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越界
溫暖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臉上, 給他利落分明的五官輪廓鍍上一層暖色調。他低垂著眼皮,黑眸愈發深邃,睫毛又密又長, 身上的壓迫感褪去些許, 顯得更容易接近。
陸延城盯著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著她迷茫愣怔地望著他, 沒有催促, 極具耐心地等她回答。
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緒, 只是微抿的嘴唇泄露了他的緊張——他在緊張她的答案嗎?
“試著喜歡我。”
這句似請求似要求的話, 縈繞在耳邊。
顏沐的手指蜷了蜷,他離她太近,好聞的氣息四面八方將她裹住,呼吸變得困難起來。
大腦遲鈍地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過去的畫面如電影回訪般一幀幀地閃現,委屈的,怨懟的, 失望的,甜蜜的,溫暖的……
約莫過了半分鐘,顏沐猛地回過神, 她下意識握了握拳, 拖延癥發揮了作用, “我需要想一想。”
陸延城沒多意外,“嗯, 可以。”
下一秒,“想多久?”
“……”
顏沐沉默了下,“一個星期吧。”
陸延城皺了下眉, “需要考慮這么久?”
“……”顏沐垂下頭,裝死不吭聲。
陸延城看著面前的小鵪鶉,眸底劃過一絲無奈,“好,一個星期后記得給我答案。”
顏沐:“唔。”
陸延城起身,朝后備箱走,“回家吧。”
“嗯。”
從搬走到回來不過四天,打開門,熟悉感撲面而來,顏沐竟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換好鞋,她往里走,瞥到島臺上的花瓶,她的玫瑰花已經枯萎了。
不只是島臺上的,茶幾上的,餐桌上的,全都干巴巴的,花瓣掉在臺面上,她的花都死了!他把她的花養死了!
“你可以出去了。”顏沐悶著一股氣,轉過頭看他。
陸延城推著行李箱走進來,“我得收拾點東西。”
“……”顏沐悶聲道,“那你快點,我要休息了。”
陸延城:“……”
陸延城瞥她一眼,不緊不慢地推開臥室的門,行李箱都沒用,拿著手機充電器就出來了。
顏沐提醒道:“你最好一次性搬完,不然還要回來拿,很麻煩的。”
“不麻煩,我在樓下,有什么忘了拿我爬幾個樓梯就行,”陸延城淡淡地道,“你休息吧,我下樓去收拾新家了。”
顏沐:“……”
他說的搬出去,就是搬到樓下?
她怎么忘了,悅璟華府是陸氏開發的樓盤,別說這兩層了,整個小區都是他的。
說完,陸延城拿著充電器就走了,不忘幫她把門帶上。
“砰”的一聲,客廳恢復了安靜。
顏沐沖著門板的方向撇了撇嘴,推著行李箱往臥室走,打開門的一瞬間,心底萬般思緒涌了上來。
搬走的那天,她還以為她不會再回來了。
在原地站了幾秒,顏沐攤開行李箱,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把她前幾天剛帶走的“情侶杯”放回原處,和他的挨在一起,好似從沒變過。
東西不多,她很快就收拾完了,也許是回到熟悉的地方,她漸漸有了幾分困意,躺在床上和葉清瑤聊了會兒天,很快就進入了睡眠。
也許是睡前一直在想他下車時說的那句話,夢里,腦子里當時閃現的畫面一幕幕浮現,雜亂無章的,沒有時間順序。
其實前幾天不是她第一次給他過生日,去年,他二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她也為他準備了蛋糕和蠟燭。
那時候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喜歡他,偶然間瞥到他的身份證,發現他的生日正巧是她開學前一天。
要給他過生日嗎?
生日一年只有一次,對顏沐來說是很重要的節日,反正她每年的生日都是很有儀式感的。
以前沒錢的時候,她會拿攢了許久的零花錢,給自己買平時舍不得買的東西,蠟燭,蛋糕,禮物,祝福,這是生日的基本配置。
可是,她為什么要給他過生日呢?
他們只是偶爾上床的塑料夫妻,過生日算不算越界了?
她一直都記得他當時說的“不要過多地插手彼此的生活”這句話,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破壞了游戲規則。
可她畢竟不是專業演員,也不是多好的脾氣,之前有過那么幾次沒忍住,有一次順路接他回家,看到一個長相明艷的女孩跟他告白,顏沐一下子火就上來了,什么“邊界感”“不能插手”“只是塑料夫妻”都被她拋之腦后,腦子里只剩下——陸延城這個渣渣,昨天還和她睡覺,今天居然就在外面勾搭別的女人!!
她要被這個混蛋氣死了,上車后指著他的鼻子就罵,要不是在車里她簡直要氣的蹦起來,不帶一個臟字地罵了他足足五分鐘,沒有一句話重復。
他沒有解釋?為什么不解釋?難道真的跟那女的有一腿?
她氣的怒道要和他離婚,伸手就去拉車門,他制止她的動作,將她拉到懷里,摸她的腦袋給她順毛,說他和那女的什么關系都沒有。
又一次重復承諾:“我不會在婚姻存續期間做任何出格的事,你可以放心。”
不知道是發泄了一通,還是他的這番話,顏沐冷靜下來,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激了。
這不是塑料夫妻該有的反應。
她立刻從他的懷里退出來,貼著車門,看著不斷倒退的城市街景,想要給自己過度的怒意找個合理的借口。
想了半天,她靈機一動,他們雖然只是塑料夫妻,但好歹是要一起睡覺的塑料夫妻,她不想他和別的女人接觸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事后她還特意暗戳戳地問清瑤會不會在意床伴是否專一,葉清瑤那段時間工作太忙了,她又是個一談戀愛就很投入的性子,暫時不想戀愛分走過多的精力,可生理需求需要找人解決,就嚴選了一個床伴。
兩人約定階段性1V1,期間不能約別的人。
葉清瑤說:“當然在意,我可不想他剛和別的女人睡過,轉頭就來和我睡覺。”
這就說得通了,她介意只是因為心理潔癖,嗯,就是這樣。
這個認知下,顏沐為自己偶爾無意識的過線行為找到合理的解釋,也為自己想要給陸延城過生日找到借口——她以后肯定有事讓他幫忙,到時候如果他推脫,她可以拿生日“挾恩以報”。
想到這,顏沐歡歡喜喜地把他的生日列入日程表。
當然,她謹記“不能干擾他工作”這一原則,他那段時間會在北城住一個星期,她裝作毫不知情,提前問過他九月二號那天晚上有沒有應酬或者聚會之類的,他回她:“暫時沒有。”
她找了個借口:“那你回來吃飯吧,我三號就要開學了,不想最后一頓飯一個人吃。”
他隨口應了聲。
二號上午,她早早起床,親自去烘焙房做了小蛋糕,然后又去商場給他買了禮物,是一枚金屬打火機,用她兼職賺的錢買的。
好貴,一個打火機居然要兩萬多。
付款的時候,她催眠自己,他平時給她送的禮物幾乎沒有低于七位數的,禮尚往來,她不能這么小氣。
實在心疼的話,下次逛街多刷他的卡買東西就是了。
一切準備就緒,餐桌上是張阿姨根據她報的菜單做好的飯菜,結婚兩年,一起吃過不少頓飯,他雖然沒有明顯的偏愛,但總有那么幾道菜是喜歡吃的,顏沐全都記了下來。
小蛋糕放在一側,顏沐在賀卡上一筆一劃地寫下最尋常簡單的祝福——萬事勝意。
顏沐看著冒著香氣的飯菜,單手托著腮,想象等他回來時看到這一幕的反應。
會覺得驚喜嗎?
還是會覺得她越界了?
然而,他沒有回來。
理由和之前一樣——分公司臨時出事,他現在在機場。
飯菜已經涼了,不再冒熱氣,顏沐垂下眸,低低地說了句:“算了,我叫清瑤陪我吃吧。”
掛斷電話,她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清淡的萵筍,淡淡地想,他們倆果然不適合一起生活,這寡淡無味的菜簡直難以下咽。
簡單地扒拉幾口,顏沐看著小蛋糕,拿起打火機點燃蠟燭,搖曳的燭火突然變成橘色落日,熙熙攘攘的人群擠在天橋上,攝影師擺好三腳架,時刻準備著,只為抓拍到轉瞬即逝的奇觀。
他們站在天橋上,微風將她的發吹散,視線被發絲切割成無數細小的碎片,匯聚成他的臉。
曼哈頓懸日——高中,顏沐第一次在地理試卷上看到的時候,就想要親眼看一眼,所以他說他要來曼哈頓,她查了這幾天正是懸日會出現的時間,就找了個無聊的借口,跟著過來了。
“好漂亮。”
顏沐琥珀色的瞳眸里倒映著金色落日,他背著光,站在棋盤陣的正中央,懸日在他身后緩緩下車,美的顏沐不敢眨眼,想把每一秒的變化都記在腦海里。
大概是景色太震撼,她忘了克制,這一幕被葉歡拍了下來,夢中的顏沐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上帝,看著自己眼中的迷戀沉淪,然后再去看他——
她鼓起勇氣,剛轉過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眸中的情緒,畫面猛地晃動幾下,最后停在她出車禍的那個早晨。
從曼哈頓回來,她從顏傾那里得知媽媽是因為她妥協不離婚,糾結許久,最終下定決心和陸延城離婚。
本打算回來就提,但那天是五月二十日,商家為了促銷給這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天賦予了“情人節”的特殊意義,她便把提離婚的事往后推了一天。
第二天是五月二十一,也是“情人節”,算了算了,再推一天吧,顏沐矯情地想,就當昨天是她的告白,今天是他的回應。
她自娛自樂地恣意燃燒這段只有她一個人的戀愛,直到麻線燒到盡頭,她將那份她親手寫的離婚協議遞給他。
處于上帝視角的顏沐知道故事的走向,他沉默片刻,就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
沒有任何的留念與不舍,就像是合約結束,終止合作一樣尋常。
然而,夢境里的走向與現實不一致,她說出她有喜歡的人,他靠在椅子上,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當著她的面燒了離婚協議。
紙張燃燒散發難聞的氣息,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桌面上的灰燼,還沒來得及質問,他強行將她抱到臥室,從柜子里拿出一條提前準備好的鉆石鎖鏈,一頭掛在床邊,一頭拷在她的腳腕上。
“咔噠”一聲脆響,她失去了自由。
他捧起她的臉,溫熱指尖拂過她的臉頰,聲音依舊溫柔冷靜:“你太不乖了,敢喜歡別的男人。”
她拼命地哭,手邊摸到什么都往他身上砸,他表情絲毫未動,輕輕親吻她的嘴唇,“乖一點,別想著離開我。”
唇上柔軟的觸感讓她的神經忍不住顫栗,顏沐頭皮一陣發麻,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到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惡魔。
夜晚,他仍不給她解開腳鏈,就這樣將她按在墻上,他溫熱的胸膛貼上她的后背,鉆石鎖鏈嘩啦啦地響著,緩慢到急促,響了大半個夜。
他果真是惡魔,昔日對她的溫柔都是裝的!
夢中的自己激烈反抗,他把滾燙濁白全都喂給她,又燙又漲,她要他的陸小城出去,他不聽,她用腳狠狠踢他,帶著鎖鏈嘩啦啦地響——
叮咚——叮咚——
門鈴聲讓顏沐從地獄般的夢境中解脫,她劇烈喘著著粗氣,指尖不停地顫抖,下意識掀開被子,去看自己的腳踝——沒有鎖鏈。
她沒被他綁起來。
她是自由的。
大腦逐漸清醒,顏沐慢慢意識到剛才只是一場夢,“叮咚”“叮咚”的門鈴聲如幽靈般響著,顏沐眉頭蹙著,穿著拖鞋去開門。
夢中那個變態到把她鎖起來,深夜在她身上不停索取絲毫沒有同情心的混蛋就這樣出現在她面前。
起床氣加上夢中被惡劣對待的怒意疊加,她憤怒地質問:“你來干什么?”
陸延城:“該吃晚飯了,我來做飯。”
“……”
她是有些餓了,顏沐在趕他走和奴役完他再趕他走之間糾結幾秒,選擇了后者。
陸延城拎著一大包菜走進來,聽著她語氣不滿地問:“不是有你的指紋嗎?你還按什么門鈴?”
他一本正經地回:“我答應過你搬走,就不會隨意進出,按門鈴是基本的禮儀。”
顏沐:“……”
他是在說她不懂禮儀?
顏沐冷下臉,剛要發泄,就見他從一堆菜里翻出幾支玫瑰花。
顏沐一怔,看向嬌艷欲滴的鮮花。
他把玫瑰花抽出來,遞給她,“去把花換上。”
第52章 第 52 章 掉馬1.0(結尾小修)……
說他有浪漫細胞吧, 他從裝菜的袋子里翻出幾支玫瑰花,一點兒也沒有儀式感。
說他沒有吧,他卻記得給她買花。
比起浮華華麗的儀式, 他更注重實用性, 當初幾千萬的寶石戒指也跟送石頭一樣直接就給她了。
沒有一層又一層繁復的裝飾。
顏沐伸手把花接過來,等他進了廚房, 她才慢吞吞地去把花瓶里枯萎的花枝爛葉扔進垃圾桶, 再把新鮮的玫瑰花插進去。
客廳一下子變得生機勃勃的, 和以前一樣。
漂亮的鮮花無端讓人心情變好, 顏沐彎起唇,坐在餐桌旁,拿出手機給她的鮮花拍了張照片,挑了個好看的濾鏡,分享給葉清瑤。
葉清瑤的目光卻沒有放在花上面,而是掠過鮮花和島臺,落在廚房里那道虛幻的高大背影上。
想也不用想, 肯定是陸延城。
葉清瑤:【姐們你四個小時前不是說還沒想好嗎?他這會兒怎么就登堂入室連飯都做上了?】
葉清瑤:【這么短短的四個小時,你們偷偷摸摸干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顏沐:“……”
她哪有偷偷摸摸,她光明正大的很。
顏沐:【他搬出去了,同意吃他做的飯是因為我餓了, 這附近的外賣不怎么好吃, 而且我也不想出門。】
葉清瑤:【所以他專門千里迢迢過來給你做晚飯的?】
顏沐:【沒有千里迢迢, 他的新家就在樓下,很近。】
葉清瑤:【………………】
葉清瑤對資產階級的奢靡生活進行大肆批判, 然后毫無預兆地發來一張愛馬仕包包的照片。
【好看吧?】
顏沐打開照片看了眼,是一只橙色的kelly,差不多二十萬, 按照葉清瑤的年薪,得是非常喜歡才會咬牙下手。
【好看,你視頻爆了嗎?】
葉清瑤:【咳咳,那什么,這是你老公的助理剛剛送給我的。】
顏沐:【?】
葉清瑤:【他說你在我這住了這么久,這只包是感謝我的,寶貝我現在大力支持你們復合!】
顏沐:【……一只包就把你收買了?】
葉清瑤:【你這是什么話?我是那么容易叛變的人嗎?】
葉清瑤:【我是完全站在你的角度上考慮的,你說你覺得現在的自己不夠愛他,可你不正是因為太愛他,才會瞻前顧后患得患失嗎?】
葉清瑤:【看在這么漂亮的玫瑰花和我的美包的面子上,多給他一次機會,也多給自己一次機會吧^_^】
放下手機,顏沐愣了愣,單手托著腮,撐在桌面上,看著廚房里那道高大挺括的背影。
恢復記憶后,顏沐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這幾年心境的變化。
也許是失去這七年的記憶,重回十八歲,重拾那時對愛情純粹到沒有任何雜質的渴望,以至于猛地恢復記憶,才發現她這些年變了很多。
她發現她沒法像顏小沐一樣愛他,給不了他熱烈稚拙的愛情,現在的她瞻前顧后,比起感情本身,她會考慮更多現實。
比如等媽媽離婚,她們脫離顏家,就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了,門當戶對四個字在網絡上被愛情的信徒鄙夷輕視,但放到現實中,誰也不能做到全然不在乎。
他會不會有一天和父親一樣后悔娶了她這個給他帶不了任何幫助的妻子呢?
