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如果沒事,他可就要上了。
越往別墅區開路燈越少, 車上后排的燈光昏暗。
皎潔的月色輕飄飄地落在夜色下行駛的車里。
讓遲年水眸中的不安無處遁形。
她輕扯了旁邊人的衣服下擺,還是西裝,也不知道他是先回家沒看到她后趕來的還是從公司直接過來的。
但現在, 顯然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
江逾白正在閉著眼睛假寐, 但反捏著她的手讓她不動明顯沒有真睡。
其實上了車之后她便暈乎乎的了,連章揚跟她打招呼她都沒有回應而是低著頭沉默。
借著酒氣給她的勇氣, 她慢慢地湊近他的臉頰, 不知道為什么, 江逾白的臉龐上永遠清爽, 沒有油膩膩的污濁,這也是她愿意靠近他的原因。
烏鴉色的睫羽搭在眼瞼下,形成小蝴蝶樣, 她忍不住吹了吹,算是討好的行為,如果不行, 她就再親吻他的眼睛, 據她觀察, 江逾白會喜歡這個動作, 畢竟她嘗試過, 每一次親吻下去, 底下的巨物就會變大
她的臉頰已然紅霞滿天,她想,是她撒了謊, 江逾白也看出來了, 就親一下, 江逾白恢復正常了她就放手。
可還沒等她挨近,江逾白就睜開了雙眼, 神色冷漠,皺著眉:“你還喝酒了?”
一時間,遲年不上不下,被江逾白掰正了身體,坐正回來:“嗯”
“度數不高的,我沒有醉”
她不時抬眼看他,
“那酒很好喝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去”
話語在江逾白的注視下越來越小聲。
她不知道,章揚也將類似的話用來挑釁江逾白。
現在她說出口,無疑是在火上加油。
但她不知道,所以只是無辜懵懂委屈、一幅求抱抱的神情看向江逾白。
然而,他狠心地撇過眼,抬手揉會眉心后才看向她:
“你沒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遲年又抬頭覷了他一眼,小機靈勁在這時候顯現出來:“我其實我們今晚是公司開了歡迎宴”
江逾白看出來是公司團建了,所以他生氣是為遲年對他撒謊,有了撒謊,后續會發生什么都不得而知。
所以,他輕輕摟住了她:“年年,以后都不要對我撒謊,好嗎?”
甜膩的酒味混合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讓本來厭惡酒味的他又想透過這層酒味細嗅清香,像忠誠的信徒般,即使知道她心思不正,還是想要包容她。
“我我是怕你會生氣”
遲年算是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見他表情如常,才舒了一口氣,倒在他的懷里,順便蹭了蹭,
“我怕你不喜歡我出去聚餐才隱瞞的,我錯了,下次我會先跟你說的。”
“我不會生氣的,我只是怕你對我撒謊。”
皎潔的月色再一次投向了車內,落在江逾白墨黑的眼眸中。
“嗯,你最好了”
遲年獎勵般地直起身來,吻了一下他的眼睛,輕輕的,不帶情/欲,滿是單純。
然后,回到別墅,她這才知道老虎身上的毛拔不得。
江逾白說的不生氣都是假的。
“你騙人說好的不生氣的!”
坐在他懷里顛簸起伏的遲年控訴。
江逾白不說話,只是一味扶穩了她。
冷漠的態度傷透了她的心,這種事情沒有溫存就不再是享受。
遲年扭頭就不想看他,掙扎著要從他的腿上下去。
她的頭發很蓬松柔順,為了方便脫離,她把頭發拔向一邊。
不想,正在極樂中的男人怎么會放過她。
甚至,江逾白的目光忽然在她的脖頸頓住,白皙上一抹紅,如果是他弄的,那會很順眼,但他確信,早上出門時,這里還是一片水嫩嫩的白。
答案或許呼之欲出了。
但他還是問:“你的后頸怎么紅了?”
頸項被大掌摩挲著,猶如被捏住大動脈,而且,遲年迷迷糊糊中也知道哪兒發生了什么事。
她乖乖坐著不動了,略有些心虛道:“嗯最近蚊子太多了。”
東市的秋天蚊子怎么會多。
江逾白看著她默不作聲,動作不斷,甚至力度越來越大。
在遲年將要受不了時,又像施舍般,將布滿青筋的手臂橫在即將軟綿塌陷的細腰上,讓她不至于現在被褥里,不好行動
她回頭看江逾白,那隱忍著的滿足感和冷冽的瞳孔,意味著他此刻心情并不美妙。
她被無形的冷暴力委屈得,哇的一下泡著的淚水流了下來:“嗚嗚是別人不小心碰到我的后頸就紅了”
“借你風衣那男的?”
“嗯”
江逾白說不要對他撒謊,她老實告訴了他,現在他滿意了吧?
可惜,遲年還是沒能看清江逾白的真實邪惡內心,在他的床上叫別的男人的名字,怎么能使他滿意?
結果是,又被慘兮兮的鞭撻。
遲年這才知道,他哪是不生氣,都將怨氣發散在她的身體上。
軟成一團崩壞般地窩在江逾白的身上,她像小貓一樣抽泣著,卻被江逾白用手蒙住了嘴:“你不累嗎?別出聲了,不然明天你起不來。”
什么叫不累!遲年都不忍心低頭看自己皮膚一眼,一定都是紅痕,那處可能也破了皮,他這說的是什么話。
遲年嘴上哼哼就想推他走開,可是手軟綿綿地抬不起來,反而她一動,立馬就明白了江逾白的話是什么意思。
雄赳赳對著她嬌嫩的皮膚,硌人得緊,遲年剛被鞭撻完嚇得立馬就不敢動了。
“老實了?”
可惜晚了。
以前沒上班,江逾白向來都是隨心所欲,從來不用擔心遲年隔天早上起床的問題。
但自從她找到工作后,一般還沒等到他盡興,便會被遲年嚴厲拒絕,不允許行那兒事,會影響她睡眠,耽誤上班,他也不好意思強求。
但今晚,似乎是自己心里有愧,遲年又是半推半就地由他任性。
所以,隔天:“嗚嗚,江逾白!我要遲到了!!!”
錯峰上班的車流量就是不多,沒有往日擁堵的感覺。
江逾白摸摸鼻子,他是老板他不著急,所以算是半討好地道:“要不不去上班了?”
“省得我們的每天的交流時間變短了。”
遲年含著怒氣拍開他的手,低下頭在手機上敲敲打打,給帶她的黃姐編輯晚到的理由。
其實,她還是很害怕,害怕回到當初被人掛在學校論壇上的感覺,一條條評論從夸她漂亮到罵她水性楊花
雖然昨天她自己并不覺得自身做得不對,她與章揚沒有拉拉扯扯,可是,她終究還是怕別人的看法。
到雜志社的時候見人來人往,遲年晚到的情況也沒有那么扎眼了。
她松了一口氣。
關雅珺很是熱情地和她打了招呼。
到了中午的時候,遲年才得知原來是要拍秋季服飾雜志。
“我們辦公室隔壁不是有專門一間可供擺設的屋子了嗎,怎么今天早上有這么多人在搬來搬去啊?”
遲年停下手中的筷子,很是好奇地看向關雅珺。
關雅珺給了她一個‘問得好’的眼神。
“今年這一期公司專門請來了一位大神,這位龜毛得很,每一次攝影都要用全新的道具,所以就將另一間屋子給整頓了一下。”
“啊?”接著遲年問了一個非常蠢的問題,“那為什么公司還要請他?”
“為了銷售額唄,他拍攝手法真的不錯,而且,”關雅珺“嘿嘿”地笑了:“他長的好像還不錯,等他來的時候我們去圍觀。”
遲年不想讓關雅珺失望,點點頭,但是心里卻沒有多留意
章揚察覺到遲年在躲自己的時候已是好幾天后。
說實話,江逾白在他面前提到易信的那句話還是給了他警醒。
雖然他并不覺得是在搶朋友妻,兩人都沒結婚呢,而且他也不是通過易信認識遲年的,但是心里還是想將易信當做朋友的,所以又去找了易信一次。
被催相親催瘋了的易信也在百忙中和他會面。
“怎么會去相親了?”
章揚想找話題,脫出口才驚覺這是遲年問過他的話。
易信表情很淡,看上去并不快樂,語氣也滿是嘲諷:“家里人怕沒有孫子可養。”
“哦,”他這般淡定,倒顯得章揚坐立不安起來,握著的水杯已經被他快喝完了,潤了潤嘴,他才開口:“因為遲年嗎?”
是的,因為易家父母發現兒子一直沒有談戀愛的跡象,調查了之后才發現自家的兒子竟然是個情種,這怎么行?于是走投無路般一直給他安排相親。
不過“你怎么知道年年的名字?”
“嗯其實她在”章揚想說在公司上班,但是下意識隱瞞下來,改了口:“哦,上次在莊園我不是說有人偷窺我嗎?就是她。”
在易信的眼神中,他訕訕道:“要不是她和你認識,我可要叫人好好收拾她一頓”
“她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
章揚知道,畢竟遲年都沒有把他認出來,反而是提到你才有印象,他在心里撇嘴,臉上還是帶著訕笑。
接著問了剛才的問題。
“嗯。”
易信給了肯定回答。
那可就遭了。
“我看她好像有男朋友了?”
“你們你沒事吧?”
如果沒事,他可就要上了。
易信倒是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在想他是關心自己還是他不對勁之間,選擇了前者。
他搖了搖頭,頗有些低迷:“是我對不起她。”
是他先放開了遲年的手,這個決定讓他后悔至今。
第53章 困境
既然易信自己都那么說了, 那么章揚便更理所當然去找遲年了。
他在公司里一向無所事事,如果不是遲年,他都不會頻繁來雜志社。
以己度人, 所以他也以為遲年有大把空閑時間。
但實際上, 現在遲年已經被分配工作了。
雖然只是雜事,但她做得格外認真。
將圖片一個一個編輯名稱, 放到對應的文件夾里面。
輕松不用腦子, 很像遲年小時候獨自一人在小區里面給石頭分類, 大的放一堆、小的放一堆、中的放一堆
她一個人能玩得不亦樂乎, 直到媽媽來找她,喚她回家
媽媽
遲年正在編輯圖片的手停了下來,她快一年沒有見過母親了吧
章揚就是這時候找上來的, 在她心情不算好的時候,連帶著,遲年對他的表情也是臭臭的。
本來就不應該對他有好臉色的, 遲年心想, 要不是他那天表現出曖昧來, 她也不會承受江逾白暗戳戳的不滿, 她怨氣還沒過, 現在他又上來。
她想硬氣坐著不動, 但旁邊的文程似有若無地瞥眼過來,遭不住地,遲年還是起身了。
遲年沒開口, 等著章揚自己開口。
“對不起。”
章揚滑跪得很厲害。
遲年施舍般看了他一眼, 這種時候, 她找到了當家作主的感覺。
漂亮的眼睛斜著看他,自以為很有范, 可那紅潤飽滿的嘴唇卻是無意識地微微嘟起,像是驕傲的小孔雀,還是最漂亮的那只。
章揚從來沒有見識過她這一面,此時只覺得新奇,心里越發想要將她摟在懷里,將那紅唇暈染張開
因而他也不介意,繼續很誠懇似地致歉:“我給你和你的男朋友造成困擾了吧?”
