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睡膩了。”
“離婚官司?”林煙和許知異口同聲。
“她想找你哥打官司?”許知想了想,說,“至少確定了他倆不是去過情人節。”
“我還是把男人想得太好了。”林煙的關注點不同,她皺著眉說,“他倆也真能演戲啊,上次你哥結婚,到底是那男的演戲給簡瀅看,還是簡瀅配合他一起演戲給宋嘉禮看啊?”
“都過去那么久了,也找不到答案。”姜逢此時顯得過分冷靜,“我已經想過了。”
兩人等著她想出來的結論,姜逢像是在下決心,緩慢開口,“我會跟他說清楚,如果他的確放不下,那就分開。”
林煙終于松了口氣:“本來我跟許知都想著怎么勸你了。”
聞言,姜逢露出疑惑的表情:“我看起來像是那種執迷不悟的人?”
“當然不是。”許知接話,“只是這么多年了,我們就怕你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姜逢聳了聳肩,說,“睡膩了。”
林煙一把托住許知驚掉的下巴,朝他笑笑:“女生對性的需求并沒有男生那么大,膩了很正常啊。”
她收回手,正經地說,“反倒是宋嘉禮,肯定舍不得放你走。”
姜逢卻搖了搖頭:“他不是纏人的性格,我們可以好幾個月不發一條消息,和消失也沒什么區別。”
“好幾個月啊?”許知不解,“看起來他需求也沒有很旺盛嘛。”
“你又知道了?”林煙瞥他一眼,“這種事不需要比較。”
許知閉嘴不說話了。
這頓飯姜逢吃得很不是滋味,雖然嘴上說得堅決,可她很清楚,一見到宋嘉禮,心里的想法就會動搖。
三年里他們有了最親密的身體接觸,早已經熟知彼此身上每一個敏感點,他們像契合的榫卯一般密不可分。
可他們的關系又是搖搖欲墜的,沒有任何約束,只需要一句話的事就能輕易分開。
姜逢給自己無數遍心理暗示,從剛開始和他建立床伴關系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有結束的一天,宋嘉禮總會結婚生子,不會永遠和她玩這樣的游戲。
她在清醒的同時又抱有宋嘉禮會愛上她的幻想,她知道期待落空的打擊巨大,因此從來不敢想得太深。
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早。
“我也該放下了。”姜逢嘆息般說,“不屬于我的東西,沒辦法強搶過來的。”
“你打算怎么跟他說?”林煙詢問,“直接質問他是不是還愛簡瀅?”
姜逢想到之前兩人吵的那一回,輕笑一聲:“那我們可能會吵起來。”
“那句話叫什么來著。”許知說,“床頭吵架床尾和。”
“誰跟他是夫妻了。”姜逢這話才剛說完,驀地想起很久之前宋嘉禮喊的那句“老婆”,剎那失神。
“不會說話你可以閉嘴。”林煙笑瞇瞇地看著他,“還是說要不你幫幫忙,親自跟宋嘉禮談談?”
“對不起法官,我絕對不亂發言了。”許知舉起手投降,“你扣我一條命。”
“你欠我幾條命了?”林煙鄙夷,“好幾輩子都還不清。”
被她提醒,姜逢想到什么,問許知:“你今晚不過情人節?”
許知被點名,眼神飄忽:“還、還來得及。”
林煙奇怪:“過什么情人節?”
“沒什么。”許知倏地起身,“我去結賬。”
他一走,林煙問她:“什么啊?”
“還是他之前那個呢。”姜逢毫不猶豫就透露給了她,“說是還沒轉正,現在是實習男友。”
林煙笑了起來:“傻不拉幾的。”
吃過晚飯快九點,姜逢已經跟宋嘉禮約好了見面,她不敢再回家,怕到時候再出來找不到借口,只能先跟著去了林煙家。
林煙去旅行之后,父母帶著弟弟去了外婆家避暑,此時家里沒人。兩人才剛剛到家,天空倏地響起幾道雷聲,隨后刮起了大風。
“好險,晚兩分鐘都得淋雨。”林煙說,“變天也太快了。”
“這種天氣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姜逢沒放在心上,她走進房間,拉開椅子坐在書桌前。
“今晚在我這過夜吧。”林煙只以為她是不愿意回家,“陪你聊會兒。”
姜逢看著她欲言又止,在林煙疑惑的眼神下,才說出口:“今晚約了宋嘉禮見面。”
“……今天?”林煙嘆了口氣,“雖然我也想讓你早點跟他劃清界限,不過這個時間點,你真想跟他吵架啊?”
姜逢不解:“這個時間點怎么了?”
“今天是七夕啊,他倆昨天不談明天不談,非得今天見面嗎,我懷疑這離婚官司就是個借口。”林煙說,“宋嘉禮都去機場接人了,說明兩人一直有聯系,他問過你什么時候回國嗎?”
姜逢沉默下來,不回答已經是最明確的答案。
“我不知道。”她低聲說,“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沒有聯系過她。”
“這么跟你說吧。”林煙走到窗臺邊,將百葉窗打開,悶熱的風吹了進來,“我這么多段感情,最忘不了的還是第一次心動喜歡的那個。”
雷聲轟鳴,雨點很快砸了下來,打在玻璃上的聲音沉悶密集。
“我不否認宋嘉禮的確對你很好,在此之前我也曾覺得他好像真的挺喜歡你的。可是后來我一想,你倆都上床了,他能對你不好嗎。”林煙說,“你之前不是說宋嘉禮是處男嗎,他沒跟簡瀅做過,也能無條件地對她好,這才是男人本色。”
這些姜逢不是沒想過,她沒見過也聽姜循和其他同學說過一些,能窺見當年些許往事的片影,只是聽到林煙親口說出來還是會難受。
“況且這還是在簡瀅離婚之前。”林煙平靜地敘述,“寶貝,我這話說得難聽,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不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嗎。”
她左手撐著腦袋,大概是雨天影響心情,空氣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姜逢看著她,求助地問:“我該怎么辦?”
“我先問你個問題。”林煙盯著她,說,“你覺得他有沒有喜歡上你?”
這是姜逢一直在求證的事,她心里沒底,拿不準主意,反倒問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喜歡會有什么表現?”
“時刻把你放心上,想天天和你在一起,見到你會開心,想到要見你也會開心。”林煙說,“你不是喜歡過他嗎,還用問我。”
姜逢正要開口,林煙又補充了一句,“最重要的是,沒有愛做的每一天都會想見你。”
姜逢的心徹底死了,她自嘲地笑了一聲:“我早該聽你的話,我總是太自信了。”
“你不能因為他失去自信。”林煙說,“你是萬眾矚目的大美女,他看不上你是他眼睛太瞎。”
“是挺瞎的。”姜逢苦笑,“四百多度,摘了眼鏡啥都看不見。”
林煙笑起來,隨后給她出主意:“你現在跟他說分開他肯定不同意,要我說最好的辦法是晾他一段時間,等他自己察覺你不想維持這樣的關系了,自然而然就斷了,畢竟他是你哥朋友,現在你哥又代理簡瀅的離婚案,別鬧太僵。”
姜逢自然知道:“我也怕你受影響。”
“我倒是沒什么,反正我臉皮厚,他作為導師最多刁難我。”林煙不在意,“我主要是怕你走不出來。”
“沒那么夸張。”姜逢拿起手機,“我跟他說別來了。”
雨聲漸大,林煙覺得發悶,想找點酒喝,家里除了做菜用的料酒什么都沒有,沒辦法,她只能找根煙出來抽。
平時在姜逢和許知面前她不抽煙,實際上她煙癮挺大,這么些年也一直沒戒掉。
姜逢略微僵硬的手指在鍵盤上打字,發送消息:【下雨了,今晚不用來了】
這一次宋嘉禮倒是回得挺快:【我在路上,再等等】
姜逢把消息頁面給她看,林煙掃了一眼:“說你生理期做不了。”
“之前用這個借口騙過他一次。”姜逢失笑,“不知道他會不會信。”
林煙:“先試試。”
姜逢原封不動地把林煙的話發了過去,果然得到了刀槍不入的回答:【家里有衛生用品】
“看來騙不了他。”林煙說,“要不我給他發消息。”
“別。”姜逢不想因為自己搞得她和導師關系鬧僵,“算了,他都來了。”
“你看,你又心軟。”林煙問她,“那上了車跟他回家了,還能談得了嗎?”
姜逢安靜了良久,最后說:“有個辦法可以試試。”
林煙問:“什么?”
“我們約定過,如果有了喜歡的人就分開。”姜逢看向窗外,說,“實在不行,做的時候喊別人的名字就好了。”
林煙被她逗笑,“誰的名字比較氣人?”
“段錦安?”姜逢也笑起來,“他的確喜歡我,宋嘉禮也知道,我就說處著處著就喜歡他了。”
“你這辦法太損了,會把他氣死吧。”林煙光是想到那畫面就忍俊不禁,“會不會以后都硬不起來?”
姜逢滿不在乎:“那就不關我的事了,反正以后也不是我用。”
“我喜歡你這狠勁。”林煙給她出主意,“叫完得晚點兒回神才更像。”
姜逢揶揄:“你演過啊?”
“沒演過。”林煙聳聳肩,“我真的叫錯過。”
“……”姜逢睜大了眼睛,“當場痿了?”
“那倒沒有,那傻小子沒聽清,我說我喊老公,他立馬就被哄好了。”林煙笑著說。
姜逢笑得不行,連帶著剛剛的郁悶也暫時忘了。
直到不久后,手機響了一聲,屏幕亮起,是宋嘉禮發來的消息:【到了】
第52章 愛她是必然的結果
薄荷糖的涼意充斥在舌尖,隔了很久,汽車啟程,姜逢才低聲問他:“哪里來的?”
糖是去花店拿花的時候順手送的,宋嘉禮沒提及這事,問她:“困不困?”
快三十個小時沒睡,姜逢卻感覺不到一絲困倦,她腦子里想了太多的事,亟需在今天解決。
“不困。”姜逢裝作不知情,問,“事情談好了?”
宋嘉禮偏頭看向她,既然已經回了家,見過姜循,簡瀅的事情她自然也會知情,因此并不打算隱瞞:“是簡瀅離婚的事。”
姜逢點點頭,并不意外:“有件事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
宋嘉禮看著她:“什么。”
事到如今和他遮遮掩掩也沒了意思,姜逢輕笑一聲,說:“還記不記得之前跟你說,我有個關系一般般的朋友,我說看到她老公出軌了。”
宋嘉禮很快就把兩件事聯想到了一起,他問:“是她?”
“是。”姜逢坦白,“我們三個去酒吧的時候碰見的。”
她轉過頭,看見宋嘉禮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問:“你會不會后悔,那時候叫我別告訴簡瀅。”
如果早點告訴她,也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減少損失,避免出現如今和前夫上法庭的局面。
姜逢拿不準宋嘉禮的心思,在這件事上,簡瀅是受害者,而她作為旁觀者,聽他的話放任了男方的作為。
她很想知道,宋嘉禮的內心深處到底會偏向誰。
宋嘉禮卻搖了搖頭:“不會。”
姜逢看著他,又聽他補充,“這些事跟你沒關系,即使你說了也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看到的事實無足輕重,姜逢不由得懷疑,宋嘉禮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簡瀅和她丈夫會是這樣的結局。
她從來沒有細想過,為什么簡瀅明明喜歡他卻還是跟別人結了婚,姜逢不敢深想,她怕到頭來自己徹底成了一個笑話。
她不再跟宋嘉禮聊那些煩心事,想把座椅靠背往后調,靠得舒服點,可手往下摸,卻在夾縫中摸到了一條細細的鏈子。
姜逢偏頭看過去,車里沒開燈看不太清,她便把手機手電筒打開,手上拿起來的是一條銀色的項鏈,吊墜是一個平安牌。
牌子很小,顯然是女生的款式。姜逢并不相信戴在脖子上的東西能掉在這種地方,她心沉了沉,將項鏈放在了中控臺上。
宋嘉禮看了一眼,問是什么。
“不知道。”姜逢不明意味地笑了一聲,“掉在座椅旁邊。”
是誰掉的不言而喻。
她出神地想,手段也并不高明,可至少確定了對方的確還想跟他再續前緣。
宋嘉禮看了一眼,回想到簡瀅今天并沒有戴項鏈,猜測應該是姜循掉的。今天太晚了,怕打擾他們夫妻生活,宋嘉禮打算明天再聯系他。
回家的車程有四十多分鐘,姜逢想睡一會兒可怎么都睡不著,她望著窗外快速倒退的夜景,不知道這樣寧靜的時刻還能持續多久。
林煙猜測得很準確,宋嘉禮的確不想結束和她的關系,可面對她說想談戀愛的話,他并沒有懷疑她愛上了別人。
同時也并沒有想過,她想談戀愛的對象會是他自己。
姜逢悲哀地想,宋嘉禮到底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直到建筑物變得眼熟,宋嘉禮將車停在車位上,率先下了車。
姜逢聽到了他打開后備箱的聲音,剛推開車門,懷里抱著一大捧粉玫瑰的宋嘉禮站在了她跟前。
“姜逢。”他喊她的名字。
姜逢站定在他面前,扯出一個笑:“你這是干嘛。”
“送給你。”宋嘉禮將怒放的玫瑰送到她懷里,罕見地說,“情人節快樂。”
姜逢分不清這是不是他哄女生的手段,她接了過來,意興闌珊地開著玩笑:“我們需要過這種節嗎?”