她相信他會一輩子對她負責,但僅是因為責任心,就像沒愛上她的時候,他也對她很好。
可她不想他這樣,也害怕親眼見證他對她的愛意一點點消失。
所以在感情最濃烈的時候喊停。
就像游戲存檔一樣,永遠停在他最愛她的時候。
她不得不承認,父母的事對她打擊很大,完全改變了她的愛情觀。
她很怕重蹈媽媽的覆轍。
而且……等媽媽離婚后,她要陪媽媽去青城生活,她沒法為他留在北城,他也不可能放下他的事業,長時間的兩地分居……他本就忙,她只會讓他變得更辛苦。
恢復記憶的那個晚上,她想了很久,把不能和他在一起的理由列在一側,一條一條地記下,對峙的另一側是……她愛他。
在他說愛她之前,左側的天平以微弱的優勢領先,可聽他說愛她之后,她似乎更愛他了。
天平不斷地往右側傾斜。
飯菜的香味飄了出來,顏沐回過神,看著他在廚房里嫻熟地做菜,莫名覺得自己有點太過分。
她住著他的房子,把他趕出去,還要他來做飯給她吃……嗯,看起來她確實太任性了。
想到這,顏沐起身,慢吞吞地往廚房走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陸延城沒回頭,“米飯好了,盛兩碗米飯。”
“哦。”顏沐拿了兩只碗,準備裝飯。
還沒打開電飯煲,就聽到他低沉的囑咐聲:“小心蒸汽,不要燙到。”
顏沐:“……我又不是傻子。”
盛完飯,顏沐拿了兩雙筷子,又把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上,陸延城給糖醋小排收汁,豐盛的晚飯完成。
顏沐夾起小排骨,出神地想,幸好同意他進來了,不然只能吃早就吃膩的外賣了。
飯桌上很是沉默。
陸延城本就不是話多的人,以往待在一起時,都是顏沐在找話題,嘰嘰喳喳地說些沒營養的話,倒不是他不想理她,只是性格使然,他時不時地給她夾菜,像長輩照顧晚輩一樣照顧她。
吃完飯,陸延城沒走,他徑直去了書房,給她的理由是:“書房里的東西太多,有些資料弄丟也很麻煩,我處理完工作就走。”
講完道理后,緊跟著誘惑她:“明天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
顏沐只好不情愿地讓他多待一會兒。
看著她鼓起腮幫,像一只河豚,陸延城的唇角微不可覺地勾了下。
“你待就待吧,不過不能在這里睡!”撂下這句話,她踩著拖鞋很有氣勢地進了臥室。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陸延城眸底笑意漸漸散去,抬腿走進書房,拿出手機,給章文淵打了個電話。
交代完顏家的事,他打開電腦,開始處理這兩天堆積的工作。
“哪怕我喜歡別人?”
聽部門經理匯報的時候,陸延城想到這句話,平靜的眸底一寸寸冷了下來。
她是他的,就算心暫時不在,人也得在他身邊。
至于季枕,一個根本配不上她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她喜歡?
陸延城瞇起眼,想起調查的資料,思來想去也沒想到季枕有什么值得她喜歡的優點,除了那張還算能看的臉。
許婧決定和沈青硯分開,接觸新的男人時,沈青硯做局差點讓那男的家里破產,他當時覺得沈青硯無用,拿許婧沒辦法,只能牽連無辜。
現在……
陸延城閉了下眼,想到季枕那張比女人還白的臉,突然覺得沈青硯做得還不夠狠。
敢惦記有夫之婦,破產都算是便宜他的。
-
昨天晚上陸延城突然發瘋,導致顏沐沒能上班,她請了病假,說智齒腫了,同事們沒有多想。
唯有陳靜,她從蛛絲馬跡中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雖然前天的“戒指事件”陳靜最終歸咎于自己多想,但懷疑的種子就這么種下了,昨天顏沐請假,她去總裁辦送文件的時候,發現陸總也一整天都沒來。
“!”
這就很不對勁了。
尤其是早上偶遇陸總的時候,看到他左手無名指上戴著婚戒,而顏沐雖然沒戴戒指,但心情比前幾天明顯好得多。
不會再像前幾天那樣經常走神。
陳·福爾摩斯·靜暗戳戳地觀察,中午吃飯的時候,看到陸延城身上的黑色風衣,她的目光猛地頓住,眼底閃著興奮的光。
這!這不就是顏沐前段時間問她好不好看的那件風衣???
“寶貝,你看陸總的這件風衣,是不是很眼熟?”陳靜試探道,“是不是和你前段時間讓我看的那件一樣?”
顏沐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鋒行的食堂是出了名的好吃,各大菜系的飯菜都包羅在內,但陸延城很少會“與民同樂”,一來是忙,二來是不想員工吃飯都不自在。
但這段時間他來的確實頻繁。
他穿著件薄款黑風衣,勾勒出寬闊的肩胛線,高高在上的暗色調果然很適合他,他穿著比模特還要好看。
她的眼光真好。
顏沐沒有聽出來陳靜話里的坑,“看起來差不多。”
陳靜:“你當時不是說想給你老公買一件作為生日禮物的嗎?”
“……”顏沐眼皮猛地一跳,“是啊,可惜太貴了。”
“那你最后買了沒有啊?”陳靜沖她眨眨眼。
顏沐:“……買了。”
“!!”
陳靜覺得自己離真相不遠了,她沒有打草驚蛇,而是換了個話題,扯到其他同事的八卦上。
顏沐暗暗松了口氣,差點暴露了!
吃完飯,回到辦公室,顏沐打開電腦,就聽到有人喊她,是市場部的一位同事喊她過去,因為她今早卡掉市場部的一項計劃書。
顏沐嘆了口氣,法務的命太苦了,干的果然是不討人喜歡的活兒。
陳靜:“安啦,被各部門針對是法務人的命運。”
顏沐拿著手機,跟著市場部的同事下樓。
這還是顏沐第一次來市場部,毫不例外地引起一陣騷動,顏沐快步走進了宋總監的辦公室。
……
今天的晚飯還是陸延城做的。
進廚房前,他隨意掃了眼沙發,電視里放著一檔歲月靜好的慢綜藝,顏沐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屏幕,眼睛一轉不轉。
看著是在想事情。
他沒有打擾她,拎著菜走進廚房。
一個小時后,飯菜做好,陸延城看著她還盯著電視,眉頭蹙了下,“洗手吃飯。”
顏沐回過神:“哦哦。”
“在想什么。”陸延城看著她悶頭只吃干巴的白米飯,眉頭蹙的更深,放下筷子看她。
顏沐抿了抿唇,抬頭看向他深邃的眉眼,糾結幾秒,還是問了出來:“你和宋璇的關系很好嗎?”
第53章 第 53 章 掉馬2.0
似是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到宋璇, 陸延城挑了下眉:“怎么?”
顏沐面上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狀似隨口般道:“哦,就是聽人說你們倆是大學同學, 關系挺不錯的, 還聽說她因為你才會進鋒行,真的假的啊?”
說完, 她快速補充了句:“當然我只是有點好奇, 沒有別的意思。”
陸延城沒說話, 靜靜地看著她, 眉梢挑起,低低地笑了出聲。
是那種聽起來就特別愉悅的笑。
而顏沐卻只覺得是嘲笑,她頓時惱羞成怒:“不愿意說就算了,我也沒有很想知道!”
陸延城眸中含笑,低沉的嗓音中有幾分玩味:“吃醋?”
顏沐重重冷哼:“少自作多情了!”
吃醋倒不至于,但心里不舒服也是真的。
今天下午,她被宋璇喊到辦公室, 顏沐原以為是工作上的事,進辦公室后就開始解釋為什么要打回市場部的項目,老老實實地念叨了五分鐘的法律風險,宋璇終于抬頭看她。
不得不說, 宋璇的氣場很強, 好在顏沐天天在氣場更強的陸延城身邊待著, 并沒有被她的氣勢嚇到,語氣平靜地道:“宋總監, 如果您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就先回——”
“你和陸延城是什么關系?”宋璇靠在椅背上,將鋼筆“啪”的一聲扔到桌面上,募地打斷她的話, 直截了當地問出來。
原來找她來辦公室是想問這個。
顏沐抿了抿唇,對這幅質問的態度感到不舒服,“這是我的私事。”
宋璇對她的態度也很不滿意,皺起眉,“好心”提醒她:“我知道你們這些漂亮的小姑娘初入社會,會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是陸延城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他結婚了。”
看來她一直以來的第六感不是錯覺,宋璇就是喜歡陸延城。
“宋總監也知道他結婚了啊,”顏沐扯唇笑了下,“那你是用什么身份問我的?他的妻子?”
宋璇被她話中的嘲諷氣到變了臉色,“我好心勸你,你卻不識好歹,你早晚會后悔。”
顏沐:“宋總監對審核結果還有什么問題嗎?”
宋璇壓著怒氣:“你可以出去了。”
回到工位上,整個下午,工作的間隙,顏沐一直在想這件事,她本不想問他,搞得自己很小氣很在乎似的,可她更不想這件事成為她心底的一根刺。
本就對他們的感情沒有多大的信心,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顏沐不是沒想過把這件事當成借口,選擇軟弱的放棄,但她舍不得。
她現在沒有勇氣走完剩下的最后一步,但她不想往后退,讓他又一次失望。
“我和她是大學同學,認識挺多年,關系不遠不近,”陸延城看著她,淡淡解釋,“她進鋒行給我的理由是想把這份工作經歷當作接手家族企業的跳板,她父親在我剛起步的時候幫過我,再加上她的工作能力能匹配得上市場部總監的職位,我就答應了。”
和她猜的差不多。
他對宋璇應該是沒有那個意思的,不然當初聯姻就不會選她了。
而且兩人的關系應該一般,不然宋璇也不會不知道她。
“哦。”顏沐不冷不熱地應了聲。
陸延城語調不滿:“就一個哦?”
“不然呢,你還想聽我說什么?”顏沐瞪著他。
陸延城:“……”
陸延城對婚姻的忠誠,她是百分百的信任,聽完他的解釋連下午在辦公室莫名被質問的怒氣都消散了。
宋璇喜歡他是宋璇的事,公司里喜歡他的肯定不止宋璇一個,她如果樣樣都要吃醋的話,早就氣死自己了。
就在顏沐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的時候,周一上午,顏沐艱難地從周末的娛樂模式切換到打工人模式,剛走進公司大門,一個中年女人突然拽著她的胳膊。
顏沐愣了愣,看著這位從頭發絲到腳后跟都寫著“貴婦”二字的女人,皺了下眉頭:“女士您好,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再三思索,顏沐確定自己不認識這位“貴婦”。
“貴婦”二話不說,抬手就要給她一巴掌,幸好被陳靜及時制止,陳靜忍不住破口大罵:“大姐你誰啊?什么也不說上來就打人,這里是鋒行,你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嗎?你怎么進來的?”
“大姐?你喊誰大姐呢?”女人滿臉的難以置信。
陳靜語氣無辜:“哦,不好意思阿姨,我把你叫年輕了,你醫美的錢沒白花,如果不是眼角的魚尾紋,我差點以為你只有四十呢。”
陳靜是出了名的暴脾氣和護犢子,更何況這大姐上來什么也不說就打人,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言語直戳女人的痛點。
“你,你……”女人被她的話氣到結巴,緩了一會兒,沒有忘記自己來的目的,伸手指著顏沐的鼻子,“我打的就是你!誰叫你勾引我老公!”
“……”顏沐眼皮一抽,“啊?你老公誰啊?”
“看到沒有?勾引的男人太多了,都分不清是哪一個了!”
顏沐冷下臉:“女士,話不能亂說,不然我就報警了。”
“報警?你還有臉報警?”女人冷笑,“好啊,你報啊,我倒要看看警察來了是幫我這個正宮太太還是你這個小三!”
正是上班的點,大廳里來來往往的都是員工,聽到動靜后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還有一些喜歡湊熱鬧的自發地打圈圍在主人公旁邊。
一大早遇到這種事,真是晦氣。顏沐認栽地拿出手機,準備報警,女人突然伸手打掉她的手機,“你少想著跟趙文恒通風報信,他已經跟我坦白了,小三就是你們鋒行的人!”
趙文恒?
顏沐皺著眉,上周五她和法務部的幾個員工去樂檸集團做背調,沒記錯的話,接待他們的那個高管似乎就叫趙文恒。
大庭廣眾之下,顏沐不想做被圍觀群眾指指點點的猴子,這種扯不清的事還是報警處理吧。
“女士,我和趙總只在上周五工作的時候見過一面,我不知道你怎么會產生這種誤會。我結婚了,我老公比趙總優秀一萬倍,我不會出軌,更不會上趕著當遠不如我老公的人的小三,你今天貿然來我工作的地方詆毀我的名譽,屬于犯法行為,你如果還糾纏不清的話,很有可能上升到犯罪。”
趙太太在聽到那句“遠不如我老公”這句話時臉色驟然一變,女人的第六感很玄乎,她這段時間一直覺得丈夫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她和趙文恒白手起家,陪他吃過苦,好不容易過上幾年好日子,她栽的樹怎么可能讓別的女人乘涼。
倒不是多愛趙文恒,最重要的是錢!離婚后就算車子和房子都給她也不夠她揮霍多久,只有把趙文恒這個提款機綁的死死的,才有源源不斷的錢。
她原本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卻聽到好友說趙文恒最近在咨詢離婚律師,他居然想跟她離婚,要讓狐貍精上位!
趙太太忍不了了,她找了私人偵探跟蹤,但兩人太謹慎,一直沒查出什么,直到昨天晚上,有人匿名給她發來一張照片。
她顫著手指打開照片,七八個人坐在會議室,似是在開會,坐在主座的趙文恒趁著大家在討論,目光緊緊地盯在右下方的一個女人身上。
本沒有什么,但聯想這些天他經常半夜回家,身上沾滿了女人的香水味,再加上這個時機突然發來這樣一張照片,趙太太瞬間意識到——這大概就是那個女人發來的,是在挑釁她!
她一夜沒睡,等私家偵探的結果,私家偵探發給她一個文檔,里面記錄著顏沐的資料。
偵探是根據開會情況查的,這女的叫顏沐,鋒行科技法務部員工,剛大學畢業沒幾個月,那張正臉照漂亮到趙太太一個女人都心動,更何況趙文恒。
她幾乎立刻確定,顏沐就是小三,甚至有很深的危機感——如果是普普通通的女人,她私下打發就行了,可顏沐太漂亮了,漂亮到她都想為她一擲千金,難保趙文恒不會頭腦發熱,拋妻棄子。
天一亮,她就來到鋒行樓下蹲守,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狐貍精的真面目——資料上說這狐貍精的名聲很好,為人隨和,同事間對她的評價多是正面的。
“沒想到你居然也有老公啊,你既然有老公就該知道不能隨便破壞別人的家庭,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趙太太輕笑,笑里滿是嘲諷,“我倒要問問你們老板,鋒行是不是什么人都要!”
“你要問我什么?”低沉、冷淡的男聲突然響起,引起一陣騷動。
顏沐怔了怔,下意識轉身。
陸延城穿著那件黑風衣,這件衣服他最近穿得很頻繁,單手插在兜里,人群自動給他讓出一條路。
一股無形卻強勢的壓迫感從他身上往四周輻射開來。
吃瓜群眾屏住呼吸,看著顏沐的眼神或同情或鄙夷,先不論她到底有沒有當小三,人家正宮太太打到公司,多少得有點什么不正當關系。
不然怎么不打別人,專打你?
到底是不是受害者,受害者到底有沒有罪,吃瓜群眾自有評判。
顏沐這是完蛋了,敢敗壞鋒行的形象,等著吃律師函吧。
趙太太瞇起眼,知道這位就是鋒行的老板,她緩了緩語氣,一本正經地把事情的原委說出來。
“您就是鋒行的老板吧?我是樂檸集團副總裁趙文恒的老婆,我不是故意來鬧事,只是你們公司的員工私下勾搭我的丈夫,我為了家庭和孩子不得不找上門——”她的態度好了很多,“希望您為了你們鋒行的企業形象開除這樣道德敗壞的員工!”
不管是站在原地吃瓜的還是匆匆走進大廳的人都安靜下來,視線落在高大英俊的男人身上,等待他會做出怎樣的判決。
老員工紛紛表示:還能怎么樣?當然是開除了,另外還要追究她敗壞鋒行名聲的法律責任,之前技術部的骨干員工勾搭有夫之婦,被人家老公找上門,當天下午就卷鋪蓋走人了。
工作多年的技術骨干都這幅待遇,更何況剛轉正沒多久的小職員。
在眾人的注視下,陸延城無奈地看了顏沐一眼,然后瞥向趙太太,語調不冷不熱,“你的意思是,我太太勾引你年過四十、身高沒有她高,體重卻有她兩個重還要多的丈夫?”
顏沐:“……”
吃瓜群眾:“………………”
什么?什么太太?誰是誰太太???
陳靜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啊啊啊我果然是福爾摩斯·靜!
“保安呢,怎么什么人都放進來?”他單手插兜,視線瞥向站在門口不敢往前的保安隊。
保安隊隊長從震驚中回過神,連忙走上前,“這位女士,請你離開。”
趙太太錯愕地看著顏沐,目瞪口呆。
她算是明白顏沐那句“我老公比趙總優秀一萬倍”的底氣從何而來了。
膨脹的怒氣陡然泄了下來,她遲緩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是捅了個很大的簍子。
鋒行的老板娘……不是她能得罪起的。
“對不起,”趙太太立刻彎腰去撿顏沐被她打掉在地的手機,擦拭干凈還給她,“真的對不起,是有人匿名給我發了張照片我才會誤會您,總之非常抱歉。”
說完,她能伸能屈地給顏沐鞠了一個大大的躬。
當然不是給顏沐面子,是不想得罪這位鋒行科技的老板。
顏沐看著她遞來的手機,伸手接了過來,抬眸看向陸延城,“你來處理吧,我要上班了。”她才不要繼續被人當成圍觀的猴子!
