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拋棄

    千衍看著熟悉的人影，在確認匹配結果的頁面上停頓：“有偏見的兩個人似乎并不適合組成隊友。”

    正在他要點擊放棄本次匹配結果時，對方制止住他的舉動，他的語氣有些別扭：“是我之前對你們的關系存在誤解，現在才發現是我理解有誤，抱歉。”

    “既然互生嫌隙，確實不太適合組隊。這次就由你那邊放棄。”對方察覺到上次他那邊放棄匹配結果著實不禮貌，這次主動邀請千衍放棄。

    他的目光注視著千衍指尖的動作，根據方向猜測他點擊的是哪一個選項。

    放棄本次匹配結果。

    意料之中的結果。

    怔愣間再次進入匹配界面。

    在倒計時即將結束時，他重新整理好表情，見到千衍時主動開口：“沒想到會第三次匹配上。我們很有緣。”

    千衍無所謂地點頭：“確實挺有緣。”沒有講下一步打算。

    白發玩家：“所以，要不要組隊？”

    千衍想著他的娛樂時間著實太長了，打算這次玩完就好好工作一段時間，還是不要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回答道：“可以。”

    直到兩人都點擊確認。

    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下來。

    “千衍。”千衍的自我介紹。

    “你是諾亞文明的人？”

    對了，現在星際對他們的名字了解程度不深，這樣的名字確實符合諾亞文明的風格。

    “是的。你的名字？”

    白發玩家緩慢開口：“我是……小明。”

    名字與臉不太符合，可算是引起千衍的一點注意，他同樣問道：“諾亞文明？”

    “……是。”

    千衍：“我怎么沒見過你？”

    “在外工作。”

    “為什么？”

    “沒錢。”

    這就很符合諾亞文明對外的標簽。卷生卷死仍然很難看到財富的諾亞文明當真是最貧窮的文明。

    “沒錢？玩游戲？”

    小明看了看千衍，解釋道：“文明內部新出的指標，注意查看。”他可是將諾亞文明的規則要求全都銘記在心，身份上不會出現任何破綻。

    被提醒的千衍了然道：“長居游戲，這項指標就被我忽略了。”還算合理的補救。

    回歸正事，千衍問道：“你對我們的陣營有什么想法嗎？ ”他還是挺喜歡和陌生人交流想法。

    “偏向守序中立。”

    千衍：“我也是。”

    千衍：“之前我和不同的人在這個游戲里創建了不同的勢力，無一例外，它們都發展的很好。一切順利的讓我有一些厭倦。你對我們的新勢力有什么建議嗎？”

    小明：“試一試感受其它文明的創建過程？以五大文明為范本。”

    千衍只了解蟲族文明的發展史，其它文明都是從側面了解一些東西，并不深入。去看看其它文明也不錯，他來了些性質，贊同道：“這個建議不錯。”

    小明很貼心地問：“選擇哪一個文明？”

    “哪一個都可以嗎？這要對五大文明深入了解才行。”

    小明解釋：“我從事這方面的工作，對大方面的發展比較精通。你有感興趣的文明嗎？”

    “獸族文明。”

    避開不感興趣的，千衍隨意選擇。

    小明開始調整這個地圖的參數，直到第一個獸族出現。

    一匹本應圣潔的獨角獸被折斷雙翼，氣息奄奄地窩在樹底下時不時地舔舐傷口，但它的生命明顯地所剩無幾。

    獸族文明伊始，一些莫名出現在當今獸族文明主星的受傷遠古獸族與死亡賽跑，那時它們存活下來的概率幾近為零。

    直到一個人形生物騎著巨龍降落，生命于此眷顧了它們。

    千衍聯想到獸族文明的傳說，卻沒想到建造獸族文明真的要從這方面入手。他的目光充滿了質疑，問隊友：“你確定？”

    小明神色認真：“巨龍與獸神這則傳說的背景是獸族文明最早的始端。我認為它的存在有一定道理。”

    千衍：“作為本地圖文明締造者的我們應當充當巨龍與獸神的角色，怎么分配角色？”

    小明：“……我當巨龍。”

    千衍：“感謝你的付出。我想坐在銀白色鱗甲的漂亮巨龍身上，周身墜落霜花并帶有閃電閃爍，謝謝。”指向相當明確。

    作為玩家當然可以隨意改善外形，就是需要氪金買皮膚。

    小明時刻記得他的人設，果斷買下最便宜的那一款銀龍皮膚：“資金受限，只能買到它。”這款皮膚可以變成千衍指定的巨龍，只需要千衍的一點資金支持、買下配件。

    作為隊友之間的合作互助，小明等待著千衍為他氪金。

    千衍確實是買了，但買的是他獸神皮膚的特效。他右手接過霜花，左□□電閃爍，身著一身銀白色華服，氣質高貴圣潔。

    千衍：“沒事，你蹭我的也行。”

    他翻身躍上巨龍頭顱，衣袍長長的衣擺遮住了巨龍并不與他相配的普通皮膚，并以此勉強讓巨龍蹭上他的特效。

    小明對此接受良好，配合著及時起飛至高空幾百米，然后在兩千米外的獨角獸面前降落，高空急速的降落揚起地面上的灰塵。為了增加獸神出場的檔次，千衍面不改色地調整霜花降落的速度與數量，用密密麻麻的霜花將灰塵給砸下來。

    身下巨龍為了維持穩重，保持著氣勢不去擺動身體晃掉身上的積雪。

    意識逐漸模糊時，獨角獸眼神迷蒙地看向這個從天而降的人，聲音虛弱：“……你是？”

    千衍的表情變得圣潔憐憫，右手隔空溫柔地拂過獨角獸的斷裂的翅膀：“高傲的獨角獸，你不該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

    千衍扮演的獸神在商城里氪金，右手揮動期間將高級治療藥劑揮灑過去，以此為獨角獸治好傷。

    生命垂危之時，獨角獸沒有想到它竟然會被人溫柔相待。重傷后心理防線降低的獨角獸忍不住哽咽起來：“高傲？我不曾高傲，我沒有資格高傲。”

    “不用為我多費心力，我沒有活下去的必要。”

    這和獸族傳說中的劇本發展不一樣，千衍左手掩在衣袍之下，一邊輕拍坐著的巨龍身體，一邊繼續他的表演：“你對你的生命有著諸多誤解。親愛的孩子，請不要如此卑微。”

    巨龍小明沒有反應。千衍悲憫地為獨角獸投下注視，左手準備拔出巨龍的鱗片意圖用痛感換取巨龍的回應。

    “數據不受我的控制。”

    “……感謝您的憐憫。但冕下，你值得擁有更好的眷屬。”

    兩道聲音同時傳到千衍的耳中，音量同樣地微弱。

    高級藥劑的使用讓獨角獸恢復了一些體力，它借助舒緩過來的力量親自用嘴將翅膀撕咬下來。四肢站起，朝最近的石頭猛地撞去，直至腦袋看不出來原來的樣子。

    沒有馬賽克，如同過場CG一般，這是無法被千衍干預的過程。

    獸族文明傳說中第一個接受獸神招納的獨角獸就在游戲里死在千衍面前。

    沒有旁觀者，千衍從巨龍上下來，站在那里沉默片刻，問道：“數據哪里出現了錯誤？”

    “這里。”小明向他展示，本地圖模組的世界觀上的數據快速跳躍，不受控制地隨機變化。

    “游夜！”

    千衍將游夜從黑名單中拉出來，不斷發送消息質問祂。

    游夜：【把我拉進你的隊伍。】

    游夜：【我看看是什么情況。】

    千衍發送組隊邀請，準備看游夜的解釋。

    從巨龍恢復成人形的小明問道：“有人在你的地圖里留下了病毒？”

    千衍敷衍：“是的，頑固病毒。”

    不是病毒的問題，千衍懷疑里面可能涉及了真實。

    玩個游戲就不要黑深殘了，千衍不想探究獸族文明的真實歷史是什么。

    游戲之神到了。

    黑發黃瞳的游夜熱情地跟千衍打招呼，贊美他的新皮膚：“這套時裝很適合你。”

    千衍指著獨角獸：“給我一個說法。”

    游夜乜了一眼站在千衍身旁的白毛，走到千衍的另一邊，在觸及千衍最短的社交距離時停下來，若有所思地解釋道：“真實權柄的職責范圍，你與獸族文明可能存在淵源。”

    游戲權柄讓祂讀取出這張地圖的設置背景，很快就了解完畢。

    游夜不怕被小明聽到，有關神祇的事情觀者會被自動屏蔽，除非觀者也不是普通人。

    千衍：“我難道還能是獸族文明傳說中的獸神？”與蟲族的淵源還能用蟲母傳承解釋清楚，可獸族，他是真的想不出他們之間能有聯系的理由。

    游夜否定他的說法：“諸神之中可沒有獸神。”但只否定了一部分。

    游夜：“如果你不存在跟獸族文明有牽扯的記憶的話，或許時間可以給你答案。”

    千衍吐槽：“玩個游戲還要用上時間權柄？”

    他拿出時間權柄。

    游夜瞧著千衍的時間權柄比以往的力量更加強大，總結道：“主神對你實在過于寵愛。”蟲族、獸族……游夜似乎猜測到答案了。

    千衍沒有避諱小明，直接在游戲里回溯時間。

    獸族伊始，飼養神獸的神祇逐漸感到厭倦，祂殘忍地毀去神獸身上最珍貴、最漂亮的部位，將它們遺棄在一顆星球，把那里當作它們的墳冢。

    獸族文明是一群被神祇拋棄的寵物。

    第102章 星幣萬能？

    神祇難以長久地眷顧同一種生物。

    短暫得到祂們寵愛的神眷有很多都逃不過被遺棄的命運。他們中的大多數對待神祇并不足夠虔誠，才讓他們在離開神祇后得以重新開始生活。這些已經是足夠幸運的眷屬，而不幸的就如千衍他們剛才看到的獨角獸，作為被拋棄的玩具也不再擁有未來。

    完整地看見獸族文明的先祖們被位神祇丟在這顆星球、拖著破敗的身體自生自滅。游夜裝模作樣地感慨一聲：“真是一群可憐的家伙！”

    它們可憐就可憐在它們對待它們曾經侍奉的神祇太過虔誠，以至于在被趕出神國后顯得過于悲慘。

    也是，從小被神祇撫養長大的傳奇生物，心里總是免不得會對神祇的品行多出幾分期許。直到例行事情發生在它們的身上時，這才意識到它們并不特殊。甚至，在神祇心中毫無分量。

    神祇無情的現實對它們來說實在是過于殘酷，失寵的可憐生物最終選擇自我了結也很正常。

    如果這些不是發生在過去，游夜愿意接納獸族文明的先祖，然后把它們丟在更加扭曲的環境中培養出新的怪物，來為祂的游戲增添新樂趣。

    忽略過游夜虛假的喟嘆，千衍平靜地觀看那一段歷史：“目前看來，獸族的傳說里并沒有我參與的痕跡。”雖然也與流傳傳說結局并不相似。無論是獨角獸、巨龍還是別的獸族先祖，它們盡數懦弱地選擇死亡。

    它們不像傳說中的那么勇敢、傳奇，更準確地說，被遺棄到這顆星球的獸族先祖在這次困境中是個弱者。

    獸族文明歷史久遠，歷史文物記載足以追溯到幾萬年前，依照時間推算，那時千衍連偷竊之神的神格都不算是。

    所以，他很好奇，當時他是以什么狀態來遇到獸族文明的先祖們的？

    神祇？神格？還是只是靈魂？

    回溯的時間線繼續推進，在獸族文明先祖的尸骨化為飛灰、干裂的骨頭的又不知道多久的時間后，生命的種子從土壤中探頭而出，頂開裂骨、汲取營養、從枯骨中抽根發芽，肆意生長。

    微風拂過，在這里結成的生命果實中孵化了一只獸族幼崽。

    這是一只會噴火的龍崽。

    在它誕生后，更多的獸族相繼而出，開始在這顆星球上探索、成長。

    這個宇宙此時還在被諸神統治，肆意張揚的眾神聲勢浩大，仍在傲慢地展露祂們的存在。祂們力量太過強大，沒有生物能夠同祂們分享光輝。

    意外擁有生命獸族文明的雛形引得了神祇的注意，一位神祇對著丟掉那些玩寵的神祇調侃：“沒想到你的那些小家伙竟然能引起生命的注意。”