“哼。”
遲年只發出語氣詞,但并不想開口,實話說,雖然怨氣還在,但隨著時間過去已經所存不多,如果他是事后的隔天來找自己,那么她一定日他個仙人板板,哼哼。
可能是章揚此刻態度和善,低下身子哄她給他勇氣。
她最擅長得寸進尺了,這時候已經在思考要提出什么要求例如讓他不在靠近自己之類的話語,畢竟要是再被江逾白看見,她可不想再被吃醋。
但沒等她開口,章揚又道:“你不覺得你被管得太嚴了嗎?”
雖然他自己心里在否認,如果是他,怕是連門都不讓她出來。
但是現在,只要讓遲年相信就好。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了,遲年頓住,沒有向第一次直接轉身離開,而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她想,他也是男的,同性之間的某些感觸應該是互通的。
或許,他能幫助解決自己情感中的問題至少不讓江逾白為所欲為,她越來越吃不消他了
被精致的水眸明亮亮地盯著,遲年都不知道自己渾身散發著‘需要你’的氣息,她只是無助地看著她,像水上浮萍,正在尋求依靠。
看得章揚的神色越來越炙熱,情不自禁地向前邁一大步,身體只有一拳之隔。
他輕咳一聲想開口。
這一聲卻喚回來遲年剩有的理智,退后幾步就想離開。
但手腕被章揚給捏住了,
接著,她又聽到章揚扔出一顆炸彈:“你都不疑惑為什么每次他都能出現在你的面前嗎?”
一句話,瞬間點醒遲年,腦袋的線索瞬間串聯起來從上次的愛麗絲莊園,到前幾天KTV
遲年抿抿嘴,恢復不成傲嬌的模樣了,眼睛水汪汪地盯著他,好不可憐。
但還是倔強道,
“是我自己告訴他的地址的。”
遲年順從,章揚就服軟了,或者說在為別的注意做打算。
松開了捏著她的手,雖然舍不得嬌軟觸感,但他順著她的話語點點頭:“嗯。”
然后莫名其妙又指了一間辦公室:“有需要你可以到那兒找我。”
雜志社里女性偏多,氛圍和遲年剛來面試的感覺相同,和樂融融,時常會有leader請喝下午茶。
就像現在,工位上的人一個一個地聚在一起享受著短暫的下午茶時光,也很熱鬧,像在談論些什么。
遲年此刻魂不守舍的,并沒有想湊過去的欲望。
因著章揚,為什么要和她揭露這件事,如果不和她說,她還能當做一片歲月靜好
關雅珺朝她招了招手,這幾天的相處已然將關雅珺變成她的好友,可以在工作生活中聊天的人。
遲年思考了不過一秒便走過去。
黃姐也仿佛意外般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好奇她們兩人怎么成了好友。
但主動給她拿了一份小蛋糕。
“謝謝”
說完后遲年主動窩在關雅珺身邊。
兩人互相咬耳朵:“今年的中秋節公司會有游園活動,就在四季酒店舉辦,你要去嗎?還可以帶親屬哦~”
說到親屬,關雅珺探頭看她,一幅好奇的表情:“那天來接你的那一位才是你的男朋友吧?原來我們都誤會了,還以為你和章揚才是男女朋友呢?”
那天的場景兩人都歷歷在目,關雅珺邊說邊瞅著她的神色。
遲年沒點頭也沒有搖頭,還是神游模樣,跟以往捧場的樣子大相徑庭。
因為提到親屬,她想到竟是江逾白遲年心里悶著一股氣,并不是很想提他,對游園活動也沒有太大的興致。
關雅珺看她那樣子,也不好再說什么
沒有事情干的時候,遲年總會胡思亂想,特別是在工作環境下,周圍人都忙碌起來的時候。
她已經步入職場幾天了,現在能很好地學會在工作中走神摸魚而不被察覺。
更何況,這一回,她有了明確煩惱的對象。
章揚的話讓她再一次將母親與江逾白聯系起來。
遲年是個軟包子,她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很容易讓人不喜,所以她不經常對別人說不,更偏向于靜靜地討好。
可是她同樣不喜歡強勢的人
但怎么自己就是無法規避呢?
遲年捏著工位上自己帶過來的玫瑰花瓣,紅色在她眼前一片一片剝離,她的心神卻還沒有回歸。
以前是母親,現在是江逾白,江逾白帶給她的感覺越來越像之前的母親給她的壓迫特別是在控制欲上面。
從小與遲母生活的記憶,在這幾年的時光下慢慢過濾,她現在回憶起來的仿佛只有好的方面。
母親會在她生病發燒的時候背著她去看醫生、守在她身邊,會在她生日的時候煮一碗長壽面,即使生活拮據,她也會在過年的時候給她買心心念念的小公主裙
其實母親對她很好,還有父親,他們明明就是照顧養護她長大。
為什么后來,她們之間會變成這個樣子?
還有江逾白她隱隱知道他們的相處不是很正常,至少沒有好朋友方姝在交朋友間的肆意灑脫感。
她好像再一次陷入了困境
江逾白照常來接遲年的時候發現了她的異樣。
一個照面,他看出她的魂不守舍,以及關鍵的是,對他的躲避。
通常情況,按照以往的經驗,他不會先開口,但畢竟,他想到了她公司里面竟然還有覬覦她的男同事,今時不同往日了。
他很溫柔地抱住了她,感受到遲年在掙脫,但只是小幅度。
他沒抱緊,她也沒真的用勁掙開。
“我突然想起來了”
車窗外的樹影閃過,等到快到別墅的時候,江逾白才聽到她開口,
“前幾天我并沒有告訴你我們團建的地址,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昂起小臉,鼻頭微紅,糾結地看著江逾白,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不對勁。
但他的臉上沒有閃過任何可疑神色,反而很鎮靜道:“地點不就在你們公司的周圍嗎?很容易就看到。”
她滿臉藏不住的糾結讓江逾白微勾起唇來,原來她想半天是在擔心這件事。
“我可是擔心你被拐了,找了你好久。”
他的聲音本就低沉,現在又特意壓低了語調說這句話,顯得很委屈。
難得地示了一次弱,且還戳著她的痛點說。
遲年又心軟了,但想到還有上次愛麗絲莊園事件呢。
這不過這次她還沒開口,就被江逾白堵住話語:“你怎么會突然想起來?”
與遲年相處了這么久,江逾白同樣知道她不是一個會動腦筋想的人,更習慣性地接受別人的觀點,所以現在過了好幾天,她怎么還會再提起來?抑或是有誰跟她說了這件事?
江逾白又帶著審視壓迫的眼神看著她。
“我”
她堅決是不敢說是章揚提起的,所以現在就扁了氣,閉著嘴不做聲。
兩人的距離隨著剛才的交談而被拉開,但現在,她的身子再一次被江逾白擁了過去。
他的手搭在她纖細的背上,有一下沒一下慢慢輕拍,口吻也是溫柔極了:“沒事,不想說就不說。”
很是大度,所以遲年在他的懷里乖乖呆著不動。
江逾白低下頭,忍不住湊近在她的頭發上深深吸了一口,熟悉的清香,對他而言是最好的鎮靜劑。
他閉上眼睛,卻在暗中哂笑,遲年太單純了,什么事情都藏不住,不過這也好,方便了他,所以無需糾正。
這一刻,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默契地沒有戳穿這片刻溫柔,也不知是誰的自信,抑或是誰的讓步。
第54章 分手
遲年最終還是選擇敲開了章揚辦公室的門。
“請進。”
章揚好整以暇地坐在老板椅上, 臉上帶著笑意,雙手搭在頭上,微微仰著頭, 像是一個獵人在等待自己的獵物。
一般會敲響這個門的人沒有幾個, 他預感到,會是遲年。
果然, 一片淡雅的粉色裙擺映入眼簾, 在自然光下透露出細膩的光澤, 襯托著少女白皙透亮的皮膚更加耀眼。
章揚瞇了瞇眼, 終于發現自己為什么心中存有的淡淡疑惑了,他仔細地看了看她身上的服飾裝扮,不張揚卻又是低調的奢華, 這與曾經他調查看過的她的家庭背景
似乎兩者之間并不匹配,甚至大相徑庭,而且, 她應該還和那個男人住在一起?
混跡在大大小小的圈子之中, 章揚并不愚昧, 現在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只是初次見時, 她一身氣質太過純粹, 水眸很是單純,他還是猶豫不敢定論,難道她是因為金錢才跟那個男人的?
再尋找個時機旁敲側擊一下易信罷了。
如果真是, 他倒是隱隱后悔沒有先遇到她了
但現在也不用著急, 他松了松領帶, 起身將正在門邊、微微掂著腳尖似乎在思考是否要轉身離去的遲年引導到辦公椅上。
百葉窗早已被他拉上,整個辦公室里只有他們兩人。
所以遲年心里七上八下地吊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鬼迷心竅敲開了這扇門。
難道她不是原諒江逾白了嗎?為什么現在又會出現在章揚這邊。
肩上的手掌散發著熱氣,高度緊張地遲年感覺肩上的細肉好像還被捏了捏
眼底很快就微微泛紅,遲年抬眼看著此刻在她身后的章揚,伸手就想推下搭著她的手掌,同時身體前傾要站起來的姿態:“不要了我要走了”
她不要來找他了,不要尋求他的幫助了。
此話一出,果然章揚很快就撤下手掌,雖然臨走前還意猶未盡地摩挲著。
但很快他就與她拉開了安全距離,坐到了她的對面。
心上帶著憐惜,嘴上話也說得溫柔:“難得主動來找我,是為什么事嗎?”