陸延城:“嗯,去吧。”
顏沐拿著手機,拉著滿臉都是八卦欲望的陳靜,順著那條自動讓出來的路,走進了電梯。
陸延城淡淡地掃了眼圍觀的群眾,“還不走?”
眾人心底一緊,立刻拔腿就往電梯走,“陸總再見!”
陸延城今早要去陸氏一趟,上樓拿了份文件就下來了,誰知碰到這一幕。他不耐地看了眼腕表,對著身后繃著正經臉的Ada道:“我下午回來之前處理好。”
Ada稍頓:“是!”
-
啪啪——
啪啪啪——
顏沐坐在工位上,聽著隔壁陳靜的鍵盤敲得啪啪響,就差能敲出火星子了。
很有吃瓜骨干人員的專業素養。
陳靜一個人撐起十幾個群的八卦素材,把顏沐受不了她的追問透露的話分享給嗷嗷待哺的吃瓜群眾。
【不是我沒聽錯吧?陸總說顏沐是他的太太,啊啊啊啊我是不是沒睡醒啊?!!】
【真的,已經求證過了,倆人結婚三年了,是有結婚證的夫妻。】
【臥槽臥槽,這么大的瓜,我居然不在現場!哭死我真的哭死TUT】
【嘿嘿我在現場,前排吃瓜!】
【嗚嗚嗚我一個總裁辦的,居然沒有發現“奸情”!!!】
總裁辦的另一個同事回復她:【你反應太慢了,我早就看出兩人關系不一般了,上次顏沐來辦公室送文件,在里面足足待了快半小時!】
【半小時???女人你在暗示什么?】
【??】
【?】
……
眼見畫面逐漸變了色,顏沐臉頰不受控制地燒了起來,天地良心她那天和陸延城什么都沒做啊!真的什么都沒做!連親親都沒有!而且半個小時夠做什么!!!
她紅著耳根,看到林星辰@她,在他們法務部幾個人的小群里——開學后,林星辰回到學校沒幾天又回來了,這學期的課不多,他跟盧琳商量了下兼職實習,一周三天。
今天他有課,沒去公司,誰知錯過這么大的瓜。然而,哪個吃瓜人不想為大業貢獻一份力,他在小群里@顏沐,弱弱地問:【顏沐姐,我現在可以說了嗎?】
顏沐想裝死,但群里的信息滴滴滴響個不停。
張嘉益:【什么?說什么??星辰你有什么事瞞著我們?】
劉蕓蕓:【快說快說!沒想到我居然是最后一個知道的,我哭死嗚嗚嗚嗚】
林星辰:【顏沐姐……我說啦。】
“……”顏沐回他個OK的表情包。
林星辰:【也沒什么,就上個月我在地下車庫看到顏沐姐上了陸總的車,陸總摟著顏沐姐,我當時可害怕了,就怕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本來想裝死離開的,但是陸總主動告訴我,他和顏沐姐是夫妻。】
【家人們我真的不是故意瞞著你們,陸總不讓我往外說,我都快憋——死了嗚嗚嗚嗚TUT】
張嘉益:【你偷摸的告訴我不就行了?我的人品你還信不過!】
劉蕓蕓:【就是就是!老弟你明天上班的時候最好小心一、、】
林星辰:【嗚嗚嗚嗚嗚我錯了】
“……”
幾人一直憋著,一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再也忍不住,劉蕓蕓作為小團體里的大姐姐,由她打頭陣,“真奇妙,老板娘竟是我同事居然發生在我們身邊,哈哈。”
說著,她搗了下張嘉益,張嘉益連忙跟上,“是啊是啊,哈哈。”
氛圍尷尬的不能再尷尬,顏沐對一直瞞著大家也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瞞你們,只是……”
“我們都知道的!”陳靜替她解圍,“你怕我們因為你老板娘的身份就不理你了。說實話,如果你一上來就表明老板娘的身份,我們還真不敢接近你,也只會把你當成來消磨時間的關系戶,現在不會啦,咱們相處這么久,你的工作能力大家都很認可。”
顏沐感激地看她一眼,期待地看著大家:“你們能不能忘記這件事,不要因為害怕陸延城就不理我了?”
“當然可以!”陳靜第一個表態,“嗚嗚嗚你可是我的飯搭子,不理你以后誰陪我吃飯嗚嗚嗚,只是我之前吐槽陸總的話,還有以后說不定不小心吐槽他的話,你能不能就當沒聽見?”
顏沐:“……”
她心底松了口氣,真的很擔心靜姐不理她!
她不能失去她的上班搭子!
“當然可以!”
陳靜:“啊啊啊太好了,我有免死金牌了!”
顏沐:“……”
今天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天,各大群從早到晚都在滴滴滴響個不停。
下午摸魚的時候,顏沐趴在桌子上,想到今天發生的事——一切都太突然了,她突然被當成小三打,突然公開和陸延城的關系。
當初選擇“隱婚”就是擔心同事們對她特殊對待,她來鋒行上班又不是閑得慌,不想同事們特意“照顧”她,讓她的時間白白浪費在無意義的摸魚上。
不然她不如在家安心地做她的豪門貴婦了。
現在曝光,同事們對她的態度大體上沒什么變化,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契機。
只是——趙太太說有人給她發照片,似是故意誤解她,那個人又是誰呢?
一個熟悉的面孔從她腦海里閃過,顏沐抿了抿唇,沒再多想,還是等陸延城的調查結果出來吧。
顏沐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抬起頭,坐直身體,突然對上陳靜笑盈盈的眼睛。
“……”
“咳咳,你體諒一下我吧,別人就當吃瓜來看的,我可是就坐在你旁邊啊,你要我怎么忍得住!”陳靜憤慨道。
顏沐無奈地看著她。
“就是——”陳靜壓低聲音,忍不住嘴角的笑,“上次陸總脖子上的咬痕和抓痕,都是你弄出來的啊?!”
“……”顏沐紅著臉,含糊道,“不然還能是誰。”
“啊啊啊啊啊,”陳靜的嘴角克制不住的上揚,快咧到顴骨上,“你們真是……啊啊啊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男帥女美,那個那個的時候還這么刺激,啊啊啊不敢想,真的不敢想哇!
陳靜有種磕的cp真的上床了的激動,按著自己的胸口,轉過頭打開一份文檔,“不行了,我要工作一會兒冷靜冷靜。”
顏沐:“……”
短暫的休息結束,顏沐晃了晃鼠標,屏幕變亮,繼續工作。
半個小時前,她去盧總監辦公室送文件的時候,盧總監如往常般挑了幾個錯誤,表示不會區別對待她。
顏沐感激道:“謝謝盧總監,我會好好努力的。”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在鋒行干到退休,但短期沒有換工作的打算,同事們和領導能照常對她最好。
許是大家都在吃瓜的緣故,工作進度推的很慢,到了下班的點顏沐還沒忙完,翻了翻剩下的進度,差不多還要十分鐘。
她快速敲鍵盤,趕在六點前一刻提交郵件,正要收拾包準備回家,轉身時不經意地瞥到一道黑色身影。
顏沐的心臟不受控制地跳了兩下,他來她辦公室做什么?
那件黑色風衣被他脫下來,搭在臂彎上,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襯衫,少了幾分強勢的壓迫感,多了幾分溫柔清冷。
“陸、陸總。”陳靜也在加班,剛從洗手間回來就看到了老板,震驚又激動地站在原地。
陸延城頷首應了聲,低眸看著顏沐,“忙完了嗎?”
顏沐愣了下,“嗯,你怎么來了?”
陸延城:“給你發了信息,你沒理我。”
他的話里聽著有點委屈,顏沐眼皮猛地一跳,今天各大群都在信息轟炸,她正好又忙,就沒來得及看手機。
瞥到陳靜擠眉弄眼的興奮表情,顏沐眼角一抽,面上維持著鎮定,快速將包收拾好,“走吧。”
陸延城伸手把她的包接了過來,“嗯。”
“靜姐,拜拜,明天見。”
陳靜克制著上揚的嘴角,“拜拜。”
待兩人轉身,離開視線,陳靜看著兩道般配到不行的背影,露出姨母般滿意的笑容,緊跟著拿出手機,在新建的沒有顏沐的小團體八卦群里爆料。
陳靜:【新瓜,包甜,速來——!!】
第54章 第 54 章 Heart beats……
一路上, 顏沐強繃著高冷臉,一直到關上車門,她才緩緩長舒了一口氣, 忍不住指責讓她下班路上再次陷入被同事圍觀的罪魁禍首, “你以后不要在公司找我,不然別人會說閑話的, 要公私分明嘛。”
也不知怎的, 明明是想怪他的, 說出口的那刻聲音自動變成嬌嗔模式, 像是在撒嬌。
失憶前,她很少用這種語調和他說話,多半是在床上受不了了才會軟著嗓子求他,可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顏小沐的影響,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就夾了起來。
都怪失憶,她在他面前高冷優雅的人設都快崩完了!
陸延城倒是愛看她這幅模樣,嬌嬌軟軟的, 又傲嬌又可愛,比前些天那副冷眼看他的模樣順眼得多。
“我給你發了三條短信,你一條都沒回,打電話也不接, 我以為你出事了才下去找你。”
顏沐:“……”
說的跟她在冷暴力他似的。
“我在忙工作, 沒來得及看手機, 不是故意不理你。”
陸延城摸摸她的腦袋,“我知道。”
她的性子很好, 除非在生氣,不然不會做出看到消息不回的事。
他很喜歡摸她的頭,顏沐也很喜歡被他摸腦袋, 有種說不出的親昵寵愛,不過還是得矜持一點,她撥了撥被他弄亂的頭發,隨口問:“查出來照片是誰發的嗎?”
陸延城眸底的笑意斂去,眸光沁冷,緩緩吐出兩個字:“宋璇。”
顏沐垂下眼皮,對這個答案并沒有太意外。
這事是宋璇主動承認的。
她說的很客觀,不偏不倚,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把自己摘出去。
“我上周問過顏沐和你的關系,她沒有正面回我,我以為她是想破壞你的婚姻……趙太太的照片是我發的,我沒想到她會鬧到公司……很抱歉,這事是我一時糊涂,”宋璇看著他,不卑不亢道,“我會辭職。”
陸延城:“嗯。”
雖然她早就做好沒法在鋒行繼續待的準備,但宋璇仍是沒想到聽完她這么長的一段剖白,他只回她一個冷淡的“嗯”字。
她還以為他至少會問一句她這么做的動因。
什么都沒有,不在乎所以連問一句都不屑。
宋璇近乎癡迷地看著這個她喜歡十一年的男人。
十八歲那年在大學初遇,她默默喜歡他,拼了命地追上他的腳步,她并不想做什么,只想能近距離看著他就好。
她知道他結婚了,妻子是南城的一位世家千金,她沒有刻意去打聽他的妻子是誰,她怕自己會嫉妒,會做出出格的事,怕知道她的心思,他會讓她從鋒行離開。
她給自己定下期限,等到三十歲,她就不喜歡他了。
然而,顏沐卻想插足他的婚姻,她怎么會允許。
陸延城在她心里,就是完美的代名詞,婚內出軌這種事他不可能做,所以必定是顏沐的錯。
趙太太是她的遠房表姑,家庭聚會時偶然間聽她抱怨趙文恒在外面似乎有人了,她便在開會的時候拍下照片,想借趙太太的手給顏沐一個教訓——陸延城不是她隨便能招惹的人。
她不能允許任何人破壞陸延城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讓她意外的是,顏沐居然就是他的妻子,宋璇有種說不出的心理,覺得好似本就該如此,是啊,他怎么可能會出軌呢。
她沒有喜歡錯人。
“抱歉,真的很抱歉,”宋璇垂下眸,嗓音很低,“這件事造成的所有后果都由我來承擔,我會盡快交接好工作,從鋒行離職。”
陸延城:“嗯。”
宋璇攥緊手指,擠出一抹笑:“祝你們幸福。”
全程,陸延城除了最開始看她一眼,后面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宋璇自嘲地勾了勾唇,退出他的辦公室。
“你想怎么處理?”陸延城問道。
顏沐抿了抿唇,沉默幾秒,“算了吧,她已經辭職了。”
倒不是她裝大度,只是并沒有造成什么實際損失,流程上也不能怎么追究。宋璇主動坦白,再加上他之前說,剛工作的時候宋璇的父親幫過他,總歸是有幾分情分在的。
既然宋璇主動辭職,她自然不會得理不饒人。
“嗯。”陸延城應了聲,似是認可了她的決定,只是沒有告訴她從今天起陸氏及其旗下所有的公司都會終止和宋家的合作。
黑色庫里南行駛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顏沐看著窗外,好半響才發現這不是回家的路。她偏眸去看陸延城,“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陸延城:“今夜白,喬旭說今晚聚一聚。”
顏沐無可無不可地應了聲。
今天的聚會喬旭打著給陸延城補辦生日會的旗號號召人來,他也是聽說陸延城和顏沐的關系緩和了些才張羅的,來的人不多,就他們幾個關系近的,顏沐進門后掃了眼,她幾乎都認識。
那段時間,他只要一出去聚會,她就會跟過來,平日里他要上班,她要寫畢業論文,都忙,好不容易他有空,她很想黏著他,就找了個“在家無聊想去湊熱鬧”的借口。
高三生葉歡逃了晚自習來的,看到她進來,笑著打招呼:“顏沐姐你快來啊。”
顏沐看了陸延城一眼,“我過去了。”
陸延城:“嗯。”
顏沐的右邊坐著許婧,顏沐坐到她左邊,葉歡眨著眼睛看向許婧,期待地問:“婧姐,我可以摸摸你的肚子嗎?”
許婧溫柔地笑了下:“當然可以,不過他(她)現在還太小了,只有四個月,摸不出來。”
顏沐詫異:“你懷孕了啊?”
許婧:“是啊,四個月了。”
顏沐盯著她的肚子,咽下了那句“孩子是沈青硯的嗎”缺根筋的話。
許婧和沈青硯跟她和陸延城一樣,都是商業聯姻,不過顯然她比許婧的運氣要好得多——
一來,陸延城沒有前女友白月光之類的膈應人的東西;
二來,她和陸延城婚前是完全的陌生人,對他沒有多少期待,而許婧暗戀沈青硯多年。
這些陸延城自然不會跟她講,都是她從葉歡那兒打聽的,據說沈青硯結婚前有個前女友,也是他們這個圈子里的,但是屬于愛玩的性子,沈父不滿意這個兒媳,便棒打鴛鴦,把兩人拆散。
沈青硯對父親不滿,因此對父親屬意的妻子人選也不滿意,也不知道兩人最后怎么會結婚。
據葉歡所說,婚后兩人經常吵架,沈青硯的前女友是模特,他經常去看前女友的秀,有一次因為看秀去了國外,許婧大半夜腸胃炎發作,最后是陸延城送她去的醫院。
當時顏沐也在,看著許婧上吐下瀉后虛脫蒼白的模樣,心里用銀針不知道扎了渣男沈青硯多少次。
再后來,聽說許婧要離婚,顏沐私下里跟陸延城說自己雙手贊成,陸延城還調侃她正義感強。
只是,也不知怎的,在沈青硯拿到沈家的話事權后,他想要和誰離婚和誰結婚全憑心意,顏沐覺得他會輕快松口離婚,然后和前女友破鏡重圓,誰知他卻死活都不愿意離婚,還喪心病狂地拿許家威脅許婧不準再提離婚的事。
渣,太渣了,渣到顏沐半夜突然想起來,給了熟睡中同是男人的陸延城一腳。
然后她就失憶了,沒想到故事居然進展到許婧懷孕了。
中途,葉歡和她一起上廁所,葉歡偷偷透露:“婧姐本來已經去醫院打胎了,但沈青硯許諾她只要不把孩子打掉,就同意離婚,婧姐才同意留下孩子的。”
“他們離過婚了?”
“嗯,前段時間旭哥張羅的散伙飯,我還去吃了呢。”
“……”
顏沐不知道該怎么評價,心底暗暗地想,要是陸延城有一天敢這么對她,她一定會邀請他去爬山,然后趁他不注意,把他從山頂推下去!
從洗手間出來,回到卡座,許婧身邊突然出現一個梳著背頭的英俊男人,他面色陰郁,眉眼間有強行壓制的暴躁。
比起陸延城溫淡儒雅的長相,沈青硯就是一渣男臉,那雙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渣了!
葉歡拉著顏沐近距離偷聽八卦。
許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來干什么?”
如果忽略他的渣,沈青硯的聲音其實很有磁性,“你不能喝酒。”
許婧:“我有常識,這不是酒,是溫水。”
沈青硯臉上的陰郁緩了緩:“你待在哪里不能喝溫水,非要來酒吧,吵到我女兒怎么辦?”