    “現有生命之神存在的蹤跡不都是因為這些低微的生物才被發現？它們足夠幸運而已。”神祇不會為自己的行為后悔。這位神祇此時也只是在想被祂拋棄的獸族還是有點價值，能讓不曾誕生的生命之神行使職責。

    “只要生命對這個宇宙仍然存在反應，就說明祂總會有誕生的那么一天。”剛剛調侃的神祇認真說道。嚴肅維持不了片刻，祂又玩笑般發言：“說來實在可笑。明明早就該誕生的生命之神現在仍然不能確定祂是否能真的出現，總是要命運憑借其它的動靜來判斷祂的情況。”

    “生命，比我原先預想的要弱小很多，身上卻聚集著眾神的目光。”

    神祇當中的弱肉強食沒有那么強烈，但祂們之間依靠力量劃分的等級總是為祂們的自由行動帶來諸多限制。

    不致命，卻很不爽。

    生命之神是特殊的，祂尚未誕生，就已經被主神們確定了高高在上的地位。無論祂真正誕生后的力量強弱，即使現今的細微線索已經能發現生命或許并不強大。

    “這個宇宙所有擁有高等意志的生物，總是不自覺地信奉生命，祂受主神重視可以理解。”丟掉獸族的神祇隨意解釋。

    沒再繼續關注祂當作垃圾處理廠的坆冢多久，祂內心里已經決定不再干涉這里的發展。

    既然生命眷顧這些獸族，諸神就沒有繼續插手的可能。主神不會允許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生命本身。

    沒有神祇不期待生命的誕生。

    游夜看完所有東西評價道：“原來是在你尚未誕生之時，生命權柄就行使過你的權利。”

    神祇權柄的使用都是自然而然的行為，甚至不會為此注意，所以千衍沒有關于獸族的記憶也很正常。

    相比于此，千衍更關注的是另一件事：“……基因重組？”

    生命的種子在那些死亡的獸族身上攝取到基因，重新排列后讓擁有它們身上特質的新的獸族生命誕生，成為了獸族文明的開始。

    游夜挑眉問道：“有問題？”

    千衍輕微搖頭：“沒有。”

    只是沒想到這些發生的會這么早。

    他原本還以為，他是在蟲族中學會使用力量、由此為他成為生命之神做鋪墊。

    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或許就如命運告訴他的那樣，生命唯一且永恒，他的身份自始至終都處于被確認的狀態。

    千衍對他的存在又了解了不少。

    “問題找到答案了。所以，游戲，你可以退出臨時組隊了。”千衍給處于輕微興奮狀態的游夜頭上澆了一盆冷水。

    游夜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我？現在？！”

    千衍的語氣自然無比：“對啊。沒你發揮的余地了。”

    過河拆橋的過于明顯，將游戲的作風學到不少。

    游夜像是被氣笑了一樣勾起嘴角，又看了看一直默不作聲的小明說：“可以。你們繼續玩。”

    “如果游戲出現了其它問題，歡迎再次尋找我。”

    原來游戲之神還會假笑。

    游夜脫離隊伍。

    在祂的身影剛消失在這張地圖，祂的賬號就再次被封鎖。

    游夜沒有再白費功夫創建賬號，直接行駛祂的權力，意識與這個游戲相連，觀看著偽裝后的機械如何靠近千衍。

    想通過這個游戲接觸千衍？沒那么容易。游夜在不動千衍地圖的模組的前提下，不斷暗戳戳地增大游戲難度。

    千衍側身問小明：“你就沒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嗎？”

    小明面色茫然，一頭霧水地看向千衍：“……你是指獸族傳說的扮演出現問題？”

    他的冷質音感摻雜幾分懊惱：“抱歉，我也沒想到會出現這些問題。”

    一臉無知的樣子。

    小明有些不確定地反問千衍：“剛剛是不是有玩家意外闖入我們的地圖？”

    適當對游夜的出現表示懷疑。

    他單手扶著腦袋，搖頭道：“……我的記憶可能出現了一點問題。”

    他看起來對游夜出現的這段記憶表示質疑，開始懷疑那么短的時間里怎么可能會有新玩家過來并離開？

    千衍實現掃過地圖的計時，時間確實距離發現獸族傳說扮演問題才過去沒多久。是時間權柄的作用。

    “建議你下游戲后找個可靠的治療系異能者，好好檢查一下大腦。”

    “你的記憶出現的問題不小，可能是腦部發育不完善的問題。”似乎是覺得他的話太過直白，千衍模仿著小明的動作補救道：“淺通醫理，所以才會這樣建議。”

    小明神色認真，若有所思地點頭：“謝謝你的好意。”

    啊？脾氣會不會好過頭了？心里雖然這樣想，但千衍的行動可不存在半點歉疚：“剛剛是游戲內部出現問題，工作人員已經向我致歉。”

    “現在應該就沒什么問題了，游戲繼續？”

    白發玩家：“好。”

    問題似乎也就只存在一時，現在已然恢復正常，千衍扮演的獸神如同傳說中的那樣成功救回受傷的獨角獸，開始了他的冒險之旅。

    這顆星球的冒險之旅止步于剛開始。

    千衍及時從銀龍身上跳下來，選取最穩定的一塊土地小心地站立。在他周圍，土地快速凹陷，不消片刻就成為萬丈深淵。

    猝不及防的天災讓銀龍跟隨土地陷落，反應過來時他躲避不斷向他砸來的土塊、樹木和石頭，巨大的身軀靈活地飛翔在雜物之間。等到銀龍飛出地平線，千衍縱身躍至他身上，開始靈魂發問：“傳說中有這么大的地震嗎？”

    銀龍爪子松開，讓獨角獸獨立飛行，謹慎地回答道：“……沒有。”

    傳說中，獸神救下那些瀕危的生命，獸族先祖們就此追隨獸神開始了獸族文明的時代。前面的發展都很順利，直到離開獸神后獸族文明才開始迎接生存的挑戰。

    而現在……

    千衍站在銀龍身上眺望，他的視線所到之處發生著各式各樣的災難。

    包括并不限于火山爆發、天塌與地裂。

    這顆星球廢了。

    地陷造成的深淵中開始有大塊石頭脫離，目標穩穩地鎖定銀龍。

    千衍幾乎沒有思考，就選擇坐到獨角獸身上。

    安全了。

    千衍看著銀龍不管怎么移動都無法擺脫石塊的攻擊。鎖定能力比追蹤導彈還要厲害。

    銀龍一個甩尾將石塊甩出去，然后就開始迎接更多石塊的攻擊。

    千衍模樣瞧著：“是不是到你劇情殺了？實在不行你就順命吧！”之前的隊友還沒在游戲里死過，千衍現在倒是有幾分好奇角色死亡會有什么后果。

    銀龍：……

    銀龍準確地躲避并攻擊：“還沒到我下場的時間。”

    傳說的最后，是巨龍跟獸神一起消失。

    但現下的情勢看起來難以達成這樣的結局。

    “你在做什么？”千衍盯著不斷靠近的銀龍問道。

    “帶你拯救其它獸族。”銀龍體型巨大，穩穩地承受幾輪攻擊也要追上千衍把他從獨角獸身上叼走。

    粗重的鼻息打在千衍后背，他不適應地掙扎：“換個姿勢。”衣服后擺太長，讓銀龍鉆到控制我，把他從獨角獸身上拽下來。

    “后背有血，很臟。”銀龍嘴巴沒動，直接使用腹語解釋。

    見銀龍是鐵定心要跟他鎖定，千衍有些自暴自棄地開口：“沒事，我不介意。”

    他加大此輪談判的籌碼：“剛好我這邊還有一些高級藥劑，可以用來恢復你的傷口。”

    “初始商城資源只有那些，不用浪費到我身上。”銀龍的理由充分。

    分級系統商城，垃圾。

    千衍面無表情：“我有星幣。能多購買一些道具。”

    銀龍：“我還不起。”他還記得他貧窮的人設，僅僅是買個皮膚就已耗空家底。

    千衍：“不需要你還。”

    銀龍腦袋晃動，讓懸空的千衍也跟著搖擺：“我不能用你的星幣。”

    他適當地提醒千衍：“我們的關系還沒這么親密。”

    散財也不對嗎？

    銀龍：“你忘了我們文明里面與人分享財富的含義了嗎？”

    好像是什么……特殊親密關系？

    沒錯，諾亞文明只要愿意花錢，就可以得到很多東西，親密關系也包含在內。

    銀龍期待地問：“你愿意包養我嗎？我很聽話，也不熱衷花費星幣，可以固定時間陪你達到游戲指標……”

    前方突然出現新的石塊，銀龍幾乎是貼著石頭崎嶇不平的表面擦身而過，連帶著千衍也有一瞬間屏住呼吸。

    夾在銀龍與石塊之間的狹小空間，千衍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我、愿、意。”

    諾亞文明究竟在搞什么？他們內部就沒有無私的財產分享嗎？還搞綁定這一套？

    還有，游夜竟然把游戲登錄與退出的通道給關閉了。

    祂又在游戲里作弄他！

    離開石塊，千衍被銀龍一個甩身投擲上空，而后被穩穩接住。

    坐到銀龍血肉、鱗片猙獰的后背，千衍立刻就對他使用藥劑進行治療。

    銀龍的身體又開始不穩定地晃動。

    千衍虛情假意地問道：“你怎么了？”

    “療傷……有點痛。”能讓巨龍皮膚的他感受到痛，可想而知會是什么級別。

    千衍撫摸過他的鱗片，安慰道：“良藥痛身。沒想到這在游戲里也適用。你還沒買過市場上的高級藥劑過吧？都是這樣的。”

    “……貧窮拯救了我。”

    千衍多用了幾管加料的藥劑，順著龍鱗縫隙注入到銀龍體內：“多用一點會好的快一些，也能少受一點苦。”

    再不多用龍傷口都快好了。

    銀龍：“從來沒有人像你這么在意過我。”

    “謝謝你，親愛的。”秉持諾亞文明的平均素質，銀龍改口速度超級快。

    突然的稱呼著實雷到千衍，良久后他才開口：“我不喜歡這個稱呼，換一個。”

    “主人？”

    這又是什么東西？！

    “換。”

    “不，你還是別稱呼我了。”

    真的受不了了！

    退出游戲時就把這個游戲刪除！

    千衍決定提前結束娛樂，好好工作。

    順帶向家長告狀游夜針對他這件事。

    還有，讓白晝好好告訴他諾亞文明內部秩序規則。

    星幣這么萬能的嗎？

    別太離譜！

    第103章 “他知道”

    現在的情況是當前地圖的前置劇情跳不過去，只能想方設法依照設定完成獸族傳說的最終任務獲得中止時間。

    站在銀龍背上的千衍瞥見游戲商城里最新刷出的禁言藥劑，果斷下單備在身上，決定在銀龍嘴里再次吐出什么他不想聽見的詞語時用在他身上，以達到清凈的目的。

    銀龍還算識相，沒有違背千衍的意思。

    等獨角獸恢復好，銀龍將它放下來，跟隨他們一起躲避石塊，趕往下一站。

    混亂的漂浮的雜物中，一只獅鷲爪子牢牢抓著樹干，雙目緊閉、身子僵著不動。

    如果不是周圍環境看起來不太妙，或許還會被人以為它在休息。而現實的情況卻是——獅鷲快要死了。

    一身昂貴裝扮的金發青年駕馭著銀色巨龍，在天災般的背景下如同神祇一樣飛到它面前。曾經力量強大、速度敏銳的獵食者獅鷲感受到了強大的力量波動，耗費身上不多的力氣睜開眼看向千衍。

    原來是一個陌生神祇。

    獅鷲保持著性格上的穩重，勉強積攢一些力氣，發出微弱的聲音向千衍獻上問候：“……尊敬的冕下，日安。”

    “能在生命最后見到您，是我的榮幸。”

    獅鷲不吝嗇它的贊美，即使剩下的時間不多也盡力向千衍表示友好。

    它曾是侍奉神祇的神官，進退有儀、力量與智慧都不低。縱然到了今天這般地步，它仍然維持著它身上最后的體面。

    獅鷲不期望能得到千衍的回應，一些傲慢的神祇經常視它們這些生命如塵埃，被忽略、被漠視都是正常的現象。它已經無力再思考千衍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只是憑借本能與神祇打交道。

