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夜紡
次日蘇方被金獅招來,金獅坐在平臺上睜開眼問他:“這幾日怎么沒見你來?”
蘇方聽他這話語氣有點不對,小心思考了一下,立即撇清:“自從唐天子去過地府,地府里面就有些不太平,那些隋末唐初的鬼魂就在地府里面鬧事,臣一直在地府那邊幫忙,好久沒來拜見您了。前幾日閑了一些,聽說您一直沒回來,臣也不敢擅離職守,一直在金城辦公。”
蘇方話里話外的意思是他絕對沒趁著金獅不在家來找大夏說話,畢竟根據(jù)這幾百年的相處得來的經(jīng)驗來看,這位城隍也想不到除了大夏的事兒以外有別的事兒能讓金獅主動找自己。別說公事,這位國主從來不主動提公事,只有官員們追著他說,絕沒有他主動找官員說的時候。所以除了公事,就是關(guān)于大夏的事。
然而男女之間有時候不能走太近,特別是大夏有伴侶的情況下,走太近了容易生誤會,而且在男女這件事上金獅向來小心眼,別看他天天一副風(fēng)淡云清的模樣,酒神那邊有個風(fēng)吹草動他比誰都關(guān)注。
所以蘇方向來有邊界感,只有金獅在家的時候來找大夏聊天,前幾天金獅不在,他也沒來。
金獅就說:“你是不是在唐天子跟前說什么了?最那邊突然有了香火祭祀酒神,讓大夏驚得半夜沒睡著,你去跟那邊說一聲,把廟拆了吧。”
“拆了?”蘇方的聲音頓時拔高:“怎么能拆了?祭祀酒神是應(yīng)該的!再說了,故國遺民想要祭祀她是說得過去的,我們同文同種,不說祭神,就是祭祖也是能說得過去的!”
城隍這種陰神都很在意香火,沒有香火他們難以立足,在他看來,有廟祭祀將來大夏有個歸處,比現(xiàn)在這種湊合一天是一天的日子強。想到這里,城隍在心里也在想大夏和金獅的事情,難道兩個人就這么湊合下去了?
人族的思維大部分就是年紀大了組成一個家庭,一個家庭有老有小,如果不能占兩頭,也該有一頭,他們兩個也該有個孩子,到時候再有一群仆從,這才是過日子的樣子。看看人家牛魔王,現(xiàn)在老婆孩子都有了,這日子也過起來了。城隍?qū)εD醯娜粘P袨楹苡形⑥o,畢竟這就是豪強的做派,然而牛魔王沒在奈陳境內(nèi)折騰,城隍看不過眼也不能說什么。但是牛魔王這樣對待家庭的態(tài)度他是認可的。
他這會甚至懷疑是金獅從中作梗不想讓大夏有香火,立即梗著脖子不同意,還嚷嚷著要見大夏。心里已經(jīng)把金獅看成一個為了留下大夏不擇手段的心機男了。
畢竟這幾百年來他也看明白了,金獅這人有點大病!別的事兒一概不管,但是一旦牽扯到了大夏,整個人偏執(zhí)到癲狂。這妥妥是個昏君啊!就是目前沒鬧出什么大事兒,一旦鬧出來,那很是血流成河,這奈陳國能變成地獄。
金獅看他那模樣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滿不在乎,就說:“你在這里等著吧,回頭她醒了就會跟你說。”
等著就等著,城隍還想抄書,肯定是要見大夏一面的,于是就從平臺上退下,站在上山的寬路上等著。
這時候紫石金睛獸跑來,大眼珠子看著城隍。
城隍畢竟和大夏認識五百多年了,早就和紫石金睛獸熟悉了起來,自然懂他的意思。
“乖,我沒帶吃的來。”
紫石金睛獸扭頭就走,一個眼神也沒多給。
大夏睡到了夕陽西下,打著哈欠開門就見到了城隍,她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不斷地打哈欠提不起精神,問道:“最近可好?”
“還好,尊神這是怎么了?”
大夏無精打采地說:“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多睡了會兒,你怎么來了?哦,哦哦哦,我想起來了,昨日我跟大師說找你來,請你去一趟中原,我不想讓人祭祀我,你勸著點皇帝把我廟拆了吧。”
“什么?為什么啊?”城隍這模樣就像是遇到了被妖妃進讒言的昏君,奸妃就是金獅,那模樣簡直是痛徹心扉。
“因為我有些害怕。”
“害怕?”城隍覺得這話動大夏的嘴里說出來簡直是令人無所適從匪夷所思,大夏拆天宮的時候就沒有怕過,砸靈山的時候也沒有怕過,現(xiàn)在怕建廟?
大夏跟他解釋:“我這人心很軟,想得多,還喜歡胡思亂想。”就是同情能力很強,別人很痛苦,她自己更痛苦。
大夏問:“你有沒有遇到過那種走投無路來求你的?”
“有。”
“有沒有家人快死了,求你保佑的。”
城隍嘆氣,點點頭說:“有。”
“這種沒辦法救,忙又幫不上忙,卻又知道了,心里很難受。”大夏接著問:“你沒有聽到過有人在你跟前念叨他如何欺負人的?欺負完了炫耀到你跟前,你還不能一下子弄死他,是不是很憋屈?”
“有啊!”這事兒很多,大部分是不講理霸道且愚昧,這種很多出現(xiàn)在婆媳關(guān)系里。
大夏又說:“你平日給我講的都是些不輕不重的,能拿來做茶余飯后的談資,可是你也知道,有些太過分的就是說了都覺得臟了嘴。神有神的齷齪,人有人的邪惡。所以我不想聽,我擔(dān)心我聽了想去死一死。”
城隍明白了,點頭說:“我去勸那邊的陛下,他那人會聽見去的。”
大夏點頭:“麻煩你了,天也快黑了,留下吃頓飯吧。”
“多謝招待,對了,我在他們跟前說您有《八索》《九丘》,想抄錄一些給他們……”
大夏就說:“這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我手里這些也是殘篇,湊不成一部書。這樣吧,我等會兒拿給你,你回去抄寫,我也抄寫一些,到時候一起送給他們。”
“多謝。”
“這是該做的,何必說謝謝呢。按道理說我該把這些給他們,只是他們保存的沒有我好,而且我擔(dān)心將來改朝換代把這些遺失了,那就更遺憾了,所以還是給他們手抄本吧。”
城隍就忍不住嘆氣:“您要是能回去看看多好啊,那真是君明臣賢,大唐安定下來后馬上就會迎來盛世,您若是能看到,必然會高興。其實……”
他說到了這里吞吞吐吐。
大夏問:“其實什么?”
“其實,唐天子想赦免您,讓您能不受禁酒令的束縛回去看看。我給攔著了……”
他以為大夏很生氣,大夏確實很生氣,但是她生氣的點很密集,第一個引起她怒火的點是:“什么赦免?說得跟我被流放了一樣,我是被驅(qū)逐,又不是被流放!”
平臺上的金獅聽了轉(zhuǎn)頭看向暴怒的大夏,城隍在大夏的怒火中弱弱地說:“這不一樣嗎?”
“怎么一樣!才不一樣呢!流放好歹在中原之內(nèi),驅(qū)逐是在中原之外!我比那些被貶官流放到外地的官員凄慘多了你知道嗎?”
面對著大夏突然生氣,本就氣勢弱的城隍更瑟縮了。
大夏原本還想質(zhì)問他為什么攔著李世民赦免自己,可是越想傷心,心想自己干嗎要李世民赦免啊!
“我也沒錯啊!”就很生氣。
于是也不留城隍吃飯了,把竹簡和一些獸皮找出來一些帶給了城隍,跟他說:“你要是敢弄丟一根竹簡,我就把你魂魄撕碎!走吧,別出現(xiàn)在我跟前了!”
城隍趕緊抱著東西跑了。
大夏唉聲嘆氣去吃飯,把很多豆芽面條青菜放在一起煮了一大鍋。金獅坐在大夏旁邊,看她一個人干了兩大碗面條,有些化悲憤為食欲的模樣。
金獅就說:“咱們出去玩兒吧,我?guī)е悖蹅兊教幾咦撸彩〉每鄲灐!?br />
大夏覺得自己也沒有很生氣,就是不好受。
想了想覺得出去也挺好的,就說:“行吧,以前都是我做主,要么你也做主一次,你說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兒。”
旁邊紫石金睛獸就開始往兩人身邊蹭,非要提個地方鬧著去玩兒。金獅看他這模樣更加發(fā)愁,就說:“日后不能再放縱你到處玩耍了,怎么說也該變出個人樣,再不行也要會說話啊。”
說到修煉,紫石金睛獸怏怏不樂地接著去吃飯。
大夏問金獅:“你想去哪兒玩耍?”
金獅也不去管紫石金睛獸了,問大夏:“你想去人多的地方還是人少的地方?”
大夏說:“都行,去人多的地方你這副裝束太引人矚目了……”
“這個好說,我也略懂變化之道。”
大夏高興地一擊掌:“那就去女兒國!你變成個女孩怎么樣?”大夏想看他女裝出行,他那張臉如果是個女孩必定傾國傾城,將來這也是他的黑歷史,大夏能笑話他一萬年。
金獅板著臉:“說好了去哪聽我的,我不去女兒國。”他能不知道大夏心里想什么嗎?女裝是萬萬不能的。
金獅就說:“你既然想去人多的地方,而且金城玩膩了,不如去寶象國?聽下面的大臣講那里繁華,很多貨物都在那里中轉(zhuǎn),不如去看看。”
大夏聽了連忙點頭,對金獅說:“你要變個翩翩公子,然后我要拉著你走遍寶象國都城的街頭巷尾,讓大家看看我有個好看的男人!”大夏說完忍不住大笑起來,因為早些年真的是漂亮男孩子爭相討好豐腴且年長的女人。大夏一點都不覺得拉個漂亮男人在街頭閑逛有什么難為情的。
只要大夏高興,金獅對兩個人之間誰做主不在意,就一口答應(yīng)下來。
晚上大夏洗完澡哼著歌坐到了床上,在燈光的映照下,她背后開始緩緩顯出八條蜘蛛腿,然后八條腿靈活地動了起來,扯著大夏背后冒出的蛛絲很快編出一塊緊密厚實的亮銀色布料出來。這布料在空氣中的時間越長,那種閃瞎眼的亮光就消失得越多,最后變成了柔和的白色布料放在床頭。
在榻上打坐的金獅睜開眼問披頭散發(fā)不著上衣的大夏:“這是?”
“織布啊?我賢惠吧?”大夏說話的時候歪著頭,頭發(fā)又長又濃,蓋住了身體,只露出兩個瘦瘦的肩膀頭子,雪白的皮膚黑色的頭發(fā),還有她背后的八只黑色的蜘蛛節(jié)肢,金獅突然發(fā)現(xiàn),大夏有一股子驚心動魄的美。
第92章 黑影
幾天后大夏和金獅一起來到了寶象國的都城,大夏看了忍不住說:“這里確實繁華啊!”比金城人更多。
說起來金城是個宜居的城市,那里的百姓生活地慢悠悠的,大家在乎的都是吃什么玩什么,城里也充斥著大量的商業(yè)活動,但是那都是內(nèi)部循環(huán),所有的商業(yè)服務(wù)的是本地居民。這里更像是一個外貿(mào)城市,路上有很多外地口音的商人,大量的貨物在城門口進進出出。
大夏站在街頭,看到這里忍不住驚嘆,這時候一個本地人走來,聽到她這么感慨,就說:“我們這里繁華之處不下洛陽。”
大夏聽了上下打量這個本地人,看他十分自信,就問:“你去過洛陽嗎?”
“沒有,但是有外地的行商說過,說昔日中原皇帝在洛陽招待來使,那里繁華富足,我們這里和那里頗有幾分相似,因此我們這里稱小洛陽。”
大夏又問:“中原皇帝那么多,是哪個皇帝?”
“幾十年前的皇帝,據(jù)說萬國來朝……”
“不用說了,”大夏打斷他:“我知道了,確實富足,只怕窮盡我的想象也想不出那份繁華富足啊。”這皇帝就是楊廣那個敗家子,把親爹積攢的家底一把□□了。頭一個萬國來朝的朝代是隋朝,頭一個被萬國來使參拜的皇帝就是隋煬帝。但是大家只記住了“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唐朝。
大夏心里感慨,有時候被記住的也真不是第一個做了某事的人啊。
當?shù)厝肆⒓礃妨耍骸澳阌惺裁聪氩怀鰜淼模纯次覀冞@里就能想出來了,比我們這里更富足幾分就是了。”說完對著大夏和金獅抱拳離開了。
大夏看著這個路人的背影說:“這也是個熱心人啊,是不是啊大師?”看得出來這是一種自信,一種繁華富足才能養(yǎng)出來的從容自若,獨屬于大國子民才有的驕傲。她現(xiàn)在對這座城市更好奇了,就想在這里住一陣子。
等不到金獅說話,大夏又說:“唉,我都不敢對他說實話,經(jīng)過幾年戰(zhàn)亂,現(xiàn)在的洛陽可破敗了,如果真的比,此時的洛陽比不過這里。”然后她很有信心地說:“但是,過不了多久洛陽就會重新富足的,那里不是一般地方,按時中原,那是女媧住過的地方。大師你敢跟我打賭嗎?”
他身邊一身俗家打扮的金獅因為有了頭發(fā),束發(fā)戴冠顯得非常英武,加上貴氣十足,手里又牽了只狗,過往的人都忍不住往他身邊看幾眼。
金獅高冷地說:“叫我夫君。這就不用打賭了,光憑著那里住過女媧我就信那片地方絕不是一般的地方。”
大夏白了他一眼:“好好好,夫君,來,讓我拉著你的手。咱們先找個住的地方,客棧不行,紫石控制不住容易變回來,嚇著人就不好了。城隍廟土地廟也不好,咱們非親非故的,怎么能占據(jù)他們的廟宇呢。”
金獅就說:“那邊有個牙行,去租個院子。”
“你這主意好。”大夏松開金獅的手蹦跳著去牙行了。
金獅沒有跟著進去,而是背對著牙行看向從城內(nèi)穿過的一條大河。這河非常寬,比金城的城內(nèi)河寬了很多,這里自然難以架設(shè)橋梁,所以這里以浮船代替河流,上面可以通車過人,等到河里有大量商船路過,這些浮船組成的浮橋就會散開給商船讓路,這份心思真的巧妙。
在金獅觀看河流上的浮橋時,察覺到東南方有一股黑氣彌,金獅意識到這里有妖怪。
妖怪?
他看了一下街道,街道上的人簡直是摩肩接踵,大家臉上都帶著笑容,沒有絲毫的恐慌,也就是說這妖精沒影響到都城。他們吃的要么是城外的人,要么是趕路的客商,畢竟客商和這里的人沒有深入交往,就是失蹤了本地人也難以察覺,商人的家屬也想不到是被吃了,想著一路上萬水千山,淹死墜山都能死人,很少沿著商路來給他們?nèi)霘殹?br />
而這里的客商有很多,可見這妖怪聰明,沒暴露出來,打的是放長線釣大魚的心思。
金獅低頭對紫石金睛獸說:“做小狗是不是難受?”
紫石金睛獸搖頭:也不是,就是個頭太小,看不到高處,擔(dān)心被人踩到。
金獅對自己這坐騎著實無語,當沒聽見,就說:“你飛過去看看那妖氣是從哪兒來的?打不過趕緊回來。”
紫石金睛獸高興地答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找不到?jīng)]人的僻靜地方讓他恢復(fù)本體飛上云霄。看他那著急樣子,金獅緩緩抬起手掌,周圍的人都毫無所覺地走過去,很多放在金獅身上的視線也消失了,紫石金睛獸一下子變回了本體,沒人察覺到紫石金睛獸已經(jīng)大到占據(jù)了半條街。
紫石金睛獸發(fā)現(xiàn)果然沒人看自己,高興地大叫一聲飛起來出城去了。
金獅這才用衣袖擋住佛珠,姿態(tài)從容地進了牙行。
大夏正在和牙行的人提要求:“要面對著這條河,地段好,還要清靜。”
“您這要求滿足不了,地段好肯定人多,就沒法清靜。您要是想清靜,只能找小巷子里的院子,來往人少,自然清靜,這樣的地段就顯不出好來,而且也不靠著河。”
大夏看著金獅:“這可怎么辦?”