“這是我的孩子,跟你沒關系。”
沈青硯壓著怒火,“行,是你的,我和孩子都是你的。”
“……滾開,我不想理你。”
“不想理我你想理誰?你的竹馬還是男秘書?”
“滾。”
“……”
顏沐聽了會兒,覺得沒什么意思,許婧在陸氏集團做副總,沈青硯是沈家這一代的話事人,兩個人在外都是雷厲風行殺伐果決的人,私下里吵架,一句比一句沒營養。
她轉過身,去找陸延城,他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晃著威士忌,喬旭湊在他耳邊不知道在說什么,他眉眼深邃,眼神寡淡,像是游離在名利場之外,隔岸觀火的看客。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突然偏眸,朝她看過來。
就在這時,包廂內的歌曲自動切換成一首英文歌,Christina Perri演唱的《A Thousand Years》,電影《暮光之城》的插曲。
顏沐對這首歌很熟悉,還在上高中的時候,參加一個表姐的婚禮,婚禮上放了這首歌,她一下子就愛上了。
連帶著電影她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
清澈溫柔的女聲緩緩唱著:
“Heart beats fast
心跳加速
Colors and promises
純白色的承諾
How to be brave
怎樣才能勇敢
How can I love when Im afraid to fall
如果我畏懼退縮又怎么愛你
But watching you stand alone
你獨自一人站在那端
All of my doubt suddenly goes away somehow
剎那之間所有憂慮煙消云散
One step closer
咫尺之遙如此相近……”
包廂內光線昏暗,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開頭那句“Heart beats fast”的影響,顏沐覺得自己的心跳真的在加速,臉頰不受控制地燒了起來。
她慌亂地收回視線,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葉歡問她:“怎么了?”
“沒事。”
葉歡一副大人的語氣提醒她:“你少喝點嘛。”
顏沐:“嗯嗯。”
跟葉歡聊了會,歌曲已經過去了大半,女歌手的聲音極具感染力,顏沐忍不住又朝陸延城的方向看了眼,猝不及防地對上他盯她的黑眸。
像是從剛才的對視到現在,他一直在盯著她看。
他喝了很多酒嗎?怎么感覺在對她……放電?
顏沐知道這個形容得不準確,但一時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只覺得他速來平靜的眸子,變成了渣男釣人的那種眼神,里面好像有無數個小小的鉤子。
花蝴蝶!大庭廣眾之下放什么電的!顏沐瞪他一眼,陸延城似是愣了一下,隨即低低地笑出了聲,沖她挑了下眉,舉起酒杯朝她走來。
明明是“老夫老妻”了,顏沐的心臟卻跟壞掉一樣,怦怦地跳個不停。
歌曲進行到尾聲,女歌手在耳邊緩緩唱著:
“……I have died everyday waiting for you
過去的每一天我都在等你
Darling dont be afraid I have loved you
親愛的請不要害怕我深深地愛著你……”
陸延城走到她面前,他果然喝了很多的酒,面上看不出有什么醉意,但身上的酒氣很重,呼吸間都是酒精的味道。
“你怎么喝了這么——”
話音止住,因為陸延城突然把頭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唇瓣正好貼在她的耳朵上,濕濡溫熱,帶著幾分癢。
顏沐身體一僵,一股劇烈的電流猛地從身體流竄,他真的喝醉了,醉的不能再醉,以往大庭廣眾之下他不會對她做親密的事。
“十一個。”他的嗓子被酒燒的沙啞,磁性性感,就貼在她耳邊。
耳朵好像麻了。
顏沐一愣,“什么十一個?”
陸延城低眸,看著這雙琥珀色的眼睛,好似脆弱到輕易就能弄碎,他低低道:“晚安吻。”
“……”
“你欠我十一個晚安吻,”他喉結輕滾,嗓音低啞,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強勢,“今晚該還給我了。”
顏沐下意識反駁:“哪有十一個,你這幾天晚上不是偷偷進我房間親我……”
話音落下,她意識到自己暴露了,猛地抬頭,陸延城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第55章 第 55 章 “口紅好甜。”
光影昏暗, 顏沐的大腦一片混亂,看著面前這雙染上醉意和欲念的黑眸,男人眼底是顯而易見的調侃, “我、我、我”了個半天, 也不知道該怎么把話圓回去。
這幾天陸延城都在“她家”的書房忙到很晚才回去,最開始顏沐還硬撐著等他走再睡, 但他確實什么都沒做, 顏沐放下戒心, 困了就睡。
然而, 周六那天她白天睡多了,快十一點還沒睡意,正躺在被窩里看葉清瑤力薦的“學習資料”,陰暗爬行的瘋批男主馬上就要偷親到熟睡中的妹寶女主了,顏沐看得正起勁,門口突然響起窸窣的聲音。
她一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連忙把手機摁滅,塞進枕頭下,然后拉過被子蓋到頭頂。
顏沐看小說的時候習慣只留一盞落地燈,光線很暗, 她閉著眼睛, 把腦袋蒙進被子里, 聽到他沉緩的腳步聲,刻意放輕, 走到床邊。
也許是光線太暗,陸延城沒有發現她裝睡,抬手將被子撥開, 她的臉露了出來,他俯身在她的嘴唇上親了一下,然后伸手刮了下她的臉,就將被子給她蓋上。
蜻蜓點水的一下,柔軟的嘴唇輕貼,如羽毛拂過。
被窩里的顏沐眼睫劇烈顫動,呼吸亂了,整個人跟觸電一般,電流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酥麻不已。
寂靜無聲的臥室,她只能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明明更親密的事早就做過,顏沐不知道怎么會對這樣一個親親有這么大的反應,慌亂得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選擇了最軟弱卻安全的方式——裝死。
周日他照常給她做飯,還在她要看電影的時候端了一盤洗好的草莓走進來,顏沐看在草莓的份上同意他和她一起看電影。
吃完晚飯,他跟前幾天一樣進了書房,顏沐刻意沒有早睡,強撐著精神,一直到十一點半他才進來,重復昨晚的親親。
她本是想逮他個正著,拆穿他的,可是……他為什么這么做她不是心知肚明的嗎?
等他出去,門關上后,顏沐坐了起來,抬手怔怔地摸著自己的唇,好似上面還殘存著他的氣息。
她現在沒法給他一個準確的答案,更擔心自己會再次食言,只能冷處理。
他要親就給他親,她就裝不知道就行了。
然而,剛剛居然不小心說漏了嘴,顏沐尷尬地想咬舌自盡!
面前的男人似是很喜歡她這幅別扭的模樣,眉眼間籠罩著薄薄的一層笑意,偏眸笑著看她,“哦,原來你知道。”
“……”
“為什么沒有拆穿我?”
“……”
“你不排斥我親你,對不對?”
“……”
滾燙的呼吸灑在耳側,酒氣本該是難聞的,但混著他的氣息,莫名讓她迷醉。
聽著他一句又一句的逼問,顏沐從臉頰燒到了耳根,躲開他那雙極有誘惑力的黑眸,稍稍平復了下心跳,一本正經道:“我是怕拆穿會讓你尷尬。”
男人語調慵懶,嗓音溫柔繾綣:“哦,原來沐沐是在為我考慮。”
“……”
這老男人怎么回事,發什么騷的,還叫她沐沐,喝假酒了么他。
快要三十歲的人了,怎么還學人家小年輕撩小姑娘啊。
“我,我沒有。”顏沐百口莫辯,只能干巴巴地否認。
陸延城勾了下唇,看著面前臉蛋紅透了的女孩,眼神不動聲色地暗了下去。
他確實醉了,但腦子是清醒的,只是有幾分不正常的亢奮。
原本沒打算喝這么多,喬旭像個老媽子一樣問個不停,“前幾天不還鬧著要離婚,今天就把人帶出來了,你怎么哄好的啊?”
“那個男小三怎么處理的?”
“現在怎么樣了?她跟那小三斷了嗎?”
陸延城冷冷睨他一眼。
喬旭嘖了聲,拍了下他的肩膀:“兄弟,你真大度。”
陸延城面無表情地將他的手拉開,冷聲道:“別碰我。”
“……”
喬旭不滿他的態度,正要懟回去,就聽見謝鶴禮輕飄飄地問:“明知道她心有所屬,你還打算要她?”
陸延城看著玻璃杯中的冰塊,自嘲地勾了下唇:“不然呢?放她走?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謝鶴禮沒出聲。
陸延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心和人,至少有一樣在我這。”
他有很多年沒有喝醉過了——剛工作的時候,陸延城也經歷過被客戶灌酒的階段,那些人深諳酒桌文化,就想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順從”地喝酒,也不管你家里有多大的背景。
隨著這些年在名利場上逐漸站穩腳跟,漸漸沒人再敢灌他酒,平時應酬也就象征性地喝幾杯。
他知道她心有所屬,她多次強調,甚至如今都沒有給他一個準確的答案,到底是現實點選他,還是選她所謂的愛情。
這幾天她的態度有所軟化,他知道她大概率會看在他能幫她解決顏家的份上選他,也許還有幾分他和“顏小沐”的情分,她多半會選擇他放棄季枕。
他該滿意的。
她已經按照他想要的做了。
季枕將會在她的生活中消失,最多只能在她心里留下痕跡。
他是個現實主義者,只要她能留在他身邊,就足夠了。
能喜歡得上他最好,不喜歡也沒多大關系,反正陪在她身邊,和她白頭偕老的是他。
酒精刺激著大腦,陸延城越喝越清醒,隱藏在深處的嫉妒一點點浮出水面。
他又灌了杯酒,自嘲地勾了下唇。
承認吧陸延城,你就是在意她不愛你。
就是嫉妒季枕的運氣,居然能被她愛。
烈酒一杯杯下肚,看著她興致缺缺地打聽八卦,看著她終于想起他朝他看來,他將所有的心思都壓了下去,舉起酒杯朝她走去。
這幾天晚上,忙完他會去她的房間,趁著她睡著,把她和他約定好的晚安吻補上。
仿佛一切都沒變。
他沒想到她居然知道……知道他親她卻沒有推開他——
陸延城心底涌入一股裹著蜜的暖流,雖然她還不愛他,但至少不排斥他。
比起前些天,抱都不讓他抱,已經好多了。
-
顏沐在喬旭的幫助下,連拖帶摟地把陸延城弄到車上。
想起臨走前喬旭笑瞇瞇的眼神,顏沐羞恥得面紅耳赤,都怪陸延城非要抱著她,這么多人面前還這么膩歪,被許婧冷落心里不爽的沈青硯直接開噴——
“你們倆能不能有點公德心,別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情。”
顏沐的臉頰“騰”得紅了,陸延城淡淡地掃了許婧一眼:“管好你孩子的爹,別讓他出來亂咬人。”
許婧:“……”
顏沐:“……”
其他人:“………………”
他是真喝多了,一丁點的面子都不給啊。
“你才真是要少喝點酒,”顏沐累的癱在座椅上,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叮囑道,“以后要少喝酒,知道嗎?”
陸延城唇邊含笑:“遵命,陸太太。”
“……”
發騷的老男人真有點難抵抗,顏沐無奈嘆了口氣,想起之前自己發酒瘋他的體貼照顧,心底稍稍平衡了些,彎腰替他系安全帶。
密閉的空間,他身上的酒氣更重了,顏沐上半身懸空趴在他身上,滾燙的呼吸落在她發頂,她的心又亂了節拍,“咔噠”一聲,手忙腳亂地把安全帶系好。
“你乖乖坐著吧。”她一副哄孩子的語氣,系好他的安全帶,正要去系自己的,一手有力的大手突然握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帶到他的腿上。
顏沐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識抬頭。
光線昏暗的車上,男人半瞇著眼,眸底仿佛被一團薄霧籠罩,望著她的眼神深情得能讓人溺斃,放出無數細小的鉤子,蠱惑她靠近。
顏沐本就不堅定的大腦愣怔住了,等反應過來,溫熱的薄唇已經落到了她的唇上。他一只手扶著她的腰,另一只手扣著她的后腦,迫使她承受他兇狠的吻。
他的力氣本就比她大得多,醉酒后不加控制,更是大的嚇人,顏沐完全沒有掙脫的可能性,被他緊緊箍在懷里,動彈不得。
“唔……”這是在車上,擋板還沒放,司機只要瞥一眼就能從后視鏡看到他們在干嘛。
顏沐沒有他這么厚臉皮,紅著臉躲閃,他不放過她,追著她糾纏,熟練地探入她的唇舌,將她拆吃入腹。
“晚安吻,”陸延城的呼吸亂了幾分,炙熱的氣息落在臉上,“你欠我十一個晚安吻。”
顏沐:“……說了沒有欠這么多!”
他像個追高利貸的債主,霸道地認定就是十一個,一路上都在親,每一個都是長達五分鐘的法式長吻,顏沐累的身子軟成了一灘水,只能攀附在他身上。
車內的擋板不知何時放了下來。
“口紅好甜。”親完第六個,他從她的口中退出,聲音啞的簡直像是在用氣音說話。
大腦缺氧到快要窒息,顏沐喘著粗氣,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大概是快到家了,他沒再親她,只是摟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吻她的發頂,溫柔又繾綣。
下車后,又是顏沐扶他,他的半邊身子都壓在了她身上,灼熱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脖子里,帶來一陣說不出的癢意。
“你為什么要讓司機走,我一個人扶著你很累的。”顏沐找了個話題,分散注意力。
陸延城的頭在她的肩膀上蹭了下,聲音很低:“已經很晚了,楊叔該下班了。”
“他下班我就不用下班了啊!”
“嗯,老板會給你三倍加班費。”
“……”
顏沐氣自己說不過他,拖著他進入電梯,按了他的樓層,陸延城半瞇著眼睛,眸底劃過一抹暗色。
叮——
電梯打開,顏沐長松了一口氣,“回你自己的家吧。”
陸延城仍緊抱著她,“忘記密碼了。”
“……”
顏沐當然不信,但拿醉鬼沒有辦法,咬牙道:“用指紋!”
陸延城倒是“聽話”地去按指紋,但試了五次都沒打開,密碼鎖自動鎖定了。
顏沐嚴重懷疑他的故意的:“陸延城,你不要耍無賴!”
陸延城睜開眼,靜靜地盯著她,顏沐被他看得渾身發毛,他卻突然松開她,低聲說:“你走吧,我在門口過夜就是了。”
“……”
心軟的后果就是被他按在浴室的墻上強吻,顏沐艱難地承受著他吃人般的吻,雙手抵在他的胸膛,后悔得想回到五分鐘前把心軟的自己亂棍打死。
明知道他在裝可憐,但心底隱隱覺得,如果不帶他回家,他真能在門口過夜,善良的人果然容易被拿捏,顏沐妥協的時候這樣安慰自己。
拉著他進了電梯,打開門,顏沐看他滿身酒氣,扶著他走進浴室,打算讓他先洗澡,她去給他煮醒酒茶。
誰知,剛進浴室,一直閉著眼睛的男人突然清醒過來,黑眸銳利得像是捕殺獵物的野獸,將她按在墻上,猛地親了上來。
好兇,喝了酒的陸延城太兇了,平時他還會克制力氣,今晚跟失控一般,粗魯地蹂躪她的嘴唇,舌尖快抵到她的喉嚨里,
“唔……”她忍不住嚶嚀出聲。
突然,溫熱的水從頭頂垂落,顏沐沒有防備,下意識尖叫出聲:“陸延城——!!”
熱氣氤氳成白霧,他笑著看她,“不是要洗澡?”
“是你洗!”
“你今天不洗?”
“……”
“既然要洗,一起吧,這樣可以節省水。”
“……”
顏沐的衣服被熱水澆透了,粉色的襯衫貼在皮膚上,被水浸濕后變得很透,能看到里面的黑色蕾絲邊。
今晚的陸延城簡直換了個人,太無賴了,他的衣服也已經濕透了,里面是一件白襯衫,隔著幾乎透明的布料,似乎能看到他塊狀分明的腹肌和胸肌。
陸延城的手放到她的后頸,指腹輕輕揉著,嗓音沙啞:“我們有多久沒做了?”
果然是醉酒逞兇,騙她上床的!
顏沐心口一顫,臉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紅的像只熟透的蝦子,咬著唇不理他。
然而,今晚的陸延城說話格外露骨:“你不想嗎?”
顏沐下意識反駁:“我……”
剛出個字音,陸延城就打斷她:“按照你的頻率,你早該想了。”
“……”
他對她的身體了如指掌,他們的性生活可以說是很頻繁,他回到北城后,只要他們都在家,晚上不可避免地會折騰很久。
有時是他主動,更多是她勾引他,即使顏沐認為只是用腳踢他一下不能被定義為勾引。
“沐沐。”喊了她一聲,陸延城湊近她,雙眸緊盯著她。
顏沐睫毛不停輕顫,“嗯?”
他靠的更近,顏沐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自己,漆黑的眸子里滿是欲念,帶著幾分明目張膽的蠱惑,對她釋放出無數的小鉤子,聲音性感曖昧。
像是請求,更像是通知。
“今晚讓我來服務你,好不好?”
