入學分。”
聽到學分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變。
魯納爾也轉頭看向伊爾森特和卡勒：“我們三個人登記吧。”
卡勒自然沒有意見，但伊爾森特則目光冷淡地看了過來。
“我們之后還有更多需要合作的任務， 就當是提前磨合。”
魯納爾和煦地笑了笑：“我也不想拖你后腿。”
伊爾森特表情微妙地一滯：“……隨你。”
在達成了共識之后， 魯納爾便帶著另外兩人找教授登記，卻沒想到中間出現了不和諧的插曲。
有人不滿地提出抗議：“馬納格魯教授， 我們反對，他們這一組的實力都太夸張了， 再加上魯納爾的圣劍，我們沒有任何一組是他們的對手。”
“是啊， 這樣對我們不公平。”
魯納爾原本就是組隊的熱門人物， 卡勒雖然名聲不顯， 但實力考核的名次也總是在前列。
更別提伊爾森特，他本人的名聲在外早就傳開了——
作為一年生就已經清掉了大量公告板發布的困難考核任務，就算只是學院內的各種考核成績，他的名字也總是在第一位。
假如他的性格和善一些， 恐怕學院內追捧他的人也有不少，但問題是他陰郁且生人勿近的氣質，讓大多數人都敬而遠之。
雖然大多數人都不敢與伊爾森特組隊，但不代表他們能接受這樣一組強得夸張的小隊是他們的敵人。
馬納格魯教授自然也知道這支隊伍的實力要遠遠甩開平均線太多。
于是，他思索片刻后，才轉向了魯納爾：“既然如此，魯納爾，圣劍先放在武器架這邊，再選一把考核用的魔法劍吧。”
對于這樣的安排，魯納爾雖然有些意外，但并沒有拒絕。
“再多的意見不必再提了。”
馬納格魯教授看向講臺下的其他人：“圣劍是對付魔獸的武器，但魔法劍不是。他們三個人都符合規則要求，你們也可以在規則下討論戰術。”
見馬納格魯教授態度堅決，那些原本還想試圖說動拆開這支隊伍的人也悻悻回去了。
等到所有人都站到場上之后，還有一小段準備時間，其他小組的成員們聚在一起，正低聲討論著之后的計劃。
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推了推鏡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甘：“魯納爾那組太強了，我們根本沒機會贏，必須先針對他們那隊布局。”
聽到這話，旁邊的幾組人嗤笑地開口。
“那又能怎么辦？”
“如果率先對上他們，任何一隊都會率先出局。”
“不，我們未必會輸。”
一位金發的少年意味深長地抬起眼：“既然教授已經說了允許規則下討論戰術……那我們聯合。”
——
另一側的人越聚越多。
注意到一絲不對勁的卡勒有些警惕：“那些人的關系平常有那么好嗎？”
魯納爾不解地搖了搖頭，伊爾森特則閉著眼沒有回應。
但很快，他們就知道那群人聚在一起的目的。
考核開始的哨聲響起，所有人齊刷刷的視線便落在了他們身上，仿佛有無數雙眼睛都在暗處準備對他們發動攻勢。
“看來我們被針對了。”
卡勒皺了皺眉，攤開了手里的魔法書，隨時準備應戰。
魯納爾一邊觀察著其他人的動向，一邊叮囑：“伊爾森特，這是團隊任務，所以……”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伊爾森特手中的魔法杖便已經蓄起來光芒，在“轟——”的一聲過后，魔法光芒瞬間爆發，直接將一個試圖偷襲的小組炸出了場外。
伊爾森特淡淡抬眼：“你說什么？”
“……”
但這樣如同砍瓜切菜的情形，也就在最開始的那一刻發生，之后每當伊爾森特攻擊其中一個小組，就有另一個小組上前回護。
能在魔法學院同一個教室的學生能力本來也不差，再加上車輪戰的形式，居然短時間把伊爾森特困在了其中。
這種難纏的感覺讓伊爾森特微微皺眉。
如果說，伊爾森特所在的方向是在重火力壓制，到了魯納爾和卡勒這邊，則是流彈纏斗。雖然能緩慢前進，但也需要分出更多的注意力防范突然出現的突襲。
就在又一陣轟炸的氣流聲中，魯納爾下意識展開魔法防御法陣，就聽“咚——”的一聲，一道黑影飛出，準確地撞上了魔法陣。
“伊爾森特！”
正在躲避攻勢的伊爾森特，在撞上魔法陣后，短暫停滯了一瞬，就有數道魔法攻擊轟向了他。
那并不是點到為止的攻擊，毫不夸張的說，如果在這里倒地的是一只白銀階魔獸，都能被炸掉一半的行動力。
場上的所有人都準備先消耗掉伊爾森特的戰力。
