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傲天被光芒卷走的剎那，后頸傳來冰綾殘留的雪松香。
他本能地蜷身翻滾，手肘撞在某種溫潤如玉的實體上，黑暗中炸開細碎星光。
"這可比大理皇宮的密室講究多了。"他摩挲著撞疼的肘關節，指尖星沙凝成光球。
幽藍光暈里浮現出無數懸浮的青銅門，每扇門都刻著與傀儡星圖相仿的紋路。
空氣里飄著若有若無的沉香，卻在他呼吸時突然化作利刃。
第一波能量沖擊來得猝不及防。
龍傲天旋身避開擦過耳際的透明風刃，腰間的鎏金龍紋突然灼熱起來。
七步外懸浮的青銅門轟然洞開，門內涌出的星光竟凝成實體，化作手持長戈的甲士朝他刺來。
"你們苗疆人送禮都這么熱情？"他笑著踩碎地面突然凸起的石筍，掌中星沙幻化的短刀與長戈相撞，火星里迸出熟悉的氣息——是阿花用過的金蠶蠱毒。
看來這空間能復刻闖入者的記憶，難怪藍鳳凰說苗疆圣物最擅窺心。
十二名甲士結成戰陣，青銅面具下的眼窩跳躍著幽綠磷火。
龍傲天扯開衣襟露出完全蛻變的鎏金龍紋，胸口逆鱗正對應著天璣星位。
當第三柄長戈刺來時，他突然迎著鋒刃撞進戰陣中央，任由星沙凝成的兵器穿透虛影。
"破軍式！"隨著斷喝，鎏金龍紋游走到右臂，星沙順著經絡噴涌而出。
漫天金沙凝成二十八宿星圖，將甲士們籠罩其中。
那些復刻的招式突然凝滯，像是被琥珀封存的蟲豸。
龍傲天單膝跪地喘息，看著甲士們化作星屑消散。
地面突然裂開蛛網紋，裂縫里滲出銀白液體，轉眼凝成鏡面。
他看見鏡中倒影的胸口龍紋正在逆轉，龍首緩緩轉向玉衡星位。
"原來如此。"他抹去嘴角血漬，突然并指戳向自己膻中穴。
劇痛中龍紋發出清越龍吟，原本紊亂的空間能量突然變得溫順如水。
那些懸浮的青銅門次第亮起，門環上的饕餮紋竟與他最初的紋身如出一轍。
當最后一道青銅門開啟時，龍傲天嗅到了沐妃雪冰綾特有的冷香。
他毫不猶豫躍入光門，星沙在身后拖曳出銀河般的軌跡。
這次出現在眼前的，是座完全由星輝構筑的九層祭壇。
"裝神弄鬼。"他甩出三枚銅錢擊向祭壇東南角的石燈，燈盞里沉睡的螢火蟲群轟然驚起。
這些發光的蟲豸組成流動的星圖，赫然是他在傀儡眼中見過的二十八宿排列。
胸口龍紋突然發燙，龍傲天福至心靈地咬破指尖。
血珠墜落的瞬間，整座祭壇開始旋轉。
那些螢火蟲群聚成光帶纏繞在他腕間，最終凝成枚刻著"貪狼"二字的青銅扳指。
"這就對了。"他摩挲著扳指內側的凹槽，那里殘留著藍鳳凰銀鏈特有的劃痕。
當扳指完全契合指節時，祭壇頂端降下光柱，照出懸浮在空中的玉匣。
匣蓋上用苗文烙著段譽教過他的詩句——"蒼山負雪燭龍醒"。
正要伸手取匣，腳下星磚突然塌陷。
龍傲天凌空翻身時，瞥見玉匣表面映出自己的倒影，那雙瞳孔深處竟閃爍著琉璃小劍的光澤。
他心頭警鈴大作，袖中星沙瞬間凝成盾牌。
"叮"的一聲脆響，琉璃小劍的虛影撞碎在星沙盾上。
玉匣應聲開啟，涌出的卻不是珍寶，而是沐妃雪當日在地窟噴灑的冰晶。
這些冰晶在空中凝結成鏡，映出三女正在外界苦戰的畫面。
"玩夠了嗎？"龍傲天突然笑著將扳指按向心口。
鎏金龍紋脫離皮膚游入虛空，竟將整片星輝空間攪動得翻涌如潮。
當玉匣終于露出真容——半塊殘缺的龜甲時，所有青銅門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他握住龜甲的剎那，空間開始坍縮。
那些潰散的星輝如同歸巢的銀魚，盡數沒入他背后的龍紋。
當最后粒星光消失時，龍傲天聽見自己骨骼發出金石相擊的脆響，舉手投足間氣勁已成實質化的金芒。
"該回家了。"他對著虛空輕笑，指尖金芒在黑暗中撕開裂口。
外界的光透進來時，隱約可見裂口另一端飄蕩的紫色蝶影——是藍鳳凰的簪子。
正要邁步的瞬間，背后傳來玉磬清音。
龍傲天僵在原地，緩緩轉頭望去。
坍縮的空間核心處，最后那扇未曾開啟的青銅門上，饕餮紋正化作血水緩緩流淌......龍傲天指尖的金芒忽明忽暗，流淌著血水的青銅門正滲出某種粘稠的韻律。
他后撤半步踩碎三塊星磚，突然發現腳下積水倒映的饕餮紋竟在重組——那對原本兇戾的獸瞳正在褪去血色，逐漸變成沐妃雪常戴的紫玉瓔珞模樣。
