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失禮 媽呀!他偷拍被發現了!
因為程易白和舒蔓戀愛的事情, 程舒兩家有了來往。
程易白的父親程商時常邀請舒蔓的父親去釣魚,兩家關系愈發親密。
今天就是程易白的生日,程商夫婦倆商量后決定昨天就過來了, 誰知道行至錫城一段突下暴雪, 高速全線封閉, 他們夫妻倆連同女婿外孫都被困在了錫城。
剛好前幾日舒蔓的父母來錫城探親,聽說這件事情后, 火速幫他們安排了住處,讓在車里凍得發抖的安安下車就吃上了一頓熱乎飯。
程商感激不已, 準備等暴雪過后邀請他們夫妻一道游玩, 沒想到知道閨女就在錫城這邊的度假山莊, 舒家夫婦倆顧不得下著雪也要一起過來看看。
錫城今天雪停, 路面積雪也清理掉了, 他們的車走環城高速進入蘇城后, 車開得很慢,下午才到目的地。
好幾天沒看到女兒,林月芬也沒心思坐,屢屢朝外張望。舒錦城也沒有想聊天的心思。
“爸爸媽媽!”舒蔓歡呼雀躍地跑出去,“你們怎么來了!”
“哎呀, 你這孩子!”夫妻倆齊刷刷站起身來。
細細端詳了一下閨女,看她精神氣色很好,眉眼間輕松歡樂,顯然在這里的幾天過得還不錯,夫妻倆安心了。
“我們和你程叔叔他們一起來的。”林月芬笑著說道。
“程叔叔, 孟阿姨!”舒蔓甜甜地叫了一聲。
程商夫妻倆對舒蔓向來滿意,見她這樣乖巧,兩口子笑著點點頭, 而程易白的母親孟心慈看著她,如看著自己家的閨女:“舒蔓啊,這幾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舒蔓靦腆一笑。
程商夫婦倆那是越瞧越喜歡。
剛剛出去拿東西的程雅云和凌森也進來了,舒蔓同他們打了聲招呼,目光一下子落在他身邊那搖搖晃晃的小孩子身上,驚訝道:“安安你也來啦!”
“漂亮姐姐,”安安精神不振,訴苦道:“可別提了,路上一直堵著,阿嚏——”
“你是不是感冒了?”舒蔓看到他的小鼻涕,立即拿出紙巾給他。
“太冷了。”安安攏了攏衣服。
孟心慈心疼外孫,囑咐道:“雅云,你帶他去客房睡會兒。”
程雅云帶著孩子走了。
都聊了一圈了程易白還沒出現,程商心里有點不痛快了,看著凌森道:“易白呢?怎么還不出來!”
凌森連忙應道:“我去看看。”
“他客房有點遠,”舒蔓解圍,“腿又不方便。”
“程叔叔,孟阿姨,爸爸媽媽,你們先坐呀!”看他們裹著厚圍巾,舒蔓立即招呼服務員去給他們倒上熱茶,并且介紹著:“這是蘇城最出名的茉莉香片,你們嘗嘗。”
舒家本來就做茶葉生意,舒蔓雖然對經營的事情一竅不通,不過從小耳濡目染,對于茶葉的品質、口感、還有一些典故都能說得上來,無形之中也化解了程易白沒出現的尷尬。
程商夫婦倆對看一眼,大加夸贊:“老舒啊,你這閨女可真是乖巧懂事。”
“呵呵呵。”聽著這些贊譽,舒錦城別提多高興。
瞧著自己舒蔓,好像經歷了車禍之后像是換了個人,自豪道:“以前啊,這丫頭也是給我們慣壞了,鬧出不少笑話,現在經歷了那么多事情,也是長大了。”
就他們家程易白……
程商不好說,簡直不像話!
明明二十八歲的人,就這么一聲不吭地出院了,聯系也聯系不上,讓人家小閨女擔心幾天幾夜就不說了,現在吧,人家父母都親自過來了,居然還不來!實在太失禮了!
這么一比較,人家閨女知書達理,他這兒子離經叛道,憑什么娶人家?老臉都沒地兒擱。
孟心慈看他拉著臉,分明生氣自己兒子不爭氣,生怕氣氛尷尬對程易白不好,連忙轉移了個話題:“對了,舒蔓畢業了嗎?”
“今年剛畢業。”林月芬說道,“Y大美術系的。”
“怪不得呢,”孟心慈笑著扯話題,“聽安安說,舒蔓畫的一手好畫,是個大畫家。”
“夸張了,夸張了,哈哈。”舒錦城夫妻聽著恭維,嘴角樂得合不上。
而此刻,程易白出來了。
咦!還換了身衣服。
舒蔓想起來他頭發上,衣服上弄了很多蛋糕,剛剛應該是處理了一下。
程易白一出來,就看到五雙眼睛齊刷刷盯著他,心頭猛地一怔。
“易白,你舒伯父和舒伯母今天是特地過來的。”言下之意別不識好歹,要是敢丟了程家的臉,看我怎么收拾你。
“舒伯父,舒伯母。”程易白微微頷首。
舒錦城原本對于程易白的出走心有不滿,看程易白確實憔悴好像身體不好,雖然姍姍來遲,為人倒是還算謙虛知禮,這會心里舒服了一些。
“小程啊,”林月芬瞧著他貌似還瘦了一些,關心道:“最近身體好些了嗎?”
“多謝舒伯母關心,現在好多了。”
“那就好。”
程易白的表現都還算正常,程商剛才的怒火消減不少。
此刻大人們都在,孩子們反而都不自在,氛圍還挺奇怪的,程商看向程易白道:“這度假山莊有什么游玩的項目?上次你說剛開發的冰釣怎么樣了?”
“冰釣場已經搭建好了,預計元旦正式對外營業。”程易白大概介紹了一下,看到舒蔓的父親眼睛都亮了,連忙道:“舒伯父要是感興趣,我現在就派人過去準備一下。”
舒錦城雖然是釣魚愛好者,不過眼下閨女更重要,笑著道:“不著急,明天也是一樣的。”
“老舒,你這就不懂了,”程商接口,“咱們在帳篷里釣魚,又不冷,今天剛好下著雪,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
“釣具都在,”程商是多年老釣友了,自己說著就忍不住,“走走走,咱們安排上!”
雪天冰釣,這個誘惑力十足,舒錦城被攛掇得心癢癢,跟著出門去拿釣具了。
舒蔓陪著自己的媽媽回房間休息。
剛坐下來,舒蔓就問:“媽媽,你們怎么突然來了?”
林月芬笑了笑,說道:“你出來好些天,自己身體都還沒好全呢,我們當然要來看看了。”
“我沒事的啦!”
“你和程易白到底還沒名沒分,就這么住在一起,對你不好,”林月芬拍了拍她的手,驚呼:“蔓蔓,你的手怎么了?”
“哦這個……”舒蔓本來想躲,也沒能躲掉,干脆大大方方給她看了,“是畫畫的時候裁紙,不小心劃了一下,已經包扎過了,沒事的。”
包扎后看不到傷口,林月芬愈發擔心,想到程易白剛剛那個知禮卻又疏離的樣子,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不禁擔心:“你實話告訴媽媽,是不是程易白對你不好?”
“哪有!”才來兩三天就把手給弄傷了,不怪自己媽媽會多想,舒蔓連忙道:“是我自己不好,沒當心,媽媽你別擔心!”
怎么能不當心!舒家就她一個女兒了,林月芬疼惜得不行。舒蔓頓了一頓,看著自己的手說道:“我手受傷之后,程易白還喂我吃飯,他自己都還是病人呢!”
“是嗎?”林月芬將信將疑。
“媽媽,”她依偎在最親的人身邊,跟她說道:“程易白真的是特別特別好的人,我很喜歡他,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開心!”
林月芬聽到這里,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那就好。”
“我們蔓蔓喜歡最重要。”
“嗯嗯。”這下總不能懷疑了吧!舒蔓環著她胳膊撒嬌。
“對了媽媽,”她想起來,“你坐了這么久的車,累了吧?我給你捶捶背放松一下。”
“好啊!”
肩膀上的力量不輕不重,林月芬被她捶得很舒服。
看著以前任性的女兒車禍之后性格大變,懂事的像是換了個人,她又欣慰又心疼。
***
“兒子,你這腦子……”
“沒事吧?”
那頭舒蔓母女倆在說悄悄話,這邊孟心慈也到了程易白房間,審問她這“不靠譜的兒子”。
“我知道你一向是有主意的。”
“不過婚姻大事,還是要跟父母商量。”
“這次的事情我們大概都知道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不興瞞著!”
錫城吃飯的時候,他們聽舒蔓父母說程易白腦震蕩有了后遺癥,性格變得奇奇怪怪,更是莫名其妙出院失去聯系,把人給嚇死了,舒蔓擔心了幾個晚上沒睡好覺。
他們轉頭就打電話把程雅云罵了一頓,程雅云覺得何嘉文可能真的搞錯了,便沒提過舒蔓認錯人的事情。
“沒什么。”
“媽,我累了。”程易白不想多說。
“你累?我們還累呢!”
孟心慈被他這敷衍的態度氣得夠嗆。
“一聲不吭就出院了,知道的曉得你有病在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始亂終棄呢!”
“好在你舒伯父舒伯母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不止什么都沒追究,還惦記著你身體怎么樣,剛剛人家來你就這個反應啊!”
“你知道你爸在你舒伯父那賠了多少笑臉,都是要談婚論嫁的人,能不能靠譜點!”
“之前相親跑路的事情就不提了,是我們著急了,現在你都和舒蔓在一塊,小年輕吵個架拌個嘴也是有的,你男子漢大丈夫就讓著點,我和你爸吵架,哪回不是你爸讓著我的!”
孟心慈看他不說話,警告道:“舒蔓性格好,沒什么脾氣,不代表你能隨意欺負她,今天我話就放這兒,舒蔓是我和你爸認定的兒媳婦,你要敢做出什么欺負她,對不起她的事情,別說你舒伯父他們不放過你,我和你爸第一個就不饒你!”
“……”還認定的兒媳婦。
他爸媽一回來,這水可真是越攪越渾。
“聽到了沒有!”
“……”又來!看著他媽那后面還有一堆話要找他的樣子,為了清靜他“嗯”了一聲。
“好了,一碼歸一碼,”孟心慈算是消氣了,端詳著他道:“兒子,怎么看著你瘦了點?”
“這腿怎么樣了?”她擔心著,“還疼嗎?”
“還知道我是你兒子……”程易白撇嘴。
劈頭蓋臉罵了他一頓都不帶喘氣,都不給人一個解釋的機會!這是親媽嗎?
“這么冷的天,就穿這么點,以后要落下毛病的。”孟心慈環顧四周,準備給他找件衣服,“這是什么?”
程易白脫口而出的“別碰”剛說出口,陶瓷做的擺件就被孟心慈拿起來了,孟心慈看了眼底下的刻字,不太工整,顯然是手寫的。
“舒蔓送的吧?”這么緊張!
她忍著笑,“好好好,不碰。”
兒子始終是那種別扭的樣子,她放回原處,借口走開:“我去看看安安,有事情打電話。”
她走了,程易白可算松了口氣。
余光又瞥向柜子上的那對小人,程易白和舒蔓永遠在一起。
***
次日,雪后大晴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冰雪的氣息。
屋檐門庭前堆滿厚厚的積雪,樹枝上也綴著白茫茫的一片,入目所見,天地皆白。
程易白向來很少睡懶覺,可能是昨天晚上陪舒蔓父母吃飯喝多了點,今天起來的時候都九點半了,頭還有點疼。
何嘉文推著他出來,聽到院子里有說笑的聲音,是舒蔓和安安在那堆雪人。
“哎喲!”
“程總你看那!”
程易白順著目光瞧過去——
院子里的大理石石桌上,趴著一只圍著藍圍巾的“貓”,還用綠色的玻璃珠鑲嵌成眼睛,栩栩如生,要不是仔細看還真沒發現是假的,不必想,這定然是舒蔓的手筆。
還挺可愛的。
他原本拿著手機想看下時間,卻鬼使神差地點開了照相機。
何嘉文在后面瞪大了眼睛。
手機鏡頭原本在那只貓上,漸漸地移動,落在了半蹲在地上的舒蔓身上。
她頭上戴著羽絨服的帽子,脖子上圍著一條米白色流蘇圍巾,手上戴著粉紅色綴著毛球的厚手套,小臉白白的,鼻子凍得通紅。
“姐姐,你好厲害!”說話的是安安。
舒蔓有著超乎尋常的藝術天分,別人只會堆雪人,她直接堆出來一個奧特曼,安安高興地直跳:“我要拍下來給我同學看,羨慕死他們!”
“等一下!”對待作品這方面的事情舒蔓很認真,“我再修一修。”
“好耶,姐姐,我幫你!”安安在旁幫忙,用雪搓出來個圓子,“這邊肩膀要不要再補一點?”
“好。”舒蔓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快門聲,她與安安齊刷刷地回頭。
程易白正舉著手機,對著他們。
媽呀!偷拍被發現了!
立在輪椅后面的何嘉文繃直身體,都替他尷尬。
第32章 招惹 扣著她的后頸不給她退路
倒是程易白本尊——
看著手機屏幕上剛拍完的那張照片, 大腦宕機了幾秒后,又在對上他們齊刷刷投過來“你在拍我們”的目光時,很淡定地抬手撥弄了下頭發。
這一舉動, 舒蔓愣住。
“臭美!”安安吐槽, “我還以為在給我們拍照, 搞半天在自拍!”