意識到這點后，魯納爾迅速收起魔法陣，馬上提劍站在伊爾森特的身側，替他格擋住更多的攻擊。
而在濃煙散去后，一旁負責掩護的卡勒也看到了黑發少年在最后一刻，張開了魔法防御法陣。
伊爾森特看起來毫發無損，只是臉色發臭地躺倒在地上。
卡勒有些吃驚：“喂喂喂，這群人魔力這么強勁嗎？平常完全看不出來……”
魯納爾低聲開口：“我們必須調整戰術。”
“不需要。”
伊爾森特從地上站了起來，冷冷地開口：“我能應付。”
這個時候并不是逞強的時候……
沒等魯納爾說些什么，就見伊爾森特抬起的魔法杖再度擊中了剛剛追擊他的某一組小隊。
看著伊爾森特準備再度遠去的身影，魯納爾抿了抿嘴，也沖了上去：“卡勒，以伊爾森特為前鋒，配合掩護他。”
“你還沒放棄組隊啊？”
卡勒一路小跑，表情無奈：“……好吧，既然你堅持的話。”
就在魯納爾和卡勒在努力配合伊爾森特的節奏時，一陣不知什么時候起勢的濃霧淹沒了場地，而就在正當空，遍布四個角落的小隊，蓄起的魔法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巨大的能量網，朝著中心壓了下來。
視野受限的剎那，魯納爾被一道冰系魔法困住，雙腳被凍結在地面上，動彈不得。
卡勒很快注意到了異常，正當他打算協助魯納爾化掉腳底的冰塊，卻不知怎么的，腳底的動作一頓。
那道巨大的“捕捉網”就要將他們兜頭蓋住。
魯納爾抬起劍，眼神一冷，但沒等動作。
倏爾，一陣風動。
面前的濃霧散開了些許。
站在他們面前的黑發少年，周身都流淌起幽藍的光芒。
這道光芒懸在半空之中，能明顯看到它與空中的那道“網”力量對峙著。
就在這時，卡勒眼神空洞地向前走了一步。
察覺到不對勁，魯納爾警覺地大喊：“卡勒！醒醒！伊爾森特……”
卡勒手中的魔法書不受控制地翻動，書頁間爆發出危險的光芒，竟然朝伊爾森特蓄起了攻擊！
但魯納爾的聲音被淹沒在魔法的轟鳴中，外界疾風驟雨的攻勢把他們三人牢牢地困在原地。
眼看情況危急，魯納爾正準備將手里的魔法劍擲出，強行打斷卡勒的施法時，伊爾森特面無表情地將手里的魔法杖插入地面。
同一時間。
整個訓練場的地面開始劇烈震動。
泥土的味道。
一道道翠綠色的光芒從地底深處迸發而出，仿佛大地在回應他的召喚。緊接著，無數粗壯的根系從地面破土而出。
簪著綠葉的枝條如同有自己意識的蟒蛇一般，迅速朝著其他小組的成員們席卷而去精準地纏繞住每一個人的手腕、腳踝，甚至腰身。
這幾乎像是一場大自然的浩劫。
滾滾而來的綠意纏繞著場上的每
個角落，猶如洪流一般將其他人盡數推出場外。
在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無法抗衡的力道讓他們騰空而起。
僅僅一陣天旋地轉之后，再回過神時，只能看到碧藍的晴空。
“砰砰砰——”
數道重物墜地的聲音接連響起。
馬納格魯教授站在場邊，時刻注意著場上的情形，在看到場上出現這樣的大型魔法時，他先是一怔，便及時檢查起淘汰人員的傷勢。
出乎意料的是，由伊爾森特淘汰下的小組，雖然看起來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來，實際上最多是落地不穩造成的輕傷。
而在另一邊。
聽到耳邊一陣炸響聲中，艾格也打了個哈欠清醒了過來。
見到身著魔法長袍的學生們從操場中間飛出來時，她還明顯地呆了一下。
好像也沒做夢啊。
艾格一臉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在頭腦有些混沌的時候，下意識想揪一揪自己的臉，但她現在和圣劍一起被捆得像一只木乃伊。
艾格慢騰騰地拔出兩只手，努力向上蹬了蹬，選了個舒服的位置懶散地靠著。
她看著天上呈拋物線劃過的一道又一道身影，若有所思。
聽到噼里啪啦的聲響，她還以為過節了呢。
唯一的疑問就是，哪個好人家過的節不放鞭炮放魔法師的……
然后，她就對上了場地中間，一臉寒意的伊爾森特的視線。
第108章 第 108 章 為了救你
她就說正常上課怎么能搞出這么大動靜。
原來是伊爾森特在放鞭炮啊， 那沒事了。
艾格淡定地收回視線。
另一邊，被精神系魔法控制的卡勒，也和其他人一樣，正四仰八叉地被一堆嫩綠的枝條壓在了地上。
但因為雙眼無神、精神渙散， 看起來就和剛噶完身外之物推出手術室的貓一樣， 表情失去控制地在地上一攤。