金獅說:“就小巷子吧。”關(guān)鍵是紫石金睛獸他有時候控制不了自己,在人多的地方容易暴露,一旦暴露就容易形成恐慌,一旦形成了恐慌最輕的就是踩踏,嚴重的就是百姓有人失蹤。
大夏就說:“好吧,就在小巷子里。”
“有合適的房子,您二位跟我們來,保管您滿意。”
這時候紫石金睛獸被一群小妖怪捆著拖進洞里,洞里的妖王坐著喝著酒,把一只腳踩在一只老虎的大腦袋上。
紫石金睛獸氣的哇哇叫,就是無法掙脫繩子。
這妖王說:“怎么長了個大個子反而不說話,”他端著酒站起來,走到紫石金睛獸跟前,看到他有個金項圈,上面還有黃銅鎏金的鈴鐺,項圈上還纏著紫色的絲線,這么纏繞是為了讓這小東西戴項圈的時候舒服一些。看這樣子肯定是家養(yǎng)的。
妖王仔細“我怎么看著你有些眼熟!”
紫石金睛獸劇烈掙扎,大喊大叫:我告訴我家女主人,她肯定揍的你屁股開花!
妖王把杯子放下,夸張地大笑起來:“哎喲,我害怕了,你怎么不讓你女主人殺了我啊?話說你主人是誰啊?”妖王站在紫石金睛獸跟前越看越眼熟,想起一個人來:“你主人是金獅嗎?”
紫石金睛獸:是!等我女主人來揍你吧!
旁邊的小妖們哈哈笑起來,都紛紛嘲笑紫石金睛獸:“你怎么靠起女主人來了,是不是你主人不中用啊?”
妖王立即呵斥他們:“都閉嘴!”然后問紫石金睛獸:“你是偷跑到這里玩耍的是吧?”
紫石金睛獸:不是!是我跟主人和女主人來的。他們在城里,你快點放了我。
妖王這下變了臉色,搓著手來回踱步。
他倒是不怕金獅,他和金獅有點交情,不過是綁錯了他的坐騎,也沒毆打,到時候大家說開了就行了。但是酒神那就是個蠻不講理的,他再轉(zhuǎn)頭看一眼這項圈,上面的繩子纏繞得很用心,用不同的紫色纏的還挺好看的,金獅可沒這閑情逸致擺弄坐騎的項圈,這肯定是酒神弄的。
這可怎么辦?
“松開松開。”這妖王用手摸著紫石金睛獸的大腦袋:“我記得你叫……碧眼金睛獸,我和你主人認識,咱們一起去找你主人。”
紫石金睛獸心想這人把自己的名字都記錯了,肯定不認識主人,他要把這妖怪騙回去,讓主人和女主人送他去輪回!
于是就愛搭不理地帶著妖王去了城里。
快到都城的時候,紫石金睛獸在云頭上瞬間變成了一個獅子狗。妖王看了忍不住大笑,隨后變成了個青年公子,一起進了城。
紫石金睛獸順利帶著妖王見到了金獅和大夏,這時候大夏和金獅剛跟牙行立完契約送牙行的人出門,妖王和紫石金睛獸就到了。妖王很驚喜地喊:“金兄,好久不見啊!”
大夏還納悶這是誰呢,金獅一眼看穿了對方的表象,皺眉問:“好久沒見,你怎么……你在西南方向?”
因為有牙行的人在,妖王笑著說:“兄弟,你怎么忘了,我就跟你說我在城外有產(chǎn)業(yè),就在西南方向,過幾日你來我家,我置辦下酒席和你和嫂夫人接風(fēng)。”
在場的凡人聽了覺得這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客套話了,牙行的人更放心了,隨后告辭離開。
大夏這時候也知道眼前的妖王了,拉下臉不高興地問:“奎木狼,你在這里干嗎?”隨后立即想起來,這貨就在這里擄走了寶象國的公主做起了妖王。
奎木狼變成的青年笑起來:“此事說來話長,不讓我進去喝口茶嗎?”
大夏轉(zhuǎn)頭進去了,紫石金睛獸跟著大夏跑進去了,一邊追著大夏一邊告狀。
大夏就發(fā)愁,紫石金睛獸居然連幾個小妖都難應(yīng)付,唉,這能不發(fā)愁嗎?
金獅去洗了茶壺茶杯,奎木狼生火,兩人一起煮了一壺茶,大夏在茶煮好了才出來,她剛才各處檢查了一圈,把門神灶神這些神仙的痕跡都抹除了,警告他們不許來偷窺自己的生活。看完之后正好去喝茶,三人就坐在院子里喝茶閑聊。
奎木狼就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唉,說起來令人羞愧,早年我在天上當值的時候和披香殿的一個侍女好上了,她下凡做了公主,我就下來與她匹配做了夫妻。”
大夏沒什么反應(yīng),畢竟這故事記得。但是在大夏跟前戀愛腦的金獅卻皺眉了,以他對神仙的了解來看,這過程絕對沒有奎木狼說的這么感人。
他就問:“你在寶象國做駙馬?”
大夏轉(zhuǎn)頭看著金獅,覺得自己和他真的是天打雷劈的一對啊,從來都不關(guān)注重點,因此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來。這笑容怎么都忽視不了,金獅察覺了視線轉(zhuǎn)頭看她,頓時整個人都愉悅了起來,因為這里還有奎木狼,他示意大夏安靜地聽著。
奎木狼當沒看見他們兩個的情意綿綿,搖頭說:“人間朝廷里面繁文縟節(jié)太多,我受不得這份束縛,就在那邊碗子山波月洞占山為王,每日倒也瀟灑快樂。”
金獅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繁文縟節(jié)?人間朝廷的繁文縟節(jié)能多過天庭,你都已經(jīng)在天庭過得游刃有余還在乎人間的這點繁文縟節(jié)?
而且以你的本事,不想表露身份,給自己在人間掙一身體面也是容易的。你有了身份和公主在這城里也能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過日子,你出入也是個威風(fēng)八面的駙馬,有這樣的日子不過你在那山洞里做什么妖王?
住在山洞里有住在房子里舒服嗎?那石頭做的床有人間的高床軟臥舒服嗎?和一群腥膻的妖怪在一起比熏香沐浴的人類更好嗎?妖怪那煎炸燉煮比這里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飲食更美味嗎?”
奎木狼只能哈哈笑,并不回答。
大夏看著金獅,揶揄奎木狼:“大師,你也是,看破不說破,怎么還挑破了呢?人間富貴日子是比妖怪的日子好,難道人間的富貴日子能比得過天上?奎木星官這是有差事在身,要不然能來這種地方受罪,所謂和披香殿那位侍女一起過日子不過是個幌子罷了,是吧星官?”
奎木狼這下真的出了一身冷汗。
大夏對著奎木狼眨眨眼:“別怕,我懂,千百年來大家面對的難題都是一個。”
奎木狼聽她的口氣,就大著膽子問:“您不擔(dān)心嗎?”
“我擔(dān)心啊,但是擔(dān)心有用嗎?死了就是死了,要看開啊!”她站起來到了金獅背后,摟著金獅,把臉放在金獅的肩膀上笑著說:“我這些年來的經(jīng)驗就是什么事情都不要強求,有時候懼怕的東西就是個泥潭,越懼怕陷進去的越多,坦然接受反而更好。我這話你告訴老君,他肯定理解。”
奎木狼想問,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那模樣很糾結(jié),大夏問:“你還想說什么?”
“就是……就是……”奎木狼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說,更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說。最后只能說:“我不是替老君辦事,所以……”
“所以你知道得不多,你是替誰辦事?”
奎木狼看了看天上。
大夏一下子明白了,奎木狼是替玉皇大帝辦事。
“原來如此,”大夏點頭:“我就說老君那人不是個強求的人,他那人既然說出‘道法自然’的話,怎么會讓你在這里做這種事情。”
奎木狼還是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這模樣大家都看到了。金獅直接趕奎木狼離開:“你該走了,我們這里很亂,過幾日再招待你。”
奎木狼也不敢久留,站起來就說:“剛才的話就咱們知道,你們可千萬不要說出去。”
金獅沒說話,大夏笑著答應(yīng)了,奎木狼這才急匆匆地走了。
看著他出門后飛升到云端離開了,金獅就問:“剛才那是怎么回事?”
大夏嘆口氣,就說:“還是求長生的事情,天上的神仙真是貪心不足,都有蟠桃來延年益壽了,還想著長生。”
“長生,”金獅在舌尖滾過這兩個字,想起大夏那日言語之間含糊地說地府也在研究長生,再結(jié)合他剛才分析商人失蹤的事情,也就是說,道門也有人在求長生。“所以,他是被玉帝差遣下來的?”
大夏嘆口氣:“聽他的意思是的,求長生的辦法有很多,幾乎是各顯神通,老君靠煉丹,看來玉帝這一系或者是玉帝本人又想出個辦法。”
金獅這會眼神里黑霧彌漫,看著天空說:“可惜了這條商路上的商人了。”
大夏沒說話,晚上睡下后,金獅悄悄地起來,把胳膊從大夏的肩膀下抽出來,大夏囈語了幾聲,金獅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等大夏睡熟了,他才把壓著的整只胳膊給輕輕抽出來。
赤腳的金獅從屋子里出來,院子里睡熟的紫石金睛獸在打鼾,他走到門口打開門出去了。
大夏從床上坐起來,想了想沒跟著出去,睜大眼睛等著金獅回來。
街上很安靜,金獅走到了河邊,走上了白天他感興趣的浮橋上,這是一只只船被鐵鏈鎖在一起,晚上供行人行走,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只是這橋踩著有幾分回響,金獅慢慢地走到了橋上,低下頭看水中的倒影,明明是個穿著金絲佛衣的和尚,倒影里卻是一團黑霧。黑霧在月光照耀的河水中隨著波濤起伏,金獅嘆口氣,抬頭看看月亮。
他把手放在了袈裟上,解開了金扣,兩只手提著沉重的袈裟猶如撒網(wǎng)一樣拋向河面,在袈裟落水的一剎那,黑影沖出水面裹著袈裟飛向西南方向。
金獅則坐在了橋上,合掌念經(jīng)超度亡魂。過了一個時辰,東南方向黑影裹著袈裟回來了,金獅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抬頭看著袈裟里的黑影,黑影裹著袈裟漂浮在水中。
對峙了一會,黑影把袈裟拋在河里撲到了金獅身上。金獅深呼吸嘆口氣,抬手召喚袈裟,只不過出水之后純金的袈裟變成了黃銅色。表面已經(jīng)被浸蝕過了,金絲的縫隙里全是黑色。
他穿上回了租賃的小院子里,剛進門大夏就說:“哎呀,你的衣服變顏色了?”
“啊,哦,是啊!”
大夏也不問他半夜去哪兒了,而是抱著他的袈裟看了又看,“大師,這顏色好看,以前你那衣服富貴是富貴,但是金色看的時間長了還是覺得你品位堪憂和暴發(fā)戶一樣,這黑金色就好看了。”
大夏說著把袈裟披在了自己身上,對著金獅拋個媚眼,問道:“大師,我美嗎?”
“叫夫君。”
“哎呀,先回答我,我美嗎?”
“你先叫夫君。”
“你先說我美嗎?”
金獅問:“你是不是不想成親?”
大夏心想論胡攪蠻纏你玩地過我,于是立即拉下臉來:“你兇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是不是想分手?”
金獅睜大眼睛,立即說:“不是,沒有。”
大夏翻身趴在床上嚶嚶嚶哭了起來,金獅立即坐在床邊哄他,這時候門外有人急切地敲門:“金獅,你什么意思,殺光周圍幾個山頭的妖精不說,你還要滅我是吧?”
大夏聽這聲音是奎木狼,立即坐了起來,金獅冷哼一聲:“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在找死!”
大夏看他慢悠悠地出去了,心想:這人的抑郁癥似乎更嚴重了。
于是立即跟了出去,防著金獅打死奎木狼,死個奎木狼不要緊,要緊的是千萬別因為奎木狼的死讓天庭察覺到自己的計劃。
第93章 分歧
金獅出了屋子,看到一身血跡的奎木狼站在院子里。
金獅冷笑一聲,月光照在他的臉上,俊俏的模樣顯得殺氣騰騰。金獅說:“我是看你妻兒都在才放過你,就你的那速度能超過大鵬嗎?你不去逃命反而又來,是真的不怕我殺你?”
“你殺了我好了!”奎木狼氣沖沖的說完又泄氣了,對金獅說:“白天我就說了,我這是領(lǐng)了差事下來的,這事兒不能對人說,你反而去把小妖們殺了,我這幾年白干了,說不定還難遮掩隱瞞。你讓我怎么回去跟玉帝交差?空手回到上面就是辦事不力,一旦不被重用真是生不如死,還不如死在你手里呢。來啊,殺了我啊。”
金獅一掌平推出去,虛空打在奎木狼身上,奎木狼高高飛起重重跌落在地上。他嘴角有了血絲,不可置信的說:“你是真想殺了我啊,我要是沒保命的手段,這會咳咳咳,咳咳,就死你手里了。”
奎木狼爬起來,歪歪扭扭的站好,跟金獅說:“咱們都這么大了,你怎么,咳咳咳,你怎么還這么幼稚,想活下去真的很難,現(xiàn)在你師父未必庇護你,你要是真的殺了我,你完了你知道嗎?”
金獅問:“你殺了多少人?”
“死幾個人而已!”奎木狼很不在乎。
“早年你們問我為什么要殺孔雀一族,我說我信眾生平等,如今我也這么回答你,我信眾生平等。”
“當時我們就說你個傻蛋!眾生壓根不平等!你真的是讀經(jīng)讀傻了。螻蟻,在人的眼里是螻蟻,人都沒有在乎過。換個說法,在神仙眼里,眾生都是螻蟻,你我也不該在意。老君還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呢。”
“我插一句,”大夏從屋里出來,對奎木狼說:“老君的意思是說,天地不對任何事物多看顧一分,對待一切都是平等的。道法自然!”
奎木狼立即說:“尊神,我們這是在吵架,不是在論道。”您別搗亂了。
大夏問:“你們在吵架?”沒看出來啊。
大夏用胳膊搗了一下金獅:“剛才聽你們的言語,好像說你們很早之前就認識。”
奎木狼說:“他和我們二十八宿是發(fā)小,發(fā)小您知道嗎?大家一起長大的。”
大夏覺得金獅沒把他們當發(fā)小,就問:“你也是佛門的?”
“我不是,我雖然不是,但是大家一起玩兒。”
大夏對二十八宿的身份好奇了起來。
但是這時候也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大夏就說:“走吧,再不走他還會殺你。”
“我不走,我走哪兒去啊?白天他也說了,山洞里面住著不舒服,冬天陰冷潮濕,我放著好日子不過來下面就是為了這差事,現(xiàn)在又讓他攪和了,那些人跑一個干凈,小妖們死的一個不剩……”
金獅打斷他:“我留你妻兒性命了,你不回去看看嗎?他們婦人稚子,還在夜里,會害怕的,血腥味太重,引來了虎豹又會陷入危地,你回去吧。”
奎木狼壓根不在乎妻兒,他在乎的是差事:“大丈夫何患無妻,你今日必須給我個說法!”
金獅看他這番態(tài)度已經(jīng)無法再忍耐,眼看又要出手,大夏立即問:“等等,先別動手。奎木狼,你現(xiàn)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奎木狼警覺的看著大夏。
大夏說:“放心,你在這里說得話誰都不知道,就是千里眼順風(fēng)耳也不知道。我活的時間足夠久,知道的秘密足夠多,你說出來,我替你捋一捋。”
奎木狼有些猶豫,可是今日被金獅搗亂,這差事算是中斷了,片刻之間又續(xù)不上,自己回去也不好交差,不如從酒神這里套點話。
他狐疑的看著大夏和金獅:“你們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們公母兩個想從我這里得到點什么才今日出手的?你們來這里就很奇怪,我越想越覺得你們處心積慮。”
金獅冷笑了一聲。
大夏驚訝的問:“你怎么會想到這些,算了,你不說拉倒,我回去了,你們該干嘛干嘛。”說完就走。
奎木狼立即說:“等等,尊神,這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大夏就轉(zhuǎn)身回去聽他講。
他說:“以前都以形補形,靠吃來解決,這次也一樣。雖然大家都說這條路難走,但是截至目前來看,這條路是效果最好的,所以大家都覺得是這條路沒錯,但是方法不太對,因此現(xiàn)在所有的做法是找個合適的方法。”
大夏冷冷的打斷他:“我聽說玉帝很早之前是飛升的?”