“姐姐,我們別理他, 繼續吧!”安安蹲下身來。
舒蔓原本想跟程易白打個招呼,卻發現他眼睛都沒朝這里看, 好像是剛好路過這里順道理個頭發, 她剛微微抬起的手悻悻地落回, 繼續蹲下身跟安安堆雪人。
“噗嗤。”在后忍得好辛苦的何嘉文終于在他們都轉過目光時, 笑了出來。
程易白將手機收回, 陰惻惻地轉頭看著他。
“啊那個, 程總,我去下衛生間。”不等程易白說話,他直接跑了。
程易白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倆人沒注意到他,堆雪人堆得不亦樂乎。
程易白無趣極了,打開手機, 屏幕上就是舒蔓半蹲在地上的照片,她戴著帽子側臉還不太清晰,他點開照片下方的垃圾桶,卻在手機彈出提示之時猶豫了一下,按了取消。
“姐姐, 我們下午出去玩吧!”
“聽我媽說這邊有座山,爬山多好玩呀!”
爬山!舒蔓剛要說好之時突然想到程易白,轉頭看他, 剛剛還在他身后的何助理已經不見了,只有他一個人坐在輪椅上孤孤單單的。
“雪還沒化,”她瞧向他蓋著毯子的雙腿,轉頭跟安安說,“現在爬山有點不安全。”
“喔,那倒也是。”
“下午你要是想玩的話,”舒蔓想起程雅云說的,“附近有個景區,可以吃蟹黃面,吃小甜品,還可以坐搖櫓船。”
“好啊!”難得周末,安安期待上了。
舒蔓摸了摸他的頭,將手機調好給他:“你自己拍吧,拍了發給你媽媽。”
安安拿著她的手機,給他們堆的奧特曼拍照,舒蔓則小跑回走廊。
“何助理呢?怎么把你一個人丟這兒?”舒蔓將他的輪椅推到向陽的地方,他似乎還悶悶的,她忽然想起來昨天說的給他設計她來堆雪人的事情,忙不迭道:“你喜歡什么樣的雪人,你形容一下,我來堆!”
“不用。”他已經過了這種看雪就激動的年紀,淡淡道:“你們玩吧!”
見舒蔓還要說什么,他道:“我一會要開會。”
“你怎么天天工作工作的,”舒蔓輕輕從后環住他脖子,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撒嬌道:“今天就陪陪我嘛!”
“又不是天天會下雪的。”
她的頭發在他耳邊飄動,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耳廓處蔓延,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隨之起來,熟悉的香甜的氣息逐漸逼近,一遍遍地撩撥著他,挑釁他。
偏偏他又因為她的一聲軟綿綿的“寶寶”,所有的情緒都清了零,手一松,啪嗒一聲手機掉在了地上。
舒蔓立馬松開手,將手機撿起來。
“你買了個一模一樣的?”她端詳著,手機大小和手機殼都和“上一部”沒有二樣。
程易白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對了,我還有件事很奇怪,”舒蔓晃了晃手機,“你手機掉了,為什么會把我微信刪了?”
“……”略心虛的程易白垂眸。
“是系統BUG了嗎?”舒蔓是真的沒想過他會刪掉自己,自顧自猜測著:“難道撿到你手機的人去刷機,不小心把你微信好友清零了?”
“清零?”他也怔住。
“你不奇怪嗎?”舒蔓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我從你列表消失你沒發現?”
“啊,”她又有了想法,“你手機該不會剛買吧?”
——所以,是他姐告訴她,他手機掉了的嗎?
她倒是給了他一個臺階下!程易白嘴角扯了一下,輕“嗯”了一下算是給她一個答案。
“有這么邪門的事情!”舒蔓感嘆,“看來以后還是要換國產機了。”
她將手機還給程易白,繼續說道:“不管,你現在重新把我微信給加上,快點加!”
“……”
“18054296***,這個號。”
程易白按照她說的搜索,并沒有搜到。
“奇怪了?”舒蔓也詫異,“難道是我設置了什么?你等等,安安——”
安安聽到叫聲朝著他們跑來,程易白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舒蔓看到上面寫的是于副總,是公司高管,立即給安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嗯,好,通知下去,立即開展線上會議。”要簽合同的時候出了點問題,程易白掛掉電話,對舒蔓道:“麻煩送我回房間。”
舒蔓和安安立即推他回去。
程易白迅速打開手機看了下郵件,隨后噼里啪啦地就在公司內部軟件上寫東西,他朝他們做了個手勢。
舒蔓聽到視頻接通的聲音,這才帶著安安出去。
***
這會開到十一點多才結束,事情也算圓滿解決。
程易白剛下線,孟心慈就直接進來,把他叫出去陪舒蔓母女倆吃飯,路程不遠,就十五分鐘,程雅云和凌森一早定好的,來了就能吃。
定的是一個全蟹宴。
雖然已經過了螃蟹上市的季節,不過蘇城龍灣景區的這家以做蟹宴出名的私房菜館還是能夠品嘗到肥美的大螃蟹,還有特色的點心和甜品,以及這里不同口味的酒釀。
除了兩位父親釣魚沒來,人都全了,熱熱鬧鬧坐了一桌子。
都是見過父母的小情侶,舒蔓和程易白被安排坐一塊兒,親人都在,就算坐在一起也怪不好意思的。
“好好表現。”姐夫給他倒酒時輕聲提醒。
一抬眼,連他媽和姐姐都給他眼神暗示,程易白一時都不知自己該怎么“表現”。
未免冷場,程雅云介紹著:“我以前來這附近出差,吃過一次,一直惦念到今天,這里除了蟹宴出名,松鼠鱖魚和東坡肉也不錯,舒伯母,您來嘗嘗。”
“好。”林月芬笑著夾了一塊子,品嘗后贊許:“倒是清甜不膩,你們也都試試。”
“外婆,我想吃。”
“好,安安,外婆給你夾。”
有小孩子在的好處就是,不會冷場,大家邊照顧小孩子,邊談笑著。
這種場合程易白其實沒什么吃飯的心思,在對上舒蔓母親屢屢看來的目光,身側舒蔓又是那種拘謹的模樣,在服務員上菜后,他鬼使神差地接過舒蔓面前的蟹黃蟹粉,倒了姜絲和蟹醋進去拌好了給她。
“!”他這么主動是舒蔓沒想到的。
程易白向她點點頭。
舒蔓抿唇笑了下,接過手來嘗了嘗,悄悄跟他道:“好吃!”
程易白笑了一下。
服務員又上了兩道菜,舒蔓忽然以手肘撞撞他:“吃不吃炒蟹里的年糕?”
是他愛吃的,程易白點了點頭。舒蔓這才起身,給他夾了一塊在碗里,程易白瞧著她順手給自己夾的兩個蝦仁,心里驀地生出些暖意。
兩個人這樣你來我往互相照顧,動作嫻熟,顯然不是第一回……
兩位母親看在眼里,尤其是舒蔓的媽媽,先前的疑慮打消,算是真的對他們放心了。
“一會吃完我們去聽評彈吧,正好喝喝茶。”孟心慈看吃得差不多,接著安排道:“就在附近,走過去幾分鐘。”
“也好,”林月芬鐘愛傳統文化,“上回去錫城,我也想找個機會聽聽呢!”
“那最好了!”出來玩就得有個不掃興的伙伴,孟心慈笑著道:“走走走,我們現在就去!”
“媽!”程易白叫住她,“你們去吧,我腿腳不方便,舒伯母,實在抱歉。”
林月芬看向坐在輪椅上的他,憐恤他有傷在身,連忙道:“沒事的,是我們考慮不周,小程,那你先回酒店休息,這外邊也太冷了。”
“媽媽,我送他回去吧!”舒蔓瞧了程易白一眼,搓搓手,“我也怕冷。”
兩人如膠似漆,在場的除了安安都是過來人,看破不說破,讓人送他們回度假山莊。
“其實我對那些也不感興趣,”舒蔓推著他的輪椅回屋,跟他說道:“雨天或者雪天,坐在落地窗邊畫畫,那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程易白看著窗外——
屋頂上還覆蓋著厚厚的積雪,是很難見到的美景,屋檐下不住滴落融化的雪水,嘀嗒嘀嗒的,輕快且規律,像是歡快的音符。
“冷吧?”舒蔓揭開他腿上的毯子,伸手摸了摸,在程易白本能地想要避開之際,她站起身來,“你等我一下。”
確定她已經走了,程易白這才拿起旁邊的拐杖撐在腋下,借用巧勁站起身來。
他受傷到現在二十多天,傷口早就不疼了,只是那條傷腿尚未拆石膏,醫生也提醒一個月內不能受力,他只能慢慢養著,不過,經過這些天的磨合,他用這對拐杖倒是愈發熟練。
他脫下厚重的外套,自顧自坐在床邊上,左腿傷了以后不能動,時間久了真的會血液不流通,腿容易發麻。
“你怎么自己起來了?”舒蔓在門口怔了怔,立馬跑進來。
她將毛茸茸的熱水袋放到茶幾那加熱,自己蹲下身來給他揉腿,見程易白瞳孔一縮,顯然是要避開她的觸碰,她瞪他一眼,強行將他的腳掰正。
“躲什么!”
“你自己怎么捏!”
這小手的力量綿軟,像是小貓的爪子一樣,有一下沒一下地撓動著他的心窩,偏偏她每回都這么放肆,一點點往上,挑戰他的底線。
“好多了,”他按住她的手,抗拒道:“不用按了。”
“別不好意思嘛,我又不是別人!”舒蔓原本想堅持,不過看他眼波里泛著的冷意,那是危險的信號,她只好放棄,轉而問他:“躺一躺?”
她將被褥拉開,拍了拍枕頭:“要不要睡個午覺,我陪你?”
這床有兩米大,枕頭也有兩只,對視舒蔓那含笑的眼眸,他的心跳驀地加速,也就這須臾之刻,舒蔓都已經幫他將鞋子脫了,他心頭一緊,拒絕道:“不用。”
“我不習慣別人在旁邊。”
舒蔓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我也沒說睡你旁邊啊!”父母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他們也還沒名沒分的,她當然不敢跟他睡一張床呀!怎么他就想了?
程易白聽了這話確實有些窘迫,對舒蔓來說,這還是很罕見的事情。
想到他經常跟自己開玩笑,她也試著逗他:“那我們結婚了怎么辦?你不讓我睡床嗎?你難道讓我一直獨守空房?”
“扯到哪里去了,”程易白無語,“我也沒打算……”
原本“結婚”兩個字已經到了唇邊,可一看到舒蔓那哀怨的目光,他就又迫使自己咽了下去。
“既然沒打算讓我獨守空房,那提前適應適應?”
她示意他往里面坐一點,不過人僵著沒動,她眨眨眼睛:“怎么了?你還不愿意?”
“舒蔓。”他制止她。
想了良久,他正色道:“在你恢復記憶之前,不要招惹我!”
這個一板一眼的表情,分明和之前的程易白割裂開來,她都懷疑他是不是又在跟自己開玩笑。
才不上當!
“不管!”她往他唇上啄了一下。
見他眸色漸深,她又上去重重地親了一下,挑釁道:“就招惹!”
“你確定?”他的眼神危險。
“昂!”她抬了抬下巴。
舒蔓還想著你能拿我怎樣,忽然間后頸一涼,被一股力量狠狠扣住,她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前傾,她的唇撞在他的牙齒上。
口中有股腥咸的味道被他一點點吮去,唇邊的刺痛嘗試著拉回她的思緒。
“唔,疼……”
不知道是不是生氣剛剛她的捉弄,這次他霸道極了,不止扣著她的后頸不給她退路,更是一寸寸掠奪著她口中的一切。
他粗暴的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給吞了。
第33章 談心 怎么能對她做出那么瘋狂的事情……
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他。
在他冰涼的手從她的臉頰漸漸下移落到她鎖骨、她被他吻的快要不能呼吸時,舒蔓心頭剛起的那點害怕的苗頭嘭地一下炸開,她含糊不清地嗚咽著, 手重重捶著他的后背。
依稀聽到“易白”兩個字, 程易白驀地回過神。
她漲紅了臉, 險些缺氧,眼睛還泛著淚, 他微微喘氣。
“你弄疼我了。”舒蔓生氣。
她一說話,嫣紅的唇上細細地冒出一個血珠。
他心頭一顫, 狠狠地收縮了一下, 輕輕地吻上去。
“不要!”她下意識地想要往后退。
下頜卻被他給捏住, 雙唇相接, 又是一陣微刺的痛。
“舒蔓……”
“嗯?”
輾轉在唇瓣的是細致的溫柔, 親密的接觸讓她又回想起之前那個吻, 腦海中不知不覺回憶起醫院里的那段時光。
原本推開他的手,就這樣搭在他的肩頭。
感受到她微妙的接納,程易白心頭一蕩,讓這個吻變得更深。
女孩子的口中有著橙子的芳甜,他忽然想起來剛剛吃飯的時候, 她喝的鮮榨橙汁,酸酸甜甜,讓人欲罷不能。
舒蔓原本微傾著身體。
在被他盡數索取的過程中一點點被動后仰。
交融在一起的呼吸聲逐漸紊亂。
她的大腦也漸趨空白,連手腳都有些發軟。
終于支撐不住,她整個人躺在了他的被褥上, 他順勢壓在了她身上。
她閉上眼睛。
一切變得溫柔。
……
不知過去多久,意識迷離的舒蔓忽然聽到清晰的敲門聲,緊張地扯住他的衣服。
程易白撐住一只手, 冷冷地朝外問了一句:“誰?”
