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姜逢談戀愛了?
剛回到學校第一天下午,課上完后姜逢就到了練習室里,團里其余七人已經在等著她了。
課間的時候,姜逢已經看過了文菲發在群里的編舞視頻,難度倒不是太大,只是人數不夠,她們還需要再找到四個女生加入。而新加入成員之間的磨合又是一個挑戰。
“難是不難。”姜逢朝大家說,“這個練起來也就一兩天的時間,主要是咱們還得加人。”
S院雖然是大名鼎鼎的舞蹈學院,但歷年來現代舞系招生名額都很少,今年整個現代舞專業也就寥寥二十人,還有快一半是男生。班里的女生幾乎都在舞團里了,剩下的兩三個在娛樂圈里手握資源,拍戲的去拍戲,上綜藝的上綜藝,在學校的時間很短,幾乎見不到人。
“這個月有校慶,下個月又有元旦,還有期末匯演,大家都一大堆的事。”文菲苦惱地說,“別的系也不好找人。”
姜逢問:“不是說這個什么高達有不少粉絲嗎?”
邢妍笑了一聲:“姐,他叫高達瑞。”
姜逢吐了吐舌頭,嘿嘿一笑。
“我上次路過別的練習室,看到音樂劇系的都在討論這事了。”陶以冬說,“不過她們也組不成,這個月校慶她們得排兩個節目,還有一場劇院演出,都抽不出空來,不然咱們挖墻腳吧。”
去年元旦晚會,姜逢跟其他系里的學生大多都打過照面,臺上經常露面的都比較熟了,她說:“我問問,應該能湊齊,實在不行雇兩個舞蹈演員算了。”
S院的公共新生群里有各個系的學生,姜逢在里面發了一條詢問粉籍的消息,很快便得到了不少女生回應。沒想到會有這么熱情,不過短短幾分鐘她就找到了愿意過來組團的四個人。
人數齊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雖然招募到的幫手們一個來自芭蕾舞系,一個來自國標舞系,剩下兩個來自音樂劇系,但扎實的舞蹈基本功讓她們很快就能適應舞種的改變,短短一個下午,團里十二個人已經跳得很齊了。
各個系的課表不一樣,她們只能抽出晚上的時間練習,還得錯開各種匯演、晚會的排練,實際上合體訓練的次數并不多。
頂梁柱姜逢被推舉成為舞團代表,面試視頻發送過去后,很快便得到了對接的回復,通知她們視頻已經通過了篩選,并約好了合適的時間碰面。
聽到這個好消息,團里幾個女生喜出望外,都為能夠見到歌手本人而興奮。為了能和她們有共同話題,姜逢還特地補了幾段高達瑞以往選秀的高光片段,發現年齡小、長相可愛、一把少年嗓是他最突出的特點。
才二十出頭,和她們正好差不多年紀,怪不得能擄獲這么多人的芳心。可惜姜逢對可愛掛的奶狗類型不感興趣,在她這里性感酷颯永遠是不可更改的最高準則。
經過兩周的訓練后,舞團出發前往經紀公司準備錄制練習室MV。公司位于S市中心的位置,距離學校倒不是很遠。
會客室里,姜逢見到了高達瑞的經紀人以及MV策劃人,由于是剛出道的新人,名氣還不夠大,公司并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和公司合作的伴舞團全都在給目前炙手可熱的四人男團巡回演唱會服務。
若不是如此,這個機會也輪不到她們頭上。
即便是這樣,這場拍攝的報酬也比商業舞蹈演出要高不少,同時經紀人承諾,如果效果反響不錯,之后的上臺演出都會指定她們伴舞。
在公司的練習室里,穿著非常低調的歌手本人露面了,也許是還沒紅到能稱之為“明星”的地步,他并沒有姜逢想像中的高架子,反倒脾氣很隨和,見到她們態度客氣禮貌,逐個記住她們每個人的名字。
來之前女生們就在內部商討不能暴露出粉籍,怕給本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現在見到了真人,幾個女生有些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見狀,高達瑞主動提出可以合照留念。
姜逢對他的簽名、合照并沒有多大的興趣,但也不好掃大家的興,只好排在隊伍的最后。輪到她時,高達瑞好奇地問:“我怎么覺得你有點眼熟,你是不是網紅啊?”
姜逢有些詫異:“不是啊,網紅還算不上。”
陶以冬在一邊幫腔:“十七萬算小網紅吧。”
“我就說,我肯定刷到過你的視頻。”高達瑞說,“我那邊平臺的賬號還沒運營起來,粉絲還沒你多呢。”
練習室MV拍攝之前,姜逢終于聽到了即將上線的完整版單曲。為了保密,之前她們收到的都是無詞版的demo曲子,雖然節奏沒有區別,但整體給人的感覺略有區別。
這是一首非常具有律動感的流行曲,大概公司的制作人也清楚高達瑞這樣的嗓音受限太多,寫出的曲子更加偏向輕快明亮的風格,而這也是他們尋找女伴舞團的原因。
少去了布景和機位切換的時間,這一版MV的拍攝效率很高,五點多鐘就已拍攝完成。
為了節省成本,正式版舞蹈MV的拍攝需要等待下雪天,這一階段的合作也就告一段落。
收工之前,高達瑞喊住姜逢,提出了個不情之請:“正好我短視頻平臺那邊也需要作品營業,能不能蹭點你的流量?”
說蹭她的流量,實際上他的影響力遠遠高于一個跳跳舞的普通女生。
這一次的合作達成之后,姜逢也開始不滿足于各地跑的音樂節商演。她對自己出名并沒有興趣,又想找點賺錢輕松的工作,也許給歌手、明星伴舞是一個非常好的渠道,既能當背景板不受到過多關注,又能拿到相對高的薪酬。
面前的高達瑞是她接觸到的娛樂圈第一個人脈,也許能夠通過他獲得以后的工作機會。有這樣曝光的好機遇,姜逢當然沒放過,當即問他拍什么作品。
“要不你教我一段女團舞?”高達瑞笑著說,“之前在粉絲群里跟粉絲打賭輸了,她們讓我跳女團舞,我一直拖著沒錄。”
這是姜逢的強項,她當即點頭同意:“行啊。”
姜逢教他跳了一段《Dumb Dumb》中間口哨部分的舞蹈,高達瑞之前在韓國做過一段時間的練習生,舞蹈基礎不錯,看兩遍就能學會。
高達瑞禮貌地問了其他女生有沒有人想一起入鏡,但考慮到團里他的粉絲就有六個,為了公平起見,最后大家一致把機會讓給了從不追星的姜逢。
視頻拍出來有四十多秒,回學校的路上姜逢隨手剪輯完后,在短視頻平臺上私信發給了高達瑞,兩人同時發布了這個視頻。
視頻一經發布,意料之中引發了大量關注,當晚就登上了熱門榜。
*
翌日早,上午的課結束之后,宋嘉禮按照慣例在課件資料里添加修改批注,聽到羅昊在一邊發出嘆息聲。
他轉頭看過去,見羅昊沒有關閉投影,而是拿著手機看視頻,邊看邊露出可惜的表情。
跟了他快一個學期了,兩人已經沒有之前那么生疏,見宋嘉禮看過來,羅昊走到他身邊,說:“老師,可以問你個私人問題嗎?”
宋嘉禮沒拒絕:“什么?”
羅昊問:“你表妹談戀愛了啊?”
宋嘉禮一聽這個稱呼,眉頭蹙起來:“我沒有表妹。”
“啊?”羅昊一頭霧水,“可是姜逢不是說你是他表哥?”
宋嘉禮不喜歡他們之間荒唐的“游戲”,直言:“只是朋友,別把你跟你對象的稱呼放在我們身上。”
“啊??”羅昊更困惑了,“我哪有對象?我一直單身啊。”
宋嘉禮愣怔一秒,問:“之前跟你去吃飯的……”
“我表妹啊,親表妹!”羅昊解釋,“她在隔壁財大讀書,那次就是碰見了一起吃個飯。”
聽懂了原委,宋嘉禮才意識到當時是他先入為主,認為他們是情侶,所以才有了后來姜逢試探的事。究其原因,還是自己太武斷了。
宋嘉禮抬起眼,略微生硬地轉開話題,問:“你剛說姜逢談戀愛?”
“不知道啊,所以我問你嘛。”羅昊把手機屏幕遞過來,給他看上面的視頻,“這是姜逢昨晚發的。”
視頻里,少男少女共同跟隨著音樂節奏跳舞,姜逢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倒是旁邊的男生時不時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旁邊的心形圖標顯示這個半分鐘左右的視頻高達十萬的贊。
而宋嘉禮也同時注意到了左下角博主的昵稱,莫名熟悉。
幾秒后,他知道了熟悉感的來源。國慶假前一天的課上,那個看視頻被他點名站起來的男生曾經說過這個網名。
原來這就是姜逢的網名。
宋嘉禮想到當時一下課就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姜逢,理清了來龍去脈。
剛想清楚,羅昊又驚喜出聲:“不是不是,嚇我一跳,她評論區解釋了。”
宋嘉禮將心底的求知欲壓下去,淡聲提醒他:“關投影。”
*
周五下午學院里有個教學研討會,工作結束回到公寓里已經是七點,宋嘉禮的手機響了,是母親發來詢問他元旦是否回家的消息。
父母瀕于破裂的感情搖搖欲墜了十幾年,最終在一年前離了婚。在宋嘉禮看來,父親炒菜時不小心放多了鹽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回鍋一遍就能解決,然而種種類似的小事堆積在一起,雙方都積怨已久,那天早上的爭吵變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父親沒有任何留戀地離開了A城,寧愿將房子留給母親也要出戶。
這一年來宋嘉禮鮮少回去以前那個家,如非必要,他不愿意面對母親。父親離開后,他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母親下一個發泄、掌控對象,宋嘉禮不想成為第二個父親。
對他來說,除夕新年是避不開的“必要”,而元旦則是不那么重要的“非必要”。
回復完母親的消息,宋嘉禮并沒有直接放下手機,而是想到了白天看到的那個視頻。
他平時幾乎沒有娛樂,看書是他唯一的放松方式,手機也只是一部用來工作、聯系的工具。
宋嘉禮下載了那個短視頻應用,按照記憶搜索到了昵稱,看到名為“老壇杉菜”的賬號擁有近二十五萬粉絲,主頁有六十多個跳舞的視頻。
簡介只有一句可愛話:別夸,會害羞。
宋嘉禮看到了最新的雙人舞蹈視頻,到現在已經有二十萬的點贊量,而評論區置頂的一條是博主本人發出來的:【新認識的朋友,關注他聽新歌@高達瑞】
他快速瀏覽了近期的十幾個視頻,發現從她的穿著完全看不出來季節,她好像一直在過夏天,身上的布料一套比一套少,褲子在她這里好像失去了出鏡權。
每一條宋嘉禮點進的視頻里,都能看到評論區排在前面的高贊留言充斥著“老婆”的字眼。尤其是最新一條,不知道男的女的都在發“想你了老婆”。
而姜逢挑著幾條回復了“久等了么么”。
他特意注意了一下視頻發布時間,發現這是姜逢從國慶后的第一條視頻,距離上一條足足隔了快一個月。
關注賬號,點了幾個贊之后,宋嘉禮退出應用,給姜逢的微信發去了一條消息:【腰好了嗎?】
這是他們在一夜春風后第一次在微信上聊天。
姜逢很快就回復了他,還是以熟悉的口吻:【宋老師,在床上的時候怎么沒想過這個問題?】
第22章 “我騙你的。”
今年年尾正巧是周末,連著周一的元旦連放三天假。
S城的天氣降溫快,天氣預報預測周五晚上將會下雪,高達瑞的正式版MV也開始著手拍攝。周六一大早,女生們就趕到了拍攝場地,等到場工布景完成就可以開拍。
大雪下了一夜,入眼所見均是白茫茫一片,整個城市銀裝素裹。等待期間姜逢拍了不少照片,挑了幾張發在了朋友圈里。在導演喊她們過去開工前一秒,姜逢終于等到了宋嘉禮給她的點贊,她退出朋友圈動態頁。
在正式版MV中著重講述劇情,齊舞只有高潮部分的幾個零星鏡頭,因此她們很快就完工。
收工后,高達瑞請導演和伴舞們一起吃了個晚飯,姜逢心里還在想著剩下兩天假是回家還是干脆待在學校時,恰巧收到了林煙發來的消息,是一張公共講座海報。
林煙:【宋嘉禮的公開講座,在明晚】
姜逢:【發我干嘛,我對知識產權和人工智能一點興趣都沒有】
林煙:【對宋嘉禮也沒興趣了?】
姜逢:【對男人都沒興趣】
林煙:【真是浪費我感情,本來平時的講座券都發不完,加學分也沒人來,結果這次宋嘉禮的講座位置還要搶】
林煙:【好不容易幫你搶了一張,既然你不要我給別人了】
林煙:【元旦不回來啊?】
她一連串的話讓姜逢瞬間就做好了決定,好在兩地距離不是很遠,臨時撿漏了一張高鐵票,姜逢給林煙發消息:【我去】
林煙:【你新換的語氣詞?真文雅】
姜逢:【我去看,別送別人】
林煙發來一條含笑的語音:“我剛還想跟你說,宋嘉禮這場講座可是全英文的,一大堆專業詞匯,你會不會聽睡著啊?”
林煙實在是太了解她了,雖說姜逢的外語已經是所有科目里成績最好的一門,但也僅限于口語交流,上宋嘉禮的中文課都昏昏欲睡,更別說英文,全程聽天書。
但只要有能見宋嘉禮的機會,姜逢還是不想錯失。她倒是想看看,宋嘉禮到底是不是嘴硬。
宋嘉禮周六的講座在晚上六點鐘開始,而姜逢撿漏的車票到A城就已經六點十分了。林煙告訴她講座并不在上課的校區,位于另一個東校區。
A大實在是太大了,這場講座林湮沒來,姜逢在校園里打聽了幾個人才問到路,耽誤了不少時間。等她趕到報告廳門口,時間已經過了七點,講座也接近尾聲。
宋嘉禮不愧是學院里最受歡迎的教師,座無虛席之外,報告廳門口都站著不少學生在觀望。她來得晚,門口檢票的人已經不在了,她就這么走了進去。
她聽到了宋嘉禮說英文時的渾厚嗓音,大概是因為沒聽懂幾個詞,姜逢總覺得比平時說中文時更討喜。
她的座位在中間,是林煙給她搶的黃金位置,此時外面坐滿了人,見他們聽得這么認真,姜逢不好走進去,怕打擾到大家,只好站在后排跟著沒位置的人一起旁聽。
她視力不錯,能遠遠看到臺上那個挺拔的身影。宋嘉禮終于舍棄了他一貫的穿搭公式,今天穿了件灰色的毛呢大衣,脖子上掛著一條黑色圍巾,他的眼鏡換成了黑框,整個人更貼近了斯文儒雅的氣質。
沒多久,講解結束后,接下來是交流討論環節,舉手問問題的學生不在少數。
姜逢身邊站著一個玩手機的卷發男生,他好心地說:“你沒搶到位置?可以去坐我那個,就在倒數第三排。”
“多謝,不用了。”反正站著無聊,姜逢和他聊起來,“你怎么不坐過去?”
“害,我陪我對像來的。”男生聳聳肩,“她非要來聽,我一坐下聽英語就想睡覺,還不如站在這里吹冷風。”
姜逢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男生問:“你也是來見宋老師的?”
他的用詞很準確,姜逢不承認:“是來聽的。”
“這里好多女生都是來見宋老師的,你不用不好意思。”男生笑起來,“雖然宋老師已經有對象了,但不妨礙她們欣賞顏值。”
姜逢忍不住打聽:“你怎么知道他有對象?”
“都這么說啊,我也不知道誰傳出來的。”男生很奇怪,“你居然沒聽說過?”
姜逢怕露餡,只說自己不在這個校區上課。男生沒有懷疑,繼續低頭玩他的手機。
十幾分鐘后,講座徹底結束,大家開始散場。姜逢知道宋嘉禮肯定是最后一個離開,她跟著男生往旁邊的空地走,以防逆著人流被推倒。
男生好奇:“你也等人?”