奎木狼不知道她提這個干嘛,還是點頭:“對,以前叫張百忍,是太白金星下界尋訪出來的,后來就飛升了。”
“所以他對同類相食的危害知道的不多是吧?你們告訴他了多少?”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是說我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這個帶來的危害。他還沒吃,他是想先看看這條路能不能走通。”
大夏心想這群神仙現(xiàn)在聰明了,知道不親自上了。
大夏說:“這條路走不通,你勸他死心吧。”
“我勸他沒用,尊神你不知道,天上不是他老人家一個人琢磨這件事,是大部分都這么琢磨的啊!老君的金丹大道看著前途渺茫,所以各處都已經(jīng)開始尋找新路子,養(yǎng)精、煉氣、存神、調(diào)和龍虎捉坎填離,這些有用,但是用處不大。大家總覺得不夠……”
大夏說:“夠了,盡夠了。不要再用什么歪門邪道了,越折騰越命短。”
“我信您,可是玉帝不信啊,各位大帝天尊也不信啊。您好歹給我個法子,我回去應(yīng)付他們,也好交差。”
大夏說:“有個辦法,是比較安全的,雖然效果不明顯,但是比你說的調(diào)和龍虎那些有用,要勤快修煉才行,主要是不能偷懶。”
“什么辦法?”
“你知道《黃帝內(nèi)經(jīng)》嗎?”
“知道,這誰不知道啊。您別說是內(nèi)丹術(shù)吧。”
大夏點頭:“嗯,對,就是。”
奎木狼覺得她是在開玩笑,不是沒人修煉內(nèi)丹術(shù),真的沒什么效果。
大夏說:“就說了會慢一點,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立竿見影的,我學(xué)的是正宗的道家神通,我當年還在昆侖山聽老君講過道呢,你看我現(xiàn)在是不是活蹦亂跳。都說了要堅持,堅持!”
“可……”
大夏接著忽悠他:“你不是想說這書幾乎爛大街了?”
“對。”
“奎木星君,你要記住‘于無聲處聽驚雷’,秘密爛大街了才會最安全。回去吧。”
奎木狼被她說暈暈乎乎的,本來他是不信的,可是大夏都現(xiàn)身說法了,他也沒辦法求證大夏的壽命到底是多長,所以此時就有些且信且疑。
金獅冷笑了一聲:“你讓他回去,他是回洞府又不是回天上,咱們走了他照樣抓人吃人,既然不顧惜妻兒,今兒就不要走了,殺了之后扔前面的河里。”
“你……金獅,你要在這樣就注定是天煞孤星了,大家都不搭理你。”
金獅手掌向上,空氣中出現(xiàn)蓮花紋路,金光籠罩著整個院子。佛珠中的死珠飄了起來,在奎木狼驚恐的注視下,極速沖向奎木狼。
大夏伸手一把拉過奎木狼躲開了第一波襲擊。
金獅疾言厲色的看著大夏:“這種助紂為虐的人你還留著干嘛?”
大夏也不待見奎木狼,可是她擔(dān)心奎木狼死了驚動天上。到時候老君發(fā)狠,會給大夏接下來的行動造成極大的阻礙。
大夏說:“算了,放他去吧。”她擋在奎木狼前面說:“星官,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放心,我這就帶著老婆孩子搬家。”
大夏推了一把,奎木狼被推出蓮花紋路的包圍圈,立即逃竄出城。
蓮花紋路消散在空氣里,金獅死死的盯著大夏:“我以為你會和我一起殺了他。”
“他確實死不足惜,但是……但是不能殺他啊,你也要為你的處境和我的處境想一想,有時候退一步海闊太空。”
“是嗎?”金獅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他極其失望憤怒,從內(nèi)襯上撕下一塊布扔給大夏:“你我就此別過吧。”
說完踢了一腳紫石金睛獸,伸出手接著飛出來的袈裟,頭也不回的揪著不愿意離開的紫石金睛獸走了。
大夏以為他和上次一樣,氣一回就消氣了,也沒放在心上,就回去睡了。第二天金獅沒回來,大夏也挺生氣的,畢竟說好了不能讓吵架過夜,當天吵架當天和好,這算什么?
嘴里埋怨,但是身體很誠實的飛起來去找金獅,她找遍了方圓百里都沒找到人。心想不回真的生氣了吧,連忙回到彩石山,這里沒有找到金獅,她急匆匆趕到一心寺。
金獅就坐在一心寺蓮池邊打坐,看到大夏,很冷漠的問:“尊神來這里有何指教?”
大夏坐在他身邊,靠著他說:“你生氣了?我可以解釋。”
金獅沒說話,大夏就說:“奎木狼本來就是天上的星官,你殺了他必然惹怒天庭,當然了,你我都不在意,可是,可是……可是這方世界本來……”
這時候天空一聲驚雷,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下來,大夏整個人都劈炸毛了。天邊烏云翻滾,雷電在烏云中時隱時現(xiàn),大夏無奈的對天空說:“我不說了行吧。”
這時候烏云散去,又恢復(fù)到了常態(tài)。
大夏說:“這事我不好和你說,因為你也看到了,老天他不允許。我自己也有話不能和你說。”
“天不允許無可辯駁,你難道就不能說你心里的想法嗎?”
“我不想說。”
“你一直在愚弄我。”
“沒有。”
“哼。”
“我……我是有事情瞞著你,我怕重蹈覆轍。”
“你從來就不信我,你覺得我和會和哪個叫息的人一樣反過來害你是吧?”
“也不是,我有些大事不能告訴你,因為少一個人知道……”
“你走吧。”
“金獅,卿卿,別這么無情嘛。”
金獅閉上眼,“把我?guī)熜值谋倔w留下。”
大夏看他這態(tài)度是認真的,立即坐直了帶著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過了一會才彎腰解開自己腰上掛著的百寶袋,把里面金蟬印章放在了蓮池邊上,站起來對金獅說:“大師,保重。”
說完她化作一道流光走了,金獅睜開眼看著他消失的地方,痛苦的閉上眼,重重的嘆息,再睜開眼,池水中倒映處一團黑霧,黑霧迅速膨脹擠滿了整個蓮池。
他合掌念道:“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第94章 物是人非
“臭男人,嗚嗚嗚。”大夏隨便找個山頭哭了起來。
哭到了下午肚子餓了,她才回到彩石山的小院子里,看到了牛棚里掛著的臘肉和菜干,想到往日平淡的日子又哭了出來。然后全部取下來切了,煎炸烹炒做了一大桌子菜,自己邊哭邊吃,一直吃到半夜才吃完。
吃完又哭著拿去河邊洗了鍋,回去就收拾東西。她自己的東西一個線頭都不能留下,可是看到榻上放著的布料,這是前幾天編出來給金獅做衣服的,她又哭了,心里把金獅罵了一頓,把布料撕得一縷一縷扔在地上。
哭完把東西打包,四周找了找,自己的東西沒一件遺留在這里,才在屋子里擦干了眼淚,給自己打了幾回氣,最后微笑著走出去。
出門的時候東方旭日初升,新的一天開始了。
大夏看到太陽光芒萬丈從東方升起覺得這是個好兆頭,自己要重新開始了。
她直接騰云駕霧而起,起來后就犯了難,不知道要去哪里。
去金城,金城那是金獅的地盤。去寶象國的都城,那里的房子還空著呢,但是那是金獅付的錢。
他站在云彩上想了一會,大夏覺得自己不能再待在奈陳了,感覺待在這里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氣,自己干嗎不走遠點呢?既然分開了,就徹底分開,不要黏黏糊糊藕斷絲連,最好今生再不相見。走遠了重新開始,再找個漂亮的男孩子又是一段快樂日子。
要不去長安?
有了這個念頭后,大夏瞬間全身充滿了力氣。長安啊,長治久安,那里是家鄉(xiāng)!
她立即往長安飛去,路上飛得不快,距離靈臺方寸山不遠的地方她停下了。
大夏對著師父閉關(guān)的山看了好一會,最終嘆息一聲飛往斜月三星洞。
大夏落在山腳,一步一個腳印往山上去,六百年時間過去,這里的路被青草侵蝕,已經(jīng)找不到了,她憑借記憶上山,到了半山腰抬頭看到一棵樹有著圓圓的樹冠瞬間高興起來。費力地爬到樹邊,幾千年過去了,這棵樹長粗了很多,大概有人的一抱粗細,想當初大夏離開的時候它才有碗口粗。大夏從種下它到離開的二百年中,每天都趴在樹冠的枝干里午睡,就睡了二百多年。
大夏嘆口氣,拍了拍樹干,充滿可惜地說:“你也是個沒緣分的,本就長在仙山怎么就沒生出靈智呢。”
可是天地之間上萬年的樹木有很多,能生出靈智的簡直是鳳毛麟角。她因此給自己灌了好多心靈雞湯,不是每一棵樹都能有機會修成正果,不是每一對情人都能天長地久,五百年時間不短了。不能為一個男人要死要活,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自己已經(jīng)太幸運了,不要貪心不足。
她在樹下逗留了一陣子,又接著上山,終于在下午到了山頂?shù)男痹氯嵌础6锤懊骐s草堵住門,大夏開始動手除草,天黑了才把雜草給除完。她舉著火把站在洞府門前,看到外面這一層石頭已經(jīng)風(fēng)化得不成樣子,連石刻的對聯(lián)都已經(jīng)模糊了。而門早就腐朽,推一下倒塌了下去。
大夏進入洞府,這是外層洞府,照樣沒法抵擋住時間的侵襲,很多東西都壞掉了,墻上的壁畫也沒了顏色。
大夏打掃出一間房子先住進去,可惜她睡不著,在這里躺著就如躺在墳塋中。這么說確實有些對不住師父的洞天福地,然而她真有這種感覺,畢竟這種荒涼破敗和漆黑的環(huán)境真的讓她有種身處地宮的感覺,她想象著自己是個帝王,醒來就看到暗無天日的地底墓穴和極致安靜的環(huán)境,生出“還不如死了,活著干嗎”的感慨。
后半夜就在她幻想自己被下葬中度過了。
她是真的想過自己死后的樣子,大概率是被吃掉,小概率是棄尸荒野,不大不小的概率是變成冬蟲夏草被放在某個藥店的柜子里。
天亮后先給自己弄了頓飯,吃完接著打掃,她打算把外院收拾干凈了再走,后院進不去,那是師父閉關(guān)的地方,而且也不好進去打擾他。
大夏沒用法力,一點一點收拾,還把倒塌的墻給砌好,這樣不分晝夜的忙了一個多月。
把活兒干完,她還自己做了個門板裝在洞門口。里里外外看了又看,這里也算是收拾好了,大夏就來到去后院的通道處,這邊跪下恭敬地磕頭,嘴里說著:“師父,弟子不孝,不僅日后不能侍奉您還要把咱們山封起來,不過弟子的本事是您教的,弟子給您留了去別的道場的后門,就看您什么時候找到了,弟子相信您會找到的。”
說完退了出去,把大門關(guān)上走著下山,路過山腰的那棵樹,大夏又去拍了拍樹干,說了一句:“樹兄弟,或者是樹姐妹,再見。”說完把一枚石子扔到了樹根處。
石子落地化作一縷流光鉆入地下,大夏又拍了拍樹木,這次頭也不回地下山了。
大夏離開三天后紫石金睛獸終于跑了出來,來到小院子里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沒有找到大夏,又趕緊在附近幾處大山上找了找,也沒找到大夏。
他立即變成小狗鉆進屋子里,叼著地上一縷布條跑出來一路回到了一心寺。
金獅轉(zhuǎn)頭看著布條看了一會,才伸手拿過來,他覺得渾身冰涼,忍不住嘆口氣,大夏妖媚的模樣出現(xiàn)在他腦袋里。他想扔了布條,可是手卻把布條塞到了袖子里。
紫石金睛獸嗚嗚地哭著,金獅沒搭理他,紫石金睛獸哭累了睡著了,金獅還是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就這樣一直坐了一個多月,全寺上下都知道他心情不好,因此也不來打擾。他就跟在蓮池邊扎根了一樣,坐著一動不動。
大夏從山里出來一路往東,夜里飛過一片地方的時候就看到下面一片火光,她想了想下去幫忙,畢竟這火還是一時半會撲不滅,萬一成了山火野火怎么辦?還沒降落到半空中就聽到一陣風(fēng)聲,就想著這下面的人家也真是倒霉,風(fēng)助火勢,這就更難滅火了。
隨后她頓了一下,沒再繼續(xù)下落,因為她發(fā)現(xiàn)這風(fēng)是一股子妖風(fēng)。也就是說這里有妖怪作亂,她潛藏行跡落到地面躲好,就看到一個黑影子大步從面前走過,看那走路的形狀,就是個黑瞎子精怪。
大夏又聽到一陣大笑聲,這聲音耳熟,肯定是孫悟空。她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了,這是在觀音禪院附近。
觀音禪院?
大夏心里高興起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真不費工夫!
于是就看向四周,在一個偏僻的地方變成了一棵狗尾巴草,隨風(fēng)搖擺觀看了全程。
過了一兩天,孫悟空和那黑熊精難分勝負,就去南海找菩薩,大夏心想機會來了,于是遠遠躲藏在路上,等到南海菩薩來了之后,她立即一個水漂云到了南海,直奔珞珈山,在珞珈山附近的海面先入水變成魚,再變化成一只水鳥飛到了附近,在珞珈山的山腳落了下來,沿著山腳不停起落,飛快扔下幾塊刻畫著陣法的石頭拍打著翅膀做撲食的模樣墜入南海,從南海變成魚類繞路東海避開回程的南海菩薩。
過了半天,南海菩薩領(lǐng)著戴頭箍的黑熊精落在了珞珈山。剛落地,菩薩皺眉,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但是又不能確定是哪里不對勁,只能伸指頭掐算,算出山上變。
這時候龍女來接她。
南海菩薩問:“我走之后,家里可曾發(fā)生什么事情?”
龍女回答說:“您走不久,老君就差了一位靈官來,說是您前不久找老君商量的事情老君考慮過來,讓您去一趟兜率宮。”
“哦,還有什么事?”