“程總,是我。”知道舒蔓在,何嘉文干脆門都沒開,“岳華那邊的樣機上出了點故障,調試了好幾次都不行,蘇總打您電話一直打不通。”
“我知道了。”程易白想起剛剛被他掐掉的電話。
他起身找回手機,發現上面確實還有一個未接來電,與此同時,舒蔓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更疼了,她嘶了一下,坐起身來理了理頭發。
“你先忙吧!”她急需緩緩。
不等他說什么,她立即從他床上爬起來,一股腦跑了出去。
“啪嗒”一聲,是她關門的聲音。
程易白看著床上的一片凌亂,還有她心慌意亂“逃走”時遺落在地上的圍巾,他心煩意亂地抓了抓頭發。
——他到底怎么了!
——怎么能對她做出那么瘋狂的事情?
***
在唇上抹了一點滋養的唇膏,感覺舒服多了。
回到臥室后,腦海里克制不住一直回想剛剛的事情。
他從霸道的索取到溫柔極致的輕吻,她能感受到他未曾說出口的愛意,又懼怕他那突然而來的沖動。
她不知道他們從前是什么樣的,但現在這種體驗很特別。
雖然有些不適應……
可她還是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他溫柔的一面,也喜歡他霸道的時候。
怦然讓人心動。
***
徹底平復完心緒,她收拾好畫板回到他房間。
興許是碰到工作上的難題,他看起來真的很煩,她不敢影響他,搬了張凳子坐在落地窗前,指了指手里的畫板:“我就在這兒畫畫,不打擾你。”
——要離他這么遠?
她那小小的身影,好脆弱,程易白的心好像一下子跌落谷底。
他沒說他很忙。
也沒說不讓她打擾。
因為剛才的事情,她難道很怕他嗎?
程易白根本沒心情工作,就這么看著舒蔓。
舒蔓專心畫畫的時候不受任何打攪,只是在休息的間隙轉頭看他,對上他的目光時,回他一個甜甜的微笑。
日光西斜,女孩沐浴在霞光中,美得濃艷。
程易白關掉快門聲,對著那個嬌俏的身影,輕輕按下了拍攝。
“篤篤篤——”敲門聲傳來,他關掉相冊。
安安的小腦袋探進來,見他坐在床上,舒蔓在那頭畫畫,便和他爸爸凌森進來,跟他們道別:“舅舅,舅媽,我要和我爸爸回去了,明天還要上課。”
明天是周一。
程易白瞧向凌森,點頭道:“你們回去慢點。”
“好,你好好休息!”
“我們走了!”凌森與舒蔓也打了個招呼。
提到離別,舒蔓心里總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她實在太害怕了,怕他再不吭聲就走了,好久都聯系不上,人找到以后,脾氣還變得奇奇怪怪的。
她放下手里的畫筆,坐回他床邊:“易白,你什么時候回去?”
“……”沒想過這個問題。
“再過幾天。”
“喔,”她拉住他的手,“那你要跟我說,不許一個人偷偷摸摸走掉。”
“嗯。”
坐在外面久了,她的手冰涼,他從被窩里拿出捂腿的熱水袋。
舒蔓不知道他現在為什么這么別扭,一會兒對她很好,一會兒又對她愛搭不理,脾氣怪怪的,她直接道:“那你不能幫我捂嗎?它沒有你手暖。”
他不吭聲。
舒蔓從他的手掌心漸漸上滑,手鉆進他的袖口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冰涼的手像是一條小蛇纏著他。
他眸色漸黯,警告她:“別鬧。”
“好暖和。”舒蔓不管,手在他腕間蹭著,一面伏下身來,將頭枕在他心口。
程易白原本想推開他的手僵了僵。
突然而來的手機振動聲打破這片刻的寂靜,這次是舒蔓的手機,是她爸爸舒錦城打來的,他在找她。
“我爸叫我,我先過去。”她將他的被褥拉好,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好。”
這邊,因為安安和凌森要先行回去,程商和舒錦城提早收桿回來,程商送安安他們上車,舒錦城回來后,便在房間里等舒蔓了。
“爸爸?”舒蔓敲了敲房門。
“來。”舒錦城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
舒蔓其實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跟爸爸聊過天,見舒錦城面色沉重,她心里那股不安逐漸放大,緊張道:“爸爸,怎么了?”
“今天釣魚的時候,你程叔叔跟我說了說你們兩個人的事情。”
“程家現在的意思是,你和程易白感情都不錯,雙方父母也滿意,不如先把婚給定下。”
“啊,訂婚!”太突然了,程易白都沒有跟她提過。
“你先別緊張,我沒答應。”
“我只是說,訂婚這件事情還要問問你的意思。”
他舍不得閨女是一回事,擔心程易白不能表里如一是其二,尤其是他傷了腦子之后,性格變得奇怪,他怕閨女受傷,也想問問女兒。
“你和程易白之間的相處到底怎么樣?你愿意和他結婚嗎?”
“挺好的。”逐漸接受了這個安排,她坦誠道:“我愿意的,從他不計前嫌,把我從車里救出來的那一刻,我就想過,我要和他結婚!”
這讓舒錦城更加擔心。
“爸爸知道你感念程易白的救命之恩,但婚姻大事和你想要的報恩不是一回事情,你要報答他有很多種方式,我們舒家也是有實力的。”
“爸爸現在只有你一個女兒,只希望你能過得幸福,”舒錦城看著她,不舍道:“不希望你一時沖動,做出影響自己將來的選擇。”
“爸爸,我知道你擔心我。”
“我沒有一時沖動,我是有認真考慮過的,我暗戀他很多年了,這些天的相處,也讓我感到非常開心,程易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喜歡他,愿意和他過一輩子!”
聽了這話,舒錦城點了點頭。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至于后面怎么辦,他心里大概也有數,“婚約現在只是口頭上說說的,他們要是正式來提親,我也要看看他們的誠意。”
平心而論,程易白這個男孩子很優秀,優秀到太過耀眼,但看得出來心思太深,讓人捉摸不透,舒蔓又是那么單純,他總擔心舒蔓會吃虧。
或許,還要找個機會和程易白聊聊。
“倒是還有件事情,你和程易白現在沒名沒分,孤男寡女容易傳出閑話,”他說出來意,“你一直在這里也不太合適,明天你與我和媽媽回家。”
“要探望程易白,以后再找機會就是!”
“可是……”
舒蔓還沒有說完,他接了一句:“別忘了,你哥哥的忌日快到了。”
哥哥要是還活著,也該是談婚論嫁的年紀。
這是他們所有人心里的傷。
“爸爸。”父親紅了的眼眶,舒蔓鼻頭跟著一酸。
看著父親鬢間漸多的白發,她心痛如絞,挽住父親的胳膊,體貼道:“我會永遠陪著你們的,明天我和你們回家。”
“嗯!”舒錦城很欣慰。
“我們家舒蔓真的長大了!”
***
天方擦黑,舒蔓才找到機會來找程易白。
明天就要離開的事情,她至少得親口跟他說一聲,剛到程易白房門前,就遇到了走出來的何嘉文,何嘉文打了聲招呼。
“舒小姐,您找程總嗎?”
“董事長剛進去。”
那便不巧了。
要么程易白的爸爸也在跟他說訂婚的事情。
見何嘉文要走,舒蔓忽然想到些事情,叫住他:“何助理,你有空嗎?”
“我?”何嘉文驚了驚。
舒蔓與他到了院子里的涼亭里,看他這樣局促不安,舒蔓請他坐下,說道:“我明天早上就要隨我爸媽回家了。”
“所以,”何嘉文明白了,“您是來跟程總道別的?”
舒蔓點點頭。
“還有點事情想問你,”她想了想,“你有沒有覺得程易白,變了好多?”
“……怎么講呢!”他猶豫了下,“是有點。”
他在生悶氣唄!不過,哪個男人能在知道自己是個替身時能高興得起來?
程總現在能這么冷靜,已經不錯了!
“原來你也覺得他變了,”這真不是她的錯覺,“在我的記憶中,他一直都對我冷冷淡淡的,也確實,是我追的他。”
“不過在車禍之后,我感覺他像是換了個人,他變得好細膩好貼心好溫柔,那段時間,應該是我們在一起最開心的時候了,”沒有別人可以講,舒蔓同他說說心里話,“可最近我感覺他脾氣變得好奇怪,時常冷冰冰的,好像又回到了車禍之前。”
車禍之前——
那就是舒蔓沒有失憶的時候。
不知道是前任一號還是前任二號。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點,試探著問她:“車禍之前,‘他’對你不好?”
第34章 牙印 動不動還咬人
“也不是不好, 就是不太像正常的情侶。”
“我記不得太多的事情,總覺得,他很少笑, 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 ”舒蔓嘆氣, “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讓他開心起來。”
何嘉文想到照片上的徐書晏,徐書晏長得是沒話說, 但就是給人清冷不可觸碰的感覺。
加上他派去調查的人回來給他的形容,徐書晏的確是個對待感情極為淡漠的人, 可能是原生家庭的原因。
——可他老板明明不是這樣的!
然而聽舒蔓的意思, 他老板現在這個冷冰冰的樣子, 反而和徐書晏更像了。
“何助理?”
“啊!”
“可能, 要給他一點時間吧!”
程總明明很喜歡她, 只是一時難以接受自己是替身, 他想了想,說道:“對他而言,事情還挺突然的,一下子好像接受不了。”
不能接受他腿斷了和腦子受傷的事情……
舒蔓也能夠理解。
“我明天就要走了,拜托你好好照顧他, 尤其是他情緒方面。”
“應該的,”何嘉文拍著胸脯保證,“舒小姐放心,我一定照顧好他!”
舒蔓點頭,說了聲謝謝。
***
程商此刻正在程易白的房間。
“今天我跟你舒伯父提了一嘴, ”他也確實在跟他說舒蔓的事情,“你和舒蔓兩個人也到了適婚的年紀,感情都還不錯, 就先把婚給定了。”
“訂婚?”程易白唰地一下坐起身來,崩潰道:“爸,這種事情你不跟我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商量!”他這種態度,程商也有點上火,“人家舒蔓千里迢迢跟著你過來,照顧你起居,你都沒想過給人家姑娘一個說法?”
眼看程易白還要頂嘴的架勢,他一拍桌子:“你不樂意,人家舒家都沒答應呢!”
“沒答應就好。”
“你說什么?”程商火冒三丈。
“我的意思是——”
“現在談婚論嫁太早了,舒蔓她腦子受傷失憶……”
程商聽到這里,直接打斷他:“怎么著?人家姑娘都沒嫌你腦子被撞出問題,腿現在也瘸著,你倒是先嫌棄她失憶來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程易白頭都大了。
“不是這個意思是哪個意思!”程商聲音提高八度,“你想怎么著?”
“……”
他這無話可說的表情坐實了自己理虧,程商指著他道:“什么亂七八糟的理由給我省省!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你現在既然和人家姑娘在一塊,就好好負責,始亂終棄,我們程家沒有這個家風!”
“程易白,我告訴你,兒子我可以不要,舒蔓這個兒媳婦,我們是認定了的!”
——真是夠了!
他爸這個驢脾氣,說什么都聽不進去,現在再說什么好像都是給自己找借口。
程易白不想跟他再爭辯什么,只是應道:“知道了,我知道了,他們家既然沒同意,那訂婚的事情就再說吧!”
“別這種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程商恨鐵不成鋼,“舒蔓乖巧懂事,性格又好,這樣的女孩子你都不上心,轉頭她跟別人走了,有你后悔的!”
“我知道了爸,”見老爺子還要說什么,他補了一句:“我會把握住的!”
“聽得進去就好。”程商消了氣。
“還有件事情,”他想起來,“今天你舒伯父跟我說,明天準備帶舒蔓一起回家。”
“她要走?”舒蔓沒提過,顯然不是她的意思,那就是舒蔓父母的意思了。
而他父親先前說到了提親的事情,舒家也沒有答應,難道是他這幾天的反應,讓舒蔓父母看在眼里,不放心女兒跟他結婚?
“沒名沒分,孤男寡女在一起不遭人說閑話。”
“你姐結婚之前,我什么時候準她和你姐夫這樣了!”
倒也是。
“這次訂婚的事情,我只是口頭上提一下,他們沒答應很正常,”程商分析了一下,“作為女方,肯定要看看男方家的誠意。”
“這樣,等擇個好日子,我和你親自去一趟云城,你自己的婚事,你不好好與你舒伯父他們表個態,他們舍得將女兒嫁給你。”
“等我腿好了吧。”
“也行。”恢復期也就三個月吧。
推著個輪椅去提親確實不大合適,程商這一點也是理解的,便不催他:“你們小年輕的感情事情我們也摻和不進去,你做到自己心里有數就行了。”
“嗯。”
***
舒蔓本來想親自跟程易白說下要走的事情。
被這么一耽誤,到底是沒能在晚飯前單獨見程易白一面。
晚上的這頓飯變成了踐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訂婚”的事情,只是說到了這次暴雪困境感謝他們的幫忙,舒家則客氣地說感謝他們的款待,邀請他們下次來云城游玩,到時候再相聚一場……
兩家相處其樂融融,倒是因為父母都在,舒蔓一直都沒有機會和他說話。
一直等到七點多散席之后,舒蔓趁著父母在房里說話,一個人來到程易白的房間。
彼時,程易白剛洗好澡躺在床上,漫無目的地刷著手機,忽然聽到門響,舒蔓悄悄探進來一個腦袋,他立即擱下手機。
“你怎么來了?”他正色道。
舒蔓往他床邊坐下。
他分明不是很驚喜的樣子,她往他身上戳戳戳:“怎么,我來你還不高興呢!”