他明明知道遲年抿著嘴看著他不想開口。
最終還是章揚受不住開口了:“好好,年年,”
“你叫我遲年吧”遲年撇過頭。
“嗯,年年”章揚仍看著她,在她微抿嘴唇還想開口時道:“你不是想要他對你掌控少一些嗎?我有一個辦法,中秋節公司的游園活動你和我一起出場,不要和他提起。”
遲年撇著的頭回了過來,滿臉質疑地看著他,這樣真的有用嗎
許是她的表情太過明顯,傳達不相信的意味,章揚的心軟了下來。
他摸了摸鼻子,笑出了聲:“當然,你也可以不相信,不過我也是男人,明白男人的心理。”
他還想著再編出一些理由出來,絞盡腦汁想要少女信服時,眼前遲年緊抓扶手的手放松了下來。
“好”
他抬頭,對上遲年朝他揚起的微笑,很甜美,為她本就嬌艷的容貌更添彩幾分。
章揚還沒有體會過遲年對他這般笑過,一時間不由得晃了神,腦子里都在緊急琢磨還有何好處獻給她。
但混圈子也不是白混的,他同樣很快回神。
怎么她同意得這么快,而且自己像失了智般,只想對她好。
這萬萬不可能出現在他這種利己之人身上,章揚心下才恍然,敢情自己也被她繞了進去。
原來自己也是她考慮的人物嗎,她需要的不是一個會強迫對待她的人,換句話說,她不想呆在他的身邊,卻又找不到另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
就想來找他,對嗎?
可以是可以,只是不知道她付不付得起這個代價
現在這一份甜甜的笑容已經不能滿足相應的報酬了。
章揚很是親昵地也對著她笑,從老板椅起身走到她的背后,按住了她同樣想站起來的身姿,又恢復剛才進門時的姿勢。
遲年再一次想作勢起身,臉上又是泛紅的眼底,柔柔的示弱,可還沒開口,就被章揚制止,
“噓,現在你說話,只會讓我更加興奮。”
所以乖乖的,不要動,他也會答應她的請求。
章揚欣賞地看著她抑制不住抖動的肩膀,細細柔柔的,叫人可憐的同時只會增加他施虐的欲望。
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眼中的肩膀立馬就定住不動了,他附身又靠近她的頸部,這里散發著香味,真想讓人一口咬下去
聽到江逾白去出差的消息,遲年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她的手摸上后頸,那還有個牙印
一連幾天,晚上用完餐后她都沒有選擇窩在舒適的沙發上看劇,曾經窩著一邊看劇一邊吃著喜歡的草莓是她覺得放松享受的事情。
她想起來以前生活的地方,對比起來,這里沒有喧囂與吵鬧,月明星稀,靜默不語,偌大的別墅里此刻只有她一個人,陳列設施,裝飾風格,都是按照她的喜歡來辦,她像是這里的主人,可是她仿佛不得不拋下它們了。
她像領土的國王逡巡著這一片領地,二樓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從這邊往下望,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花簇,玫瑰、牡丹、菊花在暗處中看不甚清晰,可遲年知道,白天觀望下,會是花團錦簇、爭奇斗艷的美觀,讓人一天愉悅的心情開始。
走廊盡頭是打通幾個房間組成的衣帽間,寬敞無比,幾乎全是她的服飾,有專門用來放鞋、放上衣、下裝、裙裝的區間。
還有一部分用來擺放著江逾白送她的禮物,不止生日會送禮,平常的節日有特殊意義的日子他都會送,有一些現在還顯得時尚的包包,還有他手工做的首飾,零零總總,記錄著這幾年來的感情
江逾白回來的時候,遲年正在三樓的畫室里畫畫。
看到別墅里漆黑一片,他的心跳還漏了半拍。
但是看到手機上的紅點顯示著人就在別墅時,他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氣。
很快他就找上了三樓畫室,這里處于別墅的背面,剛才從正面并不能看到這里亮著燈光。
在畫架前,遲年坐在高腳凳上,圍著白色圍裙,手持的畫筆慢慢作畫,本身就像一幅唯美的畫作,白色圍裙上星星點點的顏料如精美點綴。
“怎么不開燈?”
江逾白順手將走廊的燈全部打開,為獨自綻放光亮的畫室添上光彩。
遲年沒有開口,手上握著毛刷在畫布上飛舞。
她從小期盼羨慕別的小孩子能背上行囊走到不同的培訓班,要么手持的畫筆,要么踮起腳尖,學習在那時候看來無比光鮮的技能藝術。
長大后自己學習了,發現也不過如此,只能用來這時候當消遣。
江逾白安安靜靜呆在她的身后,看著她為一幅略顯暗調的木之花添上色彩。
在她繼續選擇用黑摻白的顏料涂上的時候,他按住她的手,
“用粉紅色不是更好嗎?”
說完他就放開她的手,看她還是繼續用只不過是換成綠色畫著樹皮。
江逾白很累,幾天外地出差趕回來后還沒整頓一下,現在他應該先去收拾自身后再過來。
可似乎是察覺到他要邁步離開了,遲年開口了,
“江逾白我們分手吧”
她的嗓子很啞,而且江逾白走到她的面前,半跪著看著她的臉龐,眼底的泛紅遮都遮不住。
一時間,江逾白也不知道要先關心她的情緒還是話語的內容。
分手?他們怎么可能分手。
輕輕拂去她臉上尚存的淚痕,以及拿開她手上的畫筆顏料。
他用了從未有過的輕柔聲音:“年年,這句話不能在不理智的情況下說,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遲年默不作聲地搖頭,下唇被她咬出血,顯得妖艷無比。
她只是無法在自欺欺人了而已,江逾白就是第二個母親,會讓她壓抑
但當江逾白發出類似嘆氣聲,將要開口的時候,她自己又哭了起來:“不要你不要回答了”
眼淚一串串地順著白皙的臉頰下滑,被江逾白仔細地一點一滴地擦去。
在這慢慢地撫慰過程中,遲年找回自己的聲調,淚眼婆娑看著江逾白開口,
“中秋節你有空嗎?”
比中秋節先到的是秋季服飾雜志的拍攝。
先前已經答應了關雅珺一起去圍觀一番,遲年也不好再拒絕,何況,她本來就不會拒絕。
寫字樓里的一層都是雜志社的,大體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平時辦公用的大辦公室,一個是專門用來拍攝的零散房間。
據說那位大神已經在開拍了,因此現在拿起杯子去茶水間的人也多了起來,只不過總會繞一圈先經過拍攝地再慢慢繞回茶水間。
但遲年她們可是正大光明,踩著點到休息時間,還能再去圍觀。
拍攝地點是在一個半透明房間,還沒靠近就能看到一株艷麗的玫瑰放在房間里頭,像在櫥窗展示,被保養得很水潤,卻叫外人只能看得見,摸不著。
她們邊走,關雅珺邊跟遲年科普這一位有多么靈氣,橫空出世般出現在拍攝界。
然后又是八卦,聽說這一位很純情,特色就是喜歡在拍攝地點放一株玫瑰,還專門用保護罩不許旁人觸碰,據說是因為他有一個心上人。
第55章 “江逾白我們分手吧”
遲年很認真的聽著, 只是思緒只能容納前面一句話,所以她還在想著,
“玫瑰但是不放在保護罩里不是養得更好嗎?”
別墅前的大片玫瑰原本江逾白想要將它們種在頂樓上, 再用一層玻璃罩給籠罩起來。
“我們可以每天都來這里欣賞, 里面再搭上秋千和石椅,一定會很美的。”
雖然很是向往且在腦中已經形成了花開爛漫的畫面, 但是遲年本身并不喜歡玫瑰種在玻璃罩里, 所以搖搖頭堅持要將它們種在院子里。
索性江逾白也沒有在這一件事上堅持, 在小事上, 他從來就會依照她的想法
辦公室外,和她們同樣想法,趁著休息時間趕到攝影棚的人也不少。
雖然遲年著實好奇這位大神究竟是有什么魅力得到如此青睞嗎?
直到她看到了那個架著單反與旁邊五大三粗對比起來的顯得單薄男子。
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側臉, 對比前幾年,他的側臉輪廓更加分明,膚色深了點, 少了點當初漂亮精致感, 多了年歲沉淀的成熟度。
劉憐
一個久遠的名字。
關雅珺還在踮起腳尖使勁瞧里邊的情況, 旁邊的遲年也不知撞到了什么, 將屋外的泡沫塑料零零碎碎的灑落一地。
引起噼里啪啦的響聲, 造成的動靜不小, 已經引得許多人別人側目。
關雅珺正想去扶穩遲年,另一只手卻比她更快
餐廳里,平時遲年會自己帶飯, 有時和同事出來, 今天卻是和劉憐。
熟悉的場景再一次上演, 遲年的記憶其實很好,以前發生過的對她好的以及壞的事情她會記得, 只是深藏在記憶深處,有一些會被她選擇性忘記。
現在看著劉憐熟稔的幫她取下餐具外加點餐,遲年本想說不用,但見著點的都是自己喜歡的,她想張開的嘴默默閉上了。
眼角一直看著她的劉憐也松了一口氣,幸好她的口味一直沒有變
菜還沒上,遲年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落點,她有點后悔跟著劉憐出來吃午餐了。
一想到在眾目睽睽下,劉憐雖然是很友好的姿勢請她吃午飯,但是落在她人眼里特別是關雅珺滿臉不可置信“原來你們認識啊”的表情中,遲年就想遁走。
如果關雅珺生她的氣了,她一定不會跟著劉憐出來
但她潛意識里又認為劉憐對她很好,事事以她為先,而且記憶中的他好像很有錢
遲年沒有盯著他看,劉憐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沒想到,曾經洋娃娃般的少女已經出落成這般精致。
如果不是那時候母親阻止,或許自己已經成為她的身邊人了。
幸好的是,他瞥了一眼她的手指,五指嫩白細長,更關鍵的是,上面空無一物,沒有戒指。
劉憐他這才是真的舒了一口氣。
再一次相見的場景劉憐想了很多次,許多話語想說出口,但只是凝聚成這一句,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如果她過得很好,且已有他人陪伴,那他也不會再強求,他的思想已然成熟,不會再想當初一樣還想著當第三者
但是眼前的少女卻直接在他面前紅了眼眶,淚水在水眸中無聲地積聚,沒有落下來,卻比起有聲的訴說更加令人可憐
然后他聽到她說。
“劉憐你會對我好嗎”
少女無助的表情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只能依靠他一個人一樣,楚楚可憐。
換做四年前,他早已馬不停蹄地說會,示好擦淚哄人一系列操作讓少女不要再哭泣。
但今天,他的心態早已不像當初莽撞的樣子,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知道正常情侶之間是怎么相處的,所以他只遞了張紙巾過去,先肯定了她的話語,
“年年,我會對你好,”
可在少女展露微笑之前,他又添加了條件:“但前提是,年年,你喜歡我嗎?”