“還有?”龍女有些疑惑,隨后突然想了起來,“那靈官來的時候騎了一只白鶴,十分調(diào)皮,要吃咱們池子里的金魚,反而被金魚追著打,從洞府打到海邊,那仙鶴掉了很多羽毛,還被打傷了翅膀。咱們家的金魚也受傷了,還掉了很多鱗片,如今躲在水底不出來了。”
菩薩點了點頭,心里放心了,對龍女說:“這是我?guī)Щ貋淼氖厣酱笊瘢泐I(lǐng)著他各處轉(zhuǎn)轉(zhuǎn)吧,我去一趟天宮,去去就回,你們在家里謹守門戶,不許再調(diào)皮了。”
說完轉(zhuǎn)身要走,聞到一股新鮮的海水腥味,立即皺眉去看,看到山腳的一處地方有白鶴的羽毛和幾片金色鱗片,想著是白鶴和金魚打架跌到海水里去,也沒放在心上,駕蓮臺上天去了。
大夏從東海進入黃河,變成一條鯉魚逆流而上,半天后來到了洛陽附近。
洛水和大河交匯的地方是女媧帶著人族在中原定居的最初地方。天黑后大夏隨意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躺著觀星,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她躺在地上,想起那句“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一時感慨萬千。
千秋萬代,不過是麥子熟了幾千次,然而想起消失的古神和故人,大夏忍不住哭了起來。
從此之后她又開始了踽踽獨行,孤獨才是人生的常態(tài),相知相伴才是意外。
一夜思緒翻飛,到了天亮,她變成一個老人步行去伊闕,那是當初大禹治水開鑿龍門的地方。她走得很慢,到了附近,登高遠望,一座大山被伊水穿過,河兩岸是這座山的兩個斷截面,就像大門對著伊水打開,讓河流暢通無阻的流向東方。這就是伊闕,也叫龍門,這里風(fēng)光很好,大夏站在這里回憶往昔,心情真低沉的時候看到北邊山壁上開鑿出的洞窟,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北魏時候已經(jīng)在這里開鑿洞窟了,日后還會有各種能工巧匠攀爬在石壁上用簡單的工具敲擊出一尊尊石像,盡管她心里不喜歡,然而又阻擋不住。就如這流水,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
大夏跟自己說:“看開點吧。”
最后轉(zhuǎn)身離開這里,這里人太多,不是隱居的好地方,她要去嵩山看看,不知道叫三千年過去,大禹在嵩山留的痕跡還在不在。
她也不騰云駕霧,而是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過去,這樣是慢了些,但是有個好處,就是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兩千年的顛沛流離讓大夏學(xué)會了藏起行跡,這種一步一個腳印走過去何嘗不是嘗試著活成另外一種人生呢。
孫悟空保護著唐三藏離開了觀音禪院,走了兩日后發(fā)現(xiàn)這里雖然是荒地,卻是平原,成日里趕路也沒什么災(zāi)難,就借著化緣的名義跑去找大夏吐槽在觀音禪院發(fā)生的事情。他翻了個筋斗云到了彩石山,不曾見大夏他們,想了想就往金城去。
金城里面房屋密密麻麻,人口眾多,是遠近聞名的大城,他在云頭上看了一會,雖然眼睛好用,但是人太多了,真不知道大夏的小院子在哪里。好在一心寺很顯眼,他飛到一心寺降下云頭,停在了蓮池邊上。
金獅睜眼看他,也沒說話。
孫悟空拱手見禮:“大師,好久不見。俺是來找?guī)熃愕模谀膬海俊?br />
金獅本想打算跟他說兩人已經(jīng)分了,但是這話說不出口,光是想想都覺得痛徹心扉。
他嘆口氣,閉上眼睛。
孫悟空跑過去蹲在他身邊,問道:“你這人,不僅話少還不機靈,你說一句就行了,俺老孫自己找,她是住在城東還是城西?城南還是城北?”說著從懷里把討飯的紫金缽盂拿了出來,對金獅說:“俺老孫是來找她說幾句話順便弄點吃的,那老和尚中午還餓著呢。”
金獅看到紫金缽盂,就想起唐三藏,接了紫金缽盂讓它飄過蓮池飛到了對面侍立的和尚手里,隔空吩咐說:“先裝滿飯菜,再送一份午飯過來。”
孫悟空看了連忙說:“多謝多謝!”
金獅問:“你們走到哪里了?”
“前幾日離開了西番哈密國,旁邊的是什么國界還不知道呢。離著菩薩的觀音禪院不遠,說起這個觀音禪院你應(yīng)該知道吧?”
“知道,在烏斯藏國地界。”這個國家也是個崇信佛門的國家,這是屬于南海菩薩的勢力范圍,她的禪院就在此處。
“我們經(jīng)過那里遇到了那里的老主持,真不是個好東西。俺老孫的師姐呢?今兒來就是跟她說這件事的。”
金獅一時半會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立即轉(zhuǎn)變話題:“在那邊出什么事情了?”
“那老住持是個貪心的,看到了老和尚的錦斕袈裟生出貪念,從我們手里騙去后還要放火燒死我們,俺老孫借了避火罩,反而是他們燒了自己的禪房,那老主持自己也撞死了。
你不知道,那老兒活了二百七十歲,依著老孫的見識,也是個怪物了,行動坐臥極其奢侈,看著就不像個和尚。剛?cè)サ臅r候他招待老和尚喝茶,用的是羊脂玉的托盤,金鑲琺瑯的茶盅,白銅的茶壺,那茶水也不一般。他還積攢了一院子的好袈裟,件件刺繡銷金。對了,他穿的鞋子還鑲嵌著八寶。”
說到這里,孫悟空對著金獅上下看了看:“比你這國主還富貴。”
用金玉裝點門面在佛門是基本操作,金獅也不想問這錢是從哪兒來,他關(guān)注的是另外一個問題:“他活了二百多歲?你確定他以前是個人?”
“俺老孫這雙眼睛不會認錯,他就是個人。不過這人和妖精來往,他的鄰居就是旁邊山上有個黑熊精,有一把子好力氣,這熊精也是交友廣泛之輩,和那住持老兒來往也不避人,禪院的和尚都知道。”
金獅喃喃地說:“二百多歲,這就奇怪了。”
一般的人活到一百歲都罕見,這壽命是普通人的三倍啊,聽孫悟空的意思,要是沒意外,說不定還會活下去。這就牽扯到一個話題:延壽。
他是如何延長了一百多年的壽命呢?
孫悟空已經(jīng)站起來了,因為有和尚端著托盤往這里匆匆送飯。孫悟空心里也有點擔(dān)心唐三藏,接了飯菜就說:“現(xiàn)在比不得以前,如今要保著老和尚,俺老孫不得身閑,先走一步,過幾日再來拜見師姐,你別忘了跟她說俺老孫今日來過了。”
孫悟空收了飯菜,騰云駕霧回去找唐三藏去了。
留下金獅心里心緒難平。
紫石金睛獸跑來拿腦袋蹭金獅,給金獅出主意:替猴子傳信啊,去找女主人啊!
金獅也不想糾正他的稱呼,心里實在不平靜,也沒法再念經(jīng)了,加上紫石金睛獸又在不停地撞他的背,他心里的那根弦斷了,就說:“好吧,我?guī)闳ィ闳フf。”
紫石金睛獸:啊?
金獅帶著紫石金睛獸到了彩石山的上方,對紫石金睛獸說:“你去說吧。”
紫石金睛獸的邏輯很簡單,也思考不了太復(fù)雜的事情,不知道為什么主人不下去,于是他直接沖到了小院子里,里里外外地找了一遍都沒找到大夏。最后只能垂頭喪氣地去找金獅:女主人好像沒回來。
金獅子眉頭一皺,飛下去落到了院子里,把兩扇門推開進去看了一眼,滿地都是撕成條的布料,很多大夏用過的東西都沒有了,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凈,因為四五天沒住人,這里的桌子上都有了一層不易察覺的灰。
金獅的手指從桌子上劃過,看著指尖上的灰塵。他能想象到大夏的心情,從滿地的碎布條就能看出來她走的時候心情不好甚至是歇斯底里,金獅坐在了床上。
外面紫石金睛獸在棚子里找了好幾圈,別說吃的了,鍋都沒了。紫石金睛獸看了一圈跑到門口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金獅坐了一會彎下腰把布條撿起來收拾好。
到了半夜,餓肚子的紫石金睛獸和金獅商量:“咱們?nèi)フ遗魅税桑俊?br />
第95章 轉(zhuǎn)變
要不要去找大夏呢?
金獅心里很猶豫,他對大夏是全心全意愛著的,愛她超過愛自己,甚至是能把命交出去的那種死心塌地。
但是大夏不是這樣,她飄忽不定難以捉摸。他永遠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感覺她是風(fēng),抓不住握不牢。五百年時間不算短了,兩個人仍然是不交心。
如果說別的還可以忍受,他唯獨忍受不了大夏的變化。兩個人本來是志同道合,是什么時候讓她變成了可以對摧殘性命的劊子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呢?
外面紫石金睛獸還在嚶嚶嚶地哭,金獅深呼吸,很艱難地把話說了出來:“不去,日后別提她了,你去睡覺吧。”
紫石金睛獸突然跑動起來,跑到了山下的河溝旁大哭不止。
金獅在屋子里深呼吸,把自己的思緒壓下去,開始打坐。
天亮后金獅走到了平臺上,剛坐下來,紫石金睛獸就跑了過來,一路上塵土飛揚跑到了金獅身邊開始鬧。
因為他不會說話,就對這金獅大聲吼叫,意思就是他要去獅駝嶺當妖王了,但是他一天三頓還是要回寺里吃飯的。
金獅對著這只坐騎都不知道該作什么表情。
“你都不會硬氣地說你日后不回來吃飯了。”
紫石金睛獸搖頭:他才不這樣呢,自己養(yǎng)自己是三天餓九頓,野外哪有什么吃的,就是有果子也是酸的。
而且他以前不想去獅駝嶺當妖王,當妖王有什么好的,還不如在家跟著主人和女主人吃吃喝喝呢。但是女主人走了,說不定她將來會去獅駝嶺,萬一在獅駝嶺遇到她了呢。
他打算用最笨的辦法——守株待兔!
金獅知道他心里的那點算盤,就說:“你別吃三頓了,來回跑多累啊,早一頓晚一頓,中間給你帶點面點塞牙縫,如何啊?”
紫石金睛獸立即親昵地用腦袋蹭主人,覺得主人這辦法真好!
金獅嫌棄地推開他,冷哼一聲:“也不知道誰是你主人。”
紫石金睛獸立即去了獅駝嶺,打算先去山洞里收拾一下,日后每天就在山洞里睡覺。可是去了才知道,那山洞里壓根沒法住人。前面的獅子和白象在里面吃人,各處糟踐得不成樣子,幾百年過去里面的味道還沒散干凈,紫石金睛獸都鼓不起勇氣進去。
他想把山洞封了,可是他自己又沒本事,只能回去找主人。金獅不管,讓他自己想辦法,紫石金睛獸又無法可施,只能住在野外到處亂滾亂睡,不到半個月就開始毛發(fā)打結(jié),埋汰得不成樣子。
紫石金睛獸大哭:女主人不會讓我成這樣子的。
沒女主人的獸就是根路邊的野草,日子過不下去了。
他又冒出個想法:去找女主人,他自己去。
金獅被他煩得難受,問他:“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紫石金睛獸搖頭,但是他傻乎乎地表示:自己能飛,肯定能找到。
金獅跟自己說這是幫紫石金睛獸找人,不是自己想找人,就抬起一只手,佛珠飛到空中,他眼珠里十二顆珠子輪轉(zhuǎn),他在演化結(jié)果。
過了一會,他對紫石金睛獸說:“我沒找到她,你也別亂跑了,小心人家把你當妖怪除了。”
紫石金睛獸不信,他對主人的本事有著不可動搖的相信,他覺得他主人是天下最厲害的人,什么事都能辦成,絕不會查不出女主人的下落。
分明就是他不愿意查!
紫石金睛獸氣呼呼地吃飽回獅駝嶺,結(jié)果當天夜里下了一場大雨,他早上回來吃飯的時候成了個泥獸。
紫石金睛獸直接跳進河里洗個澡,又嚶嚶嚶的去找金獅了。
金獅看他這樣子就說:“你就那么想去找她?”
紫石金睛獸連忙上下點頭,甩了金獅一身水。
自己養(yǎng)的獸,真的舍不得打。
他再次祭出佛珠想推算出大夏真正的下落,因為上次演算是在中原,中原地大物博,具體的位置一直在移動,真不好說。
他再次演化后大夏的方向在一個他自己都沒想到的位置——荊棘嶺!
怎么突然從中原去了荊棘嶺?
荊棘嶺的位置金獅知道,就在小西天的東南。
他心里冒出一種別樣的情緒,就對紫石金睛獸說:“她在荊棘嶺,我打算去找黃眉聊聊,你送我去小西天后自己跑去找她吧。”
紫石金睛獸立即高興地抖了抖身上的水,請主人坐到自己的背上來。金獅嫌棄地看著他,念了一遍清潔咒語后又用法力把紫石金睛獸的毛發(fā)烘干,在他的背上鋪上了一條毯子,這才往小西天去。
到了小西天,黃眉高興地迎接出來,金獅和他進了小雷音寺,紫石金睛獸則是去了不遠處的荊棘嶺。
說是不遠處,實際上還很遠,但是紫石金睛獸飛得快,沒一會兒就到了。他高興地跑到荊棘嶺,卻發(fā)現(xiàn)在樹林子里怎么轉(zhuǎn)都出不來,好半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迷路了。
另一邊黃眉熱情地招待金獅,兩人坐在小西天的一處庭院里,金獅看著黃眉在炭火小爐子里加了一堆東西,看著他煮了一鍋湯,疑惑地問道:“你不是要請我喝茶嗎?”
“是啊!這是從中原傳來的喝茶方式,這叫煮茶,你以前喝的那不叫茶。不是我說,你以前的日子過得太粗糙了,弄一把野草扔鍋里煮一煮就是茶,這一看就是糊弄人的,這才是喝茶,喝茶和喝藥一樣君臣佐使很有講究。”
金獅直接說:“這玩意我不喝了,你喝吧,給我拿一杯清水過來。”
“不喝了?哦,你覺得影響你修行。行吧,我現(xiàn)在用了新鍋給你煮一鍋水。”
金獅看著黃眉折騰,就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模樣問:“那邊我看到有一片林子,郁郁蔥蔥,好大一片地方,靈氣充足,是什么地方?”
“你說的是東南方向的嗎?那地方叫荊棘嶺。里面是個女妖在當家,”說到這里,他壓低聲音說:“那女妖不好惹,叫葉仙人,是個樹木成精,我們這里的人吃過她的虧。”
“哦?是個樹妖?樹妖不該有這么大的本事吧。”金獅懷疑對方是遺留的古神。畢竟一直以來,有獵食能力的狼蟲虎豹殺傷力很大,樹木化形的妖精大部分都很溫和,也不善于爭斗。
黃眉點頭,手里不停地往他自己的那鍋里加料,小聲說:“就是個樹妖,化形到現(xiàn)在大概兩千年了,早先也就是強點,但是這些年依靠著荊棘嶺厲害極了,那荊棘嶺有一些特殊,她也就在里面厲害,出來后還是以前的本事,不足為奇。說到底荊棘嶺就是個龜殼,足以保護她為她所用。”
“聽你的意思荊棘嶺里面有寶貝。”
“是有寶貝。我主人在外面看過,說里面有一處大陣在滋養(yǎng)這荊棘嶺,讓那里的靈氣如霧一樣,里面的草木們受到這樣的滋養(yǎng),化形的就有很多。不過草木妖精都安靜,也不愛出來,所以和我們彼此才井水不犯河水。”
金獅冷笑,佛門上下大部分都有個特點,一旦眼紅人家的東西就要想盡辦法弄到手,比如孫悟空說那觀音禪院的老住持,人心貪婪就是如此。
他就說:“我?guī)熜炙麄兦皫兹章愤^了觀音禪院,你聽說了吧?”
黃眉立即眉飛色舞:“當然聽說了。金獅兄弟,我的消息一向很靈通,你不是一直都說我是包打聽嗎?這消息我怎么會不知道。南海菩薩從你師父那里領(lǐng)了三個金箍,只有一個用在了孫猴子身上,剩下的兩個自己私吞了,前不久觀音禪院著火,他就用其中一個金箍把黑風(fēng)洞的黑風(fēng)大王給弄珞珈山上去了。”
黃眉說完敲了敲自己頭上的金箍,說道:“能用這玩意控制,足見那黑風(fēng)大王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她手里還有一個,不知道到時候箍在誰腦袋上。”
金獅沒接著這個話題,而是問:“聽說關(guān)于那禪院的住持是個快三百歲的人?”
“這有什么奇怪的,修行的人活幾百歲再正常不過了。”
“可我聽說他是個貪財?shù)娜耍呐率菐装贇q了,看到我?guī)熜值腻\斕袈裟還是動了殺心,如此不擇手段如此貪財不像是個清修的人啊。”
黃眉就笑起來:“這就是你沒見識了,你想啊,修行的人一定是善良的人嗎?也未必吧。我雖然是妖怪,因為活得久也算是看透了一點世情,這方世界,善人未必有善果,惡人卻比善人活得好。從上到下都覺得善人軟弱可欺,你說呢。”
金獅想起很多事情,佛門給一些富裕的善良人家講經(jīng),不會因為對方善良而少收黃金,相應(yīng)還會因為對方是富裕人家,要收的黃金更多。
金獅忍不住說:“自上到下,搜刮日劇。”
黃眉哈哈笑起來:“你啊你啊,看破別說破啊。今兒也就是我主人不在,我主人要是在我是萬萬不敢說的。”
黃眉指著東南方向的荊棘嶺:“說起眼紅,我主人眼紅過那邊的大陣,只是那陣法厲害,要不然我就在那邊招待你了。眼紅這種事兒是再自然不過的了,每個人總有執(zhí)念,在求而不得時候就會眼紅那些得到的。”
水已經(jīng)開了,金獅想問問大陣,然而他在這方面知道的不多,就問:“那邊的大陣真的有這么玄妙?連你們都奈何不了?”