“……”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
本來父母就在說沒名沒分的事情,現在大晚上的還往這里跑,要是讓父母看見更不好了。可她過來,他還是開心的。
“你喝醉了嗎?”
晚飯的時候,舒蔓一直注視著他。
他姐夫晚上不在,程叔叔身體不好不能喝酒,所以陪她父親喝酒的任務就落在他身上,散場的時候,他看到他眼中有些醉意。
她捧住他的臉,凝視著他的眼睛,心疼道:“眼睛里還有血絲。”
“沒有,”他真沒醉,“只是有點頭暈。”
“有點困。”
她忽然往前挪了兩步,雙手從他腰下穿過,仰頭看著他:“那你現在還睡得著嗎?”
這俏皮的語氣……
他輕笑一下:“你說呢!”
“我也睡不著,”她將頭枕在他肩上,“我明天就要走了……”
她的臉在他肌膚上蹭蹭蹭,輕輕地問道:“寶寶,你會想我嗎?”
——又是寶寶!
——又把他當成徐書晏!
宛若一盆冰水澆落,滅了他心頭所有的熱情。
程易白無力地閉了閉眼,剛要觸碰到她后腰的手就這樣落下去。
“討厭!”半天等不得一個答案,舒蔓很氣,嗷嗚一下在他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他騰地一下拉開她,她哼道:“人家要走了,連句好話都沒有!”
“走了,再也不來看你了!”
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她直接帶上房門走出去,只留程易白坐在原處,感受著脖子上那火辣辣的刺痛。
是狗嗎?他摸了摸被她咬的那處,疼得厲害。
房門被敲響,怕是舒蔓去而復返,他拉了下衣領,坐直身體。
來的是他姐。
程雅云是過來給他送醒酒茶的,剛好與舒蔓在走廊里相遇。
“你剛剛跟舒蔓說什么?”她倒了杯茶湯給她,“看她眼眶紅紅的,好像在哭。”
程易白手里的茶水差點灑了。
“沒欺負人家吧?”程雅云盯著他瞧。
雖然他說的是“沒有”,但他的表情已經給了她答案,程雅云不滿道:“人家明天就要走了,你不哄哄她嗎?”
“也太直男了!”她嫌棄著,“哪有人這樣談戀愛的,你到底會不會啊!”
“我又沒談過!”程易白都快炸了。
“不會你可以學啊!”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程雅云沒好氣道,“我看你啊,分明就是對舒蔓不上心!人家舒蔓時時刻刻牽掛你,剛剛還怕你喝醉,特地過來看你,你倒好,把人給弄哭了。”
“……”
“愛情是需要雙向奔赴的!”
“哪有一直讓人家女孩子付出的,你成天拉著一張臉,我要是舒蔓我早就走了,”程雅云白他一眼,“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歡你什么?”
——喜歡他什么。
還不是喜歡他長著一張像徐書晏的臉!
那種恥辱感再度涌上心頭,瞬間心頭所有的情緒都沒有了,眼看他姐還要說什么,他冷冷道:“我要睡了。”
程雅云一口氣堵在心里:“隨你去!到時候有你哭的。”
高跟鞋聲漸遠,屋中重回寂靜。
程易白躺在床上,絲毫睡意都沒有。
——還哭了!
他忍住了沒沖她發火,脖子上還被她給咬了一口,她哭個什么勁!
***
可能是酒精作用,后半夜他也睡過去了,再有意識的時候,是被鬧鐘吵醒的。
七點半。
太陽已經出來了,屋檐上的雪化了不少,檐下依然有滴滴答答聲,聽著這個規律的聲音,程易白的心情卻不是那么美妙。
對著鏡子看看,脖子上還留有一圈淺紅的牙印,但摸上去已經沒了感覺。
怎么像個張牙舞爪的小貓。
動不動還咬人。
想到這里,他又輕笑一下。
他扯了扯衣領,將牙印給遮起來。
孟心慈剛好從外面回來,看到他的房門開著,訝異道:“兒子,你怎么這么早起來?”
“剛好醒了。”痕跡太明顯,他拿起一條圍巾。
孟心慈見他白著一張臉,氣色也不是很好,擔憂道:“頭還疼不疼了?”
“沒事。”
“舒蔓他們……”
孟心慈忽然明白過來。
“他們說是今天要去舒蔓的奶奶家,早上六點鐘就走了,”見兒子分明一怔,她安慰他道:“都知道你昨晚上喝多了,他們又太早,你沒起來很正常。你和舒蔓說好了就行。”
和她說好。
連一句正式的道別都沒有。
她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是“我再也不要來看你了”……
“話說回來,兒子,你什么時候回去?”孟心慈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這山里冷得要命,對你傷口恢復也不好,年紀輕輕可別落下病根,跟你奶奶一樣,以后每逢下雨刮風就傷口疼……”
沒顧他媽的嘮叨,他打開手機看了看,微信上沒有任何消息,他忽然想起來上次加微信沒有成功。
她真的走了。
什么都沒留下。
第35章 補償 他在跟她“撒嬌”嗎
“兒子?”
“易白?”
直到他媽叫他第三聲, 程易白才回過神來。
“怎么了媽?”太陽穴一突一突的,痛得很。
“怎么魂不守舍的?”舒蔓他們早上離開的事情她以為他們說好,因此也沒有多想, 倒是程易白這個心不在焉的樣子, 貌似是昨晚喝多的后遺癥。
“下次差不多就行了, ”她提醒著,“以后跟你老丈人喝酒的機會多的去了, 別一下子把你的底給漏了。”
“來來來,再躺會!”孟心慈一扶著他回到床邊, “我去廚房那邊弄點醒酒茶過來。”
她走到門邊又回頭, 問道:“兒子你餓嗎?想吃點什么?”
他哪里吃得下去。
“我給你拿點三明治和牛奶吧。”孟心慈說著走出房門。
程易白緩了緩, 終于接受她的“不告而別”。
他翻看了下手機短信, 滿滿的都是她發給他的問候, 只不過那時他還在氣頭上, 一條都沒有回復過她,而舒蔓以為他手機丟失,并沒有計較過這件事情。
“我再也不來看你了。”好像不是負氣的話。
她真的能做到,這次她是真的生氣了。
——至于嗎?
他甚至都沒有說什么過分的話。
難道是她覺得累了不愿意再追著他,不, 是追著徐書晏跑了嗎?
她已經不愛徐書晏了?放下他了?
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易白啊,剛剛酒店管家找我,”剛走出去沒多遠的孟心慈折回來,“今早舒蔓走得匆忙, 這些畫稿落在房間里,不知道還有沒有用。”
她將稿子交到他手里:“你打個電話給她問一下。”
三張畫稿,有兩張是素描的景色, 是已經完稿的,最后一張是畫的一個穿著漢服的小女孩,還沒畫完。
他忽然想起來,之前他去舒蔓病房的時候,畫架上畫的是他……
“兒子,”孟心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可別晃神啊!”
“我聽雅云說,舒蔓還出版過漫畫,這會不會是她要……”
她的話還沒說完,程易白的電話已經撥出去了。
八點多,舒蔓的車還在高速上。
她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今天要去外婆家的,又因為程易白的冷淡而難過了大半夜,今早朦朦朧朧地跟著父母上車,程易白打來電話的時候她正在車上睡覺,以為是騷擾電話,她隨手掐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后再撥,嘟嘟嘟——”聽到電話里傳來冷冰冰的提示音,程易白不知所措地瞧著通話記錄那一欄。
——連他電話都不接了!
“打不通?”孟心慈奇怪,“會不會車里信號不好?”
見他沉默,她繼續出主意:“要么你直接給她發條微信,照片拍給她看看。”
發什么微信!
他都加不上她。
“我都要走了,你也不哄哄我。”哀怨聲仿佛又在耳邊。
不知為什么,他想起了那雙如雪般清澈的眼,他的拇指在舒蔓兩個字上按了一陣,松開,重新撥打了一次電話。
好在,這次通了。
“喂。”電話里傳來一聲低微的聲音。
舒蔓被剛剛那通電話吵醒,睡意已經去了七七八八,這會兒又來一個電話,她順手接了。
“……你在睡覺?”程易白努力想聽出她到底是什么語氣,只不過對面在安靜了幾秒后,懶洋洋地回答他一句:“嗯,起來太早了。”
——好像不大想跟他說話的樣子。
對于他的這通電話,貌似也不是很開心。
“你們到哪里了?”
他試著調節一下這僵冷的氣氛。
“剛下高速,”舒蔓揉了揉眼睛,“應該再過一會就能到容城市里了。”
父母就在旁邊休息,她不太好說那些肉麻的話,只是壓低聲音跟他說道:“等我到外婆家再給你回電話吧,拜拜!”
“嘟嘟嘟——”第二次被掛斷電話,程易白看著自己手里的畫稿,簡直郁悶。
怎么脾氣這么大?
剛剛本來就沒什么胃口吃早飯,這會更加吃不下去。
“舒蔓都不在這兒了,你說你留在這兒干嘛?”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腿啊沒三個月好不了,我和你爸商量過,給你在云城租套公寓,這樣,你也不用和舒蔓異地戀,”孟心慈早有這個打算,發了幾張圖片給他,“都是在云城金融中心附近的,你自己挑一套喜歡的。”
程易白看了看手機,都是復式公寓。
“現在我和你爸都回來了,你姐姐也在,公司那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我們聯系好云城那邊的醫院給你做康復理療,當務之急,把腿養養好才是最緊要的,”孟心慈瞧著他的腿,擔憂:“萬一要訂婚,你瘸著條腿,也不合適。”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剛剛與舒蔓通完電話已經一個小時了,她還是沒有給他回電話,不知道是遇到什么問題,還是故意氣他。
“就這個吧。”程易白隨意挑了套。
“好,”孟心慈也是個急性子,“我這就去給你安排。”
房門關上,程易白實在等不下去,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
電話響了好一會才接通。
“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回你電話,”舒蔓立馬從鬧哄哄的屋子里出來,“外公外婆拉著我說話,家里來了好些人,這么一打岔我都忘記了。”
這歉疚的語氣……
電話那端緊握著手機的程易白驀地松了口氣。
“怎么補償我?”他揚了揚唇角。
——補償?
——他在跟她“撒嬌”嗎?
原本還有點生氣昨天晚上的事情,現在怎么成了他是“受害人”?
舒蔓有點懵。
不過程易白自打發病之后,一直對她冷冰冰的,還是頭一回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舒蔓心里還有點樂。
她笑著踢了踢腳下的小石頭,想了想說道:“你想我怎么哄?給你唱首歌?”
“也不是不行。”
“啊!你還真讓我唱!”原本就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他還就真的等上了。
舒蔓回頭看看,大家時不時朝外看向她,好像在說她的事情,她哪里好意思再唱歌,果斷拒絕:“不要,我現在不方便!”
“加我微信。”
“有空唱給我聽。”
舒蔓這才想起來,上回加他沒加成。
“好嘛好嘛,”她笑了一下,“我一會就加。”
“舒蔓。”
“昂?”怎么還欲言又止的。
他主動打兩個電話來,剛剛還好擔心她的樣子,她越想越開心,朝后瞟了一眼后,她用手掩口輕輕問:“你是不是想我了?”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
“喂?”難道信號不好,她看了看手機,明明信號滿格啊!
程易白也不是沒聽到。
在她再一次“喂”之時,他才開口:“你的畫稿落在房間了,那些還要不要?”
“用不著。”
“我隨便畫的。”
所以——
她隨手畫的東西都是可以扔掉的?
“喂?”舒蔓又覺得信號不好。
外婆家的老宅靠近山里,她舉著手機往外跑了些,問道:“易白,你聽得見嗎?”
“聽見了。”
“唔。”她想了下,“要不然我重啟一下打給你?”
“舒蔓——”他沒給她掛斷的機會,緊接著問:“上次你畫的我呢?也扔了?”
“怎么可能!”舒蔓聲音猛地一提,“我收起來了,你想要的話我下次拿給你。就怕我畫得不好,不及你本人十分之一。”
收起來了。
程易白唇邊漫出些輕笑。
“你想要的話,我下次拿過來給你,就是……”她頓了下,“不準嫌棄哦!”
“嗯,別忘了。”
“知道啦知道啦!”
兩人又聊了幾句,舒蔓見到屋里她媽媽在沖她招手,這才依依不舍地在電話里與他道別,掛完電話后,立馬搜到他的電話按了添加。
秒通過。
她在表情包里找了找,發了一個biubiu發射愛心的圖片過去。
看著這個表情。
程易白眉梢輕挑。
***
加了這個微信之后,那邊時不時會來分享一些照片。
在山里摘橘子的,有摘冬棗的,也有拍的天空云朵,還有山巒小溪。
當下沒有能和她在一塊兒,不過有這些照片,他還是能夠跟隨著她輕快的腳步,去尋找這個世界所有的美好。
好像一整天的心情都變得美妙。
“小何,”程易白叫住來匯報工作的何嘉文,“昨天舒蔓找你了?”