他遞著紙巾的手懸空著,紙巾還在他的手里。
遲年沒有接過,剛才看到他將手伸過來時下意識將臉抬了起來,因為她以為也早已習慣了別人來給她拭去眼淚
現在,聽到劉憐的話,和看到不再更近一步的手指,遲年眼眶里凝聚的眼淚再也兜不住,一串串晶瑩剔透的淚珠流了下來,美人落淚,從來就觸人心弦。
劉憐緊握在桌角的手蜷曲了幾分,面上卻還是不為所動,等著遲年的答案,好像她不開口他能一直耗著般。
最終,遲年接過紙巾,一點一點拭去淚珠,聲音有著哭過的沙啞:“喜歡有這么重要嗎?”
她低著頭,不想抬頭看他。
“嗯,”
劉憐盯著她的微紅小巧的鼻頭,再到她的發型,用蝴蝶結半扎著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真像耀眼精致的洋娃娃。
他緊緊地用眼神描繪她的模樣,然后繼續開口:“如果不喜歡,不會產生愛,兩個人在一起也是一盤散沙。”
“所以,如果你不喜歡,你要明確地拒絕,不然,他們包括我自己都會見色起意。”
“何況,你長得這么漂亮,年年。”
中秋節前的一個工作日。
江逾白應邀參加了東大的開學典禮。
許是看出遲年無聊,連帶著遲年向公司請假了一起跟著去,以親屬的身份。
畢竟畢業才一年,東大的建筑物都是熟悉的模樣。
地點設在禮堂,前頭的江逾白在跟人寒暄,站在他身后的遲年只需要在他人將目光移過來的時候,點頭微笑,靜靜不語,反正也不需要她說話。
離預定開始的時間還沒到,陸陸續續已經有青春洋溢的面孔就位,坐滿了大半個禮堂。
東大的開學典禮與其他學校也沒有什么兩樣,同樣是校長致辭,師生代表等等流程。
只不過,多了一個校友代表發表講話的環節。
等到了江逾白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來的時候,遲年一直低著的頭才抬了起來,神游的思緒拉回,看著臺上被燈光照耀的男人。
他無疑是優秀的,好像想做什么就能成功一樣,當初明明準備著要去讀研了,大量精力都花費在上面,但是說不讀就不讀了,轉頭直接到公司上班同樣能如魚得水。
命運之神眷顧著他,他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如金錢財富、沉穩自得。
但是,遲年想到了劉憐問自己的話語,喜歡嗎?
她喜歡他嗎?
遲年很習慣安于現狀,如果沒有人來揭穿這一個層的話,她會永遠都不讓自己醒來,寧愿當個蝸牛,靜靜地縮在自己的殼里自欺欺人。
可偏偏,章揚、劉憐他們都要來跟她說,她心里懂卻不想承認的事實,江逾白對她只是見色起意,或許有愛,可是在他的掌控欲面前,愛只是一個實施控制的枷鎖。
她應該不喜歡他的
遲年的目光從臺上江逾白身上轉移,眼角一瞥,卻又看到另一個熟悉的身影
從眾人圍聚中脫身,江逾白捏了捏遲年的手,接過了她現在撐著的遮陽傘,牽著她走到陰涼處。
見著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他輕笑:“我以為你會喜歡。”
她又不是優秀畢業生怎么會喜歡回到學校。
“也罷,我們下次就不來了。”
江逾白用輕快的語氣說著,想提起她的精神,但都沒用,現在她眼神落在的方向,不在他這兒。
手里牽著溫軟的小手,仿佛也只是扯住風箏的線,他的手一松,她就會飄飄然地離開。
正值開學季,林蔭道路上都是稚嫩散發青春氣息的學生,手拉手分享八卦的、打著籃球怦怦響的、騎著單車瀟灑路過的,但如出一轍的,他們目光都似有若無地瞥向一前一后隔著點距離走著,卻還牽著手的兩人。
很養眼的組合,只是周圍人也看出來他們之間的氣氛過于微妙。
但前頭走著的少女有著純凈無暇美好如初戀般的容顏,實在是容易使人心動。
捧著籃球的男子在同伙的攛掇下,略顯羞澀地就想邁步走向前去要微信。
可沒等他靠近三步之內,就被少女身后穿著西裝的男人用眼神逼退,成熟男向來對于青澀男有著絕對身份地位上的壓制。
可憐一顆青春萌動的心就這樣被扼殺于搖籃里
雖然是遲年在前頭走,但選擇道路方向卻是江逾白。
大榕樹下,草叢低矮茂密。
在遲年還想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被江逾白扯住了手腕。
“年年,這是我們當年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遲年沒有吭聲。
江逾白低著頭看到的就是她瑩白的小臉,她出門向來是要撐傘的,現在是在他撐著的遮陽傘下,可是誰都可以取代這個位置
他微微頓了頓,才繼續開口,
“那次其實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你不知道你剛進學的時候學校論壇上到處是你的照片,我也有幸看過幾張,那時候,我就在想,怎么有人能長成這樣”每一處都在他的審美點上。
他未出口的話語隨之她的沉默而沉默,最后他只問了一句,
“我們今年還能一起去拜見你的父母?”
上次他們談到了下一次與父母見面就是商量結婚的事,如果遲年回答“能”,那就是還有機會,如果
“不能。”
“江逾白我們分手吧”
第56章 再見面
沈煥來的時候一眼就發現了遲年在那里, 雖然看不見她的人,但是巨大的黑色遮陽傘卻很顯眼地在草叢邊。
里面傳來如泣如訴的哭聲,像小貓一樣, 撓人心扉, 很熟悉卻又不常聽見的聲音。
與小時候的場景契合起來,小遲年從小不經常哭。
長大了也一樣, 現在, 哭得聲音這么慘, 一定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沈煥有預感, 畢竟前一時刻還在臺下看著江逾白發表講話。
她是為誰哭,一目了然。
他應該一走了之的,懲罰遲年為了江逾白放棄自己, 讓她獨自一人忍受這份痛苦寂寞,別以為她會哭就有糖吃。
他在原地站了幾分鐘,一直垂眼看著傘面, 臉上神色分辨不清。
然后眼前的黑傘像是脫離人的掌控, 搖搖欲墜, 傘之將傾。
手比腦子快, 沈煥一下子就接過了黑傘, 將它穩穩的拿在手中。
另一只手也扶上了少女的腰, 穩住她欲倒的身形。
迎面是遲年哭得梨花帶雨的臉。
以及,情緒地突然宣泄,
“沈煥我只有你了”
遲年的心此刻說不上來的抽痛, 剛才說分手時, 江逾白一句話也沒有落下, 轉身就走了,沒有半點留戀。
明明說分手的是她, 現在痛苦難受的也是她
像是熟悉的事物突然離開她的身邊造成心里空落落的,急需另一個熟悉來彌補上心上的空白。
很巧的是,她腦子里閃過了禮堂里沈煥端端正正坐著的身影。
現在,他就出現在自己面前,和記憶中的身影重疊起來
遲年看沈煥緊抿的嘴角,一時間猜不出他的想法,說出話之后就像一個乖乖巧巧的小孩子等待家長的批閱,一動不動,怯怯地看向他。
然后,沈煥像是默許著她,朝她張開雙手。
一句話都不用說,遲年心頭上涌上委屈,直接撲到了他前面。
遮陽傘也被他接了過去。
江逾白有他自己的驕傲,被提了兩次分手自然不會再強求著留下來、
將傘留給她后,他立馬就轉身,但離去的步伐不像往常的飛速,而是用盡最慢的速度走著,可終會到達拐角處,邁過去,兩人的視線里就沒有彼此。
但直到站在另一條校園路時,江逾白還是沒有聽到遲年挽回的聲音。
揉了揉眉心,江逾白還是覺得兩人需要溝通,他也沒同意分手,兩人產生矛盾是可以解決的,但是,卻不是通過生悶氣的彼此不溝通的形式,況且,遲年等會還要和他一起回家,這些理由都驅使著江逾白再往回走。
一路上,三步作兩步向前走,同時腦子里,江逾白已經在模擬道歉場景,他要先道歉,再細心詢問關心她為什么會想要分手,遲年心很軟,現在指不定就在哭了,他要趕忙過去安慰她。
道理江逾白都懂,理論也一大堆,如他所想,遲年確實在哭,只不過,是在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里哭
江逾白趕回去的時候剛好撞見了沈煥摟著遲年的身影,遮陽傘也落在了他的手上。
呵。
“啊”
短促的尖叫聲是遲年發出來的。
她看著眼前的江逾白,去而復返,然后對著沈煥的臉直接一拳打了上去。
沉悶、拳肉相擊的響聲清晰地傳到她的耳朵里,速度很快,兩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兒,遲年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帶著后怕,
“江逾白,你干什么!”
事實很明顯,他打了沈煥一拳。
實際上,江逾白只打了一拳便停了下來,這已經突破了他的底線,他從未想象自己竟然會被怒火燃燒了理智。
聽到遲年的聲音,才拉回神志。
他看著自己的拳頭,實在給人一拳的行為顯得自己太掉價了,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
沈煥腳下踉蹌幾步,將將站穩了,一手還撐著傘,沒有還擊,只是上揚的嘴角略微譏誚地看著江逾白。
“沒事,”沈煥的聲音提醒著遲年,她連忙過去將他扶住,看著遲年眼底的心疼,覺得一切都值了。
說著“不疼”可是牽動嘴角時卻發出抽氣般的聲音。
不用他開口,遲年就已經責備地看著江逾白,渾圓的水眸含著怒氣加上眼底還殘留的泛紅如同一把刀深深地刻向江逾白,
“江逾白,你真的讓我感到討厭。”
看著這一雙眸子,江逾白回想起過去數不清次的甜軟話語“江逾白我真的不喜歡你這樣”,那時他沒留意,現在兩者仿佛照應起來。
他突然不敢面對這雙清澈眸子了,水汪汪的,讓他的陰暗面無處遁形。
可是遲年不會停止,循著本心,她的淚水仿佛又要再一起盈上眼眶。
“你打沈煥干嘛你怎么能這么霸道強勢,從來都是這樣,隨心所欲,不考慮他人想法,明明你之前,不是這樣的”說到最后,遲年已經不是在說他打沈煥這件事,而是控訴著她所有不喜歡他的行為。
然后,一絲微不可聞卻又正正好被江逾白聽見的嘆氣從遲年口中發出,
江逾白聽她道:“你怎么不能溫柔一點、掌控欲少一點呢,你難道就不能改改嗎?”
遲年不是第一次控訴他了,可是這一次卻是在第三人沈煥面前說這話,雙重刺激下,這句話已經印在他的腦海里,內心已退卻忍不住反省,可他還是道,
“改?我為什么要改?”