第56章 第 56 章 “下雨了。”
浴室里是冷白色的亮光, 淋浴自上而下垂落,水聲嘩啦,散發的熱氣將視野氤氳得模糊。
近在咫尺的距離, 四目相接, 他的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顏沐的腦子里募地蹦出“男狐貍精”四個字——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好看, 也不是沒有被他蠱惑過, 但更多的是被他身上的某些特質吸引。
他的沉穩、成熟、強大, 無一不讓她沉淪。
可這么赤果果地用美色勾引她, 還是頭一次。
耳邊是嘩啦的水聲,呼吸糾纏,一切的感官都成倍放大。
大腦不受控制地回憶起他“服務”她的畫面——
他的手指修長,比她的手指粗一些長一些,帶著薄薄的繭,與她光滑的手指相比,會帶來某種難以言喻的癢。
他的唇舌很軟, 鼻骨卻很硬,一軟一硬,給她強烈的反差感。
更遑論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男人心甘情愿俯首稱臣,心理上的滿足要遠勝于生理。
酒氣混著水汽, 他低沉又性感的喘息聲, 像是曖昧的催化劑, 顏沐莫名口干,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忍著喉間難耐的聲音。她輕咬著嘴唇,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他,似有若無地嗯了聲。
陸延城卻突然不急了, 揉著她后頸的手向下,微涼的觸感落到蝴蝶骨上,與此同時,他的唇也貼了上來。
只是貼在她的唇瓣上,沒有其他動作。
“嗯是什么意思?”他低聲問她。
顏沐裸露在外的皮膚紅透了,今晚的陸延城不僅無賴,還很惡劣,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啄她的唇,貼上去、又離開,引誘她說出來,“嗯的意思是,想要我嗎?”
濕透的粉色襯衫掉在地上,然后是黑色蕾絲邊的……,好似有羽毛劃過蝴蝶骨,電流從尾脊骨流竄至全身,顏沐被他逼得身體顫抖,檀口微張,聲音也變了調:“唔……要你。”
陸延城獎賞般地揉了下她的腦袋,接著問:“要我什么?”
“……”顏沐咬著唇,不吭聲。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要我做什么。”
說話間,她身上的最后一塊補療掉落在地板上。
但仍有東西滴落,滴答滴答。
顏沐眼角發紅,被他逼得從難以啟齒變成惱羞成怒,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抓住他的襯衫領口,惡狠狠地道:“陸延城你能不能不要磨嘰了,快點啊!”
“……”
陸延城低眸看著她,聲音沉啞,卻有種說不出的從容:“再等會兒,不然你會受傷。”
他一副全然為她考慮的姿態,顏沐死死地咬著唇,忍住想要……出聲的本能,大概是看她快站不穩了,他用空出的那只手摟住她的腰,她的……貼上他……的身體。
顏沐難耐地閉上眼睛,把臉埋在他懷里,什么都看不見,其他感官成倍……,沒多久,陸延城在她耳邊低低笑了下,“下雨了。”
……
浴室被熱氣蒸騰的本就夠熱了,溫度還在上升,磨砂材質的玻璃門上停滿水珠,細小的水珠匯聚成水流,順著門板往下滴。
滴答,滴答,滿地都是水珠。
許多事都能用科學解釋,正如蒸汽遇冷液化,這是初中物理課上學過的原理。
而另一種水流的形成過程,可以用生理課上的知識解釋。
浴室里的瓷磚為什么會這么涼?顏沐一個文科生無法用專業的術語解釋,只能歸咎于背后的溫度太高,一冷一熱,襯得瓷磚冷的冰人。
顏沐的身體一下一下地莊著冰涼的瓷磚,漂亮的蝴蝶骨弓著,眼神逐漸迷離。
她突然想到新婚夜那晚,就在這間浴室,她不小心滑倒了。
他們的婚禮是一場專供看客觀賞的儀式,極度的奢華,玫瑰花瓣鋪了滿地,她的婚紗上鑲嵌滿了鉆石,天價鉆戒、天價婚紗、天價婚禮,顏沐對著每一個不認識的名流,臉都要笑僵了。
陸延城在這兒,沒人敢灌她酒,是她自己要喝的,她不記得當時是怎么想的,為什么喝這么多酒,也許這樣就能忘記她把自己嫁給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忘記自己選擇“賣掉”少女時期對愛情的所有美好幻想,妥協于現實。
抑或是想把自己喝醉,不用清醒地面對新婚夜。
或者只是單純地想喝酒了。
醉酒的結果就是站都站不穩,熱水從頭頂澆下來,帶來難言的窒息感。關掉水龍頭,顏沐深吸一口氣,準備出去面對現實,腳底突然一滑,“噗通”一聲,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
顏沐摔懵了,尾脊骨又冰又燙,疼痛瞬間蔓延到頭蓋骨,她雙手撐著地板坐在地上,起了幾次沒爬起來,她頹廢地放棄掙扎,莫名有幾分自暴自棄的委屈。
就這樣光著坐在地板上,緩了兩分鐘,顏沐艱難地想爬起來,浴室的門突然從外面推開,她剛撐著墻站起來,聽到動靜被嚇得又一次摔倒在地上。
好疼!她的屁股!
然而,疼痛很快被另一種情緒取代。
——太尷尬了。
這世界上最尷尬的事莫過于被不熟老公看光光,真的是光溜溜的,渾身上下一片布料都沒有。
顏沐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第一反應是尷尬而不是羞恥。
浴室光線明亮,她的每一寸皮膚都無處遁形,陸延城高大挺拔的身形佇立在門口,深邃漆黑的眸子縮了下,只僵了一瞬,拿起浴巾上前,把她裹在浴巾里,打橫抱起。
他的力氣很大,很輕松地抱著她離開浴室,也不知道是尷尬的還是離他太近,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這不是第一次,很奇怪,只見過幾面,她當然不可能愛上他,但白天婚禮上司儀說新郎可以親吻你的新娘時,他俯身在她唇上蜻蜓點水般地親了一下,她居然也心跳加速了。
現在遠比那時更甚。
他們是夫妻,但他說過是附期限的,可以隨時結束,這樣的關系也需要那個那個嗎?
許是喝多了酒,她的思維過于跳躍,一會兒想到葉清瑤友情發給她的新婚夜“教學資料”,一會兒想他在辦公室說過的話,最終回到現實——他的身體好鷹。
顏沐沒被男人抱過,不清楚男女身體的差異原來有這么大,他的手臂堅硬有力,抱著她就跟抱小孩子一樣輕松。
力氣大……那個那個的時候會不會很——停!
顏沐收回思緒,抬頭去看他,卻見他面上沒什么表情,將她放到沙發上,拿起她身上的浴巾給她擦身體,單純地給她擦身體,就像給小孩子擦身體一樣。
——他對她沒有任何的興趣。
不知怎的,他淡淡然的態度讓顏沐有些羞惱,人有時候很奇怪,明明她并沒有打算要和他做什么,但他對自己也毫無興趣,她的好勝心就這樣被勾了起來,用她濕潤柔軟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他。
陸延城給她擦身體的動作頓時,對上她的眼睛。
四目相對。
說不清寡淡的氣氛從那一刻變得焦灼,陸延城手臂力道突然收緊,灼熱的呼吸落了下來,貼上她的唇。
顏沐怔了一下,酒精刺激著大腦,身體比腦子先做了決定,笨拙地回應他的吻。
意料之外,卻又順理成章,然而這一夜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順利。
顏沐躺在柔軟的被褥上,淚眼迷蒙地看著身上的男人,他手臂的肌肉線條流暢有力,滿滿的荷爾蒙氣息,性感又強勢。
他的呼吸粗沉,眼底帶著幾分探索新事物的冷靜,還要她配合他的研究,附在她耳邊說:“……”
顏沐莫名委屈,溢滿眼眶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她怎么知道要該怎么……,學習資料中不都是男主角幫女主角……的嗎?
她是個徹頭徹尾的新手,實踐經驗為零,心里本就緊張,連帶著……都緊張的不行。
她拿過枕頭,用枕頭遮住臉蛋,委屈地哭出聲:“我不……了,不……了嗚嗚嗚。”
原本沒想在不熟老公面前哭,但剛開口,情緒就止不住了,可他聽見她哭卻絲毫沒有同情她,反倒是教育她:“不能半途而廢。”
顏沐哭的更厲害,委屈得不行,他將她的枕頭拿開,吻掉她臉蛋上的淚水,動作溫柔得像是在對待心愛的寶貝,可他的手卻掐著她的腰,強勢地控制著她的身體,她連一絲動彈的機會都沒有。
顏沐只覺得自己的腰快被他掐斷了。
“嗚嗚……”她控訴他太……。
陸延城親吻她的眼皮,啞聲哄著:“乖。”
沉重的一聲悶哼,顏沐的臉色瞬間白了,眼淚洶涌而出,邊哭邊拼命掙扎:嗚嗚嗚清瑤說謊,好藤好藤嗚嗚嗚。
“聽話,不要亂動,”他替她吻去淚水,“很快就不藤了。”
顏沐根本不信他的話,只覺得他是禽獸,是人渣,生理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委屈讓她哭的快要喘不過氣。
找個不熟的男人做老公已經很可憐了,他還這樣欺負她,她已經喊停了他根本不聽。
想要結束痛苦,只能靠她自己。
顏沐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掙脫,極不配合,突然間……
一切戛然而止。
顏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幸好她理論知識豐富,知道這是over的意思。
三分鐘?還是兩分鐘?
緊跟著第二個念頭隨時而來——怪不得他這么帥又這么有錢,卻只能通過相親的方式結婚。
清瑤說二十五歲對于男人來說是一道坎,他今年就二十五了,看來沒有跨過這道坎啊。
空氣詭異的死寂。
顏沐看著面前的男人,他一雙黑眸緊緊地盯著她,面色陰沉得好似能滴出水,滾燙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我不會嫌棄你的……”顏沐怕急了,脫口而出,他太恐怖了,真的很害怕他動手打她,被嚇得哭得更厲害,還不忘違心地安撫他。
清瑤說,男人會很在乎這方面,過于差勁會心理不健康,她不停地說著安慰他的話,一個勁地表明自己不會在意,雖然她也對他的硬件很好但功能不行感到遺憾。
大腦還分神想著——等顏家和陸家的合作結束,必須得離婚哇!
陸延城的臉黑沉得可怕,太陽穴突突直跳,面無表情地掐著她的腰把她翻了過來。
“剛才是失誤,這次你會滿意。”
許是不敢再惹他,顏沐沒有再掙扎。一次是失誤,要是第二次還這樣的話,她該說點什么安慰他。
畢竟兩家有合作,不能把關系弄得太僵。
正想著安慰話術,囤上一疼,他喘著粗氣,“腰泰騎籟。”
果然是變態。
顏沐哼唧了聲,盡量順著他,完成他的指示。
——到底該怎么勸呢?
她趴在枕頭上,陷入了沉思。
然而,顏沐顯然是多慮了,她很快就喪失了思考的力氣,而他似是要一雪前恥,簡直要……死她。
他一次次地證明,讓顏沐終于相信,最開始的那次,確實是失誤。
“夠了……”
陸延城卻不放過她:“夠了是滿意的意思嗎?”
顏沐聲音哭到嘶啞:“滿意……很滿意……”
“滿意為什么還要哭?”他掐著她的腰,喘著粗氣,“我看你還是不太滿意。”
也許是第一次的經歷并不美好,顏沐藤了好幾天才恢復,委屈地控訴他很久,第二次他很溫柔,顏沐當時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作死地弱弱問了句:“你累了嗎?”
簡直是在他的禁區蹦迪。
他又一次把她……暈過去。
后來,他們對彼此的身體越來越熟,她每每學到新知識,就拉著他躬行。
而他很有悟性地舉一反三。
……
人的動物性,在這事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在浴室折騰很久,顏沐被抱到了盥洗臺上,鏡子上蒙著一層水霧,陸延城伸手擦了下,視野變得清晰。
她趴在上面,他站在她身后,掐著她的下巴,薄唇附在她耳邊說著下流話。
喝醉酒的陸延城太孟浪了。
顏沐咬著唇,羞恥地一一回復他的問題,因為她不回的話他就會故意折磨她。顏沐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她眼睛紅紅的,睫毛上沾著水珠,又可憐又嫵媚,眼睛濕漉漉的。
“陸延城你不要再欺負我了!”
陸延城抬起她的下巴,從鏡子里看她,“叫我什么?”
“……”
“嗯?該叫我什么?”
念著明天還得上班,顏沐吸了吸鼻子,軟著嗓子喊他:“老公,明天要上班的。”
他終于把她從浴室里抱出來,面對面,她貼著他,雙腿軟軟地分在他的腰旁。
“走慢一點。”他沒有出來。
陸延城沒聽。
顏沐知道他想聽她說什么,抱著他撒嬌:“走慢一點呀老公。”
他果然放慢了腳步。
只是走的速度慢下來,路程就變得格外長,顏沐惱得咬在他的肩膀上,陸延城吃痛地悶哼了聲。
“你不出去嗎?”她顫著聲音問。
陸延城低眸瞥了眼,“等會兒”
一直到躺在床上,他仍維持著這樣的狀態,顏沐錘他打他他都不愿意離開,硬的不吃,顏沐只好來軟的。
“老公,求求你了,”她示弱求饒,“要口口了。”
她晃著他的胳膊,發絲垂落,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陸延城妥協道:“再等半小時。”
顏沐繼續求饒:“十五分鐘嘛。”
陸延城眼睛微瞇,指腹揉著她的紅唇,“再喊一聲。”
“什么?”
“你說呢?”他用了點力,捏了下她的唇瓣。
“……”
顏沐真怕他待一夜,只好順著他,聲音又嬌又嗲:“老公~”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陸延城心口一動,唇角勾了下,揉了揉她的腦袋,“嗯,以后就這么叫。”
第57章 第 57 章 反復質疑,反復確認……
不管頭一晚折騰得多累多晚, 打工人顏沐第二天早上九點,準時出現在辦公室,趴在桌子上直打哈欠。
陳靜拎著麥當勞在她旁邊坐下, 隨口問了句:“你吃早飯了嗎?”
“嗯, 吃的三明治。”顏沐有氣無力地回。
陳靜看她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兒,八卦人的雷達響了, 在她耳邊壓低聲音問:“你們倆昨晚折騰到幾點啊, 你困成這樣。”
“……沒有。”
陳靜的目光落在她鎖骨的牙印上, 嘖了聲:“證據確鑿。”
“……”
鎖骨上的牙印是妥協的產物, 他原本要親在脖子上,顏沐害怕被同事看到調侃,拼命抵抗,他不情不愿地換了陣地,在顏沐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低頭含住鮮紅的yingtao.
一股強烈的電流猛地在身體里流竄,她手忙腳亂地去推X前的黑色頭顱, 他直到盡興才松口,最后在她鎖骨上咬了一下。
昨晚沒有折騰很久,她求饒后他在里面待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幫她清理干凈身體, 抱著她沉沉睡去。
今早上班, 他們倆是一起來的, 既然已經公開,不用再遮遮掩掩, 反而惹人議論。
陳靜隨口調侃兩句,就進入了工作狀態,顏沐去洗手間掬了一捧冷水澆在臉上, 清醒許多,回到工位打開電腦。
“劉蕓蕓,顏沐,你們倆收拾一下,跟我出外勤。”盧琳剛來,拎著包走了過來,給她們分配任務。
顏沐&劉蕓蕓:“好的,盧總監。”
情況比顏沐預計得好得多,陳靜、劉蕓蕓在內的同事,只在最開始調侃她幾句,后來就慢慢不說了,沒有疏遠她,一切如常。
盧琳也沒有偏袒照顧她,交給她的任務和其他同時段進來的員工差不多。
顏沐的長相張揚,性格卻低調,不喜歡成為話題中心,這樣的工作狀態她很滿意。
周四,顏沐從早起就心不在焉的,因為她之前答應過陸延城,最遲今天就給他答案。
昨晚和媽媽打電話,媽媽說顏溫良不愿意離婚,就是硬拖著,顏沐沒有任何辦法,她說服不了顏溫良,只能給顏老爺子打電話,讓他多上點心。
吃晚飯的時候,顏沐低著頭扒米飯,不敢抬頭看他。陸延城似是忘記他們的約定,給她夾了些愛吃的菜,“菜不合胃口?”