昨天下午他爸跟他說訂婚事情的時候,看到他們倆從屋前走過,后來也沒什么機會問他。
“啊對,”何嘉文都忘了這茬,“本來舒小姐是來跟你說要走的事情,董事長不是在嗎,就跟我隨便聊了幾句。”
何嘉文看他似乎還感興趣了,便道:“她挺難過的。”
見程易白臉色唰地一下冷下來,他也被嚇了一跳。
不是知道自己是替身不開心嗎?也不想跟她有太多瓜葛,怎么突然這么緊張了?
“她怎么說?”
“她說。”
“覺得你好像變了。”
“我變了……”
“或許吧!”
他不可能當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還那樣全心全意對她,每次一跟她說話,他都會想起橫在他們中間的那個人。
“她還說什么了?”
何嘉文本來不想過多摻和別人感情,不過當下看程易白的樣子,非常在乎她。
他想了想措辭,盡可能客觀地復述一下舒蔓的原意:“她說,車禍之前“你們”的關系一直不冷不熱,相處的還挺累的,但和你在醫院的那段日子,是她最開心的時候。”
“可是最近你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那么冷冰冰的,反而像是車禍之前……”
“徐書晏嗎?”
“額!”
何嘉文沒想到他會直接說出這個名字,明明他很敏感的,聽到這個名字都要暴跳如雷的地步。
第36章 電話 一個對她不好的前任,有什么資格……
“我聽下來, 感覺徐書晏以前對她也不怎么樣。”
“舒小姐長得漂亮性格又好,學校追她的人一大把,就徐書晏那冰山一樣不解風情的樣子, 每次都給她帶來傷害, 分手也是意料之中的。”
每次都給她帶來傷害。
所以舒蔓的自卑都是徐書晏造成的。
他貶低她、嫌棄她, 以至于舒蔓失去記憶之后,忘不了的就是他造成的那些傷害, 又以為她的任性造成車禍,害他腿斷, 所以一直想要彌補, 無底線地討好他。
“這個混蛋!”
一個對她不好的前任, 有什么資格跟他比?
何嘉文被他上來的情緒搞得七上八下, 不知道他到底怎樣想的, 只好先安慰安慰他:“另外, 舒小姐說這里好冷,對你傷口不好,她非常擔心。”
“是嗎?”
這么關心自己,程易白心里舒服了點。
“她說本來還想在這里陪你一段時間的,不過她父母來了, 而且還有幾天就是她哥哥的忌日,她不能不顧及父母的心情。”
“舒小姐從小是她哥哥帶大的,提到這個事情,她的心情非常低落。”
——所以,晚上她來他那, 是想要他安慰安慰她嗎?
結果,他一句話都沒說。
走出房間的那一刻,她就哭了……
女孩眼眶紅通通的樣子仿佛就在眼前, 他心口宛若被挖空了一塊。
生疼。
***
傍晚,又下起了小雨。
雨水將屋檐上的殘雪沖去,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望著窗外細密的雨幕,程易白想到的卻是那日雪后晴天,她和安安在前面的院子里堆雪人的光景。
他打開手機相冊,找到了那張模糊的照片。
女孩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只,頭上戴著羽絨服上的帽子,只能依稀看到一個側臉,卻是那么俏皮可愛。
后面一張是舒蔓坐在他房間里,就在落地窗前的那張凳子上,夕陽透過窗玻璃落在她身上,女孩姣好的面容,在這一刻嬌媚動人。
——何嘉文的話確實提醒了他。
她第一個男朋友只會傷害她,第二個男朋友出軌背叛她,她已經傷痕累累了。
現在他還對她冷暴力。
雖然他很生氣,可在“認錯”這件事情中,舒蔓何嘗不無辜呢?
她以為她的任性吵架害他們出車禍,一直活在歉疚中,想盡辦法要彌補他,她對他從來都沒有過惡意。
而且她的朋友還有她的表姐,也沒有想跟他隱瞞,都已經明白地跟他坦白過了一切,是他當時沒有聽進去。
……
從他知道“真相”以來,他第一次這樣平靜地剖析這個問題。
愈加發現自己,反應太過激烈。
“嗡。”手機震了。
是舒蔓發來的,二十五秒的語音,是她在唱歌。
原本說唱歌的事情只是戲謔,是為了讓她加微信,結果這個傻瓜還真的找了個機會錄了段歌給他。
她唱的是華語樂壇最新流行音樂《心動》,本就是首表達愛的情歌,此刻語音里的歌聲甜美過人,歌聲婉轉,情真意切,好像在對他表達無限愛慕。
「好聽嗎?」
「(探頭)」
程易白看著她發來的這個滑稽表情,回復了兩個字“好聽”,下一秒,電話打過來了。
“真的好聽嗎?”舒蔓盤腿坐在床上,期待著問道。
“好聽,”程易白笑著強調一下,“真的!”
他說話的口氣好寵溺,舒蔓忽然想逗逗他:“既然好聽,那你把它設置成來電提示音。”
“來電提示音?”這怎么想出來的?
調皮!程易白反問她:“我開會的時候,突然來個電話,你覺得合適嗎?”
“那又怎么了?”舒蔓有心讓他急一急,“還是你覺得不好聽,上不了臺面?”
“當然不是!”
還從來沒有哪個女孩子跟他這樣說話,雖然胡攪蠻纏,不過也傻的可愛。他也知道她在開玩笑,反逗她:“好,我這就設置成來電提示音。”
“別別別!”舒蔓亂了,“逗你的啦!本來就五音不全,真設置成來電,還不得羞恥死了!”
“等下回我唱歌的技術提高一點,你再設置一個。”
“好,”他輕笑,“傻瓜。”
他的聲音都快酥化了。
舒蔓完全沒有抵抗力,才剛走一天,思念的情緒就達到巔峰。
“易白,我們視頻吧?”
“嗯。”
這還是他們之間第一次開手機視頻。
程易白坐在落地窗前的圓凳上,聽著電話里女孩子軟軟的說話聲,瞧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幕,忽然感覺,雨天倒也不是那樣讓人討厭。
***
舒蔓第二日便隨父母回到云城。
到了自己的家,她終于有空慢慢尋找記憶。
書房里都放著她隨手畫的畫稿,有一些是她漫畫上的初稿,有一些很眼熟的稿件不知道用在什么地方,但每一張上面都被她習慣性地寫上了日期。
她在柜子里找到了近五年來所有的稿件,但是卻沒有找到關于任何程易白的內容,好像“程易白”這個人是憑空出現的。
「真的很奇怪欸」
「我家里居然找不到任何關于程易白的東西」
剛看到手機的姜悅不由笑了聲,家里能有程易白的東西才見鬼了呢!別說程易白了,就是當年和徐書晏分手,她都決絕地把所有關于他的東西扔光了。
向澤那渣男只會送點花,難登大雅之堂,唯一送給她的那幅畫,舒蔓告訴她,還是假的!要不是他長著一張像徐書晏的臉,舒蔓根本不可能跟他有交集。
反而人家程易白,是真心真意喜歡舒蔓的。
知道她有這樣兩段糟糕的感情經歷,不止沒有嫌棄,反而對她更加愛重更加疼惜。這世上有幾個男人能有這樣寬闊的心胸!
「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她自然是站在程易白這一邊的,勸說她:「你和程易白現在挺好的不就行了嗎,干嘛要找尋過去呢」
「萬一你找出來的回憶,都是和程易白吵架的過往,豈不是影響到了你現在的感情」
影響現在的感情……
舒蔓怎么可能不怕呢!
姜悅剛好有事情請她幫忙,便讓她來工作室,順便問問最近她和程易白的進展。
舒蔓也想找人聊聊,立馬讓司機送她過去。
“你這是拓展業務了?”一進門,看到姜悅坐在工作臺前發愁,面前擺的是陶瓷人像胚。
“沒,”姜悅讓開位置,“許嬌在我相冊看到你給程易白做的陶瓷擺件,發了我張圖片,非要讓我做個類似的。”
她是陶瓷藝術設計專業,畫畫功底及不上舒蔓這個美術系畢業的,人物就更不擅長了。
舒蔓那款除了捏陶泥的時候她做了會,余下都是舒蔓親力親為的,再做個類似的,可算是愁死她了,畫的要么四不像,要么就很搞笑。
“我來畫吧!”在擅長的領域,舒蔓很熱心幫忙。
姜悅立馬給她把咖啡茶點預備好。
等舒蔓將人物臉部畫的差不多后,她才問道:“程易白怎么樣?這次你過去,他有沒有很開心?”
“一開始他還蠻有情緒的,”舒蔓想了想,“反正他這個病吧,時不時發作一下,一發病就好像換了個人,怪嚇人的。不過昨天又好了,還跟我打了兩個小時的視頻。”
“噢,還有這樣的怪事。”
“不會影響以后的生活吧?”姜悅表示擔心。
“應該沒事,反正現在也在治療,”舒蔓感嘆,“何況,是我把他撞成這樣的,他要是哪里不好,難道我能不負責?”
見姜悅笑了,她接著說道:“放心放心啦,而且這次我爸媽也過去了,程易白他們家還提起了訂婚的事情。”
“這么快?”
“要不要再處處啊,”尤其是程易白也傷了腦子,雖然沒有失憶,但貌似平時還挺情緒化的,“結婚和談戀愛是不一樣的。”
“是啊,我爸沒答應。”
“至少等他腿好了在說吧!”
姜悅松了口氣。
“許嬌什么時候談的男朋友?”舒蔓看著自己畫成型了的人物,“還挺配!”
許嬌是姜悅姑姑家的女兒,她是姜悅姨媽家的,也算是沾親帶故,又因為年紀相仿,幾個女孩子們時常玩在一起。
“半年前的事情。”
“你見過的,”姜悅笑了笑,“不過你大概記不得了。”
“怪不得這么眼熟。”舒蔓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盯著許嬌和男朋友的照片,她仔細地想了想,但是腦子里關于車禍前最近的那段記憶是一點都沒有,反而兩三年前,倒是依稀記得一點。
“姐,你還沒回家!”說曹操曹操到,許嬌推門而入。
見到舒蔓也在旁邊,她笑著打招呼:“我剛剛路過這邊看到燈亮著,就過來看看,沒想到舒蔓姐你也在,你們在忙什么?”
“忙你的東西啊!”姜悅指了指桌上。
“哇!好好看!”舒蔓還給他們美化了一下,許嬌喜歡極了,挽著舒蔓的胳膊撒嬌:“舒蔓姐,回頭請你吃大餐!”
舒蔓笑著說好。
“先前聽說你出車禍了,我想來探望的,不過林姨說你在靜養不讓打擾。”許嬌瞧著她的額頭,額角那有點疤痕,好在劉海遮住了。
“你什么時候出院的?都好了嗎?”許嬌感覺她氣質都變了。
“嗯,沒事了。”
失憶過后舒蔓感覺跟她沒有那么親昵,與她保持一點距離。
許嬌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沒將她的疏離放在心上,只是拿著手機咔嚓咔嚓地拍照,忽然間像是想到一些事情,問她:“舒蔓姐,徐書寧現在怎么樣啦?”
“徐、書、寧?”好熟悉的名字。
舒蔓唰地一下看向姜悅。
媽呀!啊啊啊!
姜悅恨不得跳起來捂住許嬌的嘴。
第37章 緊張 先把你家定位發給我,再開視頻……
徐書寧, 徐書晏唯一的妹妹。
剛剛還讓舒蔓別再找尋過去,現在許嬌當面提起這個名字,她連忙撞了她一下:“她不知道這些。”
“不知道?”
“可你不是跟徐……”
話還沒說完, 就被姜悅打斷, 姜悅道:“她失憶, 別說這些事情了。”
——失憶!!!
許嬌瞪大眼睛,詫異地盯著舒蔓瞧。
剛剛舒蔓的對她疏離, 還有舒蔓感覺像是變了一個人,果然不是她的錯覺, 當下舒蔓這種懵的表情, 似乎完全不認識徐書晏的妹妹。
“你們在說什么?”
“剛剛說的徐書寧是誰?”她們的反應讓舒蔓更懷疑。
姜悅立馬松開許嬌, 暗示她不要亂說話, 自己則圓道:“她是我們學妹, 一年前出了點事情, 現在還在住院。”
“你也是的,”她說給許嬌聽,“舒蔓才剛出院,她哪知道這些?”
許嬌反應了一會,接口道:“我就是隨口一提, 本來也沒多大交集的。”怕越說越錯,她立馬岔開話題,跟姜悅道:“姐,這個今天能做完嗎?”
姜悅瞟了她一眼:“抓緊點時間,說不定今天晚上能做完。”
“噢好的!”許嬌趕緊調動氣氛。
“最后的步驟由我完成, 也算是我親手做的了,你們可得幫著我一點兒!”
舒蔓沒再糾結誰是徐書寧,盡心盡力幫她做禮物, 直到晚上七點多,因為太晚了,舒蔓先行回家去了,剩下許嬌和姜悅收尾。
姜悅這才開口道:“下次別跟她說這些,她跟徐書晏早就分手了,而且她腦子受傷失憶,醫生說她再受刺激會有生命危險。”
“啊!”許嬌嚇呆了,“我不是故意的。”
“前天我同學告訴我,她在醫院遇到徐書晏,看他坐在長廊那的樣子挺可憐的,但是她沒敢跟他說話,就去醫護那打聽打聽,才知道徐書寧快不行了。”
“她怎么了?”
