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胸片，原本右中肺野的斑片影竟消散大半，就像被某種無形之手生生扯碎了黏連的痰網。

    患者呼吸平穩，也不咳嗽咳痰了。李松林已經開始考慮撤呼吸機了。

    “張醫生之前說你是血瘀證？”林北問道。

    小姑娘點點頭：“張醫生說他今天忙，讓我來找你。”

    林北看了王利一眼，王利說道：“除了一個幻聽的癥狀，其余癥狀都有效的控制了。”

    “還有幻聽嗎？”林北又問道。

    小姑娘輕抿嘴唇，緩緩才開口：“偶爾還是能聽到一些聲音，還能與我對話。”

    “一天幾次呢？”

    “一天能聽到個七八次吧，最多一天能聽到十幾次，尤其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就能聽到一些聲音，有時候很清楚，有時候又很模糊……”

    林北看了眼舌苔，果然舌下靜脈曲張，是典型的有瘀血。張言正的判斷沒有錯。

    “這幾個月的月經怎么樣？”

    王利感到疑惑，治精神分裂癥，又不是婦科病，問什么月經啊？

    “月經正常，但是月經后有時候還是會……”

    “會怎么樣？不必拘束，有什么說什么就好了”

    “月經一般就七八天，但過去了十幾天還是偶爾會出血……”小姑娘慢吞吞的說。

    “出血也不多，顏色比較深暗，甚至暗紅，紫黑，有時候還夾有血塊對吧？”

    “沒錯，您怎么知道？”

    “一般血瘀證都是這樣的。”

    “對了，來月經的時候腰部會有酸痛的感覺。”

    “了解了，我給你開個方子，如果不方便你可以讓藥房代煎……”

    “沒事的，我自己能煎。”

    林北一愣，現在看起來已經是正常人了，王利的水平還是可以的。

    小姑娘還沒來之前，林北就和王利討論過精神分裂癥。

    王利摘下眼鏡擦了擦"現在對精神分裂癥的治療理念啊，早不是當年喊著治愈口號的時候了。咱們能穩住患者按時服藥，把癥狀控制在安全線內，幫著他們生活自理回歸社會——這就是階段性的勝利。"他突然傾身向前，鏡片后的眼睛亮起來，"等狀態穩定個兩三年，減藥這事還真能提上日程。"

    林北在一邊捧著病歷本轉筆。

    "你說的減藥..."林北筆尖頓在紙上，洇出個墨點，"我倒是想著用針灸來過渡，既能鞏固療效還不增加肝腎負擔，不過……”林北苦笑的搖搖頭：“真要遇見癥狀反復，我覺得還是要上點中藥。"

    病歷紙頁沙沙作響，翻到最新記錄頁。王利忽然用拇指按住某行字："這姑娘棘手得很，看見沒？陽性癥狀陰性癥狀攪作一團。"他食指中指并攏敲著診斷欄，“按你們中醫的話講，就是'癲'和'狂'兩頭占。送來那會兒正趕上繼續發作期，跟炸毛的貓似的見人就撓，得虧現在藥效上來了。"

    臨海盯著患者照片里蒼白的臉："聽張言正說她現在都能自己洗衣服了，還會自己做飯？"

    "何止！"王利從抽屜摸出顆潤喉糖含著，"張言正回來還跟我說，小姑娘房間收拾得比他都利索。"糖塊在齒間咔嗒響了兩聲，"不過要說最難啃的骨頭..."他突然搓起手指，像在數看不見的念珠，"頭一樁是妄想，總覺得有人要害她——盡管……至少暫時是安全的………再就是幻聽，那些聲音纏得她茶飯不思這是他媽講的，喊她吃飯也不吃，就對著那幻聽自言自語，膽子也小，晚上都不敢關燈睡覺。”

    林北在電腦上敲藥方，妄想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癥狀，王利都搞定了。

    我試試能不能把這個幻聽搞定了。

    血瘀證嘛……就用癲狂夢醒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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