他們從來不過任何節日,生日也不慶祝,莫名其妙地突然送花,姜逢看不出他的目的。
她的一句話把宋嘉禮問住了,他沉默了幾秒,問:“不喜歡嗎?”
姜逢并沒有不給他面子,淺笑:“喜歡。”
家里和自己出發旅行前相比并沒有什么變動,她在生活上大大咧咧,總愛把東西亂放,宋嘉禮會幫她一一收拾好,玄關柜的口罩、鑰匙串,茶幾上的手機支架、立式化妝鏡,沙發上新買的兔子抱枕等等。
這里已經比自己家更有她的生活氣息,姜逢想,宋嘉禮說的“回家”,儼然已經不是“他家”,而是“我們家”。
她抱著花束愣在原地,直到宋嘉禮從冰箱里拿出她常喝的果汁,見她呆呆地不動,冰涼的易拉罐突然貼在了她臉側。
“怎么了。”他問。
姜逢回過神,她接過宋嘉禮手里的果汁,低下頭掩飾眼里的情緒:“我去洗澡。”
她還是太高估自己,以為能干干凈凈地做了斷,可三年里早已經和他水乳交融,要分開不亞于劈骨斷筋,她要多狠心才能下得去手。
今天這一趟還是不該來,姜逢想。
她得慢慢地習慣沒有宋嘉禮的日子。
頭發吹到一半,宋嘉禮已經洗好澡走過來幫她。姜逢第一次拒絕了他的幫忙,以嫌熱為理由將他支走。
可她能拒絕幫助卻拒絕不了他的擁抱。躺在床上,宋嘉禮從身后抱上來時,姜逢睜開了眼,想讓他松手,卻遲遲開不了口。
宋嘉禮低沉的聲音響在耳側:“以后不想做可以直接跟我說,不會強迫你。”
她又騙他是生理期,衛生間里的衛生巾完全沒有動過的痕跡。
姜逢重新閉起眼,輕輕笑了起來:“你說這話一點可信度都沒有。”
宋嘉禮也跟著笑:“開始之后會控制不住自己。”
他們像最普通的愛人一般相擁而眠,姜逢卻非要執著地問:“宋嘉禮,不想做,我們還有見面的必要嗎?”
宋嘉禮收緊搭在她腰上的手,幾乎讓姜逢覺得喘不過氣來。他反問:“所以今天不想見我?”
姜逢不想回答他,她抓住了宋嘉禮的手,卻撼動不了分毫:“太緊了。”
宋嘉禮松了些力道,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不做也可以見面。”
“見面干嘛?”姜逢轉過身,問他,“我媽總問我為什么老不回家,我要怎么跟她解釋待在你這里?”
臥室里只留了床頭壁燈,宋嘉禮低頭看她,直覺告訴他,今天的姜逢和以往很不一樣,可他剛要抓到那一閃而過的蛛絲馬跡,對方立馬又變回了原樣,讓他找不到頭緒。
姜逢和他對視,繼續問:“我們做了三年,你做不膩嗎。”
單純的肉,體關系,新鮮感過去就膩了。可愛意是經年累月變得越發綿長深厚的情感,用它做養分,宋嘉禮在一次又一次的親密情事中愈發難以割舍地深愛。
姜逢今晚在車上的話顯露出了一點讓他害怕的苗頭,宋嘉禮將她壓在身下,用力地親她的唇,想以此堵住他不想聽的話。
男人的壓迫感很強,姜逢只能仰著頭承受,她對他的吻從不抗拒,這是比做,愛更讓她心動的事,她喜歡和他唇舌相貼用力摩擦的觸感,喜歡氧氣耗盡心跳加速的窒息感,也喜歡宋嘉禮呼吸變沉緊抱著自己喊她名字時的聲音。
對姜逢來說,他們的關系本應該是一場取悅自己的游戲,是她身不由己地深陷不可自拔。
她回應得不明顯,宋嘉禮撐起上半身盯著她,發現從始至終他都拿她沒辦法,不管是和她發生關系,還是她想要結束關系,他沒有選擇的權利。
他一句話也不答,目光沉得令人害怕。姜逢曲起腿,輕聲說:“不是說不強迫我?”
宋嘉禮終于出聲:“嗯。”
他避開了敏感部位,連串的吻落在額頭、臉側,隨后流連向下,頸側、鎖骨,小腹、側腰。
她的身體對他來說是致命的毒藥,嘗過一次就深深上癮,還想要更多,想把她圈在自己身邊,成為他一個人的藝術品。
他讓姜逢趴在床上背對他,細碎的吻在后腰上覆蓋,宋嘉禮在親她曾經受過傷的那片地方,那是他們建立關系的契機。
姜逢也知道了他的意圖,她笑他:“早就不疼了,你干嘛啊。”
宋嘉禮不敢說他的目的,他無數次感到后悔,當時她喝醉后親上來的那一刻,為什么他要推開她,為什么他沒有回應她。
如果早知道愛她是必然的結果,他寧愿在還未動心的時候就用戀愛的關系將她困在自己身邊,即使姜逢只是玩玩,也比如今抓不住她的心也留不住她的人更好。
他在這場游戲中輸得徹底,他不知道如果姜逢要分開,他要怎么收場。
只能期盼這一天晚一點到來。
姜逢任他親了一會兒,宋嘉禮忽然停了動作,替她把睡衣拉好,從床上起身:“我去浴室。”
沒多久響起水聲,姜逢無意識地伸手摸到了自己的后腰,那里仿佛還停留著他親上來的溫熱感。
宋嘉禮什么也沒做錯,可就是因為他對她太好,好到她甚至要以為這是宋嘉禮折磨她的手段,讓她沉溺其中舍不得分開。
姜逢想,她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第53章 他好像真的舍不得我
翌日早,姜逢迷迷糊糊地聽到宋嘉禮在跟人打電話,她睜開眼的瞬間,只聽到了他最后一句話:“等會兒給你送過去。”
她清醒了過來,意識回籠:“還手鏈?”
“嗯。”宋嘉禮說,“我早上去一趟你哥的事務所。”
姜逢心道他倒是挺會挑地方,她坐起身:“我跟你一起去,你把我送回去吧。”
宋嘉禮微愣:“你要回去?”
“不然留在這干嘛。”姜逢沒看他,想從他身上跨過去,卻被宋嘉禮撈了一把腰,最后跌坐在他腿上。
目光相接,姜逢揚起了笑:“怎么,想要?”
宋嘉禮想說出讓她留下來的話,可他也知道她要真想留下來就不會走。他不敢逼得太緊,搖了搖頭,將她抱進了懷里:“抱會兒。”
姜逢靠在他胸口,明明心里很滿足,嘴上卻要說傷人的話:“純情不是你的人設,宋嘉禮。”
說完,等宋嘉禮松開她,她又后悔。
姜逢不喜歡這樣患得患失的自己,她先從床上爬起來,率先進了衛生間里。
吃過早餐后,姜逢坐他的車回來。路上收到了段錦安在群里發的消息,告知大家假期還剩下最后幾天,要收拾好心情準備開工了。
隨后姜逢收到了段錦安發來的消息,問她現在方不方便接電話,姜逢主動打給了他。
“之前我跟你商量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他問。
放假之前段錦安就曾經單獨找到她,直言現在女生們已經畢業,為了更好地管理成員,他想跟姜逢合伙,兩人持股成立獨立的舞蹈工作室。
之前姜逢擔心的是女生們的想法,段錦安給大家放的長假也是出于這個目的,把愿意留下來的人篩選出來。
考慮了這么久,姜逢也終于想清楚了,以她目前的粉絲體量,單干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但她還是喜歡和朋友們在一起努力奮斗的氛圍。
“我同意。”姜逢說,“你打算把工作室設立在哪里?”
團隊里的成員來自各個地方,上大學時大家都聚集在S城,管理也方便,如今畢業之后,工作室的選址也是個問題。
段錦安說:“我的觀點是你們已經在S城一起待了四年,沒有比這里更熟悉的地方了,加上這里是首都,演出頻率最高,所以S城是個很好的選擇。”
姜逢沒有什么異議:“你現在人在哪?”
“我就是S城人。”段錦安笑,“倒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首先得跟你說明清楚,絕對不是私心。”
姜逢調侃:“誰知道呢。”
“冤枉。”段錦安伸冤,“我又是找場地又是辦執照,腿都跑斷了,付出也很多的。”
“知道了。”姜逢笑著說,“到時候見。”
掛電話后,宋嘉禮突兀出聲:“什么時候走?”
月底開學,姜逢回S城后,他們幾乎再沒了見面的機會。
姜逢放下手機,看向他:“你想我走還是不想我走?”
宋嘉禮快速偏頭看了她一眼:“為什么會想你走?”
姜逢輕笑一聲:“那誰知道。”
遲鈍如宋嘉禮也察覺到了她話里的意味深長,正要解釋,又聽她說:“我不去事務所了,你在路過小區放我下來就行。”
宋嘉禮遲疑了兩秒,說:“好。”
小區門口,姜逢解了安全帶,正要下車,卻發現車門鎖沒開。她回身看他,宋嘉禮突然傾身過來,在她臉側親了一下。
姜逢心跳亂了拍,好幾秒后才回神:“干嘛。”
“不干嘛。”宋嘉禮說,“親一下。”
姜逢越發覺得有什么東西正在慢慢發生改變,沒等她細想,車門鎖發出卡噠一聲,她慌忙下了車,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親臉?”林煙在前臺點完單,好笑,“你別告訴我,你倆做著做著突然變純愛戰士了。”
“蓋著被子純睡覺也算?”姜逢想到不久前宋嘉禮看自己的眼神,“他好像真的舍不得我。”
“我說什么來著。”林煙說,“都是男人的慣用伎倆,親親哄哄就好了。”
見姜逢不說話,林煙湊近了些,問:“你也舍不得啦?”
姜逢避開她的視線,底氣不是很足:“也沒有。”
“那就是有。”林煙問,“你不是要跟他說清楚?你倆昨晚蓋著被子純睡覺的時候沒說?”
“……”姜逢心虛,“昨晚跟他說了,他說不想結束現在的關系。”
“那就冷處理唄。”林煙接過服務員送來的酒杯,“反正你這一走好幾個月不回來,到時候不聯系就行了,都是成年人了,他自然會懂。”
姜逢正要說這事,抬起頭來時卻看到林煙手腕上戴著一條有些眼熟的手鏈。
她今天穿了件蕾絲長袖,剛剛和她走在一起的時候沒注意,現在姜逢才看到。她目光跟隨著她的動作,問:“你這手鏈新買的?”
林煙動作頓了一下:“朋友送的。”
經她這么一說,姜逢才終于想起來,這手鏈不就是之前回國的時候,許知放在盒子里準備送給他女朋友的七夕禮物嗎?!
姜逢接過酒杯,不動聲色地問她:“誰送的啊?挺漂亮的,之前都沒看你戴過。”
林煙一看她的眼神就發覺不對勁,她問:“你不會也見過吧?”
“你這話說的。”姜逢故作高深地看著她,“我就想知道你什么時候還認識意大利的朋友。”
林煙一聽她這話就知道了,她嘆了口氣,承認:“好吧,是我不對。”
“你倆真好樣的。”姜逢放下酒杯,手拍在大理石桌面上,“什么時候的事啊?居然瞞著我?”