“據說長期臥床,肺部嚴重感染,呼吸驟停。”
“醫院組織了兩次大搶救才救回來,”她惋惜道,“醫生都勸徐書晏放棄。”
“舒蔓不是和他在談戀愛嗎?上次不還做這個擺件,提到徐書寧為什么會刺激到她?”許嬌不理解,“我就順口問問,你們怎么這么大反應?”
她以為上次姜悅曬的那個作品上的還是徐書晏,雖然有那么一點點不太像,但這種陶瓷制品又不是照片,就算是手繪也會有失真的時候,自然而然以為她和徐書晏復合了。
“還不是因為……”姜悅不知道怎么說。徐書寧的事情雖然不是舒蔓造成的,但是多多少少和舒蔓有點關系。舒蔓一直覺得對不起她。
“那都過去了,”她嘆氣,“照片上的不是徐書晏,是現任男朋友。”
“徐書晏給她帶來那么大痛苦,舒蔓好不容易走出來,以后就別在她面前提起那些人那些事了。”
“哦。”
“啊!新男朋友?”
***
舒蔓回到家中洗漱完畢,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徐書寧這個名字冷不丁冒出來了。
她在哪里聽過呢!
啊對了!
程易白!
她立即給程易白打去電話。
彼時,程易白也正準備給她打電話,問她:“今天去哪了?”一整天都沒音訊。
“我去姜悅那幫忙的。”
“忙了一下午,好累哦!”
她這慵懶的呵欠聲,像是只撒嬌的小貓。
“覺得累就早點回來,沒什么比身體更重要了,”聽到她“嗯”了一下,他一只手枕在脖子下,準備好好與她聊聊,“在那忙什么?”
“我做的那個陶瓷擺件被姜悅的妹妹看到,她也要做個類似的送給男朋友,我過去打打下手的。”舒蔓謙虛地說道。
“易白,”當下她也沒心思再聊這些,直接問道:“你知道徐書寧嗎?”
“徐書寧?”
程易白唰地一下坐直身體。
她是不是搞錯了?把徐書晏聽成了徐書寧?還是這個名字和徐書晏有關?
他收了收心神,問她:“你在哪里聽到這個名字的?”
舒蔓便將在姜悅陶藝館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他。
“說是我同學,”她懷疑著,“可當時她們倆的反應都不對勁,后來還刻意避開這個話題。易白,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
“可是,”舒蔓覺得不對,“上次我們在醫院吵架的時候,你不是也提過這個名字?”
“你記錯了。”程易白否認。
這一刻,他的心情是復雜的,高興的是她失憶,把徐書晏這個名字忘得一干二凈,擔心的是,時不時會有人在她面前提到過去的人和過去的事情。
“是嗎?”舒蔓懷疑自我,“我記錯了?”
從醫院蘇醒之后,她的記憶一直處于紊亂和遺忘之中,連那天程易白和她大吵一架的事情都有些模糊。
她剛想再回憶一下,腦海中又開始劇烈疼痛,迫使她不得不停下。
“舒蔓?”電話里接連傳來抽氣聲,程易白心急如焚,“舒蔓你怎么了?”
他掛斷電話給她打過去視頻,好在,她很快接通:“我剛剛嘗試著回憶一下,頭好疼,”她扶著腦袋,“易白,我怎么老是忘記事情?”
“能把煩惱忘掉,不是好事情嗎?”他柔聲安撫她,“今晚你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送你一份禮物,明天到。”
“什么禮物?”舒蔓眼睛亮了,她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鏈,好期待明天。
“你要答應我,今晚好好睡覺。”
“嗯嗯嗯。”舒蔓轉喜,“你透露透露嘛!”
“透露了就沒驚喜了,”他揚了揚唇角,“先把你家定位發給我,再打開視頻。”
“好。”
舒蔓發完定位,將手機調整好角度,豎在桌上。
這樣側頭睡覺,她就能看到程易白了,程易白也以這種姿勢躺著,靜靜瞧著她。
兩個人第一次以這種奇妙的方式陪伴著彼此。
一直等到舒蔓許久沒有動靜,睡熟了轉過身去時,程易白看了看時間,才十點半,立即給他媽打了個電話。
“什么?明天回云城?”孟心慈直接從床上坐起來。
“兒子,你是在說夢話嗎?”說好了后天走的,云城那剛定下的公寓都還沒有打掃,里面的家居用品也沒有換,他突然間的決定實在讓人措手不及。
“沒開玩笑。”
“明天早上五點出發。”
“五點?”孟心慈想到了什么,“怎么這么突然要回云城?”
“是不是舒蔓怎么了?”
程易白否認。
只是讓她安排好司機,他明天和何嘉文一起走。
有人陪著,孟心慈倒還算是放心。
倒是車和司機給他用了,她只能先留在度假山莊,不過看程易白這樣子,也沒準備把她這個媽一起帶上,不帶她,那肯定是為了女朋友。
難為他能這么主動!
終于開竅了!
如此一想,孟心慈高興壞了。
***
舒蔓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手機還放在那個位置,但屏幕熄了。
她揉了揉腦袋,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睡著的,只是依稀記得,程易白昨晚上很擔心她,看她的目光深情極了。這讓她的心里又驀地一暖。
「(早上好)」
「你起了嗎」
消息才發出去一會,程易白的電話打來了。
“醒了?”他的聲音懶洋洋的,貌似也才剛剛醒,舒蔓打了個呵欠,問他:“你昨晚什么時候睡的?”
“你睡后不久。”
想到昨天晚上他陪她睡覺的事情,舒蔓內心開心極了,提議道:“我們視頻吧?”
“不方便。”
大清早有什么不方便的?
就算他媽媽在,也沒關系的吧!反正早就見家長了。
舒蔓原本還想堅持兩句,又想到程易白這個人特別容易害臊,就放棄了,問他道:“你說今天送給我禮物的,禮物呢?”
“在路上。”他看了眼手表,“還有一個小時到。”
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舒蔓歡喜地坐起來,試探著問他:“什么樣子的禮物?”
“你猜。”
“是花嗎?”
電話里輕笑一聲否認,舒蔓接著猜:“蛋糕?還是簽名畫?”
“大膽一點。”
大膽且招搖的?舒蔓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是不是煙花?”
“噗嗤,”程易白樂了,“別猜了,很快就到。”
“喔。”舒蔓扁了扁嘴,還是不死心,“是長的是方的還是圓的?”
“長的。”
“很長。”
很長很長,而且很招搖,很大膽的禮物?
這是個什么鬼?總不能買了一根高爾夫桿子吧?她也不會打呀!
電話里好安靜,對方貌似在用手機搜索,程易白笑了一聲,對她道:“好了,有電話過來,你在家里安心等著,我先掛。”
舒蔓帶著十八般疑惑看向被掛掉的手機,再次百度搜索了一下,很長的生日禮物是什么?
如意金箍棒?還是釣魚竿?
——提示這么明顯都猜不到!
程易白笑了一會,吩咐司機道:“開快點。”
原本坐在副駕駛打瞌睡的何嘉文聽到這里,貌似搞清楚什么事情——
老板把自己打扮成“禮物”,要去送給舒小姐!天啊!這是他冰山老板做得出來的?
還怪浪漫的嘞!
***
雖然最后還是沒能猜出來靠譜的禮物,舒蔓還是拾掇了一下,換了身衣服。
獨自在家,她也懶得弄頭發和化妝,就散著頭發在客廳里等。
大門口有汽車鳴笛的聲音,她立馬起身,管家上前去開門,這輛高端的商務車緩緩開進來。
“奇怪!”她喃喃道。
連送貨都用這種級別的?
禮物真不簡單呀!
第38章 驚喜 這是我收到最好最好最好的禮物……
舒蔓起身朝外走去。
與此同時, 車門被緩緩打開,坐在副駕駛上的人將一個輪椅拿下來,放在后門旁邊。
“何助理?”舒蔓腳步一頓。
何嘉文聽到喚聲轉頭, 笑著道:“舒小姐。”
車里的人已經被司機攙扶著下來了, 看清他臉的剎那, 舒蔓都感覺世界都是魔幻的,她居然看到程易白從車里出來了!!!
“你、你們……”
氣氛烘托到這里, 何嘉文不得不幫老板使把勁:“舒小姐,程總今天五點就出發了。”
“五點……天啊!”那他得起來多早啊!
昨天晚上她情緒不好, 他就陪著她睡覺, 后來又因為擔心她, 都不顧及自己還是個病人, 早早地就過來了。
她眼眶一熱, 直接撲向他懷里。
司機和何嘉文立馬閃開。
程易白沒站穩, 被她一撲,直挺挺地靠在車門上。
“嗚嗚嗚——”舒蔓情緒都繃不住了,“我想了那么多禮物,沒想到會是你!易白,你怎么這么好呀!跑那么遠過來看我。”
“我、我都沒來得及畫個好看的妝。”
“我就喜歡你不化妝的樣子。”他輕笑。
哪怕程易白都沒來得及站直身體, 但這個身高差,舒蔓的腦袋在他眼里只是個小蘑菇,他揉了揉她的頭發,笑問:“今天這個禮物還滿意嗎?”
“當然啦!”舒蔓抱著他的腰,仰起頭:“這是我收到最好最好最好的禮物!”
“我超開心的!”
三個最好。
也不枉他跑了這一趟。
“我還在想長長的禮物到底是什么, ”她開心地拍了他胸口一下,“原來是個人!”
“你早點說嘛,我還有個準備!”舒蔓擦擦眼淚, “現在家里什么都沒有。”
“有你就好。”他將下巴抵在她的頭發上。
耳邊有風溫柔的聲音,呼吸間有馥郁的發香,他閉上眼睛,感受到和煦陽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肩頭、他的胸口都傳來柔軟而溫暖的觸覺。
“好了。”畢竟在舒蔓家,這樣的舉止不太妥當。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肩,問她:“舒伯父和舒伯母在嗎?”
“我爸媽都去公司了,也不知道你會來,”舒蔓扶著他坐上輪椅,“我給他們打電話?”
程易白笑了笑,阻止她:“不用了,我本來就是來看你的。”
特地來看她,啊啊啊!
舒蔓心里高興得快瘋了。
***
程易白是第一次來,舒蔓推著他的輪椅四處轉了轉。
他們家是一套中式獨棟別墅,前院后院都很大,院里有園丁在種花種菜,冷不丁見舒蔓推著這樣一個男孩子過來,不由得多看幾眼,然而目光又自然而然落在他腿上,費解的同時,看到男孩子臉的剎那,就都明白了。
“這邊就是我小時候經常玩的地方。”舒蔓指著那個她們自己布置的小花園道。
“我小姨和我小姨父,就是姜悅的父母,他們拓展市場都去了國外,所以姜悅一直住在我們家,我們天天一起上下學,一起在這兒玩,后來她大學畢業了自己開了個陶藝工作室。”
涼亭旁邊種著許多花草。
最特別的要數花盆,各種造型和顏色,稀奇古怪地擺成了一排。
“這都是我們倆手工做的,”舒蔓笑著解釋,“一來可以練練拉坯技術,二來放在家里當花盆也不算是浪費。”
他瞧向舒蔓,小姑娘眉飛色舞地講著這些制作過程中的趣事,像是要把所有開心的事情都同他分享,他不由緊跟著彎了唇角。
“挺好看的。”這些花盆有香腸大嘴怪,有抱著缸的青蛙,有水果造型,實在奇思妙想。
“對啦!對啦!”
“我帶你去我家樓上看看,書房里還有好多我的作品呢!”
“好。”
家里一共有三間書房,父親一間,姜悅一間,她和哥哥一間。
這間位于二樓東側的書房很大,墻上掛著不少書法和畫,檀木柜子里擺放著手工制品,琉璃的、陶瓷的、水晶的、瑪瑙的,燈光一打,宛若一整個童話世界,美輪美奐。
“吶,”舒蔓從抽屜里將畫給他,“我可沒食言哦!”
“都是你!”
還真記得呢!程易白莞爾。
打開畫紙,第一張是他坐在病床上,戴著眼鏡專注敲代碼時的樣子;第二張畫上的他沒戴眼鏡,靠在床上打游戲,這個笑容讓他想起來,那天他打游戲五連勝,心情超好;第三張畫著的是他們第一次在病房見面時的樣子……
“第一次見,我有這樣笑?”那會還不認識,這個笑容搭上這個眼神,陰陽怪氣。
他仔細看了看鼻子以下的部分,有修改痕跡。
“嘿嘿,”舒蔓尷尬一笑,“被你看出來了。”
“那個時候你不是在生氣嘛,冷冷淡淡的,讓人害怕死了,”她伸出兩指將他嘴角往上一提,“我喜歡你笑起來時候的樣子,多陽光吶!”
程易白握住她手腕。
“寶寶……”看他這樣欲言又止,舒蔓探上前在他的唇邊輕啄了一口,“我最喜歡現在的你!”