姜逢沒明說:“嗯。”
男生很快和他女友會和,女生說要上個衛生間,讓他在這再等等。
姜逢望著宋嘉禮收好電腦資料,又跟旁邊的中年男人聊了幾句,這才邁步往出口處走。她迎著他走上前,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三四米,男人這才注意到她。
宋嘉禮停下腳步,這一次見到她并沒有露出意外的神情,而是安靜地注視著她。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冬天的穿搭,季節更換在她身上好像不起作用,白色中長羽絨外套下穿的是藍格短裙,搭配黑色高筒靴,單獨看仿佛上半身在過冬下半身在避暑。
姜逢比他高出幾個臺階,彎著腰問他:“宋老師,你剛剛回答那么多人的問題,能不能也給我個提問的機會?”
宋嘉禮拾級而上,站在她面前了,才應:“嗯?”
姜逢做出好學的模樣:“你講的我沒聽懂,能用中文給我講一遍嗎?”
宋嘉禮竟然當了真:“哪句沒聽懂?”
“哪句都沒聽懂。”
“……”
看到宋嘉禮默然無語地從身邊走過,姜逢笑得不行:“開個玩笑,別生氣嘛。”
她小跑著跟上去,沒注意腳下臺階,不小心踉蹌了一下:“哎呀!”
身前的宋嘉禮停了下來,眼疾手快地抬手在她后腰處扶了一下:“小心。”
姜逢被他半圈在懷里,仰頭朝他笑:“沒事。”
她穿著高跟,宋嘉禮收回手,放慢了腳步。
上完廁所回來的女生見她男友一臉震驚,奇怪:“干嘛這副表情啊?”
“我靠,我感覺我好像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卷發男生問,“宋老師女朋友是不是長頭發大眼睛,長得特別漂亮啊?”
女生無語:“這我哪知道,我又沒見過。”
男生說:“我剛剛好像跟宋老師女朋友說上話了。”
“我沒跟宋老師說上話,你贏了行嗎?”女生跺腳,“趕緊走,外面冷死了。”
*
出了綜合樓,宋嘉禮問她:“你朋友呢。”
“回去了。”姜逢知道他忙著準備講座,肯定沒吃晚飯,問,“你們哪個食堂好吃?”
宋嘉禮沒在學生食堂里吃過,沒辦法比較,只好帶她去了教工餐廳。這個點餐廳里沒什么人,姜逢點了份糖醋土豆燜面,吃了兩口,評價:“這像不麻不辣的麻辣燙。”
宋嘉禮看過來時,她說:“不甜也不酸。”
他出聲:“去點別的,這個給我。”
“不用,也不是不能吃。”姜逢不是個事多的人,她沒為難他,大概是真的餓了,這碗味道寡淡的燜面被她全都吃完了。
結束用餐,從餐廳里出來,姜逢看到窗外飄起了雪。A城的雪來得晚一點,不過時候正好。
下樓時,姜逢伸手拽住了宋嘉禮的袖口,輕輕地扯了扯。
宋嘉禮回頭見她欲言又止,詢問:“怎么了?”
姜逢見前后沒人,讓他湊近。宋嘉禮神情疑惑,站著沒動,姜逢只好搭在他肩上,自己貼近他耳邊輕聲說:“我感覺我好像來例假了。”
溫熱的氣息灑在耳廓上,宋嘉禮小幅度地偏了偏頭,這涉及到了未知領域,他問:“你朋友在哪?”
兩次都不喊名字,姜逢懷疑他根本不記得林煙叫什么。
姜逢靠在他肩頭笑:“跟你說過了啊,她回家了。”
宋嘉禮扶著她站好,隔開距離后,他說:“要怎么辦?”
“打底褲要臟了。”姜逢很真誠地問,“你公寓近不近,我能去檢查一下嗎?”
宋嘉禮眼里滿是困惑不解:“你穿了褲子?”
“……”姜逢說,“我就當你夸我會買好了。”
宋嘉禮的公寓離這里不遠,走過去也就十幾分鐘。對于她的詢問,一開始他有些猶豫,而后很快被姜逢一句“做都做過了”打消了顧慮。
確實,兩人連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在她面前自己沒有什么可隱瞞的,拒絕了反而顯得矯情又沒有人情味,宋嘉禮松了口。
怕弄臟他的車,姜逢沒要他開車,兩人迎著大雪走在校園里。冬夜溫度更低,呼出的熱氣都化成了白霧。
絮狀雪花飄落在兩人發上肩上,姜逢余光注意到宋嘉禮摘下了他的眼鏡,這個動作讓她莫名地聯想到不久之前兩人的那場情事,即使已經過去兩個月,她還能清晰地記得他身上的溫度。
思緒飄遠,腳步逐漸落后。意識到身后的人沒跟上來,宋嘉禮轉身,看到姜逢正甩腦袋抖落頭發上的落雪。
他站在原地等她,下過雪的地面濕滑,他出聲:“別跑。”
姜逢偏偏不聽他的,話音剛落就朝他跑了過來。幸好只有幾步,宋嘉禮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語氣有些沉:“地上很滑。”
他的掌心是暖的,姜逢朝他吐了吐舌頭,反倒埋怨他:“誰讓你不等我。”
宋嘉禮沒接話,抓她的手也沒松開,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姜逢穿得本就不多,右手被他強制性地抓在身側,沒多久就凍到快沒知覺,她晃了晃宋嘉禮的手,出聲:“很冷。”
直到宋嘉禮將他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幫她戴好,姜逢才意識到他誤會了,忍不住笑他:“故意關心我是吧?我說手冷,給我戴圍巾干嘛?”
宋嘉禮:“那還給我。”
“不行,哪有給了又要回去的道理。”姜逢見他朝自己伸手,下意識抬起手要擋,兩人的手在空中撞在一起,姜逢剛要抓住,對方卻比她先一步撤開。
姜逢后知后覺,他剛剛手抬得高,應該不是要拿圍巾,而是要幫她撥開頭發上的雪。
她甩了甩頭,前言不搭后語地問:“還有嗎?”
宋嘉禮頓了兩秒,回答:“沒有。”
*
單獨成棟的教職工公寓是新建成的,剛進門宋嘉禮就打開了空調暖氣,姜逢掃了一圈,雖是單人間面積卻不小,廚房、客廳、陽臺五臟俱全,宋嘉禮的生活很簡單,沒有什么多余的雜物,物品家具擺放整然有序。
剛剛一路走過來,姜逢的頭發被雪弄濕了不少,她將圍巾取了下來,問他:“能洗澡嗎?有點冷。”
對于一向耐寒的她來說,說出有點冷就已經是快凍僵的程度。公寓里甚至沒有多余的拖鞋,宋嘉禮只能將自己的先給她穿,說:“能洗。”
姜逢將外套脫下掛在衣架上,打開浴室的暖風,走進去看到里面被收拾得干干凈凈,盥洗臺上一塵不染,連水漬都看不見,她不禁懷疑宋嘉禮是不是有潔癖。
剛關上浴室門沒幾分鐘,宋嘉禮的聲音響在門外:“姜逢。”
姜逢按了一下觸屏按鈕,關掉花灑,問:“怎么了?”
宋嘉禮聽起來有些猶豫:“需要幫你買衛生巾嗎?”
姜逢剛想說不用,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意思,笑著說:“需要,你去哪買?”
“樓下有便利店。”宋嘉禮的聲音漸遠,“我馬上回來。”
剛剛上來的時候其實可以順路過去買,但宋嘉禮見姜逢臉都被凍紅了,沒有帶她拐過去。夜里雪愈大,她身上穿得不多,不抗凍。
這是離教工公寓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老板娘跟住在這里的老師都比較熟。宋嘉禮沒買過這種東西,便向老板娘尋求建議。
聽到是買女性衛生用品,老板娘笑著問:“帶女朋友過來啦?”
宋嘉禮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畢竟這個點出來給“朋友”買這種東西實在是沒有任何信服力,他懶得解釋。拿了東西后,宋嘉禮順帶加了雙涼拖和棉拖鞋一起結賬。
他總共也就出來了不到十分鐘,姜逢洗澡快,宋嘉禮剛回來就聽到她從浴室里傳來的聲音:“宋嘉禮,我衣服掉地上濕了,能不能借件上衣給我穿一下?”
他將拖鞋放在浴室門口,轉而進臥室幫她拿衣服。他的衣柜實在是毫無看點,一年四季都是差不多顏色的衣服輪著換。宋嘉禮拿了件黑色襯衫過來,姜逢將浴室門打開一條縫,潮濕的熱氣撲面而來。
他將衣服和便利店的袋子一起遞給了她,收回手時掌心沾到了她手指尖的水珠。
她在里面穿衣服,宋嘉禮燒了壺熱水,開水沸騰、熱水壺自動斷電時,姜逢從浴室里出來了。
她低著頭,抬手用宋嘉禮的毛巾擦濕發,他的尺寸對她來說太大了,穿在身上完全可以當睡衣,因此姜逢干脆就只穿了這件襯衫,下擺堪堪擋在大腿根,露出一雙雪白筆直的長腿。
那抹很難讓人忽視的白讓宋嘉禮分心兩秒,他倒好了熱水,熟悉的檸檬清香靠近,姜逢站在他身后,手里拿著他的毛巾,下巴靠在他肩上,聲音里染上笑意:“謝謝你,不過好像用不上了。”
宋嘉禮保持著站立的姿勢沒動,開口時聲音很低:“什么?”
姜逢瞥見他的動作,抬起左手快速抓住水杯口,從他手里把杯子挪出去,指腹被杯壁的溫度燙得發疼。
她摸到宋嘉禮發燙的手指,用力地抓了一下。
“我騙你的。”姜逢漫不經心地摩挲他的手指,說,“沒來例假。”
第23章 “夠硬。”
周遭被她的氣息包裹,宋嘉禮的神經繃緊了,將手從她柔弱無骨的手指里抽出來。
姜逢的頭發根本沒擦干,發尾還在滴水,將身上他的黑色襯衫暈染出一朵朵的深色水花。
見他抿成線的唇角,眉頭也蹙起,姜逢笑了一聲,暫時放過了他:“生氣啦?”
她總是有辦法隨意掌控他的情緒,宋嘉禮早知道從她嘴里聽不到真話,他后撤一步拉開距離,聲線冷硬:“衣服穿好。”
下半身就算了,襯衫的扣子也只扣了中間的一顆,完全遮不住風光。宋嘉禮移開視線,轉身從開放式廚房離開。
姜逢自然是沒聽他的話,她穿好宋嘉禮給她買的棉拖,亦步亦趨地跟到臥室門口,見他拿睡衣,她靠在門框上,悠哉問:“我睡哪兒?”
今天走進他家的那一刻起,姜逢就沒想過離開,例假、衣服都是借口,她知道宋嘉禮不會不會明白,只是從來不把她當壞人。
宋嘉禮腳步一頓:“我睡沙發。”
對他嚴守底線的做法,姜逢想笑又不敢笑,問他吹風機在哪。宋嘉禮把吹風機拿出來給她,徑直進了浴室,不久便響起淅瀝水聲。
姜逢的衣服好端端地掛在浴室里的置物架上,哪里有濕了的痕跡,明顯又是騙他衣服穿。
她的信譽度逐漸下降,肆無忌憚的靠近和信手拈來的謊言卻在他這里一路開綠燈,宋嘉禮覺得和他一次又一次的縱容脫不開干系。
造成目前的局面,源于他一時腦熱答應的那場“嘗試”,如今宋嘉禮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但他明白不能再讓姜逢得寸進尺,否則兩人的關系會再次變得不清不楚。
可他還是沒想到,盡管他能克制自己不去做過多臆想,有過快,感體驗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出現違背意志的反應。
姜逢的長發都吹干了,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鐘,里面的人還在洗。
已經猜到了宋嘉禮在做什么。她放好吹風機,走到浴室門口,招呼都沒打便直接推門而入。
宋嘉禮在她這里從來不知道設防,也許他潛意識里認為自己不會太越界,不巧的是她還真不是個乖乖聽話的主。
狹小的空間里熱氣氤氳,宋嘉禮在朦朧霧氣中抬眼向她看來,備受折磨的時刻,他的意識混沌,被快,感占據,發不出聲音叫停。
“宋嘉禮,你的嘴跟下面一樣。”姜逢毫不猶豫地拉開了玻璃門,他們的視線在蒸騰霧氣中碰撞,她輕笑著補齊上半句話,“夠硬。”
宋嘉禮的身體躲在水霧后,嘶啞的聲音染上了濃重情意:“出去。”
姜逢抬起手將熱水關掉,抬腿走進這個逼仄的空間,聲音挑釁:“我喊出去的時候怎么沒見你聽話?”
水聲戛然而止,姜逢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她聽到宋嘉禮呼吸變得更重。
他的理智被反覆拉扯,被這個打定主意勾,引他的妖精折磨得快要分崩離析。
姜逢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這么得心應手,驚人的熱意快要把她的掌心燙壞,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上面經絡的跳動。
她不敢低頭看,怕露怯,也怕宋嘉禮清醒過來。姜逢仰頭看他,撞進他發紅的眼底,笑他口是心非。
熱水已經停了,淋浴間的溫度卻還在不停地升高,姜逢逼近他,張嘴咬在他下巴,力道不小,讓他吃痛地悶哼一聲。
身上都是水,怕弄濕她,宋嘉禮被逼得往后退,直到后背靠在濕冷的墻壁上。
身體好像已經記住了她的感覺,自己怎么弄都興致盎然,而她的動作生澀,速度不快,卻給他帶來成倍的快意。
宋嘉禮在她這里做不成圣人,從她進來的那刻起他就已經輸得徹底。
捕捉到她得意的眼神,宋嘉禮撕開了冷靜的表象,他抬起左手扣在她后腦,低頭懲罰般地咬在她下唇,用牙齒扯了一下她的唇環,只這么一下,又很快放松了力道,舌尖舔到唇縫,像是給個巴掌又賞顆糖。
姜逢發出輕笑聲,在他攻城略地的間隙,反問他:“不是讓我出去?”
宋嘉禮偏頭加深濕吻,讓她再也說不出氣人的話。
耳邊是男人凌亂粗重的呼吸聲,姜逢感覺到宋嘉禮扣住了她的手指,讓她不用再自己費力氣,只是力道有些重,讓她掌心越來越燙。
宋嘉禮的每次親吻都受到情,欲的驅使,激烈、兇猛,仿佛要把她拆骨入腹,將她所有的氧氣都攫取殆盡,讓她不得不發出難耐的鼻音。
不知多久過去,纏著自己的舌頭停了動作,宋嘉禮把他自己的襯衫弄臟了。
黑白對比鮮明,姜逢沒管,給他看自己紅成一片的掌心,怪他:“疼。”
宋嘉禮沉如墨的眸子里盛滿了化不開的欲,望,他懊惱自己再一次失控,啞聲說:“抱歉。”
姜逢剛要大度地原諒他,卻見宋嘉禮抓過了她的手腕,低頭在她掌心里輕輕地親了一下。
心臟猛地鮮活跳動起來,姜逢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低下頭掩飾眼里的慌亂。
剛剛情到濃時沒注意,結束了宋嘉禮才發現不僅弄臟了襯衫,連她敞開衣襟處的小腹也弄臟了。他從紙巾盒里抽出紙幫她擦,隨后僅剩的一顆扣子也被姜逢解開。
她抬手勾住宋嘉禮的脖子,讓兩人貼近,在耳邊問了個憋了很久的問題:“宋嘉禮,為什么半夜偷偷看我視頻?”
宋嘉禮怔了怔,很快意識到她在說什么,沉默片刻后,問:“你怎么知道?”
“我有你的手機號,會顯示的呀,笨蛋。”姜逢在他耳側笑起來,“專門下載看我的?”