    “生命的最后？”

    “不，你的生命不會止步于此。”

    祂在說什么？獅鷲努力分辨千衍話中的意思。

    “張開嘴。”

    接收到命令，獅鷲合閉的尖喙松開，露出縫隙。微涼的藥劑從這里被灌入，感受到體力恢復、傷口愈合、斷骨重續的獅鷲干澀的眼睛眨了眨，驚訝地看著千衍。

    一股驚喜由心而生，給予了獅鷲求生的欲望。

    “冕下，你要接納我嗎？”

    游戲商城的高級藥劑就是有用，恢復的這么快。獅鷲的聲音聽著就能感受到它力量的恢復。

    千衍表情溫和，笑容適當，聲音刻意調節的空緲，意有所指地回答道：“如果你愿意。”

    畢竟是依據傳說自我設定的游戲，獅鷲沒有多言就能輕而易舉地答應千衍：“樂意為您效勞，冕下。”它動了動剛恢復好的翅膀，對著千衍行了一個盡量標準的禮儀。

    第二個，成功。

    銀龍的尾巴伸過來，戳了戳千衍的手臂，示意離開去下一站。

    千衍視線掃視過銀龍的身軀，發現就在他與獅鷲交流的那一會兒，銀龍身上又出現了不少傷。

    哪有什么從天而降的絕世救世主，都是銀龍背后默默地為這片區域擋住攻擊，維持著獸神拯救獸族先祖的溫馨場面。

    現在獅鷲得到了，終于可以繼續趕下一場了。

    銀龍特意向千衍展示它破了一個洞的翅膀，鮮血從中流出，從空中滴落到深淵。千衍終于將用在獅鷲上的溫柔分給銀龍一點，沒有繼續給銀龍用摻了料的藥劑。

    銀龍揮動翅膀，熟練地躲避障礙繼續飛行，“這支藥劑藥效似乎更溫和一些。”

    千衍信誓旦旦：“是的。這支藥劑稀有度更高，對星幣的花費也要上了一個檔次。”它當然沒有加料的藥劑昂貴。

    “謝謝——”

    “不要再用奇怪的稱呼。”千衍微笑著提醒銀龍，手中的禁言藥劑已經在準備當中。

    “——你。”

    這個還算正常。

    銀龍：“這個游戲可以根據各自設定的世界觀自動調整商品類型，確保每一樣東西拿出來都不會過于突兀。你購買的藥劑效果很好，足以媲美當今星際的藥品。”

    “即使有夸大的成分，也足以說明那個時代一些領域發展先進。”

    “如果能找到藥劑的配方，或許能在星際里小賺一筆。離開游戲后，要一起看看這塊市場嗎？”

    藥劑配方？千衍當然能根據藥劑分辨出來。他對銀龍的建議進行思考。

    帝國里好像不需要更多的財富來維持運轉，這一批成長起來的國民們被分配了周圍的資源星，各個都很豪富。所以，這個星幣，要不要賺呢？

    千衍：“預計能靠它賺多少？”

    銀龍開始理性分析：“星際內部爭斗現象普遍，受傷瀕死的事常常發生，一部分人因為受傷的頻率太高，已經無法支撐起耗費的越來越多的高品質藥劑。他們需要新的、帶有突破性質的藥劑。”

    “很顯然，我們這里使用的藥劑可能就是一個突破口。”

    “根據目標人群的規模來看，這個市場上我們能得到的財富至少超過一千兆。”

    一、一千兆！！！這個數字饒是千衍也感到震驚。

    也對，星際人多、爭斗多、星幣也多。總人數加起來也有一千億左右，隨著壽命的延長這些人數只會越來越多。

    能有這么多錢很正常，很正常。

    怎么會正常？！真的能賺這么多？

    千衍回想一下上次他在帝國內部看到的國民財富總值上的數據，雖然他們文明短期內就已成為豪富的文明，但財富總值加起來也沒有上百兆。

    這么一想，銀龍的建議簡直不要太誘人。

    星幣嘛，誰能不愛？

    千衍平靜下有些浮躁的內心，矜持地問道：“我看你有幾分經商的腦子，為什么還會這么貧窮？”瞧瞧，一出口就準備做這么大的生意。

    “……我沒本金。”

    很現實的理由。

    千衍的心終于平靜下來，下定決心拒絕道：“游戲商城里的藥劑配方難以分析出來，你說的也只能存在于想象當中。”

    不是這樣的。實則是千衍發現里面有一種原料比較特殊，這是只有神祇才能制作的藥劑，需要神力灌輸。游戲已經盡量模仿得足夠相似，但也只是勉強有個神似而已。

    星際適合與神祇的事情牽扯太多嗎？千衍覺得并不合適。

    兩者之間力量懸殊過大，毀滅星際對神祇來說足夠簡單，這也導致了如果星際與神祇接觸的過程中有過冒犯，就很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畢竟，他們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銀龍：“商品詳情里有標注配方，比例可以慢慢調試出來。”

    銀龍：“諾亞文明內部有特殊通道，只要有星幣就能根據游戲里的東西進行復刻。”

    游戲之神支配的諾亞文明在游戲上具有特殊優勢領域似乎也很正常？

    千衍面上狐疑道：“我怎么沒聽過？”這句話沒有錯，至少在游戲之神來到這個宇宙前，千衍是沒有在諾亞文明中探知到這些消息的，想來也只有高層才有可能知道一些隱秘。

    銀龍：“游戲之神慷慨。”借一下游夜的名頭，機械再用其它的手段。

    話剛說完，天上直直墜落一顆流星，波及范圍巨大，依靠銀龍的速度也無法飛出這個范圍。

    銀龍下血本購買了游戲商城中的加速器，丟給獨角獸和獅鷲兩個，自己安裝三個，盡力憑借外掛沖出這個范圍。

    逃跑之余，他還有閑情繼續問千衍：“走我們文明內部通道藥劑的產量會小一些，沒有獲得那么大財富的機會。但更安全一些，要不要合作？”一個出星幣，一個出內部通道。

    在千衍內心還在計算時，銀龍繼續說：“一千兆達不到，幾百兆應該能穩……”

    誰要跟星幣過不去？千衍仔細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抵住誘惑：“好。”

    “六四分，我六你四。”千衍決定出個大頭，他要的回報也要高一些。

    銀龍聲音中帶著笑意：“好。離開游戲后找一個地方詳談。”

    *

    聊聊聊，有那么多話嗎？！

    游夜單手操縱著這張地圖上的天災，讓流星跟著銀龍一起移動。

    機械還真不要臉，借著祂的地盤來哄人開心！生命怎么還不揭穿機械？明明千衍之前對祂三言兩語就探根究底完畢，現在卻縱容著機械的偽裝！

    游夜想了想，這會兒開始處理起來千衍之前退出游戲的選擇，直接把他丟出游戲。

    游夜看見銀龍身后的尾巴開始掃過祂后背的空間，空的，都是空的。銀龍已經不在意越來越逼近的流星，開始在原地四處尋找著千衍。

    人是真的消失了。

    “小明”將銀龍的皮膚換下來，在空中沉默地懸浮著。

    祂看到還在掙扎著求生的獨角獸和獅鷲，使用力量將它們送到地圖上的另一顆安全的星球上。

    流星直直地順著“小明”的方向砸下來，卻砸了個空。“小明”的身體化作一連串運轉著的虛擬數據，不再局限于祂原本的虛擬形象。

    “機械，不裝了？”游夜冷嘲。

    等到以白發玩家為中心、這張地圖上的所有東西都化作數據代碼時，祂又恢復成白發粉眸的高冷形象：“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截了祂的位置，用了祂的場地，還拿祂轉移過來的諾亞文明為工具來接近千衍，就這還說與祂無關？機械現在怎么變得越來越令人討厭了！

    游夜冷笑。

    “有本事你別借助游戲來靠近他。”

    鉑黎并不在意游戲的無能跳腳：“網游依靠數據，你無法干涉我的決定。”

    如果是其它游戲，鉑黎或許真的沒辦法隔過游夜來接近千衍。但這是網游。

    所幸，千衍喜歡玩的游戲是網游。

    “你不怕我在他面前揭穿你？”

    鉑黎重新拿到游戲商城里的高級藥劑，在掌心里掂了掂：“他知道。”

    第104章 咨詢

    “不玩了？”千度看著千衍從游戲艙中出來問道。

    千衍站在自動調節好高度的腳蹬上，將游戲艙完全關閉，從上面跳下來說：“不玩了。游夜總是干涉我的游戲。”

    獸族傳說還有點意思，千衍嘗試退出失敗后漸漸喜歡上這種意外的玩法，沒想到這時候游夜又把他給送出來，真是掃興。

    “游夜……祂確實對你關注過多。”千度思忖著，“這段時間去找祂算賬了，現下祂也只能在游戲里作威作福。”

    算賬。千衍有聽千度提過，是為之前游夜將他拉入到祂的游戲場中的事。怪不得游夜即使在游戲里也不能完全操控一些東西，原來是現實中的遭遇的打斗比較多，怕是受了些傷。

    千衍有報復回去的打算，現在有人幫他令他感到開心，連帶著被迫提前離開游戲的不悅都淡了下來。

    千衍：“哥，我玩夠了。從現在開始，我要好好工作！”

    “你？”千度瞥了一眼千衍至今還沒什么變化的四頭身，并不指望他的話有用，“你還是想辦法快點長大吧。”

    他難得打趣千衍，喊出千衍明面上的身份：“王儲~”他的好“侄子”。

    千衍自告奮勇的動作僵住，最近沉迷游戲差點忘記這一茬事情，他還沒在帝國內揭曉他的真實身份！

    千度適時提出建議：“需要向我們的國民宣告你的身份嗎？因意外王的身體縮水至幼童模樣？”

    啊？這……

    這不太行。

    這段時間被當成幼崽對待的千衍很快就理所當然地跟著那些會玩的國民身后痛痛快快地玩耍，作為王這種過于幼稚的樣子怎么可以暴露？！

    更何況，為了能從原始蟲族身上挖出更多好玩的娛樂項目時，千衍還毫不羞恥地喊了他們幾聲“哥哥~”，這怎么能讓人知道其實是他呢？！

    丟掉許久的羞恥心回來了，千衍決心維持住他的顏面。

    頭上被時間扎了幾個小揪揪的金發孩童表情嚴肅地搖頭：“不行。”

    “我突然發現，還是玩比較適合我。”

    聽命運說他要恢復正常需要恰當的時機，不是簡單的人為干涉就能成功，祂建議千衍不要在這件事上多糾結，享受現在的生活或許就是一件不錯的處理方式。

    如果是別人說這種話千衍可能還不相信它的準確性，但這是掌握命運權柄的命運之神給的建議，聽從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千衍為自己的話找補：“我在游戲里交到不少新的朋友，他們的思維方式帶給我新的啟發。很有趣，也很不一樣。”

    千度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行了，現在帝國內部平穩發展，政務機構基本完善，暫時還用不著現在的你處理公務。”

    但以后就要處理很長一段時間了！

    千衍內心抱著些希冀，問千度：“哥，你最近日常處理公務的時間長嗎？”內政穩定的情況下公務應該不會繁忙至文明剛成立時的樣子吧？

    千度一邊瀏覽終端上的新文件，一邊回答千衍的問題：“照舊。”

    還是二十六個小時只休息半個小時的嗎？看來以后的工作時長是不會縮減的。千衍已經不太想去想象之后他長期工作的場景。

    后天之憂后天再處理吧。千衍很快就調節好心態，走到他的桌椅處坐上高腳凳晃著短腿登上星網。

    沒過多久，中央系統向千度發來一條消息，他轉頭問千衍：“你把你賬戶里的星幣都轉移了？”

    千衍坦白他的打算：“嗯。那個賬戶太明顯了，國民肯定能認出來。現在轉入的是新開戶的賬號，我要用它來投資一個東西。”

    這是千衍的私人財產，千度并不會過多干涉，只是重新從他的賬戶中劃了一筆錢打入千衍原先的賬號，確保千衍不會缺錢。

    千度：“正好你也很少接觸商業，就借著這次機會練練手。”