現在的他。
很好。
心頭一動,他伸手扣住她的后頸。
舒蔓因為慣性身體猛地往前一撲,手按在他的輪椅扶手上,輪椅被這力量推后了幾步,剛好抵在書桌上。
她的牙齒跟他磕碰在一起。
淺淺的吻,得到了霸道的回應。
……
雖然是她主動的,但每回接吻她都不是他的對手,全程被動地跟著他的節奏。
迷迷糊糊的,卻又滿心歡喜地接納他的溫柔。
過去不知多久,她的腰都累得有些酸了,他才放開她。
可他的眼神,依然讓人臉紅。
為了化解尷尬,她說推他去別的地方看看,程易白默許,卻在路過玻璃櫥柜時,他被里面的擺臺吸引了目光。
“這是你小時候?”照片上的女孩子穿著一個大花裙,頭頂上扎著兩個揪揪,像個米老鼠,臉肉嘟嘟的。
“嗯,”舒蔓干脆拿出來給他看,“是不是胖胖的?”
“不胖,”程易白看看照片上的樣子,又看看她現在的臉,還有點未脫的嬰兒肥,顯得很幼態,他笑道:“很可愛。”
“是嘛。”舒蔓接過擺臺放進去。
見到程易白的目光落在另外一個擺臺上,她拿出來給他看,一面介紹道:“這是我六歲時候拍的合照,這個是我哥哥,舒揚。”
舒揚……
照片上的男孩子大概十二三歲的樣子,穿著校服,眉眼和舒蔓極為相似,他鼻梁間架著一副眼鏡,看著清秀溫和。
“他比我大五歲。”
“小時候我爸爸媽媽很忙,一直都是他照顧我的。”
小時候父母太忙沒有時間陪伴,她從小就沒有安全感,只能跟著哥哥,他去打籃球、去同學家、去學校寫作業,她都要吵著跟著他一起去。
當然,哥哥也很愛她,從來沒有覺得她煩人,每次都很驕傲地告訴他的同學朋友,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他不管是去哪里吃好吃的,都會想著我帶著我,還會每個禮拜和我去游樂場。我想要什么玩具,他就給我買。”
“他是這個世上除了父母外,最愛最愛我的人了!”
看著照片上的男孩子,舒蔓拿起相框擦了擦,黯然道:“可惜他在高三那年,參加學校比賽回來的路上遭遇車禍去世了。”
“舒蔓……”
舒揚的事情他有所耳聞。
五年前,云城的這起慘烈車禍造成師生二死十二傷,舒揚和另外一個同學被甩出去,當場死亡,這起車禍當時還上了央視新聞。
“沒事。”那份失去親人的痛苦隨著時間推移,已經減輕很多了,“我想他的時候,就會在這里看看照片,看看他送我的禮物。”
“他的房間我們也保留著,里面的東西都沒有動過。想他的時候會去里面坐一會,啊對了,他陽臺下有一只風鈴,我們每次去都會響,就好像他一直都在的。”
舒蔓推著他的輪椅。
帶他去看了那只風鈴。
“叮鈴鈴——”
好像真的有感應又像是歡迎,他們進來的時候,風鈴真的在響。
“這些植物也一直都保留著。”
“我房間里也有,就是這盆蘭花長出來的苗。”
舒蔓帶他參觀完哥哥的臥室,又去了她自己的臥房,她房間里的色調都是粉嘟嘟的,美好得像是童話里的公主房。
她帶著他看了自己種的蘭花,種的多肉植物,還給他介紹了下自己繪畫獲獎的金牌,小說得獎的獎牌,抓的玩偶,養的小烏龜……
“東西倒還不少。”程易白輕笑。
他雖然有親姐姐,但他們不住一層,姐姐的房間也不準他進,今天還是他第一次闖進一個女孩子的私密空間。看過了她的書房,她家的客廳,還有可愛的臥室。
“對了,”在她臥房里,舒蔓忽然想到,“你家不在云城,晚上要不要住在我家?”
這樣她就得提前跟父母說一聲了。
“不用!”沒名沒分,他當然不可能答應。
“公司在云城的業務比較忙,我在市區租了一套公寓,今天可以住在那,”他解釋說道,同時想到一些事情,“我還沒去過那個房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好呀!一會兒我們先去市區吃個飯,”她主動安排行程,“然后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好,”程易白微笑,“都聽你的。”
都聽她的!啊啊啊!
他好久沒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了!
***
程易白租住的地方位于市中心的金融大廈附近,小套復式公寓,裝修是簡約歐式風格,一面大的落地窗,里面干凈極了。
何嘉文陪同他們上來,在將程易白的兩個行李放下之后,極有眼力見地帶著家政走了。
屋子里剛剛打掃完畢,家居用品散發著淺淺的香味,不過可能因為還沒有人正式住下,屋里頭顯得有些冷冰冰的。
舒蔓將剛剛在樓下花店買的一束鮮花拆了,插在客廳桌上的玻璃瓶里,余下的幾枝花都點綴在不同的地方。
程易白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忙前忙后地收拾。
原本還空蕩蕩的房間,因為他們的到來而有了人氣,又因為舒蔓別出心裁的布置,一切都變得溫馨。
“寶寶,”舒蔓坐回他身邊,示意他看過去,“還有什么需要布置的嗎?”
“舒蔓。”他忽然叫她。
“嗯?”舒蔓納悶他的表情。
程易白猶豫片刻,正色道:“車禍之前,你有沒有這樣叫過我?”
第39章 喜歡 勾纏著她的舌尖
——這樣叫過他?
“寶寶嗎?”
舒蔓恍然, 他好像對這個“愛稱”有點抵觸。
“沒有。”第一次叫“寶寶”這兩個字的時候很生疏的,她很羞恥地才叫出口,而且正常情況下她也不會這樣稱呼男朋友。
“那是我在醫院, 臨時想出來的代稱。”
“代稱?”
“什么意思?”
“車禍之后在醫院醒過來, 我發現自己失憶了, 連你的名字都忘記了,我怕你會生氣, 剛好電視里在放海綿寶寶,我就想了個代稱, 后來叫著叫著就叫習慣了。”
她摸不透他的心思, 小心翼翼地問她:“易白, 你是不是很不喜歡這個稱呼?你要是不喜歡, 我以后就不這樣叫了, 我保證!”
“不是!”他將她發誓的手拉下來。
既然這是獨屬于他的稱呼, 還是那么可愛的昵稱,他彎了彎唇角,看著她道:“以后就這么叫,我很喜歡。”
“真的呀!”舒蔓歡喜地挽住他的胳膊,“其實一開始我會覺得好肉麻, 但是叫著叫著,我就覺得,你是我最親最親的人了。”
“易白,”舒蔓挽住他的胳膊,側頭枕在他身上, “我最喜歡你了!”
——他現在是她最親最親的人。
——還是她最喜歡的人。
甜蜜的情話讓程易白根本沒有招架之力,他攬住她的腰,讓她坐在她大腿上, 這樣他們就彼此相對,呼吸相融了。
他吻上她嫣紅的唇,勾纏著她的舌尖,深深探入。
“舒蔓……”
“嗯?”
在這個絕對不會被打攪的靜謐空間里,這個忘乎所以的吻撩撥心弦,情/欲肆意燃燒,理智一點點吞沒。
舒蔓嘗試著抓住他作亂的手,下一刻卻被脖子上的敏感搞得方寸大亂,想要他停手,一出口,就成了低弱的呻/吟。
他使壞地在她頸間似咬非咬。
察覺她身體直打哆嗦,求他別這樣,他喉間一緊,含住她的耳垂:“停哪里?”
“……”哪有人這么壞!她氣得瞪眼。
偏他牢牢掌控著她,不給她一點逃脫的機會,又在她耳邊肆意捉弄,語氣卻十足強勢:“叫我什么?”
“寶寶。”舒蔓呼吸都在發抖。
他輕輕咬著她最敏感的耳垂,一邊繼續逗她:“名字。”
“易白。”
“程易白。”
“嗯。”他輕哼一聲。
在她口中的“疼”字剛出口之際,他再一次順勢而上與她舌齒糾纏,一路攻城略地,直到她咬了一下他的舌尖,他才用最后一絲意識收住自己的念頭。
“討厭!”衣服被他扯得凌亂。
殘留在肌膚上的那份觸感好像在提醒她,他剛剛對自己做的這種事情,舒蔓又羞又惱,剛要準備起身,卻被他拉住了,一下子又跌坐在他腿上。
“嘶——”
原本還氣著的舒蔓聽到這聲,心跟著一懸。
她連忙看向他的小腿,慌亂起身:“怎么了?是不是剛剛我不小心碰到你的腿?要不要緊?要去醫院嗎?”
“沒事。”他忍著笑。
“坐久了,腿抽了下筋。”
沒事就好。舒蔓松了口氣,問他:“要不要去床上躺著?我給你按按?”
“好。”
舒蔓扶著他從沙發上起來。
看到他撐著拐杖艱難走路的樣子,作為罪魁禍首的她內心過意不去,問他:“醫生有沒有說什么時候拆石膏?”
“還有兩天。”
“你陪我去?”
“好啊!”舒蔓扶著他坐在床上。
云城的氣候也快零下了,他穿著厚厚的大衣,舒蔓伸手將他脫下蓋在被子上,目光一瞥,他這褲子。
“你幫我脫?”他開玩笑道。
“喔。”
舒蔓剛要伸手,驀地撞上他那黑漆漆的瞳孔,深邃不見底的樣子好像能把她心魂吸走,心里一咯噔,恍然感覺幫他脫褲子不是太妥當。
她這一遲疑,程易白忍不住笑了:“你幫我倒杯水,我自己來。”
他伸手解皮帶,舒蔓立馬轉身。
剛走出房門,她忽然感覺不對,自己吃虧了,他都那么欺負她……她憑什么不能看!但是要她再轉頭,她也不好意思。算了!
程易白注意到她停到房門口,最后還跺了跺腳,他解褲子的手一頓——難道她不介意?是他會錯意了?
當下舒蔓已經離開房間,他自顧自坐在床上,床上的四件套是新的,柔軟馨香,讓奔波一上午的他剎那間感受到了困倦。
“寶寶,你的水。”舒蔓端著茶杯進來。
他連打了兩個呵欠,顯然困極了,她看在眼里心疼極了,幫他把被子拉好:“你睡吧,我就坐在這兒陪著你。”
“坐?”程易白輕笑,“守靈呢你!”
“躺下陪我一塊睡!”他拍拍旁邊。
舒蔓剛剛出去才把衣服給整理好,現在又要睡在他旁邊,她還沒有這個膽量。
“在擔心什么?”程易白好笑,指了指自己的腿,“我難道還能對你做什么?”
舒蔓一噎。
她的小表情他都看在眼里,程易白愈發覺得她可愛,不由勾唇,逗她:“好吧,就知道你嫌棄我。”
“我沒有!”
睡就睡,誰怕誰!
她脫了自己的外衣蓋在床上,裙子底下穿著的是打底褲也不用脫,她就這樣穿著毛衣,一股腦躺在他的身側。
是熟悉的氣息。
在他伸出胳膊之際,她下意識地枕過去。
“好暖哦!”他的身上熱得厲害,像個暖爐,這讓體寒的舒蔓感覺到了別樣的舒適,直接抱住他的腰,往他身側鉆了鉆。
程易白將下巴抵在她的額前,輕道:“睡吧!”
舒蔓:“……”
不是她陪他睡覺嗎?怎么像是他在哄她睡?
不過這種相互依偎、互相取暖的感覺可真安逸,真美好。
如果可以——
她希望能一直這樣。
……
舒蔓晚上與他美美地來了頓“燭光晚餐”回家了,約好第二天來看他。
白天還熱鬧的公寓里在她走后,整個都冷清下來了,程易白看著她四處留存下的痕跡,心頭一陣悵然若失。
直到二十幾分鐘后,何嘉文回來,他心情才好轉一些。
“程總,這是新資料。”下午他回公司拿了些資料,順便將程易白簽字的文件送回去。
“放那吧!”程易白現在不想做那些費腦子的事情。
何嘉文最近照顧他、兩個城市奔波來去很辛苦,他給了他半個月的假期,明天他就要休假了,人看著精神抖擻,他忽然想到自己交待他的事情:“讓你去調查徐書寧,怎么樣了?”
“哦,”差點忘了,“有眉目了。”
“徐書寧是徐書晏的妹妹。”
——果然。
程易白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徐書寧是因為高位截癱在醫院療養。”
“醫院那邊說她前不久肺部嚴重感染,導致呼吸驟停,還好發現及時搶救回來,現在已經從ICU轉入加護病房了。”
“高位截癱?”程易白訝異,“她多大?”
“二十,本該讀大學了,據說是因為債主找來,她跳樓了。”
看程易白那一臉不理解的架勢,何嘉文解釋道:“是他們的父親徐誠,居然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做擔保,讓她借高利貸,自己則和現任老婆帶上所有財產跑到了國外,把一屁股債留給了女兒。”
“那小姑娘當時也才十八歲,哪禁得住那些催債的恐嚇,從七樓跳下去,把自己后半生給毀了。
徐書晏大了不好掌控,所以就對自己的女兒動手?
“真是個人渣!”程易白罵道,“還有呢?”
看起來老板真的不介意自己曾是徐書晏替身的事情了!何嘉文這才敢將最近調查到的關于徐書晏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
徐書晏的父親徐誠這個人就是個典型的鳳凰男,早些年一無所有,全靠妻子幫襯起家,岳父家從政,也給他帶來許多好處,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后來原配車禍離世,他過了兩年又娶了一個老婆,生了兩個兒子,原配的孩子就更加不受待見,但礙于岳父家的勢力,他還不敢明目張膽地對付,只是縱容現任老婆明里暗里地針對,其實徐書晏和妹妹的日子并不好過。
“徐書寧是徐書晏一手帶大的。”
“徐書晏這個人吧不怎么樣,但確實是個好哥哥。”
——看來兄妹感情很深啊!