發布和高達瑞雙人視頻的第二天晚上,姜逢原本是想登上去看看數據,誰知道卻發現了一個意外的驚喜。一個名為“用戶88349843”的三無賬號關注了她,還給她點了贊。
在這個賬號的旁邊,明晃晃地顯示著“通訊錄好友宋嘉禮”幾個字,姜逢點進他的主頁,明白是剛注冊的,只關注了她一個人。
她的昵稱不是秘密,宋嘉禮會知道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似乎是特意下載了這個應用,也許是為了看她的視頻。
得出這樣的結論,姜逢忍不住想給他發消息,最后想想還是忍住了,沒打算當時就拆穿他。
直到幾個小時后的深夜,姜逢又收到了宋嘉禮的兩個點贊,心里慶幸還好立刻沒找他。
見他不說話,姜逢更得意,笑意更濃:“從哪知道的我?”
宋嘉禮堵人嘴的方式非常直白,姜逢笑著躲開他的親吻,最后被他扛在肩上,兩人去了臥室。
姜逢覺得他是惱羞成怒,雖然沒開口,但她已經得到了答案。
“衣服臟了。”她抓著宋嘉禮的手臂,說,“別弄床上。”
宋嘉禮認命地閉上眼,也許從一開始帶她回家就注定了是這樣的結果,他所有的克制冷靜都在姜逢這里失了效。
他聽她的話,給她想要的,用這樣的借口掩飾自己心底不可言說的欲,望。他的確食髓知味,嘗過滋味的他變得更加難以滿足,和下半身動物沒什么區別。
姜逢說別弄床上,宋嘉禮做到了,只是又把她弄臟了,家里沒有安全套,兩人不敢冒險,只能飲鴆止渴。
繼弄紅了她的手掌之后,宋嘉禮又弄紅了她柔嫩的大腿內側。
姜逢靠在床頭,看他用熱毛巾一點點地幫她清理,埋怨:“剛剛去便利店干嘛不買。”
兩人明顯都沒盡興,宋嘉禮又拿了件干凈襯衫給她穿好,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說:“不是來例假了?”
“……”姜逢顧自笑起來,沒想到回旋鏢最后打到了自己身上。她眉目間還有未散去的柔情,問,“還睡沙發?”
上一次在酒店里兩人最后同床而眠,姜逢實在是累到沒力氣睜開眼睛。今天在他自己家里,宋嘉禮卻客氣了起來,將他的床讓給姜逢。
宋嘉禮幫她清理完畢,隨后將被子蓋在她身上,起身:“晚安。”
姜逢見他沒有留下來的意思,沒有強求,朝他眨眨眼:“新年快樂。”
其實還差幾分鐘才進入新年,宋嘉禮看著她,應:“新年快樂。”
他甚至幫她打開了床頭燈關上頂燈,離開時帶上房門。時間接近午夜,姜逢偏頭聞到了枕頭上屬于宋嘉禮的味道,她躲進被窩里,第一次感覺到如此安心。
*
姜逢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睜開眼時看見陌生的房間布局,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摸到手機看時間,已經快十點,宋嘉禮竟然沒有叫醒她。肚子餓得直叫,姜逢從床上爬起來,看到自己的衣服已經被疊好放在了床邊。
拿在手上,姜逢才發現貼身衣物竟然是已經洗好烘干過的。
她換好衣服,打開臥室門,看到宋嘉禮站在廚房里忙活。今天是元旦,明天就要上課,姜逢來不及回家,干脆就沒把回來A城的事情跟爸媽說。
她靜悄悄地走到宋嘉禮身邊,出聲時他才知道她起來了:“你會做飯啊?”
他低頭看了一眼,說:“穿好拖鞋。”
姜逢喜歡在地板上光腳跳舞,在家里從來不習慣穿鞋,聽到這話,她抬腳踩在宋嘉禮腳背上,一手勾著他的腰:“你的給我。”
屋子里暖氣充足,他們都只穿了貼身衣服,姜逢緊貼著他,姣好的身軀與他毫無縫隙。
宋嘉禮拿她沒辦法,脫了拖鞋給她,轉身去臥室里。剛把她的拖鞋拿回來,就看見姜逢從冰箱冷凍層里拿了冰塊,仰頭喝了半杯冰水下去。
“早上別喝冰的。”他說。
姜逢靠在料理臺上,舉著杯子朝他笑:“可是喝冰的很爽。”
她還要再喝,宋嘉禮伸手搶了過來,問她:“喝不喝咖啡?”
姜逢倒是看到了料理臺上有咖啡機,她故意問:“可以要冰美式嗎?”
宋嘉禮看了她一眼:“別喝了。”
姜逢就笑起來:“喝,你做吧。”
她轉身往衛生間去,昨晚宋嘉禮給她買的牙刷用過后被她隨手放在了杯子里,今早看就被他掛在了牙刷架子上,浴室也被收拾干凈了,找不到昨晚混亂的痕跡。
洗漱過后,姜逢喝到了宋嘉禮親手磨的熱咖啡,醇香四溢。她看宋嘉禮忙活,不多時餐桌上就擺滿了四菜一湯,都是家常菜。接過宋嘉禮遞來的筷子嘗了口蒜香排骨,姜逢好奇地問:“你會做飯干嘛還吃食堂?”
她十指不沾陽春水,廚藝僅限于自己煮個泡面,自然是理解不了天天做一個人的飯有多麻煩。宋嘉禮沒有過多解釋,只說忙。
姜逢明白了,這頓是特意給她做的,宋嘉禮嘴上不說,卻總是對她心軟。
她嘆了口氣,看向坐在對面給她盛湯的宋嘉禮,說:“你不氣我騙你了?”
宋嘉禮動作一頓,相比于她耍心機勾,引他,自己對姜逢做的那些才叫過分,昨晚幫她擦拭的時候,看到她大腿根好幾處深紅色的掐痕,可想而知當時上頭的自己有多瘋。
姜逢不是個嬌氣的人,喊疼的情況只能是撒嬌想換點好處。而昨晚第二回 ,她全程配合沒有怨言,要抬腿就抬腿,要夾緊就夾緊,對比之下,自己低劣的床品又凸顯了出來。
見他不做聲,姜逢好心提醒他:“下次我還騙你。”
宋嘉禮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沒有下次。”
聽到這話,姜逢心情愉悅地笑起來,附和他:“好,沒有下次。”
第24章 她在乎得要命
宋嘉禮做的這一桌菜明顯超過了兩個人的份量,他不清楚姜逢的喜好,每回和她吃飯她都吃得不多,因此想著多做幾樣總有她愛吃的。
姜逢很給面子地吃得比平時更多,也許是真的餓了,也可能是沒想到宋嘉禮手藝這么好,做飯堪比外面的飯館。
剛放下筷子,桌上的手機亮了,莫茹在家庭群里問她今天有沒有出去玩,又問怎么沒有跟許知一起回家。姜逢起身拍了張餐桌的照片發過去。
拍完了之后才想起來問他:“我哥來過你這里沒有?”
宋嘉禮:“沒。”
他的公寓一直是自己一個人住,姜逢是來這里的第一個客人。
姜逢松了口氣,她怕姜循看出這是宋嘉禮家,而后又忽然反省,就算發現了又怎么樣,兩人目前連炮友都算不上,在宋嘉禮這里,她還只能算“朋友”,沒什么好心虛的。
以前上學的時候姜循愛管她,交什么朋友、去哪里玩,生活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得不聽他的話。而如今離開了家,姜逢變輕松了很多,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比如糾纏宋嘉禮,和宋嘉禮廝混。
畢竟是哥哥的朋友,姜逢心里覺得即使把兩人的關系告訴了姜循,他八成會贊成自己的做法。
姜逢在群里解釋自己元旦前兩天有個工作,當時發朋友圈時挑選的都是自己的照片,這次她找到一張背景有高達瑞的照片發過去:【跟這個男歌手拍MV呢】
很快彈出典婭的消息:【上次跟你一起跳舞的那個男生?居然是歌手啊】
姜逢:【剛出道的歌手,不算很有名氣】
莫茹:【看起來年紀小小的哦,是不是比妹妹還小啊?】
姜循:【那是她長得太成熟了,他倆不是一樣大嗎】
姜逢:【你夸我還是罵我呢?】
姜循:【哥哥當然是夸你懂事】
姜逢正要跟他辯論,一聲消息提示音響起,手機屏幕頂端彈出來一條消息,竟然是來自許久沒聯系過的簡瀅。
簡瀅:【親愛的朋友,明年正月初八,我在A城辦婚禮啦,歡迎你的到來~】
簡瀅:[鏈接]
鏈接是她的電子婚禮請柬。
第二聲提示音響起,姜逢終于發現不對勁,已經在聊天頁面并不會出現消息音。她抬頭看向對面,果然看到宋嘉禮的手機亮了,同樣是兩條微信未讀消息。
宋嘉禮還沒吃完,他吃飯時從不看手機,目光都沒往屏幕上瞥。
姜逢放下手機,朝他說:“你有消息。”
宋嘉禮這才看了一眼,目光在屏幕上停留幾秒種后又收回。
群里姜循見她不回復了,以為她真生氣了,連發了幾個賠禮表情包,姜逢掃了一眼,告訴他沒生氣,讓他別發了。
她見宋嘉禮沒什么反應,問:“你去不去?簡瀅的婚禮。”
宋嘉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她也邀請你了?”
姜逢點點頭,單手托腮,看著他:“她的朋友圈里我只認識你一個,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
宋嘉禮這次回答的語氣很肯定:“我會去。”
姜逢沒接話,安靜地看著他吃完而后起身洗碗。她不好意思蹭了飯還不幫忙,到廚房里想看看能做點什么,最后從冰箱里拿出一籃草莓。
洗好的第一個遞到了宋嘉禮唇邊,他張嘴咬了,姜逢卻又只讓他咬一半,剩下的一半自己吃了。
她站在雙水槽的另一邊,狀似隨意地說:“你跟簡瀅之間發生過什么啊?我挺好奇的。”
宋嘉禮并不想提起她,況且是在對方已經終成眷屬的情況下。他給姜逢的說辭一如以往描述他們的關系:“只是朋友。”
姜逢笑著問:“像我們這樣的朋友?”
宋嘉禮漆黑的眼眸注視著她:“沒有人像你。”
沒有人像她這樣囂張大膽、肆無忌憚,為了需要有人共同滿足她的好奇心,將他拉入深淵,讓他的生活脫軌,偏離正常。
姜逢暫且把他的話當做是夸獎,她說:“那我也去好了。”
在宋嘉禮的記憶里,姜逢和簡瀅只在多年前的咖啡店里見過一面,簡瀅也并不知道姜逢是姜循的妹妹,因此對于她受邀去婚禮感到奇怪。
姜逢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又遞了一顆草莓過來,問:“我跟你一起去,會讓你找回點面子嗎?”
宋嘉禮顯得很困惑:“找回什么面子?”
“舊情人之間的暗自較勁啊。”姜逢笑著說,“她都結婚了,你還單身,在她面前豈不是落于下風了。”
宋嘉禮糾正了她的用詞:“不是情人,只是普通朋友。”
“哦。”姜逢點點頭,“沒喜歡過她?”
宋嘉禮沉默了下來。
姜逢提醒:“我手很累。”
他才張嘴把遞過來的草莓吃了,遲鈍地補充:“那是以前的事。”
姜逢不打算再揭他傷疤,她好心地換了話題:“等會兒不用你送了,我打車去高鐵站。”
她的一籃子草莓還沒洗完,宋嘉禮已經收拾完了廚房。姜逢下午在學校還有訓練,她沒有在這里多呆,手機充滿了電就準備離開。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外面溫度很低,剛打開大門姜逢就感覺到了刺骨寒意。
宋嘉禮站在她身后,在她出門前把衣帽架上那條黑色圍巾給了她。
姜逢回頭看他,男人只穿著單薄的毛衣,黑色鏡框下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她,明明和以往沒有任何區別,可姜逢就是覺得今天的他格外溫柔。
那雙淡色的唇張合,姜逢聽到他在叮囑自己路上小心,她卻像著魔了一般,突然很想討他一個離別的吻。
她裝作不在乎,其實在乎得要命。
她在意宋嘉禮的反應,在意宋嘉禮的回答,即使心里早已經知道了答案,還是因那幾秒短短的沉默刺痛了心臟。
她自然知道白月光給人帶來的深刻性,就像她總也說服不了自己離宋嘉禮遠點。
宋嘉禮比她大了八歲,他和簡瀅青梅竹馬時自己可能才剛出生,年齡之間的鴻溝是沒辦法跨越的,她來得晚,這是沒辦法的事。
同時她也很清楚,他們之間原本非常正常的關系在她的任性妄為下畸形變質,她可能永遠沒辦法得到一段健康的戀愛,沒辦法得到宋嘉禮在清醒狀態下一個主動的吻。
她甚至沒有勇氣開口問一句可不可以。
于是她用輕佻做遮掩,以說悄悄話為借口,讓宋嘉禮低下頭。宋嘉禮再一次不設防地被她騙,姜逢揚起下巴在他唇上偷親了一下,發出“啵”的一聲,不帶任何情欲。
她親完就跑,把大門帶得很響,卻也沒有自己心臟在胸腔里跳動的聲響大。她低著頭快步下樓,抬起手摸到自己的臉頰滾燙。
她突如其來的親吻讓宋嘉禮失神兩秒,唇上似乎還殘留著溫熱柔軟的觸感。
那雙會騙人的唇親起來意外得舒服,宋嘉禮暫時原諒她再一次肆無忌憚的舉動。
姜逢離開后,宋嘉禮才想起來昨晚給她買的衛生巾沒有帶走。他走進臥室,看到床鋪已經被收拾整齊。
最后他在衛生間的儲物柜里看到了被姜逢藏起來的東西,大有留給以后再用的意思。
宋嘉禮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退出和姜逢的聊天框,沒有給她發去消息。
*
當天中午,林煙回宿舍睡午覺,聽到室友叫了一聲:“我靠!杉菜動作這么快啊!”
林煙花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她嘴里的杉菜是誰,她問:“怎么了?”