“你別生氣。”林煙抓住她的手,語氣放軟,“不是故意瞞著你,是我倆現在還沒定下來,你不是也說了嗎,他還在實習期呢。”
當時聽許知說出這個名詞時,姜逢還覺得有意思,現在只覺得奇怪:“你干嘛吊著他啊,我一直以為他找了個壞女人!”
聽到后半句,林煙倒是大大方方承認了:“我就是壞女人。”
姜逢笑了起來:“他老實好欺負是吧。”
“你就當我在欺負他吧。”林煙干脆地說,“誰叫他總惹我不開心。”
“你不喜歡他?”姜逢問。
“喜歡。”林煙緊接著下句話,“又不能當飯吃。”
姜逢倒吸了一口氣:“你這是什么理論,好前衛,我有點理解不了。”
“所以沒敢跟你說。”林煙笑,“反正我倆現在屬于自由戀愛的前奏。”
“我沒談過戀愛,你說得都對。”姜逢說句公道話,“不過是不是前奏太長了點,黃花菜都涼了。”
“還好吧。”林煙說,“也沒多久。”
姜逢問:“什么時候開始的?”
林煙想了想,說:“還記得我們高考畢業去韓國那次嗎?你在車上丟了包,那天是我跟許知先飛過去的。”
姜逢點點頭,她當然記得,那時候正好碰到了宋嘉禮,他陪她一起等到司機送她的包回來。
“就那天晚上的事。”林煙說,“當時我倆都喝了酒,上頭了。”
姜逢錯愕:“然后呢?上頭干嘛了?”
“還能干嘛。”林煙說,“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他技術很差?要不是我倆都不會說韓語,我真的會叫救護車。”
姜逢徹底震驚了:“酒后亂,性?他一直暗戀你啊?我怎么一點都沒發現。”
“暗戀個屁。”林煙覺得頭疼,“所以我說男人都是一個樣,做是做,愛是愛,分得清清楚楚。”
姜逢沉默了下來,半晌后又問:“那怎么現在他進實習期了?”
“他想談戀愛啊,我不想,只能這么拖著。”林煙吐出一口氣,“別說他了,早上剛把他送走,跟小孩不愿意上學似的。”
姜逢哭笑不得,識趣地沒再問。
剩下的這幾天,姜逢幾乎天天和林煙在外面泡吧。林煙調侃她們又回到了遇見宋嘉禮之前的時候,每天只糾結今晚到底去哪里嗨,從來不知道什么叫煩惱。
嘴上是這么說,姜逢知道自己心里還在放不下。離開A城的前一天晚上,兩人照常出來喝酒,晚上九點半,宋嘉禮忽然給她發來消息,問她在哪。
林煙一眼看見了,說:“冷處理的第一步,已讀不回。”
姜逢有些遲疑:“這么晚,他不會沒事找我。”
“他能有什么急事找你。”林煙頗有經驗地說,“晾他一會兒。”
姜逢覺得她的模樣很好笑,忍著笑意:“你也是這么玩弄許知的?”
“什么叫玩弄。”林煙失笑,“許知可比宋嘉禮黏人多了,他跟小狗一樣。”
姜逢想到他得某些表現,附和:“會臉紅的小狗。”
可林煙的手段在宋嘉禮這里不適用,姜逢等了幾分鐘,宋嘉禮直接打了語音通話過來。
姜逢正猶豫接不接,林煙朝她伸手:“給我,我幫你接。”
林煙接通后打開了免提,宋嘉禮的聲音在嘈雜的酒吧里顯得格格不入:“姜逢。”
“教授,是我,林煙。”林煙出聲,“姜逢去衛生間了,找她有事嗎?”
音樂聲很大,宋嘉禮聽到了,詢問:“你們在酒吧?”
林煙很自然地回答:“是啊,出來玩。”
幾秒后,宋嘉禮說:“你讓她回來了給我打個電話。”
“她手機馬上沒電了。”林煙委婉地說,“我會跟她說的,不過她明天就回S城了。”
掛了通話,姜逢想了想,說:“我還是想跟他說清楚。”
“你開得了口嗎。”林煙輕聲說,“寶貝,你太心軟了,被他吃得死死的。”
姜逢垂下頭,無可奈何地嘆氣。
“你看他明天會不會聯系你。”林煙將手機遞給她,“如果不會,那就是想做了。”
第54章 嘴這么硬親起來不硌得慌嗎
這一次林煙失算了,兩人喝完酒回來,迎面便撞見了在小區門口等著的宋嘉禮。
距離在酒吧打電話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宋嘉禮應該在這里等了很久。看到是他的車,林煙頗感意外:“這么執著啊。”
姜逢喝到微醺的狀態,明明已經打算要跟他分開,見到他來找自己,心里還是會暗暗開心。她沒把情緒表現出來,朝林煙說:“你等我,我不跟他走。”
“那肯定的,我不會把你讓給他。”林煙開玩笑說。
姜逢笑了笑,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上了車。宋嘉禮早就從后視鏡里看到了回來的兩人,他轉頭看向姜逢,問:“醉了嗎?”
“沒有。”姜逢并不打算久留,她問,“找我干嘛。”
宋嘉禮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隨后從后座拿過來一個不大不小的盒子。送到自己面前,姜逢好奇:“什么?”
“給你的禮物。”宋嘉禮說,“昨天缺貨了,今天才等到。”
昨天是什么日子姜逢再清楚不過,她打開盒子,最上面放了一本相冊,翻開來是她在國外旅游時拍下來發給宋嘉禮看的那些照片。
原本許知和她們拍了很多,怕宋嘉禮看得不耐煩,她只挑選了少數幾張發給他,沒想到他竟然拿去打印弄成了相冊。
相冊下面是一雙漂亮的黑色高跟鞋,姜逢雖然平時穿高跟鞋穿得少,但是知名的品牌也認識一些,這雙鞋子價格不便宜。
姜逢沉默地看了片刻,抬起頭問他:“為什么送我?”
宋嘉禮只是安靜地注視著他,說:“畢業禮物。”
他都已經說了昨天缺貨,卻還是用“畢業”來做借口。姜逢毫不留情地拆穿:“那怎么不在六月送?”
宋嘉禮這一回沒有正面回答,只問:“喜歡嗎?”
姜逢將盒子蓋上,笑:“喜歡,當然喜歡。”
她倏地想起自己在意大利給他買的寶石袖扣,本想在七夕那天見面時送他,結果因為簡瀅的事耽誤了,一直沒送出去。
如今也沒了送他的機會。
姜逢將盒子抱在懷里,管理好表情,朝他說:“謝謝你。林煙還在等我,那我走了。”
宋嘉禮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輕,姜逢不敢動作,想到林煙在酒吧里說的話,心道如果此時宋嘉禮要帶她回家,恐怕自己大概率會拒絕不了。
但宋嘉禮并沒有這么做,他只是傾身湊了過來,不帶任何情欲地親了親她的唇。
姜逢聽到心臟鮮活的跳動聲,和宋嘉禮堪稱溫柔的低語:“晚安。”
宋嘉禮的汽車消失在夜色中,林煙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笑:“崩人設了啊,怎么臉紅呢。”
姜逢辯解:“喝酒喝的。”
“喝醉了也從來沒見你臉紅過。”林煙剛剛沒看到車里的一幕,問,“他說我愛你了?”
“……”姜逢轉過頭,“你別太離譜。”
“那是喊你老婆了?”林煙又猜。
“沒有。”姜逢停止她的猜想,“親個嘴。”
林煙瞪大了眼睛:“你倆床都上了三年沒親過嘴?”
“怎么可能。”姜逢急了,“哎呀我熱,行了吧。”
林煙好心地放過了她,又問:“送你什么東西?”
“高跟鞋。”姜逢打開給她看,“昨天去買的,說是畢業禮物。”
林煙疑惑:“他的嘴這么硬親起來不硌得慌嗎?”
姜逢失笑:“那還能怎么說,反正不是七夕禮物就對了。”
“勉強拉了一絲絲好感。”林煙評價,“給他個觀察期。”
*
翌日,姜逢返回S城,工作室剛剛成立,通告就一個接一個地來,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成員們就得開始工作。
十月初的一天,姜逢在結束綜藝錄制后,收到了趙從菡發來的消息,問她十二月有沒有安排。
趙從菡:【我有個朋友正在籌備新歌MV,缺一個女主角,女明星的話容易引起粉絲吵架,所以我立馬就想到了你】
剛開始姜逢還以為是和高達瑞一樣名氣沒有那么大的男明星,誰知道等趙從菡說出名字后,就連不怎么關注娛樂圈的姜逢也知道這個大名鼎鼎的男歌手。
她難以置信:【真的讓我做女主角?我有點恍惚了姐】
趙從菡:【真的呀,我給他看了你的照片和視頻,他說挺滿意的,讓我先來問問你態度,如果你答應的話我就直接把他聯系方式給你了】
能有這么好的合作機會,姜逢欣然應允。加上了男歌手余承澤助理的微信,開始她還擔心會不會耍大牌,實際溝通之后才發現對方挺尊重她的想法。
合作定下來之后,姜逢為這一次的MV拍攝空出了時間。工作室處于剛剛起步的階段,段錦安在工作安排上緊鑼密鼓,文菲調侃她們甚至能趕得上女明星跑通告了。
十二月中,段錦安和姜逢共同前往拍攝MV,和上一次高達瑞的低預算不同,光是攝影棚的布置就能看出余承澤的財力雄厚,現場的工作人員多到像是在拍電視劇。
余承澤本人的行程非常忙,直到拍攝當天兩人才第一次見面。這一次的MV舞蹈成分不多,姜逢雖說出演的是女主角,但考慮到如今余承澤還是單身狀態,粉絲群像更偏向于女友或老婆粉,因此她的出場鏡頭并不多,半天的時間就全部拍完了。
新歌和MV會在元旦發布,這也是工作室成立以來的第一個新年。
幾個月下來,姜逢的生活已經被工作擠滿,高強度的演出讓她空不出時間去想其他事情,直到元旦這天,姜逢偶然從跟典婭的聊天中得知,姜循幫了大忙,簡瀅的離婚官司已經打贏了,她成功地追回了前夫給情婦的大部分款項,兩人已經徹底沒有了任何關系。
當天晚上,她看到了簡瀅在朋友圈發的動態,配有一張離婚證的照片,文案:【一身輕松,從頭再來】
這段時間姜逢沒有和宋嘉禮聯系,兩人又回到了之前一旦不見面就是陌生人的狀態。她等到第二天自己發了一條自拍,宋嘉禮隔了幾分鐘就給她點贊,往下滑卻沒看到他給簡瀅的那條動態點贊。
元旦前一天,工作室的所有成員在一起吃了一頓飯,這半年里團隊里離開了幾個人,也進來了幾個新人,核心的老成員們都還在,大家一起暢談著以后的工作規劃、人生理想,又盼望著姜逢參演的MV能大爆。
元旦當天,余承澤的新歌MV發布了,作為男歌手頂流,新歌一經發布就立馬登上了好幾個榜單,在微博熱搜持續霸榜。
由此,也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了MV中的女主角,雖然戲份不多,但大氣明艷的長相、短短十幾秒卻驚艷十足的跳舞鏡頭足夠抓住觀眾的眼球,MV的評論區前排有好幾個都在問此人是誰。
姜逢的短視頻賬號在暑假長假期間沒有怎么更新,漲粉速度變慢了很多,直到這一次MV播出,有她的粉絲指出她的賬號,一夜之間姜逢的主頁涌來了一大批被她吸粉的觀眾。
這是自從那一摔之后,姜逢賬號漲粉的第二個高峰。
夏蕾早在MV剛發布時就已經幫她把她所有的鏡頭都剪成了四十秒的短視頻發在了賬號上,被吸引過來的大量粉絲立馬在她最新發布的短視頻下留言,有恭喜她的真愛粉,也有詢問她和余承澤是否是秘密情侶的看熱鬧粉。
好在大部分人都是懷有善意過來的,姜逢只回復了第一條評論:【不是哦,我是單身狀態】
由于余承澤在平臺上并沒有賬號,因此姜逢發布這條視頻的數據大爆,短短幾個小時點贊量已經破了八百萬,直接登頂了話題榜第一。
視頻畫面里的女生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襯衫百褶裙,在冬日暖陽中笑得明媚。劉芳剛奇怪為什么這樣的視頻會有這么高的熱度,卻越發覺得屏幕里的人眼熟。
她讓視頻暫停,仔細看了幾秒后,才終于想起來。
這不就是之前見過的她兒子的女朋友嗎?!