程易白忽然想到了舒蔓和她哥哥舒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徐書晏的身上找到某些影子,她才對他這樣死心塌地。
“聽說徐書寧出事之前,徐書晏正在調查生母車禍的事情。”何嘉文補充道。
“現在他父親和繼母轉移了公司的全部財產,一家都去了國外,把爛攤子都留給兄妹倆,種種跡象實在不難讓人懷疑,他父親和繼母是怕東窗事發才對他們下的手。”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徐誠連自己的親生兒子和女兒都不放過,簡直喪心病狂!
所以,在這樣一個畸形的家庭里,徐書晏怎么可能會是一個人格健全的人!一個從來沒有得到過愛的人怎么會愛別人?
程易白想到徐書晏的那張照片,那樣清冷不可觸碰,難以想象舒蔓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舒蔓要遭受多少冷遇。
“欠了高利貸……”
他想起來:“徐書晏有沒有找過舒蔓?”
何嘉文點頭。
“聽說他找過很多人借錢,也曾找過舒小姐,不過舒小姐沒借,后來徐書寧就出事了。”
按照舒蔓的性格,她不可能見死不救。
要么是有別的原因。
“舒小姐知道這件事情后,一直挺內疚的,不過徐書晏并不想見她。”
“再然后,他們就沒然后了。”
徐書寧的事情成為他們之間的一根刺。
無論如何,舒蔓和他之間都是不可能的了。
“那第二任呢?”事到如今,他也有了全部面對的勇氣。
想到那個詐騙犯的樣子,程易白猜測:“舒蔓是因為他長了一張像徐書晏的臉?”
何嘉文被他的問題搞得一愣一愣的,悶了半天,才說道:“確實是這樣。”
“不過舒小姐沒跟他談多久。”
“嗯。”
向澤長了一張像徐書晏的臉,舒蔓將愧疚彌補在他身上,被他騙了這么多錢……倒是也能說得通了。
“對了程總,”何嘉文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據可靠線索得知,徐書寧已于昨日轉院到了云城新瑞私立醫院 。”
“新瑞?”程易白心頭一咯噔,這不就是上次他們住的那家醫院!
他后天已經約好了醫生要拆石膏!舒蔓還說要陪他去!!!
第40章 鋼琴 不許勾/引我
——醫院這么大, 人這么多,難道他們還能遇上?
——就算遇上了又能如何?舒蔓連他名字都不記得了!
徐書晏,才是那個失敗者!
……
因為這件事情, 程易白一晚上都沒睡好。
住家阿姨一大清早過來了, 忙著給他收拾早餐打掃衛生, 雖然動作很輕卻還是吵到他,一直到九點多, 他才又再睡了會,舒蔓來了。
“寶寶。”她甜膩膩地叫著他。
原本還睡眼朦朧的程易白一個哆嗦, 腦袋霎時清醒多了。
“太陽都曬屁股了, 你還沒起來呢!”他反應遲鈍, 舒蔓伸手摸他額頭, “不舒服嗎?”
“沒有。”他捉住她的手。
舒蔓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那你是在等我叫你起床嗎?”
他最受不了她這嗲聲嗲語, 好像能讓人心都酥化了, 他輕笑:“是啊,等你呢!”
舒蔓眨眨眼。
他還真的等著,她雙手扯了扯他,笑著道:“那我扶你起來洗漱!”
睡了一夜,腳還不能動, 起來的時候是很費力的。
程易白剛要撐著自己起來,便見舒蔓朝她伸出一只手,程易白一頓,她這胳膊細得跟竹竿一樣,稍稍用力恐怕都得弄折。
他笑著擺了擺手, 自己坐起身來。
對上舒蔓這直勾勾的目光,他一度懷疑自己:“怎么了?”低頭瞧了眼,他明明穿著睡衣。
“我可以親一口嗎?”
舒蔓指了指他的鎖骨, 實在太勾人。
“呵。”怎么這么可愛!他笑了笑,默許。
毛茸茸的腦袋探過來,下一秒,軟軟的涼涼的唇就落在她鎖骨處,“吧唧”一下蓋了一個章后立即離開,只有那若有若無的觸感還殘留在肌膚上,撩動著他的心弦。他滾了下喉結,拉住她的小臂。
“?”舒蔓愣住。
察覺他靠自己越來越近,他們的呼吸互相交纏,逐漸滾燙,像是燃燒的火苗,差一些就要變成熱烈火焰。
舒蔓閉上眼,不過僅有溫軟的唇瓣落在她的側臉,緊接著充滿磁性的聲音傳入耳膜,一點點撓動著她的心腔:“還沒刷牙。”
他說得很慢,在耳邊幾乎成了最致命的誘惑。
舒蔓唰地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看著他歪著頭,衣衫半露的樣子,傲嬌道:“不許勾/引我。”
“是你主動的。”程易白輕笑。
“討厭!”舒蔓跺了跺腳,將床上的衣服扔到他身上。
她也做不出來圍觀他換衣服的事情,幫他帶上房門,剛好遇到保姆。
“舒小姐,我出門買菜去了。”阿姨手里挎個布包,笑意盈盈地跟她打招呼。
這個保姆阿姨是程家用了幾十年的住家阿姨,程易白的媽媽生怕他一個人照顧不好自己,就將這個阿姨派過來,又因為何助理休假,還給他找了個男護工,不過他得晚上才來。
原本有人在舒蔓還有點拘謹,現在阿姨也出門了,舒蔓便放開了許多,趁著程易白在換衣服,她幫他將碗筷都給拿好。
“舒蔓!”聽到程易白的叫聲,她小跑過去。
程易白的腳還有些僵硬,他每天這個不方便的樣子,每一回舒蔓心里都內疚死了。她瞧著他打著厚厚石膏的腿,問道:“你明天什么時候去拆石膏?我提前一點過來?”
和他一起去醫院。
而徐書晏和他妹妹也在那個醫院。
“不用了!”他拒絕,“我去得挺早。”
“那怎么行!”舒蔓只當他客氣。
“我聽說何助理休假了,孟阿姨他們不在云城,你一個人怎么辦?何況還是因為我你才這樣的,我肯定要陪你去,”眼看程易白貌似真不準備讓她陪,她接著道:“我的藥吃完了,也要找醫生再開一盒,我們一起吧!”
“……”
“好不好嘛!”他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眼看他眼里有幾分松動,她晃了晃他的胳膊,撒嬌道:“我想你陪我去醫生那!”
又是這一招!程易白失笑。
“好,一起去。”他真是拿她沒辦法。
“好耶!”舒蔓心滿意足扶著他坐下。
程易白喝了一口她遞來的南瓜粥,見她托腮望著他,眼神復雜的樣子,他手一頓:“還有事?”
“昂。”居然被他看出來了,火眼金睛。
“昨天你來我家看我,還買了那么一大堆東西,我爸爸媽媽晚上回家知道后,怪了我一頓,說我沒告訴他們,”舒蔓望著他,“他們說這個禮拜天讓你來我家吃飯,就我們家里幾個人。”
——特地叫他吃飯?
程易白猶豫。
“但是我還沒有答應這件事情。”上次在度假山莊,程易白態度冷淡,貌似很不愿意見家長,所以當父母說起這件事情時,她還是想問下他的意思。
“寶寶,”她望著他,眼里生出些期盼,“你來嗎?”
“來的。”今時不同往日,他得去。
“好耶!”舒蔓歡喜,“那我今天回去就告訴他們一聲。”
“嗯。”
“吃吧。”舒蔓幫他夾了一些外婆家帶的糕點。
就從她帶過來的這些東西,說到了外婆家的許多趣事,程易白都認真聽著。
他的外公外婆住在鎮上,雖然也有小院子,但并沒有舒蔓說的山谷和小溪,對她提及的捉山雞、釣魚、釣龍蝦,還有挖蘑菇這些事情也心生向往起來……
正聽得入神,他的手機突然之間響起來,上午線上會議,他定了個鬧鐘。
“這、這不是我上次唱的歌嗎?”舒蔓懵住。
程易白不緊不慢地將鬧鈴掐掉,但剛剛那不怎么好聽的歌聲仿佛還在耳邊,舒蔓羞恥度直接爆表:“你怎么用這個做鬧鐘!”
“不是你讓我設置的嗎?”
“我沒有!”舒蔓辯解,“我是讓你設置成來電提示音。”
“噢。”程易白語氣拉長,打開手機設置,“我現在設……”
“不要!”舒蔓尖叫。
他眼里浮動著的笑意,分明是在故意逗她,她拉過他的手嗷嗚一下咬下去,程易白猛抽一口氣,看著這一排小小的齒痕,嗤笑一聲:“小狗。”
“我要變成大狼狗,”舒蔓嗷嗚做了個吃人的樣子,“快點刪了,不然我咬死你!”
程易白被她逗樂,笑著安慰她:“自信點,唱得挺好的,而且——設置成鬧鐘,不就等于你每天叫我起床?”
“噫~”這樣一說,還怪浪漫的!
“那你也錄一段!”她突發奇想,“人家有情侶頭像,我們也有情侶鬧鐘!”
“你這是什么表情!”舒蔓才不罷休。
她從后抱著他,晃著道:“不管不管!我也要你叫我起床!快點快點!”
怎么跟安安一個樣!程易白實在招架不住她的磨人。
“唱歌不行,”朋友都說他五音不全,他投降:“我給你錄一段語音吧!”
“好!”
“現在就錄。”
程易白拿著手機剛要開口,一看她這盯著自己水汪汪的眼眸,到嘴邊的話都咽下去:“夜深人靜的時候錄吧,現在沒感覺。”
他收起手機?:“我晚點發給你!”
“好哦!”舒蔓彎出一個小指,跟他一勾,“不許耍賴!耍賴是狗!”
“汪。”他又想逗她,“汪汪汪!”
“啊!”舒蔓大叫。
他終于忍不住笑出來,她對著他的后背一陣猛捶,氣道:“不帶你這么戲弄我的,你現在錄,不錄就不給你吃飯!”她嘩啦一陣,將他面前的早餐給挪走。
“呵呵呵,不逗你了。”程易白笑得不行,“我說晚上錄就晚上錄,保證不騙你!”
“要是沒錄,你明天就別理我。”
舒蔓拿起一根筷子指著他,兇巴巴地威脅:“你說的!”
“我說的!”他忍著笑,“快把早點拿過來吧,我都餓死了!”
“我還開會呢,一會沒力氣說話。”
舒蔓這才喜笑顏開,陪著他把早飯吃完。
十點多,程易白在房間開會。
舒蔓閑著也是閑著,就在屋里四處轉了轉,忽然看到上次關著的書房被打開,里面擺著一架黑色亞光演奏款三角鋼琴,琴身干凈,看著大氣典雅。
“鋼琴……”
黑色西裝……
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
優雅的琴聲從會堂的音響中流瀉而出……
舒蔓扶住額頭,腦海中好像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他們不是因畫結緣!
鋼琴,他們是因為鋼琴!
學校禮堂……
好多好多的同學……
劇痛從顱腦內傳來。
這種前所未有的痛感仿佛要抽走她的靈魂。
“他彈得真好聽!”
“我要去追他!”
“很難追的好吧!”
“齊婭學姐追他兩年了都沒追到!”
“學長!”
“學長加油!”
舒蔓雙手按住頭蹲下去,強迫自己不要再回想,可是這些東西根本控制不住地涌出來。
她深吸了兩口氣,學著醫生指導的方式呼吸。
……
過了十幾分鐘,腦中的劇痛才漸漸消除。
剛剛的幾個畫面也清晰了不少,是的,她和程易白第一次見面是在學校的禮堂,他在上面排練鋼琴,好多同學圍在下面,嘰嘰喳喳地討論。
鋼琴聲。
他的手……
居然想起來了一些!
那是不是她的記憶在恢復了!
不過再嘗試著想想,卻再也想不出來什么。
她走到鋼琴的旁邊。
她是在小時候學過鋼琴,后來專修畫畫之后就碰的少了,這么多年過去都快忘干凈了,看著黑白分明的琴鍵,她忽然技癢,想試試。
指尖拂過琴鍵,塵封多年的鋼琴發生清亮的回響,是架品級還不錯的鋼琴。
閑著也是無聊,想也想不起來,她干脆坐下來,嘗試著彈了彈二級曲目《菊次郎的夏天》。
她又翻了翻曲譜,厚厚一本,一到十級都有。
——當時他彈的哪首曲子?
舒蔓看著手里的琴譜,許多名字她就挺陌生的。
“想學鋼琴?”程易白剛剛開完會,就聽到書房里傳來錯雜的鋼琴聲。
舒蔓端坐在鋼琴前面,穿著毛絨群,長發散落在肩頭,一派知性優雅,和平時的跳脫可愛完全不一樣。他愣怔之余,又被她手機上播放出來的鋼琴聲給打斷思緒。
“不是。”舒蔓站起身。
“我只是剛剛看到鋼琴,忽然想到一些事情,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在學校的會堂彈鋼琴,”她望著他,尋求答案:“你當時彈的什么曲子?”
所以她想起和徐書晏怎么認識的了?
程易白眼眸一黯。
“寶寶,你可以再彈一次嗎?”
“我覺得我再努力地想一想,說不定能恢復全部記憶!”
程易白:“……”
——又是把他當徐書晏!
——還那么想恢復記憶!
難道和他在一塊不開心嗎?這幾天都是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