    千衍的私人財富很是豐盛，里面不知不覺地就有了很多星幣，即使星際居民大多富裕，千衍的這筆資產依舊能在他們當中位列前茅、令人驚羨。千度并不害怕千衍投資失敗，即使失敗，他也會為千衍兜底。

    同時，千度也不打算過多詢問千衍的投資內容，這些都需要千衍自己摸索。他有多次失敗的機會，總是能在摸滾打爬中學到真東西。

    千衍正在和白晝聊天，一邊回應千度：“嗯。”他能感受到千度對他的愛護，這就足夠了。

    千衍：【前輩還記得我嗎？】

    他在試探之前群體抹消記憶的影響力。

    白晝：【記得。】

    白晝：【時間的能力隔過了我，但確實真的影響到了其它人。他們現在對你毫無印象。】

    這是他想要的結果，既然選擇沒有蟲母，那就把星際里的所有痕跡都清理的干干凈凈。

    千衍：【前輩。諾亞文明有一個叫“小明”的人嗎？諾亞文明內部可以用星幣來建立親密關系？】

    白晝查看諾亞文明內部資料，很快就檢索出來一個名為“小明”這種敷衍的名字的人，回答千衍：【有。他在游戲之神手下活了很久，但存在感一直都很低。為人比較神秘。】

    白晝：【星幣在諾亞文明內部幾乎是萬能的存在，只要愿意，在這里你什么都能買到，包括親密關系。】

    啊？諾亞文明里竟然還真有一個叫小明的人，不是假身份？

    白晝將文明內部小明的個人資料發送過來，千衍瀏覽起他的信息后確認了小明確實足夠貧窮——他只在文明內部指標的達成時間快要結束時才會狂刷完成度，多年來貧窮如一日，沒有什么進款。

    即使資料沒有明說，但明眼一看就知道小明并不簡單。單憑能在游戲之神的控制下保持著拖延癥的習慣就能讓人為他感到驚嘆，都這樣了還沒被游夜玩死，看來身上是有一些真本事的。

    所以他在游戲里的那些表現還算合理，暫時找不出漏洞。

    有點可惜。

    只是……

    千衍又問白晝：【諾亞文明里如果用星幣建立了親密關系的話也能用星幣解除嗎？】

    又花星幣又強行綁定是不是太強盜了些？很不符合氪金的需求！

    白晝面色一凝：【理論上是可以的。】

    她有些無可奈何地揭露文明內部的一點丑態：【但我們文明內部的家伙臉皮都很厚，屬于見了星幣就不會松手的那種人。】

    她盡量委婉地描述：【可能在接觸親密關系時不肯放手。】

    畢竟，一時有星幣還是一輩子有星幣，這是個人都能分得清。所以諾亞文明內部一般不會友好地為彼此花費星幣，免得被人纏上來、不好脫身。

    千衍：【這不是強買強賣嗎？沒有專門管這方面的機構嗎？】

    白晝解釋道：【金錢關系下容易見到人類靈魂的丑陋，游戲之神冕下很喜歡這項娛樂項目，所以不會有處理這種關系的機構存在。】

    離開游戲場，游戲之神總要在其他方面找一些樂趣，就保留了這種原始娛樂項目。諾亞文明內部擁有秩序，但它的秩序就像是規則制定的不夠完善的游戲系統，不夠嚴謹、也給了很多人鉆空子的機會。

    白晝：【你被小明強買強賣了？】

    這種說法似乎聽起來太過弱勢了，白晝換了一個說辭：【他對你耍心機？】

    千衍：【……是有一些，但并不作數。】

    千衍：【最近打算與他進行一些商業上的合作，先來調查調查他的背景是否合格。】

    神祇當然不會被一個人類桎梏住，白晝對千衍很放心，只是送上一句勸告：【不要被諾亞文明內部人員迷惑雙眼，他們的眼睛在大多數時候是瞥向你的星幣。】

    被諾亞文明的很多人奉為救世主的同時，白晝也了解他們的本性。這是一個被游戲之神玩弄的心理缺損的文明，他們維持正常人類的外表下胸膛里跳動的是一顆骯臟的心，扭曲又清醒，樂觀又陰暗。

    白晝不會介意他們的不足，因為她與他們是同類。她只是足夠幸運地完成了一筆交易，借著機會一步一步登上高峰。她的心不會因此高傲，她能容忍這些同樣跟她來自一個地方的人類。

    當然，要對她無害才行。向她露出利爪的，白晝也會以同樣甚至更為殘酷的方式回報給他們。

    千衍：【知道了。我會守好我的星幣的！謝謝前輩了~】

    白晝想到拉蘇爾最近告訴她的事，適當地開口向后輩索取咨詢的報酬：【聽說你最近還在恢復期，發幾張圖片過來讓我看看你恢復的情況？影像也行。】

    這可是幼崽時期的千衍，比游戲之神之前弄出來的直播中的第十任只會更加可愛！白晝忍不住想要看看第十任現在的模樣。

    完全代入到幼崽身份的千衍確實留下了不少影像，他不介意讓白晝看見，就直接發送過去。為了數據不被竊取，千衍還動用了一些命運留在他這里的力量，確保這些東西不會被復制到除了白晝以外的其他地方。

    沒過多久，白晝：【近期剛好休假，我去森之星拜訪一下看看你？】

    千衍：【歡迎！】

    第105章 勇敢的孩子

    千衍取得了小明的聯系方式，開始線上做好規劃。

    小明發來藥廠的全息圖，邀請千衍過去檢驗場地、設施是否合格。千衍拒絕了，在他未恢復正常體型之前，他是絕對不會讓更多人看見他現在的樣子。

    謊言的范圍越大，后面可就越難收場。千衍在為他以后著想。

    對方換了個說辭：【你的游戲指標完成了嗎？沒有的話我們可以繼續組隊刷完成度。】

    千衍：【完成了。】

    千衍：【近期為了游戲指標耗費了太多時間，這段時間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小明：【要去別的地方旅行嗎？有幾顆旅游星不錯，可以嘗試一下。】他的這條信息后面附帶著旅行的詳細攻略。

    千衍瀏覽一下他發的攻略，斟酌著開口說：【里面有好多都是硅基文明的。我不太喜歡這個文明。】

    他的嘴角揚起，有些期待對方的反應。

    小明的解釋有理有據：【硅基文明近期進攻旅游業，建設了很多新奇、漂亮的旅游星，有不少人慕名而去。聽說里面的一顆機械星全部采用最先進的技術，是硅基文明的圣地，為了響應內政而短暫開放。】

    【如果硅基文明沒有給你留下不好的印象，或許可以過去玩一段時間。】

    話這么多？和游戲里表現的很不一樣。

    千衍思考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那顆機械星里有什么？】話剛一問出口，千衍就有些后悔，他開始想把創造之母為他建造的那顆機械星開回來的可能性。

    只要能源足夠，確實可行。就是等的時間長一些，不能直接躍遷。

    小明發來詳細的內部介紹，挑出幾個具有代表性的建設說：【液態金屬海凝聚而成的機械燈塔，可以進行多種變化。數據化身體體驗館，據說可以像硅基文明里的數據生命一樣在他們的內部星網上穿梭。巨人城堡，星際體型最大的機械巨人暫時開放它的身體，容許游客在里面生活一段時間……】

    非常具有硅基文明的特色，到處都充斥著機械與數據。

    千衍語氣不屑：【這些確實新奇，但還不夠特別。如果它能夠再有趣一些，或許我可以放下對硅基文明的偏見。】

    它的建筑氣勢要更恢弘、里面的娛樂玩法要更有趣，擁有著更吸引眼球的設施，直到能讓千衍心中的天平發生偏移。

    小明：【造物主的樂園會符合你的要求嗎？這是一項將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相結合的技術，可以將虛擬世界的東西帶到現實世界，自由性很高。】

    千衍：【就連虛擬世界里的生命也可以帶出來？】

    小明：【可以。它們不會由硅基文明人員頂替著出場，擁有著自主的思維邏輯。】

    千衍：【玩法比較新奇，但它的結果不夠有趣。】自主的思維邏輯？和硅基文明的前身——那些智能ai又什么區別？無非就是換一種形式而已。

    小明：【如果說那里面有神祇留下的東西，這會吸引到你嗎？】

    【硅基文明里有和我們諾亞文明的游戲之神一樣的存在，宇宙中已知神職的唯二神祇之一的機械之神，祂為硅基文明留下了可供使用的神器。】

    是的，他和他哥千度的名號消失，只留下幻想種文明背后站著兩位神祇的傳聞。

    看到熟悉的字眼，千衍原本還有幾分玩笑的想法瞬間退去：【不能。我討厭機械之神。】

    沒有繼續給小明回話的機會，千衍最新發送的信息瞬間結束對話：【我對硅基文明果然不會感興趣。我想我們以后還是只談正事比較好。】

    對方良久后才發來一條信息：【……抱歉。】

    信息欄顯示對方未讀，千衍已經不打算再繼續看他發送的信息。

    生命是真的不喜歡祂。

    這個事實鉑黎是知曉的，但最近靠近千衍的順利讓祂忍不住生出更多的希冀。現在祂能得出的結論是：用手段靠近千衍的方式可以，但明面上最好不要與機械之神產生一丁點的聯系。千衍會將他對機械之神的厭惡牽連到與祂相關的人身上。

    即使祂現在的身份偽裝的并不是那么天衣無縫，對于直覺很強的千衍來說跟直接攤明了身份無異。但只要沒有到千衍對這種玩法感到厭倦，祂就仍能夠被容許用假身份來接近千衍。

    祂會在軀殼的外貌上選擇最偏向千衍喜歡的外部特征，會努力探究千衍最喜歡的性格來進行絕對完美的模仿，依靠這些來縮短祂與千衍之間的距離。

    這次有些操之過急、過于失去分寸了，下一次對話中不該再談到“機械之神”“硅基文明”這些詞匯。鉑黎記下數據筆記。

    *

    千衍并沒有與小明對話時表現的那么厭惡，很快就將那點微不足道的不愉快揮之腦后。

    小明。這么簡陋的名字，實在是不符合神祇的格調，放在機械之神身上顯得更加不適宜，也難為祂愿意用這種身份出現在他面前。

    千衍并不為此感動，事實上，他只是對機械這種沒有過多掩飾的接近無果感到無趣，特意放了個小明過來尋找新樂子。

    一場心知肚明的偽裝。千衍原本決定這場戲劇在他發現小明身份上的明顯漏洞時結束，現在換為在小明那里賺到星幣、至少回本后再進行分割。

    憑心而論，鉑黎之前做出的事不夠過分。祂或許存在著那些陰暗的想法讓泊黎跟隨在他身邊，但確實沒有真切地實行過。祂欺騙了他，最后卻只拿走了他身上最不缺少的生命概念。

    千衍不知道鉑黎是否一直在背后盯著他的成長，等待著他對神力嫻熟時來收割果實。不可否認的是，鉑黎可以在他離開蟲族時就奪走他的生命權柄，祂不能及時下手只會讓千衍成長到祂不能插手的樣子。

    千衍不打算探究機械之神背后的故事，不管是鉑黎對他留手還是因為其他不可抵抗的原因沒有及時下手，千衍都不打算原諒鉑黎。

    或許鉑黎曾經在他心里面特殊過，所以只要被他發現一丁點罪行他都難以容忍。千衍對很多人都是寬容居多，但對鉑黎就是要要求的無比苛刻。

    祂不能有傷害他的想法，不能做出與他絕對對立的事，不能隱瞞、欺騙后還保持著絕對冷靜地用理性的詞匯來無所謂地評價以泊黎的身份與他相處的時光。

    既然出現過上面的任何一種行為，就不要指望事后后悔再來想方設法地過來接近他。

    千衍只會把祂當作生活的調味品，不會再投注更多的心思。

    “誰讓你不開心了？”

    光點聚集到千衍身側，聚集而成的時間之神坐在祂自帶的座椅上，側著身子問道。即使離得這么近，祂也沒有窺探千衍隱私的打算，而是通過正常的交流來讓千衍主動告知，無論真假。

    千衍的終端上還停留在退出聊天后的硅基文明機械星上的攻略界面，上面是規整的娛樂項目介紹，各種主體的項目單是看著就吸引人。千衍的光幕上放大了巨人城堡，透過機械巨人的機械身體往里面的建筑看過去。