這次打扮倒是沒那么出格,可劉芳心里早已經對她戴上了有色眼鏡。她點開賬號主頁,往下快速瀏覽了封面,冷哼了一聲,心道果然。在她的認知里,幾十秒賣弄姿色的短視頻除了媚男沒有其他目的。
她皺著眉頭退出主頁,回到了最新的這條視頻里,她一眼就注意到了評論區的第一條。
老壇杉菜回復網友:【不是哦,我是單身狀態】
劉芳一怔,心下大喜,在家里坐不住了,當即打了車前往宋嘉禮的住處。
元旦這天宋嘉禮在家休息,新年新氣象,他給家里添置了一些東西。正在收拾時,門被敲響了,他下意識以為是想見的人,上前打開門,卻看到是劉芳。
“怎么這副表情,看到我很不樂意啊。”劉芳倒是心情大好,她徑直走了進來,說,“我就知道你還是明事理的,之前是我太著急了,媽跟你道歉,以后我絕對不插手你的感情了。”
聽到這話,宋嘉禮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劉芳看到客廳處處都還是女生的痕跡,她說:“不是都分手了?怎么東西還留著,趕緊收收扔了吧。”
“什么分手?”宋嘉禮蹙起眉,“我說過我們沒分手。”
劉芳只以為是他自尊心強,她氣定神閑地站在他面前,問:“你那前女友,抖音賬號是不是叫‘老壇杉菜’啊?”
宋嘉禮不知道她是怎么發現的,但一想也是,如今姜逢粉絲超過了一千兩百萬,知名度已經不低了,視頻經常上熱門,她能刷到也很正常。
劉芳繼續說:“你沒看她最新發的視頻啊?人家都跟你撇得干干凈凈了,你還上趕著做什么呢。”
宋嘉禮拿出手機點開她的主頁,評論區第一條博主回復顯得很刺眼。
見他盯著手機不說話,劉芳拍拍他的手臂:“分手了挺好的,我也不喜歡她。簡瀅現在跟她前夫徹底斷了,你今年過年回家好好跟她聊聊,她心里還是有你的。”
宋嘉禮收起手機,姜逢的確是單身狀態,在劉芳眼里看來兩人也的確是分手了。一個謊言得用無數謊言去圓,宋嘉禮心里清楚,他必須跟他母親說清楚。
“媽,我跟你說實話。”宋嘉禮神色認真莊重,說,“我和簡瀅沒有可能,我早對她沒了感覺。我會重新追求姜逢,我只會跟她結婚。”
劉芳臉色變得難看:“你怎么就是執迷不悟呢?!”
“我愛她。”宋嘉禮低聲說,“我只為她任性過一次。”
第55章 【想要我了?】
今年的除夕夜,段錦安補齊了女生們的遺憾,為她們接到了兩個衛視的春晚上臺機會。因為是提前錄制,除夕的年夜飯還是不耽誤。
除夕的前一天還在工作,姜逢在當天趕高鐵回家,剛出站就被人認出來了。
兩個女生攔在了她的面前,激動地問她是不是杉菜。
戴著口罩也能被認出來,姜逢心里終于有了自己好像真的火了的實感。她把口罩摘下來,小聲說:“是我,小點聲。”
女生們聽話地點點頭,要她簽名又要合照。姜逢還從來沒給人簽過名,她嫌麻煩,笑著說:“我的網名太長了,還沒帶筆,給你弄個電子簽名吧。”
她跟女生們合了照,隨后在照片上打上了自己的四個字網名,全程保持低調,沒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姜逢重新戴上口罩,這回為了保險起見,從包里拿出墨鏡也戴上了。她不喜歡應付這樣的場面,雖然得到大家的喜歡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但她還是希望在現實里離粉絲們遠一點。
大衣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姜逢拿出來,意外地發現竟然是宋嘉禮發來的消息:【回來了嗎】
兩人之間的上一條消息是元旦那天,宋嘉禮突發奇想,給她發來的一句“新年快樂”。姜逢輕笑了一聲,打字回他:【想要我了?】
放在以前,姜逢定會把中間的“要”字去了,營造一種曖昧的假象,宋嘉禮也會配合她。如今她不想演了,說話方式變得直白。
可宋嘉禮還沒出戲:【想你】
姜逢慶幸自己戴著墨鏡,她盯著這兩個字,直到眼眶發酸,視線變得有些模糊。她眨了眨眼,用調侃的語氣問:【什么時候想?】
對方不知道是不是也在開玩笑:【什么時候都想】
看到這句話,姜逢好像又變成了以前那個抓住宋嘉禮一點破綻就大做文章的人,她回復:【教授,縱欲過度會提前腎虛的】
隔了十幾秒,宋嘉禮:【想見你】
或許是他的話觸動了她的心,又或許是內心深處的自己也很想見他,姜逢把要和他冷處理的事情忘之腦后,小半年沒見,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絕得了。
姜逢覺得手冷,沒再打字,而是發了一條語音過去,聲音愉悅:“好啊,我在高鐵站,只等你二十分鐘。”
宋嘉禮一向很準時,他在第十八分鐘的時候趕到了出口,車子只能停幾分鐘,他偏要從車上下來,快步上前將站在路邊等他的姜逢抱進了懷里。
姜逢因為這個見面禮受寵若驚,她忘記了回抱他,幾秒后才出聲:“你怎么了。”
宋嘉禮把微信里發給她的話重復在她耳邊:“想你。”
姜逢懷疑宋嘉禮要么是被下降頭了,要么是被奪舍了,她抬手輕輕抓了一下他后腦的頭發,讓他仰起頭來,左右打量他:“有這么想?”
宋嘉禮作勢就要低頭親她,旁邊都是人,姜逢偏頭躲開他:“這么急干嘛,先回去啊。”
上了車,姜逢看到宋嘉禮這么短的時間趕過來,還順便給她買了糕點面包。她在高鐵上沒吃東西,此時正餓著,什么都對她胃口。
姜逢正吃著,突然聽宋嘉禮說:“少吃點,我們去吃午飯。”
姜逢奇怪地看他:“你不是很急?我以為你都要跟我車震。”
宋嘉禮找不出反駁的話,半天才說:“不急。”
姜逢笑了一聲:“宋嘉禮,你不會說謊,特別是在我面前。”
“嗯。”宋嘉禮應下,又問,“想吃什么?還是我給你做。”
已經十二點了,再讓他做要等好久,姜逢說:“不在家吃了,我們去吃西餐吧?”
“好。”他應。
和他單獨出去吃飯的機會不多,宋嘉禮的廚藝很好,又總是照顧她的口味,做的都是她愛吃的,兩人在家吃飯的次數更頻繁。
午餐時,姜逢提醒他:“我最多陪你到五點啊,晚上得回家吃年夜飯。”
宋嘉禮點頭:“我知道。”
“那你還吃這么慢。”姜逢支著下巴看他,說,“只做一次?”
宋嘉禮動作一頓,剛想回答,手邊的手機響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是劉芳發來的消息:【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宋嘉禮拿起來回復:【還不知道】
去年簡瀅已經離了婚,今年肯定在家過年,宋嘉禮猜都猜得到屆時劉芳會怎么作妖。他不想大過年的跟她吵架,只能盡量避免和她相處,甚至想今年就不回去了。
午餐過后,姜逢跟著他離開餐廳,本以為要回去了,宋嘉禮忽然頓住腳步,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尖,問:“怎么不戴耳釘了。”
來之前姜逢正巧在錄制一個舞蹈文化宣傳短片,宣傳片性質原因不宜佩戴夸張的首飾,姜逢就拆了沒戴。
聽她解釋了幾句,宋嘉禮又說:“我給你買。”
姜逢揶揄:“我這么多耳洞,你得買多少對?”
宋嘉禮當真帶她去了金店,大過年金店會漲價,姜逢想拉他離開,碰巧抓住了他的手。
“別買了,宋嘉禮。”她小聲說,“我隨口說說的,別浪費錢。”
宋嘉禮還沒開口,店員熱情地走了過來,詢問:“想買什么?喜歡可以試一下哦。”
見他開始挑選,姜逢越發搞不懂他到底想干嘛。已經快三點了,他是真不急啊?
宋嘉禮的審美時好時壞,姜逢看他在挑金首飾,連忙抓緊了他的手,壓低聲音說:“你別買這個,結婚才買金子呢,你又不是要娶我。”
聞言,宋嘉禮目光一頓,偏頭看向她的眼神不似玩笑,反倒極其認真。
姜逢心頭一跳,她怕自己多想,避開他的視線,用力拉著他走,朝店員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們不買。”
被帶出金店,宋嘉禮才問:“是不是覺得金子太俗?”
“怎么會俗,這可是最保值的東西。”姜逢發覺被他帶過去,“我的意思是留著點錢過年吧,別總花在我身上。”
她這才打消了宋嘉禮的念頭,本就時間不多,從商場里出來時,碰見廣場上賣花的小姑娘,宋嘉禮也要停下來問一嘴她喜歡不喜歡。
姜逢覺得他今天事特別多:“你如果過年回家了,家里花瓶的花沒人處理,會枯萎的。”
宋嘉禮卻沒想留下來:“給你。”
小姑娘也湊上來說:“哥哥,買一束吧,我的最便宜。”
看她最多不超過十歲,姜逢好心地提醒她:“該叫叔叔。”
小姑娘看看她又看看宋嘉禮,露出吃驚的表情:“姐姐,他是你爸爸嗎?”
“……”宋嘉禮從她手里接過一束玫瑰,停止了她的猜想,“怎么付錢?”
姜逢憋著笑,等到小女孩走遠了才湊近他耳邊,故意說:“我哪有這么年輕的爸爸。”
宋嘉禮露出無奈的神情,將花遞到她懷里,動作極其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他意味不明地接話:“女兒會更像爸爸。”
“我們完全不像。”姜逢毫不客氣地指出,“不管是外貌還是性格。”
可就是這么迥異的兩個人,在某些方面卻又離奇得契合。
宋嘉禮并不否認,或許他剛剛的那句話意不在此。
回去的車程被宋嘉禮縮短到了十五分鐘,他終于暴露出了本性,才剛出電梯就抱著姜逢急切地索吻。衣服一路從玄關零散落到了臥室的床邊,姜逢被他壓在床上的瞬間,注意到原本掛在床頭的雙人相框不見了。
不過是分神幾秒,宋嘉禮咬得重了一些,讓她來不及問出口就被迫陷入了情,欲的漩渦。
引線被點燃,忽然又熄滅了。姜逢等了一會兒見他不動作,問:“怎么了?”
宋嘉禮聲音里透露出不解:“套沒了。”
姜逢知道宋嘉禮買這種東西都是按箱囤的,床頭柜下面的抽屜里被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安全套,從來沒有空過。她撐起上半身,笑問:“家里阿姨打掃衛生的時候清理掉了?”
宋嘉禮不請阿姨,他不喜歡家里來外人。
他沒找到東西,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兩人等不到叫外送或是下去買。姜逢抬手勾住他:“吃藥就行了,繼續。”
“避孕藥對身體不好。”宋嘉禮低頭看著她,說,“別吃那種東西。”
“那怎么辦。”姜逢氣笑了,“要我給你生孩子啊?真想當爸爸了。”
宋嘉禮只是盯著她看不說話,把姜逢看得心虛了,“開玩笑啦。吃一次沒事的,你快點。”
宋嘉禮拗不過她堅持,最終還是聽了她的。
情事末尾,宋嘉禮抽了出來,企圖這樣概率低一點。時間已經很晚,天快黑了,姜逢不能再多呆,打算沖個澡就回家。
可當她走進浴室時,卻發現屬于自己的洗漱用品,毛巾、牙刷、洗護用品等,全都不見了。
宋嘉禮慢一步進來幫忙,他同樣也注意到了異樣,當場怔住了。
姜逢從鏡子里看他,神色平靜:“看起來你好像比我更想結束。”
“沒有。”宋嘉禮急于解釋,“我出門的時候還在。”
他剛說完,忽然回想起了劉芳今天發來的消息。
【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難道她今天來過了?
宋嘉禮恥于開口:“是我媽。”
姜逢懂了,問:“避孕套也是她扔掉的?”