“據(jù)說當年老君化為女媧四處收集五彩石補天路過這里,在這里布下陣法休息,醒來就直接走了,所以這陣法就留了下來。陣法確實玄妙,也只有上古大神才能布置。我聽說當初上古諸神里面有神是懂陣法的,可惜后來死了,陣法這一道就失傳了。”黃眉說完隨口說了一句:“你回去問問酒神,她肯定知道點什么。”
金獅的話在嘴里沒有說出去,他現(xiàn)在反而生出了一些疑惑:當初那么決絕的分開是對的嗎?
第96章 見面
紫石金睛獸終于走出了樹林,但是前面是一片荊棘林,這下他沒辦法了,因為荊棘山上面都有刺,他沒辦法硬闖。
而且這時候天也快黑了,紫石金睛獸沒辦法只能回去。走的時候還很不舍得,一步三回頭,那場景真的是聞?wù)邆囊娬呗錅I。
但是這一切大夏都不知道,他此刻在正頂著稗魔王的身份和葉仙人說話。
原本她走到嵩山在山中到處行走,他發(fā)現(xiàn)三千年的時間,無論什么都消失了,唯獨大禹的名字還存在。然而這也僅僅剩下個名字,他的喜怒哀樂已經(jīng)消失在了茫茫時間里。
在大夏滿心感慨的時候,聽到幾只路過的鳥兒說葉仙人病了。
大夏只是覺得這個名字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哦,是荊棘嶺的葉仙人啊!
她就來了一次荊棘嶺,不來不行了,因為中原殘存的禁酒令擠壓得她五臟六腑都很疼,她每喘息一次都覺得內(nèi)臟火辣辣的。因此她變化的老人簡直是無懈可擊,那股子衰弱真的不是裝出來的。
為了緩解禁酒令帶來的痛苦,也為了見見以前很有好感的葉仙人,大夏來到了荊棘嶺。
荊棘嶺簡直是植物樂園,大夏漫步其中,深呼吸一口氣,就能感受到沁人心脾的新鮮空氣,那股子清涼簡直是把肺給洗了一遍。
而且這里充滿了活力,各處生機勃勃,特別是到了夜晚,各種妖怪呼朋引伴出來做游戲,老的說笑小的尖叫,那股子熱鬧是別樣的煙火人間。
大夏很喜歡這種氛圍,奇怪的是她作為一個草木妖怪,覺得自己看看就好,真的讓她在這里生活她敬謝不敏。大概她一直覺得是個人,一直盼著在人群里生活吧。
葉仙人已經(jīng)老了,幾百年沒見,她變得垂垂老矣,皮膚皺巴巴的,臉上皺紋的紋路已經(jīng)接近于樹皮的紋路了。
在整個荊棘嶺在夜色下載歌載舞的時候,大夏和葉仙人在荊棘嶺最高處一起曬月亮順便一起聊天。
大夏和葉仙人的關(guān)系只能說一般,六百年時光,她對自己和葉仙人以前是如何來往的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說的話題也不咸不淡。但是葉仙人有意往自己身上扯,說起了自己的身體。
“我老了,快死了,哪怕是修行也抵不過死亡,說到底是修行不夠高,我也沒什么怨言,只是舍不得朋友們。”
大夏沒說話,她只是靜靜聽著,她聽過很多人步入晚年后的感慨了,葉仙人這種發(fā)言屬于一般的,大夏印象里有很多很炸裂的發(fā)言。
葉仙人問:“你聽說過萬歲狐王嗎?”
“萬歲狐王?沒有,是活一萬歲了嗎?”
“沒有,”葉仙人搖頭,“除了佛與仙與神圣三者,躲過輪回不生不滅,與天地山川齊壽,剩下的這些人都有死掉的時候。你知道躲三災(zāi)吧?”
大夏點頭:“知道。”
葉仙人說:“妖怪都要躲三災(zāi),每五百年一次,躲得過就有五百年活命時間,躲不過自然是要死了。我和那萬歲狐王算是朋友,他也是千年修為,渴求著能活萬年,倒不是他貪心,而是家里有個女兒實在是沒什么本事,偏偏有大把家產(chǎn),他放心不下。
我看他那女兒可憐,可是再看看咱們滿山的精怪,更覺得可憐,旁邊有強鄰,還有說不清的勢力在算計咱們,連人族的國主也盼著來這里弄點草藥延年益壽,妹子,你幫幫大家吧。”
葉仙人到底把話題繞回來了,大夏知道她總想找個人照顧這一山老小。大夏是她眼里的好人選,但是大夏不打算接受,更不會給自己找個包袱背上。
大夏就說:“我以前追隨過一位主君,他是個很有本事的人,他跟我說不要插手太多,不要總是憐憫眾生,無論是誰死了,眾生都會給自己尋找出路。相信我,你有一天死了,下面的那些精怪能守好荊棘嶺。”
看到大夏拒絕了,葉仙人再三嘆息。最后她央求大夏加固法陣。
大夏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她來這里還有個目的,就是去一趟小西天。小西天的占地面積不算大,但也不是一個陣法能封閉的,所以她要在小西天扔下好幾塊石頭才行。
后半夜樹林里的樹木都還在玩耍,但是葉仙人已經(jīng)支撐不住了,大夏送她回去后沒有參與到游戲里,而是走在荊棘嶺的邊緣查看陣法。
后半夜月光已經(jīng)消失,但是大夏并不需要靠光線來看清東西。她走到荊棘嶺東邊的邊界正準備從高處跳下來的時候就察覺出不對,看向某個方向。
紫石金睛獸馱著金獅走來,激動地停在了大夏不遠處,笑聲的叫了一聲。金獅沒說話,大夏想扭頭走,可是也做不出這么決絕的動作,就笑著說:“大師,最近可好。”
金獅回答:“尚好。”
紫石金睛獸趁機哭訴他不好,但是沒人聽。
金獅不想讓紫石金睛獸再說下去了,就開口說:“今夜月色尚好,走走吧。”
大夏這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目前是稗魔王的皮,而且在繞著荊棘嶺走動,如果對方問起來自己很難解釋。
看到大夏遲遲沒有回答,金獅眉頭一緊,身體前傾,他的語氣里有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尊神?”
“哦,你叫錯人了,我是稗魔王。”大夏說完覺得這是在自欺欺人,大家都認出對方了,再掩飾也沒什么用,而且她心里有很多話想找個人說。就說:“行吧,一起走走吧。”
金獅伸出手去,這動作比他的思想還快。手都已經(jīng)伸出去了,再收回來也不好,就說:“我扶著你坐到紫石背上來吧。”
大夏扶著他的手輕盈地跳到了紫石金睛獸背上,坐在了金獅背后。紫石金睛獸便漫無目的地開始溜達。
大夏說:“我和葉仙人以前有點交情,我曾經(jīng)在這里躲過一段日子,她現(xiàn)在衰老了,我來看看她。今天她突然說想把這一山老小托付給我,我拒絕了,但是心里不好受,就出來走走。”
大夏覺得自己把自己夜里出來走動的事情解釋清楚了。
金獅聽了心里明白,這里的大陣絕對和大夏有關(guān)系。首先大夏和這里的頭領(lǐng)有交情,其次她是古神,大夏認識的人多,她連伏羲的八卦和女媧的觀星都學(xué)過,再從別的神仙那里學(xué)點陣法也不覺得意外。
他猜到了也沒說什么。而是說:“前幾日你師弟來找你,說他們經(jīng)過了觀音禪院。”他也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他可能日后還會來找你,到時候我再找你傳信。”
大夏坐在他背后,忍不住看著他的后腦勺,心想自己還真不稀罕這二手消息。但是嘴里卻說:“好啊。”
聽她這么說,金獅的心放下不少。
總之這次見面兩個人沒吵架,氣氛還很好,這算是個不錯的結(jié)果。
金獅沒有到此結(jié)束,而是問了一句:“你們……敘舊在說什么?”
大夏回答:“大師,你問得冒昧啊!”
金獅的嘴角繃直了。
大夏又說:“不過我對大師很了解,大師是個好人,就是嘴笨。你這是沒話找話說是吧?唉,跟你說說也無妨,畢竟這聊天內(nèi)容讓我心里很酸澀。”
金獅沒說話,默默聽著。
大夏換了個方向,背對著金獅,靠在了他的后背上,金獅立即向前傾了一點,讓大夏靠得更舒服一些。
大夏說:“她今日想把滿山老小托付給我,我不想接這差事。你想啊,管著這些人很煩很煩,這就是個包袱,還不知道要背多少年呢,我就勸她別擔(dān)心,她不在了,這里會更好。”
金獅就說:“安慰人不是這樣安慰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催著人家趕緊死呢。
大夏就說:“我說的是實話,實話傷人。我沒跟她說我早年的經(jīng)歷,我跟大師說過吧,我和喜神初見大禹是在一處河道邊。”
“有人落水,但是大禹沒下令救他們。”
“對,這就是大禹做事特點,以小代價換取更多的人生存下去。人族共主都是這樣,他們隨時在權(quán)衡取舍。葉仙人是個好首領(lǐng),但是某些時候她長時間存在也影響了別人,也影響了自己,人太憐惜眾生了,對眾生就沒好處。所有的變化不都是朝著壞的方向去的,大部分都是好的。
說到取舍,那天在寶象國我阻止你殺奎木狼就是因為殺了他還會有人來吃人。神仙隨意吃人最根本原因是他們肆無忌憚妄求長生。除根最重要,這個根不除,剪除再多的枝葉都沒有用。”
“我當然想除根,然而每一根枝葉也是根,只要愿意殺,早晚有殺干凈的時候。你連葉子都不修剪,怎么可能會觸及根。”
“這么說你我的分歧是觀念不同。”
“是這樣,然而你我殊途同歸,目的是一樣的。”
大夏轉(zhuǎn)身,拉著金獅面對自己,很認真地說:“你這個想法你一個人實現(xiàn)不了。縱然是你拉出一幫人來,最后也會失敗。你看看天庭,他們中的那些大人物早先也是神,把那些暴虐沒有理智只知道索取血食的同類劃歸六天故氣,對他們趕盡殺絕,然后呢?然后還有神仙吃人。”
這條路壓根走不通。
“按照你的想法,你要等一個一擊斃命的時候,可是你什么時候才能等到這個機會?你要放縱他們到什么時候?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還是直到天地盡頭?”
“不會的,”大夏說:“我會等到這個機會的。”
金獅嘆氣:“你我都勸不了彼此。”
“對。”
金獅伸手握著大夏的手,跟他說:“咱們講和吧。你別阻止我殺掉他們,我陪著你等機會。”
大夏搖頭:“不了,我這段想到處走走,我想你了會去找你的。”機會不是等來的,是自己制造出來的。
第97章 兇險
大夏覺得自從出來走走之后又是別樣的心情,盡管她的人生很漫長,然而在不同的年齡段總會體會到不同的心情,人不該一直待在一個地方,也該適當?shù)負Q個環(huán)境。
然而金獅卻顯得極其失望,他握緊了大夏的手悲傷地說:“我覺得你不會再來找我了。”
他總覺得這次分別從此之后大家再不會相見,大夏會成了記憶里的一個人,記憶隨著甲子輪轉(zhuǎn)漸漸模糊消散,最后變成一個符號。
大夏笑著說:“不會啊!大師,我會去找你的,冬日夜里抱著你睡覺可暖和了,我就貪戀這份溫暖。放心,海鳥不會一直飛翔,總要找個地方歇息一下翅膀。”大夏說完抱著他的脖子,把臉貼在他的臉上動情地說:“你身邊就是我歇息的地方。”
金獅把大夏緊緊抱在懷里,眼睛里面黑霧翻騰,一只手掌向上,天空中出現(xiàn)蓮花紋路,蓮花紋路是金色的,在夜晚里面極其輝煌。大夏忍不住抬頭看著金色的光芒,剛抬頭就看到蓮花紋路突然掉落下來,大夏剛要起身,金獅緊緊抱著她,半空中蓮花紋路變成一張網(wǎng)把他們兩個緊緊捆住。
大夏忍不住說:“大師,你這法寶……”說到一半,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這哪里是法寶出問題,是金獅不讓她離開。
大夏嘆息一聲:“大師,你怎么就看不透呢?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你念了那么多經(jīng),怎么就從沒有悟過呢?”
金獅抱著她說:“我想和你自今日起變成這里的一塊石頭,從此生生死死在一起。”
大夏又嘆息一聲,覺得自己當初就不該招惹他。當初夢醒后就不該用青草占卜,就算沒有龜殼也要去海邊抓只海龜借殼一用,當初向東走未必是大吉大利,不向東走就不會遇到他,不遇到他自己今日就沒有這番劫難。
大夏拍著她的背跟她說:“大師,人不可有執(zhí)念。”嘴里這么說但是手卻沒松開,兩個人仍然緊緊抱在一起。
金獅再次提起來:“一起回去吧,或者你走到那里帶著我,咱們?nèi)匀辉谝黄鹨恢辈环蛛x。好不好啊?”
“大師,糖吃多了會膩的,人見得久了會煩。”
“我不會煩。你會煩我嗎?”
大夏脫口而出:“我也不會煩。”
“怎么就不和我回去呢?”
“我……”大夏沒法說實話,但是也不愿意說假話,因此話就沒再說下去。
金獅控訴:“你沒良心。”
“隨你想吧。”大夏接著說:“你松開一點,我想吻你。”
金獅果真松了一點,大夏對著他笑了笑,脖子往后仰,對金獅說:“閉眼,閉上眼睛親吻起來才有感覺。”
金獅果然閉上眼睛。大夏笑容擴大,拿著腦袋使勁撞上金獅的額頭,把自己的腦袋給撞的嗡嗡響,眼冒金星。
金獅睜開眼睛,眼睛里面黑霧彌漫,對大夏說:“大夏你真會哄人,你是怎么知道我這件法寶需要我暈過去才能破解?”
大夏自己把腦袋撞的嗡嗡響,忍不住問:“你腦袋怎么這么結(jié)實?”
“也沒有很結(jié)實,這會有些惡心,看你都是重影。”
“你肯定料到我要這么做了,是嗎?”
“你我被捆得這么結(jié)實,只有頭能動,你能用的招數(shù)能想得出來。”
大夏再次嘆息一聲,勸他:“大師,放手吧,別這么執(zhí)著。”
金獅固執(zhí)地說:“我如果說不呢。”
大夏笑了一下,下半身瞬間變成腕足纏上了金獅。
金獅不以為意,但是下一瞬間立即低頭看向腕足。隨后他拼命睜眼,運起法力,但還是抵不住毒素侵襲,眼皮越來越重,手漸漸松開了大夏。把他們捆得緊緊地網(wǎng)也在慢慢松開直到消散在了空氣里。
大夏抱著他跟紫石金睛獸說:“他這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對吧?”
紫石金睛獸小聲叫了一下,表示贊同。
大夏說:“你在這里看著他,我把這里轉(zhuǎn)一遍就送你們回去。”
紫石金睛獸立即反對,表示主人昏迷,沒人照顧他,這附近是小西天,他主人的仇家?guī)缀醵际欠痖T里面的人,萬一有人趁著主人昏迷要害他呢?紫石金睛獸表示自己很害怕,要么跟著大夏要么回去,央求大夏別扔下他們兩個。
大夏低頭看懷里的金獅,對紫石金睛獸:“那就先回彩石山吧。”
紫石金睛獸立即馱著他們趕路,沒一會到了彩石山,大夏把金獅放進房間里,煮了一鍋飯給紫石金睛獸吃,快天亮的時候不顧紫石金睛獸的央求離開了。
大夏離開不到一刻鐘金獅醒來,他醒來后就看到這房間里眼熟的擺設(shè),再想到昏迷前的事情,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大夏身上的味道和溫度,立即起床開門出去尋人。
然而大夏已經(jīng)離開了。
金獅失魂落魄,又去平臺上坐著,這次和以往不同,他再也不能平靜地誦經(jīng),而是開始發(fā)呆。
大夏回到荊棘嶺打算趁著夜里再去檢查陣法,白日的時候就找了個地方睡覺。她留在這里最大的目的就是混進小西天。這和去珞珈山不一樣,珞珈山是一座山,在山腳下就能把事辦完。而小西天是一片寺院,占地范圍廣,大夏必須進入寺廟內(nèi)。
機會隨時都有,黃眉正在招兵買馬,招攬四方小妖怪。
這真的是在招兵買馬,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進入小西天,黃眉以訓(xùn)練僧兵的標準挑選小妖,所以到現(xiàn)在也沒把人湊齊。
大夏在荊棘嶺待了幾日,修補過陣法之后就找了路口,躲在一處地方看到有一個落單的豬妖往小雷音方向趕路。
大夏變成一只仙鶴男妖,從樹上飄下來攔著這個豬妖問話:“兄弟是去投奔黃眉老佛的嗎?”