“你快看學校表白墻。”室友說。
林煙點進□□空間,看到幾分鐘前學校官方表白墻發了一條動態,有人匿名投稿了一張照片。她點開來,背景是東校區的校園,漫天雪花像羽毛般從夜空飄落,運動場外的馬路上,路燈的光線仿佛給畫面籠罩了一層銀色薄紗,鏡頭中間是兩個很眼熟的身影。
他們靠得很近動作親昵,男人抬起手似乎要摸她的頭,而最吸睛的還是女生頸間那條圍巾。
林煙跟姜逢一起長大,知道她從來不愛戴圍巾這種東西,只能是宋嘉禮給她的。
由于只拍到了背影,不熟悉姜逢的人都不知道照片里的女生是誰,動態的評論區里很多人都在打聽女生身份。
面對室友的詢問,林煙不好說實情,只說:“好像是還在追吧。”
室友“啊”了一聲:“肯定已經在一起了,宋老師圍巾都給她戴了,朋友之間哪有這么親密啊。”
林煙啞口無言,他們都不知道還算不算朋友,別說圍巾,就是更親密的事也做過了,在他們身上發生什么林煙都不覺得奇怪。
“不過他們真的好配啊,宋老師眼光真好。”室友感嘆了一句。
聽到這話,林煙心里五味雜陳,苦笑著說:“可能吧。”
在她看來,被追了這么久都毫無動靜的宋嘉禮根本是眼光差到極致。
她把照片保存了下來,轉頭就發給了姜逢。
收到這條消息時,姜逢已經快到高鐵站了。
林煙:【你每次出現都會給咱們學校帶來一次大沖擊,不愧是女明星】
姜逢笑著回復:【誰拍的啊,其實冷死了,我倔強沒說】
林煙:【不知道,匿名投稿的,不過泡男人總要付出一些代價,所以泡到沒】
姜逢:【無孔不入,重振旗鼓】
林煙:【真是好形象的兩個成語,黃黃的很安心[愛心]】
姜逢反思了一下,跟宋嘉禮廝混在一起之后,自己腦子里確實多了很多成人畫面。在宋嘉禮面前,她總把自己偽裝成游刃有余的模樣,實際在情事上她僅僅只有過那么一次的經驗,這次他能上當,下回就不一定的。
宋嘉禮的定力在變得越來越強,她也該學習學習怎么瓦解男人的意志力。
除了讀書,姜逢是個在什么方面都善于學習的人,她當即上網搜索了幾個不堪入目的關鍵詞。
第25章 催婚
臨近期末,學校里的事情很多。年前的這一個月姜逢沒怎么上網,忙著期末考核和考試,院里也有各種聚餐團建活動,她幾乎天天是早出晚歸。
姜逢幾人給高達瑞伴舞的事情不脛而走,MV歌曲還沒有發出來,消息就已經傳遍了S院,甚至有幾個人詢問姜逢下次見到高達瑞能不能幫忙要個簽名。
高達瑞的新歌和練習室版MV在1月10號這天正式發布,姜逢是在晚上八點回到宿舍后才看到群里的消息,都說新歌的反響還不錯,上了好幾個姜逢從沒聽過的榜單,也算是有點水花。
五天后,姜逢便受到了高達瑞對接負責人的消息,說他將在一個網絡直播平臺的春晚上進行新歌首秀,詢問她們是否能夠到場。
這場春晚是直播,演播廳不在S城,如果上臺她們就不能和家人一起共度除夕。姜逢詢問了一下其他女生的意見,大家一致認為除夕年年都有,但這樣上臺的機會可不是次次都能降臨到她們頭上,因此都同意去。
回復完負責人,姜逢當即把這個消息同步到了家庭群里。本以為不回家過年會引起父母不滿,讓令她沒想到的是,家里人都贊成她的做法。
莫茹:【既然妹妹不能回家,咱們就過去陪你,怎么樣?】
姜循:【得趕緊買機票,晚了怕沒票】
姜鴻云:【好久沒全家一起旅游了,這趟老爸出錢】
姜逢:【老爸大氣,那今年還有沒有壓歲錢呀?[星星眼]】
莫茹:【其他人不知道,反正媽媽是給的哈】
姜循:【其他人不知道,反正哥哥是給的哈】
姜鴻云:【“其他人”也是給的哈寶貝】
姜逢笑著回復一個親親的小表情。
舞團的機票是主辦方提供的,雖說高達瑞名氣不算大,只能上上這種熱度不高的網絡春晚,但好歹服務還算周到。群里女生討論,以他新歌人氣的勢頭,以后紅起來只是時間問題,到時候她們也能跟著沾光上更大的舞臺。
姜逢對以后的事情沒想那么深,有活就干,有錢就拿,有假就放。
S院今年放寒假時間晚,得知許知的放假時間后,姜逢和他買了同趟高鐵回來。快半年沒見,許知的氣質比以前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姜逢左看右看,心生奇怪。
“你看什么呢。”許知被她看得不自在。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你好像變了,我又找不出哪里變了。”姜逢推著行李箱和他并肩走,說,“你也不怎么在群里說話,都不知道最近過得怎么樣。”
許知說:“太忙了,除了上課還要處理學生會一大堆事,會長人還沒畢業所有的事就扔給我了,能提前退休真好啊。”
姜逢笑了起來:“不錯嘛,以后你是許會長了。”
“別,我可不想,累死了。”許知瞧見她脖子上的圍巾,奇怪,“你不是從來不戴圍巾帽子這種東西嗎?”
姜逢也沒瞞著他,實話說:“宋嘉禮的。”
許知多看了一眼,問:“你跟他成了?”
“沒成,沒機會。”姜逢說,“過年還要跟他一起去參加他白月光的婚禮呢。”
“還是姐們心胸寬廣。”許知說,“這不得把他感動壞了。”
姜逢終于察覺出一點不對勁來,朝他手臂使勁掐了一把:“你什么時候嘴這么毒了?”
許知就笑:“對不起對不起,有點耳濡目染了,我跟你道歉。”
姜逢問:“被誰耳濡目染?”
許知怎么也不說了,含糊幾句想要敷衍過去。姜逢越發覺得奇怪,見他嘴嚴得比蚌還難開,只能先作罷。
兩人買的相鄰的座位,許知去廁所時乘務員過來檢查身份證,姜逢便替他從包里找出錢包,剛一打開,夾層里的一抹銀色吸引了她的視線。
檢查完身份證后,許知也回來了,姜逢把錢包放回了原位,他一向神經大條,沒發現有人動過。姜逢懷疑自己就算把他錢包偷了一時半會兒他都發現不了。
她立馬找林煙私聊:【!你猜我發現了什么】
林煙比他們放假早兩天,此時已經在家了,回復消息速度非常快:【感嘆號位置不對,我聞到了八卦的氣息】
姜逢:【許知絕對談戀愛了】
林煙發來了一個問號。
姜逢:【我倆一塊回來,剛看到他錢包夾里有一條銀色項鏈,還是玉葫蘆吊墜】
姜逢:【好小子,戀愛了還不告訴咱】
林煙:【你問他了?】
姜逢:【那倒沒】
林煙:【有沒有可能是他自己的?】
姜逢:【自己的干嘛不戴,放在錢包里】
姜逢:【再說哪個男生戴玉項鏈】
林煙:【不懂,你問他算了】
姜逢:【看我嚴刑拷問!】
姜逢就不是個藏得住心事的人,她碰了碰正在看手機的許知,直搗黃龍:“你對象是誰?”
許知用奇怪的眼神看她:“我哪來的對象?”
姜逢把剛剛查身份證的事跟他說了:“你老實交代。”
許知向來臉皮薄,被她說到項鏈的事,耳根一下紅了,眼神閃躲不敢看她。姜逢從他穿開襠褲就認識他了,兩人知根知底,見他這心虛的反應就知道有戲。
“你別問了。”許知懊惱地說,“再問我破防了。”
姜逢差點就拿出“嚴刑”的態度來了,誰知道許知忽然態度一轉,把矛頭轉向她:“宋嘉禮為什么把圍巾給你?不是沒機會?”
姜逢坦然道:“做男友是沒機會,做炮友還是有機會的。”
“……”許知轉過頭面向窗戶。
放在平時,根正苗紅的許知聽到她說這種離經叛道的話肯定會啰嗦幾句,姜逢見他一句話不說,立馬就懂了。知道他臉皮薄,姜逢沒再為難他,而是把這事轉告給了林煙。
【一夜情,絕對是一夜情】
林煙:【玩得還挺花】
姜逢:【怪不得都不怎么跟我們聊天,估計怕人吃醋呢】
林煙:【見色忘義】
姜逢:【剛被我說還臉紅呢,不會被壞女孩騙吧?】
林煙:【他占便宜的事還能被騙?】
姜逢:【也是,差點倒反天罡】
到家后,姜逢剛進門就聽到姜循跟典婭的談話聲,她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好奇:“哥,你也要去簡瀅的婚禮啊?”
姜循見她回來,替她接過行李箱,點頭:“是啊……什么叫也?”
“她也邀請我了。”姜逢晃晃手機,問他,“你跟她很熟?”
“這話我應該問你。”姜循解釋,“大學的時候她經常來學校找老宋,宿舍里幾個都熟。”
姜逢覺得有些透不過氣,明知道問出來的東西會讓自己不舒服,她還是想知道:“找他干嘛?”
典婭已經從男友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笑著說:“你宿舍里沒有女生談戀愛嗎?追人的時候都會跟同宿舍的打好關系吧。”
姜逢笑著說:“還真沒有,我舍友還沒一個脫單的。”
姜循對妹妹的感情狀況一點都不急,他問:“婚禮你去不去?去我們就一起。”
“去啊,干嘛不去。”姜逢聳聳肩,“蹭吃蹭喝誰不喜歡。”
*
除夕前一天,姜逢一家人來到了W城,表演前一天需要彩排,以確保第二天現場直播不出紕漏。
直播當天,姜逢把節目單發到了三人小群里,告知他們高達瑞大概在八點左右就會上臺。
林煙很靠譜:【切片員已就位,這不比春晚好看?】
許知:【切片員是什么意思?】
林煙:【給小腦切片的員工】
許知:【你說得很嚇人,大過年的】
林煙:【別害怕,反正你沒有,不切你的】
許知:【?】
姜逢看他倆聊天就想笑,好心地在群里給許知解釋了一下切片員是什么意思。
演播廳在室內,本來能穿得清涼一些,但服裝團隊考慮到春晚的性質,最后給大家提供的演出服都是長袖長褲。
后臺,姜逢幫幾個朋友要了高達瑞的簽名照,又和團里十一個女生拍了張大合照,發在了朋友圈里。
動態的下面,她看到了幾分鐘前,爸媽和姜循同時發了一條一樣的朋友圈。
【八點看我家寶貝跳舞!】
附帶了直播間的鏈接地址,還有一張節目單,圈出了高達瑞的名字。
姜逢不是第一次上電視,以前比賽時也被電視臺采訪過,但春節晚會還是有不一樣的意義。
候場期間就不帶手機了,姜逢跟女生們聊著春節安排,陶以冬悲催地說:“我才剛剛二十歲,我媽就準備給我介紹相親對象了,都不敢回家了。”
聞言大家都吃了一驚,姜逢難以置信:“也太早了吧,不都畢業才開始催嗎?”
“是啊,但我媽生我生得早,就覺得讓我早點生孩子恢復得也好。”陶以冬嘆了口氣,“我人還沒回去她就發了照片來讓我挑,煩死了。”
聊到這個話題,姜逢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她哥。家里對婚姻這塊一直很寬容,姜循在二十四五才脫單,如今跟典婭也談了好幾年了,兩人不急,父母也不見催。
而和姜循同齡的宋嘉禮如今也二十八歲了,她忽然好奇,他會不會被家里催婚呢,畢竟這個年紀不管對男女來說都已經是晚婚了。
主持人已經在串詞,姜逢沒有更多的時間思考,要準備上場了。
雖說是網絡直播,但現場也來了不少觀眾,應援的螢光棒亮成一片星海。姜逢作為主舞是和高達瑞距離最近的人,每一回切近景時,鏡頭里都有她。
她的頭發又長長了不少,已經快要到腰部了。舞臺上的妝容比較濃,燈光打過來,數十人里就屬她最吸睛,甚至比正中間的男歌手本人還要亮眼。
“哪有男歌手配女伴舞的,看這個沒意思。”
劉芳剝著橙子,把目光從他手機上收回,問,“怎么不看春晚?不是八點了嗎?”
宋嘉禮開電視放春晚給她看,剛要轉身回房,又被母親叫住。
“你一年到頭也不回家幾次,好不容易回來了,也不陪媽聊會兒天。”劉芳把剝好的橙子遞給他,“坐啊。”
宋嘉禮不吃橙子,倒是聽她的話坐了下來,幾乎已經可以預料到接下來的談話內容。
如他所想,劉芳從來不知道做什么鋪墊,上來就是嘆氣:“你看簡瀅都要結婚了。”
兩家人是鄰居,前后院子都是連著的,有什么喜事自然是逃不過街坊鄰居的嘴。
“我都不好意思去,想著包個紅包算了。”劉芳看向他,問,“你也別去了。”
劉芳最要面子,兩家小孩是一起長大的,從小就關系好,簡瀅又乖又聽話,女兒都是放在心尖上寵的。當年有多期望兩家成為親家,如今看他們家嫁女兒就有多惆悵,她也不怪兒子,只怪兩人沒緣分。
宋嘉禮向來話少,劉芳從來聽不到他的真心話,問:“你怎么想的?”
“沒怎么想。”宋嘉禮退出鏈接,回到了朋友圈的界面,順手給上面的動態點了贊。
“你這年紀也不小了。”電視里的聲音太大,劉芳不得不提高嗓門,“要是自己找不到,媽幫你物色。”
宋嘉禮無語地看過來:“不用。”
劉芳已經退休,平時在家沒事干,才把多余的注意力放在他的婚姻上。聽到他這么說,她急了:“你現在再不找,過了三十還有好的給你挑嗎?就剩些二婚的了。”
見他不答,劉芳又放柔了語氣:“我知道你還念著簡瀅呢,但是人總要往前走,還有別的更好的嘛,是不是。”
宋嘉禮與她徹底失去了共識,起身:“我心里有數,您不用操心。”
第26章 想你…我
這是姜逢第一次不在家過新年,本以為新年假期大家都留在老家,沒想到景區的人也不少。
“可能別人也覺得這時候人少,結果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莫茹說,“不過還好啦,再怎么沒有國慶的人多。”
一家人都愛旅游,每回一起出來玩都要拍很多照片做成影集,姜鴻云便成了御用攝影師。
他們在W城玩了三天,想到來都來了,又在周邊的城市也玩了一圈,回到家時已經是初七。
姜逢買了不少禮物,三人晚上在火鍋店見面時,林煙驚奇:“你這裝了幾個行李箱回來啊?”
“不多,兩個,反正有我哥。”姜逢把禮物分完,又問,“你們親戚走完了?”
“走完了,現在天天在家跟我弟吵架。”林煙恨鐵不成鋼,“馬上中考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機。”
“小孩子都這樣。”姜逢很有自知之明,“咱們初中也愛玩。”
“他其實挺聰明的。”許知多了一嘴,“考上高中沒問題。”
林煙平時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只有在輔導她弟作業時才會罕見地暴露出暴躁的一面,堅持兩次后她為了自己和弟弟的生命健康果斷放棄了,干脆把許知叫到家里來給他講題,耳邊終于清靜了。
“基因又不差的,還沒到發力的時候呢。”姜逢跟了一句。
林煙哭笑不得:“等他自己發力不知道我還在不在。”
兩人吃著火鍋,聊到剩下假期的安排,許知冒出一句:“你不是要參加那誰的婚禮?”
“哦,就明天。”姜逢說,“簡瀅的婚禮我哥也要去。”
林煙忍不住笑:“干嘛,你還怕你哥壞你好事啊?”
“那倒不是。”姜逢嘿嘿一笑,“他不知道我跟宋嘉禮的事。”
“得虧是不知道呢。”林煙說,“要知道了還不得罵死你。”
姜逢心虛地眨了眨眼,說:“我姐又不去,就我哥,到時候我們肯定跟宋嘉禮一桌,多尷尬。”
許知驚訝:“你還會尷尬?不應該是宋嘉禮覺得尷尬嗎?他可是跟他兄弟妹妹搞在一起了。”
姜逢嘖了一聲:“我臉皮薄不行啊。”
林煙:“我就怕你都來不及尷尬。”
姜逢沒懂:“啥?”
林煙解釋給她聽:“你想啊,他倆青梅竹馬,不都是共同朋友么,到時候說起兩人以前的事,我怕你承受不住。”
許知贊同地點頭:“沒意思,真沒意思。”
姜逢向來是個心臟強大的人,唯獨對宋嘉禮敏感。她沉思良久,最后說:“要不不去了。”
林煙摸摸她的頭:“可是你就不想知道他們倆以前發生過什么嗎?你肯定好奇。”
姜逢很認真地夸她:“你成功地學會了怎么拿捏我的情緒。”
“像你拿捏宋嘉禮那樣?”林煙好笑地問。
“那有點太高估我了。”姜逢揉揉臉,“我要是真拿捏他還用得著這么費盡心思嗎。”
“宋嘉禮需要拿捏?他有情緒嗎?”許知沒懂,“他在我印象里是那種,看足球比賽第95分鐘傷停補時階段進了一個頭球,他會坐沙發上拿高腳杯慢慢晃紅酒喝的人。”
“好罵,不過宋嘉禮不看足球賽。”姜逢坦誠地說,“他好像只在床上比較瘋。”
空氣凝滯幾秒后,林煙望向窗外:“就天黑了?”
*
婚宴要算人頭,已經跟簡瀅說過了,姜逢不好再反悔,最后只能赴約。
翌日早,姜逢睡到十點多才艱難地起床。一到假期她就習慣性地熬夜,早餐也來不及吃。
車上,姜循見她沒什么精神,問:“沒睡好?”
姜逢搖搖頭:“就是睡得太好了才起不來。”
跟家人旅游的那一周她在酒店都沒怎么睡好,早上很早就爬起來趕行程,反倒是在家才睡了個好覺,甚至還覺得沒睡夠。
她是第一次參加婚禮,到了婚禮會場之后,困意一掃而空,朝停車的姜循說:“哥,你以后結婚也會在這嗎?”