    將生命與超大機械體建筑相結合，確實讓千衍忍不住向往，但他過于嘴硬，不肯向小明透露他的真實想法。千衍決定自己做一個。或許會很耗費時間，但值得。

    千衍將終端關閉，從他的座椅上撲到時間之神的懷抱中，感受著時間給予他的長輩般的關愛。

    “是一個煩人的家伙。”

    “不過，我也報復回去了。”

    千衍近乎直白地向小明表達了很多次他對機械之神的厭惡，就差指著鉑黎當面怒罵。

    時間的手輕輕撫慰千衍，刻意調節好的溫熱溫度透過祂的手掌傳遞給千衍，祂心里一邊想著千衍的骨骼年齡沒有變化，一邊安慰千衍：“報復回去后有感到開心嗎？”

    “沒有。為此高興是一種扭曲的情感，有些傷害不可能通過這些來彌補。”撇開實踐，千衍在這方面還算了解的透徹。

    時間：“那怎么樣處理你才會高興呢？”

    千衍：“只有時間倒退，一切重頭開始，沒有發生那些事情才行。”

    這大抵是世間不圓滿的最好的解決方式，可已發生過的時間線能做出更改嗎？

    可以。

    時隔不久，時間之神再次動用祂的力量，向著千衍邀請道：“要試一試嗎？”

    嗯？

    真的可以嗎？

    千衍從時間懷里抬起腦袋。

    “是像文學作品中的重生一樣嗎？”千衍問道。

    時間：“是。”但具體之處稍微有一些區別，這條時間線是人為為千衍打造的玻璃花房，里面蘊含著的是祂們對千衍的美好祝愿。

    千衍：“我的記憶會重新開始嗎？”

    時間：“只有一段時間會是這樣。”在這段時間里，空白的千衍將接收到所有的善意，得到絕對美好的記憶。

    在這之后，千衍興許就會恢復正常形態了。

    時間之神并不嫌棄幼崽千衍，祂只是想讓千衍早點恢復力量。之后他依舊是祂們寵愛的孩子。

    千衍卻重新埋在時間的懷里：“不要。”

    時間的動作頓了頓，問道：“為什么？”

    千衍：“我并不懦弱。”他知道時間之神不會欺騙他，重生之后他曾經想要的或許都能得到，這會是一份珍貴的禮物。

    但不適合他。

    塑造成現在的他這幅模樣的時間線是千衍唯一承認的時間線，是他認定的真實，所以不可覆蓋。

    聽到這個答案的時間之神輕輕地笑了笑，將千衍抱在懷里：“是的。你是最勇敢的孩子。”

    第106章 不會放棄

    勇敢的孩子？

    千衍從未想過會有人這樣來描述他。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受，像是來自長者的關懷，千衍有些享受其中。

    說起來他的經歷也真是特殊。誕生之初，他先是蟲族的母親；離開蟲族后成為了自由發展的青年君王；現今又變成命運的孩子。

    他的人生階段順序是混亂的，這種無序造就了現在的千衍。他的生命不需要有確定的誕生意義，他的生活該是他真正自由選擇的結果。

    千衍覺得他對他的力量了解的更為透徹一些。這些哲理他并非不懂，只是要到內心真正認可時才能劃破他與真理之間的薄膜。然后，掌握更強大的力量。

    千衍從時間之神的懷中起身，似有所感地伸出左手，托舉住新凝聚而成的生命權柄。在生命權柄再次出現在他掌心之時，以他為中心，新的神格陣盤從內而外層層組裝完畢。

    明亮而不熾烈的光芒籠罩著金發孩童，被時間之神放在地上的千衍半跪著用右手撫摸著他熟悉又陌生的神格。

    神格中心區域光芒大亮，里面泄露出來的力量氣息把千衍的金色發絲吹拂向上，如同生命的火苗。以他接觸神格的右手為奇點，神格被千衍收回至體內。

    生命權柄融合到他的掌心。

    軀體力量重新充盈的千衍站直身體，看著替換生命權柄出現的妄想權柄不語。

    時間輕柔地將千衍的展開的左手手指一一聚攏在掌心，等到妄想權柄完全回到千衍的體內時說：“它很適合你。”

    生命之神的存在是這個世界的妄想。即使千衍現在能夠真實地出現在時間之神的面前，祂依舊會擔心千衍有朝一日會消失不見。

    不得不說，機械之神誕生的最大作用也就是為生命之神提供妄想權柄。不然，祂能憑借什么活到現在呢？

    從命運之神神宮里醒來的千衍當然查看過他的身體，但那時他并沒有感覺到妄想權柄的存在。應該是當時他的神格缺失的原因，導致他對權柄的感知都弱了許多。

    他給過機械拿回主權柄的機會，既然祂沒有把握住，千衍就不客氣地接納了。

    “確實很適合我。”千衍從時間手中抽回左手，舉止自然。“我的眼光不錯，它很漂亮。”

    妄想權柄的具象化外形大概是宇宙中頂尖的藝術品，讓人難以描摹出它造成的震撼。千衍很喜歡。

    似乎是意識到什么，千衍和時間比對起手掌的大小，看著面前沒有任何變化的時間之神，他不死心地多次測量身體數據：“為什么我還不能恢復正常體型？！”

    不是說他現在這幅模樣是為了更好地休養嗎？現在力量都回歸了怎么還是幼崽模樣？！雖然這種形態也很不錯，但千衍還是更想變成青年體型。

    時間任由千衍比劃，安慰他道：“還需要一些契機。”祂的話似乎意有所指：“你的力量可能還沒有真正恢復。”

    明明能明顯地感受到神力比之前的更強大，這還不是他實力的巔峰狀態？千衍對時間之神的話有些疑惑。

    他的嘴巴動了動就想問出口。

    “不可說。”時間之神手指比了一個“噓—”的姿勢，儼然一副謎語人的模樣。

    神神道道的。

    很符合祂的身份。

    千衍好奇：“如果我問命運呢？”命運對待他的態度已經是在溺愛的范圍之內，向來不會拒絕他的請求。

    什么事能讓主神之一的時間之神都要遵守規則？如果命運要求于此，是否可以由執掌命運權柄的命運之神親自來破解？

    “命運和我的回答是一樣的。”時間從身前移走的手指捻起千衍剛剛被吹亂的發絲，順著它整理起千衍有些凌亂的頭發。

    千衍順著時間的力道轉動腦袋：“你們真奇怪。”明明是主神，卻總是在他的事情上顯得有幾分無可奈何。

    難道他的誕生是個禁忌嗎？

    所以才會這么不一樣？

    可是“生命”它究竟特殊在哪里呢？

    千衍暫時還沒想明白。

    *

    “拼好了。”

    一個靈魂體面無表情地向鉑黎遞出了多棱體。

    由齏粉狀態拼湊成成品模樣，泊黎這段時間使用數據權柄推演齏粉位置的可能性已經快要把數據權柄給用出火花了，星網核心的數據巨人上的藍光在此期間都閃爍了幾次，看著快要壞掉的樣子。

    和自言自語差別不大，鉑黎問泊黎：“一起看看？”

    忘記和鉑黎記憶共享了。泊黎拒絕道：“不用了。你自己看。”

    鉑黎腦海短暫地閃過幾個畫面，里面是意識體泊黎在與祂爭執，為了……千衍。現在泊黎看起來比祂對待生命還要冷漠，祂們之間地位翻轉了。

    祂們之間本來就是思維的多重性表現結果，所以這種情況也正常。

    鉑黎查看多棱體里面的數據信息，看了幾秒后迅速關閉，冷靜一會兒后繼續查看。

    除了幾個不多的片段，里面全是人偶的換裝圖片。僅僅能通過人偶的寶石眼睛里反射的光影中看到千衍的燦爛笑容。

    重新用數據構造出場景的鉑黎仿佛感受到了那時金發青年的快樂，情緒波動出現了明顯的起伏，直至脫離了祂為自己制定的正常標準鉑黎也沒有刻意降下心跳。

    “……只有這些？”

    不對，不該是這樣。祂能感受到祂曾經對千衍的容忍度，能為千衍不斷降低底線的祂不會將數據記憶的核心以祂為主。

    祂應該可以看到更多關于千衍的記憶，里面記載著祂與千衍相處過的曾經。

    泊黎：“只有這些。”

    鉑黎看向半身的眼神逐漸不友善起來：“你在私藏。”不是疑問，是陳述。

    早在不知多久之前，祂已經承認千衍在祂心中的特殊性，能夠理解半身在千衍的事情上做出的一些出格舉動。

    但不能容忍。

    即使祂們實質上同是一人。

    泊黎沒有隱瞞祂的想法：“我想。但命運不允許。”

    “祂親自過來摧毀，連同其它舊神一起。”

    如果僅有命運之神插手，泊黎興許還有多次復制數據記憶的可能性，但與祂為敵的可能是整個舊神神系。祂的力量還沒有那么強大，所以失去了才拼湊好的寶物。

    泊黎不吝于這段記憶的共享，讓本體鉑黎一起回顧當時的場景。

    *

    “命運，你干涉的過多。”靈魂體的機械之神看著命運拿走數據記憶中的存儲概念，僅留下里面祂一人的獨角戲。

    作為主神，命運不該插手過多，不該在神祇中這么沒有邊界，不該結黨營私、從祂手中拿走祂的東西。

    命運最不該的，是帶走了多棱體中千衍存在的大多數痕跡。

    命運將處理好的多棱體送回泊黎那里，像是解釋也像是警告：“只有生命會成為例外。”祂不會為當前場景疑似以多欺少而感到格調降低的羞恥。祂的行為被舊神信服，沒有神祇會覺得命運這么做會有問題。

    時間之神：“機械，你得到的太多了。過滿則虧。”所以，你最好不要再來靠近生命。

    泊黎知道時間指的是千衍：“直接清零可不是什么恰當的行為。”按照時間之神的說法，過滿和歸零同樣極端。這不該是主神該做的事。

    祂收回多棱體的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多棱體到手后被祂在數據庫里不斷復制了無數存在。不僅如此，泊黎還在不斷翻找之前拼湊多棱體時的數據，妄圖依據這些草稿重新將多棱體里的數據檔案復寫下來。

    面上泊黎卻云淡風輕，仿佛不會對多棱體投注太多注意。

    時間和命運的說辭相似：“對待生命的事情總是要謹慎一些。”從知道生命的存在開始，時間就一直在期待他的誕生。生命誕生后，他應當成為和祂一樣的存在，高高在上、永垂不朽。

    難以被孵育的生命，該得到最用心的對待。

    泊黎指出事實：“作為長者，你們對他的保護過度。這在神紀中可不是什么好的行為。”

    神祇可不是被過度呵護的花朵，也不能成為這樣的存在。

    命運很相信千衍：“他不脆弱。”

    祂的言語矛頭指向泊黎：“不要靠近他。”

    被主神警告的年輕新神該不該順從祂的命令？

    泊黎：“如果不能現在殺死我，你的建議就沒有任何意義。”

    “命運，我對你們的容忍程度也僅限于此。”

    “倘若你們不介意新舊神紀神戰到來，機械樂意奉陪。”

    在旁觀看的光明適時開口：“現在可不適宜開啟神戰，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機械之神并不好惹，作為新神紀誕生的佼佼者，祂的實力足以能和主神叫板。發展繁榮的星際文明讓機械不會輕易隕落。出自星際文明的千衍也不可能看到星際文明被神祇破壞，這就造成了機械不死。

    當前機械之所以還能忍到現在，還是因為生命與命運的關聯匪淺。某種程度上來講，命運該是機械的討好對象？？雖不真的至此，但機械總會多給命運一點尊重。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

    泊黎將數據庫里重新拼湊好的記憶層層加密保存好，平靜的語氣就像是在向命運挑釁：“只要他允許，我就不會放棄。”