“遲年,我們分手了。”
小李開車的時候一直不敢往后視鏡瞧,就怕看到boss黑沉黑沉的臉色,實在是可怕。
也不敢問,怎么去的時候是兩個人,現在只有一個人。
等車快開到別墅的時候,江逾白才像是緩過神般,開口道:“去市中心那。”
市中心是江父江母住的地方。
他暫時還面對不了空無一人卻處處有著她生活痕跡的別墅
沈煥從小房間出來的時候,遲年還在沙發上坐立不安。
“你今晚上先住我的房間,里面有獨立浴室。”
沈煥邊走近遲年邊說,似乎是看到遲年爆紅的臉頰,以為她會嫌棄,他很快地接著補充:“放心,被套被褥都是嶄新的。”
“嗯”
敏銳地察覺到沈煥的心情好像又低了一檔,遲年急忙地說:“我不嫌棄你的”
說完才發現自己的話包含歧義,她不嫌棄他什么?房間還是人
遲年的臉色又紅了,搖著手,半張著嘴看向他,想解釋又怯怯地說不出話來,含羞待放,純凈又嫵媚。
沈煥才恍然,遲年這一年里確實又長大了,體現在各個方面。
是的,他在去年遲年的畢業典禮時回校看過,遠遠看到她和江逾白,兩人牽著手,臉上洋溢著微笑
他比起江逾白來說,不就是少了財力嗎,所以他才會選擇離職創業,而且幸好,遲年也喜歡溫柔的性格,他,正好,有足夠的溫柔耐心。
“那你住哪里”
遲年柔柔的聲音喚回他的思緒。
他指了指身后的小房間。
剛才他就是在收拾空的雜物間,他今晚自己能住,等到明天再請家政來清理。
兩人之間又無話可說,但沈煥能感到遲年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是那種,瞥了幾眼后又收回去,捏著自己的手指頭,然后繼續又朝他瞥來,怯生生,怕他發現卻又怕他發現不了。
最終,遲年靠近他,指著他的嘴角,
“這里好像淤青了,要擦藥嗎?”
沈煥點點頭,從抽屜里拿出了藥箱。
遲年很上道的先用濕巾擦了他的臉,皮膚相觸散發熱感,遲年手抖了抖。
但沈煥沒有扶,等到一會遲年自己再穩住了繼續擦著他的下巴,然后拿出棉簽和碘伏,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其實也就是隨便地滾動幾圈。
之后,遲年看出了沈煥的心情美好,尤其還是像之前一樣對她縱容。
她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看著近在咫尺的單眼皮,
“我”
遲年吸吸鼻子,還是有哽咽的聲音:“謝謝你,沈煥”
只要一伸手就能將她攔在懷里,而且這里是他的地盤,即使發生什么,她都拒絕不來,沈煥很想伸出手按在她的腰上,接著按在懷里。
但是最終,他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狀,
“嗯,你明天還要上班嗎?”
正好是遲年喜歡的溫柔,恰到好處,但她腦海里還是不由得閃過了如果是江逾白他一定會趁機搞點小動作,因為她一點都拒絕不了。
搖掉腦中的想法,遲年臉頗紅地回答,
“要在時尚大廈那里。”
禮尚往來,遲年慢吞吞地問:“你呢?”
“我也要上班,只是,年年,我創業了,投入到新開的公司運營之中。”
“哦。”
遲年沒問當年不是還在那個科技公司上班而且還轉正了嗎,怎么就創業去了。
但沈煥一直都很厲害,她知道,只是出身限制了他的發展
沈煥沒有理遲年是怎么想的,也知道遲年不會開口問他,所以他老實說:“去年的時候,我辭職了,和別人一起開了一個公司。”
他看著她的眼睛,
“工資嘛,比平常高一點。”
“現在這間公寓是用賺著的錢買的。”
畢竟遲年當年可是因為他窮才拋下他。
但很可惜,遲年邊雖是聽邊點點頭,眼睛卻毫無波瀾,仿佛這并不能引起她的興趣。
第57章 溫和謙遜,有錢
市中心套房。
江母和江父兩人坐在沙發上, 一人拿著財經報在看,一人捧著本書在看,這是他們保持已久的飯后傳統, 互不打擾又很和諧。
但隨之傳來的開門聲, 等到兒子江逾白的到來就不是這樣了。
難得他非節日來訪,江母抬頭看了他一眼, 隨之又往他身后瞧了瞧。
空無一人, 且見兒子表情不太對, 內里心思一轉, 江母隱隱猜測到了不對勁。
“爸,媽。”
江逾白朝他們點點頭,站在門口, 孤身一人,一向意氣風發的臉龐在這時卻顯露出幾分小孩子的無助。
這幅神情,從下把他養育到大的江母幾乎未曾見過, 一聽他開口見他神情已有幾分惻隱之心出來。
這個兒子, 從小看到大, 不鬧騰在同齡人比起來可是最好帶的那一個, 乖乖巧巧禮禮貌貌的, 不說沒遇到坎坷, 只是一路走來順風順水是有的。
現在一份失魂落魄樣,她不由得唏噓,難道還是栽在了美人關上嗎?
等到她起身, 想要迎上去時, 這時江逾白的神情又變得漠然起來, 嘴角抿得緊,不言茍笑樣, 又和平常無兩樣,仿佛剛才的脆弱無助是江母的幻覺。
似有若無地嘆了一口氣,江母又坐了回去,看著走過來后,還是問道:“那小姑娘怎么沒有和你一起來?”
江逾白兀自坐在沙發上,答非所問:“這幾天我都住在這里。”
“分手了?”
江逾白不語。
沉默在空氣中滯留。
江父摘下眼鏡,瞥了他一眼:“你媽在問你話。”
心不甘情不愿江逾白才答:“嗯。”
本來還想寬解一方的江母,見兒子一幅硬氣模樣也想不多說,心底卻在暗怵,畢竟是看著長大的,他看上去乖巧溫和的表面下,高傲強勢的性子卻一點都不必人少,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才惹人厭煩的吧?
深知這幾年江逾白有多快樂,江母最終還是嘆氣道:“你這性子不改改終歸不受人喜歡。”
又是這句話,江逾白輕應了一聲,卻是在告誡自己,溫柔怎么可能抓住她的心,只會反過來被她利用,就像沈煥一樣。
是了,怎么就偏偏這么巧,遲年要在今天說分手,在今天沈煥出現的時候
而且,他一走,沈煥就來了,就不怕被他遇到嗎,還是說,就想讓他知道,她喜歡沈煥那種性格,想要他改變
但可惜的是,分手之事卻使江逾白明白不僅要滿足遲年拜金的本質,更要斬斷她花心的想法,他自己離不了她,怎么能讓她離得開自己
一時間,江逾白看著不同布局的客廳出了神
中秋節。
遲年早早地發信息拒絕了章揚的邀約,發完立馬手機息屏,不想去看信息。
但今天又是中秋,不用工作,時間都由遲年自己支配。
要是往常,遲年沒有工作的時候,在別墅里她一整天也不會無趣,憑著歡喜了試新衣、乏悶時躺浴缸、情緒來時隨手作畫,一天的時間都會被消磨掉,況且還有江逾白。
躺在臥室里,遲年久違地感到無聊,身上被子的厚重感壓著她也讓她感到不適,還有衣服的觸感不再是柔軟的絲綢質感。
遲年睜著眼看著外頭熹陽正升,習慣性地在床上翻滾了幾下身子,一圈接著一圈,她覺得這樣子可以疏松筋骨。
然后,正在外頭的沈煥就聽到了臥室里傳來‘嘭’的一聲,類似物體掉落的聲音。
放下杯子,他趕忙去敲門,聽到少女嬌軟地哼了一聲,內心一緊,開了門。
倒在地上的少女抬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像是摔疼了氤氳著水汽,看得他的心揪了起來。
裹著被子將她扶了起來。
“疼”
“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倒也沒有那么嚴重,遲年立馬噤聲,搖搖頭:“不用不用,不小心摔到罷了。”
她的臉上還帶著從睡夢中蘇醒的紅潤,驅散了過分精致感帶來的清冷。
沈煥匆忙地將視線從她臉上移去,想到了她現在已然分手,是單身的狀態,如果這時候向她表白,她會不會答應
這幾天的相處,他已經找回了當年兩人相處的感覺了,而且,他現在賺的也比打工的時候更多錢了,能滿足她大部分的需求了。
遲年打斷了他的一點一點聚積的勇氣,
“今天是中秋節”
她的神色都寫在臉上了,想要出去。
沈煥暫時擱置心中想法,也想到了今天的活動,思索了一下,還是問道:
“今天我們公司有聚餐,要一起來嗎?”