豬妖點頭,隨后抱拳問:“兄弟也是去那里的嗎?敢問兄弟平時在哪里修煉?”
大夏隨口諏了一個地方:“在川蜀青城山。”
“那邊距離這里遠啊。”
“可不是嗎?不過好在兄弟我原形善于飛行,游歷到這里,聽說小西天這里要用人,就想著先進去,萬一將來能混出個正果呢。”
豬妖大笑:“咱們想的都一樣,雖然為妖自在些,到底不如有正果的好。”
大夏也跟著笑,就說:“我們青城山那邊人多,讀書人也多,雖然川蜀多富商,日子過得自在,可大家還是盼著家里出個高官,想來他們的想法和咱們是一樣的,在山野間就是有一份家業(yè)也不如入了佛道兩家掙一個出身。”
“就是這番道理。”
兩個妖怪一起結(jié)伴趕路,這里距離小西天大概有五六天的路程,大夏預(yù)備著在兩天內(nèi)套出這豬妖的來歷身份,好頂替他進入小西天。
說起來歷,這豬妖根據(jù)自己的說法是山野間一個野豬成精,就在一處叫作救澇山的地方修煉,也沒什么本事,就是力氣大。
大夏問了人家會什么樣的神通,家里還有幾口人,又問了救澇山的位置,覺得問得差不多了。哪怕是對方對他有隱瞞,這兩天打聽來的消息也足夠她混進小西天。
于是在這天夜里,大夏就跟他說:“豬兄,我問到了附近有人味,你我不如去抓個人來打牙祭。”
豬妖一聽瞬間高興得眉開眼笑:“鶴兄,還是你鼻子靈,我就不行了,聞不得太遠。要動手就早點動手,早吃早享受,只怕距離小西天太近,咱們?nèi)羰窃僮龀鲞@種事情來容易被問責(zé)。”
大夏變成的白鶴輕笑道:“豬兄,你也太小心了,我走的地方多,也見過神仙打牙祭,神仙都這樣了難道小西天的佛爺們真的一點不沾?”
“兄弟,你不能這么說,那邊畢竟是清靜地,萬一要殺雞儆猴,雖然一些事是你知我知,然而殺雞儆猴的時候你我被抓住,咱們豈能反駁?更無法掙脫。到時候逃又逃不掉,辯駁也沒人聽。還不如先老實一陣子,等徹底站住腳跟了再祭五臟廟。這站住腳跟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呢,所以今日吃了解了饞,日后要吃一陣素過一陣子苦日子了。”
大夏吹捧豬妖:“還是豬兄想得長遠,沒想您是個粗中有細的性子,往后小弟還要仰仗您照顧。”
豬妖得意,卻還說:“兄弟言重了,咱們彼此扶持,你我一起去的自然是一家人。對了,等會兒殺了人取了心肝當供品,再找找有沒有酒,你我設(shè)下香燭紙馬一起結(jié)拜如何?”
大夏立即說:“求之不得啊!一起去?”
“一起去。”
兩個妖怪很快在大夏的帶路下摸到了一處小村莊邊上。雖然沒靠近,但是村里的狗已經(jīng)叫起來了。
大夏連忙說:“可惜啊可惜,可惜驚動了他們。”
豬妖笑著說:“兄弟不必說可惜,咱們兄弟自有一把子力氣,擄他們四五個人不在話下。”
大夏連忙說:“您說得對啊!兄長,不如進去挑挑,撿著些少女孩子擄幾個來。”
豬妖點點頭,勒緊了褲腰,手里提著根自制的狼牙棒,雄赳赳走在前面。村子里的狗在不斷狂吠,已經(jīng)有一些人家有動靜了,大夏能想象到此時村里摸黑有人起床,手執(zhí)各種農(nóng)具在集結(jié)。
大夏飛起來跟下面走的豬妖說:“兄長,我看到他們往這里來了。”
豬妖一心抖威風(fēng),想要把這只白鶴收作小弟,就說:“兄弟,不必擔(dān)心,他們就算是人多也不是咱們的對手,到時候得手了你從天上撤退,哥哥從下面撤退。記住了,千萬別把人嚇死,一般被嚇死的人都會膽囊破裂,萬一破裂了肉帶著一股子苦味就不好吃了。”
大夏從天上飛下來,對豬妖說:“兄長還知道這回事,想來沒少吃人吧。”
豬妖想表現(xiàn)出臨陣不亂的大將風(fēng)度,剛仰頭哈哈笑起來,結(jié)果笑聲戛然而止。
大夏一把扭斷了他的脊椎,整個頭顱無力地耷拉著,從一個直立行走的豬妖瞬間變成了一頭大野豬。
巨大的變化撐破了衣裳,大夏三兩下把衣服碎片收拾了,順手把豬妖的行李也一并帶走。
她轉(zhuǎn)身離開后村民們沖了出來,看到了地上的野豬,紛紛感慨這好大一只豬怎么就死在了村口?這簡直是天降肉食,商量了半天把野豬抬回去預(yù)備著天亮了殺豬吃肉。
此時大夏坐在一棵樹上,衣服碎片她早扔了,手里拿著的都是豬妖的行李,檢查了半天,又回憶了一下野豬的其他信息,就背著包袱直接騰云駕霧去了小西天。
如今彌勒佛不在,這里其他羅漢圣僧等龐大團隊也不在,就緊著黃眉折騰,所以在小西天這瓊樓玉宇里面進出的都是妖怪。出面挑選妖怪的也是妖怪,黃眉雖然是個童子身份,然而也是個讀遍了經(jīng)書的妖怪,此時他在打坐修行,對外面的俗務(wù)不理會。
這些妖怪投奔過來是盼著有個出身,然而黃眉如此高標準的擇人就是為了招攬炮灰,到時候游戲結(jié)束,黃眉自然得到彌勒佛的庇護,然而這些小妖們勢必要留下給人打殺。
大夏通過挑選進入小西天外圍,剛進去就扔了幾枚刻著陣法的石頭,這片地方十分廣闊,大夏一共準備了六十四枚。這在一眾道場里面也是投放最多的一處地方。
當天夜里入睡后,大夏讓附近的妖怪都中了瞌睡蟲,進入深度睡眠,她則是變成一股清風(fēng)飛入了外院。
大夏先是巡視了一遍,整個小西天是仿造著大雷音寺建造的小雷音寺。大夏去過大雷音寺,那真是一重門又一重門,威嚴到極致,富貴到極致。這里也一樣,樓高連霄漢,各處殿堂錯落有致,也是層層疊疊的院落。
因為內(nèi)院現(xiàn)在幾乎不住人,所以夜里顯得各處黑壓壓一片,外面一圈院落則是燈火輝煌,妖怪們披堅執(zhí)銳在各處巡視。
大夏飛快地在外院撒下二十多粒石頭,接著又去了小西天的邊緣,看著各處石頭落地,她手里大概還有十幾枚,這些是留著扔到內(nèi)院的。她打算明天再扔,畢竟忙了一晚上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
次日就是一些操練,再到了晚上,她就如法炮制準備再次潛入各處。
這次剛進入內(nèi)院,她就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具體哪里不對勁說不上來,但是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立即直奔大雄寶殿,沖進去后把里面小件的金器一掃而空。
她要偽裝成一個盜賊,要不然就沒法解釋自己為什么會混進來。那股子不對勁兒感覺異常強烈的,大夏裝出一副沒察覺的模樣在不緊不慢地把金器打包,哪怕是柱子上的黃金她要刮下來。最終他把金器用帳幔打包好后,看向了大雄寶殿里面的三尊巨大金香。
于是她裝作一副癡迷的模樣慢慢走過去,把手放在了金像上。
突然一聲巨喝:“大膽!”
大夏心想:果然!
她頂著豬妖的模樣轉(zhuǎn)頭,就看到黃眉帶著一群妖怪堵住了大雄寶殿的所有出口。
大夏這時候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立即抄起最近一個包裹,拿出一件金器對著黃眉投擲了過去,順手扒拉了一下,蠟燭掉在了剛才撕下的帳子上,大夏又推到了油燈,瞬間大火熊熊燃燒,大夏變成一只白鶴,在和黃眉大戰(zhàn)的時候拿翅膀扇出大風(fēng),一瞬間整個大殿火焰滾滾,濃煙伴隨著火焰,好多妖怪被迫從大殿里撤出來。
黃眉和大夏過了一千多招,忍不住說:“好本事!你該不是什么無名之輩,哪兒來的?說出來你黃眉爺爺饒你不死。”
大夏立即用長長的鶴腳踢翻供桌,在黃眉抵擋的時候她抓起幾包金器向著屋頂掄去,金器特別重,一下子穿透了屋頂,在掉落下來的時候大夏變成的白鶴拍打翅膀飛上去抓住了大包提著沖出大雄寶殿向東方逃去。
這時候一只巨大的手掌印拍了下來,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把大夏拍到了地面上。
這里是大雄寶殿后面,也屬于中心區(qū)域,大夏心想就是這一刻!
她陪著玩了這半夜,就是為了現(xiàn)在。被拍到地面上,手里的十幾枚石頭被她摁在地面,石頭落地的一絲變化被她用身體擋住。
這時候第二掌到了,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她硬生生靠自己接了一掌,頓時氣血翻滾,喉嚨里一陣腥甜,一口血到了口腔又被她咽了下去。
第三掌隨后就到,大夏一翻身躲開后以白鶴的原形用翅膀掄起一包金子對著天空掄了過去。
隨后金器化作金水從天上墜落,那金水紅彤彤的,不用猜就知道是融化后的模樣,還帶著高溫,下面的妖怪們四散躲藏。
大夏不帶怕的,用爪子又提著幾包黃金飛上了天,以極其靈活的走位躲開了天空中的大手掌,隨后被新拍出的一掌打落到了一片池塘里。
池塘里有一群野鴨,受驚后四散逃命。
這時候黃眉趕來對身邊的妖怪們說:“不許放走一只鴨子!”
一群妖怪們瞬間分散,一大群包圍了池塘,一小群捉住了鴨子。
黃眉對著被捆扎好的鴨子看了一遍,也分不出哪個是剛才的那只白鶴變得。就忍不住抬頭問:“主人,這里哪一個是妖怪。”
云層中笑吟吟的聲音傳來:“童兒,你別看了,那妖怪土遁……大膽!”
笑吟吟的聲音瞬間變得暴怒,黃眉還沒反應(yīng)過來,大地立即裂開一道溝壑,隨后東邊十多里也有一片溝壑。
黃眉看著一連十五條溝壑自己裂開,就趕緊飛上云端,看到自家主人笑不出來了,問道:“主人,這是怎么了?”
“那賊人從池塘里用土遁去了咱們家,把打包好的金器帶走了。”
土遁,正宗的道家神通。
“啊?”黃眉低頭看看下面一條條溝壑,這意思是主人連挖十五道溝都沒抓住那小賊。忍不住說:“這到底是白鶴還是老鼠?”鉆地的本領(lǐng)不像是白鶴啊!
彌勒佛手中掐算,跟黃眉說:“走,去中土。”
“中原?”看到他主人已經(jīng)動了,他也趕緊跟上,一路跟隨著到了中原,直接落入了長安左藏墻外。
左藏乃是放金銀的國庫。
小雷音寺的金器都到了左藏,佛門哪怕再興旺發(fā)達,也沒有控制中原皇權(quán),更不可能讓人間官吏打開國庫把失竊的東西取走。
而盜賊也消失在了左藏附近。
黃眉忍不住說:“好本事!好手段!天下有這樣本事的人少之又少。”
天下能從彌勒佛這個未來佛眼皮子下面從容離開的人一只手就能數(shù)過來。
天上的那幾位是不屑這么做的,靈山上下也不會如此冒犯他。除了酒神沒人能這么從容離開。
黃眉也想到了,就說:“酒神來不了中原。”不該是她做的。
彌勒不信:“她將來能來,說不定她現(xiàn)在就能來。走,去奈陳。”
大夏自安西都護府一個水漂云到了奈陳,直接到了彩石山下的小水溝里,飛快地涮了個澡抹去身上所有的氣味,隨后直奔半山腰,沖進棚子里忙了起來。
金獅正在發(fā)呆,看到她回來連忙來到棚子下面,看她把個肉和干菜掛在棚子下面,又催著紫石金睛獸燒火做飯。
紫石金睛獸慢了被她一腳踹在屁股上,都不敢嚶嚶一聲鬧脾氣。
大夏手里提著菜刀,把肉飯放在砧板上,問金獅:“大師,我最近幾天干嗎去了?”
金獅看她這做派又氣又笑,這指定是闖禍了需要打掩護,就說:“看我心情了,我心情好了你就一直在家。我心情不好,你就在外面玩耍,至于跑到哪里去玩耍了,我也不知道。”
大夏立即皺眉:“大師,你學(xué)壞了,你怎么開始討要好處了。”
“我說了嗎?”
“好吧,是我說的。我怎么做你才會對外說我一直在家。”
這時候天上黃眉喊了一聲:“金獅師兄。”
金獅笑起來:“不急,我先把他們主仆應(yīng)付走,你該不會賴賬吧?”
“你也不能太過分啊。”
金獅笑了一聲:“放心,我對你一直不過分。”說完出去了。
大夏看著燒火的紫石金睛獸,默默把手里的菜刀舉了起來。
笨笨的紫石金睛獸立即明白了,用爪子捂住頭:女主人天天給我煮肉肉。
大夏說:“這才乖。”
她兩三下把肉切開扔到了鍋里,從棚子里出來看到黃眉和金獅在平臺上說話,就笑著問:“黃眉,上次的酒好喝嗎?怎么不請上面的那位下來,放心,我們這里沒有酒,不會犯戒,好茶有一些。”
說完進了屋子,飛速把自己的東西從百寶袋里取出來鋪上,故意營造出一副生活場景。
她端著托盤去了棚子下面,沏茶后端了幾杯茶出去給他們。
大夏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問:“東來佛祖,稀客啊。”
笑瞇瞇的佛祖說:“今日來是喝喝茶歇歇腳,對了,悟空是你師弟?”
大夏靠著金獅像是沒骨頭一樣貼在了他身上,笑著回答:“是啊,他不是保著金蟬取經(jīng)了嗎?前幾天來說過了觀音禪院,這幾日沒見他了,想來是沒走遠。”
佛祖說:“他遇到了天蓬元帥,三人結(jié)伴一起投西路而來。”
大夏問金獅:“天蓬元帥?這該是在天上的啊。”
金獅說:“你不認得他,他被貶了,我上次陪著我?guī)煾溉ヌ焐希褪仟{駝嶺二妖去天上鬧事時候,我記得那時候是蟠桃宴。”
大夏皺眉:“你不是后來說卷簾大將被貶了嗎?”
金獅就說:“還有天蓬元帥呢。”
黃眉就說:“那卷簾大將也是取經(jīng)人的徒弟。尊神,你當初鬧天宮的時候沒見過他們?”
大夏不在意地說:“笑話,和我對陣的是什么人?我何必留意這些小嘍啰。今兒要不是東來佛祖親至,你休想喝到我端來的茶。”
這時候紫石金睛獸開始叫大夏,大夏就站起來說:“佛祖,你們說話,我煮些肉湯,就不往這邊來了,免得沖撞了。”
佛祖笑瞇瞇地說:“請便。”
大夏就去棚子下做飯去了,偶爾能聽到她罵紫石金睛獸是笨蛋,每次挨罵紫石金睛獸還黏糊糊的撒嬌。簡直是一派生活場景,已經(jīng)在一起居住五百年了,哪怕是離開了幾天,大家相處讓人不見遲滯,所以從這里看不出什么來。
黃眉愁眉苦臉地跟金獅說:“今兒來,是有事兒問酒神,實在是不好開口,這事兒說出來羞死人了,我們家被偷了。”
“被偷了?”