"有意思。"他屈指彈飛沾在衣擺的血珠，看著血珠在半空凝成藍鳳凰的銀鏈輪廓，"先是復刻武學記憶，現在連情感羈絆都能具象化？"
話音未落，整扇青銅門突然坍縮成光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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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金芒中走出個與他等高的人形，那人渾身流轉著液態星輝，面龐像是蒙著十層輕紗般模糊不清。
但當它抬手時，龍傲天分明看見對方掌心浮動的鎏金龍紋——竟是完全鏡像的自己。
鏡像人五指虛握，星沙凝成的長劍裹挾風雷之勢劈來。
龍傲天側身閃過時，劍鋒擦著他耳畔劃過的氣勁竟削斷幾縷發絲。
那些發絲還未落地就化作金色蠱蟲，撲棱著翅膀要往他領口鉆。
"藍鳳凰的蠱術？"他旋身甩開蠱蟲，袖中星沙凝成短刃與鏡像人對拼三記。
兵器相撞迸發的火星里，突然浮現阿花在月下跳祈福舞的殘影。
龍傲天心頭微動，故意賣個破綻讓鏡像人刺穿左肩。
劇痛襲來的瞬間，他看見鏡像人胸口同樣滲出鮮血。
那些血珠并未落地，反而懸浮在空中組成苗文——"真心換真意"。
"原來如此！"龍傲天突然收招后躍，任由星沙短刃消散在指間，"你復制的不過是表象，真正的..."
他話未說完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尚未痊愈的舊傷。
那是三日前為救沐妃雪硬接五毒掌留下的月牙狀疤痕，此刻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這個你可有？"
鏡像人舉劍的動作突然凝滯，星輝流轉的面部泛起漣漪。
龍傲天趁機并指按在鎏金龍紋逆鱗處，周身氣勁化作萬千金絲纏上對方："看清楚了！
這些傷痕是替阿花擋蠱毒時留下的，這道疤是幫藍鳳凰取銀鏈被冰刃割的，還有..."
每說一句，鏡像人身上的星輝就黯淡一分。
當說到"沐妃雪的冰綾還纏在我丹田"時，對方突然發出玉石崩裂般的清響，整個身軀化作漫天流螢。
流螢匯聚成光河注入青銅門，門環上的饕餮紋徹底褪去兇相，竟變成銜尾蛇圖騰。
龍傲天伸手觸碰的剎那，整片空間突然下起琉璃雨。
那些墜落的琉璃碎片里，全是三女與他相處的記憶畫面。
"考驗情義居然用這么老套的方式。"他笑著接住一片琉璃，里面映著藍鳳凰偷偷往他酒壺放醒神蠱的畫面。
指尖稍一用力，琉璃碎片就融成玉牌落入掌心，正面刻著"赤心"，背面卻是沐妃雪的小像。
當最后片琉璃落地，坍縮的空間突然擴展成花海。
龍傲天嗅到沐妃雪冰綾上的雪松香混著藍鳳凰的蝶蠱粉，轉頭就看到裂縫外的紫色蝶影已近在咫尺。
"夫君！"沐妃雪的冰綾卷住他手腕時，帶進來幾片桃花瓣。
龍傲天順勢旋身落地，正好落在三女組成的三角陣型中央。
阿花腰間的銀鈴響成一片，無數祝福蠱蟲繞著他們飛舞。
藍鳳凰的銀鏈還纏著半截蜈蚣尸體，挑眉打量他胸前的玉牌："喲，進趟秘境還順了定情信物？"她嘴上調侃，指尖卻飛快地彈來解蠱粉——方才龍傲天肩頭的傷口正在滲出黑血。
"這是用二十八宿星力煉化的貪狼扳指。"龍傲天任由沐妃雪幫他包扎，把玩著新得的青銅扳指，"方才在里面見到個哭哭啼啼的老頭殘魂，非說我是他十八代轉世..."
"胡說！"阿花突然蹦起來，發間的銀蝶簪子差點戳到藍鳳凰鼻尖，"我們族譜記載的貪狼星使明明是女子！"
沐妃雪掩唇輕笑，冰綾卻悄悄纏上龍傲天的腰。
藍鳳凰突然甩出銀鏈卷走扳指，對著月光細看內側銘文："'燭龍睜目天下白'？
這不是大理皇室禁書里的..."
她的話被突然襲來的桃花雨打斷。
無數蠱蟲托著殘缺龜甲從天而降，落在龍傲天掌心時，正好與先前得到的半塊嚴絲合縫。
龜甲表面浮現的星圖突然投射到夜空，映出苗疆七十二峒的地形圖，其中三處正在噴涌光柱。
遠處山巒傳來沉悶的鼓聲，驚起夜棲的食夢蝶。
藍鳳凰突然拽著龍傲天往山下跑："快走！
那些光柱是蠱師家族的求戰信號..."