“要。”
沈煥為什么要創業,遲年不可知,只知道原來他所說的聚餐是如此私密。
七扭八卦地進入一個巷子,古樸韻味的酒樓,梅蘭竹菊的畫屏,還有包廂。
他們到的時候,里面已經坐了幾個人,有的帶了女伴,有的沒有。
遲年這才知道,原來只是他們公司高管內部聚餐。
大家都知道沈煥都是獨生一人,現在一見著他帶了一位女伴,一時都有點起哄。
人不多聲音卻不小,可是氛圍融洽,遲年心里估摸著沈煥和他的創業朋友關系不錯。
沈煥向他們介紹,
“我的妹妹,遲年。”
遲年適時乖巧地露出微笑。
正巧這時候身后傳來緩慢而穩重的腳步聲,又有一人進來。
眾人的視線都像后移,遲年也一樣。
一個身姿挺拔,帶著淡淡笑意的男人出現。
清爽干凈,像是檸檬味汽水給人的感覺,遲年眼睛亮了亮,而且,在這幾年的浸潤下,遲年已經學會看衣識人了,衣服袖口、質感做工都是頂好的
遲年在看他的時候,段嘉澤同樣注意到了沈煥身邊站著的少女,實在是少見,但他只看了一眼就將目光轉到沈煥身上。
“這位是我的妹妹,遲年。”
沈煥又低頭看向遲年,
“我的好友,段嘉澤。”
介紹的時候,段嘉澤于是又看了一眼她,眼神中帶著遲年看得懂的友好的善意,比朝她淡笑點頭。
溫和謙遜,有錢,遲年已經在心里給他打了個標簽。
第58章 “他們不合適。”
酒桌上。
剛好空了三個位置出來, 左右兩側都是歲數比他們略大一點、卻已經顯得油膩的男人。
沈煥牽著遲年的手,低頭看了一眼她的微微顰著的眉頭,最終還是將她帶到了三個位置的中間。
也就是沈煥在遲年的左手邊, 段嘉澤在遲年的右手邊。
一落坐, 氣氛就熱鬧起來了。
遲年只聽他們談東談西,從社會聊到市場。
聊到市場上市的時機, 繼而又引發了一大堆彩虹屁。
“嘉澤, 你投資的資金很快就將翻一倍了, 我們也就能喝一口湯嘍。”
才半晌, 就有一位喝得醉醺醺的人起身敬酒,又說了一大堆贊美的詞。
遲年能瞥見右手邊的酒杯被抬了起來,又是這一道溫文爾雅的聲音, 自帶一股韌勁卻又很隨和地一起笑了笑:“還是我要感謝你們,我們是合作伙伴,互相支持是應該的。”
遲年能看到沈煥轉過頭來對他笑了笑。
酒過三巡, 期間遲年一直都沒有喝酒。
總有人在暗暗注意著她, 畢竟是老板沈煥帶過來的, 人又長得如此漂亮。
有想向她敬酒的。
遲年倒是對這里的酒感到好奇, 因為第一次喝酒喝的就是KTV里的果酒, 甜膩膩的味道至今還讓她印象深刻, 這里的酒會不會也有一番風味。
她的右手已經癢癢地搭上了酒杯,可沈煥比她的速度更快,已經擋下了他人的自己的酒。
接收到沈煥頗有些安撫的眼神, 遲年對他抿著嘴笑了笑, 搭上酒杯的右手撤了回來。
剛好碰上旁邊段嘉澤的左手。
與異性相碰就容易顫抖的遲年, 明明相碰只有一瞬,她的內心一緊, 略有些慌張地將手伸回來,又悄悄地朝他看了一眼。
段嘉澤的眼神沒有落在她的身上,眼皮下垂著,一直盯著她的手,措不及防地出聲:“別動。”
什么別動?原來是自己差點將另一個杯子湯水給弄撒了。
他又將手捏住了她的手腕,防止她碰倒杯具,順帶還說了一聲:“抱歉。”這是這一次目光停留的時間略久,他又告訴了自己一遍,她與沈煥的關系不簡單,現在就要將目光移開,即使那雙美眸瑩瑩,看著他欲說還休。
遲年手還被捏著,一時間僵持地不知道怎么動,等到察覺到沈煥要看過來時,她輕輕一動,手上的禁錮才消失。
“怎么了?”
聽到了點動靜,沈煥偏過頭低聲地詢問她,剛才他喝了點酒,現在談吐中不免帶了些酒氣。
是遲年不喜歡的酒味,辛辣又讓人上頭,她抿了抿嘴,向后移,搖著頭:“沒有。”
沈煥看到了她的小動作,僵了幾瞬,倒沒有再靠近,點點頭沒有說話了。
遲年向右邊移了移,再一次看向段嘉澤,相比起來,他應該也喝了酒,怎么就沒有一股酒氣,還是和剛來的清清爽爽模樣差不多。
像是一片清凈芬香之地,能躲避桌上的污濁,于是她主動靠近,想到剛才的他的行為,又甜絲絲地說了一聲:“謝謝”
軟軟地聲音很好聽,段嘉澤不經意又看向了她紅潤的耳垂,過了好一會兒才掩下不合時宜的心神,他回了個微笑。
在遲年靠近的時候,不止她覺得自己是尋得清香,段嘉澤在她靠近的時候,同樣覺得芬香撲面而來,不像是自制的香水味,倒像是自帶的體香,在這略顯浮躁的空氣中一陣陣地撲向腦門,引得心神不寧。
段嘉澤嘴角抿得很緊,眼神清明地笑著看向他人,襯衫下的肌肉繃得很緊,修長的手將酒杯拿遠了一點,他,大抵是醉了
同一個會所的另外一個包廂。
片片竹葉細枝營造出的竹影憧憧景觀,本該是個溫馨寧靜的氛圍,但是期間兩個男人坐著的神態各異,表情中透露出古怪,驅散了刻意營造出來的美好氛圍。
等了一會兒,眼見江逾白一直看著手機,一句話不吭聲,林義安坐不住了,狠狠斂眉卻又帶著好奇,直接開口:“不是江逾白,將我從老宅叫出來就單純在這里坐著?”
一心盯著手機的江逾白看了一眼他:“你不是覺得在老宅呆著無聊嗎?”
兩人老宅鄰近,家里長輩也都認識,兩人結伴出來倒是沒有人說閑話。
“那怎么選在這種地方?而且,你的手機有什么啊,值得你一直在看。”林義安邊說,邊向他的手機屏幕上看過去,只見一個紅點在黑色屏幕上一動不動。
林義安又看了眼,這個東西他可不算陌生,現在驚奇地看著江逾白:“這”
“你在誰身上裝了定位器了?”
不會吧?看著江逾白又恢復成這一幅孤苦伶仃樣,不會又是因為遲年吧?
看他那表情,林義安也直覺自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可不興這樣干啊,再說了,你們兩這感情還用得著你這樣做嗎?”
江逾白不動,沒有任何要隱瞞的意思:“你不是跟我說要我相信我們這四年的相處嗎,事實證明,與其相信感情的,不如避免外頭的誘惑,不然,一個個狂蜂浪蝶,實在是令人難以忍受。”
果然。這一對的感情糾葛林義安見了那么多次,已經不想再多說什么了,起身就想離開。
這時,江逾白屏幕上的紅點也動了起來,是以他比林義安還早到達門口。
會所對客人的保密性做的極好,在包廂外頭兩側各一側都有一個一人高的鏤空竹屏風放著,不容易使人窺探包廂客人。
但是,回廊式的結構又容易使站在高處的人看到下方的場景。
遲年他們之于江逾白就是如此。
迷宮一樣的設計,出了包廂的遲年想著洗手間都困難,兜兜裝裝,就當遲年想求救服務生的時候,段嘉澤出現了。
“要找洗手間嗎?”
見著遲年在走廊徘徊,為著那一抹軟滑,段嘉澤也不知道怎么著就跟了上來。
遲年看著他時眼睛亮了亮,又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段嘉澤卻顯得很隨和,似乎是看出她的不自在,朝她溫和笑了笑,從兩人都相識的沈煥入手問了她:“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沈煥帶女孩子出來過,但我聽沈煥說過你,鄰居家的妹妹,難怪一直讓沈煥念念不忘。”
“啊”聽到從別人的口里說出自己與沈煥之間的關系,鄰居家的妹妹,有搭配上個念念不忘,遲年臉色爆紅,吞吞吐吐:“我只是和沈煥哥從小就認識,他對相識的人還挺好的,對,還挺好的”
欲蓋彌彰般又補充了:“我們沒有別的關系了。”
看出兩人的關系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段嘉澤也就轉移了話題,向她介紹了一些公司的趣事。
遲年嗯嗯應著,心里頭卻在想著這條路怎么這么長。
也沒注意到前方的裝飾著幾支翠竹,正要直愣愣地撞上去,幸好被旁邊的段嘉澤扶了一把。
第二次了,段嘉澤感受著手上傳來的軟糯觸感,心里再一次產生了悸動,兩人此刻的距離有點近,他能看到她蝴蝶似的睫毛垂在眼眸形成一片陰影,往下是紅潤飽滿的嘴唇微微嘟起,像是在惱怒自己為什么走路沒看前方。
要不是他,翠竹撞在自己身上得有多疼,上面的枝葉雖被削磨圓潤,但還是在臉上刮花一點
遲年想想都覺得后怕,“謝謝”她抬起頭來對段嘉澤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段嘉澤握著她的手腕,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般,不慌不忙地收回手,語氣低了個幾度但還是帶著溫柔:“嗯,小心一點。”
一點都不逾矩,卻又滋生著曖昧。
江逾白他們推開門的時候正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其實從兩人剛開始搭話笑意融融的時候他們就在看著,林義安看著江逾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里直嘆息,何必呢,在找虐嗎?
他已經做好了江逾白沖出去的準備,沒想到他雖然臉色很難看,但卻是一動不動,看著下方兩人的身影越走越遠,消失在視線里邊。
“真分手了?那你又干嘛來這?”
只是想來看她這些日子在干嘛而已。
沒想到卻給了他一個驚喜。
“會復合的。”
“別了唄,江逾白,分手就分手了,人家都有新的對象了,你就別去打擾了唄。”
“他們不合適。”
“他們不合適,那你就合適了?”
江逾白沒應聲,但林義安就是從他的眼神里看出合適的意味。
他搖了搖頭,沒再說什么。
兩個人也一同離開這兒。
遲年往回走的時候,段嘉澤還在門口等自己,剛才被握著的手現在依舊泛著粉紅,她磨磨蹭蹭地走到他的身邊。
“正巧,我也剛出來。”
明明他在這里站了很久,遲年沒有多說,頗有些不自在地跟在他后面走。
“年年,原來你在這里,”前方沈煥迎頭向他們走來,和段嘉澤對視了一眼,后朝他笑了笑,走到遲年身邊,牽起她的手:“還以為你迷路了。”
“沒有,”遲年搖搖頭,看了眼眼神現在不知落向何處的段嘉澤,手上的掙了掙,“多虧了嘉澤哥,不然可能我真的會迷路了。”
聞言,感受到手上的掙扎,沈煥順勢放開了她的手,拍了拍段嘉澤的肩膀:“多謝了。”
段嘉澤笑笑。
第59章 迎接戀人
坐在遲年身邊, 文程最容易感受到她的走神,今天尤甚。
“這個文件不是放在這里。”遲年正在移動鼠標,簡單地將同類型的文件移動到文件夾里邊, 耳邊卻忽然傳來聲音。
她詫異地看過去, 文程正指著上面文件的不同。
“哦,謝謝。”
遲年揉揉自己的腦袋, 覺得都怪昨天沈煥的眼神讓自己今天頻頻走神。
見文程的手還沒有縮回去, 她配合地看著他:“還有, 什么事情嗎?”