魯納爾在回過神后， 便一臉復雜地用火系魔法烤化了腳底的冰。提起魔法劍斬斷了束縛卡勒的枝條， 把他攙扶起來。
魯納爾并沒有馬上替卡勒清除魔法的影響，而是找馬納格魯教授幫忙鑒定——
低階的精神控制魔法暫且不談， 高階的精神控制魔法，如果不知道原理，直接就解除的話，當事人的思維很有可能造成永久性的扭曲。
索性，卡勒看起來也沒有什么大礙。
施放這個魔法的是班級前幾名的一位專攻精神控制系魔法的女同學， 在在卡勒清醒過后， 便不好意思地前來道歉。
“因為你們這組實在太強了，我們組實戰又拿不出手， 只能用這種方法了。”
實戰考核中，本來就允許使用各種魔法。
卡勒對此并不在意， 擺了擺手豪爽地原諒了對方。
他現在反倒對另一件事有些頭疼。
雖然身體被控制，但卡勒還有記憶。
他清晰地記得， 伊爾森特是為了保護他們才背對著他們的， 然而他當時卻試圖用自己能發動的最強魔法攻擊對方。
這種事換誰都心有余悸， 更何況還是公認不好相處的伊爾森特。
在經過了一番心理斗爭之后，他有些謹慎地走到了伊爾森特附近。
“……抱歉，在場上的時候差點對你下手。”
相比于忐忑不安的卡勒，被道歉的人顯得過于冷淡了。
“無所謂。”
伊爾森特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對‘隊友’從來都沒有多余的期待。”
“……”
聽起來不僅沒有好一點， 反而感覺岌岌可危的臨時隊友情支離破碎了。
一起走來的魯納爾，聽到這句話后也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但伊爾森特沒給他談話的機會，徑直地繞開了兩人。
最終，還是馬納格魯教授的聲音打斷了沉默。
“這次，所有人都能獲得學分。”
他滿意地看向在場的所有人：“大家的表現超出我的想象，即便在最糟糕的情況下，每個人都拿出了最好的表現。”
“但既然是淘汰制，還是會有優勝的隊伍。”
馬納格魯教授看向伊爾森特等人，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獲得第一名的是，伊爾森特、魯納爾、卡勒。”
這樣的結果并不讓人意外，也沒有人有異議。
就在宣布結果沒多久，悠揚的下課鈴也響了起來。
教室內的同學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人潮朝著外面涌出。
“我記得開學時候測驗，他不是擅長火系和雷電系魔法嗎？怎么木系魔法的運用也這么強？”
“要是真的在戰斗，我們肯定連尸體都沒剩下。”
“這種大型魔法也能瞬發嗎？真是可怕的戰斗力。”
……
身后傳來的腳步聲，讓那些討論的人們話音一頓。
當收斂起魔力后，走動時飄起的魔法袍看起來也和他們差不多。
但還是有些東西變了。
討論聲自覺地小了下來，一直到那個黑發的少年遠去，才恢復了討論。
“他身上的魔力波動也太強了，好嚇人……”
聽到那些嘰嘰喳喳的聲音遠去，伊爾森特面無表情地將課桌上的書本拿起。
不過是些出于實力差距的忌憚目光。
僅僅，只是這種程度而已。
他看過太多把他當怪物、當死物的眼神，就算是所謂有血緣的親人也一樣。
沒有人在他身邊吵鬧，才是正常的情況……
在即將離開教室時，伊爾森特的余光看到了那把放在武器架的圣劍。
透明的泥人閃亮亮地翹起了大拇指。
“真棒，伊爾森特”
艾格眼神慈愛：“又獲得第一名了呢～”
伊爾森特：……
“你年紀根本沒那么大，占什么便宜。”
雖然從擊殺過毒沼蟒之后，他就沒有看到過那位紅褐色長發的少女。
但這個性情古怪的透明泥人大概率就是長著那一副相貌。
才不過二十多歲出頭的年紀……
“啊啦啊啦。”
艾格笑瞇瞇地開口：“這就害羞了，真是可愛的孩子呢。”
……不，或許是他的錯覺。
伊爾森特陰沉地盯著這個過于陽光的家伙。
這種啰嗦煩人的老婆婆口吻，或許對方真的有八十歲也不一定。
就在伊爾森特在暴起與克制之間徘徊時，魯納爾的聲音從背后傳了過來。
“伊爾森特，抱歉，結果還是沒能幫上忙。”
銀灰色頭發的少年鼓起勇氣搭話：“要是我更強一些就好了。”
他看起來十分愧疚，對于剛剛的一切。
伊爾森特：“……如果你不是和我組隊，就不會面臨這些。”
假如這個少年組隊的人是其他人，整個隊伍都不至于到這種境地。會針對他的原因，從來不在其他人身上。
“不，我們既然是一個隊伍，那就是伙伴。”