宋嘉禮臉上是隱忍的怒意:“我等下跟她聯系,你別誤會。”
“沒誤會。”姜逢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媽不喜歡我。”
她趕時間,將宋嘉禮趕出浴室,快速沖了個澡,出來時宋嘉禮已經幫她把東西收拾好,穿上了衣服要送她。
姜逢她走到門口,才發現她在宋嘉禮家的所有東西其實早就已經被打包在一個箱子里,放在了玄關處。
包括那副掛在床頭的雙人相框。
剛剛兩人進來得太急,閉著眼接吻,誰都沒注意到這里放著的東西。
宋嘉禮看到了,眉頭皺得更緊:“我回來收拾,你……”
“不用。”姜逢彎腰把那個不重的箱子抱了起來,里面只有幾套夏天穿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她朝他笑笑,“我正好拿走。”
“姜逢。”宋嘉禮抓住她的手腕,低聲說,“抱歉,她今天來我不知道,我沒有要跟你結束的意思。”
“我知道。”姜逢聲音放輕,“我只是覺得以后在你家做還得擔心你媽在不在,很麻煩,還是酒店方便點。”
宋嘉禮卻不肯松手:“以后我不讓她過來。”
“別這么說。”姜逢看著他的眼睛,說,“我不想你因為我跟你媽媽吵架,宋嘉禮,送我走吧,天都黑了。”
宋嘉禮至少讓步了,他松開手,要求:“別帶走。”
姜逢也妥協,把箱子放下:“找個儲物柜放著吧。”
宋嘉禮沒說話,他拿上車鑰匙,送姜逢回家。
這里離她家很遠,姜逢原本并不想讓他跑兩趟,可看到角落里那副相框,她突然間失去了所有的興致,心頭涌上深深的無力感。
第56章 “你的好兄弟,宋嘉禮。”
宋嘉禮在樓下的藥店里買了緊急避孕藥,他只給姜逢喂了一片,將其他剩下的都扔了。
把姜逢送到家后,返途中宋嘉禮收到了劉芳打來的電話。
“怎么還沒回來?”劉芳說,“我菜都做好了等你吃呢。”
宋嘉禮聲音沉了下來,問:“你去我家了?”
“是啊,你又不回來,只能我過去。”劉芳解釋,“幫你把家里收拾了一下,看著舒服多了。”
宋嘉禮沒控制住音量:“誰讓你擅自動她的東西?”
“都分開了,不扔了還留著干什么?”劉芳氣勢也上來了,“你回過家了?現在人在哪?”
宋嘉禮并不回答她的問題:“我不需要你干涉我的感情,她是那棟房子的女主人。”
“房產證上寫她的名字了?”劉芳反問。
見他不語,劉芳好笑地說,“人家又不喜歡你了,你巴巴地往上湊有什么意思?嘉禮,她看起來就是玩得很開的那種女人,你這么老實,又不會哄人,留不住她的心。”
宋嘉禮沉默下來,不知道是被哪句話刺激到,竟然沒有了反駁劉芳的底氣,只是低聲說:“她很好,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再好,不喜歡你有什么用。”劉芳似乎找到了攻擊他弱點的利器,每一下都是往最柔軟的地方戳,“男人要有骨氣,你越是放低身段,越會被她看不起。”
宋嘉禮察覺到自己在和劉芳的對峙中已經落入下風,他心生煩躁,將電話掛斷。
到家后,劉芳果然做好了一大桌的飯菜等著他吃年夜飯,宋嘉禮心情不愉,朝她說:“以后你別來這里。”
劉芳觀念守舊,不在新年和他吵,只說:“也沒怎么來啊,一年也不一定來一兩回。”
“你不喜歡她是你的事,我的想法不會因為你改變。”宋嘉禮嚴肅地說,“我會回老家,你別再過來了。”
“你早說這話不就行了,這么遠你以為我愿意跑啊。”劉芳笑了,“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我又不會故意為難你。”
她字字不在理,又字字拿捏著宋嘉禮。
“你這又沒有客房,這年夜飯等會兒打包帶回去吧。”劉芳心情大好,“哦對,這相框放門口多占地方,等會兒拿下去扔了吧。”
宋嘉禮的神情變得陰沉:“我說過沒允許你擅自處理她的東西。”
“不動就不動,你生什么氣。”劉芳話還沒說完,就見他拿起相框進了臥室,將它重新掛在了床頭。
劉芳嘆了口氣,感嘆:“我就知道你是個情種,跟你爸完全不一樣。”
看他打開箱子一樣樣把劉芳收拾好的東西放回原處,她喊了一聲:“你先吃飯啊,都涼了!”
沒人回應。
*
今年過年,典婭跟著姜循一起回來住了。
宋嘉禮送她到家時已經六點多了,路上爸媽就發消息問她怎么還沒到,姜逢不得不撒謊,說回來見了個朋友耽誤了點時間。
大家都在等她,姜逢剛進家門就受到了熱烈歡迎。家里的規矩是沒結婚的還能拿紅包,姜逢收到了三個大紅包和典婭特地為她挑選的新年禮物,心里總算是舒服多了。
今年姜逢難得能完整地過完法定假期,初五這天,三人約著出來吃飯,許知從老家趕過來很遠,姜逢和林煙便在咖啡館里等他。
聽到姜逢說除夕那天又見了面,林煙問:“簡瀅不是已經離婚快一個月了?我聽說是走簡易程序,三個月就結案了。”
姜逢回想起除夕那天宋嘉禮的異常,把他母親的事說了一下:“他媽應該是喜歡簡瀅那種類型的女生。”
“真嚇人啊,假設你真的嫁給了宋嘉禮,婚后也有你受的。”林煙露出難言的表情,“我最討厭處理這種婆媳關系。”
姜逢想到什么,笑:“許知媽媽很喜歡你,你不用擔心這個。”
“那是因為她只看到了我好的一面。”林煙也笑,“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說話間,姜逢的手機收到了一個新通知,提醒她月經已經推遲了三天。姜逢有些遲疑,問她:“你說緊急避孕藥會不會失效啊?”
“啊?”林煙難以置信,“他不戴套讓你吃藥?”
“沒套,那天是我太急了。”姜逢把手機給她看,“我平時月經都很準時的。”
“你別開玩笑啊。”林煙煞有介事地說,“寶貝,咱們是潮,也沒前衛到未婚先孕。”
“我不知道。”姜逢被她說得也有點心慌,“我以為吃了藥就沒事。”
林煙轉頭看向窗外,說:“去藥店買驗孕棒,那個能測。”
兩人當即結了賬起身去藥店,才剛剛買完,許知人已經到了咖啡館,問怎么沒找到她們人。
林煙讓她把驗孕棒塞進包里,包裝袋扔了,說:“這事還是先別讓許知那個直男知道。”
姜逢點頭說好,跟許知匯合后三人去吃飯,姜逢卻明顯沒了心情,她在兩人點菜的期間手機查了一下,回答顯示緊急避孕藥的效果只能達到80%到90%,并不是百分百避孕。
見她一直露出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就連許知都看出來她不對勁,問:“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樣子。”
姜逢回過神來,笑了笑:“沒事。”
見狀,林煙有意轉移她注意力,說:“許知,你實習期多久了?”
許知愣了一下,隨后表情有些僵硬:“八個月零三天。”
姜逢果然忍不住笑了:“天哪,什么壞女人,居然吊著你這么久,太可惡了。”
許知倒是甘之如飴,他辯解:“她不壞,我是自愿的。”
姜逢和林煙對視一樣,笑著問他:“你這么喜歡她?她給你下蠱了吧?”
“沒有。”許知的耳根又悄悄紅了,目光完全不敢往身邊的人看,“是我沒給她安全感。”
姜逢故意說:“她哪里好了?有林煙好嗎?有林煙漂亮嗎?”
看到許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林煙實在是笑得不行,終于打算放過他:“她知道了。”
許知才知道自己被兩人戲耍,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能低頭吃菜一言不發。
姜逢還在逗他:“你干嘛不跟我說呢,我跟林煙關系這么好,說不定幫你吹吹枕邊風,你就轉正了。”
許知瞪大了眼睛:“你吹枕邊風,那我是什么?”
林煙:“你是PlanB,你是選項E,是西裝的備用紐扣,是……”
“你再說感覺他要哭了。”姜逢連忙打斷,“快嘴下留情。”
“沒事,我會哄好。”林煙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我開玩笑的。”
許知看著不樂意也沒躲開她的手,林煙湊過去:“還不開心?那我親你了。”
他這才臉紅耳赤地避開,讓她公共場合注意形象。
姜逢看著他們自然的互動,心里暗暗生出羨慕。她擁有著來自家人、朋友的愛,唯獨沒有體會過來自喜歡的人的愛,有時候她也會覺得自己貪心太多,可想要的東西一直得不到,執念落地生根發芽,只會越發茁壯茂密。
三人玩到下午四點分開,回到家,姜逢收到林煙發來的消息:【驗孕棒也不是百分百準確,你先測,實在不行的話可以過幾天去醫院查】
姜逢回復:【好,我知道了】
今天典婭回娘家了,爸爸陪媽媽出門逛街做美甲,家里只有姜循在書房里處理工作。姜逢不敢進爸媽房間的廁所,只能去書房旁邊的衛生間。
姜逢按照使用說明操作,幾分鐘后,她并沒有看到第二條杠,心里稍稍松了口氣,但也不排除因為時間太短測不出來的情況,等幾天再測可能會更加準確。
姜逢心神不寧地回到房間里,不知道這件事要不要和宋嘉禮說,又怕萬一是個烏龍,連累他一起擔驚受怕。
她也根本沒想好,如果真的意外懷孕了,到底該怎么辦。
她給林煙發去消息,說沒測出懷孕,對方秒回:【再等幾天看看,你初幾開工?】
姜逢剛要回復,房門忽然被敲響了,姜循的聲音響在門外:“姜逢,方便嗎?跟你聊聊。”
姜循的語氣很正經,姜逢倏地意識到,剛剛在衛生間里測早早孕,驗孕棒好像忘記扔了,就放在旁邊的臺子上,如果姜循去衛生間的話,一眼就能看到。
她一下就慌了,來不及做心理準備,打開門的瞬間,看到姜循手里的東西,這下徹底心死了。
“我……”姜逢心灰意死,低著頭主動承認,“我錯了。”
“你錯什么了?”姜循奇怪,“我只是問問你,談戀愛了干嘛不說啊。”
姜逢說不出話來,她知道自己完全可以捏造一個男朋友,但這么一來爸媽都會知道,她的謊言遲早會被戳穿。
況且姜循并不好騙,要是知道她在這種事上撒謊,后果很嚴重。
見她表情不對,姜循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怎么了?”
姜逢低聲說:“沒有談戀愛。”
“那你……”姜循剛開了個頭就止住了話,難以置信,“你跟誰發生關系了?一夜情?”
姜逢不敢抬起頭來,聲音越來越小:“不是一夜情,有一段時間了。”
姜循還沒想通:“那不是談戀愛是什么?”
“就是,不談戀愛的那種。”姜逢偷偷地看他的表情,心虛得要命,“就只是床伴。”
“……”姜循懷疑是自己的腦子沒有更新,導致處理不了她的信息,“我理解能力有點差,這是傳說中的炮友嗎?”
姜逢害怕哥哥覺得自己行為乖張頑劣,連忙解釋:“是我喜歡他,但是他不喜歡我,我就只能先把他騙到床上了,我不是那種亂來的。”
“你說的是中文嗎?怎么我一個字聽不懂。”姜循開始覺得頭疼,“你喜歡他去追不就好了?”
“追不動。”姜逢辯解。
“我妹妹這種條件,喜歡他是他上輩子積德,居然看不上你?”姜循皺起眉,“誰這么有眼無珠?”
姜逢原本不想讓他知道對象是誰,可他剛剛那句話說得姜逢鼻尖有些酸,她沒忍住,悶聲說:“你的好兄弟,宋嘉禮。”
第57章 【我們結束了】
空氣凝固了很久。
親妹妹和好兄弟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時候搞上了,這對姜循的沖擊力有些過大了。他大概花了很長的時間消化剛剛聽到的事情,隨后又花大功夫平復自己的心情,最終問:“你說的有一段時間,是多久。”
姜逢默默地后退了一小步,怕哥哥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聲若蚊吶。
“三年?!!”姜循被氣笑了,在原地踱了兩步,“你不懂事也就算了,他怎么還……”
他說到一半,腦子里忽然想起了上一次見宋嘉禮時他說的話,戛然而止。
“老宋,現在還單著?”