“那多沒意思。”姜循說,“都來過一次的地方肯定不會再來了。”
姜逢想像力豐富:“那是什么?古堡婚禮?海島婚禮?”
姜循下車:“我租個火箭去月球辦婚禮吧?”
姜逢嘿嘿笑:“那多破費啊,地球夠大了。”
他們已經算來得晚的,賓客們陸陸續續都到了大半。兩人是分開收的請柬,一起進來時,迎客的簡瀅露出驚訝的表情:“啊?原來你們是兄妹啊!”
“對啊,不像嗎?”姜逢開玩笑,“是不是更像我爸?”
姜循無語地看了她一眼:“我有那么老?”
姜逢笑嘻嘻:“沒有沒有,男人三十一枝花。”
簡瀅的丈夫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臉上帶著淺笑,對誰都客氣。進了宴會廳,姜逢才跟哥說悄悄話:“她老公跟她像是一類人,都是溫溫柔柔與世無爭的感覺。”
“這倒是。”姜循附和,“可能同性相吸吧。”
姜逢故意問他:“那你覺得我吸引什么人?”
“上學的時候那么多給你寫情書的,沒觀察過?”姜循問。
“連人都沒見著幾個,都是跟風的。”姜逢說,“那看來我這性格不行,光吸引一些膽小鬼。”
姜循被她的結論說笑了:“我求求你膽小一點,真的。”
就怕她膽子太大什么都敢做。
小時候的姜逢遠比現在調皮,帶著許知爬樹捅蜂窩已經是常規操作,甚至小區草叢里的蛇她都敢上手抓來玩,長大了才收斂了不少。
他們被帶到了同學朋友這一桌,圍著桌子一圈快坐滿了,姜逢一眼就看到了背挺得很直的宋嘉禮。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風衣外套,疏離淡漠的氣質在一眾人里格外引人注目。正在聊天的眾人看到兩人過來,當即有人調侃:“喲,老姜來了!怎么還帶了個漂亮妹妹啊?”
宋嘉禮側目看了過來,姜逢和他對視一眼,默契地裝不熟,只是落座時她故意搶先一步,坐在了他的左邊。
坐下后,姜逢意外地發現,宋嘉禮今天似乎噴了香水,烏木沉香的味道極淡,大概是用量很少,不靠近幾乎聞不到。
“別亂開玩笑啊!”姜循挨著姜逢坐下,停止朋友們無端的猜測,“親妹妹!”
姜逢一個個打招呼認人,輪到宋嘉禮,她笑意盈盈:“哥,好久不見。”
確實是很久了,快一個月了。
大概是這桌唯一一個女生,桌上的話題自然而然落到了姜逢的身上。一個卷發男笑著問:“妹妹交了男朋友沒啊?”
他旁邊的眼鏡男笑罵:“我還以為是下雨了,結果是下頭了。”
大家笑了起來,姜逢語氣搞怪地接話:“沒交男朋友啊,這不是在等我的有緣人嗎?”
她從小性格就開朗,跟誰都聊得來,碰上這樣的場合從來沒吃癟過。
卷發男仍然是玩笑的口吻,問:“那你看我像不像你的有緣人?”
姜逢當即點頭:“你等等,我給你發愛的號碼牌。”
她把眾人都逗笑了,姜循不打算讓他們過多打探,一句話問起大家的近況。
朋友中大多數大學畢業就直接找了工作,一個宿舍的也有五六年沒見了,話題鋪開各有各的經歷要說。
姜逢聽著他們聊,拿桌上的開心果墊肚子。她早上沒吃,此時等開席已經餓得不行了。剛吃了幾個,右手邊的杯子被人倒滿了清茶。
姜逢拿起手機,給他發去消息:【你的圍巾怎么還給你?】
然而這行字剛剛發出去,姜循疑惑的聲音就響在耳邊:“你哪來的表哥?”
姜逢給宋嘉禮的微信備注還停留在那時候修改的“表哥”,她當即把手機倒扣在桌上,神色平靜地解釋:“朋友惡搞改的。”
姜循隨口問了一句:“給我的備注更新到哪個版本了?”
姜逢嘿嘿一笑:“親愛的哥哥。”
姜循一個字都不信,轉頭跟別人聊起來。
宋嘉禮回了她的消息,姜逢從他放在旁邊的手機上看到了,他說以后再說。
姜逢原本還想下次見面給他,被他這么一說,完全沒了想還他的心思。
手機屏幕在無操作的情況下自動熄屏,黑下去的那一秒,宋嘉禮正在身邊的室友聊工作,隨即感覺到垂在身側的左手手心被人輕輕碰了一下。
姜逢藉著身體和椅子的遮擋,大膽地摸他手掌,用指腹在他掌心里寫字。
“現在后悔沒用了。”戴著紅圍巾的男人嘆了口氣,“都離開學校多少年了,再考研不亞于重新學。”
宋嘉禮被分去了大半的注意力,隔了幾秒才接話:“有條件可以留學。”
溫熱的指尖畫出了第一個字,是“想”。
“我也想過,不過不想異國戀。”紅圍巾笑了笑,“才剛在一起沒幾個月,還在熱戀期。”
他說完這話,突然想到什么,問,“老宋,你還單著?”
第二個字還沒開始寫,始作俑者突然撤開了手,繼續吃開心果。
宋嘉禮偏頭看了她一眼,平靜到好像剛剛做出這事的不是她。
紅圍巾的這句話引起了桌上其他人的注意,卷發插嘴:“是啊,朋友圈也不見你秀恩愛。”
宋嘉禮解釋:“單身。”
一人說:“本來我們幾個都不打算來的。”
“是啊,都沒想到你會來。”眼鏡男說,“想著反正能聚一聚,來見見兄弟也不錯。”
宋嘉禮出聲:“我跟簡瀅是認識很多年的朋友,婚禮肯定要來。”
有人問:“那怎么還單身呢?還放不下?”
宋嘉禮的說辭一如既往的標準:“和她沒關系,我工作比較忙。”
他語氣平淡地敘述著原因,姜逢聽不出情緒,辨不出真假,手里的開心果殼因為太用力不小心掰碎了。
在簡瀅的婚禮上談論這種話題終究是不合適,姜循問:“剛聊到哪兒了?半夜喝進派出所然后呢?”
姜逢胸口有些悶,她知道兩人的事情早就已經過去很多年,簡瀅都已經結婚了,他們再沒有了可能。
她不知道宋嘉禮今天是什么心情,他一貫善于隱藏,也許心里是難過的,是不甘心的。也許真如他口中說的那樣,早已經放下了。
賓客全部到場后,婚禮開始,姜逢沒什么胃口,婚宴上的都是大魚大肉,她吃了沒幾口就膩了,又開始百無聊賴地掰開心果,掰了又不吃,光給姜循了。
正聊在興頭上,姜循低頭看到自己盤子里多出來的開心果,哭笑不得:“你就吃好了?”
“嗯。”姜逢又放過去一個。
“別給我了,我不愛吃這個。”姜循把盤子推到她那邊,“自己吃。”
此話一出,引起了幾個朋友的調侃:“你哥不吃,桌上這么多哥哥呢。”
姜逢笑著接他的話:“我就一個哥哥,你去問問咱爸媽同不同意。”
一個“咱”字把男人們逗笑了,姜逢卻沒給他們機會。她在眾人都沒注意到的身側,將開心果塞到了宋嘉禮的左手手心。
他跟旁邊的人聊著天,接住了她給的東西。姜逢給了三個,等到宋嘉禮第四次垂手下來,這次她沒放開心果,而是勾住了他的無名指。
宋嘉禮不主動也不拒絕,任她玩自己的手指。
他們在賓客盡歡中偷偷牽手,姜逢左手拿著勺子喝湯,右手在他掌心繼續寫上次沒寫完的字。
她寫得慢,筆畫像羽毛輕拂,組合成了“你”。
新娘由父親帶上了紅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沒有人發現她隱秘的小動作。
簡瀅換上了潔白的婚紗,今天的她美麗動人,姜逢心不在焉地看著,聽主持人聲調高昂地介紹新郎新娘的邂逅故事,寫完了第三個字。
宋嘉禮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他用了點力,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指。
姜逢卻不為所動,終于偏頭看他,笑著把最后一個字說給他聽:“我。”
話音剛落,姜逢左手拿起手機,點了幾下之后,宋嘉禮看到自己的手機亮了一下,是她發來了一張圖片。
左手的兩根手指被她抓住了,明明不費力氣就能收回來,宋嘉禮卻沒動,而是擱下筷子,右手伸到左邊解鎖了手機。
映入眼簾的是一抹別致的白。
這條內褲的量詞已經用不到“條”,而是要用“根”。
幾乎只用到了兩根蕾絲帶。
宋嘉禮看向她,眼神里染上了意味不明的情緒,濃到幾乎化不開。
姜逢就這么歪著腦袋朝他笑,直到姜循疑惑地出聲:“你看什么呢?上水果了,吃不吃?”
她才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眼里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起:“不吃,去趟衛生間。”
她從椅子上起身,問了服務員衛生間的位置,隨后從大廳里離開。
宴會廳門口,她回頭往來的位置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宋嘉禮跟在身后十米遠的位置。
第27章 “還招惹我嗎?”
姜逢在衛生間拐角的位置停住腳步,心里的數字數到七時,面前出現了高大的人影,她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問:“宋嘉禮,跟著我干嘛?”
宋嘉禮站在她跟前,低頭看她的眼神深不可測,聲音低沉:“你說呢?”
今天這次比以往的難度降低了太多,姜逢笑起來,踮腳湊到他耳邊,說話的同時,宴會廳里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蓋過了她的悄悄話。
宋嘉禮沒聽清,抬手按著她的肩膀,問:“什么?”
“我說……”姜逢的唇近到張合間碰到了他的耳垂,“要不要檢查一下我穿沒穿。”
宋嘉禮呼吸一滯,按在肩膀上的手倏地收緊。
姜逢轉過身,沒進衛生間,而是直接走近了隔壁的雜物間里。
雜物間沒有開燈,漆黑一片,里面堆著清潔工具,空間逼仄,彌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姜逢前腳剛踏進來,就被男人按在了門后,門關上后徹底隔絕了外面的聲音。
沒開燈,姜逢看不清他的臉,但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灑在自己頸側的鼻息,熾熱又磨人。
宋嘉禮的聲音發啞,一字一句:“這種地方也勾,引我?”
這是姜逢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宋嘉禮的急躁,她輕笑了一聲,說:“原來你知道以前我在勾,引你啊。”
怎么可能不知道。
宋嘉禮從不否認,她漂亮得過分,誰站在她身邊都黯然失色,她天生有讓人將眼神聚焦到自己身上的天賦。
姜逢的那雙眼睛太漂亮太靈動,一顰一笑都能輕易牽動人的心思,同時什么情緒都展露無遺,她從不掩飾對他的渴望。
和她發生過關系后,宋嘉禮對她的抵抗力驟然下降,這是從頻率不高的春,夢里她拿到全勤得出來的結論。
宋嘉禮還沒開口,姜逢逼近他,確定了那抹若有似無木質香調的來源后,聲音放輕了很多:“噴香水是什么意思?”
“領口不小心沾上了一點。”宋嘉禮問,“很濃?”
“很淡。”姜逢問,“你自己買的?”
“嗯。”宋嘉禮說,“有些正式場合要用。”
“我喜歡。”姜逢直言不諱,“以后多用。”
她的吻落在宋嘉禮的頸側,故意問:“咬了會怎樣?”
宋嘉禮沒回答,而是將眼鏡摘下,單手鉗住她下巴,逼她仰頭,咬在她下唇上。
他力道不輕,姜逢忍不住哼了一聲,對方立馬就松了牙齒,舌尖舔過被咬疼的地方,貼著她的唇問:“想我做什么?”
他問的是在掌心寫的那幾個字,黑暗中姜逢什么都看不清,渾身都被他的氣息包裹,意識逐漸有些迷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光是聽到“想我”兩個字就心跳失速無法思考。
見她不回答,宋嘉禮空著的手動了起來,如她所想開始做檢查。
可他又不好好做,姜逢覺得癢,被他按在門上躲無可躲,只能在接吻的空隙發出不知舒服還是難受的鼻音。
她試圖捉住宋嘉禮的手,卻被他認為不專心,舌尖被咬了一下,隨后親吻的動作變得激烈起來,舌頭舔過上顎,所有的氧氣都被掠奪,姜逢被親到窒息腿軟。
宋嘉禮的吻技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以往只知道纏著她舌頭吮吻,現在居然知道了收放深淺,把姜逢親到呼吸急促,心尖像被化了的糖包裹。
她今天穿了連衣裙,這讓宋嘉禮一直沒找到門道。掌心的溫度燙人,姜逢覺得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被碰了個遍才終于忍不住躲開他濕熱纏人的吻,顫聲說:“笨蛋。”
宋嘉禮停住了動作,因為不得法而掐著她的腰,聲線因親吻而沙啞:“故意的?”
“當然不是,沒想到你那么笨。”姜逢撒嬌般抱怨,抓住他的手腕,由她帶路,宋嘉禮終于找著了方向。
與圖片中一模一樣,宋嘉禮動作一頓,在她耳邊輕笑:“這么氵顯。”
姜逢混沌中發現,宋嘉禮不只是吻技進步了。
“啊!”姜逢輕呼一聲,身體徹底軟在他懷里。
看不見的情況下,觸感變得格外鮮明。像入夜的海面,夜風吹過卷起一波波海浪,姜逢快要溺死在密集的浪潮中。
口袋里的手機響了幾聲,姜逢根本顧不上管,渾身過電般酥麻,她連忙咬住下唇。
宋嘉禮不讓她咬,貼著她的嘴唇,還要繼續問她不回答的問題:“想我做什么?”
姜逢眼里盈滿了淚花,被逼得說不出完整的話:“想你……”
宋嘉禮偏頭,牙齒叼住了她的唇釘輕輕地舔,手上有多兇狠,語氣就有多溫柔:“做什么?”
姜逢艱難地喘氣,說不出話的時候,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
宋嘉禮空出一只手幫她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黑暗中,“哥哥”兩個字格外顯眼。
姜逢聲音很抖:“不、不要接……”
她出來得太久了,如果不接,恐怕姜循會一直打來。
宋嘉禮沒聽她的,手指一動,電話接通了。姜逢猛地睜大眼睛,連忙屏住呼吸。
“姜逢,你人呢?這都多久了?”姜循的聲音傳來,在落針可聞的雜物間里顯得突兀。
姜逢剛要說話,宋嘉禮的唇緊貼了上來,動作也加快。
他是故意的。
她快要被折磨瘋了,第一回 知道男人不好惹,張著嘴承受他的深吻,又怕親吻的水聲傳進手機里。
要是被姜循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出來上廁所,而是跟男人躲在角落里接吻廝混,姜逢根本不敢想會有什么后果。
她不敢躲不敢動,受不了的眼淚從眼尾流下。
沒聽到回應,姜循問:“姜逢?”
再不說話,恐怕她哥要以為自己丟了。姜逢抵在他胸口的手抓著他的衣襟小幅度地晃了晃,如果此時開了燈,他能看見她眼里罕見的乞求。
宋嘉禮終于大發慈悲地放過她,唇逐漸下移,落在她臉側,親她的淚痕。
姜逢得以喘息,顧不上聲音的顫抖,連忙開口:“哥,我生理期,你別急。”
姜循問要不要幫她送東西,姜逢仰著頭蹙著眉,聲音快要控制不住:“……不用,掛了。”
宋嘉禮這才掛了電話,在她耳邊笑她:“又是生理期?”
姜逢張嘴就咬在他頸側泄憤,聲音里染上了哭腔,說出的話卻讓宋嘉禮后悔剛剛心軟:“重點。”
幾分鐘后,姜逢又落淚了,這回宋嘉禮親在了她眼尾,舔去了她的眼淚,懷里的人在急劇喘息,他好心地在她后頸上輕撫安慰。
片刻后,他把手指抬起來,湊到她唇邊,姜逢嫌棄地偏過頭,啞著嗓子罵他:“變態。”
宋嘉禮輕聲問:“還招惹我嗎?”