魯納爾握拳：“我會努力趕上你，不會拖你后腿的！”
“哦…哦！”
跟著趕來的卡勒不明所以地跟著握拳：“這次主要是我的問題，是我拖了后腿。”
“……”
伊爾森特表情古怪地別過頭：“你們要做什么都行。”
“但別在我面前提‘拖后腿’這個詞了。”
魯納爾&卡勒：……？
——
夜晚，五號公寓。
貓頭鷹撲閃翅膀的聲音很小，但還是驚醒了伊爾森特。
他面無表情地打開窗戶。
這只夜色下的大鳥，在窗臺上挪了挪腳步，選了一個舒適的位置，毛絨絨的頭縮了縮，又抬起來轉了一百八十度。
伊爾森特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它的表演上，在取下了卷軸后，便用冷淡的眼神盯住了它，示意它趕緊滾蛋。
關上窗戶后，襲來的冷風也戛然而止。
那聲漸遠的振翅聲逐漸消失時，他才打開了卷軸。
【你的進步超乎我的想象，或許可以提前讓你知道一些更深入的事情。
五號公寓的魔法陣你也見過了，先進行個簡單的測試——如何把它逆向倒推。
這次沒有時間限制，等你解出來的時候再找我也不遲。】
那天帶回的書冊還靜靜地躺在書桌上。
但，倒推？
那天所有雕像都頃刻湮滅的畫面，要是倒過來的話，恐怕也不是什么正常的畫面。
忽然，伊爾森特警覺地看向身后。
房間內除了熟睡的魯納爾外沒有別人。
但確實有什么東西的視線……
耳邊除了晚風輕輕吹動窗戶的聲響之外，只有魯納爾平穩的呼吸聲。
伊爾森特緩緩轉動眼眸看向了陽臺。
透明泥人短短的手正扒在門上盯著他。
伊爾森特：……
“怎么了。”
把陽臺門關上，伊爾森特冷著臉才開口：“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對方
完全沒有被發現偷看的心虛，還叉著腰指指點點：“你背著魯納爾在偷偷進步？”
深更半夜、夜深人靜的時候來送信，能是什么好人好事嗎？
伊爾森特：“……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可疑，十分可疑。
再加上這幾天據艾格觀察，伊爾森特的日常幾乎都是三點一線，那睡覺前卡著魯納爾入睡的點發來的信息就十分需要甄別了。
“為什么卷軸里的事情不能讓魯納爾看看。”
艾格理直氣壯地攤開手：“也讓我檢查一下，是誰半夜不睡覺給你寫信。”
“我拒絕。”
伊爾森特冷淡的聲音傳來：“我沒有向你報備的理由。”
艾格早有預料，艾格沉思，艾格坐下。
不愧是伊爾森特，好感度就是難刷。
明明都相處了這么久，他們之間居然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艾格遺憾地搖了搖頭，打了個哈欠，毫不留戀地沖他擺了擺手：“那你走吧。”
伊爾森特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誰也撬不開他的嘴。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么好聊的了。
事已至此，先睡覺吧。
就在艾格打算蓋上蓋子的時候，被一雙手卡住了。
“……為什么想要知道我的事情？”
伊爾森特用令人發毛的眼神看了艾格半天，也坐在了地上。 ？
剛剛不還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嗎？
艾格疑惑地掀了掀眼皮：“我這是保護未成年，不被不法分子……”
“你沒有對我說實話。”
伊爾森特打斷了她的低語：“你從沒認真回答過，你接近我的真實目的。”
陽臺安靜了下來。
微涼的晚風拂過眉睫。
他似乎聽到了一陣若有似無的嘆息。
又是那種幻覺。
紅褐色的發絲仿佛蜘蛛絲一般，在月光下，閃爍著銀光。
本該素未謀面的少女，她的眼眸似乎涌動著能將他焚盡的烈火。
“為了救你。”
她定定地看著他：“伊爾森特，我要你活著。”
活著？
心臟突然加速的跳動聲，和在那之后更猛烈的痛楚一同襲來。
怪異的、陌生的感覺酥酥麻麻地從心臟直抵頭腦。
他并不清醒。
第109章 第 109 章 逆推
紅褐色長發的女孩子， 她的笑容像太陽一樣灼眼。
眼前閃過的景象，有時是她蹲在他腿邊，像是兔子一樣楚楚可憐地看著他。有時是拿著一摞野菜，燦爛地對他笑著的樣子。
還有握住項鏈時， 眼神從驚訝， 轉變成不自然地閃躲。
“我最信任的人永遠是你。”