“我有伴侶。”
沒想到,宋嘉禮嘴里的“伴侶”,竟然是這個意思。
七夕那天姜循和他一起去花店取的花,當時還調侃了一句終于有了浪漫細胞,宋嘉禮淺笑著告訴他:“我很喜歡她。”
誰承想當時他嘴里的“她”,居然會是自己的親妹妹。
姜循頓時心情復雜,問她:“你去年七夕有沒有收到花?”
姜逢愕然:“這都被你看到了?你有天眼啊?”
“沒看到。”姜循解釋,“我跟著他去花店拿的花。”
姜逢和宋嘉禮的口供有出入,姜循一想便知道中間有誤會,他問:“你們不是炮友嗎,過什么七夕節?”
姜逢啞口無言,半晌后才說:“你不是說他跟簡瀅要舊情復燃了?別告訴我是簡瀅不收的花給我了。”
“怎么可能。”姜循開始后悔當時見她的時候為什么要多那一句嘴,他說,“他倆什么情況都沒有,我那時候不知道,亂說的。”
姜逢不知道信沒信,她目光落在她哥手里的驗孕棒上,說:“我都招了,哥你別告訴爸媽。”
姜循把手上的東西扔了,朝她說:“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姜逢猜都猜得到他想說什么,她主動出聲:“我知道,跟他斷了對吧,我已經在努力了。”
姜循走回她面前,問:“你不是喜歡他?為什么不跟他表明心意,不想跟他談正常的戀愛嗎?”
“哪有你說得那么容易啊。”姜逢皺起眉頭,“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運氣好,跟嫂子互相看對眼。”
姜循透露信息給她:“宋嘉禮跟我說過有喜歡的人。”
姜逢心臟悶痛:“你還要刺激我嗎。”
“去年七夕他親口說的。”姜循說,“當時他急著去見你,你覺得他喜歡的人是誰?”
姜逢怔怔地看著他:“什么意思?”
“我跟他認識這么多年,老宋一直是個道德感很高的人。”姜循說,“他如果不喜歡你,怎么會跟你好三年?”
聽到這話,姜逢突然清醒過來,她坦言:“是我勾,引他,他定力一般。”
“……”姜循無語,“那你挺厲害的。”
姜逢知道她哥只是想讓她心里好受點,她無奈地笑了笑:“你別說了,我會盡快跟他結束關系。”
“我沒有催你的意思。”姜循語重心長地說,“反正也要斷,斷之前你就沒想過碰碰運氣?萬一呢。”
姜逢失笑:“本來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可不想他可憐我。”
“愛情是不講理的,不喜歡的人,再有同情心也不會委屈自己。”姜循說,“他要真是那種人,簡瀅離婚之后他們舊情人不就好上了?但是你看他現在有那種意思嗎?”
上一次見面,宋嘉禮對她仍然很好,可簡瀅既然有了想跟他復合的心思,說不定什么時候主動出擊,宋嘉禮在她這里定力都不強,在簡瀅面前恐怕更是一擊就潰。
姜逢想要的是宋嘉禮完完全全的臣服,可她也知道這是妄想,她在與宋嘉禮的糾纏中被迫放下身段,如果愛需要爭取,那么她愿意參與。
姜逢被他說服,這是一個孤注一擲的決定,沒有則斷,有則逆轉,一半的概率,賭的是宋嘉禮這幾年里到底有沒有動過心。
與其一直拖著消磨內耗,不如痛痛快快地賭一把。
姜逢咬了咬牙,說:“好,那我試試。”
姜循見說動了,笑:“你聽哥一句沒錯,我一個局外人看得比你清楚。”
姜逢下定了決心,當即就聯系宋嘉禮,問他在不在家。
這事她要跟宋嘉禮當面說,明天她就要回S城了,是死是活今晚她就要個結果。
宋嘉禮回復她:【在老家】
姜逢不知道他老家在哪,問他什么時候回來,對方卻隔了一會兒才回復:【后天回去】
來不及了。
姜循看到了,他說:“我送你去,不遠,半個小時就能到。”
姜逢奇怪:“你不是還有工作沒處理完?”
“那些哪有我妹妹的愛情重要。”姜循拿上大衣,“走吧。”
*
一路上,姜逢想了很多措辭,可都覺得詞不達意,最終決定見了面再說,能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半個小時的車程,放了幾首歌就到了。姜逢沒有這么緊張過,小時候第一次上臺心臟跳得都沒有這么快。
“前面路很窄,進去了很難倒出來。”姜循把車停在不遠處,給她指了指方向,“你沿著路往那邊一直走,第一個院子就是他家,哥就不下去了。”
“好。”姜逢解開安全帶下車。
這個小區修建的時間較早,樓層不高,還在新年里,家家戶戶亮著燈,偶有煙花聲響起。姜逢沿著路往前走,看見不少小朋友跑來跑去玩耍,熱鬧異常。
帶院子的樓房很好找,姜逢站在院子門口,看到一二樓的燈都亮著,她正準備拿出手機給宋嘉禮發消息,卻忽然聽到院子里傳來了清晰的說話聲。
“哎呀,你來了就進來坐坐吧,嘉禮也在。”是宋嘉禮母親的聲音。
“不了阿姨,我就替我媽跑個腿。”簡瀅說,“他應該在忙吧。”
姜逢身形一頓,她下意識地往門外躲了躲,安靜地聽著里面的對話。
“他不忙,估計在看書,我叫他下來。”
“真不用了,阿姨。”
“你說你今天剛回來,阿姨也沒拿什么招待你。”劉芳說,“要不明天來我家吃飯?我給你做好吃的,嘉禮也盼著你回來呢。”
簡瀅笑了:“他不是有對象了嗎?沒帶回來給您看看?”
“你都知道了?”劉芳驚訝。
“是啊,之前他自己說的啊。”簡瀅說,“就是去年接我回來那天,我們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
“那時候肯定是氣你呢。”劉芳笑著說,“你也知道他嘴硬心軟,都去機場接你了,又拉不下臉跟你和好,所以故意說那種話,他跟他那前女友老早就分了。”
姜逢感覺到手很冷,她沒來由地想起去年七夕那天,宋嘉禮來接她時哄她的吻,意外的花,和莫名其妙的禮物。
她幡然醒悟過來,宋嘉禮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他習慣了將情緒藏在心里,他怎么會在聊離婚官司的飯局上突然說自己有對象,說自己有喜歡的人?
想到不久前姜循和她說的話,姜逢越發覺得荒唐。
宋嘉禮該不會真是為了在簡瀅面前找回那可笑的面子吧。
“他前女友也不知道從哪里認識的網紅,估計也是因為你結婚受了刺激瞎找的,完全不像是他的品味。”劉芳接著說,“他這個人很念舊的,嘴上不說而已,之前幾年你都不回來過年了,他也不回來,這不,今年你回來了,他就待到初七再走。”
簡瀅只是笑了笑,劉芳又說:“瀅瀅啊,之前呢是阿姨不好,是我太急了,鬧出那么一件事,導致你倆錯過那么多年,我現在都不怎么管他的事了,都由他自己做主,你可以有點信心。”
“我知道了阿姨。”簡瀅輕聲說,“其實我也有錯,是我太不堅定了。”
“那些都過去了。”劉芳說,“現在你也是單身,他也是,你們又互相喜歡,完全可以重新開始,還不晚。”
簡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他真的……還喜歡我嗎?”
“當然了。”劉芳把聲音壓低了一些,說,“前幾天我給他洗衣服,從他口袋里摸到一對戒指,上面還刻著你的名字首字母呢。”
院門外傳來了清脆的東西掉落聲,簡瀅的注意力被轉移:“什么掉了?”
“估計是燈籠吧,沒事,等會兒我去弄。”劉芳朝她說,“瀅瀅,你好好考慮考慮。”
姜逢從地上撿起手機,她聽到了漸近的腳步聲,走了幾步躲進黑暗里。
她一步一步、魂不守舍地走回車上,見到姜循,沒等他問話,先開口:“哥,當年宋嘉禮母親做了什么,導致他們沒有在一起?”
她聲音沙啞得不正常,姜循看了她兩秒,才說:“聽說是兩家人偷偷給他們定親,老宋知道了之后這門親事黃了,簡瀅估計也覺得丟人,兩人就沒什么來往了,后來你知道,簡瀅沒多久就跟她前夫在一起。”
怪不得他急著想結婚,是怕再一次錯失良機嗎。
她突然明白了宋嘉禮除夕那天為什么要帶她去金店,當時她還開玩笑說他又不是要娶她,買什么金子。
事實上他想娶的人本就不是她,是她自己想得太多。
從始至終,她的出現毫無所謂,她的主動成了被利用的工具,她這段時間的糾結不舍成了最可笑的笑話。
剛剛被摔了的手機屏幕有些裂紋,姜逢盡量克制著指尖的顫抖,給宋嘉禮發去消息:【我們結束了】
文字剛剛發出去,她將宋嘉禮的微信刪除,脫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她一直以為很難說出口的話,不想討論的關系,其實短短的五個字就能宣判結果,是她遲遲不舍得放手。
姜循看出她的不對勁,問:“怎么了?沒談好?”
姜逢強撐著最后一絲理智,朝他說:“想清楚了,分開了。”
她轉頭看向窗外,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墜。
第58章 喜歡是最被動的掣肘。
幾乎在話音剛落的瞬間,姜逢的手機來了電話,她毫不猶豫地掛斷,隨后將他的手機號碼也拉入了黑名單。
姜循怎么也搞不懂,短短十多分鐘兩人到底說了什么。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難道宋嘉禮嘴里說的那個人不是姜逢?那還能有誰?
他抽了紙巾遞過去,看她難過他也心疼:“別哭了。”
她哥直男式的安慰起不到任何作用,姜逢剛把紙巾接過來,又聽他說,“要不我去跟他說。”
“別。”她聲音里有濃重的哭腔,“回家。”
姜循抬手幫她擦了眼淚,心里也跟著難受。他比姜逢大八歲,長兄如父,從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他悉心照料,他的妹妹從五歲站上舞臺開始就是家里最耀眼最驕傲的寶貝,小時候調皮摔跟頭沒哭過,因為比賽失誤沒拿到第一名沒哭過,考試考倒數也沒哭過。
偏偏在感情上變得這么脆弱。
姜循剛準備發動車子,手機亮了,看到是宋嘉禮打來的電話。
姜逢朦朧中看到他的名字,出聲:“不許接。”
“好,不接。”姜循把手機放在中控臺上讓她看著,“我們回家。”
到家后見到是兄妹倆一起回來,莫茹笑著說:“哥哥今天怎么回家了?”
她剛問完,看見姜逢紅通通的一雙眼睛,笑容消失了,“怎么了這是,誰欺負我寶貝了?”
姜逢好不容易止住眼淚,媽媽一擔心眼圈又濕了。姜循連忙給了她一個眼神,摟著姜逢先進了房間。
“想不想吃點什么?”姜循把房門關上,輕聲說,“哥去給你弄。”
“不吃了。”姜逢一點胃口都沒有,她低著頭說,“你別理我了,我自己會好的。”
姜循摸了摸她的發頂:“有事跟我說。”
從房間里出來后,莫茹面色擔憂,小聲問:“怎么了?”
“失戀了。”姜循帶著她回到客廳,“早知道我不帶她去了。”
他答應了姜逢不把兩人的關系說出來,只簡單地說了幾句。莫茹只以為是戀愛分手,小聲說:“啥時候談的啊,我都不知道。”
“我也是今天剛剛知道。”姜循輕輕嘆了口氣,“她明天就要走,我都擔心她狀態不好。”
爸媽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姜鴻云朝莫茹說:“你去跟她聊聊?”