他將自己惡劣的一面展現在姜逢面前,后者卻完全沒有退縮,從口袋里掏出紙巾給他擦手指,把那些黏膩水漬都擦干凈。結束后她找回了自己的主場,反問:“現在尷尬的不該是你嗎?”
宋嘉禮往后退了一步,沒再貼著她:“你先出去。”
姜逢覺得自己也挺壞的,把人勾起火了,自己是爽了,宋嘉禮沒法見人了。
她將紙團揉在掌心,要幫他卻被宋嘉禮打斷:“出去吧,你哥會懷疑。”
姜逢遲疑幾秒,整理好衣服,離開前問他:“今晚要不要我?”
宋嘉禮的拇指在她下唇用力地抹過,終于打破枷鎖放棄原則,嗓音喑啞:“要。”
*
從雜物間出來后,姜逢拐到衛生間里,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眼尾泛紅,一雙唇也被宋嘉禮親得微微充血紅腫。姜循又不是沒談過戀愛,肯定看得出來不對勁。
她早上起來的時候沒化妝,包里也沒有化妝品,姜逢只好等了一會兒,等到有人從隔間里出來,才向她借了氣墊簡單遮蓋了一下眼尾和嘴唇。
回到宴席上,婚禮儀式早已經結束了,新郎新娘正在敬酒。見她回來,姜循關心地問:“弄好沒有?”
“好了,沒事。”姜逢還特意問了一下,“宋嘉禮呢?”
“不知道,你去廁所之后他也走了,還沒回來。”
見他沒發現什么異樣,姜逢心里松了口氣,只是坐下時雙腿還有些發軟。
她不知道宋嘉禮是怎么解決的,只知道時間又過去了快十分鐘,他才從外面回來,身上帶了點潮濕的冷氣。
姜逢偏頭看他,注意到他頸側一個新鮮的咬痕,是剛剛自己泄憤時留下的,宋嘉禮大概根本沒有注意到。
如果不是不久前桌上剛剛討論了他的感情狀況,也許姜逢會視而不見。但兩人剛剛離席太久,難免引起別人懷疑,姜逢只好拿起手機給他發消息提醒:【脖子上有痕跡】
宋嘉禮看了一眼,回她:【那怎么辦】
語氣像根本不打算管,要始作俑者負責。
姜逢:【我幫你借個創口貼】
她怕大家注意到他,轉過身從身后的一桌找人借,很快借到了,她迅速撕開,站在宋嘉禮的身側,趁所有人都沒看過來,眼疾手快地幫他貼好。
早知道還是應該收斂一點,即使是遮住了也擔心有人會問。可想到在雜物間里宋嘉禮是怎么弄自己,姜逢又覺得咬了才好。
時間恰好,他回來不多時,簡瀅和丈夫來到了這一桌。姜逢的酒杯里被姜循倒了半杯的果汁,跟著大家一起站起來。她臉上擺出了客套的微笑,實則心不在焉,余光注意著身邊的人。
宋嘉禮只簡短地說了句“新婚快樂”,他也是開車來的,杯子里是白水。
反倒是宋嘉禮的朋友們跟簡瀅聊得多,姜逢百無聊賴地聽著,接著身體的遮掩,和宋嘉禮碰了碰手背。
一點半,午宴已經接近尾聲,眼鏡男提出建議:“等會兒哥幾個一起出去玩玩?城南那邊開了家新的俱樂部。”
下午時間還早,他的提議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贊同,唯獨宋嘉禮出聲:“我就不去了,下午還有事。”
大概是以前學生時代宋嘉禮就不愛參與集體活動,大家表示理解。聽到這話,姜逢湊到姜循身邊,朝他說:“哥,我也不去了。”
“行,那我先送你回去。”姜循點頭。
“不用。”姜逢轉頭看向宋嘉禮,笑著說,“哥,你送我可以嗎?”
這是姜逢當著所有人的面第一次和宋嘉禮搭話,面對眾人投過來的視線,宋嘉禮的應允引來了幾人的調侃。
“怎么,這是咱爸媽認證的第二個哥?”卷發男笑著說。
姜逢也笑起來:“我自己認證的,含金量夠不夠?”
她得到了光明正大上宋嘉禮車的機會,宴席散場后,姜逢跟在宋嘉禮身后,離開宴會廳,來到了地下停車場。
姜循和朋友們也跟著下來了,有幾人喝了酒,他們正商量怎么分配人員和司機問題。
姜逢上了副駕駛,車門關上后,她轉頭問身邊的人:“宋老師,我們去哪?”
她心情好就喜歡喊尊稱,可聽在宋嘉禮的耳里,這也屬于暗戳戳的引,誘。
初一一過他就回了教工公寓,不過距離這邊路程有些遠,他詢問姜逢的意見:“去酒店還是公寓?”
姜逢想了想,說:“我記得附近好像有家溫泉湯屋,你想不想泡溫泉?”
宋嘉禮告訴她:“是人工溫泉。”
“我知道啊,你家又沒有浴缸。”姜逢在手機上找出位置,“這里。”
地圖上有湯屋的圖片,宋嘉禮光是看了一眼,沉默了幾秒,問:“跟這么多人一起?”
姜逢就笑起來:“這是宣傳圖啦,有情侶私湯的。”
她說完,又覺得不妥,改口,“我們這種關系也可以。”
宋嘉禮反問:“我們什么關系?”
姜逢思索少許:“次拋床伴?”
見他不說話,姜逢繼續補充,“還是某人信誓旦旦說‘沒有下次’的那種。”
宋嘉禮畢竟理虧,沒有反駁。
姜逢裝作好心替他解圍:“沒事的啦,這是最后一次,這次之后絕對沒有下次了。”
見她眼里狡黠的笑意,宋嘉禮欺身上去想堵住她笑話自己的唇。可剛靠近,姜逢就抬手按住他肩膀,提醒:“我哥來了。”
他只好將動作改成幫她系安全帶,主駕駛這邊的車窗被姜循敲了敲,降下車窗后,他朝宋嘉禮說:“新城那邊在修路,你送她回去得繞一下,麻煩你了。”
“沒事。”宋嘉禮點了頭,汽車從停車場駛離。
姜逢看了眼后視鏡,問他:“剛剛想干嘛?”
宋嘉禮:“沒什么。”
姜逢不跟他計較,從包里拿出一顆酒樓提供的薄荷糖,撕開包裝遞到他唇邊。等他張口接了,她才告訴他:“是接吻糖。”
第28章 情侶私湯
目的地是A城最熱鬧、知名度最高的一家日式網紅私湯,往年一到冬天姜逢就會拉上林煙到這里來玩。
前臺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兩人剛一走進來,便認出了姜逢,調侃道:“哎喲,這次帶的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姜逢笑著朝她說:“是男性朋友。”
女人朝她露出一個意會的笑來,問:“最近新進了一批特別漂亮的浴衣,要不要跟你的男性朋友拍寫真?”
姜逢給宋嘉禮解釋:“就是和服,你想試試嗎?”
一樓接待廳的墻上掛了不少游客照,其中以穿著和服的年輕女性居多,宋嘉禮本以為只是來辦沒辦完的事,沒想到還有娛樂項目。他沒有掃興,點頭答應。
意料之外的回答,姜逢還以為他會不感興趣。前臺為他們辦理登記,詢問需要幾間房間。
姜逢朝她眨了眨眼,只豎起了一根手指,女人立馬就懂了,預定了一間情侶套房。
一個穿和服的年輕女孩為他們帶路,去年還跟林煙在這里拍過寫真,姜逢對這里已經輕車熟路。穿過高度還原日本街道風景的走廊,他們來到了寫真館。
相比于春節前幾天,初八這天的人不算多。幸運的是排在他們前面的情侶有事先行離開,直接輪到了他們。
上一次和林煙過來時,光是化妝就花了快兩個小時。姜逢等不了這么久,干脆跟化妝師提出不化妝只做發型。見兩人一等一的樣貌,又能節省下時間,化妝團隊自然同意下來。
只做發型會節省很多時間,不消多時就做完,兩人前往服裝間換衣準備拍攝。
服裝間提供了很多情侶浴衣,姜逢讓宋嘉禮挑,他沒那么多講究,直接拿了花紋最簡單的款式,兩套都是白色。
聽到姜逢說自己會穿,工作人員便沒有進來幫忙。關上換裝間的門,姜逢將浴衣從衣架上取下來,朝宋嘉禮說:“衣服脫了,我幫你。”
站在跟前的姜逢目光實在是太赤,裸直白,閉著眼都能感覺到熾熱,讓宋嘉禮覺得自己像是一件被放在櫥窗里的商品供她欣賞。
只剩必要的衣物時,姜逢終于是忍不住,靠近他后抬手就按在人魚線的位置。宋嘉禮禁錮住她的手腕,低聲問:“你就是這么幫我?”
姜逢仰起頭,這時候倒沒了不好意思,故意控訴他在車上的不作為:“給你接吻糖就是接吻的意思,你怎么這都不懂?”
宋嘉禮早看穿她的心思:“只是接吻?”
姜逢只笑,下一秒被他扯進懷里,手臂上掛著的浴衣差點滑下去,被夾在了兩人身體中間。
宋嘉禮剛低頭,她抬起手捂住他的口鼻,示意他看墻上的標語。
【請勿在此為愛鼓掌】
英文更簡單易懂:【No Doi】
所有顯得不合理的標識背后一定發生過相關的事,宋嘉禮掃了一眼,垂眸看向她:“我沒有在公眾場合做這種事的癖好。”
手心很癢,姜逢撤開,點點頭附和他:“宋老師只有在雜物間摸……”
話被突兀地打斷,宋嘉禮的拇指重重地按在她下唇上,用力地揉了一下,讓她說不出話來。
不敢挑逗得太過分,怕自己也忍不住。姜逢幫他穿好浴衣,輪到她換時,宋嘉禮轉身從服裝間里出去了,徹底打消了她耍流氓的念頭。
攝影師已經就位,兩人身上穿著的情侶浴衣讓他沒懷疑過他們的關系。這家私湯不僅服務到位料理美味,裝潢也非常用心,建筑設計、房間布局是原汁原味的日式風格,讓人仿佛身臨其境。
街景拍完后,進入到室內,攝影師指揮著兩人擺動作:“可以親密點,先來張對視的。”
拍攝時宋嘉禮沒戴眼鏡,姜逢看向他時,總會莫名地與特定場合中不戴眼鏡的宋嘉禮重疊,讓她有些不太敢接住他的視線。
他表現得很自然,可姜逢不夠坦蕩。
第一次閃躲開目光,望向手上的手提燈籠時,攝影師覺得感覺不對,指導:“靠得再近點嘛,你倆是愛人又不是仇人。”
在這種情況下,姜逢不敢想像如果解釋兩人并不是情侶關系會鬧出怎樣的笑話。她不過是幾秒的失神,宋嘉禮主動貼近了,伸手將她半摟進懷里。
姜逢手里的手提燈籠掉在了木質地板上,她彎下腰去撿,宋嘉禮卻先她一步撿起來,遞到她手里。
在這一刻,姜逢突然感覺到慶幸,還好自己從來沒有當演員的想法,自己在宋嘉禮面前的演技不行,要靠別的手段才能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再一次對視,撞上宋嘉禮認真注視的目光,姜逢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復蘇漸響,可攝影師沒有叫停,她不敢動作,怕拍出來的效果不好,也怕宋嘉禮發現她的異常。
幸好心臟是藏在胸腔里的器官,不管怎么鮮活地跳動,也只有主人一人知道。
也許只過去了幾秒,也許過去了一分鐘,姜逢聽到攝影師笑著說:“你倆怎么沒動靜啊?別的情侶這時候都親上去了。”
宋嘉禮的手隨意地搭在姜逢的側腰上,目光下移,落在了她泛著一點粉的耳朵尖上。
姜逢沒讓他冷場,故作平靜地問:“要親嗎?”
攝影師慫恿:“那親一個吧,臉朝我這邊,氣氛都到這了不拍幾張接吻照說不過去。”
幾乎是話音剛落,姜逢感覺到耳尖一熱,她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偏頭,吻便從耳尖蹭到了臉側。
她不確定宋嘉禮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如果是故意,他手段未免太高明,在這種情況下居然主動撩撥她。
快門的頻率快了起來,然而此時沒有人在意。
腰側的手往上,宋嘉禮似乎很喜歡用手掌控她,覆在后頸的手用了點力,他的臉朝她靠近。姜逢聽到宋嘉禮低聲提醒她:“仰頭。”
她像個被宋嘉禮輸入了指令的機器人,剛揚起下巴,一個輕輕的吻落在唇上,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燈籠在空中晃了晃,暖黃光線搖曳。姜逢無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不過是一個唇貼著唇、最簡單不過的蜻蜓點水,卻比浴室、床上、雜物間里的舌吻更令她心動不已。
他太正經了,讓姜逢產生了他們好像真的成了一對令人羨慕的情侶都錯覺。
宋嘉禮退開后,姜逢覺得自己肯定臉紅了,順勢就往他胸口靠去。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并不是臉皮厚,碰到沒辦法冷靜的事也會臉頰發燒無處遁形。
“太漂亮了太漂亮了!”攝影師連連夸贊,“這氛圍不就來了!”
一直到拍攝結束,姜逢還沉浸在那個兩秒的短吻里。她跟在宋嘉禮身后,直到回到服裝間,前面的人停了,她一頭撞在他后背。
宋嘉禮轉過頭,剛要開口,她卻突然變得聽話,朝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等會兒進來。”
她快步離開服裝間,看到攝影師在傳照片,與他商量:“老師,這個照片能不能單獨洗出來一份?不告訴……我男朋友。”
她喊出這個稱呼時磕巴了一下。
攝影師調侃了一句:“怎么,想自己偷偷收藏啊?”
“對啊,電子版也傳我。”姜逢說。
“行啊。”攝影師并沒有懷疑什么。
宋嘉禮出來之前,姜逢看到了成片,這才發現不過親了兩秒,攝影師卻給力地拍出了五六張照片。畫面里的兩人看起來很親密,姜逢從心底佩服攝影師的高超技巧,即便是沒有感情的親吻,也能被他拍出純愛纏綿、曖昧到拉絲的氛圍。
衣服換回來后,兩人穿過日式料理屋,才吃過午飯不久,他們都沒打算落座。
這家溫泉私湯占地面積非常大,尤其是單獨劃分隔開的住宿區,每一間都帶有私人湯池與小庭院。情侶套間是獨棟樓房,落地窗前設立了獨立湯池,兩人在前臺登記的同時,湯池里就已經有服務人員開始換水,等他們一進房就能直接泡。
以前和林煙來這里,兩人雖然也是雙人套間,但里面的燈光明亮,不似現在的昏暗曖昧引人遐思。房間里點著味道舒緩好聞的高級香薰,讓人神經放松下來。
獨立湯池面積很大,四個人一起泡也綽綽有余。姜逢透過落地窗看到了屋外的茂密樹林,即使是白天也完全不用擔心隱私問題。
宋嘉禮將外套掛在玄關的衣架上,見她在試水溫,問:“你想泡?”
“你不想嗎?”姜逢反問。
宋嘉禮走向她,問:“怎么泡?”
姜逢對他說的話感到好笑:“脫衣服泡啊,還能怎么泡。”
二十分鐘后,姜逢終于明白了他問的問題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嘉禮的臂力驚人,能單手將她抱在身上,空出另一只手打開浴室的門。
盡管是自己主動提出讓他抱自己出來的,但這樣的姿勢讓姜逢非常沒有安全感,她摟緊了他的脖子,難受到蹙緊了眉。
宋嘉禮呼吸一沉,在她耳邊啞聲說:“太緊了。”
姜逢張嘴撕開他脖子上礙眼的創口貼,聞言破碎出聲:“我怕掉下來。”
中午留下的咬痕變得有些深了,姜逢心里暗道,也許要好幾天才能徹底消失。
“不會讓你掉下來。”宋嘉禮邁步出了浴室,“放松。”
姜逢放松不了,好在沒幾步路,宋嘉禮把她抱進了湯池里,渾身被混合著中藥味的熱水包裹,她仰起頭,長發被宋嘉禮用手抓住。
“好燙。”姜逢貼在他耳邊。
宋嘉禮動作笨拙地幫她挽起頭發,不忘回應她:“什么燙?”