“我可以收下嗎？”
“我沒有神明那么無所不能， 能在你發生危險之前， 出現在你的身邊。”
“但只要你有麻煩，我一定會拼盡全力趕過去的。”
……
“為了救你。”
“伊爾森特， 我要你活著。”
還有，熱烈到他不敢靠近的眼神
……夢到了奇怪的東西。
過于明亮的白光，驅散了最后的一丁點困意。伊爾森特抬手遮住陽光，眼睛毫無焦距地盯著天花板。
他不覺得自己對男女關系渴求到這種地步，但夢里那些從未發生過的畫面卻栩栩如生。
他躺在床上過了半晌才緩緩地轉過頭。
而且， 其他暫且不論。
為什么這個東西在他的視線里。
“早啊， 伊爾森特。”
順著伊爾森特的視線，魯納爾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剛在保養圣劍， 就先把盒子拿進來了，圣劍……奶奶沒有被影響吧？”
他的不遠處， 是一個把盒蓋都揣翻了的透明泥人。
她的頭發絲明顯了一些，其他的地方似乎也有些變化， 但具體有點說不上來， 只能說看起來比之前更像是個女娃娃。
“叩叩——”
艾格睡得昏天暗地突然被敲醒， 一臉茫然地抬起頭。在迷迷糊糊看清了眼前人的長相后，她眉頭一松。
“喔，伊爾森特啊。”
她翻了個身繼續倒頭就睡。
“……”
伊爾森特面色發臭地提起劍把，把她搖了下來。
艾格“咚”地一下撞到了盒子的邊緣， 捂著頭，睡得一臉發懵。
豆豆眼眨了眨。
看不過去的魯納爾開口阻攔：“伊爾森特，你對女士要禮貌一些。”
雖然魯納爾看不到那個女士的位置，但這樣粗暴的動作，明顯沒有作出應有的禮節。
伊爾森特淡淡地瞥了一眼過去，魯納爾聲音不由得低了八個度，但很快又抬高了聲音：“就算你這么看我，圣劍奶奶也是長輩啊！”
伊爾森特：“……”
他后悔沒和這家伙說得更清楚一點了。
伊爾森特臭著臉，看向了那位所謂的“長輩”：“那要問她到底對我做了什么了。”
艾格聽到伊爾森特的話語雖然短暫的疑惑了一下，但在腦袋清醒之前，她的嘴巴已經開始叭叭不停：“原來如此……”
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居然發現我每天晚上都在你枕頭邊上偷偷說‘你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了？”
“……”
看來，夢里的場景果然是自己臆想的吧。
——
一連好幾天，艾格都沒見到伊爾森特。
白天除了上課時常見不到他，到了夜晚他也總是超過午夜才回來。
而且，伊爾森特看向她的時候總是一臉凝重，苦大仇深到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她只是一把劍縛靈，除了呼呼大睡，偶爾趁著沒什么人的時候練練魔法以外，也沒什么辦法。
好在，這樣的狀況在持續將近一個月之后，伊爾森特居然在某堂課下課后，主動開口：“你不是想知道我要做什么嗎？”
魯納爾一臉茫然：“啊？我？”
艾格則扒著圣劍往上“蹭蹭”往上爬了一點，越過魯納爾的肩頭，意外地挑了挑眉。
終于等到了伊爾森特主動搭話，而且對方這樣的語氣似乎指的是那天夜晚收到的卷軸。
那天她和伊爾森特聊到一半，對方就像是被熱水燙到的貓一樣，猛地縮回房間。她還以為這件事談崩了，沒想到他居然愿意開口。
見黑發的少年轉過身，一言不發地朝著某個方向離開。魯納爾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兩人的步伐一前一后，直到進入了學院后山的深處。
就在周圍的氣溫越來越低時，眼前終于出現了一片荒草地。
幾只被魔法鎖鏈綁縛住的魔獸發出刺耳的嘶吼聲。從地面拖拽和留下的爪印來看，這些魔獸兇殘的程度大概是放出去任何一只都能屠遍任何一個普通村莊。
也不知道這么多氣勢兇惡的魔獸，都是從哪里抓來的。
但這次的重點看起來并不是這些魔獸。
伊爾森特并沒有看向它們，只是抬起魔法杖輕輕點在地面上。
繁復的魔法陣隨著他的動作逐漸顯現在地面上，一路徑直地延申到了那幾只魔獸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什么，那幾只魔獸忽然變得躁動不安，發出的吼聲也更加刺耳可怖。
然而伊爾森特像是根本
沒有聽到一樣，在魔法陣完成的時候，松開了手。
一小把普通的種子落在了地上。