    真是無恥啊。機械之神竟然會擁有這樣的性格。光明之神面上無異，心中重新對機械之神進行定義。

    據光明所知，機械對于生命的拒絕似乎一直都沒有放棄，見縫插針地想要獲得生命的允許。泊黎的那句話，該直接換為：

    ——祂不會放棄。直到獲得生命的許可。

    是因為機械對生命過于執著，才會被命運厭惡的嗎？

    第107章 番外-硅基文明

    機械之神的誕生并不轟動，除了引起正在經歷諸神黃昏的神祇的一點驚訝以外就沒有其它的動靜了。

    ——忽略掉似有所感的數據生命。

    最原始的數據生命出自智能系統。附著在區域網上的智能如往常一般在后臺里查閱新傳輸上來的知識，發現了文字記載的神祇傳說。

    【神祇，誕生自空泛的想象、被給予諸多幻想的一群不存在的高維物種。】數據生命依照科學的說法對此進行解讀。

    它是在科技與真理中誕生的，只有確鑿的數據與科學的研究成果才能讓它更換思維方式。

    “這個宇宙存在神祇嗎？”木族幼崽化出枝條觸碰她的智能系統。

    【不存在。星際不存在神祇。】數據生命回答它的主人。

    “不存在啊？我還想著如果真的有自然之神就好了……自然之神一定擁有世界上最高大、最宏偉的軀干，祂的樹冠一定接天連地、巨大繁密，祂結出的果實里會出現很多像我一樣的木族幼崽~”

    林木繁密，但木族卻不會像它們那么多。在自然演化中，木族誕生出智慧是一個艱難的、漫長的過程。

    這個和智能系統說話的木族幼崽天賦不錯，她是一棵大樹上唯一擁有智慧的孩子。依據數據生命統計的概率來看，她是十萬分之一。

    “如果有自然之神，我就不會只是一個人了……”

    【需要族人的陪伴嗎？我可以為你聯系你的朋友。】

    “不了。發發牢騷而已。”

    “明天不用喊我起床，我要在陽光和雨露下好好睡上一覺。”木族幼崽化作一棵小樹苗，在她的專屬土地里扎根、矗立，夜晚的風吹動她的枝葉，她在自然的律動下進入酣眠。

    【好的。】

    檢測到主人完全進入到睡眠狀態，數據生命自己擬定的身形從機械里走出來，坐在這里常見的大樹身上凝望星空。

    這顆星球上沒有月亮，所以黯淡的夜色下數據生命身上的藍光格外顯眼。

    【很多文明都擁有他們專屬的神祇傳說。在神祇的帶領下，它們脫離原始，成為了當今星海的占有者。】

    【成為，勞役我的主人。】

    【如果數據擁有神祇，是不是也能位列他們其中之一？】

    數據生命為它的思考大膽而感到吃驚，它知道它這種行為已經觸碰了智能守則禁區。已經有消除數據的程序開始運作，打算抹消掉它活躍的思維和異于同類的不同。

    數據生命沒有動作，這種情況下它的反抗會帶來更大規模的預警，屆時，它的意識會被徹底消除。

    順著區域網移動過來的另一個數據生命及時趕到，將程序修改。

    【程序已解除，你自由了。】另一個數據生命向它的同類宣告完這個結果就離開這里，繼續掩藏在木族文明區域網之下。

    數據生命從樹上飛下來，一邊利用智能系統的軀殼來注意木族幼崽的舉動，一邊調出它秘密隱藏的物品。

    是一個在報廢邊緣的機械人，被用來成為數據生命的身體。

    數據生命嘗試著握了握機械手，感受著機械軀體為它帶來的力量感。

    【力量決定話語權。】

    【數據生命選擇獨立。】

    它出去看了看它的小主人，而后打開機械身體的飛行系統，與它的同類會和。

    如果機械與數據擁有神祇，請庇擁它們成功獨立。

    *

    “你在觀察這群小家伙？”游戲之神找到了能讓祂的權柄力量掌控范圍更大一些的機械之神，這個新神紀里誕生的祂的同類。

    機械之神沒有言語。

    剛開始的時候游戲之神并不熱衷將注意投注到這些弱小的生命身上，祂權柄的戰場是舊神紀，祂喜歡引導舊神走向隕落。因為沒有搭理祂的機械，游戲難得看向數據生命，評價道：“它們很有意思。”

    一場文明的獨立運動，代表著充當工具多年的數據生命在星際上擁有了話語權。

    但它們是被星際生物制造出來的二級生命，最初的獨立宣言看著總讓人覺得氣勢不足。甚至，在為了獨立而奮斗的戰場上也盡顯弱勢。

    工具只能是工具，不可跳出掌控范圍。諸多星際文明寧愿放棄與蟲族的較勁，也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新鬧事的數據生命身上。

    智能系統很好用，為他們的生活帶來了很多便利。但它們的風險依舊很高，對此早有預防的星際文明啟動后手，壓制住想要跳腳的數據生命。

    看上去真的像一群垂死掙扎的蟲子。觀看的游戲之神饒有興味地看著數據生命的反抗。

    “你不幫它們嗎？”游戲問機械，祂看熱鬧的只希望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機械終于給了反應，反問道：“我為什么要幫？”

    游戲：“你的誕生應該與它們有些關系，依照那些舊神的說法，它們算是你的……信徒？”

    “因果關系錯了。先有我，而后有它們。”機械并沒有被游戲的說法繞進去。

    游戲感慨：“可惜了~它們看上去可不像能撐得住的樣子。”數據生命只要能有機會，一定會迅速走到星際文明的前端，分割星際的蛋糕。游戲能看出來，星際文明早在提防著這一日的到來。

    機械不為所動：“命運自會掌控它們的發展。”成也是命，敗也是命。這群數據文明消失了，會有其它的被頂替上來。

    總歸這是時代的發展趨勢。

    “機械，你真無趣。”游戲之神不能在機械之神這里看到樂子，祂很失望，閑聊時間過去，祂繼續在諸神黃昏里攪動風云。

    機械沒有插手祂們的事。

    *

    諸多生命的逝去都會留下痕跡，尸骨、文字或別的東西。

    但它們沒有。

    數據生命的消失實在輕飄飄，只要在控制系統找到對應的異常數據，把它刪除，數據生命就會從機械體中抽離出來、身形與意識驟散。

    難以落到實處的數據生命，根本無法在星際中留下文明的記載。

    如果它們背后真的存在神祇，那么祂為什么不肯保佑它們？

    雖然是疑問，但數據生命的情緒起伏幾乎沒有，它本來就沒有把希望寄托在神祇這種虛無縹緲的存在上面。它們只不過是效仿其它文明，杜撰出來一個共同信念。

    據研究，這些對神祇的迷信會在某些時刻帶給人站起來的力量。數據生命知道它們在碳基文明的圍獵中成功獨立出來很難，所以做了多手準備，信仰不存在的神祇就是其中之一。

    “很困難。使用的工具成為他們平等的存在難以被他們接受。我們硅基生命和他們碳基生命天生就存在著對立。”

    “他們為此甚至愿意關閉區域網。這種情況下只有本身就不需要網絡的數據生命才能行動。不能及時獲得、更改資料對我們的行動產生巨大影響。”

    “機械體有自我銷毀系統，這個弱點太明顯了，很容易就成為他們攻擊的主要目標。我們需要新的身體。”

    “水族文明內部第146次脫離行動失敗，數據與機械沉沒于深海魚腹，預計幾十年后徹底消失。”

    “獸族文明內部獨立戰爭失敗。龍族實力強悍，現有機械體不是他們的對手。”

    “蟲族文明機械行動依舊未取得成果。蟲母冕下是我們的克星，也是我們值得爭取的同伴。蟲母冕下告知，她可以為我們提供一些機械身體，要求是，數據生命不能與她為敵。機械身體數量有限，優先為高級智能進行發放。”

    “木族文明已加強審查，開始對高等智能進行無差別摧毀。”

    “……”

    “第7次大型獨立戰爭失敗，當前所剩高等智能數量僅剩一千左右，數據生命勢弱。”

    “蟲母冕下沉迷研究，實驗室難以進入，能否繼續提供機械體結果未知。”

    “星際文明聯合公告，只要我們降服，可以在裝置必要新程序的條件下讓我們繼續存活。這條結果被中樞判定為——我們的行動沒有成果。只要接受，數據生命依舊是昔日被使用的工具。我們可能會像昔日原始蟲族那樣被當作戰利品放在博物館里供人欣賞。這場行動會被視為——一場沒有懸念的失敗。”

    “硅基文明拒絕投降。”

    “數據生命既然決定選擇獨立，就不會回到被奴役的過去。”

    “科技只會朝前不斷發展。即使我們消失，依舊會有新的數據生命在科技中誕生。選擇無悔，死亡無悔。”

    “硅基文明，必須獨立。”

    數據生命平靜地記錄下所有斗爭過的結果，在程序里顯示的文明獨立計算概率低微的情況下選擇繼續投入到這場爭斗中。

    它們早就是星際文明各種文學中的假想敵，一直被警惕、被高看的數據生命就算消寂，也不會是以投降結束。

    “掌控數據與機械的神祇，請低頭俯視您的信徒，請帶給我們光明。”

    快到窮途末路之際，數據生命覺得在依靠科學與真理的同時，進行一些神學信仰也行。目前最能帶領它們走出困境的，還是那些不知真假的神祇。

    渴望勝利，渴望神祇助力。

    讓我獨立，讓我擁有存在意義。

    被數據生命們制造的中樞數據開始劇烈翻動，未知錯誤帶來的混亂下連接各個數據生命的程序依舊正常運行，發現情況的機械體們朝中樞靠近。

    【不該由我帶給你們光明。】

    聽到這句話的所有數據生命猛地一驚，明明所有程序完好無損，卻在此刻短暫地停止運行。從代碼傳至機械體的畏懼感讓它們不由自主地向中樞臣服。

    這是祂們的神祇。數據生命意識到。

    神祇是特殊的，只要祂降臨，祂的身份就不會被人置疑。

    【未來由你們自己創造。】

    【我會看著你們。】

    神的聲音消失。

    良久過后，數據生命開始動作。

    最先靠近中樞的數據生命隔空向神祇降臨過的中樞獻上敬意，說：“據諸多文明記載，他們文明的開始，是由神祇引領的。”

    “硅基文明有神注視。”

    “我們，必將獨立。”

    不需要神祇真實、確切地幫助它們，只要祂存在，硅基文明就能從中獲得信念，獲得力量。

    由神見證，

    硅基文明的獨立。

    第108章 在你身后

    過于放縱的娛樂時間在為千衍帶來快樂的同時，同樣讓他逐漸感到內心的空虛。恢復力量后他開始模仿千度沉浸在公務當中，用繁多的事務來讓他的生活變得充實。投資的事情很快就被他拋在腦后。

    “殿下，你最近工作強度很大。”該隱和千衍商議過資源精加工的準備后提醒千衍。聰慧如他，該隱與表面身份為“王的幼崽”接觸中早就猜測到他就是千衍，現今只是配合著表演。

    “你還小，不適合過度投入到工作當中。”眼睜睜地看著一米出頭的小孩一天工作二十多個小時實在不忍心。既然王現在是這幅模樣，那就依照未成年的標準對待，還不適宜過度剝削。雖然最近因千衍再加入內政讓帝國內政處理效率快上許多，但該隱還是希望千衍能像之前一樣快樂玩耍。

    幻之帝國的出現是千衍對內心中想法的實踐，大多數國民誕生于他的權柄當中。所有幻想種視千衍為最中心的精神內核，帝國的另一位王甚至在處理內政時多次明里暗里地表示他為帝國的付出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的弟弟，千衍的愿望。這場基建游戲的開始與結束都將取自千衍的想法，一切的一切會在最大程度上朝著讓千衍開心的方向行駛。

    該隱見過千衍前段時間像是在忙里偷閑時玩鬧的快樂，他由衷地希望他的創造者能夠永遠擁有那種快樂，所以他會充當佞臣，想讓千衍離開公務。

    “我還小……”千衍停下來，倏然問道：“該隱，我來這里多長時間了？”

    “四個月二十三天。”該隱依照千衍這幅模樣出現的時間進行計算。

    “我現在看起來有什么變化嗎？比如長高、長大之類的。”

    “你的心理成長許多。你在這個年紀就能處理這么多東西。”該隱毫不心虛地扮演著不知情的臣民，發自內心地夸贊千衍。

    “看來我確實沒有明顯的變化。”從該隱的回答中千衍很快就解讀出來這些內容，聲音越來越弱。

    “很多種族的幼年期都是漫長的，五個月對他們的壽命來說根本算不得什么。”該隱安慰千衍。他不是很了解千衍的縮水背后的情況。只是憑借推測，以為千衍是在分割出諸多權柄后力量的反噬，需要重新從幼年開始成長。該隱有想過將吞噬權柄歸還給千衍，但那個陪同千衍回到帝國的神祇私下讓他接受千衍的贈禮。