姜逢笑了一聲:“都燙。”
他在置物架上拿了一根發圈,幫她把長發綁住,綁得有點丑,好在姜逢看不到。
等他的過程中,姜逢已經難耐,她還記得這段時間在網站資料中學習到的技巧,終于有機會付諸實踐,她想讓宋嘉禮幫忙查收一下學習成果。
湯池的水面泛起層層漣漪,宋嘉禮沒拒絕她的主動,雙手扶著她側腰,沉聲問:“為什么穿那個。”
姜逢語氣不太平穩:“你不喜歡?”
良久后,姜逢已經沒了力氣,宋嘉禮才滾動著喉結,回答她:“喜歡。”
不喜歡也不會光是看到圖片就輕易咬上鉤。剛剛在浴室里,他親眼看到才覺得不可思議,她竟然就穿著這種東西參加了婚宴,拍了寫真,甚至表現得那么平靜。
姜逢倒在他懷里輕聲抱怨:“還真不出力啊。”
作為常年跳舞的人,姜逢腰腹的核心力量算強,可在這種事情上她完全發揮不出自己的實力,想像是一回事,實踐又是另一回事。
宋嘉禮低聲輕笑,聲音聽起來很愉悅:“不是你說交給你?”
姜逢覺得這個理由很正當:“水里阻力太大了。”
宋嘉禮頭一回這么好說話,再次給她機會:“泡完了再試一次。”
他直接截斷了姜逢開口的時機,湯池里的漣漪轉變成不規律的波浪,姜逢成了蕩漾水波上的扁舟不停地晃。
浪越拍越大,宋嘉禮扣著她后腦深吻,分出一點心去回味車上嘗到的那顆薄荷糖,他想如果此時嘴里有糖,吻會變得更迷人。
姜逢很喜歡這樣的高度差,看宋嘉禮仰頭用力親她會給她帶來更大的滿足感。氣氛熱烈,宋嘉禮把她逼出哭腔時,旁邊架子上的手機響了。
弓弦被拉滿,不是能打斷的階段,兩人誰都沒管,可鈴聲堅持不懈地響了一分多鐘,直到宋嘉禮煩躁地咬她舌尖,把她撞出一句哭聲。
他將手機拿過來,看到是媽媽打來的電話,姜逢心里一驚,與宋嘉禮對視,聲音有些啞:“應該是我媽在等我回家。”
他們都在平復粗亂的呼吸,姜逢的手甚至握不住手機,宋嘉禮幫她接通,揚起下巴去親她濕紅的眼尾。
“寶貝,你人呢?怎么哥哥說朋友送你回家了?”莫茹的聲音傳了出來。
姜逢怕被自己的聲音出賣,她盡量音量平穩,回答:“媽,路上有朋友給我打電話約我玩,我臨時出來了,今晚可能不回家。”
“這樣啊,應該跟哥哥說一聲嘛,搞得他擔心。”
姜逢猛地睜大眼睛,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緊,仰起頭避免自己出聲。宋嘉禮便在這個時候把她按在自己懷里,張嘴就咬。
姜逢怕媽媽懷疑,連忙回答:“我忘記了,對不起啊,媽你幫我跟哥說一聲。”
她極力控制了,可聲音還是在不停地顫,宋嘉禮似乎一秒都等不了了,重新拉弓上箭。
“好,那你好好玩啊,我先掛了。”
姜逢都沒來得及說話,電話掛斷后,宋嘉禮把手機舉起來,停下了動作:“給你哥報個平安。”
姜逢還沒從剛剛緩過來,遲鈍道:“沒事了,我媽會跟他說。”
“自己說。”
被打斷了好事,他頭一回眼神這么兇狠,聲音嘶啞,“再打來就讓他聽我曹你。”
第29章 “還想吃?”
夜色漸濃。
姜逢吃到了主動招惹他的苦頭,湯池的水渾濁后,宋嘉禮果然信守承諾再次將主動權交給了她。
拋棄了繁文縟節的宋嘉禮徹頭徹尾瘋狂,他在恰好的時機詢問姜逢,為什么冬天拍視頻也穿短裙。
問了,卻完全沒有給姜逢回答的機會,只故意在裙擺蓋不住的地方留下一串又一串的吻痕咬痕,要她短時間內再也穿不了裙子。
他沒來由的占有欲讓姜逢覺得受用,可一想到宋嘉禮至今還不知道有肉色打底褲這種東西,她就忍不住想笑,又笑不出來,都被哭聲替代。
酒店提供的套一個不剩,姜逢累極了也睡不著,聽他平復呼吸,開口時幾乎發不出聲:“我想吃東西。”
即便是在耳邊說的,宋嘉禮也沒聽清后兩個字,撐起上半身看著她,遲疑:“還想吃?”
姜逢連抬起手指的力氣也無,不敢跟他開玩笑,說:“我餓了。”
宋嘉禮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抱著她起身,已經晚上八點,樓下的日料館正是人多的時候,他問:“一起下去吃還是我幫你帶上來?”
姜逢連站穩都艱難,她靠在他懷里,還有心情調侃他:“我這個樣子下去,你是想讓所有人知道我們做了嗎?”
宋嘉禮沒說話,姜逢逮住一個機會還要繼續說,“大家會夸你真厲害,大部分人第二次都挺不到,你能做四次。”
她的話沒一個字能聽,宋嘉禮目光沉沉落在她唇上,要求她不許再說。姜逢在這時候最聽話,他說不許就真的閉了嘴。
他抱著她去浴室清洗,剛剛有多瘋狂,現在手上的動作就有多溫柔。姜逢趴在浴缸邊享受著他的伺候,舒服到閉起眼睛,突然聽到他低聲喊自己的名字:“姜逢。”
隔了幾秒,姜逢才緩緩應了一聲:“嗯?”
身后的宋嘉禮沉默了很久,久到姜逢快要睡著還沒等到下文,她倏地清醒過來,轉頭見他不動作也不說話,問:“怎么了?”
宋嘉禮卻一反常態,神色如常:“沒什么。”
他的唇角還有自己不小心用力過重留下的咬痕,姜逢盯著那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開了個頭又沒后文,憑空吊起人胃口。宋嘉禮這樣寡言少語的人每個字都金貴,好端端干嘛突然喊自己一聲?
姜逢想要追問,宋嘉禮卻在此時將她從浴缸里撈起來,裹上浴巾,抱到了床上。
她身上沒一處好的地方,做到后來姜逢用腳踹他都沒了力氣,腳腕上也被他落下了吻。她對他一直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盡管宋嘉禮不愿意承認,只要理智一喪失,本性就暴露無遺。
宋嘉禮移開目光,聽她用過度使用而沙啞的聲音一樣樣念出想吃的菜品。
“想吃三文魚,很多很多。”姜逢想到哪是哪,“還想吃芝士炒飯。”
宋嘉禮套上襯衫,邊系扣子邊問:“日料怎么會有炒飯。”
姜逢笑起來:“好吧,那其他的你記住了嗎?”
她正要找手機打字,宋嘉禮卻點頭:“記住了。”
將房間的溫度調高幾度,他出去了。
宋嘉禮沒讓姜逢等很久,十多分鐘后他就回來了。姜逢換上了浴袍坐在餐桌邊等他,正跟舞團群里的朋友們聊天。
見他提了一大袋打包盒,一樣樣擺在餐桌上,姜逢才發現原來記性好的人真的可以過耳不忘。她接過宋嘉禮遞來的筷子,問他:“你沒有想吃的嗎?”
“這么多你吃不完。”他的意思很明顯,要吃她吃剩的。
以前為了保持身材,姜逢幾乎不吃夜宵,雖然這一頓實際上相當于她的晚餐。日料館的東西味道很正宗,特別是三文魚,她說想吃很多,宋嘉禮真的給她弄來了好幾大盤。
兩人坐在餐桌的兩邊,姜逢埋頭只顧著吃。面前的手機響了幾聲,由于手機方向面向自己,姜逢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消息內容,來自備注是“媽”的人。
【我有個朋友的女兒今天剛剛回國,對你挺滿意的】
【明天跟她一起吃個飯吧,餐廳我都預定好了,你直接去就行】
【看到記得回我個消息啊】
姜逢怔了怔,把手機推到宋嘉禮那邊,示意:“你的。”
宋嘉禮快速掃了一眼,眉頭很快皺了起來。姜逢把他的表情當戲看,笑著問:“相親啊?”
單方向介紹在宋嘉禮的定義里算不上相親,他說了聲“不是”,沒有管這三條消息。
“都跟女孩子吃飯了,不是相親是什么。”姜逢放下筷子,問他,“你媽很著急你的婚事?”
宋嘉禮應了一聲:“簡瀅結婚對她刺激很大。”
姜逢想都不用想就猜到了原因:“你媽很喜歡簡瀅?”
“嗯。”
再聊下去對雙方都不太好,姜逢換了個話題:“那明天去不去?”
宋嘉禮眉頭重新皺起來:“不去。”
姜逢故意問:“不去會有什么后果?”
宋嘉禮顯然根本不在意這個后果:“避免無意義的社交。”
“萬一那個女孩子喜歡你呢。”姜逢放輕聲音,“你也一點機會不給嗎?”
宋嘉禮抬起頭來與她對視,反問:“你跟多少追你的男人吃過飯?”
姜逢停了兩秒,輕聲說:“我只跟我喜歡的人吃飯。”
宋嘉禮的遲鈍果然沒有令她失望,說:“那我為什么要去。”
姜逢彎起眼睛,問他:“你怎么不問我,跟多少喜歡的人吃過飯?”
宋嘉禮仿佛覺得她這句話多余:“不是沒談過戀愛?”
他的話反而讓姜逢呆了兩秒鐘,最后忍不住笑了出來。仿佛是沒理解她在笑什么,宋嘉禮不解地看著她。
姜逢擺擺手,從椅子上起身:“算了,我吃完了。”
情侶套房只有一張大床,宋嘉禮今晚沒辦法睡沙發。洗漱過后,疲倦感紛至沓來,她倒頭就想睡,被宋嘉禮喊住:“吹了頭發再睡。”
情事結束后宋嘉禮幫她洗了頭,她頭發長,自己懶得吹,這么坐了半小時也沒干。姜逢坐在床頭,等宋嘉禮拿吹風機,沒了任何心思,只想睡覺。
宋嘉禮站在她身前,見她滿臉困倦,主動幫她吹頭發。耳邊是嗡嗡的響聲,姜逢感覺到宋嘉禮在給頭皮輕輕按摩,讓她覺得很舒服。
以困意為借口,姜逢低頭靠在宋嘉禮的下腹,能聞到他身上獨特的氣味。在這一刻她腦子放空,什么都不想。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過去了。
再一次醒來時,天光大亮,她下意識地往溫暖的地方靠,聽到男人低啞的聲音喊她的名字。
意識逐漸回籠,姜逢才發現自己躲在宋嘉禮懷里,身上浴袍的系帶不知道什么時候松開了,露出滿是深紅吻痕的瑩白皮膚。
休息了一晚,她仍然還是渾身沒什么力氣。
宋嘉禮收回搭在她腰上的手,替她將敞開的衣襟拉好。
“不是都看過了。”姜逢閉著眼笑他,“有什么害羞的。”
她收緊了抱著他的手臂,一刻也不想和他分開。也許在這種時候,宋嘉禮不會立刻推開她。
宋嘉禮確實沒有推開她,卻說了掃興的話:“等會兒送你回家?”
姜逢輕輕地嘆了口氣,說:“我說去朋友家住,你再把我送回去,是生怕他們不誤會嗎?”
宋嘉禮沒說話,而是抓住了她亂動的手:“不進小區。”
這次分開之后,恐怕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姜逢心里舍不得,開始后悔昨晚為什么賭氣沒多跟他說幾句話。
宋嘉禮性子悶,要他主動開口是件非常難的事,姜逢早就清楚這一點。
察覺到宋嘉禮要起身,姜逢在他側腰是掐了一下,引得男人動作一頓:“想要?”
也許是在他面前不正經的次數過多,以至于這么一個挽留的動作也被宋嘉禮誤以為是杏暗示。姜逢心里有些苦澀,輕聲說:“不想。”
宋嘉禮撐起上半身,姜逢的手臂從他身上滑落,她順勢轉身撲進了枕頭里,不想看他。
下床之前,宋嘉禮摸到她的側臉,提醒她換個睡姿:“這樣不舒服。”
“別管。”姜逢悶聲說。
宋嘉禮卻偏偏固執起來,他俯下身來。姜逢聽到一陣窸窣聲,隨后露在外的耳尖被人咬了一口。
姜逢吃痛,抱怨里更多是撒嬌:“干嘛呀。”
看到耳廓泛紅,宋嘉禮放過了她,起身后將被子帶到她身上。
兩人在樓下吃過早餐,宋嘉禮的脖子上已經不止一個咬痕,他卻坦坦蕩蕩從不遮掩。如果不是宋嘉禮已經明確表示不去,姜逢會以為這是他逼走相親對象的手段。
送她回家的路上,姜逢收到了高達瑞經紀人的消息,大概是上一次網絡春晚的表演收獲了不少好評,高達瑞收到了兩個元宵晚會的邀約,這兩個晚會均是提前錄制,姜逢在家也待不了幾天就得走。
群里文菲發來了一條語音,姜逢直接點開播放:“居然是衛視晚會啊,我就說他肯定紅得快吧。”
下一條陶以冬的語音緊跟著自動播放:“哇,那我們豈不是可以上電視了!”
姜逢手機的藍牙連接著車載音響,聽到這話,宋嘉禮難得出聲詢問:“元宵晚會?”
她剛要應一聲,突然意識到什么,偏頭看他,問:“你看了我除夕的表演嗎?”
宋嘉禮并不否認:“看了。”
姜逢沉悶了一早上,心情終于好了一些,問:“怎么樣?”
宋嘉禮并沒有做出評價,而是說了句看似無關緊要的話:“不是可以穿褲子跳舞嗎。”
姜逢愣了一秒,隨后笑到彎腰。
她笑起來時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手機底部,笑聲被清晰地錄成語音發了出去。
見他這么在意,姜逢舉起手向他保證:“當然可以穿,宋老師,咱們這里沒有不許穿褲子跳舞的規定。”
她在群里發出去的那條語音沒頭沒尾,大家都在問她笑什么,姜逢不好解釋,只說遇到了高興的事。
汽車停在小區之外,姜逢下車前問他:“圍巾在家里,要我現在去拿給你嗎?”
宋嘉禮說:“不用,你留著。”
姜逢下車后,宋嘉禮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母親打來的,多半是因為昨晚相親的事。雖然已經拒絕了,宋嘉禮猜到她不會這么快放棄。
“嘉禮,你今天有事?”劉芳的語氣還算溫和。
“沒事。”宋嘉禮并不想找借口,而是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不用給我安排這種見面,我不會去。”
劉芳嘆了口氣,說:“就是聊聊天吃個飯,又不要求你一定要喜歡人家,再說那個女孩子我見了,又漂亮學歷又高,跟你很配的。”
宋嘉禮反問:“您要娶她嗎?”