“剛哭了一場。”姜循攔著她,“明天起來再說吧,怕她受刺激。”
*
這一晚姜逢沒睡好,閉上眼睛就能回想起院子里聽到的對話。
從第一次被他拒絕起,姜逢就該明白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可她偏偏不信邪,一腔孤勇地飛蛾撲火,最終把自己燒得傷痕累累。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還不算太晚,她本就打算和宋嘉禮分開,提前得知了他的想法,總比到頭來被他宣判要好得多。
只是她心里有一直過不去的執念,這么長時間的相處,養條狗都養熟了,為什么他就是無動于衷。
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不到六點又從夢中驚醒,明明是冬天卻冒出冷汗。
她聽到父母起床弄早餐的聲音,望著熟悉的天花板,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仿佛自己還身處宋嘉禮和簡瀅婚禮的夢境中。
姜逢不想讓父母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她在房間里把自己收拾妥當,等到七點鐘才出來,跟爸媽一起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莫茹特地在她的三明治里多加了一個煎蛋:“寶貝,多吃點,看你最近都瘦了。”
姜逢的體重一直保持得很穩定,莫茹覺得她瘦了,大概是視頻會把人的臉拉寬,看久了再看真人對比明顯。
她強打起精神,朝她說:“再胖上鏡就不好看了。”
“怎么會,我女兒怎么都是最好看的。”莫茹說,“那是他們不會拍。”
姜逢笑了:“是我自己拍的。”
大家也跟著笑起來。
大概是看她狀態挺穩定,父母沒有主動提及失戀一事,大家都默契地裝作不知道。
吃過早餐后,姜逢正在收拾東西,姜循站在門邊,朝她說:“老宋給我發消息了。”
聽到他的名字,姜逢動作一頓,沒做聲。
“他說在咱們家樓下。”姜循走上前,說,“你不想見他的話,我下去跟他說清楚,讓他回去。”
姜逢目光落在衣柜上,想到昨晚本就要跟他說清楚,結果還是沒見到他面,既然他來了,他們之間的事情也該有個了結。
半晌后,姜逢出聲:“我下去,正好把他的東西還他。”
宋嘉禮有一條圍巾一直放在她這里,他從沒說要回去,姜逢也就忘了,是剛剛收拾衣柜才發現的。
姜循看她狀態還行,說:“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姜逢知道他今天下午就要回事務所,“你忙你的,我沒事。”
她拿了圍巾下樓,走到了宋嘉禮每次送她回家時停車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他的車。他一如以往每一回接她,如一顆松樹挺拔地站在車旁,只是這一次他的指尖夾著一根燃著的煙。
這是姜逢第二次看他抽煙,上一次還是在姜循的事務所樓下,那天他的父母離了婚。
姜逢本以為自己已經徹底處理好了情緒,但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的酸澀還是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她在宋嘉禮面前從來不是占主導的那個人,她只是口頭上占上風,在他們的關系里,喜歡永遠是最被動的掣肘。
隔著很遠,宋嘉禮就看到了她。姜逢看到他滅了煙,一步步地朝她走來。
不像以前,姜逢永遠是毫無顧忌邁向他的那個人,第一次見他愿意朝她前進,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是太諷刺。
宋嘉禮毫無預兆地伸手抱了她,身上夾雜著微弱的煙草味。他的力氣很大,姜逢掙扎不開,最終只能任他抱著,聲音冷清:“有意思嗎,宋嘉禮。”
禁錮在腰上的手松了一些,她聽到宋嘉禮啞聲問:“為什么要結束?”
“你心里不是清楚得很嗎。”姜逢輕笑一聲,“我們這種關系還有繼續的必要嗎?”
收到姜逢消息時,宋嘉禮看了幾遍才終于看懂她的意思。他找了很多原因,幾天前的除夕,門口的相框和箱子,再追溯到去年,姜逢第一次透露出反常。
并不是突然發生的,在他意識到自己和姜逢殊途陌路時,意識到自己留不住她的心時,已經埋下了種子,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正視。
他以為是自己錯過了姜逢想跟他面談的機會,在她問何時回來的時候。
見到她,宋嘉禮才發覺自己有多害怕,他怕不用力抱緊她,他真的沒有了挽回的余地。
“你想戀愛了?”宋嘉禮只能找到這個原因,“想跟誰?”
姜逢一怔,隨后荒唐地笑了,她壓抑住鼻酸,輕聲說:“反正不是跟你。”
聽她說出這句話,宋嘉禮意識到頭頂懸著的那把劍最終還是落了下來,他被宣判出局,沒有任何理由。
他終于緩慢地松開了手,問:“喜歡他多久了?”
姜逢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目光掠過他的肩膀,看向身后,她第一次把所有的心事毫無遮掩地坦白給他聽:“很久,好幾年了。”
宋嘉禮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那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我們在一起過嗎?”
姜逢悲哀地發現自己也成了宋嘉禮,在他面前她也想找回自己可笑的自尊。她反問,“你能做到沒感情也可以上床,為什么我不能?”
宋嘉禮無法否認,他們的前幾次的確只是出于見色起意。他接過姜逢遞過來的圍巾,胸口悶痛,知道已經沒有了回轉的余地。
“東西還你了。”姜逢低聲說,“以后別聯系了。”
宋嘉禮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他做出了最后的挽留,聲音艱澀:“朋友也不能做嗎。”
姜逢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她當著宋嘉禮的面拿出手機,通過他昨晚發來的好友申請。
“可以了嗎。”姜逢說,“我回去了。”
“等下。”宋嘉禮拉住她的手腕,說,“我有東西要送你。”
“不用。”這次他力氣不大,姜逢輕易將手抽了出來,“我們互不相欠,不用給我補償。”
她最后看了宋嘉禮一眼,轉身離開。
*
姜逢不想讓父母哥哥擔心,在家盡量打起精神揚起笑容,她想營造出灑脫無畏的人設,盡管演得很好,但還是騙不了自己。
東西都收拾好了,姜循放心不下她,提出送她去車站。
姜逢上車后朝他說:“我還以為結婚之后你的注意力都放嫂子身上去了。”
“什么話。”姜循說,“只是覺得你都這么大了,有自己的主見,我再管七管八會讓你覺得煩。”
高考畢業后姜循對她的管束少了很多,兄妹倆的關系也逐漸變得和諧。
“會不會怪哥?”姜循看著她,說,“慫恿你去見他。”
“不會。”姜逢搖頭,“遲早要分開的,我一直下不了決心,還得感謝你。”
姜循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送走姜逢后,姜循正要打電話,對方的通話已經撥了過來。他接起來,問:“你昨晚跟姜逢說什么了?”
“只是告訴她明天回來。”宋嘉禮的聲音很低,“我在我媽這里走不開。”
“就這個?”姜循奇怪,“她不是去了十幾分鐘嗎?”
宋嘉禮也覺得奇怪:“什么十幾分鐘?”
“昨天晚上我送她去找你了啊。”姜循疑惑,“你沒見到她?”
宋嘉禮腦中空白了一瞬:“沒有,我只收到她的微信消息。”
話音剛落,宋嘉禮幾乎立刻意識到了什么,掉頭往老家趕。
第59章 “沒有喜歡過我嗎?”
到家時正逢午飯,劉芳做了一桌子的菜,見到他腳步匆忙趕回來,笑著說:“回來啦,等會兒我去喊瀅瀅來吃飯。”
宋嘉禮大步走到她面前,語氣不悅地問:“你昨晚跟姜逢說什么了?”
“姜逢是誰?”劉芳莫名其妙。
“我……”宋嘉禮要說出口的話卡在了嗓子眼,他知道他們已經結束了。
劉芳看他的表情,終于想起來了這號人:“哦,你說你前女友?我哪兒見過她。”
宋嘉禮皺起眉:“她昨晚沒來?”
“大過年的,她怎么會來我們家?”劉芳說,“昨晚只有瀅瀅來了。”
宋嘉禮意識到了什么,問:“你跟簡瀅聊了什么?”
“沒聊什么,人家送東西過來,我當然邀請她來家里吃飯了。”劉芳推推他,“正好你來了,去喊她一聲。”
劉芳的嘴向來沒把門,加之上一回收拾東西的事,宋嘉禮猜測恐怕是被姜逢聽到了什么。他巋然不動,質問:“你是不是說了什么難聽的話?”
“你們都分手了,我還說她干嘛。”劉芳把圍裙摘下,對于兒子的質疑,她露出不理解的表情,“我雖然是不喜歡她,也沒到嚼人舌根的地步吧,過年誰不想圖個吉利啊。”
從她嘴里問不到真話,宋嘉禮更不想見簡瀅,他轉身要走,被劉芳攔住:“你去哪啊?我喊了瀅瀅來吃飯!”
“你要我說多少遍?”宋嘉禮第一次對她表現出這么明顯、毫不掩飾的不耐煩,“我對她早就沒了興趣,別再撮合我們!”
“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劉芳也來了脾氣,“人家都甩了你你還倒貼,你就那么喜歡那種妖里妖氣的女人?”
“她是負責簡瀅離婚案律師的妹妹,你嘴巴放干凈點。”宋嘉禮的聲音里是濃濃的警告意味,“我只會娶她。”
他說罷便轉身出門,卻在剛踏出大門時,碰巧看見了站在門邊的簡瀅,不知道她來了多久,又聽到了什么。
簡瀅露出呆若木雞的神情,看到他時,下意識地問:“……姜逢?”
宋嘉禮只是緊鎖眉頭,看了她一眼后徑直離開。
*
回到S城后,當天晚上就有演出,姜逢便直接去了工作室。一旦站上舞臺,姜逢暫時忘掉了那些煩心事,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晚上十點工作結束,段錦安帶著女生們一起吃夜宵,問大家:“今晚喝點酒?”
被他這么一提醒,姜逢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沒弄清到底有沒有懷孕,她盤算著假期的事,沒聽到段錦安叫她。
直到文菲拍了拍她的肩膀:“學長喊你呢,怎么心神不寧的?”
“沒。”姜逢抬起頭,問,“怎么了?”
“喝不喝酒?”段錦安問,“紅的白的?”
姜逢心里一動,說:“我不喝,你們喝。”
文菲在她旁邊笑:“真罕見,咋滴,媽咪戒酒啦?”
姜逢不好說原因,用生理期不太舒服敷衍過去,又問段錦安這幾天有沒有假期安排。
“后天下午倒是沒有安排工作。”段錦安關心地問,“怎么了?”
“我去趟醫院。”姜逢見大家都看過來,笑著說,“沒事,就是做個檢查,不影響。”
夜宵過后,段錦安單獨找到了姜逢,朝她說:“有個事跟你說下,晚上表演的時候,你男朋友突然加我微信。”
他們工作室留的是段錦安的聯系方式,宋嘉禮一查就能查到。
聽到他的稱呼,姜逢的心臟像被針刺了一下,隔了幾秒才說:“他找你?”
“問我你現在住在哪。”段錦安說,“他說要給你過生日,我就把你地址給他了。”
雖然兩人已經結束了關系,但在段錦安眼里他們還是恩愛的情侶。姜逢笑了一下,沒說什么:“好。”
段錦安看她神情不對,問:“你們吵架了?”
她回來之后的狀態很明顯低落了不少,段錦安能看得出來,別人也能。姜逢知道瞞不過他們,干脆直截了當地說:“分了。”
段錦安吃驚:“啊?”
“分手不是很正常嗎。”姜逢看向他,“你很意外?”
“之前文菲跟我說,你在視頻評論區里說自己單身是不想公開你們的關系。”段錦安說,“沒想到是真分了。”
姜逢不置一詞。
段錦安仍有些擔心:“那去醫院是?”
“跟他沒關系。”姜逢輕聲說,“我自己的事。”
姜逢新租的房子就在工作室附近,她剛走到樓道口,卻突然看到自己的家門口堆著一大堆的東西。她狐疑地走近,看到有好幾束花、幾個包裝好的盒子和一堆信件。
姜逢彎下腰,拿起鮮花上的一張卡片,上面赫然寫著:【新年快樂女神,永遠愛你】
她掃了幾眼那堆信件,每個來信的人都不同,看起來像是她的粉絲送來的。
可是他們怎么會知道她的住址?
姜逢后背生出了寒意,此時已經快接近十二點,剛剛回來的路上她也沒注意身后有沒有跟著人。她站起身,當即撥通了文菲的電話。
“喂?”文菲很快就接通了,“咋啦?”
“你們到家沒有?”姜逢問。
文菲和其他女生都租在同一棟樓,聞言,她應:“到家了呀,我剛進門。”
姜逢進了電梯,電話信號不是很好,直到下了電梯,她才說:“我今晚去你家住,你先別掛電話。”
她保持著電話接通的狀態出了單元樓,文菲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下了樓來接她。兩人見了面,她問:“出什么事了?有人跟蹤你?”
“不太確定。”姜逢走之前拍了張門口的照片給她看,“不知道誰送的。”
文菲愕然:“他們怎么知道你住哪?”