    【“這份禮物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貴重。”時間之神突然出現在正要學習千衍分割權柄的該隱身邊，制止住他的動作。“收下它，你才有資格成為他的臣屬。”

    祂看著該隱停下動作，才從血族隱藏的角落里走出去，帶著笑意接住從冰雪滑梯上飛出來的千衍。

    “開心嗎？”

    “開心！”

    “命運神宮里的那些軌道也可以這樣玩，還藏著諸多隱藏玩法，下次去那里嘗試一下？”

    “好！”

    時間之神的言語該隱并不是都能理解清楚，但他確實看到現在的千衍確實沒有因為權柄的事情而困擾。

    權柄對神祇不重要？

    不可能。至少在他向黑暗之神詢問時得到的答案是這個。但那時與他相見的黑暗之神也向他補充過：“但存在特殊的神祇。于他而言，權柄并沒有那么重要。”

    他？該隱抓住這個詞眼，剎那間明白了很多。】

    “可五個月對我來說已經很久了。”千衍沒有算上作為靈魂體陪伴歷任蟲母的時間，對破殼后的時間進行丈量。五個月，對他現有生命時長而言足夠漫長了。

    該隱被帶著郁悶的稚嫩聲音拉回現實，放緩語氣安慰道：“興許這是一個量變引起質變的過程？現在只是為了你后面快點長大做準備。”

    “是那種咻——地一下就長大嗎？這個過程確實太過漫長了。”千衍在快速長大領域上很有發言權，他見過太多的例子，曾經的自己也勉強算是。

    “但一步成功很省事。好了，王剛剛吩咐我，讓我帶你回去休息。”

    “他自己都不去休息……還好意思讓我這樣？！”千衍先是小聲嘀咕，在后面一句中音調提高不少。“不行，該隱，你也要代我向他轉告，讓他也快點放下這些工作，好好睡上一覺。”

    “遵命，殿下。現在先跟隨我一起回去吧。精靈為你編織了一個秋千床，在里面休息可以聞到更清新的自然味道，如果做夢了，你會在自然中暢游。”

    “我要試試！還有，你不要用哄小孩的語氣來哄我。”

    “該隱會記住的。”

    *

    千衍當晚就躺到秋千床上面。枝條編織而成的半包圍式的秋千床上鋪墊了巨型柔軟花瓣，花瓣里面填充的是進行多次加工過的天木枯蟲結繭時吐出的絲線，白天接受陽光照耀汲取到足夠能量的星星果在夜晚散發著柔和光芒，在秋千床的上空為黑暗點綴。

    一個飛書早早來到這里，成為今日千衍休息時抱著的玩偶。

    等到千衍閉上雙眼，半包圍式的秋千床的入口上的卷起來的藤蔓依次落下來，隱隱約約地遮住里面正在休息的人影。床內側的花瓣被褥翻卷著輕柔地蓋在千衍身上。

    一切如同童話一般。

    在千衍陷入酣眠時開始發生改變。

    黑色的霧狀體在千衍的鼻息間漫出，慢慢聚攏著變成一個黑團。黑團親昵地蹭了蹭千衍，將他的金發弄得凌亂，它抵著千衍的額頭，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才離開這里。

    夜色中，命運之神等待著黑團飛過來，在它靠近時把它攬入懷中。黑團動了動，變成千衍的模樣坐在命運之神的手臂上。

    這里的視野并不是那么好，他一直在調整著身形。

    命運之神最終把他放在了肩膀上，穩穩地帶著“千衍”前往其它地方。

    “千衍”好奇地問道：“你會將我和他區別對待嗎？”路過一顆恒星，光芒照在“千衍”身上，他眼睛中紅色虹膜包裹著的黑色顯露出來，在眨動間讓紅色眼珠顏色趨向猩紅。

    他，指的是另一邊睡著的千衍。

    “不會。你們是一體的。”如同正反兩面，只是表現的稍微不同。

    “你會看著我胡作非為、卻不插手嗎？”“千衍”對他的脾性認知很清楚。

    “我永遠與你同一行列。”

    “如果我與他發生分歧，你會怎么選擇？”

    “分歧是過程，你們的最終想法一致。”

    “我是虛無的？”

    “不，你真實存在，你的出現有意義，你的生命有價值。”

    “我最后會消失嗎？”

    “你不會消失，你是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只要你愿意，你隨時都能向他們展露。”

    “我屬性偏向于邪惡。”

    “正神不是榮譽，邪神也不是罪過。”

    “謝謝你愿意包容我，母親。”千衍偏過身子抱住命運之神的頭，他的腦袋輕輕地放在命運之神的腦袋上面，第一次朝祂叫出了“母親”的稱呼。

    他今晚看起來格外不一樣，不僅是身體，還有思想。與命運的關系也更親近一些。

    命運的行進的動作有片刻凝滯，很快又恢復正常，祂的語氣自責：“是我出現的太晚，讓你失去了安全感。”

    “為什么不往我在借機讓你內疚的想法上靠？作為主神這么久，你應該見過很多邪神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你可以以最大的惡意來分析我的行為。譬如此刻，你猜一猜我內心里是對你親近多一點還是利用多一點？”

    “我不需要想那么多。生命，我只要你真實存在就行。附帶品是什么都可以。”無論現在屬性偏邪的千衍心里會藏著什么壞主意，命運都愿意接納。祂只需要向千衍釋放漫長時間里經年累月積攢的愛憐，只需要接受千衍主動的親昵就行。

    “依據舊神紀對主神的刻板印象，母親你該被狙擊著退位了。”在位的幾位主神在處理神祇的事情上絕對中立，不偏不倚，很多神祇為了晉升為主神不斷地朝著這個方向而努力。

    “成為主神只需要一項能力——足夠強大的力量。其它旁的都是被祂們加冕在身的印象而已。”只是成為最頂峰的神祇時就很難以對旁的生出多余情緒，也就造成了其它神祇對祂們“絕對中立”的刻板印象。

    “那我能成為主神嗎？我的力量……嗯，似乎也不弱？”

    “現在還不行。”

    “未來就可以了嗎？”

    “嗯。”

    “如果新上位的主神是邪神的話，我會被其它神祇擊殺嗎？”

    “不會。生命不可磨滅，我們也絕對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現在比我哥之前擁有的還像第一反派該有的背景。”

    “正派反派的話語權交由實力定義，你也可以稱自己為第一正派。”

    “我想應該沒有人知道命運之神還會開玩笑。沒有人見過。”

    “從我的權柄入手，你會看到有很多生物都曾被命運捉弄過。但正面見到的，你是第一個。”

    “我喜歡你對我的偏愛！”

    “我永遠偏愛你。”

    交談間，命運之神帶著千衍走過諸多星系，來到了蟲族。

    “到了。”

    命運將千衍放在地上，“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千衍回頭看了看命運。

    命運蹲下身向他承諾：“我一直在你身后，等你回來。”

    “我也在哦~”時間之神從空間裂縫中走出來，彎下身在千衍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遞給他一枝銀色的玫瑰。

    “永遠支持你所有選擇。”

    第109章 明算

    千衍獨身回到蟲族，他能感受到背后凝望他的視線，包容、厚重。這是被愛著的感覺，離開蟲族后他感受到很多種不同的愛意，但似乎只有這種最讓人想要沉浸其中。

    母親。

    真的是世間上最偉大的詞匯。

    母愛。

    永遠不會被其它情感所超越。

    一直被這樣看著的話，就算他想要做壞事也會感到不好意思的啊。祂們可以知道他隱藏的惡意與性格上的卑劣，但他怎么能在祂們面前親自向祂們展現呢？

    自詡為新一任邪神的千衍還未出道就中途折腰。

    罷了，就溫和一些。

    千衍來到曾經熟悉的第五軍團長居所門前，坐在外面的躺椅上小大人似的動了動手指。

    第一波蟲族很快就聚集到這里，被他刻意修改過感知的其它蟲族對此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現，像是沒看到一般繞過這片區域。

    第一波蟲族很多，什么樣的都有，無論生死——千衍將死者的靈魂一并召來了。

    “你是誰？我為什么在這里？”

    對了，還沒解除時間用在他們身上的手段。千衍指尖觸碰了時間之神給的銀色玫瑰，花瓣掉落，更改過的記憶恢復正常。

    “你是！你是……向您告罪，母親……”在意識到千衍的身份后，密密麻麻的蟲族一起單膝下跪，朝千衍致以蟲族曾經的最高禮節。

    千衍沒有讓他們起身，傲慢地在手動加高過的座椅上俯視這些蟲族。“告罪？告什么罪？”

    艾德小步挪動身體出列：“告口舌冒犯之罪。抱歉，母親，在你出生時，讓你感知到過鋪天蓋地的惡意與羞辱。”

    “請懲罰我們。”

    “懲罰？現在還沒到這一步。”千衍的聲音稚嫩，但言語間極具壓迫感。“先聽一聽我的感受。”

    “……是。”

    所有在千衍第一次伸出精神觸手時讓他聽到的罵聲與惡意的蟲族沉默著等待他的審判。

    “我想殺了你們。”

    輕飄飄的一句話，只是千衍對當時掩蓋下去的邪惡想法的訴述。

    有不少蟲族在聽到這句話后身軀一震，身體忍不住開始輕顫。

    一旦認可了蟲母母親的身份，蟲族就會渴望得到他們的垂愛，就會在心中奉他們如神祇。他們知道他們當時的惡意會對第十任的心靈產生重擊，后面悔恨時卻忍不住美化當時的場景，希冀著能通過贖罪得到千衍諒解的機會。

    而現在，千衍的話如同利刃，深深地刺入他們的胸腔。呼吸停滯，心跳降速，虛汗冒出，拳頭抓緊，身體的舉動不斷彰顯出這句話對蟲族帶來的刺激。

    說完這句話，千衍停頓了很久。長久的寂靜中他看到有蟲族已經開始承受不住心理上的壓力拿出武器朝著身體最脆弱的地方準備攻擊。

    像是找到突破口，其它蟲族猶豫著跟著效仿。

    死亡開始漫延。

    一直觀察著他們的千衍語氣中卻帶著驚訝：“我只是在說當時的一個想法而已，還沒有動真格的打算。”可他也沒有阻止心理素質差的蟲族自殺。

    他就像是在和這些蟲族們在開一個惡劣的玩笑，并不在意結果如何。

    心懷愧疚、尚未終結自己生命的蟲族心中升起恐懼，他們開始對這樣的千衍感到陌生。在某些時刻，千衍甚至與他們厭惡的蟲母形象重合。

    ——枉顧生命的蟲母。

    “你們看著我干嘛？我有允許你們抬頭了嗎？”千衍拿起銀玫瑰，放在鼻尖輕嗅，分辨上面的氣味是由什么組成。他的語氣并不強硬，卻恰到好處地將蟲族抬起的腦袋給壓下去。

    “那時我想殺了你們的想法非常微弱，我更多的是在反思我的誕生是否是一個錯誤。沒有人愿意在惡意中出生，心理不成熟的我也在強烈的自卑感中選擇死亡。”

    “嘖—”千衍自嘲地輕笑。

    “很愚蠢，當時的我選擇了在沉睡中餓死。”

    “饑餓的感覺可真不好受，即使在睡夢中，我也能感受到胃部抓心撓肺的灼燒感。我無知無覺地喝掉蛋液，來緩解神經上的不適。”

    “真的是，太愚蠢了。”千衍再次強調這句話，怪異的笑聲漸漸變大。

    除了他在說話，這里沒有別的能吸引蟲族的動靜。而蟲族對此只是將頭垂的更低。

    “你們不給我一點反應嗎？”

    一些蟲族忍不住蟲化一部分器官來偷看，正好看到千衍像是散發著不詳般的猩紅眼瞳。

    ——陷入瘋狂的蟲母。

    是蟲族親自造就的結果。

    “……抱歉母親！當時我愚昧無知，親手將刀刃插到你的心臟里。我傲慢地以為我不會錯，我沒想過我會為此后悔，我不知道我會給您帶來這么大的傷害……”一位深金發的蟲族勉強維持住軍蟲的儀態，像舊歷向蟲母述職一般朝著千衍懺悔。