“可不是嗎?是在我主人眼皮子下被偷了。”
“什么?”金獅驚訝極了。
黃眉說:“你想不到丟的東西去哪兒了?去了中原唐國的國庫!除了三佛像,那賊人把我們大雄寶殿偷光了,我們就是來問問酒神,她見多識廣,不知道她認識不認識這號人物。就怕問出來了她會誤會,萬一要是誤會我們懷疑她,這豈不是傷了咱們感情……你懂吧?”
金獅心想: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
第98章 翻臉
“別說她了,你們現(xiàn)在一起來說這事兒,連我都懷疑你們是來興師問罪的。”
金獅說完轉(zhuǎn)頭看著東來佛祖,就說:“佛祖,要不是興師問罪為何也一起來了?問幾句話的小事就該讓黃眉兄弟自個來,您怎么也貴腳踏賤地?”
佛祖只能哈哈笑起來,說了一句:“金獅童兒,這不是趕巧了嗎?”
黃眉替主人辯解:“我家主人原本是不來的,這不是被酒神一嗓子喊下來了嗎?”
金獅冷哼一聲,就覺得黃眉這是在偷換概念。不來和來到不下來是兩回事。
金獅就說:“這事兒也簡單,我替你們分析一下,要么是那邊老君看佛祖不順眼,畢竟李家尊老君為祖宗,哪怕是硬湊上去也有了名分,不是我當著佛祖的面兒說三道四,下面那些人也太過分了,亂世也罷了,如今中原馬上進入大治,還要私下動作不斷,皇帝怎么能不忌憚呢。要不是這個原因,要么就是另外一個原因,那中原地方生出了一個咱們都不知道的精靈,別覺得不可能,那可是中原,萬事皆有可能。”
黃眉看看主人又看看金獅,忍不住問:“為什么這精靈就針對我們?在中原布道的門派那么多,憑什么啊?”
金獅面無表情地說:“憑你們是外來的!道門雖然也勢力龐大,但那是他們自己人,你們算什么人?
我上次去中原看望我?guī)熜郑瑓⒓铀懘髸吐牭讲簧僮x書人罵咱們,說咱們狼子野心,妄圖篡改他們的信仰,讓他們忘了祖宗只知道拜佛祖,直指佛門源自夷狄之國。還有不少官員認為佛門就是教唆信徒違背世俗法律,妖言惑眾。別忘了,現(xiàn)在的這位皇帝的生母是滅佛那位的親外甥女,滅佛這件事才過去多久啊。”
黃眉看向東來佛祖,佛祖仍然笑呵呵的,點頭說:“金獅童兒說得有道理。”
金獅這也不是捏造,確實是這樣。佛門當初以為傳教最大的阻力是道門,可是傳道幾百年后才發(fā)現(xiàn),壓根不是,傳道最大的阻力是民眾,再直白地說是儒教。再往深里辨析,是學(xué)識,有學(xué)識的人很難信佛門這種教派,哪怕佛門不斷變換教義,努力把自己包裝成士大夫眼中超然物外的模樣也很難掩藏內(nèi)心的貪婪,對黃金的渴望、對權(quán)力的渴望讓再多的變化都無濟于事。
而很多教派內(nèi)心最大的野望就是掌權(quán),佛門也不例外。他們數(shù)次試圖朝著權(quán)力發(fā)起挑戰(zhàn),數(shù)次被打壓,經(jīng)過一次慘烈的滅佛后現(xiàn)在還在恢復(fù)階段,然而佛經(jīng)就是為了變現(xiàn)用的,佛門就是利用佛經(jīng)來斂財?shù)模钥释S金是胎里帶來的宿疾,不能治也治不好。
可是對于東來佛祖來說,哪怕金獅說得無論多么正確,他內(nèi)心還是懷疑大夏。
就跟金獅說:“這事兒咱們都知道,可是你們也知道,早先咱們的日子過得拮據(jù),不給兒孫們積攢些錢財,讓他們?nèi)蘸笤趺炊热眨恐性胤酱_實是人杰地靈,然而短短幾百年也難出這么出色的精靈。”他指的是燃燈佛祖當家的時候。
燃燈佛祖讓佛門上下不滿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他對道門俯首帖耳,老君說什么他聽什么,這讓很多人不服氣。另外一個就是跟著燃燈佛祖過的都是貧賤日子,那真是三天餓九頓,大家自稱貧僧就是從那時候來的,那真是窮的蕩氣回腸,吃不飽飯是常態(tài),甚至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那是滿世界流浪。最后還是靠如來有了靈山這片地方,這地方來的也不光明,本來是毒火鬼王的,如來占了人家的地方不還也就算了,后來華光菩薩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毒火鬼王燒死了,等人死了,如來才斥責(zé)華光菩薩,早先毒火鬼王被燒得慘叫,圍觀的人沒一個出手相救,可見都是一群什么人。
東來佛祖當然知道壯大的過程中干過的事兒,這些事兒能刀尖向內(nèi)剜心剖肺重新糾正錯誤嗎?
不能!
所以也沒法把貪財貪權(quán)從內(nèi)部清理出去,如果真的這么做了,最后也是大家散伙各奔前程。
作為儲佛的東來佛祖都這么表示,側(cè)面證明佛門要在這條道一路狂奔下去了。
至于東來佛祖說短短幾百年不會再出現(xiàn)什么厲害人物,金獅也沒辯駁,說得越多露的越多,他跟著點頭,說道:“我也就去了一趟中原,對那里沒佛祖了解的清楚。不過說道去中原,酒神她是進不去中原的。”
東來佛祖問:“不見得吧?我怎么記得長安附近新建造了一座酒神廟?”
這件事金獅還真的能和他扯幾句:“佛祖,你消息是不是錯了,那里是一座禹王廟。這事兒我聽金城的城隍講了幾句,說是中原皇帝因為有人質(zhì)疑他家有胡人血統(tǒng),為了證明自家乃是正宗的漢家苗裔,他們給大禹修了龐大的廟宇,酒神當年因為跟隨大禹治水有功才有了幾間殿堂,只是當時正處在農(nóng)忙,大部分工匠回去收莊稼去了,因此禹王廟的大部分地方停工,現(xiàn)在已經(jīng)復(fù)工了。”
事實就是大夏不喜歡有人祭祀她,城隍跑去找唐朝君臣說了酒神讓拆廟的事情,唐朝君臣紛紛大笑,在酒神廟附近開始建造禹王廟,里面有很多大禹的臣子,大家都有份也顯不出酒神了,而且為先賢立廟無論是朝廷或者是百姓都能接受,所以這件事就這么定了,如今各處地基已經(jīng)打好,各種工匠都到了,各種草圖拉了幾大車。李世民心里覺得給賢明君王忠心臣子修廟勝過給那些菩薩羅漢塑金身,因此給予了大力支持。
黃眉說:“你怎么對中原的事情這么關(guān)注?”
金獅半真半假地說:“我也沒那么關(guān)注,這件事和酒神有點關(guān)系,而且金城的城隍是個漢人,最喜歡打聽中原的事情,他啰唆的多了,我也聽了一耳朵。”
這時候紫石金睛獸叼著鐵鍋的把手下山去洗鍋,小尾巴搖得幾乎成了殘影,大夏開始打掃棚子。
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解開圍裙提著一壺?zé)崴搅似脚_上。大夏笑著說:“我來給你們續(xù)點水。”
東來佛祖看了一眼黃眉,黃眉立即說:“我來我來。”
她站起來一手接著大夏的水壺一手放在大夏的后背心用盡全身法力在大夏毫無防備之下全力一掌推出,大夏直接撲到金獅懷里,兩個人撞在一起滾在地上。
大夏立即兇悍地看著黃眉:“偷襲我,找死!”
說完手中寒光一閃,豐本劍中的一支被她提在手上,速度快到東來佛祖來不及阻止,大夏一劍刺出把黃眉捅了一個對穿。
黃眉奄奄一息,東來佛祖趕緊救人,大夏暴怒,在“玩笑”“鬧著玩”的辯解下提著帶血的劍追了三千里,最后被金獅拖了回去。
金獅把大夏拖回來后說:“你暴露了嗎?”
大夏想了想說:“大概暴露了,但是他們又懷疑不是。黃眉這意思是想查看我的傷情,我剛才在棚子下啃了一口大丸子,治好了傷。”
“你受傷了?”
“是啊,挨了一掌呢。”差點吐血。
黃眉這時候命懸一線,東來佛祖帶著他急忙到了兜率宮,老君睜開眼看了一眼現(xiàn)出原形的黃眉,對東來佛祖說:“難救啊!”
“請老君施以援手。”
對這種送上來門的人情,老君是不會拒絕的,但是他還是要拿捏一下,讓東來佛祖知道自己欠下了多大的人情,一邊去找藥丸一邊說:“難救啊難救!”
看老君動作慢吞吞的,東來佛祖知道今天不舍出去點好處是不行了,兩人一陣隱晦的機鋒后,老君拿了一個葫蘆倒了一顆仙丹:“拿去,在這里吃,一枚是救不了他的,我要看看他的傷情再找合適的藥。”
把葫蘆放回去,老君讓童兒去別的丹房拿某個葫蘆,就問:“這是被誰捅了?”
“是下界的酒神。”
老君聽了回頭看著他們主仆:“你這童兒也真是,酒神是他能惹的嗎?”
“老君怎么就認定是我家童兒惹了她?怎么不說是她惹了我?”
老君說:“酒神不是個濫殺的性子。”
東來佛祖冷笑一聲:“只怕那酒神和老君有些關(guān)系吧?”
老君笑道:“只要修習(xí)道法,都是我門下的好孩子。那酒神學(xué)的是正宗的道門神通,與爾等比起來,她自然是我這邊的好孩子。”
“老君難道忘了被她提著劍追著殺的事了嗎?”
“誒,這就是你不懂了,誰家都有幾個逆子,這是避免不了的,但是看到逆子強公勝祖心里還是得意的。”
“老君心胸開闊啊!”
“要是不開闊早氣死了,燃燈乃是我的弟子,你們是怎么對待他的?再看看這天庭,又有多少人背著我損我道門的利益,我都能容得下你們,對一個孤狼般的后輩自然也容得下。特別是看到你沒從后輩手里得好處,我心里更得意。”
東來佛祖看到黃眉安靜下來,老君的童兒送來一只紫金葫蘆,老君倒出來兩枚仙丹,童兒用水化開喂給了黃眉。
東來佛祖就讓老君的童兒照顧黃眉,和老君坐在一起喝茶觀察黃梅的傷勢。于是就問:“酒神會土遁嗎?”
老君不在意地回答:“這我就不知道了,又不是我教的。”
東來佛祖又問:“酒神能去中原嗎?”
老君聽了看他一眼,當初酒神拆了天宮這件事虎頭蛇尾,事后論功行賞,大家都爭奪頭功,最后大家都認定是老君拿出了禁酒令驅(qū)趕了酒神。
禁酒令有沒有用老君心里清楚,但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地位自然一口咬定是有用的。
他心里也清楚,大禹頒發(fā)的禁酒令是有用的,然而大禹沒有在禁酒令上加一個期限,大禹死了那么多年了,這禁酒令對于酒神來說早就沒用了,別說到現(xiàn)在,就是在商周時候她也是能來去自由的,之所以不能進入中原是因為酒神打心眼里認定自己是一個中原臣子,臣服在世世代代共主麾下。而從大禹之后為了節(jié)省糧食,世世代代的天子每年都在頒布禁酒令,這禁令是年年加碼,她就再不能回去了。
可是自從漢天子失了江山,亂世四百年中原沒有一統(tǒng),也沒有共主,自然也沒有皇帝每年一次頒發(fā)禁酒令,中原對于酒神來說早就不設(shè)防了,她能來去自由。
這些話不能告訴東來佛祖。
他淡淡地說:“自然是有用的,世間之事往往是一物降一物,她這么兇悍也有能降服她的招數(shù),這一招大禹不是在三千年前用過了嗎?”
東來佛祖哪怕心里總覺得是大夏潛入了小西天,可在一連串的證據(jù)面前,他的理智說不是大夏。
不是她又是誰呢?
第99章 色空
就在東來佛祖和太上老君聊天的時候,大夏和金獅也在聊天。
大夏盤腿坐在金獅旁邊擦著劍上的血跡,還有一只屁顛屁顛給大夏叼布擦劍的紫石金睛獸,這一幕場景顯得十分和諧。
紫石金睛獸叼來的布料是前幾日大夏撕碎的那些,被金獅收起來了,如今被紫石金睛獸拿來討好女主人。
金獅就是把眼睛瞪抽筋了也不能阻止紫石金睛獸,最后放棄不管他了。
大夏擦劍很仔細,邊對著劍身哈氣邊擦,擦干凈后還把劍放到鼻子前聞味道,劍身還有一些血腥氣,大夏覺得沒擦干凈,就對紫石金睛獸說:“好紫石,你把布料打濕了拿來。”
紫石金睛獸屁顛屁顛跑山下的河溝邊去了。
金獅問:“你是怎么惹上了東來佛祖?他可不是一般人。”
大夏斜眼看他:“大師,你還沒化形的時候我都已經(jīng)出來混了,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今兒姐姐教你個乖,干完了不要討論,這事兒就結(jié)束了。需要提防隔墻有耳,人在最得意的時候露出的破綻最多,而且嘴巴要嚴,禍從口出,記住了嗎弟弟!”
金獅繃著臉:“你好好說話!”
大夏就招手讓他附耳過來,小聲說:“我就是偷他們了一些金子,我這人喜歡黃金,一時忍不住手賤,沒想到這位佛祖突然回來了,我沒法子,就把贓物塞到唐朝國庫去了,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金獅不信!
剛才大夏趴在他耳邊說話,熱氣噴在耳根,酥酥麻麻,他沒被這柔情蜜意打倒,還是問了一句:“你稀罕黃金?”
“嗯!”大夏使勁點頭。
“你既然稀罕怎么不來我身邊,我本體就是黃金啊。”
大夏冷笑一聲:“你本體才巴掌大,我稀罕你還不如稀罕金礦呢。當初不周山?jīng)]有倒塌的時候,地面上到處是黃金,我無論走到哪里就撿到哪里,為了讓我裝無限多的金子,”大夏拍了拍腰上的百寶袋:“喜神特意花了很多年給我做這個百寶袋,不客氣地說,這玩意能裝世間萬物。我這里裝了很多黃金,我對黃金冶煉提純略有心得,要不然上次怎么能那么順利地救你出來。”
也沒有那么夸張啦,百寶袋就是不能裝活物,裝死物是真的可以無限量地。
金獅疑惑地問:“你真的是盯上了黃金?”
“嗯!”
金獅不信,但是他選擇信。
“行吧,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出去了。”他也不打算探究大夏的目的是什么,大夏這種極致的保密反應(yīng)讓他覺得大夏干的不是小事。
大夏嗯嗯啊啊的應(yīng)答著,這次差點暴露,要茍一陣子才行,而茍的最好地點就是這里。
聽到大夏愿意在這里住著金獅這才換上了一臉笑容,他笑起來如春花燦爛,甚至連周圍的環(huán)境都因此溫暖和煦了起來。
大夏看了看身邊的一堆布條,打著哈欠說:“大師,這堆東西等會兒燒了,我回頭再給你補做一身衣服。”說完伸了個懶腰,這會兒已經(jīng)天光大亮,大夏昨日一晚上都沒睡覺,這會放松下來就覺得眼睛睜不開,打算去睡一會兒。
看著大夏接連不斷地打哈欠,金獅雖然沒說話,但是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能對著大夏看一輩子,哪怕是整日看著都看不膩。
大夏著急去睡覺,可是豐本劍沒擦干凈,就開始吆喝在下面河溝子里玩河蝦的紫石金睛獸:“紫石,讓你干嗎呢?你再玩就罰你今天沒飯吃。”
紫石金睛獸聽了趕緊把嘴里的小河蝦吐了,叼著濕答答的布料騰云駕霧回到了平臺上。
大夏就對著紫石金睛獸橫挑鼻子豎挑眼,一邊擰干水一邊擦劍。紫石金睛獸則是跑到大夏背后,拿大腦袋輕輕地蹭大夏撒嬌。
金獅這才想起來:“你受傷了?”