顏沐搖搖頭:“沒有。”
“吃完飯我要開個視頻會議。”
顏沐愣了愣:“知道了,我不會打擾你的。”
陸延城勾了下唇,“你隨時能進來,不亂說話就行。”
“……”顏沐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耳根一紅,“那次我又不知道你在開會。”
她還記得上次他正開著視頻會議,她沖進去罵他禽獸的尷尬事跡,幸好開會的人是紐約分公司的,要是鋒行的人,他們的關系曝光,肯定有人能想到這件事。
陸延城看她紅著臉蛋,心情愉悅,“所以這次提前告訴你。”
“……知道了,你開你的會,我去看電影。”
陸延城笑:“乖。”
他沒有逼問她答案。
等他開完會出來,已經是十一點了,顏沐其實沒睡著,但還是裝死躲在被窩里。他如往常般掀開被子,在她唇上親了親,就離開了。
等他走后,顏沐睜開眼,怔怔地望著天花板,說不清是松了口氣還是愧疚。
醉酒那晚發生的事對他們的生活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他還是在這吃飯處理工作,到樓下睡覺。
這幾天他不忙,晚上不用應酬,下班后,會親自下廚做飯給她吃,不疾不徐地占滿她整個生活。
顏沐抬頭看著天花板,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去想他為什么不逼問她,是擔心她會給他否定的答案嗎?
他的潛意識里認為,她會讓他失望嗎?
念頭一出,顏沐喉嚨一哽。
前段時間,為了和他分開,她對他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就是想要他討厭她,對她失望,這樣她就能毫無顧慮地離開。
可他非但沒有,還一次又一次地包容她,不顧她身上的刺抱著她不松手,她說不和他一起住,他也都順著她。
這些天他從未提及她當初的話,她順理成章地以為他不會太在乎,隨著一點點累積,在他心底早已下定結論——她很有可能讓他失望。
所以不去問,怕打破現在的平靜。
顏沐頹然地閉上眼,雙手掩面,拉過被子遮住臉。
一周之期的約定在心照不宣中翻篇。
周六中午,吃飯時,顏沐問他:“你下午有事嗎?”
陸延城似是有些意外,挑眉看她:“嗯?”
“陪我看個電影吧。”
陸延城盯著她看了幾秒,悶笑了下:“嗯。”
他們沒去家庭影院,抱著筆記本在床上看,準備工作做的很充分,窗簾全都拉上了,燈也都關上了,陸延城坐在床頭,隨意又慵懶,滿滿的居家感。
“你陪顏小沐看過電影,但沒有陪過我。”顏沐把筆記本遞給他,上床后往他懷里爬。
陸延城愣了下,低眸看著懷里半抱怨半撒嬌的小女人,心頭一軟,捏了捏她的手心,“sorry,以后會慢慢補上。”
顏沐哼了哼:“這還差不多。”
電影是顏沐挑的,前幾天聽到《A Thousand Years》,勾起了她對福克斯小鎮的思念,外面陰著天,秋雨綿綿,看這部電影再合適不過。
顏沐很久沒有重刷了,看得很專注,第一部放了大半,她突然回頭看陸延城一眼,見他的目光盯著屏幕。
“好看嗎?”她問。
陸延城:“濾鏡還不錯。”
他其實是不能理解男女主的某些行為,尤其是男主角像只猴子一樣在樹上竄來竄去,細究起來,劇情也有一些邏輯上的錯誤。
顏沐:“那是因為你沒有看過原著,我可喜歡這部電影了,看過好多次呢。”
雖然暮光一直被罵瑪麗蘇,但顏沐真的很喜歡,高中的時候還看了原著,看完之后戒斷很久。
陸延城低眸看她:“為什么喜歡?”
顏沐想了想:“里面所有角色都很好看,濾鏡也很好看,不過我最喜歡的是女主角,她真的很勇敢,明知道男主是吸血鬼,很有可能會讓她受傷,還這么義無反顧……”
說著說著,顏沐突然沉默了。
也不知道是那時候年紀小,還是經歷這么多事的緣故,少女時期的顏沐真的很愛貝拉的奮不顧身,也很羨慕她能遇到愛德華。
她的“愛德華”觸手可及,她卻沒有了貝拉的勇氣。
叮叮——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顏沐猛地回神,看到擱在被褥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顏傾打來的電話。
顏沐一怔,“怎么會是她?”
陸延城:“接吧。”
他抬手按了暫停,方便她接電話。
顏沐點了點屏幕,剛接通,顏傾怒不可揭的聲音傳來,隔著話筒都能感受到她的憤怒:“顏沐,你行你厲害,你有陸延城撐腰你贏了,只是再怎么說你也姓顏,你就這樣聯合外人對付自己家的?”
顏沐聽得一知半解,但對她話里的“家”感到可笑:“自己家?你確定顏家是我的家?”
“你——!”顏傾的聲音聽著就是在極力壓制怒火,“你說你到底想要什么吧,爺爺都被氣到進醫院了,你非要看顏家完蛋你才滿意嗎!”
“住院?”
“是啊,你的好老公聯合幾家銀行切斷了顏氏的資金鏈,跟顏家合作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供應商突然要取消合作,這批貨是顏氏這兩年最重要的生意,耽誤了交貨,光違約金就有幾十個億!”
顏家地處江南,主營各類高端布料,絲綢、羊絨、精紡羊毛、亞麻等天然纖維類和特殊工藝織物,經過幾代人的發展,已經壟斷全國大半的市場,說句業界翹楚也不算夸張。
如果不是有什么顧慮,供應商怎么可能會終止合作。
掛斷電話,顏沐望著他,“是你做的?”
陸延城:“嗯,你不是想要你爸媽離婚?這個方法最有效。”
“可是……這樣會不會讓你損失很多?”
“不會,”陸延城淡淡道,“顏家一家獨大早就讓很多人不滿,不過是墻倒眾人推。”
靜默幾秒,顏沐抿了抿唇,“我去南城一趟。”
陸延城:“我陪你。”
“好。”
從北城到南城,三個小時左右的車程,抵達醫院已經是晚上六點。
顏老爺子已經醒了過來,看到顏沐過來,一雙渾濁的眼睛銳利地盯著她,重重地冷笑了聲:“你來干什么?”
顏沐沒看他,而是看向坐在椅子上給老爺子削蘋果的男人,“我們談談吧。”
-
從醫院出來,天已經黑透了。
七八點鐘的南城,正是堵車的時候,顏沐和陸延城沒吃晚飯,走著去附近覓食。
周六晚上,哪里都是滿滿的人,顏沐很累了,不想多走,指了指一家沒什么人的面館,“這家可以嗎?”
陸延城瞥了眼牌匾老舊的小館子,“嗯。”
店內光線白得晃眼,里面的裝修也很陳舊,走進后顏沐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陸大公子估計這輩子都沒來過這樣的小飯館。
“換一家吧。”她說。
陸延城:“怎么了?”
“我怕你吃不慣。”
陸延城低眸看她:“我沒那么矯情。”
“……喔。”
太累了,身累心更累,顏沐也沒勁再走,找了個空位坐下,老板娘熱情地遞上菜單:“兩位要吃點什么?”
顏沐要了碗云吞面,陸延城跟她一樣,老板娘拿著菜單下去,飯桌上只剩下他們倆。
飯館看著不怎么樣,面的味道還不錯,顏沐早就餓了,一碗面條吃完了感覺還能再吃點東西,往停車坪走的時候,路過一個小吃攤,她拉了拉陸延城的胳膊。
陸延城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油味很重的炸雞柳條,他皺了下眉,偏眸看她,“想吃?”
顏沐:“一點點。”
“……”
顏沐的一點點是真的只有一點,吃兩根就飽了,陸延城拎著袋子,兩人走在樹木繁茂的人行道上。
“陸延城。”她突然喊他。
陸延城:“嗯?”
“你說人為什么會變呢?”顏沐的一只手被他牽著,她很用力地搖擺做拉伸動作,“明明他以前很好。”
顏沐和顏溫良聊了很久,他又一次解釋自己那次是喝醉了什么都不記得才會弄出來一個孩子。
可出軌是不爭的事實,他怪媽媽耽誤了他也是事實。
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要挽留呢?
也許是顏溫良打感情牌時,提及許多以前的事,顏沐走在熟悉城市街景的人行道上,心底忍不住生出怨懟和恨意。
“你說他如果放不下顏家的優渥生活,當年和媽媽分手不就好了嗎,感情上頭什么都愿意做,冷卻后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媽媽身上,好像當初不是他自己愿意,是媽媽逼迫他一樣。”
“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會走向平淡再到相互指責,”她不是問他,只是自言自語,“既然這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在一起就好了,省得到最后彼此心累。”
她的手被陸延城握在手心,他的掌心寬大,可以把她的手完全包裹進去,會讓人很有安全感。
走了一小段路。
陸延城突然出聲:“我不會。”
顏沐垂下眼皮,低頭看路。
路燈下,陸延城偏眸看她,“我知道這句話沒什么說服力,你可以反復質疑,確認,再質疑,直到你確定我會一直愛你。”
顏沐身體一僵,抬頭看他。
“不要因為他變了就認為我也會變,顏沐,這對我不公平,”他攥緊她的手,聲音很輕,“多給我點信心,好嗎?”
第58章 第 58 章 “你好兇啊。”
顏沐抿著唇, 鼻腔里涌入一股酸澀,她討厭自己的扭捏和矛盾,討厭自己的瞻前顧后, 討厭自己為什么不能像顏小沐一樣愛他。
他卻告訴她, 她的矛盾不安是正常現象,不代表她懦弱, 哪怕她再矛盾搖擺, 這樣的她也值得被他愛。
她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向他求證, 安置她的不安, 直到她確信。
視線逐漸模糊,顏沐攥緊手指,深吸一口氣,仰頭看他,“媽媽以前說她想去青城定居,等她離婚后,我會和她一起走。”
陸延城一怔, 片刻后道:“我沒法跟你去青城定居,爺爺還在北城,我暫時不能走。”
顏沐點點頭,她早就想到現實的無奈。
“青城離北城不遠, 私人飛機一個多小時就能到, 沒有應酬的話我晚上去青城陪你。”陸延城給出他的解決方案。
顏沐愣了愣, 下意識否定,“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陸延城低眸看她, “青城和北城不過一千多公里,連個時差都沒有,裴時禮和他老婆一個在澳洲一個在國內, 隔著太平洋都行,我們怎么就不行。”
裴時禮是陸延城的朋友,他們結婚的時候,裴時禮也來了。
兩年前他去澳洲開拓海外市場,他太太沈思檸每隔兩個月飛去澳洲看他一次,他只要有空就回國,雖長期分居,但感情很好。
年初他們在南城偶遇,兩人手牽手,十分膩歪。
顏沐抿了下唇,對上他的眼睛,低聲說:“可是這樣你會很累。”
“你不用把我想象得多無私,我只是在滿足我的一己私欲,我愛你,做這些會讓我心情愉悅,”陸延城捏了捏她的手心,低笑了下,“陸太太,你不用瞎感動,不是為了你。”
“……”
陸延城垂眸看她,笑著問:“你那天熬夜又早起,學著做飯做蛋糕,為我準備生日,你會覺得累嗎?”
顏沐實誠地點點頭:“嗯,有點累。”
“你明知道會累,為什么要這么做?”他追問。
顏沐悶悶道:“我想你開心。”
“如果重來一次,明知道會辛苦,你還會這么用心地給我過生日嗎?”
顏沐摸了摸,點頭:“我會做的更好。”
太乖了,陸延城心口軟的不行,微微彎腰,和她平視,語氣溫和又耐心:“所以你不用去幻想我有多累多辛苦,飛機又不要我親自開,不過是坐車變成坐飛機,飛機上也可以處理工作,不會耽誤多少時間——”
“更何況,抱著你睡,有助于我的睡眠質量。”
他說的很直白,沒有哄騙她可以陪她在青城定居,也沒有說“為了你我付出再多也心甘情愿”之類的肉麻情話,而是讓她換位思考,為愛人付出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再告訴她,他是為了自己的睡眠質量考慮。
雖然顏沐知道他是為了讓她放寬心才這么說的,但確實減輕了她的愧疚心理。
她認為很大的障礙,他就這樣干脆利落地給出解決方案,顏沐突然覺得,他們之間以后不論有什么麻煩,他都能解決……她的不安、她的猶豫、她的矛盾,他都會一一解決。
這一刻,顏沐心底涌入一股暖流,被濃濃的安全感包裹著,她可以完全信賴他,有什么麻煩他都會陪她解決。
他是那樣的強大、成熟、理智,可以成為她永遠的后盾。
“嗯。”顏沐任由自己把腦袋埋在他懷里,在他胸前蹭了蹭,嗓音又悶又委屈,“我不會再離開你了,除非你趕我走。”
陸延城的身體一僵,回抱住她,手臂頓了片刻,抬起來安撫地摸著她的腦袋。
“多給我點信心。”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想她大概率會回避,垂著腦袋不看他,沉默著等他自己找個臺階下。
周四那天,他沒有問她,因為顏家的事還沒解決,他想等她爸媽離婚后再提這件事,讓她不再有顧慮,可以安心地選他。
可他不得不承認,除此之外,他還抱著一絲幻想。即使知道她不會主動提,他仍在等她告訴他:我想好了,我會忘掉季枕,和你在一起。
她果真什么也沒說,他也不想逼她,等顏家的事情解決再來談他們之間的事。
晚上親她的時候,他閃過一絲把她親到窒息泄憤的沖動——這是什么值得糾結的事嗎?給她一個星期的時候還不夠,她是不是還殘存著和季枕在一起的念頭。
季枕到底哪里好!
怒意迅速被理智壓下去。
算了,她年紀小,他不能跟她計較這么多,讓著她點,陸延城生生忍住把她親醒的沖動,再等幾天吧。
反正她早晚是要和他在一起的,早幾天晚幾天沒多大的區別。
剛剛問出這句話,他猜測最好的情況不過是她點頭說好,然而她卻說出他意料之外的話。
仿佛把她去留的決定權全然交到他手上。
信任還是依賴?或許,他能猜是愛嗎?
陸延城的指尖微微顫抖,嗓音沙啞,一字一頓地道:“你可以死了離開我的那條心。”
言則: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趕她走。
不管了。
壓制欲望真是太反人類了。
她就要愛他,一直愛到愛不動的那天,不然她會難受死的。
顏沐更深地埋進他的懷里,嗅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臉蛋輕輕蹭了一下,聲音嗡里嗡氣的:“喔……知道了。”
-
上車后,顏沐接到方敏的電話,她說顏溫良剛剛來找過她,同意和她離婚,周一就去民政局辦手續。
掛斷電話,顏沐看向身側的男人,“你做的嗎?”
陸延城:“嗯,我跟你爺爺說,他們什么時候離婚,銀行就給顏氏放貸款。”
顏沐靠在他懷里,想到下午和顏溫良在空病房的談話。
那件事后,顏溫良不停地懺悔,向方敏,向她,多次保證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
她其實長得很像他,方敏的性子軟,對她多有溺愛,小時候她犯了錯他就會像現在這樣,父女倆面對面坐在書桌前,他一句句引導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耐心溫和地告訴她:“犯錯不可怕,要勇于承認錯誤,下次不要再犯就行了。”
“沐沐是最乖的小朋友,一定可以做到對不對?”
少不知事的記憶,如今想起來,仿佛就在昨日。
她不想否認他過去對她們母女的愛,只是真心易改,瞬息萬變。
她看著面前兩鬢微微泛白的男人,輕聲說:“離婚吧,你們這樣也沒什么意思。”
“以后你需要養老的話,我會盡到法律上的責任。”
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妥協了。
顏老爺子生病的事沒有讓方敏知道,顏沐怕她發現,今晚和陸延城在酒店住的。
周日上午,她去找媽媽,陪媽媽打包行李,提到新家的事。
“媽,我看過青城的房子了,比南城房價低兩倍,那里環境好,依山傍水的,很適合……”
“不去青城。”方敏打斷她。
顏沐:“為什么啊?”
方敏笑了下:“媽媽以前確實喜歡青城,那地方環境好是好,不過醫療資源比一線城市還是差點,媽媽想了想,還是去北城吧。”
顏沐蹙起眉:“媽,你不用遷就我的。”
“是你不用遷就我,”方敏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在北城有穩定的工作,你的朋友們都在那里,媽媽不想再讓任何人為我放棄那么多了。”
“媽……”
“北城的醫療條件好,市區環境差那就住遠一點,你爸……他說會給我分一半的財產,我可以在外環買一套房子,周末你可以來看我,媽媽給你做好吃的。”方敏的精神狀態比前些日子強撐貴婦體面好得多,她笑著道:“你還記得你魏姨嗎?”
顏沐愣了愣:“您的網友?”