艾格正疑惑地看著他的動作，在瞥見伊爾森特從衣袖里拿出的東西時，忽然面色一變。
那是，紫色的陣石。
陣石被放置在魔法陣的中心后，魔法陣便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緊接著，魔法陣內漾出的翠綠色的能量如同潮水般涌向那幾只魔獸。
緊接著，那些龐大的身軀近乎像是被無形之中的生物吸食一樣，眨眼間就變得干癟不堪，最終化作一團黑色的能量，被魔法陣吞噬殆盡。
與此同時，地面上的種子開始劇烈顫動，隨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生長。
“咔嚓——咔嚓——”
嫩芽破土而出，粗壯的根系像是受到感召一般瘋狂蔓延，繁盛茂密的枝葉頃刻間占據了所有人的視野。
原地，形成了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
看著這一幕，魯納爾眼中閃過一絲震撼：“這……這是？”
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雖然他能感受到濃郁的木系魔法元素在空中交織，也能感受到這個魔法發動需要怎樣精確的控制和磅礴的魔力，但這都不是眼下的場景帶給他的感受。
伊爾森特對這樣的反應早有預料，在掃了一眼艾格的方向過后，他手里的魔法杖又動了起來。
同樣是繪制魔法陣。
這次的魔法陣還未成型，就有一陣讓人不舒服的能量波動向外擴開。
符文之間涌動的能量，全然不是之前那種充滿生機的綠色，而是陰翳的紫色。
當那塊紫色陣石再次放在魔法陣的中心，暗紫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涌向那些暴漲的植物。枝條、根系、葉片，這一片連綿的巨大植株劇烈地顫動著，緊接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萎縮，直到不斷縮小，變回了最初的那一小把種子。
然而……
艾格滿臉凝重地看向了那片鎖鏈原本所在的地方，被吞噬的魔獸竟然也重新出現了。
它們的軀殼完好無損。但卻縈繞起紫色的魔氣。
這些強大的魔獸沒有了魔法鎖鏈的束縛，在出現的下一秒便朝著他們氣勢洶洶而來。
伊爾森特平靜地將魔法杖轉向了那幾只大型的魔獸。
“轟隆——”
只聽一聲巨大的轟炸聲響起，迎頭沖來的幾只魔獸應聲而倒，被魔法攻擊撕開的血肉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濃煙滾滾，還能聽到一聲金屬的嗡鳴聲。
魯納爾從高處躍下，幾道遲緩的身影應聲而倒。
他手里的圣劍散發著瑩瑩的光芒，正緩慢地消解著殘留的紫色魔氣。
在頭腦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就已經率先開始了行動，以至于在殺死了剩下的魔獸后，魯納爾才后知后覺地看向伊爾森特：“它們明明被吞噬了，怎么會……”
這種畫面太過詭異。
如果畫出魔法陣的不是伊爾森特，他估計都要當場上報學院，請求發放通緝令了。
“第一個魔法陣是木系高階魔法，歸根。”
伊爾森特語氣毫無波動地開口：“第二個……是將歸根的魔法陣反推過來的結果。”
魯納爾皺了皺眉：“這種感覺不太舒服。”
伊爾森特不置可否：“我也這么覺得。”
“……”
空氣安靜了下來。
剛剛消化完眼前畫面的艾格，也陷入了沉思。
雖然到現在為止，她還沒自己繪制過魔法陣，也對這方面的體系完全不熟悉。但就算是什么也不明白，也知道逆推的難度，比起順推的難度而言只增不減。
這兩個魔法陣的強大和危險之處暫且不說，她眼神有點可怕地盯著地面上泛著紫色光芒的魔法陣。
很像。
尤其是加上那枚紫色陣石之后，各種意義上讓她感到不適。
艾格：“那塊石頭有什么作用？”
伊爾森特看了她一眼，平靜地開口：“能量來源、平衡魔法陣魔力的作用。”
“它有可能連接到人身上嗎？”
“……”
艾格的話讓伊爾森特的動作一頓。
與以往全然不同的激烈反應，已經能看出很多東西。
當伊爾森特再度抬眼看向艾格的時候，他眼底的情緒濃稠得像是化不開的墨水一般。
“它能作為連接媒介傳遞魔法陣的能量，但這種力量人類恐怕無法負擔。”
他平靜地開口：“如果能使用這樣的力量，大概也和那些魔獸差不多了。”