“你”他剛說了一句話, 關雅珺就走了過來,于是他又閉嘴了。
往常關雅珺總會來她這邊晃蕩,工作只求在下班前做完就行了, 依照她來說,工作只是生存,沒有什么比八卦更有生活了。
現在她也同樣是充滿著好奇在飲水間和她八卦。
“年年!你昨天中秋節怎么沒有參加活動, 你不知道, 公司可下了大手筆呢, 還請專業歌手來獻唱, 可惜了你沒有來。”
她一臉嘆惜地說。
即使心里藏著些事, 遲年也不停地點著頭表示自己在聽, 只是有沒有聽進心里就不得而知了,但是這幅態度正中傾訴人下懷。
關雅珺八卦興頭不減,繼續跟她講著昨晚的盛狀, 她很喜歡聊天八卦, 一天不說話總會覺得嘴巴癢癢, 但是在這雜志社里雖然氛圍好卻心眼子多,總是不敢一吐為快。
剛好, 新入職的遲年看上去就單純老實,一幅柔弱可欺不會記著她仇的樣子,更重要的是,她會一直傾聽她的話,不會露出不耐的表情,簡直是完美的被傾訴達人。
而且,關雅珺看著身邊瑩白小臉透露出一股清純氣息的遲年,這般美女,本身自帶可以八卦的味道。
于是手中還拿著半杯水沒有喝的她,將頭湊近遲年,很低聲道:“昨天,章小少爺也沒有去游園賞月。”
遲年看著水流慢慢灌滿了水杯的視線轉過來,看著湊得離她極近,眼瞳離仿佛有她倒影的關雅珺,疑惑她為什么要低聲說,又轉過頭看了眼門邊,是有人來了嗎。
落在關雅珺眼里,卻是認為遲年真的對此感興趣,甚至專門轉頭看有無人來到怕隔墻有耳,于是她更配合著低聲:“聽說他本來就是想要去的,連最好的觀景位置都給他準備好了,只是好像聽說他的女伴不去,所以他也沒再去了。”
然后她又見遲年也靠近了點,同樣低著聲,以為她是知道什么內幕消息,更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接著聽到遲年說:“雅珺,你為什么要這么小聲說話?”
遲年的眼睛水汪汪,像一湖清泉,透露出一股純真,關雅珺看了幾眼,發覺不出什么意味。
她亮晶晶的眼神也暗淡下來,頗有些尷尬地微微直起身:“我以為你是他的女伴呢。”
“哎呀,我搞錯了嗎?”
“對了,這幾天怎么沒有看見你的男朋友來接你呀?”
關雅珺一口氣喝完杯里僅剩的水,按下飲水機,在一片嘩嘩聲中,又轉移了話題。
看著她印著大大眼熟ogo的水杯里慢慢存著水,遲年捏著自己新買的小口杯,上面干干凈凈,沒有一絲花紋,她略有些悶悶地開口:“哦我們分手了。”
但她的東西還在那兒,需要找個時間去拿。
“哈?這么帥氣的男人,怎么就和他”
脫口而出說到一半,關雅珺才腦子追上嘴巴,噤了聲,看著她明顯為著分手而傷心的神情,又湊近了些安慰:“沒事啊,分了就分了,下一個更好呢?”
“嗯”
關雅珺覺得自己將人家整傷心了,她這人八卦是八卦,但看不得別人因為她傷心,連忙想著要讓她開心起來。
有了!“年年,今晚和我去參加我姐妹的單身派對唄!一定可以認識很多帥哥的,幫你忘記前男友啦!”
“這”
“就這么說定啦!”
人聲鼎沸的酒吧。
遲年有著為數不多、一根手數得出來的酒吧經歷。
此時小小的腦袋滿是疑惑,這怎么跟她前幾次和方姝來的酒吧不同,這里這么吵鬧,同樣是閃爍的燈光,這里卻映照出一片喧囂熱烈神秘危險。
超短裙大煙熏,很漂亮嫵媚,遲年的眼睛都不敢往那一片白上面瞧,一雙耳朵已是通紅。
連平日看起來清雅的關雅珺也勾勒出長長的眼線像是奪人心弦的鎖,與往日的樣子大相徑庭。
遲年的眼神更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哎年年,你怎么還是這幅打扮。”
小白裙,很是素凈的打扮,連一件飾品都沒有帶,但是,關雅珺瞧了瞧,五彩斑斕燈光下和五顏六色的衣裳,這一身更是掐出她又純又嫩出來。
得虧有這張臉撐著,關雅珺最后總結,拉著她到卡座里坐著。
“別拘束啦,這都是我的姐妹。”
其余人也都友好地朝她笑了笑。
通過聊天,遲年才知道原來關雅珺的姐妹過幾天就要結婚,今天晚上在酒吧度過單身之夜。
結婚,好像她們也沒有大她幾歲,如果那時沒有分手,是不是現在自己也會準備步入婚姻
搖搖頭,遲年將腦中的想法扔掉,抿著唇看向人群中央關雅珺即將結婚的朋友,她的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
她很開心。
不期然,劉憐那句“兩個人在一起要互相喜歡”闖入她的腦袋。
離別幾天,她還是會望著枕頭的另一側出神,即使處于不同的地點,相同的面貌還是會時不時躍入腦海,生活中的一點一滴,過去都會有江逾白的陪伴,川流的車輛,會不會有一輛是他的,要來接她。
這種算喜歡嗎?
遲年不懂,遇到不懂的她也有自己的解決方式——逃避,清醒的時候總會逃避。
氣氛熱烈,她縮在一旁,燥熱的音樂容易使人口渴,她不斷喝著手邊的酒,一杯接著一杯。
酒的味道是甜甜的,遲年以為又是上回在KTV里點的果酒,入嘴是舒舒服服,溫溫柔柔的果酒味,好喝不上頭,不會讓人立馬產生醉意,但耐不住遲年一杯接著一杯喝,等到幾首歌曲放完,剛坐下不到半小時,遲年肚子已經漲漲的了。
跟關雅珺打了個招呼,遲年向著洗手間走去,她一路都看著指示標,在陌生又危險的環境,腦袋醉醉,她還是保持警惕之心。
但她本來就長得幼,穿得也清純少女,早已經有人在入門時就盯著她看了。
“小美人,在找衛生間嗎,”一只油膩的手伸了過來,想攬住她的腰,嘴里振振有詞:“我知道在哪里,跟著我走吧。”
聽著聲音就不是什么好人,遲年瞇著眼睛,彎腰躲過咸豬手后,直起身來又覺得腦袋昏昏脹脹,殊不知剛才喝的酒度數很高,現在眼前的人好像變成一個兩個的幻影,看不真切。
那人見一抓不中,還想再伸手過來。
遲年往后一躲,撞上了硬邦邦地肩膀,連眼前的騷擾人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醉醺醺地向前走幾步,一顆頭沉得遲年自己都不想抬起來,只知道身后人的身量很高,也是個好人,剛才將將虛扶住她,因此沒忘記跟人道謝:“謝謝你”
孰知往前剛走兩步,腳下就一個踉蹌,又是身后的人扶住她。
兩人一拳距離,熟悉的味道盈滿鼻腔,遲年覺得是相識之人,但奈何現在腦袋發沉,半瞇著眼看向眼前的人,模糊的俊秀的臉龐,溫潤而澤的氣質,記憶中確實有這樣一個人。
“你喝醉了,我扶你走吧。”
低沉不失溫柔的聲音響起。
是了,只有沈煥了,似乎是喝酒給她的勇氣,她想到昨天沈煥看她的眼神曖昧又直白,就差那么一步,他仿佛就要開口說出那句話,可惜遲年并不想聽,他們是哥哥妹妹的關系,也永遠只能是這種關系
“我喝醉了”遲年也強調一遍,使勁抬頭,想看清楚‘沈煥’的表情,卻總是隔著一層霧,紅紅綠綠的燈光在臉上照耀,惹得人發煩,又在暗處滋生勇氣:“沈煥哥哥你能不能永遠只做我的哥哥”
少女白皙如玉的臉頰此時一坨酒紅,似熟透的水蜜桃嬌艷欲滴,仰著臉撐著迷離而期盼的眼神看著他,沒有人能夠拒絕這份誘惑。
除了
被認錯的人。
段嘉澤手上扶著的力度不由得一緊,在遲年下意識一呼疼時又松了手勁,在她的殷切目光中移開視線。
他說不出話來,心底五味雜陳,將人認錯是一方面,話語中透露的信息卻像一根刺,刺痛了他的心,沈煥他的兄弟,確實喜歡她,而且差不多要到表白階段。
自小頂著好學生、別人家孩子稱謂的他,從來不會干預別人的感情,而且還是朋友的感情,段嘉澤又看了她一眼,她嘟著嘴不滿地看向他,埋怨他為什么不答話。
理智告訴他,現在只需要將他安安穩穩扶好,其余的心思不要想,畢竟她相對他來說,只有一面之緣,即使這一面實在太過驚艷,讓他波瀾不驚的心里泛起漣漪。
但他的手還是放縱地在她的腰上多待了一秒。
直到他看見少女迷離的眼神中煥發著光芒,亮晶晶地看向前方,手抬不太起來,但是還是盡力搖擺著。
“江逾白,我在這里!”
他聽見她說,用著歡快的語氣,像是在迎接戀人的到來。
第60章 燥熱
昏暗下, 看著遲年身邊圍著一只咸豬手和上次看見的人時候,江逾白再也忍不住本性了。
壓著嘴角不虞起身,持著無論如何都要帶遲年離開的想法, 大跨步地朝她的方向走去。
同時眉頭緊緊皺著, 目光如箭看著兩人在他這個視角下擁抱的場景,他的心底已經盤算好這次回去就讓她永遠待在別墅, 他們沒有分手, 上次的分手只是他的氣話, 他不會承認。
越走越近, 即使已經做好了被遲年冷待、無視的情況,他的心里卻還是久違的緊張。
他看到遲年的眼神向他這邊看過來了,她微微瞇著眼睛看他, 似乎在辨認他是誰。
江逾白手指不知不覺地蜷縮,他其實害怕她露出不喜的眼神。
但一秒后,他看見遲年朝他露出了微笑
純真的、毫無保留的, 像之前的種種不愉快過往煙消云散, 又帶著比以往更加的熱烈成分。不可否認, 江逾白的心里已經軟下了一塊。
他的步伐緊跟著慢了下來, 眉頭使勁舒展, 面色柔和帶著笑意, 害怕她看到自己剛才生氣的模樣,他一直都知道,遲年不喜歡甚至害怕自己沉下臉的樣子。
這會兒, 他靠近了才知道, 遲年喝醉了, 但還認出他來,對著他笑。
無需伸手接過, 遲年已經張開雙手等著他抱。
對著段嘉澤說了一聲“謝謝”,江逾白就抱著她走了,沒有任何眼神的嘲諷,因為不需要了。
關雅珺是認識他的,上次就見到過在KTV門口接過遲年,只是她瞅了一眼現在抱著遲年的他,以及兩人此刻相擁的親密姿勢,
“你和遲年不是分手了嗎?”
江逾白視線下移,就這樣看著她,原來遲年將這件事告訴了其他人。
即使被江逾白這樣盯著,心里毛毛的,關雅珺還是擋在他們身前。
江逾白沒再看她,扶著遲年的手,低過聲詢問她:“我們分手了嗎?年年?”
心里雖然緊張,語氣上卻是從容淡定,似乎只是在糾正小小的問題。
另一只沒有握緊遲年的手指悄然蜷縮。
遲年待在他的肩頭,疑惑他為什么還沒有走,聽到問話這時候腦子里哪能想那么多,這時候也只是搖頭,對著他軟軟地說:“分手?我們分手了嗎?”