劉芳一愣:“我娶她……你這什么話。”
“既然是我娶,能不能把選擇權交給我。”宋嘉禮的耐心告罄,“我在開車,先不聊了。”
在家庭成長中,宋嘉禮從父母身上學到的第一個溝通技巧,是避開所有可能會引發爭端的話題。
母親的性格強勢,年紀越大越明顯,她對家里的一切都擁有著絕對的掌控權,大到專業選擇學業規劃,小到牙膏的擠壓方向杯子的擺放位置,母親會用各種軟硬兼施的手段來達到目的。
密不透風的“關愛”變成了一張無形的網,將宋嘉禮和他的父親牢牢地困在其中,抗爭的后果是網口越束越緊幾乎讓人窒息。
如今父親拼了命從網里逃了出來,掙扎的破口給了宋嘉禮得以喘息的機會。在母親服從性測試的實驗中,他知道越是順從,并不一定能夠得到好的結果,反而會向父親一樣在某個節點忍無可忍地爆發,最終釀成不可回頭的后果。
第二個電話打來,宋嘉禮沒有接通,于是變成了一條條彈出來的微信消息。劉芳知道時間太長的語音信息占用時間不說,對方可能根本不聽,因此與人聊天都是發送文字。
劉芳退休前在高中教語文,教訓起人來一套一套,又不含威脅命令的字眼。她先是從宋嘉禮不待見女孩太沒禮貌開頭,中間談到自己年紀大了難免拖累兒子,道德上占占上風,隨后告訴他感情不過是婚姻的輔料,以前這么多夫妻都是包辦婚姻,日子過著過著就過去了,要趁著年輕趕緊生孩子。
這些話宋嘉禮看過不同措辭的各種版本,早已經沒耐心。他回了個“嗯”過去,單方面終止了母親的說教。
好笑的是,母親隔了幾分鐘又發來一句:【今天回家吃飯嗎?】
好似剛剛那通發言不痛不癢。
紅燈的間隙,宋嘉禮拿起手機,打字:【不回了】
第30章 “不是說很想我?”
浴衣的成片在兩天后發送到了姜逢的郵箱里。
當時在電腦上看得不是很清楚,直到從手機里觀察姜逢才發現,不知是不是氣氛烘托得太到位,兩人眼里流露出來的深情迷戀不似假,如果是旁觀者的角度就更明顯。
他們接吻的那幾張全部保留了下來,姜逢看完了,偷偷地保存到了手機相冊里。
洗出來的照片還要再等幾天,姜逢想到自己馬上要離開這里,只好拜托林煙幫忙拿一下。
許知今天有點事得晚點來,兩人從貓咖出來,找了個甜品店坐下。看到她跟宋嘉禮在湯屋拍的照片,林煙越看表情越奇怪,最后問她:“宋嘉禮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姜逢覺得好笑:“他沒什么把柄,他坦蕩得很。”
不管是擁抱還是親吻,他好像完全沒有任何尷尬或不適,仿佛他們真的是恩愛的情侶那么自然。
“那為什么愿意跟你拍這個。”林煙特地翻到接吻照,指著說,“我談過時間最長的前男友,都拍不出來這樣的氛圍。”
姜逢把手掌蓋在手機屏幕上:“可能是因為拍完就干正事了?”
“……那就不奇怪了,總要付出點代價。”林煙放輕聲音,“不過你把這些照片洗出來干嘛?被你家里人看到不是直接完蛋?”
“我也不知道,當時腦子一熱就說了。”姜逢也隱隱覺得后悔,這東西放哪里都不太合適,“我總不能帶去學校里。”
林煙想出妙計:“這樣,你讓攝影師寄到宋嘉禮家里去。”
姜逢似是覺得有意思:“好主意。”
她當即要問宋嘉禮地址,林煙卻攔住了她:“不用問,我知道在哪里,你就當給他個驚喜。”
林煙知道教工公寓的地址,但具體的門牌號不清楚。姜逢雖然去過一次,卻早就不記得自己進的是哪扇門,最后給出的地址是公寓門口的快遞柜。
攝影師很快回復了她的消息,詢問她是否可以挑選一張他們的照片掛在一樓大廳的照片墻上做展示,并稱會贈送一個相應的禮品。
姜逢自然是答應下來,挑了一張正面的照片,畢竟是要給客人們展示,好看的還是留給自己看。
許知到的時候,兩人正在商量元宵晚會的事,見到他來,姜逢調侃了一句:“陪完女朋友了?”
許知一怔,耳朵紅了:“什么女朋友,沒有女朋友。”
姜逢覺得驚奇:“你臉紅什么,我又沒說啥。”
林煙在一邊笑起來:“你再說他就跑了。”
許知坐在兩人對面,臉上可疑的紅暈還未消退,把姜逢看得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挺辛苦。
她實在是太好奇了,許知到底是碰見什么樣的女孩子把他弄成這副嬌羞的模樣。她朝林煙說:“你問,我不問了。”
林煙倒是沒有顯露出過多的好奇心:“好像我問他就會說一樣。”
許知要了杯可可,對兩人的話充耳不聞,低著頭都不跟她們對視了。
他來之前,林煙想著反正還在假期里,準備陪姜逢一起去錄制現場,畢竟這是她第一次上電視,總要為她撐撐腰搞搞排場。兩人行程都差不多安排好了,問許知要不要一起去。
許知自然點了頭,三人計劃晚會錄制結束后在周邊玩幾天。
然而正當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行程也已經定好后,姜逢卻突然收到了高達瑞經紀人發來的消息,聲稱合作要終止,伴舞團將會換成公司內部成員。
對于滿懷期待準備已久的眾人來說,這不亞于是晴天霹靂。
邢妍:【合著咱們就是替補唄,需要的時候就上,不需要就踹開】
文菲:【剛出道無人問津的時候拍MV都不舍得人工降雪,現在有了點起色公司終于施舍給他一個伴舞團,想想小高也挺慘的】
陶以冬:【最慘的不是我們嗎,我都把這事跟我爸媽說了,他們可期待我上電視了……】
姜逢:【算了,以后還會有機會的,別傷心】
群里大家都在抱不平,特別是喜歡高達瑞的幾個女生特別失望,姜逢安慰了幾句也無濟于事。
對姜逢自己來說倒不是很意外,畢竟娛樂公司都是利益至上,高達瑞有了商業價值自然會有更好的資源分配,況且她們這個舞團也是臨時湊起來的,真要論起來確實不太專業。
不過這也證明了大家眼光不錯,高達瑞不過是一場網絡直播就嶄露頭角,紅起來的速度比想像中還要快。
當晚,團里其他專業的女生就已經退了群。
演出黃了,但車票已經買好了,姜逢不想浪費,還是打算按照原計劃去玩一趟。
出發的第一天,姜逢人在高鐵上,宋嘉禮突然發過來幾張照片。
*
大學雖在元宵節后開學,但提前一周學院就把新學期工作布置了下來。年后天氣持續放晴,宋嘉禮剛從教務處回來,手機上就收到了快遞入柜的短信提醒。
他最近沒有網購,想到也許是劉芳寄過來的快遞。
前幾天的相親事件以冷戰收尾后,母親難得沒有像之前一樣步步緊逼,而是不再提這事,話里行間也再沒有結婚的字眼,這讓宋嘉禮覺得有些意外。
他的快遞放在快遞柜的最高層,拿在手里沉甸甸。搬回公寓里一拆開,竟然是一個30寸的木質相框。
而里面的照片赫然是他們在湯屋里拍的接吻照,暖黃的燈光像是給兩人鍍上了一層曖昧的金色濾鏡,閉眼親吻的角度剛剛好,任誰看了都會夸一句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宋嘉禮看了片刻,放下相框,發現箱子里還有一本相冊,里面是兩人那天拍下的所有照片。
收到他的消息,姜逢點開圖片有些驚訝,沒想到攝影師嘴里的“禮品”竟然是這么大尺寸的相框。
她打字回復:【是上次拍的照片,不能寄我家,所以給了你的地址】
消息發出去,頂部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卻遲遲沒有文字彈出來。姜逢想了想,又發:【那個相框是店里送的,我事先不知道】
畢竟這個相框太大了,如果是小尺寸的還能放在桌子上當個擺設,這種尺寸幾乎可以比得上結婚照了,掛在哪里都不合適。
姜逢:【你把里面照片換成風景之類的吧】
她解釋了一通,最后等到宋嘉禮的回復,只有一個毫無感情敷衍至極的“嗯”。姜逢倒吸一口氣,沒看懂他正在輸入半天居然就只有這么一個字發出來,簡直是浪費感情。
*
新學期開學,繼丟了元宵晚會表演機會之后,姜逢迎來了接二連三的困境。
上一回網絡直播的平臺元氣TV推出了一個全素人的舞蹈新綜,如今正在海選招募階段,營銷宣傳鋪天蓋地,學院里不少人都抱著試試的心態去參加了。
而其中就有舞團里的兩個女生,有過相關舞臺表演經歷為她們加了不少分,海選很順利就通過了,她們忙于準備綜藝的錄制,自然是沒辦法顧及到舞團這邊。
春節前后,團里的女生們大多都漲了不少粉,一個女生為了快速將流量變現,干脆直接簽了機構,成了簽約舞蹈主播。
還有一個剛談了個挺有錢的富二代,出手闊綽大方,為了空出時間陪男友,也退出了舞團。
僅僅開學才一個月,原本十二個人的小團體最后只剩下了寥寥四人,人數太少連音樂節的商演都不好接。
以往熱鬧的訓練室如今空蕩蕩,練舞也沒了激情。姜逢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聽另外三人聊天。
“我之前就聽大三的學姐說,基本上到了大二下學期就沒有人參加學校的活動了,我當時還不信。”文菲嘆了口氣,“現在才知道是真的,大家都各有各的規劃了,不再為愛發電了。”
商演的報酬雖然不低,但團里這么多人,平均下來每個人只能拿到一點,這一年左右大家幾乎都是憑著一腔熱愛投身在訓練上。
S院作為知名的舞蹈學院,美女成堆,選擇進入娛樂圈的不少,即便是不做偶像演員,出眾的相貌也讓她們有更多的出路選擇,留下來只跳舞的這一小批人反而成了少數。
“咱們是不是也得想想以后咋辦。”陶以冬坐在地板上,一臉愁容,“四個人還練什么舞啊。”
邢妍倒是樂觀:“現在最火的女團不也四個人?咱們原地出道好了。”
姜逢思來想去,覺得一切的源頭并不是錯失的元宵晚會演出機會,只是大家追求的重心逐漸轉移了而已。
大一剛進入舞團時,所有人都懷揣著最簡單的初心,希望給自己的大學生活留下美好豐富的回憶。隨著周圍越來越多的成功案例,不少人也開始考慮更為現實的問題,為自己畢業后的工作做準備。
當晚,四人在校外吃了個夜宵,姜逢喝得最多,話卻是最少的那個。
她們并不是純粹的商業舞團,沒有很多演出機會,如果繼續留在團里,恐怕看不到什么希望。姜逢給了大家選擇的權利,令她動容的是,剩下的三人都愿意陪著她留下來。
心里堵得難受,姜逢喝得半醉,最后是互相攙扶著回來的。
回到宿舍里已經接近查房時間,舍友們都還沒睡,姜逢快速洗漱收拾,聽另外兩人給其中一個最近脫單的女生解決感情問題。
男友總是約她出去開房,可下了床就很冷淡,不主動也不粘人,這讓她感覺不到自己的價值,也沒有得到任何情感慰藉。
另外兩個女生性格直爽,心直口快,當即把她男友罵了個狗血淋頭。
“不主動就是不喜歡,他就是饞你身子啊,還省了買飛機,杯的錢,你醒醒啊!”
“你圖啥啊?他有錢嗎?長得帥嗎?床上技術很好嗎?”
女生一樣樣回答:“一般般有錢,一般般帥,技術也一般般,可是我喜歡他啊。”
都說勸戀愛腦沒有什么好下場,姜逢沒資格說別人,自己也是個戀愛腦晚期。
喝多了頭有些暈,姜逢越聽心里越不舒服,爬上床后舍友還在苦口婆心地勸她清醒,不過幾分鐘后,男友打來視頻通話,女生戴上耳機輕聲細語地陪著聊起來,語氣溫柔神色討好,把兩個舍友氣得夠嗆。
這畫面實在是令姜逢覺得好笑,她點進和宋嘉禮的聊天頁面,看到一個多月前他發來的一個字的回復,頓時笑不出來了。
聽著耳邊女生黏膩的撒嬌語調,姜逢不自覺地皺起眉,心里逐漸煩躁起來。
她被拉進了一個三人小群里,舍友在群里發消息。
【搞什么,她不會把我們剛剛罵她男友的話說出去吧】
【感覺會,早知道不罵了,服了】
【姜姜你在干嘛,怎么從回來起就不說話】
姜逢看到頂端不斷彈出來的消息,打了一個字點發送。好幾秒鐘過后,她才意識到自己把這個“煩”字發給了宋嘉禮。
她撤回,點進三人小群里,打字:【還好我沒出聲】
新消息提示,來自宋嘉禮:【煩什么】
已經快十二點了,她撤回得那么快,沒想到居然被他看到了。姜逢本來沒想跟他聊天,可對方問了,她只能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喝多了】
幾秒后,宋嘉禮回復:【回學校了嗎】
居然被關心了,姜逢受寵若驚,還以為他會像個人機一樣發句“少喝點”過來。
姜逢:【回了,舍友跟她男朋友聊天好膩歪,睡不著】
姜逢:【怎么辦】
宋嘉禮:【跟她說吵到你休息】
姜逢:【算了,頭有點暈,吵起架來肯定吵不過她】
這話純屬是開玩笑,姜逢幾乎不跟別人交惡,同住在一個宿舍這么久,她不好撕破臉皮。
宋嘉禮:【蜂蜜水解酒,用溫水】
姜逢笑了笑,回他:【沒人幫我弄,你不在】
宋嘉禮:【自己弄】
姜逢:【不想弄】
等了片刻,宋嘉禮回了她:【難受嗎】
姜逢覺得這些事在她心里的份量沒有那么重要,失去了演出機會、同伴一個接一個離開、舞團瀕臨解散都沒有壓垮她,偏偏是宋嘉禮的這三個字讓她心理的防線一度崩塌。
姜逢仰頭把眼淚逼回去,在輸入框打了兩個字,卻遲遲不敢發出去。
她自嘲地笑了笑,最終還是在中間加了一個字發出去:【想要你】
白色的消息框彈出來,宋嘉禮問:【有多想】
姜逢:【很想】
她并不讓他為難,見對方沒有秒回,姜逢又發了句晚安,單方面結束了聊天。
宿舍里的燈已經關了,可那黏糊的聊天聲卻一直持續到半夜。盡管已經是很小的聲音,姜逢還是覺得頭疼,三人小群里,兩個舍友吐槽了幾句沒什么效果,最后只能忍下來。
姜逢只忍了這一次,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校外住宿申請書遞交到了輔導員的手里。
宿舍并沒有值得她留戀的地方,加上本身自己也需要一個更加安靜的環境,姜逢在下午沒課的時候去了校外,很順利地租到了小戶型的房子。
周五下午的課結束后,姜逢在租的房子里打掃衛生,準備等會兒喊幾個朋友一起幫她搬家。她在宿舍里的行李不多,幾個人一起一趟就能搬完。
這是一棟專門出租給學生的單身公寓樓,小戶型里沒有廚房,臥室只有一間,而吸引姜逢的是房子里有個面積不小的陽臺,天氣好的時候陽光能夠傾灑進來,采光非常通透。
這里距離學校也不遠,走路十分鐘就能到,和宿舍相比路程差不多。房東也是個好說話的人,知道她一個人住且不養寵物,還給她換新家具。
搬出宿舍的事姜逢一早就在家庭群里說了,家里人都很支持她的選擇。大學以前她從來沒有過合宿生活,這一年半雖然和室友沒有什么矛盾,但她還是想要一點私人空間,正好能夠藉著舍友很吵的借口搬出來。
收拾得差不多,姜逢正要搖人,茶幾上的手機響了。她以為是朋友等不及了,誰知道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宋嘉禮打來的語音通話。
姜逢以為他有什么事,接起來問:“怎么了?”
宋嘉禮卻問:“你在哪?”
姜逢沒搞懂他為什么這么問:“學校啊,還能在哪。”
然而這話剛剛說出口,姜逢的心尖突然莫名其妙地顫了一下。
宋嘉禮的聲音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沒什么感情,說出的話卻讓人心底柔軟:“不是說很想我?”
姜逢猛地從茶幾旁站了起來,心臟劇烈地打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