第110章 第 110 章 地震
魯納爾回過神的時候， 下意識看了看伊爾森特，又轉頭看了一眼背后的圣劍。
雖然他沒能看到艾格的樣子，也沒聽到她說了什么，但通過伊爾森特的發言也大概能推測出兩人正在討論的內容。
剛剛伊爾森特展現的魔法陣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也讓他的腦袋陷入了一團亂麻。
就在他糾結要不要插入兩人的對話時， 一陣振翅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咕咕——”
一只體型碩大的貓頭鷹從高處落下， 它在兩人的頭頂盤旋了一會兒之后， 才將爪子上抓著的東西松開。
伊爾森特接住了卷軸，掃了一眼上面印刻的魔法印記后， 才朝著魯納爾微微點了點頭。
這次不出意外，應該是正式任務了。
看到卷軸，艾格也探頭探腦地準備瞅瞅，但沒等攀上魯納爾的肩膀，一陣熟悉的困倦又籠罩了上來。
她也沒熬夜啊， 天氣也不冷， 算不上到了冬眠期。
艾格打了個哈欠，一邊困惑地回想著有什么能影響她的睡眠質量， 一邊慢騰騰地挪動著身體。
天色也暗了下來。
等伊爾森特再次抬起頭時，就看到了透明的泥人， 四肢一耷一耷地掛在圣劍上，傳來微不可聞的鼾聲。
她的身上正淡淡地散發著微光， 隨著沉穩的呼吸一起忽閃忽滅。
伊爾森特：“……”
她是不是有點睡太多了？
這個想法在腦海里一晃而過， 他的肩膀就被輕輕拍了拍。
魯納爾：“時間很緊， 我們得回宿舍收拾東西了。”
任務的地點在亞爾藍邊境，但又要求他們在明天下午前到達，他們的確沒有磨蹭的時間。
伊爾森特沒有否認，只是用魔法杖將對方的手從自己肩膀挪開后， 朝著宿舍趕去。
沒過多久，伊爾森特便整理好出門要帶的物品，正面無表情地坐在床邊上等著魯納爾收拾完行李。
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有點不安。
目光不自覺地瞥向魯納爾放在桌上的圣劍。
他的呼吸驀然一窒。
只見，像是洋娃娃一樣的透明小人，短手短腳的輪廓竟有些模糊不清。
與此同時。
亞爾藍的某處教廷。
凝滯的空氣中，主座上的黑影不耐地敲著椅背，空曠的大殿內，傳來了陰冷的回響。
“你們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勇者闖進了‘過去’？”
位于他身側的教徒小心翼翼的開口勸說：“主教，這種事情本來就不容易發現，而且她闖進的也不是“洪流”。頂多只是一條瘦弱的支流。”
要是從實際角度來說，與時間有關的魔法本就難以控制，闖進一個人本來也很難發現……
在他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頭顱和身體分離的畫面。
骨骼折斷的聲音打斷了對話，說話聲也戛然而止。
殿內多了一具尸體。
其他教徒驚得匍匐在地，完全不敢抬頭。
只聽主座的方向傳來了一聲冷哼。
“啪嚓——”
桌上的杯子砸中了其中一位教徒的腦袋，碎片嵌進了他的額頭，然而被砸中那人卻不敢出聲。
黑影淡淡地開口：“那你來解釋，這么久的時間，你們在等什么？”
被砸中的那人身形僵硬，只能硬著頭皮開口：“主教，墨菲亞斯有那幾只魔獸在，王國軍都闖不進去，我們根本無法靠近……”
“無法靠近？”
主座上的人冷笑了一聲：“這種理由拿來糊弄我可以，你們敢拿來糊弄神明嗎？”
“……”
沒有人敢回應他的疑問，所有人心知肚明，他們自己不過是畏懼著那位無法看清深淺的勇者。
那道黑影掃向了一個個低下頭渾身顫抖的教徒，擺了擺手：“除了直接攻破她的領地，還有其他方法，不用我多說了吧？”
“如果連這種事情都做不到，你們可以先去見神明贖清自己愚蠢的罪孽了。”
在唯唯諾諾的應聲下，人群漸漸散去。
而沒過多久，陰冷刺骨的聲音傳遍了每個角落，就像是某種可怖生物正在咀嚼著食物。
——
墨菲亞斯。
“羅茨。”
莉莉安一早醒來，便有些神色不安，見到羅茨時，她的表情才安定了些：“你有感受到什么嗎？ ”
“沒有。”
正在穩定魔法陣的羅茨，在回答之后，察覺到莉莉安半天沒有回復，他下意識轉過了頭：“怎么了？”
“我也說不清楚……”
莉莉安依舊眉頭緊鎖：“但我一直有種不祥的預感。”
“可能是你太累了。”
羅茨低聲安慰道：“畢竟這幾天你一直沒有休息好。”