關雅珺看著她想開口,不是她告訴自己兩人分手的嗎?
只是遲年又對著江逾白嘟囔道:“怎么還不走啊”
聲音甜酥酥的像撒嬌一樣,不對!就是在撒嬌,關雅珺從沒有見過她這幅樣子,往旁邊讓路的同時,還在心底琢磨,不對啊她不是出來帶遲年找下一任的嗎?
車內,將遲年抱上車的時候,江逾白留戀地撫摸一下她的頭發,幸好,一切如舊。
溫情的時候總會靜下心來體諒對方。
想到遲年一直以來說的他霸道,在車輛行駛到半路的時候,江逾白還是問道:“要去哪里?”
車輛行駛中,片刻的路燈照在遲年的臉上,朦朧的美意最為致命,而她自己卻毫不知覺。
像看呆子一樣看著江逾白,她慢半拍道:“什么去哪?我們不回家嗎?”
回家
“嗯,我們回家。”
別墅時隔多天,終于迎來了它的主人,每天都有家政清理打掃,潔凈的仿佛昨天兩人還住在這里頭。
漸漸著,江逾白發現了遲年喝醉的好處了。
江逾白沒有一見面的干柴烈火,而是如失而復得的珍寶令人小心翼翼地觸碰。
總喜歡問些在遲年聽來‘不合時宜’而他自己惴惴不安的東西。
比如,“你喜不喜歡我?”
遲年能兩次提到分手還是在他的心里落下質疑自己種子。
“喜歡啊。”
遲年猶豫了幾秒才回答。
“不肯定嗎?”
“你太壞了,做事情總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遲年嘟著嘴一臉不滿,聲音上揚像是將心中的惡氣全都吐露出來。
而后又低沉下來,湊近江逾白的耳畔,悄咪咪地又將他當做別人說著秘密:“我跟你說,他就像,就像我的媽媽一樣管著我。”
江逾白是認識遲母的,但當兩人有直接了解機會時,母女倆的關系已經尷尬僵硬,他也是通過有時候遲年的行為舉止判斷兩人的感情出自于一個管教太深,一個自愿被管教。
畢竟,遲年,放在外面不是一個讓人放心的主兒,不是說乖戾,反而是太過乖巧沒有主見,這在一個貌美動人的人身上,總教人擔心。
遲母的行為江逾白或許能懂。
但如果最后他也變成和遲母一樣,一年只見幾次面抑或一面都見不著,他卻是萬萬做不到。
“十幾年前我就在被管教聲中過活,我,我不希望過去的生活也是這樣。”
她好像醉了,又好像沒醉,眼睛還能眨巴地看向他,微抿著嘴,一臉委屈:“你你能理解嗎?”
回答她的是江逾白緊緊的擁抱。
他不想承認,但他好像做錯了。
被擁抱著,遲年的身體立馬就軟了下來。
秋末的夜晚,天氣最是涼人,她很愛美,所以穿得不多,靠著意志力撐著,但如果有溫暖的懷抱,誰不想享受?
此刻被暖融融的懷抱抱著,她很想立馬就攤下去,但喝醉酒的她卻比往常更加執著,又仰著頭問了他一遍:“你能理解嗎?”
“嗯。”
江逾白看著她的眼睛,很坦誠,接著又低頭親吻了她水汪汪的眼睛,不帶情/欲,帶著一絲憐憫。
聽到滿意的答案,遲年又彎著嘴癡癡地笑了起來,笑得很甜又很乖。
看得江逾白又一次心疼,吻掉了她剛才情緒略失控流下的淚珠。
“我熱不舒服”
遲年微皺眉頭不滿了起來。
“怎么了?”
江逾白抬起頭來,身體遠離幾分,著急問道:“哪里不舒服?”
“這里。”
江逾白被拉著措不及防的,手掌盈滿了柔軟。
而遲年仗著喝了酒…….
聲音是酒醉的甜,臉上是坦蕩的純,動作卻是令人眼紅又眼熱,偏偏她卻像是不知道,還朝著他依賴地笑,以為他能解決問題。
只隔著薄薄層衣物,熱量不斷傳遞到他的手上。
江逾白深吸一口氣,剛剛得知了且自我反思一遍的他,現在并不想立馬發生關系,他知道自己向來在床上之間控制不住自己,如果因為這,明天遲年醒來不理自己他怕是會瘋。
所以輕輕地將自己遠離她,手上也很狼狽地抬起,抑制住下意識起的反應,雖然毫無卵用,但還是找回了清冷的聲音:“去浴室洗一下澡就可以了。”
清冷聲音是自動帶著撫慰燥熱人心的作用。
遲年眨眨水眸,看著他發聲的嘴巴,一下子親了過去,以為這樣也會變得清冷舒適。
軟碰軟,在兩個嘴唇交接的地方,遲年研磨幾下,探索著如泉水般的冰涼感覺從哪里來。
但幾遍過去,始終找不到,她離開這地,向右歪著頭,疑惑地看著他。
先回答他剛才的話:“不想走路”
后又指了指他的嘴唇:“這里怎么不涼了”
絲毫不知道她這幾下的威力對一個男人有多猛,特別是一個有過身體接觸、熟知她氣息身上每一寸的人。
而且,從分手后,兩人都再沒有發生過關系,這無疑是天雷勾地火,將江逾白好不容易搭起來的清冷防御頃刻摧毀。
江逾白從來都不知道醉酒的遲年這么主動、這么粘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看了她一眼,遲年對著他疑惑眨眼。
可愛的動作會被人解讀成不一般的意味。
“是涼的,你嘗嘗。”
他勾引著她,想嘗到她的又一次主動。
可惜這時候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欲,缺了幾分清冷。
“沒有那種感覺了”遲年嘟嘟嘴,不相信他,沒有主動湊過去。
但奈何江逾白來了興致,手放在一旁沒動,完美的頭顱卻湊近幾分,眼神清明又帶著渴望:“是真的。”
“嘗嘗吧。”一張薄唇張張合合,像搖尾乞憐少女一親芳澤的大狗狗,平常強勢的一個人變成這般奶狗模樣。
遲年沒清醒過來,大眼睛看著他一時呆愣,又覺得好奇,伸出手來碰了碰他的嘴唇,涼涼的,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手指還是他的嘴唇。
她碰了一下后又很快拿開,同時發出甜甜的笑聲,像得了趣一般,也害怕奶狗變成狼狗。
江逾白不動,微抬眼看著她,任憑她的手指在作祟,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一幅優秀的臉龐。
“你真好看。”
遲年一下子又被他的皮囊吸引,欣賞般地看著他,不自覺對他扯出笑容。
手指也不怕了,無意識地又摸上了他的嘴唇,薄薄的,又有冰涼的感覺,軟軟的,摸起來也很舒服。
她這一次沒有單純地只碰一下,而是以手為筆,細細地勾勒著他的唇沿、描繪唇形,一圈又一圈,眼神格外的明亮,如窗外的月亮耀眼奪目。
措不及防地,白嫩的手指在往下繞圈的時候傳來濕潤的觸感。
遲年下看,對上了上抬的眼神,同樣是明亮無辜,只是再往下,搭著他嘴唇的纖細手指受到濕軟的引誘,像初生牛犢一下又一下舔舐,不對,是一只大尾巴奶狗。
遲年是喝醉了,但心下還是個保守易臉紅的心性。
她的耳朵紅彤彤的,手指立馬就想縮回來,只是在最后,又給江逾白機會重復一大遍。
說不上來是他的嘴唇紅潤還是她的手指粉嫩,遲年本就酒醉微紅的臉又漫上紅霞,低著頭會對上他的眼睛,所以她偏過頭去。
“不喜歡嗎?”
這是江逾白為數不多在她身上做過的行為,心下也不敢托大自信,見她偏過臉,又主動湊上去,心里滿是忐忑。
“喜歡只是難受”
喝了酒的遲年顯然誠實多了,沒有逃避回答,即使臉頰通紅,還是覷著眼時不時看他。
江逾白輕而易舉就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她舒服,只是現在做的還不夠。
又輕柔吻了一下她紅得滴血的耳垂,聲音帶著啞:“等下就不難受了。”
他引導著她的手,或者說她的手在他的自然牽引下,很快,薄裙上的紐扣顫顫巍巍地當擺件掛著。
底下的沙發是遲年親自挑選的深綠柔軟沙發,上面鑲嵌打磨著藤蔓的圖案,此刻膚白如雪的她在上面襯得越發白嫩,藤蔓如某種象征,包容著她,或者說兩者相融一起,一頭勾著她,一頭撕扯著勾引出某人心中的隱秘想法。
江逾白忍著,什么都沒有動,只是帶著虔誠,附身親吻了她的額頭,在遲年仰起臉嘟著嘴索吻的時候,鄭重溫柔地落下一吻。
實在是太過漫長,不是遲年心中想要的,心臟在怦怦跳,熱度不斷通過血脈流傳感染到渾身各處,好似在尋求某種出口,或是等待一場酣暢淋漓的涼水。
看出了她的著急不滿,江逾白越發忍受自己的沖動。
“別急。”不知道是對遲年說,還是對自己說。
這一次,她為先。
溫柔忍耐,擠擠總是會有的,江逾白低下了頭。
遲年覺得自己是喝醉出了幻覺了,怎么眼前的江逾白會行如此事……
……
……
“還難受嗎?”
“嗯還好……”
遲年懶洋洋地說著,但察覺到身上黏黏的,又緩緩勾著他的手,聲音也化為鉤子,吊著人魂魄:“要洗澡我要浴缸”
不知道為什么,她想要舒服地泡好多次浴缸,像彌補以前的不足般。
親近之后的一切行為比之前也更加柔軟溫情。
等到在浴室時,滿是泡泡的牛奶浴缸中,上面撒著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瓣,遲年的快樂很簡單,她只想要全身心的放松。
在這里,還有別人‘伺候’她。
她只需要閉著眼,尋個舒服的地靠著,享受手勁適宜的按摩。
酒味已經快散了,但她卻還是醉醺醺地覺得這一刻的江逾白最好了。
遲年的滿足很容易,江逾白卻還是憋著。
眼見遲年昏昏欲睡,臉上微微翹起笑容時,江逾白的眼神深了深,不合時宜地略重一按,聽到了一聲輕哼。
稍稍放縱自己一下,附身湊近她迷離的眼神,刻意低著聲音,像催亂心神地大提琴,
“再來一次?”
“嗯”
無意識地輕哼已是同意。
慢慢地,水又燥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