“對,她聽說我要離婚,強烈建議我去北城找她,跟她一起創業。”
“……”
魏阿姨是媽媽認識近三十年的網友,當年上大學的時候陰差陽錯成為筆友,隨著科技的發展,交流方式從寫信到短信再到微信,這么多年就見過一次,不過每年都給對方寄特產。
據媽媽說,魏阿姨特別瀟灑,年輕的時候結過婚,丈夫婚后出去喝花酒,她拿著刀去把場子砸了,隨后就離婚了,這些年身邊男友不斷,但沒再結婚了。
“她聽我說我打算養老,把我好一頓臭罵,”方敏無奈道,“她說我又不是殘了瞎了不能動了,五十歲就想著養老,太沒出息了。她不是在做水果電商嗎,要我跟她一起,賺不了多少錢,但至少不會無聊。媽媽想想也有道理,就答應她了。”
媽媽說到這事時,眼神不再是平靜無瀾,有種對未來生活的憧憬,顏沐替她高興。
顏沐:“等到了北城,我們請魏姨吃個飯吧。”
方敏:“嗯,我回頭跟她說。”
母女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顏沐幫媽媽把她的東西打包好,去自己的房間逛了逛,看看有沒有什么東西要帶走的。
這套房子顏溫良說給她們,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不會再來了。
重要的東西她早就拿走了,只剩下一些高中時期的物品,顏沐掃蕩式地翻了一遍,撿了一本她高中時的手賬本和畫本扔進紙盒里,最后目光落在書桌上的那個玻璃球上。
盯著看了幾秒,她扯了扯嘴角,抱著紙盒轉身——
“啊!你嚇死我了!”陸延城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顏沐嚇得差點把紙盒扔到地上,“你怎么跟鬼一樣,走路沒有聲音。”
“……”
陸延城淡淡睨她一眼,隨即把目光落在那顆刺眼的玻璃球上,“不帶著嗎?”
顏沐一怔,抬頭看著他寡淡清冷的臉,沖他眨了眨眼,“你想我帶回我們的家嗎?”
她刻意加重“我們的家”四個字。
陸延城的聲音仍是很淡:“我只是怕你大半夜突然想到有東西沒拿,非要回來,我還得大半夜給你當司機。”
“……”顏沐憋著笑,“這樣哦,那我帶著了。”
看著那張越來越黑的臉,她繼續道:“拿回去就放在床頭柜上好了,睜眼就能看到,它晚上還會發光呢。”
說著,她作勢動手去拿。
手腕募地被抓住,頭頂響起陰森的兩個字:“你敢。”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
顏沐這下沒忍住,看著他又黑又臭的臉,很做作地收回手,軟著嗓子:“不敢不敢,你好兇啊。”
“……”
“就讓它留在這吧,”顏沐把空出的那只手遞給他,仰著臉看他,“走吧,我們回家。”
第59章 第 59 章 視頻……
周五中午, 季枕在他們的小群里發信息,說在他們公司附近,問她和范文斌有沒有時間。
顏沐原本不想去, 季枕說他要回美國, 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回來,她想了想, 還是和范文斌一起去了。
顏沐在感情上不算敏銳, 再加上有老同學的濾鏡, 哪怕陸延城多次吃醋, 她也沒有去想季枕是不是喜歡她。
在顏沐的概念里,這樣去揣測朋友,是對季枕的不尊重。
所以她一直沒有多想。
點完菜,范文斌去洗手間,座位上只有她和季枕,季枕問起她和陸延城的事,她說她大概率還會和陸延城在一起, 他盯了她很久,終于長舒一口氣,似是無奈的妥協:“好吧,現在不說, 這輩子估計沒機會再說了。”
顏沐蜷起手指, 看著他, 聽到他說:“顏沐,其實我喜歡你很多年了。”
顏沐腦子輕輕炸了一下。
她不是沒有被人告白過, 大一入學那段時間,頻率高到每周兩個,她不厭其煩, 對被不喜歡的人告白都ptsd了。
可季枕的這句話,仍是讓她震驚。
什么叫很多年?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季枕笑著問她。
顏沐努力回憶,試探地問:“你剛進班,自我介紹?”
“不是,上學的路上我們就見過面,你果然不記得。”
“……”
八年前的事,誰還能記得。
“當時在校門口,我剛下車,有個年輕女人在堵葉清瑤,我正想上去幫她,你騎著車就來了,沖著那女的就撞,還放狠話說要報警,那女的被嚇跑了,”季枕聲音輕快,“我那時候想,和你做朋友真好,就不會被人欺負了。”
顏沐:“……”
那個女的好像是清瑤生父的小三,清瑤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當然要護著她。
“這次回來,我想看看和你還有沒有可能,但你已經結婚了——”季枕自嘲地扯了扯唇,“我也要回去聯姻了。”
顏沐又是一震:“你……”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搞得我好像很可憐,”季枕玩笑般道,“她家里在北美開銀行的,娶了她我和我媽就不會被我那些大哥欺負了。”
“抱歉,”顏沐收回眼底所有的情緒,“不管怎樣,還是祝你開心。”
時過境遷,當初因為沒法做主自己的人生,選擇做朋友,八年過去還是做不了主,這番話說完,朋友怕是也沒得做了。
季枕看著對面的女人,他們在鋒行對面的商場吃的,店里人很多,煙火氣很濃,她坐在這里,黯淡的湘菜館增添一抹亮色。
他的病、他的家庭、他時不時發瘋打人的親媽,他哪還有喜歡她的資格。
這會把她拖下地獄。
既然她愛陸延城,不管怎樣,希望陸延城對得起她的愛。
她這樣美好的一個人,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人。
范文斌從洗手間回來,三人開視頻和葉清瑤一起干杯,吃完這頓散伙飯,各奔東西。
之前不知道季枕的心思,顏沐留下季枕的禮物,如今知曉了他喜歡自己,她不想陸延城看到不高興,正如陸延城如果留下一個喜歡他的女人的禮物,還帶回他們的家里,她心里肯定會膈應。
有些東西只適合留在過去。
陸延城接過她手里的收納盒,另一只手牽著她,“走吧,下去和媽媽打個招呼,我們就該走了。”
顏沐:“噢。”
顏沐原本打算請一天假,陪媽媽領完證和她一起走,方敏卻堅持不同意,一來不想耽誤她的工作,二來不想讓她親眼看著父母離婚。
回去的路上,兩人坐在一起,顏沐支起平板,分給他一只耳機。
她不是特別愛《暮光》的第二部和第三部,直接跳到第四部,點開播放。
陸延城攬過她的腦袋,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旅途漫長無趣,好在身邊有愿意陪她看電影的“搭子”。
看到男女主去海島度蜜月的情節,顏沐露出姨媽笑,嘴巴快咧到顴骨了,陸延城突然出聲,提議他們也去度蜜月。
“……啊?”
陸延城:“當初我們不是沒度?”
“……”
他們當時根本不熟,怎么可能會去度蜜月。
她要上學沒時間,他更沒時間。
陸延城捏了捏她的手心,低眸看她:“欠你的,都會補回來。”
他低眸看她,眼神又深又沉,像是在做莊嚴的承諾。
顏沐的心臟顫了一下,她問:“什么時候?”
陸延城:“年底吧。”
“去哪兒啊?”
陸延城想了想,指著平板屏幕,“太平洋上的海島怎么樣?”
顏沐瞪大眼睛:“唔?”
陸延城:“爺爺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就去那個。”
“……西郊的那個莊園也是爺爺送給你的嗎?”
陸延城睨著她:“是我自己買的。”
“……”
果然是財大器粗的陸大少,顏沐撇了撇嘴,“你好有錢哦。”
陸延城:“是我們的錢。”
顏沐看著他。
陸延城:“律師還在統計財產目錄,等修改好你把字簽了,婚前協議作廢,夫妻共享財產。”
那天喊私人律師來辦公室,原本是想放過她,得知季枕并不是適合她的人,他找到又去糾纏她的借口,律師把他扔掉的鋼筆撿起來,問他還簽嗎,陸延城掀起眼皮,讓章文淵把離婚協議扔進碎紙機里,再讓律師做一份新的婚前協議。
他們之前簽的婚前協議是最標準聯姻夫妻簽的那種,沒什么夫妻財產共享的說法,顏沐一開始沒想著花他的錢,是他把黑卡給她,說這是丈夫的義務,顏沐看他真誠,不是試探她,才把卡收下。
她對奢侈品沒有多熱衷,包包看到喜歡的會買,首飾的話她也沒買過七八位數的,那些貴的都是陸延城參加慈善拍賣會的時候送給她的,一開始顏沐還有點不好意思,后來陪他參加拍賣會,他拍寶石跟買鵝卵石一樣隨意,她也就不推辭了。
結婚三年,他給她花了好多的錢,加起來能買一棟寫字樓。
但聽到這句話,顏沐仍是懵了。
陸延城的身家有多少誰也不知道,毫不夸張的說,每時每刻都在光速變動,律師整理半個月了都還沒整理完。
他把他的財產給她共享,可比給她買幾顆寶石的分量重的多。
顏沐眼睫劇烈顫動了下,“你不怕我背地里聯合別人陰你嗎?”
“……”陸延城森冷地看著她,“那你會死得很難看。”
顏沐:“……”
“我會把你關進西郊的莊園里,用鏈子把你鎖起來,你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等著被我艸。”
“……”
她就是口嗨,至于這么兇殘地懲罰她嗎!
顏沐被他的糙話說的耳根一紅,拉回正題:“我不簽,萬一你拿我頂罪讓我幫你蹲局子怎么辦?我刑法課學過的,丈夫假惺惺騙妻子簽財產協議,把公司法人啊什么的都寫了妻子的名字,最后局子是妻子蹲的!我才不會替你蹲局子呢,你騙不了我!”
陸延城:“……”
他自然知道她是故意這么說的,知道她是好心,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故意板起臉:“你連財產都不愿意跟我共享,是真心想和我一起過日子的嗎?”
顏沐:“……?”
她胡攪蠻纏,他怎么也耍起了無賴?
兩人僵持片刻,陸延城攬住她的肩膀,低聲說:“既然我們決定要過一輩子,就沒有你我之分,你就當多給我點安全感。”
顏沐眼眸微動,看著他垂下眼睫,輕聲說“你就當多給我點安全感”,鼻尖一酸,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
陸延城捏了下她的臉蛋,“繼續看電影吧。”
“嗯。”
男女主在“艾思蜜島”上的蜜月之旅甜膩得冒粉紅泡泡,顏沐的情緒很快代入劇情,屏幕投射的光線下,陸延城偏眸看著她白皙光潔的臉蛋,想到她沒有拿季枕送給她的玻璃球,而是把手遞給他——
她已經試著喜歡他了嗎?
-
方敏周一下午就來了北城,顏沐和陸延城一起去接她,陸延城提出讓她去悅璟華府一起住,方敏拒絕了,顏溫良聽說她要去北城,便給了她一套房子。
她堅持不去打擾女兒的生活,顏沐無法,只說在新家陪她睡幾天,方敏想了想,答應了。
晚上三人一起吃飯,陸延城走后,方敏拉著她,一臉嚴肅:“沐沐,你和延城怎么回事?你不是說喜歡那個姓季的小伙子嗎?”
從昨天陸延城陪顏沐回南城,到兩人手牽手下樓,再到陸延城幫她搬家、晚上主動做飯,方敏就察覺出不對勁,一直沒找到機會問,現在只有她們母女倆,把心中的疑慮問了出來。
顏沐訕訕道:“媽,其實我喜歡的一直是陸延城,之前我說我喜歡季枕是騙你的。”
方敏瞪大眼睛:“什么?”
顏沐拉著她的手,軟聲解釋:“顏傾說你不和他離婚是怕我沒有顏家孫女的身份,和陸延城關系不對等受委屈,我不想你為我困在那段婚姻里就騙你說我不喜歡陸延城。”
“你……”方敏看著她,“你”了半天,又生氣又無奈,“你這孩子,什么話亂說,連離婚的事都能亂說,延城要是知道不得傷心死。”
顏沐沒有告訴媽媽他們那段時間在吵架,她是真的打算離婚,她摟著媽媽的胳膊晃了晃,軟聲撒著嬌,“媽我錯了,以后不會再騙你了。”
方敏戳了下她的額頭,“幸虧延城脾氣好,不跟你計較,媽也不全是為了你,我不跟他離婚,說到底是自己沒想通,舍不得這些年的情分。我把離婚的事跟你魏姨說,她教訓我一頓,我徹底想通了。我現在不到五十歲,不出意外的話活到八十沒問題,剩下的三十多年還能就這么痛苦地過嗎?”
“至于你和延城——”方敏看著女兒,認真叮囑,“男人如果要變心,不管你是顏家的女兒還是只是我方敏的女兒,都不會有什么改變,婚姻需要你們自己好好經營,外力再多也沒什么用。”
顏沐重重點頭:“好的媽,我知道了。”
方敏低嘆了口氣,忍不住道:“你跟那個姓季的小伙子不管有事沒事都給我斷了。”
“……我們沒事。”
“最好沒事!”方敏又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啊,延城對你多好,當初你失憶,他怕你知道我和你爸的事傷心就讓我們瞞著你。上次你爸跟我說你在北城看見他了,他上車后延城讓他給你發短信,短信中提到的藍莓小蛋糕也是延城讓人給你買的,這次又幫我搬家又幫我收拾東西的,你可別做出對不起他的事!”
……
“剛剛打電話怎么沒接?”陸延城靠在陽臺的欄桿上,看著屏幕里趴在床上的女孩,隨口問了句。
顏沐:“在和媽媽聊天。”
“聊的什么?”
“媽媽趕我回去,我明天就回家了。”
陸延城:“她剛到北城不熟悉,你多陪她幾天。”
顏沐抬眸看他,他剛洗過澡,頭發沒吹,黑色濕法,領口微敞著,肌肉線條凌厲修勁,性張力很強。目光向上,他的眼睛是純黑的,眼型偏長,深邃銳利,看起來壓迫感很強,不好接近。
但卻對她很好很溫柔。
顏沐的心快要軟透了,好愛好愛他,全身心都屬于她的陸延城。
“老公~”她軟聲喊他。
陸延城身體繃緊,喉結滾了下,“嗯?”
“老公老公老公~!”
“……”
陸延城看著屏幕里趴在白色床單上的女孩,青絲鋪枕,因為和媽媽一起住,她穿著是保守的寬松睡衣,趴著的時候,若隱若現。
隔著屏幕,面對著面,顏沐自然能看到他的目光放在哪里,她垂眸看了眼,然后無辜地看著他:“老公,你能看得清嗎?”
“我拿近點吧。”
說著,顏沐調整好角度,把它們全都展示給他看,看著他性感滾動的喉結,眨著眼睛問:“老公,這下能看清嗎?”
陸延城指骨一緊,眸光暗了下來,啞聲說:“嗯,能看清。”
“老公還想看別的嗎?”顏沐的耳根紅透了,連著脖頸也緋紅一片。
陸延城抬手拿下一塊黑色蕾絲布料,拿著手機走出陽臺,喉結緩慢地滾動了下:“嗯。”
顏沐紅著臉,輕輕抬手,“老公,好看嗎?”
“嗯,很美。”
“老公還要再看嗎?”
陸延城走到了書房的沙發上,鏡頭翻轉,讓她看清他到底還要不要看,“你說呢。”
他洗完澡好隨手穿上睡袍,布料是絲綢質地的,很薄,顏沐看得清清楚楚。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做這事,之前陸延城出差,她看的小說里正好有這個情節,那時候他已經在紐約待了半個多月了,顏沐正值排卵期,很想要他。
在視頻里說著大膽的話。
可他太老古板了,他沉聲訓她這樣很不安全,顏沐求他很久,最后撂下一句“不行算了我去推里康康有沒有好聽的男人喘”,他才冷著臉配合她。
隨后就一發不可收拾,很會舉一反三。
悶騷得不行。
明明他也很想要,最后讓她嗓子都喊啞了他才放過她。
“老公想要我怎么做呀?”顏沐嬌聲問他。
陸延城:“。”
顏沐紅著臉,按照他的指示完成任務,“然后呢?”
陸延城目光暗沉,聲音沙啞:“屏幕往下……還記得我之前怎么教你的嗎?”
“唔……記得。”顏沐回想之前他教她的,聽話地完成他的指令,明明只是被他隔著屏幕看一眼,……她看著屏幕里的自己,臉頰紅得不行。
“可惜洗過了。”他看著那團黑色,語氣頗為遺憾。
他坐在平日里開跨國會議的書桌前,他的手比她的大得多,稍一用力掌面的青筋就會凸出來,很有力量感,也很性感。
“找個支架把鏡頭拉遠點,我要看你的臉。”他不緊不慢,淡聲吩咐。
顏沐把手機靠在床頭,調整好鏡頭的角度,確保他既能看到想看的地方,又能看到她的臉,“老公,這樣可以嗎?”
“嗯,很棒。”他啞聲夸她。
臥室的燈開著,光線很明亮,她的黑色長發凌亂地鋪在白色床單上,形成極致的視覺反差。
白皙的臉蛋紅的不行,琥珀色的眼睛上仿佛蒙著一層霧,可憐兮兮又渴望地盯著他。
好想他,好想老公,好想老公現在在身邊,好想老公現在抱著她……
“乖,乖,”陸延城溫聲哄著,“明天來我辦公室,老公抱你好不好?”
“唔,要老公抱我。”顏沐委屈道。
“先休息一會兒,等會兒再陪我。”
顏沐淚眼模糊,“嗚……好吧。”
“真乖。”
……
……
……
再睜眼,睫毛被淚水打濕,她看到他用她的衣服擦拭書桌上的臟東西,揉搓的已經不能再穿了,啊啊啊報廢她一條新的!!!