“不嚴重,被佛祖打了一掌在身上。”當時震得要吐血,也幸虧忍住了,要不然真的露餡。
“真的不嚴重?”
“老君的大丸子效果如何你不是知道嗎?”
金獅三十年都沒好的內(nèi)傷,就從大丸子上面摳下指甲蓋大小就能藥到傷好,這效果金獅也是服氣的。
他就說:“效果好是好,萬一老君把給你大藥丸的事兒說出去呢?”
“老君說不定就忘了這回事兒了,都過去那么多年了。”
“不一定,和你有關(guān)系他不會就這么忘了的。”畢竟大夏不是一般人,這樣的刺頭也真的罕見。
“但是他也不會說給東來佛祖知道的。”大夏很篤定:“老君那人愛面子,還有嚴重的門戶之見,別看他隨和,我要是和佛門媾和他才會真的生氣。”
大夏說完看了金獅一眼:“和你相好就是相好,我是和你走的近,沒和佛門走的近,所以我在他那里只能算刺頭,不算叛逆。”
金獅還想說話,這時候大夏說:“噓,悟空來了。”
金獅極目遠眺,看到孫悟空翻筋斗云而來,須臾之間到了跟前。
大夏收起豐本劍,笑著站起來說:“師弟來了?餓不餓,我這里有熱騰騰的飯菜,你略等等,我給你做。”
孫悟空聽了立即說:“好說好說,今兒弟弟卻之不恭了。”
大夏對悟空說:“隨我來吧。”又叫紫石金睛獸去燒火。
金獅想了想跟著一起去了,大夏在棚子下面支了桌子,金獅陪著孫悟空坐下。大夏把棚子里的四眼灶都用上,紫石金睛獸團團轉(zhuǎn),用嘴巴叼著木柴塞到火灶里,忙的都沒抬起頭來。
大夏用一眼灶燒水煮茶,一眼灶煮面條,一眼灶炒菜,一眼灶燉湯。
熱水好了之后先泡茶給金獅和孫悟空,又忙著切菜配菜炒菜,還和面用植物油烙餅。
孫悟空在大夏手起刀落中講述了自己這幾天的經(jīng)過。著重說了一件事:“自從收了八戒之后我們到了浮屠山,遇到了個烏巢禪師。”
大夏此時悔得腸子都青了,理由就是此時金獅說的:“那烏巢禪師不是別人,正是家?guī)煛!?br />
大夏心想這是多好的機會,怎么就沒想起來烏巢禪師這一節(jié)來,要想起來了她就直接去大雷音寺,還去什么小雷音寺啊。
比較起來如來很少離開大雷音寺,想潛入進去特別難,上次都被如來識破了,上次好在是去救金獅的,還不會被懷疑什么,往后再潛進去真的難上加難。
大夏心里就是悔得腸子都青了這會還是面色不改,還能言笑自若的和金獅討論烏巢禪師是如來的可能性。
金獅就說:“我難道不知道浮屠山在什么地方?我難道對自己師父在別處的身份不清楚?這事兒毋庸置疑,他出現(xiàn)在那兒必然是因為我?guī)熜帧!?br />
孫悟空立即說:“對,他傳授給了老和尚一卷《心經(jīng)》。”
金獅說:“果然如此,他到底舍不得放棄我?guī)熜帧!?br />
孫悟空一聽這口氣就覺得這里面有故事,立即問:“我問你,你師兄和如來老兒有什么怨?”
大夏就說:“哎呀師弟,人家?guī)熗降氖虑槟愦蚵犑裁础!?br />
金獅笑著說:“也沒什么不能講的,當年盂蘭盆會,師父在上面講經(jīng),我?guī)熜执蝾霸粤艘幌拢攘艘涣C祝規(guī)煾妇驼f他輕慢佛法,讓他下界去了。”總之不是實話,實話是不能對孫悟空講的,最起碼現(xiàn)在不能講。
孫悟空聽了“哦”了一聲,把這說法當真了,他蹲在凳子上問:“你這只說了一半吧?他輕慢佛法是有的,我觀他是個榆木腦袋,只怕是成佛艱難,如來老兒讓他輪回,一番是懲罰他輕慢了佛法,另一番也是提拔他,這次取了經(jīng)書功成名就,是不是就會成佛作祖?”
金獅微笑著點頭。
孫悟空一副“果然如此”的態(tài)度。
吃完飯后,孫悟空把鍋里剩下的面條倒在了紫金缽盂里,嘴里念叨這是給老和尚帶的。又用油紙把一些烙餅包了,還把給紫石金睛獸吃的白胖饅頭包了幾個,說這是給呆子豬八戒的,豬八戒長得肥頭大耳,吃得多,這些也只夠他吃上一頓飽飯。隨后帶著打包的面食走了。
大夏發(fā)現(xiàn)孫悟空沒吃葷,就跟喝茶的金獅說:“我?guī)煹苁钦娴娜肷抽T了,這在老君眼里,是真的成叛徒了。”老君那人可以不重視一個人,但是絕不原諒叛出門墻的人。
要知道以前的悟空是酒肉都沾的,如今不喝酒還不吃肉,可見是開始吃齋,斷了五葷三厭。
大夏忍不住嘆息一聲,覺得讓悟空給師父養(yǎng)老的這個想法過于天真了,所以就忍不住皺眉,發(fā)現(xiàn)自己有時候也太一廂情愿了。
金獅看她嘆氣以為是為了孫悟空,就說:“如今從道門入佛門的人很多,從佛門入道門的人也不少,以前嗯花光菩薩現(xiàn)在做了五顯靈官,這有什么,老君要是計較那真是計較不過來。話又說回來了,你說過你師父和老君有交情,交情深到能計較朋友的弟子投身何處嗎?”
“沒有,老君乃是道祖,他視作所有的道門弟子是徒子徒孫,所以就特別要臉面,還喜歡管閑事。算了不說這個了,紫石,你把剩下的吃了,等會兒記得洗鍋。我先回去睡一會兒,真的困得睜不開眼。”
大夏站起來往屋子里去了,金獅跟著她進去,幫她把被子蓋好。
大夏很快陷入睡夢中,金獅握著她溫暖的手,他有幾分不真實的感受,但是握著實實在在的手,感受到這份溫度,才得到一點點慰藉。
他一瞬間理解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第100章 傍晚
生活又恢復(fù)到了以往的模樣,大夏則是在不斷回憶記憶里的故事,想著趁什么時候下手。
被動等待不是她的風(fēng)格,她打算主動出擊,方式就是先打探取經(jīng)小隊的進度,然后適當時候躲在后面推波助瀾。
想明白之后她在吃飯的時候連續(xù)嘆氣,這聲音大到平臺上坐著的金獅都聽見了,問她:“怎么在嘆氣?”
大夏就說:“自從悟空去取經(jīng),這都來了兩次了,以前他可沒這么頻繁地找過我,我尋思了半天,覺得他大概是路上吃苦了。”
金獅就沒再說話,閉上眼睛默默打坐。
大夏就主動找話題:“你師兄也在那兒呢,你就不擔(dān)心你師兄?”
金獅就說:“擔(dān)心又能怎么樣?這是他的劫難,他在劫難逃只能迎難而上,說到底我和他都是自身難保。”他沒說出來的是,師父絕不會放棄他們兩個,他們兩個就如兩個一直無法逃脫家庭管束的孩子,家長設(shè)計好了他們要走的道路,無論怎么掙扎,最后都是要沿著這條路走下去。
這些話金獅沒說,但是最終總結(jié):“他就是死了也能死而復(fù)生,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他們。”
他說完心里暗暗嘆口氣,以前還不覺得,當他從孫悟空那里得知烏巢禪師出現(xiàn)后他就生出一股憂慮來。覺得特別窒息,哪怕有五百年沒往靈山那邊走動了,他此時清晰地感覺到總有一天師父來打破自己如今這平靜的生活。
“我不是擔(dān)心他們遇到危險,我是擔(dān)心他們沒吃的。”大夏就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我打算隔三岔五的給悟空他們送飯,你想啊,里面有你師兄還有我?guī)煹埽@也不算是做閑事,好歹讓他們吃飽了趕路啊!”
金獅睜開眼看了看大夏,他總覺得大夏有目的,前幾日也沒見她這么積極過,就問:“覺得好玩?”
“是啊!總要給自己找個事兒做的,我想了,十萬八千里雖然遠,路上有無數(shù)大山大河,但是算起來也沒多少年,大概也就是四五年,你也知道四五年對你我而言也沒多久。我是閑不下來,給自己找個活兒干就好。”
說完她就拉著金獅起來,一起去金城買鐵鍋和其他廚具,理由就是那群人吃素,家里的鍋都帶了葷腥,最好備一套新的。
金獅倒是愿意陪著她去買東西,但還是提醒她:“你過幾日再去,現(xiàn)在去不方便。”
“什么意思?”
金獅看了大夏一眼,就說:“浮屠山走完就是流沙國,國內(nèi)有一處地方叫作黃風(fēng)嶺,那里的黃毛老鼠被靈吉菩薩看管,他是我?guī)煾葛B(yǎng)的。”說完斜著眼睛瞟了大夏一眼,表情說不出的譏諷,氣質(zhì)說不出的邪魅。
這狀態(tài)的金獅很少見,大夏立即伸手捧著他的臉,“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金獅被她捧著臉,說道:“放心,我就是變化再多我仍然愛你,我愛你的心不會變的,日月可鑒。”
大夏忍不住笑起來,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大師,這會你的嘴可甜了,就跟抹了蜜一樣。”說到蜜她居然有點饞了,先去采蜜吃。
大夏明白他話里的意思,這意思再隱晦不過了。她就不想聊這些,聊這些對金獅沒有一點好處,反而會加重他的病情。大夏一直覺得他這不是入魔,就是抑郁,就打算帶他排解郁悶。
“既然這幾日不去,那咱們回金城吧,我想吃蜜了,不知道金城有沒有賣的,要是沒有我就去你蓮池里采蜜吃。”
金獅已經(jīng)恢復(fù)了,笑著說:“蓮池里面只有幾片葉子,連朵花都沒有,你怎么采蜜?寺里肯定有,既然回去,讓他們拿出來讓你吃個夠。”
大夏就說:“先去外面看看有沒有?快點起來,咱們逛街去。”
金獅變化了一番跟著她來到金城,環(huán)湖的一圈街上是金城最繁華的商業(yè)街,大夏在前面蹦跳著逛街,后面跟著金獅。
金獅表現(xiàn)得很沉默,跟著進進出出,路過一片陰涼的地方,看到幾個陰官穿著官服站在樹蔭下躲避太陽,雖然他們不怕太陽,然而此時的太陽對于他們來說太毒辣,都是貼著陰涼處走路。
看到金獅看過去,這些陰官趕緊見禮。金獅皺眉:“你們怎么白天出來了?有事兒?”
其中一個說:“城西一個婦人死了,到陰間狀告她的丈夫殺人,臣等剛和陽官們交換了卷宗,這會兒要趕回去,晚上再一同審案。”
金獅點頭,本來想走,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他們說:“讓蘇方下午來找我。”
另一邊大夏找到一個賣調(diào)料的鋪子,出來招呼金獅,金獅趕緊快走幾步。幾個陰官們也不從墻根處走了,立即穿墻過院回城隍廟。
金獅進了店里,這里簡直五味俱全,酸甜苦辣咸分開擺放。小二殷勤的招待,賣力地向大夏推薦各種糖。大夏接著他遞過來的小木棍,上面蘸著蜂蜜,她放在嘴里嘗了嘗,斜著眼鄙視地看著小二:“這不純啊!你們這是造假啊!”
小二立即叫起撞天屈:“夫人,您可別張口就說,我們開門做生意的怎么能摻假,咱們這是老店,都開門二百年了,來往的街坊鄰居都說咱們做生意公平厚道買賣童叟無欺,您這么說是要壞小店名聲的!”
大夏冷笑:“你少辯白,你要是用別的辦法我還真不一定知道,但是你們用淀粉造假我一口嘗出來了!甜是甜了,我又不是沖著甜來的,我要的是蜂蜜又是糖漿!”
掌柜聽了趕緊過來,連忙解釋:“夫人,他新來的,不知道蜂蜜放在哪兒了,您移步這里。”
大夏哼了一聲,選了一罐真正的蜜提著,在掌柜點頭哈腰的送出門。
出門后金獅問:“先前的蜜看著顏色聞著味道都挺好的,買的人也多,怎么說摻假的?”
“我說摻假都是給他們面子,那壓根不是蜂蜜,就是糖漿。拿淀粉發(fā)酵做糖漿,再拿帶香味的糖漿勾兌,吃是可以吃的,但是賣的和蜂蜜一個價就是黑心!”淀粉發(fā)酵出來的糖漿量大,天然蜂蜜因為量少太貴,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拿糖漿冒充蜂蜜就是低價高賣。
“哦,淀粉能做糖漿?”
“他們以為是獨門手藝,今兒那掌柜的聽我說破臉都白了,也確實是獨門手藝,但是今兒碰到我了,我可是酒神,糧食發(fā)酵不僅能做出酒,還能做出醋,淀粉也是糧食做出來的,發(fā)酵成糖漿的門道我自然也知道。”
制作醋不需要真菌參與,所以大夏不是醋神,但是淀粉發(fā)酵成糖漿是需要真菌參與的,她一品味道就門清。
大笑眉飛色舞地說:“我當年就該做個蜜神。”
金獅笑起來:“也有可能是甜神。”
大夏跟著哈哈笑起來。
下午大夏和金獅回來了,上午一起買了一堆東西,裝在大鍋里一起帶回來。
城隍在山腰逗紫石金睛獸,看到他們回來趕緊去迎接。
大夏看到城隍來了就高興的留飯:“趕巧了你,今兒我買了很多東西,一起吃晚飯吧。”
城隍看到金獅的臉色,立即拒絕:“尊神客氣了,尊神留飯本不該辭,只是最近有了一樁命案,下官很忙,等忙過這一陣子再來。”
大夏有些可惜:“那行吧,你們先做,我去給你們沏茶。”
大夏走了之后金獅問:“你最近去唐國了嗎?那邊最近發(fā)生大事了沒有?”
金獅問這個主要是看黃眉他主人有沒有什么行動,畢竟那么多金子丟了沒一點反應(yīng)啊。
“下官最近幾日沒去,今天晚上有差事,明天下官去一趟。”
金獅點頭:“好,去吧。”
這句“去吧”一語雙關(guān),城隍瞬間明白了意思,告辭而去。
等大夏端了兩杯茶出來之后,城隍已經(jīng)不見了。
“他人呢?”
“說是夜里還聯(lián)合陽官審理殺人案,要先回去了。”
大夏聽了也沒當回事,既然有事兒就不強求喝茶了。她就把托盤放下,給了金獅一杯,自己捧著一杯,一起坐在平臺上看眼前壯麗的景色。
此時夕陽西下,在山上看向西邊,火燒云壯美瑰麗,橙黃的顏色延伸到南北,美得令人頂禮膜拜。
大夏看著這場景忍不住說:“哪怕是看了這么多次,每次看到都覺得很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我永遠都看不膩。”
“是嗎?”金獅喝了一口熱茶,看向眼前的火燒云,沒大夏這么多的感慨。在他眼里,無論是此時的火燒云還是慢慢降落的夜幕,都是色,也都是空,最后都會消失,終究是一場幻夢。
大夏卻分外珍惜此刻,她點頭說:“是啊,世間美景很多,此時此刻,山間清風(fēng)天際明月還有西邊這壯美的景色才屬于我,你我同賞,覺得悅目,這就足夠了。”
金獅聽完后心境又發(fā)生了變化,色不一定是空。
他對大夏說:“我是頓悟派的啊。”
大夏轉(zhuǎn)頭看著金獅,金獅也轉(zhuǎn)頭看她,夕陽給世間萬物涂上一層金邊,他們彼此眼里臉部的光線都帶著一股子橘紅,一半在夕陽下被照耀,一半在夜色中被隱藏。
大夏露出個大大的笑容,金獅嘴角含笑,對著她吻下去,吻之前提醒她:“要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