“不，應該不是這個原因……”
莉莉安剛要說什么，在察覺到了什么之后，她的眼睛驀然睜大。
灰蒙蒙的天空上，一群被驚起的飛鳥，慌亂地四散飛逃。
坎達爾和希露娜看向了頭頂，皺起了眉頭。
同一時間，邊境巡邏的士兵注意到了異樣。
守護著墨菲亞斯的四只魔獸，都出現了異常的行動——
鋼殼龜突然縮起了頭，劃動著身子，試圖把自己埋進沙堆。翼海蛇在空中盤旋，遲遲不肯落地，魔龍則直接騰空而起，發出了一聲長嘯。就連正在打盹的煌云虎，也驀然起身，朝著某個方向嘶吼著。
正在檢查建造進度的奧奇，聽到了耳邊悠長的龍嘯和煌云虎的嘶吼聲時，忽然停住了腳步。
“所有人，停下手上的工作！”
他用盡全力大聲喊著：“先離開這里！”
大地開始顫抖，田間的麥浪如同被無形的手攪動，變得混亂不堪。牲畜們驚慌失措，牛群四處奔逃。
“這是怎么了？！”一位正在務農的老人驚慌地跪倒在地，雙手緊緊抓住地面，試圖穩住自己的身體。
沒等他回過神來，下一刻他只感覺自己被一雙手攙扶了起來。
“這邊不安全，我們先到空曠的地方集合。”
梅洛斯低聲安慰了他一句，便高聲維持秩序：“大家不要奔跑，有序離開！老人小孩子前面先走，年輕人墊后！”
這場突如其來的震顫也波及到了森林深處，樹木在劇烈的搖晃中發出沙沙的響聲，野獸也受到了驚嚇，倉惶奔逃。
埃克森等人正忙著阻止失控的獸群沖撞人員。
從窗外收回視線。
城堡內，莉莉安馬上反應過來：“羅茨，堅持住，要讓她能平安回來。”
連通兩人意識的魔法陣，絕不能受到外界的驚擾，他們必須要盡快召回艾格的意識。
否則這樣的震蕩只會讓這片意識海里的兩人都受到生命的威脅。
莉莉安臉色蒼白，馬上閉上了雙眼，雙手合十，低聲念誦著咒語。
一時之間，空氣中不斷有綠色的光芒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聚集。
就在一陣接著一陣猛烈的顫動之中，墻壁上的裝飾物也紛紛砸落，連大門都被撞到變形。
在即將完成最后一步時，魔法陣陷入了紊亂。
艾格的身體猛然一顫，發出了吃痛的聲音。
莉莉安當機立斷念起了另一串咒語，羅茨一頓，也馬上改變了釋放魔法的手勢。
隨著一串猶如禱告的聲音響起，艾格緊鎖的眉頭總算慢慢松弛了下來。
一道綠色的熒光在她的身邊轉動，少頃，她終于緩緩睜開眼。
令人意外的是，在艾格清醒過后，這場震動似乎又消失了。
就像是窺見了真正的威脅，便迅速不著痕跡的撤退了，仿佛之前地面的震顫都是錯覺一樣。
艾格剛剛睜眼，就映出了兩人關切的面龐。
羅茨：“你沒事吧？”
莉莉安：“你還清醒嗎？”
突然回到現實，艾格揉著太陽穴，迷茫地打量了下四周，過了一會才辨認出了莉莉安和羅茨的長相：“現在是什么情況？”
“剛剛墨菲亞斯出現了地震，但……”
聽到艾格的問話，莉莉安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在深吸了一口氣后，她才下定了決心開口：“你……大概是觸碰到了改變命運的鑰匙。”
命運？鑰匙？
艾格一臉茫然：“啊？”
她漏了什么劇情嗎？
“當末日的陰影如濃稠墨汁，開始緩緩侵蝕世界的每一寸角落，絕望的陰霾籠罩大地。太陽不再升起，月亮也失去光芒。整個世界被紫色的迷霧吞噬。大地干裂、河流枯涸，饑餓、疾病與死亡如影隨形。城鎮淪為廢墟，村莊化為焦土，”
莉莉安面色嚴肅：“這是圣典里對末日的記載。”
“我的太祖母聆聽到了神諭。”
她鄭重地看向艾格：“神說，末日注定會發生。但人群中會出現一位勇者，ta將重新點燃太陽。”
“在勇者抓住改變命運的鑰匙前，暗中窺視的竊取神力的小偷，會拼盡全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這些話莉莉安原本只能算一知半解，而且她也一直無法確定，這位墨菲亞斯的領主就是傳說中的勇者。
但就在剛剛，她與艾格對上視線的一瞬間，冥冥之中有道聲音告訴她，現在就是預言中的場景。
可她也只能感知到模模糊糊的未來，卻無法知曉，改變命運的事件具體是什么。
“……啊，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艾格恍然大悟：“總之就是，我還得抽時間去當伊爾森特監護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