許是身體舒適了,顏沐腦子也清醒許多,和他算起舊賬:“你給我弄臟了,賠我一條新的!”
陸延城擦拭干凈,俊美的臉上是饜足的表情,格外好說話:“好,賠多少條都行。”
“……”
顏沐躺在柔軟的被褥上,看著他眸底還沒褪去的欲念,緩緩滾動的性感喉結,很有力量感的腹肌和胸肌,只覺得身體還是沒有很舒適。
她拉過被子蓋住身體,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居然又……,大腦突然意識到,她的被單很臟很臟了,該怎么和媽媽解釋?
啊啊啊啊顏沐的大腦崩潰了,她在媽媽面前一直是乖孩子的形象,一個黑鍋甩了過去:“陸延城都怪你!我該怎么和媽媽解釋我的被單臟了!”
陸延城:“……是你先勾我的。”
“你就這么沒定力!勾一下就上鉤了?”
陸延城反問:“對你我能有什么定力?”
“……”
他給她出主意:“你拿瓶水潑上去,就說你不小心碰倒了杯子,然后把被單塞進洗衣機里。”
顏沐評估了下可行性,然后哼了哼:“你還挺有經驗。”
陸延城睨著她:“哪次床單不是我洗?”
每次床單都會混亂不堪,臉皮薄的顏沐自然不可能讓旁人看見,都是陸延城洗的。
包括扔在地上的東西,每次都會破,陸延城任命地把地上打掃干凈。
對于清理證據,他很熟練。
顏沐撇了撇嘴:“當然應該你洗,都是因為你才會那樣。”
陸延城看著傲嬌得像貓一樣的女孩,認下罪名,“好,都是我的錯,沐沐才會……。”
“你……!我沒有!”
“沒有嗎?”男人嗓音又淡又啞,一一舉例。
“啊啊啊啊陸延城你不許再說了。”
陸延城看著惱羞成怒的女孩,扯唇笑了下,不再逗她,“行,我閉嘴。”
啊啊啊啊這個老混蛋!為什么要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這種事!為什么要揭穿她!
她會不受控制不還是因為他嗎?他就像一粒人形春yao一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荷爾蒙的氣息,還會用眼神和聲音甚至是動作勾引她,她本就不是什么定力強的人,上鉤也很正常。
反正都是他的錯,顏沐狠狠瞪他一樣,美目含水,陸延城的眼神又暗了下來。
“再來?”
“不行!明天要上班的!”顏沐拉著被子,緩了緩呼吸和心跳,“而且媽媽就在外面。”
剛剛她強忍著聲音,只能很小聲,很痛苦。
看他面露不悅,顏沐連忙扯開話題,想起正事,“周六我想去看陳益的演唱會,在隔壁津城,你負責搞到票子。”
他之前說過她想要什么就找他,不要找別人,顏沐理所當然地“命令”他,“位置最好是內場前區吧,氛圍會好一點。”
那次演唱會……
如果上次一起去看了,他就會知道她愛的是他。
陸延城眼眸暗了一瞬,低低地嗯了聲:“好。”
顏沐看著他的眼睛,聲音微不可覺地低了下來:“上次沒看成,這次補回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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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她的暗戀
第二天顏沐到工位, 陳靜欲言又止地看她好幾次,顏沐放下鼠標,挑眉笑了下:“靜姐你想問什么呀?”
“……”陳靜輕咳了聲, “我就是有點好奇, 你這幾天怎么沒和老板一起來上班啊,我今早蹭蕓姐的車來的, 在地下車庫遇到他了, 車上只有他一個人……你們吵架了嗎?”
不然前些天都是一起來的, 怎么突然分車了?
顏沐:“我媽剛來北城, 我這幾天在陪她,沒有吵架。”
“哦哦,嚇死我了,”陳靜拍了拍小胸脯,“我今天得去總裁辦匯報項目進度,從昨晚就祈禱你和老板千萬不要吵架,不然我作為你的搭子去匯報工作, 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顏沐說,“他今天心情應該還不錯。”
早上他發短信給她,要她中午去他辦公室吃飯。
但顏沐心里清楚得很,一起吃午飯只是借口, 踐行昨晚的抱抱才是他的真實目的。
不過她還是答應他了, 一來昨晚意亂情迷的時候答應過他, 二來她確實有些想他了。
這幾天晚上見不到面,白天在公司沒法見面, 她也很想和他貼貼。
冰冷的電子屏幕怎么可能比得過真實的抱抱。
中午吃飯的時候,Ada下樓接她,顏沐鬼鬼祟祟地跟著她上去, 顏沐進去后,Ada說了句“陸總,太太到了”,貼心地把門關上。
“砰”的一聲,顏沐強繃著的淡定臉瞬間垮下來,變成甜膩的笑,邁著小碎步朝陸延城小跑過去。
陸延城伸出手,接住了她。
“想我了?”
“嗯,”顏沐雙手環上他的脖頸,軟聲說,“從昨晚就很想了。”
她說的想他是單純地思念,可陸延城顯然是誤解了他的意思,將她在懷里調整了個位置,打開抽屜拿出消毒濕紙巾擦了擦手。
“你擦手干什么?”顏沐盯著他修長、骨骼分明的手指,隨口問道。
陸延城一根一根地擦拭干凈,低眸看她,“你不是很想了?”
“……?”
她這句話有想要的意思嗎?陸混蛋滿腦子都是什么不可告人的黃色廢料!真應該在他腦子里裝個抽水馬桶,把臟東西都沖掉!
“不行,絕對不行!”顏沐抓住他的手,急忙道,“這里可是辦公室,萬一像上次一樣突然有人闖進來,我的臉皮還要不要!我還怎么在鋒行待下去!不行不行,堅決不行!”
顏沐抗拒的態度很堅決,陸延城在桌面觸控面板上按了下,顏沐瞥了眼,上面寫著“請勿打擾”。
“……”
他還真是做了很多準備工作呢。
顏沐來不及反抗,陸延城就堵住了她的唇,絲毫不溫柔,像是要把她的嘴唇親腫。
與此同時,剛被消毒濕紙巾擦拭過的修長手指到了該去的地方。
“唔。”顏沐瞪大眼睛看他,本能地在他懷里掙扎,嗚咽地想出聲。
陸延城瞳眸漆黑,目光清冷地凝著她,喉結滾了下,“自己捂住嘴,別讓秘書室的人聽見。”
顏沐耳朵紅透了,下意識一只手在伸手撐著辦公桌,一只手捂嘴。
他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他們的婚戒,婚戒有點涼,還有點硬,顏沐咬著唇,看他隨意松松領口,另一只手握住鼠標,淡淡解釋:“這份文件下午開會的時候要用。”
顏沐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捂著嘴看他。他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神態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看起來格外的……欲。
尤其是他的左手也在忙。
文件看完,顏沐的褲子連帶著他的黑西褲都不能穿了,陸延城抱著她去休息室,幫她清理干凈,將準備好的褲子拿給她換。
顏沐邊穿褲子邊罵他:“都說了不要在辦公室,這下等我出去,該怎么解釋我為什么吃個午飯會換一條新褲子?!”
她的嗓音還帶著點哭腔,聽起來可憐兮兮的。
時間原因,陸延城只是單方面幫她,看著她嗔怒的表情,喉結滾了下,嗓音淡啞:“都是黑褲子,沒人會發現。”
“怎么不會?”顏沐挑刺,“最邊邊的裝飾不一樣。”
陸延城:“……”
見他被自己懟的說不出話,顏沐滿意地哼了聲:“這次就原諒你了,不許有下次,快吃飯吧,我餓了。”
陸延城看著頤指氣使的女孩,傲嬌又可愛,勾了下唇,眉眼間泛起淡淡的笑意,“嗯,吃飯吧。”
-
周六上午,顏沐回悅璟華府,陸延城打電話過來,說演唱會門票已經送到家里了,放在她書房的辦公桌上,他中午有個飯局,三點前回來,接她一起去津城。
掛斷電話,顏沐攥緊手機,抬頭看了眼天,已經是深秋的季節了,枯葉落了滿地。
她伸手接了一片,輕輕呼出一口氣,希望他今天不要再臨時有事不得不放她鴿子了。
一定不要啊。
不要歷史重現了。
走進書房,顏沐打開柜子,拿出一個紙盒,里面有她當時買的情趣內衣,還有一個精致的包裝盒,是她去年買給他的生日禮物。
里面躺著一枚金屬打火機。
她把打火機裝進大衣口袋里。
然后去了客廳,打開一個熱鬧到吵鬧的綜藝節目,等待時針慢慢走到三點。
兩點五十六分,“滴滴”兩聲,密碼鎖打開,陸延城推門進來。
顏沐立刻扭頭看過去,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頭頂的陰霾一掃而空,“老公!你終于回來了!”
陸延城淡笑:“不是說過三點之前回來。”
顏沐仰臉傻笑:“我去換身衣服,我們出發吧。”
“嗯。”
導航上顯示的路程是兩個半小時,實際用時近三個小時,趕到體育館距離開場還有一個小時。
下車后,兩人手牽著手,慢悠悠地往館內走。
天已經半黑了,路上到處都是三五成群的粉絲,手腕上、頭發上、臉上,或多或少有“粉絲烙印”。
顏沐拉著陸延城走到小攤前,買了兩個手環,低頭親手給他戴上,惡狠狠地道:“不許摘下來。”
右手的銀色腕表,左手是廉價的綠色手繩,陸延城從未帶過這么花花綠綠的東西,低頭看著她認真地打了個結,眸色溫柔:“嗯,不摘。”
顏沐滿意地彎起唇,把自己的手繩套上去,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問他:“你那天去看了嗎?”
她沒看他,感覺到牽著自己的手緊了下。默了幾秒,他說:“沒有。”
那天她說和他在一起是將就,他氣的摔門而出,回到家發現她已經不在了,心臟一抽一抽的疼,在書房克制許久,最終還是去南城找她。
卻聽到他和媽媽說,她愛的人一直是季枕。
陸延城很久沒有飚過車了,十八九歲時,對這種會讓腎上腺激素飆升的娛樂項目感興趣過,后來漸漸地戒掉,那晚他開車到盤山公路上待了一夜。
他對演唱會并不感興趣,她不在,他一個人看又有什么意思?
顏沐沒多意外:“哦。”
接下來的路程有些難言的沉默。
進入體育館,每個座位上都有熒光棒,陸延城買的是第一排正中間的票,視野極好。歌迷魚貫而入,場館爆滿,場子很快熱了起來。
顏沐一只手放進口袋,握著里面的打火機,陸延城突然偏眸看她,問她:“上次你坐在哪排?”
顏沐一怔,意識到他說的是他之前放她鴿子的那次,“我那次沒買到內場的票,在看臺上看的。”
陸延城抿了下唇,“抱歉。”
“你不是已經用藍寶石補償我了嗎?”顏沐語氣輕快,不想他愧疚。
陸延城盯著她,瞳眸漆黑。
顏沐幾乎要被他眸底的炙熱燙到,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怎么了?”
對視須臾,他扯唇笑了下:“沒什么,就是想如果那時候陪你來了,有些事會不會不一樣。”
她說不定會“移情別戀”,愛上他。
她想要的是寶石嗎?
今天中午的飯局,合作方是沈青硯,許婧也在,結束后許婧隨口問他急匆匆地去干嘛,他便把去看演唱會的事說出來。
許婧先是意外,想到之前好像他也說陪顏沐去,不過當時公司出了大事,她正陪父母在外地度假,一個電話就趕了回去。
那次的麻煩確實有點大,許婧一直覺得陸延城這種死直男做朋友還可以,但真當老公的話,未免有些無趣。
她問他上次放顏沐鴿子,怎么補償她的。陸延城回給她買了她喜歡的寶石。
許婧有意點撥他兩句,“寶石是該送,但你更該挑你有空的時候再陪她去看一場啊,不然下次只要一提到演唱會,她就能想到你放她鴿子。”
這句話陸延城并沒有放在心上,但當他走入場館,看到來的人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牽著手,朋友坐在一起聊天,每個人都很開心。
她說她找到給她拍照片的人,對被放鴿子并沒有什么抱怨,好似他去不去無所謂。
真的無所謂嗎?
七點鐘,演唱會準時開始。
全場驟然一黑,緊跟著音樂響起,歌手從升降臺緩緩出來,粉絲們突然狂喊。
顏沐原本看陸延城在這還有點放不開,但周圍那兩個尖叫的小女生太熱情了,她也不自覺興奮起來,跟著一起吶喊。
一直到最后一個環節,顏沐伸進口袋,攥緊打火機,聽到陳益在臺上笑著說——
“又到了大家最期待的環節了,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陸延城感受到身邊女人的緊張,問她:“怎么了?”
顏沐沒回他,突然傾身抱住他。
陸延城一怔,拍了拍她的后背,低笑了聲:“怎么突然……”
他的話沒問完,就聽到舞臺上的陳益說:“接下來這首歌送給每一個幸運的人,如果你的愛人在身邊,請和他(她)擁抱,如果他(她)不在,請打電話把這首歌分享給他(她)。”
熟悉的旋律響起,陸延城的身體一僵,無數的畫面涌入大腦。
顏沐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從他懷里出來,把口袋里那枚金屬打火機拿出來,遞到他面前。
陸延城的喉結上下滑動著,伸手接了過來。
“這是你去年生日,我給你買的生日禮物,”顏沐垂著腦袋,害怕只要看到他就忍不住哭出聲,“我那個時候也不明白,為什么會想自作多情地給你過生日,后來想想,大概是因為我那個時候就愛上你了。”
場館內唱著低沉沙啞的情歌,顏沐繼續道:“你知道我出車禍那天撞車前的最后一個念頭是什么嗎?”
陸延城啞聲問:“什么?”
顏沐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眼淚洶涌而出:“我想,如果我死了,有下輩子的話,我再也不要做先動心的那個人。”
也許是出車禍前給自己設置的心里屏障,在病房看到他的第一眼,顏沐心情很復雜,害怕、驚艷、心安、不安,各種都有,唯獨沒有心動。
她這算是暗戀嗎?
如果是的話,那她下輩子再也不要暗戀別人了。
她不想在這段他只當成交易的婚姻里越界,不想讓自己變成蠻橫矯情的一方,不想一次次燃起期待又一次次失望,不想總在擔心把窗戶紙捅破他會不會遠離她。
這段婚姻,這段感情,顏沐本就處于弱勢的一方,愛上陸延城讓她更加卑微,所以總是故意驕縱,顯得自己沒有那么在意。
媽媽的事,只能算導火索,即使沒有那件事,她還是會結束這段一個人參與的感情。
不想沉淪到最后,連體面收場都做不到。
好在他一直不知,給他離婚協議的時候,她表現得很體面吧,扯出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仿佛這樣就能顯得她對他絲毫不留念。
但顏沐不得不承認,哪怕她早就想好要離婚,心底卻仍殘存著一絲可恥的期待——他會不會不愿意和她離婚……
在看到他思考片刻就簽字的那一刻,她表面如常,內心潰不成軍。
第一反應是慶幸。
隨之而來的是難言的恨意,恨自己半分鐘前,居然潛意識里還有舍不得和他離婚的念頭。
他這么果斷、無情、冷淡、體面,她居然還是忍不住想再給他們一個機會。
好在她忍住了,收好離婚協議,把婚戒還給他,表現得和他一樣的體面、冷漠,像個理智的成年人一樣,沒有在最后一場對手戲落下風。
“我從來沒有愛過季枕,我愛的一直是你。”顏沐視野模糊,她沒想著在這樣的場合哭,太狼狽了,可淚水怎么都忍不住。
拿到離婚協議的那刻,顏沐曾發過誓,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她愛他。
太卑微了,也太不理智了。
在一段利益交換性質的婚姻中動了真心,活該她失望,既要又要,破壞游戲規則,愚蠢又可笑。
可是看到他對季枕耿耿于懷,對這段感情沒有安全感,好像她隨時會跑掉,曾經發過的誓被拋到腦后,她不想他難過。
她就是葉清瑤口中的頂級戀愛腦,談個戀愛全身心的all in,如果有一天陸延城不愛她了,她愿賭服輸,就當自己眼瞎了。
至少現在,他愛她的時候,她要回饋她全部的愛。
情歌唱到了最后,陳益嗓子有些干啞,聲嘶力竭地飆高音。
陸延城比前些日子她要離婚時還要無措,喉結艱澀地滾動,伸手把她的眼淚擦掉,聲音沙啞:“對不起。”
顏沐搖頭,抽噎著:“我不想聽這個。”
“我愛你。”陸延城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重復了一遍,“我愛你,顏沐。”
顏沐在他掌面落下一滴滾燙的淚,“我也愛你。”
在你只把我當成聯姻妻子的時候,我的心就越了界。
不知所起,毫無緣由,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沒有退路了。
終于等到你說愛我了。
真好。
我太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