“不知道,所以有點害怕。”姜逢說,“明天叫物業把這些東西處理了。”
文菲帶著她回家,小聲問:“那怎么辦?你可不能回去,萬一有人跟在你身后,太危險了。”
“我知道。”姜逢頭一回碰到這種事,也沒了主意,“我先去工作室住幾天吧,怕把你家也暴露了。”
“那也行,不過你不還得回去拿東西嗎?”文菲說,“明天你叫學長跟你一起去,有男生的話安全點。”
“嗯。”姜逢應了一聲。
姜逢在文菲家里暫住了一晚,翌日早,她把這事跟段錦安說了,因為下午有工作,午飯后段錦安便跟著她回了一趟家。
“余承澤流量太大了,直接把你捧紅了。”段錦安說,“那些東西指不定是什么人送的,還好你沒碰,這邊監控還能查到嗎?”
“有倒是有,不過他既然能找過來,肯定不會露臉。”姜逢覺得心煩,“我這才什么體量,大網紅都算不上。”
“姐姐,太低估自己了吧。”段錦安笑著說,“過年回家,我姨都刷到你的視頻了,還說不火呢。”
姜逢無話可說。
兩人在物業管理處查看了近七天的監控,果然查到所有的東西都是同一人拿上來的,此人戴了口罩墨鏡,身材高瘦,明顯是個男人。
看不出身份,物業也拿他沒辦法,因為是新年期間,保安排班松散,小區的出入管理不是很嚴格,做不到每個人排查。
況且也不能保證他就是這個小區里的人,姜逢惹不起,只能躲了。
段錦安和她一起上樓拿東西,問她接下來怎么辦,總不能一直住在工作室里。
“我怕我換個地方他也能想辦法知道。”姜逢笑了一聲,“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人紅是非多。”
電梯門打開,段錦安安慰她:“畢竟是極少數,大部分人還是很友善的。”
姜逢剛走出電梯,一眼注意到了門口站著的人,她怔在了原地,聽到段錦安問:“怎么不走?”
話音剛落,他也看到了宋嘉禮,知道現在不是自己該出場的時候。段錦安拍了拍姜逢的肩膀,走回電梯:“我下去等你。”
電梯門再一次關上,姜逢錯開他的視線,從包里拿出鑰匙。門口的東西物業一大早就幫她清理完了,宋嘉禮就這么擋在大門的位置,看著她一步步走近。
僅有一步之遙,見他還不讓開,姜逢逼自己出聲:“別擋路。”
宋嘉禮無動于衷,而是問她:“讓我進去嗎?”
姜逢抬眼看他,好笑地問:“進哪里?”
宋嘉禮沒有接她的玩笑話,又問:“你喜歡的人是他?”
以前是用宋嘉禮來拒絕段錦安的追求,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反過來。姜逢不想再玩這樣的游戲,她繞過宋嘉禮,伸手要開門,殊不知這樣的動作讓兩人的距離驟然貼近。
宋嘉禮抬手就將她抱進懷里,身體相貼的瞬間,姜逢窒息到喘不過氣,眼眶濕潤的瞬間,她想愛情的確是不受人意志控制的東西,明明心里想遠離,身體卻習慣了他的靠近,是不由自主的反應。
她聽到他在耳邊低聲說:“我想你。”
明明是想念的話,在兩人之間卻成了某種不言而喻的暗示,讓姜逢覺得難堪。她從臆想中抽身,同時也從他懷里掙脫出來:“宋嘉禮,別自欺欺人了,真的很沒意思。”
宋嘉禮看著她,低聲說:“昨晚你是不是聽到我媽說什么了?我不知道你來了……”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姜逢打斷他的話,“戒指是不是打算求婚用的?”
宋嘉禮身形一僵,啞然:“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姜逢覺得自己也挺可笑,非要問出這種明知道答案的問題,真的看到了他的反應,心里又接受不了。她把宋嘉禮拉開,“別來找我了,我們沒有見面的必要。”
宋嘉禮聽到了鑰匙碰撞的清脆聲,他轉過身,語氣是姜逢從未聽過的慎微,問她:“沒有喜歡過我嗎?”
好像她的喜歡是什么洪水猛獸,讓他避之不及。哪怕在這種時候,他仍然不肯放過自己。
姜逢拉開門,背對著他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如他所愿:“從來沒有。”
門被用力地關上。
第60章 你把我當什么?
姜逢靠在門后,樓道里安靜得出奇,她聽不見任何聲音。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緩慢的腳步聲響起,隨后漸漸小到聽不見,她才從松了口氣,繃緊的神經倏地放松下來。
她知道自己對宋嘉禮沒有抵抗力,剛剛的那句回答已經耗盡了她的全部力氣,姜逢不知道,如果他一直等在門外,自己會不會心軟。
茫然地呆站了片刻,姜逢望著客廳,心里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大塊,變得空空蕩蕩,悵然若失。
*
宋嘉禮從電梯出來時,正巧碰上在樓下等姜逢的段錦安。見到他出來,段錦安叫住了他:“宋老師。”
宋嘉禮停住了腳步,望向他的眼神不似上一次那么從容不迫鎮定自若,他鏡片后的眼神失焦空洞,仿佛靈魂正在從軀殼中抽離。
段錦安從未見過這樣失意的他,詢問:“你跟姜逢分手了?”
宋嘉禮一言不發,眼中的寂寥更甚。段錦安單手插兜,狀似隨意地問他:“那我能追她了?”
聽到這話,宋嘉禮突然看了過來,眼神變得銳利。
姜逢只說喜歡那人很久,可從段錦安的話來看,他似乎并不知道。既然他們還沒在一起,那么宋嘉禮就還有機會。
雖然希望渺茫,但他還是想試一試。
*
姜逢收拾好東西下來時,已經不見宋嘉禮的蹤影。明明是心里所希望看到的,可他真的不在了,她還是失神了幾秒。
“走吧。”段錦安上前接過她的行李箱,“我送你過去。”
段錦安租下的工作室地址在寫字樓里,門口都是安保,相對來說會比較安全。里面配備了休息室,平時大家都在外面跑,休息室倒是沒怎么使用過,里面的床還是新的,只是尺寸比較小。
考慮到人身安全問題,姜逢打算先在休息室里暫住一段時間避避風頭,她對于住處的要求不高,只要能睡覺就行。
隔日早沒有工作,姜逢拿上了口罩前往醫院,準備做個檢查看看。她的月經已經推遲了一周多,姜逢心底有些慌,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這次怕是真的中招了。
他們在關系持續期間做了無數次,從來都是安全防護,唯獨除夕那一回,姜逢急著回家,本以為吃了緊急避孕藥會沒事的,可她還是想得太天真了,宋嘉禮的基因實在強大。
今天是周日,醫院的人很多,姜逢掛了婦產科,上樓之后看到候診的人很多,她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低著頭看手機,覺得下午恐怕會趕不上工作。
她正打算給段錦安發個消息,旁邊忽然走過來一個女生,略顯興奮地看著她,問:“哇,你是杉菜嗎?”
姜逢怕在醫院里會被認出來,因此特地戴了口罩,沒想到還是有人注意到了自己。她知道這事要是傳到網上恐怕會引起亂七八糟的討論,也不想讓父母看到擔心,于是搖頭否認:“你認錯人了。”
女生倒也沒堅持,說了句不好意思之后便離開了。
有了這個插曲,姜逢心里開始著急,她來得晚,有不少人提前預約掛號,她前面還有二十多號人等著檢查,估算了一下時間,大概要一個小時左右。
她不敢走開,怕輪到了她的號又錯過了,只能在座位上一直等著。
可就在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已經快要被叫到的時候,段錦安給她發過來一個視頻鏈接,光是看到標題,姜逢就知道完了。
【在醫院婦產科偶遇老壇杉菜?傳聞中的男友真的存在吧?!】
除了發視頻,姜逢很少登陸視頻賬號,閑暇的時間她很少用來刷視頻,自然也不怎么了解網上對于她的討論風向,幾乎都是助理夏蕾告訴她的。
姜逢點進鏈接,果然看到是有人拍到了自己坐在婦產科候診區的照片和視頻。她點進評論區,熱評有人在問什么傳聞男友,有熱心的網友給出了鏈接傳送門。
順著一路找過去,姜逢看到了一位網友在情侶私湯館拍的視頻,是那家她和宋嘉禮去過的網紅私湯,他們拍攝的情侶照片被店家當做宣傳照放在了門口的照片墻上,因為長相在一眾情侶中過于出眾,格外引人注目。
姜逢的臉太好認了,而她身邊的宋嘉禮不是公眾人物,幾乎沒有人認識。這個視頻是一年多以前發布的,當時她沒有現在這么紅,討論的人也不是很多,大多數網友都覺得美女有個帥哥男友很正常。
可如今她的粉絲體量大了不少,前段時間她在評論里公開自己是單身狀態,而現在人又出現在婦產科門口,猜測質疑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多,短短半個小時評論已經破百。
段錦安:【我已經聯系這個人刪除視頻了,還在談】
姜逢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這里待下去,旁邊都是隱形的眼睛,一旦她走進診室,下樓去驗血,那么猜測都要被坐實。她向段錦安回了句謝謝,恰好聽見廣播喊到了她的名字。
“請28號姜逢到一號診室就診。”
姜逢連忙站起身,避人耳目地從樓梯間離開了。
樓梯間沒什么人,姜逢心有余悸地從大樓出來,一直走到醫院出口,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她低頭看了一眼,是林煙發來的:【完了!!!!】
姜逢剛松了口氣,看到她的消息,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連忙打字:【怎么了?】
林煙:【我剛剛在教室看你的視頻,被宋嘉禮看到了!】
林煙:【是哪個傻缺把你在婦產科的視頻傳到網上的啊???】
姜逢心一沉,這下是真完了。
被網友看到還只是害怕消息傳出去,可是宋嘉禮知道了,這事姜逢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釋。
她腦子里一團糟,心亂如麻,完全沒有想好借口時,宋嘉禮的通話已經撥了過來。
姜逢頭一回想要逃避問題,可她知道宋嘉禮昨天能找過來,今天也一樣能站到她面前。慌亂地接通了他的通話,姜逢聽出了他語氣里的焦急:“姜逢,你在哪?”
姜逢呼吸還沒平穩,她沿著人少的地方走,聲音里是欲蓋彌彰的失措:“和你沒關系。”
“你去醫院做什么?”宋嘉禮語速很快,“是不是上次……”
“不是。”姜逢只能期望他再信她一次,“跟你沒關系,別自作多情。”
可她自己都能聽出聲音里的微顫。
那邊安靜了幾秒,宋嘉禮又出聲:“別騙我,姜逢。”
姜逢心道果然,她在宋嘉禮面前撒謊總是被戳穿,唯獨昨天在她家門口說的那句“從來沒有”,他信了。
“你想知道什么。”姜逢低著頭,閉上眼睛,“想知道如果我懷孕了,孩子是不是你的?”
宋嘉禮還沒說話,她便顧自說下去,“不用擔心,那天你看著我吃了藥,絕對不是你的。”
宋嘉禮沉默了很久,問:“那是誰的?”
姜逢自嘲地輕笑了一聲,問他:“我們也沒要求過對彼此忠誠吧,宋嘉禮。”
她終于走到了沒人的小巷里,耳邊的風聲停了,人聲也停了。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心驚的死寂。
姜逢仰頭看向蔚藍天空,這些天天氣都不錯,她卻莫名覺得喘不過氣,深呼吸也無濟于事。
宋嘉禮終于重新開口,聲音低啞:“姜逢,你把我當什么?”
姜逢笑了起來,電線桿上駐足停留的一只鳥出現了不清晰的重影。她不知是問他還是問自己:“人形按,摩,棒?算稱職嗎?”
手機聽筒里的寂靜聲持續了很久,久到姜逢手臂酸痛,路邊的紅綠燈顏色轉換了好幾遍,久到口罩泛著濕氣,她才放下手,看到通話早已經被掛斷。
手機屏幕在那一次被摔裂之后一直沒有修,裂痕不多,存在感卻很強,特別是在頂部“宋嘉禮”三個字上。
姜逢等了很久,終于抬手,給宋嘉禮發去一條消息:【微信刪了吧】
他仁慈地沒有讓她等很久,幾乎是秒回,可發來的內容卻冷漠到了極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