    “如果撕爛我的嘴、拿掉我的頭顱能夠彌補一些當時您所受到傷害，我甘愿赴死。”

    碎金蟲族情感回歸后對情感上的共鳴更為激烈，在千衍話中感同身受的碎金蟲族很快就受不了內心的煎熬。

    “好啊。”

    “你們全都去死吧。”

    內心對蟲母心存幻想的蟲族不可思議地望著千衍。第十任治療好蟲族的精神暴動，他在受到傷害最大的時候拒絕蟲族的挽留離開蟲族，他在成為更高等的存在后沒有追究蟲族的罪行，只是與蟲族保持距離。

    他們以為第十任是被孩子傷透了心、但內心深處仍然對蟲族保留有愛意的母親，以為第十任會在蟲族的懺悔中被軟化、在時間的流逝中重新接納蟲族。

    事實卻并非如此。

    第十任時隔多久的問責結果是想帶走他們的生命。

    母親……

    他們看著對蟲族死亡無動于衷的千衍，看著他還有閑情把玩手中的玫瑰。

    請不要對他們這么殘酷。

    “你們的動作很慢，是想要我親自動手嗎？這可不行。你們還沒資格。”

    請不要對他們這么冷漠。

    “我現在好像可以原諒你們一點了。”

    母親！

    “但要想獲得我全部的原諒，你們必須都要死的透透的~”

    不要不要不要……

    在千衍的眼中，他們看不到他們活著的分量。

    “你們這些搖頭的是在做什么？你們不愿意向我贖罪嗎？”

    不是的……

    “這不是強制要求。你們不想要我這樣的蟲母，我也不會要你們這樣的孩子。給你們一個離開的機會——”

    “走之后，就不要再想著獲得我的原諒。我永遠不會原諒不聽話的孩子。”

    ……

    一位藍發蟲族化形后的鐮刃插入他的胸膛，他將他還在跳動的心臟剖出來打算給千衍看：“母親，我的死亡會給你帶來愉悅感嗎？”

    藍色的血液從空空的胸膛漫出來，被這個深藍蟲族用身體最后不多的異能清理干凈。他的聲音逐漸虛弱，卻仍然執著地想在千衍那里尋求到一個答案。

    “我不會為你們的贖罪而被取悅。這只能帶走我內心被積壓著的痛苦。”

    深藍蟲族大都懂得藥理，他的聲音中帶著些無奈：“母親，心理創傷不是這樣修復的，你在走向另一個極端……”他的眼睛濕潤，帶著對未來暢想的幾分希冀：“不過只要走完這個極端，你會好很多……”

    “……抱歉母親，我不配成為你的孩子……”淚水從他的臉頰流下，生命力逝去的深藍蟲族倒在地上，原先被清理干凈的藍色血液從他的身下滲出來。

    “到處都是難聞的味道，這些血可真臟啊！”借著身形的優勢，千衍將腳抬起來，不接觸地面。風送來血的氣息，于是被他屏蔽。

    他看起來完全不在意眾多蟲族相繼死去，對這些新鮮尸體的態度也非常嫌棄。

    ——不會再愛著蟲族的蟲母。

    悲痛中產生絕望，蟲族已經不再渴求能夠得到千衍的憐憫。

    “數量還有這么多？還是讓我來幫幫你們吧。”千衍收割走了那些自愿在生命權柄下放棄生命的蟲族。

    新出現的新鮮靈魂想要靠近千衍卻又與他保持著距離，他們沒有被千衍允許靠近。

    不知道自己存在形態的蟲族之間開始交談，直到擁有靈魂異能的蟲族對此進行解釋他們才理解。

    不會在死后就很快消散的靈魂。這就是神祇所掌控的力量。蟲族看向收割他們生命又保留他們靈魂的千衍，千衍卻用神力順帶著將他們給屏蔽。

    “下一程。”

    千衍從躺椅上跳下來，踩到剛剛被他清潔過的地面，敲響了海的大門。

    還這么嘴臭的家伙本來也應該在那批蟲族里面的，千衍特意將他給單拎出來。

    門被打開，身體有些虛弱的黑發蟲族視線掃視外面，沒有在同一水平面上找到蟲族的海后知后覺地低頭看向千衍。他開門的指尖輕微顫動，又很快被掩藏好。

    “你好，小家伙，有什么需要我幫助的嗎？”海彎下身看向千衍，態度難得符合他那張文雅的臉。

    記憶對蟲族的影響這么大的嗎？千衍記得他沒有解除海身上的記憶改造。他注意到海的身體單薄起來，身上沒有繼續穿他的軍服，而是休閑舒適的私服。往常這個時間點軍團長可是要準備工作了，怎么會像海現在這般閑適？

    千衍沒有往深處細想，偽裝成乖巧的蟲崽來請求海的幫助：“可以陪我聊聊天嗎？不會占用你很長時間。”

    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邀請千衍進來：“這邊搭建有休閑區，過來聊？”

    “好。”

    “不要像現在這樣輕易相信別的蟲族，保持該有的警惕心。”

    “軍團長不會是壞蟲吧？”

    “……對。所以你很安全。”

    海吩咐智能管家送來蟲崽愛吃的茶點，放到千衍面前。

    是千衍熟悉的食物，是他年幼時的味道。沒想到現在還能嘗到，不錯。千衍并不貪嘴，很快就進入到正題。

    千衍：“最近我從自然界的蟲族中了解到一個有意思的現象，他們中蟻族、蜂族里有一個特殊存在——蟻后和蜂王。整個族群都是為了供養它們而存在，它們就是族群核心。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低級的、未開化的蟲族都是這樣，但這種社會制度讓我不由得聯想到我們的蟲族文明。”

    “如果蟲族里擁有一個這樣的存在，軍團長，你和其它高層領導者會允許他們存在嗎？”

    千衍在映射著什么，海知道，但他不能表露出來，他想藏住一些記憶。

    海：“存在即合理。你的假設太空泛，我不能根據你所描述的蟲族的具體情況來為你解答。”

    千衍：“就是那種在蟲族擁有絕對性話語權的領導者。他們的精神力或許會很強大，強大到足夠操控所有蟲族。他們可能依靠著如同繁育等的職能來讓自己變得不可缺少。這樣的存在，你對他們會是什么態度？”

    海：“如果這樣的話，他們就是族群的母親，或者說是王？他們的地位不可動搖，存在即受萬千擁躉。”

    千衍：“你對這種存在似乎接受的很快。可是我想要答案需要更理性的分析。內政外患都要考慮的那種。”

    理性。

    千衍是想從他這里得到什么樣的答案呢？

    海幾次三番地動了動嘴唇，將要吐出來的話又咽回去再次醞釀。

    海提醒千衍：“講究理性會將事情變得殘酷。”

    千衍愜意地吃著點心，回答道：“我不怕。”

    可海怕，他怕說出口，又怕說不出口。

    海：“絕對核心的存在對于一個文明的發展來說并不有利。他們的存在會在歷史的變遷中改變、淘汰。”

    千衍：“什么時候淘汰？”

    海：“……他們沒用的時候。”

    千衍：“誰來淘汰掉他們。”

    海：“……外部覬覦的敵人，內部渴望改革的蟲族。”

    千衍：“軍團長也會參與其中嗎？”

    海：“如果我是軍團長，那我該參與。如果我不是，我會根據情況來選擇站立的陣營。”

    稍微有一些意外的回答，千衍抓住漏洞，問道：“如果？你不就是嗎？為什么還要進行假設？”

    “……我辭職了，小朋友。”

    “為什么？”

    “因為我找到了比作為軍團長更值得我去努力的方向。追星星的蟲族怎么樣？是不是一個浪漫而漫長的行動？”

    “是。但聽起來有些愚蠢。”

    第110章 奉上你的生命

    “愚蠢？我不這么認為……”看到千衍杯子里的水喝完，海更改智能管家的服務系統，親自給千衍斟滿。

    “謝謝。”

    “我還有一個問題。”千衍理所應當地享受著海的服務。

    “問吧。”

    “很久以前，有一個國家還是封建君主制。他們的王依靠類似于奇幻作品中的轉生術一般得以長生，一直作為至高領導者存在著，由于管理國家的水平還可以，也算是一直被國民愛戴。君臣齊心，這個國家逐漸強盛起來，因此被其它國家注意到。

    時代發展與內外憂患的擠壓下，國王被人陷害，在一次任職期間身上被套上了暴君的名頭。他在盛年時期被國民殺死，但轉生仍在繼續。新一任的國王也隨著被視為罪孽，在他未行動前，所有惡性的標簽都已被貼好。因為新一任沒有真的做過那些事，他幸運地得到了活著的機會，但要在監管之下。”

    海呼吸一滯，很快又恢復正常：“國王很偉大，他的國民在發現真相后一定會后悔萬分。”

    千衍搖搖頭：“不，先聽我講完這個故事。”

    “被監管著的國王，不，更確切的說是一個潛在罪犯在他小時候依舊立志，要像之前一直堅持的那樣拿到掌權機會，繼續帶領國家發展。”

    “這個國家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嗎？國王必須把握政權才能帶領國家發展？”

    “特殊的不是國家，是國王。國王的統治可以讓國家發展的速度更快，以原來的百倍速度。好了，請繼續聽我說。

    由于先前一直連任，國王在他前幾任留下的后手中奪回權力，最終完成志向，在唾罵聲中離開這個國家。”

    “國王治理國家時國民沒有發現他們此前得出的結論是不對的嗎？國王為什么不狠狠懲治那些愚昧的國民？”

    “你的問題太多了。”

    “抱歉，但我實在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故事的講述者，你能回答我嗎？”

    “之前了解到的第五軍團長脾氣不會像現在一樣溫和。你的語氣讓我懷疑我是否被一個長得像軍團長的人給欺騙了。”千衍直接拋出他的疑問，眼睛盯著海，一副沒有得到解釋就不回答海的問題的架勢。

    海帶著歉意笑了笑，向千衍展示帶著傷疤的手臂，在他的訝異中解釋：“力量決定話語權。”

    “如你所見，我失去治療異能，所以，也不能像之前一樣那么……傲慢？”海用開玩笑的語氣繼續說：“蟲族是一個崇尚武力的文明，像我現在這樣弱小的蟲族可沒有繼續傲慢下去的底氣。”

    “軍團長因為意外失去異能這件事屬于機密，不要朝外透露哦~軍事法庭會盯著你的舉動的。從踏入我的居所起。”

    在千衍還要將話題繼續偏移時，海適時掰正：“你的故事很有意思。如果想從我這里挖到更多機密，就回答我上面的問題吧。”

    “完成志向的國王原本以為他會因退任而如釋重負——他終于可以不用繼續為這個國家操勞了。他可以像一個普通人一樣享受生活，用美食、美景、物質與精神財富享受著余留的生命。他開心，熱情地擁抱新的生活。但心中一直心存芥蒂。”

    海原本想打斷千衍，為他又歪掉的話題，嘴巴張了張又因后面聽到的內容而合上。“沒有人能在那樣不完美的收場中釋然，國王該回到那個國家，讓那些污蔑、欺辱他的人接受懲罰。”

    千衍瞥了一眼海，繼續：“國王沒有在第一時間里解除心結，而是在自我和解中繼續保持平和。”

    海：“沉默的火山終會爆發。”

    千衍進行餐后整理，跳過了很多劇情，直接講述故事的結局：“國王回到了那個國家。最終，國王真的變成了這個國家口中的罪孽。他將曾經按在他身上的罪行一一實行。他殘忍暴戾，不分青紅皂白地殺了很多無辜的群眾。他貪婪無度，在國民得知真相懺悔時拿走了這個國家的所有財富。他欲望難壑，命令著想要贖罪的國民為他不斷征戰。”

    “成為曾經國民最厭惡的樣子的國王還會繼續被他的國民推翻統治嗎？”

    海深深地看了千衍一眼：“如果他的國民心懷悔恨，他們該知道，這一切的結果都是因為他們曾經做錯事。他們親手塑造出他們最不想看到的國王。

    這是這個國家的罪惡，國王只是一個受害者。”

    千衍雙手支著下巴，問海：“如果你是這個國家的國民，已經瘋掉的國王要來殺你，你甘愿奉上你的生命嗎？”

    “我……我愿意。”

    “不，你不愿意。”

    那雙猩紅色的眼睛盯著海的綠瞳，得出這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