四人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時，最后一片桃花瓣落在龜甲投影的位置。
月光下，三只瞳孔泛金的守宮蠱正沿著星圖軌跡爬行，在"蒼山負雪"的銘文處吐出晶瑩的絲線。
晨霧漫過青石板時，七十二峒的銅鼓聲已化作群山間綿延的回響。
龍傲天接過藍鳳凰拋來的酒葫蘆，仰頭飲盡最后一滴桃花釀，琥珀色的酒液順著鎏金龍紋滑落，在朝陽下折射出七彩虹光。
"龍公子當真不再多留幾日？"銀飾叮當的老蠱師拄著蛇頭杖，渾濁眼珠盯著他腰間鼓囊的錦囊，"我們五毒嶺的同心蠱，可比大理的合歡散有趣得多。"
沐妃雪的冰綾倏地橫在兩人之間，卷走了試圖攀上龍傲天衣袖的碧玉蝎。
藍鳳凰嗤笑著拋起三枚淬毒銀針，精準釘住老蠱師悄然放出的食夢蝶："您這'餞別禮'我們可消受不起。"她發間的紫晶蝶簪振翅欲飛，驚得圍觀的蠱師們齊刷刷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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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花突然從人群里鉆出來，懷里的陶罐蹦出兩只金蟾蠱："給！"少女把系著五彩繩的竹筒塞進龍傲天掌心，耳垂的銀鈴晃得歡快，"用晨露泡的醒神茶，趕路時......"
話音未落，遠處山道突然傳來梵鐘清音。
龍傲天眉峰微動，指腹摩挲著竹筒上未干的露水——這分明是少林銅鐘特有的顫音。
藍鳳凰的銀鏈不知何時纏上他手腕，鏈墜的琉璃珠里封著只振翅的藍翼蝶。
"該啟程了。"沐妃雪指尖凝出冰晶，在晨光里劃出通往中原的星軌。
龍傲天轉身剎那，七十二峒的晨霧突然凝結成橋，萬千蠱蟲托著他們的衣擺凌空而起。
山下趕集的苗民們仰頭望去，只見四道身影踏著虹橋走向云海，恍若神人臨凡。
七日后，襄陽城外的茶寮飄著新焙的龍井香。
"聽說了嗎？
少林寺的達摩院最近鬧鬼！"粗布短打的挑夫壓低聲音，茶碗里的漣漪映著他驚惶的臉，"半夜總有金光從藏經閣頂冒出，還有梵文在墻上自己顯形......"
鄰桌書生"啪"地收起折扇："非也非矣！
小生從嵩陽書院得來消息，那是密宗傳承現世的征兆。"他蘸著茶水在桌面畫出蓮花紋，"知道什么叫'醍醐灌頂'嗎？
據說能讓人瞬間通曉七十二絕技......"
屋檐下的風鈴突然急響。
藍鳳凰把玩著新買的孔雀銀扣，余光瞥見龍傲天斟茶的手懸在半空。
滾燙的茶湯溢出青瓷盞，在桌面匯成個殘缺的"卍"字符。
"燙！"阿花急忙用袖口去擦，卻被沐妃雪用冰綾輕輕攔住。
大理公主的指尖拂過水漬，那個字符竟在冰晶中凝成實質，泛著淡淡的金芒。
龍傲天忽然輕笑出聲，鎏金龍紋在頸側游走："你們記不記得，三日前在漢水畔......"他指尖沾著茶湯畫出星圖，"那個擺渡老丈說的'佛門三劫'？"
藍鳳凰的銀鏈突然繃直，鏈墜琉璃珠里的藍翼蝶劇烈振翅。
茶寮外的官道上，三個灰衣僧人正踏著奇異步法經過，他們腕間的念珠隨著步伐閃爍，每顆珠子都刻著與龍紋相似的星宿圖。
暮色漫過窗欞時，沐妃雪將冰綾覆在龍傲天膝頭。
流動的星輝中浮現出少室山輪廓，山腰處隱約可見十八尊金身羅漢虛影，其中一尊的手印竟與貪狼扳指上的紋路完美契合。
"明日辰時便能到嵩山鎮。"阿花咬著糖葫蘆湊過來，發間銀蝶沾著糖霜，"聽說那里的素齋能把豆腐雕成鳳凰呢！"
龍傲天望著逐漸亮起的萬家燈火，掌心龜甲突然發燙。
夜空中的天樞星閃爍三下，投下的星光在茶湯里凝成個小沙彌的虛影，那沙彌抬頭微笑的剎那，瞳孔里分明流轉著鎏金龍紋的光澤。
藍鳳凰突然將銀鏈甩出窗外，卷回來片帶著檀香味的銀杏葉。
葉片背面用金粉寫著偈語，筆跡蒼勁如刀："天龍啖月日，古剎叩門時。"
山風卷著暮鼓聲掠過茶旗，遠處嵩山輪廓已隱現于星河之下。
龍傲天捻碎銀杏葉，看著金粉在指間凝成個旋轉的"禪"字，忽然覺得丹田處的冰綾纏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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