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夜行
殺人者,人恒殺之。
大夏來到半路就覺得不正常,她是經(jīng)常飛行趕路的人,縱然飛得高看得遠,偶爾低頭向下看,也會看到密密麻麻的村莊城鎮(zhèn),哪怕是荒涼的地方也有人跡和鳥獸,而獅駝國周圍在夜里寂靜無聲,沒有犬吠沒有人聲,更沒有老鼠貓頭鷹蝙蝠這種夜行生物的任何聲息。
她忍不住低頭去看,看不到一點火光,人類居住的地方該有燈籠火燈,這里居然看不到一點。她降下云頭,半云半霧之間突然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這味道她知道,是大量動物或者是人死后腐爛的味道,縱然是大夏經(jīng)歷過蠻荒,看到過血腥祭祀,此時也忍不住皺眉,開始捂著鼻子。
她一路向著西北方向趕路,終于進入了獅駝國地界,這里也開始有了聲音,全是虎豹豺狼發(fā)出的鼾聲叫聲,大夏對著聲源下去查看,發(fā)現(xiàn)這里是獅駝嶺。
當(dāng)她在黑暗中看到獅駝嶺石碑的時候再也忍不住嘔吐了起來,大夏這時候看著吐出來還沒有消化的雞肉忍不住說了句:“可惜了!”
她除了可惜自己那頓美味的燉雞,還可惜剛走到這里就打草驚蛇,她的目的是去獅駝國,而不是陷在獅駝嶺!
可是這里的味道太惡心了,她忍不住吐出來不是她的錯。
果然立即有人喊:“誰在哪里?報出口令。”
“口令你大爺!”大夏抬手,一柄圓圓如滿月一樣的刀飛了出去,冷冽的銀光一閃,一只狼被削了腦袋。
圓刀飛出去斬首后又飛了回來,大夏伸手接住,直接往獅駝洞去。
她實在走不進去,十八層地獄也不過如此。除了氣味惡心,場景令她戰(zhàn)栗,人可以從容地步入屠宰場,因為人不會覺得牛羊是同類,人卻不可以從容地走進十八層地獄,因為十八層地獄里面被屠宰的是人類。這是物傷其類!
大夏此時不愿意現(xiàn)出原形,因為她還指望著百年內(nèi)上西天門,必然要讓天庭放松警惕。來之前她就做了一番偽裝,她從百寶袋里取了一只指節(jié)大的吊墜,用皮繩串好戴在脖子上。這吊墜是個木頭雕刻的畢方,里面封著畢方的一片羽毛,念動真言后就能借用畢方的能力,然而這吊墜只能用一次,在吊墜燃燒后畢方的神通額度就被用完。
大夏念出真言咒語,她脖子里吊墜開始無聲燃燒,火焰小小的,不趴在吊墜幾乎看不到,但是鎖骨處的熱度是真實存在的。
大夏飛到空中張開嘴,火焰從她嘴里吐了出來,落到地上各處燃燒,一時間整個獅駝嶺濃煙四起火焰沖天。
洞里的妖怪們都喊著出來救火,一只獅子怪就從洞里飛出來,他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滿山都是火光,知道這不是失手引起的火災(zāi),而且動物怕火,能克服對火恐懼的只有人類和一些特殊的妖怪,普通的小妖夜里不敢玩火。
“何方道友,請現(xiàn)身一敘。”
這時候變化成一只黑色畢方渾身火焰燃燒環(huán)繞的大夏落在了一塊石頭上。
獅子怪一看,眼神瞬間一跳:“畢月烏?不,畢方?”
畢月烏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絕不是眼前的模樣。可是畢方也不是黑色的。
獅子怪覺得這大概是畢方遺孤。說完就冷哼:“你乃是何人,為什么燒我洞府?”
“我燒你洞府是好玩,不服你來打我啊!”大夏說完搖身一變,從一條腿的畢方變成一個穿黑色緊身衣扎著高馬尾長相白凈的女子,這女子腰里掛著兩支半圓的彎刀,刀上的血跡還沒擦干凈。
獅子怪冷哼:“你乃是羽蟲之屬,天生歸鳳凰管,你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來撒野!”
“鳳凰管?哎呀,我好害怕啊!”大夏浮夸地驚呼一聲,然后哈哈大笑:“鳳凰呢?你讓她來管管我啊!哦,我聽說你們這里有一只大鵬鳥,他是鳳凰生的,你說我要是殺了大鵬,是不是鳳凰就出來了?”
說完也不等獅子做出反應(yīng),兩支彎刀直接飛了出去,如兩輪明月在空中飛過,一路上血花四濺慘叫聲四起,大夏在兵器飛出去的時候也動身了,飛快地?fù)溥^去和獅子怪過招。
兩個人走的都是剛猛拳數(shù),雙拳相接,都震的骨頭發(fā)麻。
獅子怪大喊一聲:“好力氣!”
大夏一轉(zhuǎn)身,兵器飛到身邊。
她今天用的兵器是一對彎刀,組合在一起是圓刀,拆開后是兩個兩頭尖的彎刀。此時兵器上面全是血,在燃燒的火光中外面的幾千只小妖全部倒地不起。
氣味在大火的燒灼下更難聞了。
獅子怪和大夏互相戒備,都在找對方的破綻。
獅子怪一邊防備大夏一邊問:“我兄弟幾人和您往日無怨今日無仇,您為什么打上門來?”他更想問這他/娘/的是哪里冒出來的愣頭青!
大夏嘻嘻哈哈:“我前日不認(rèn)識你,但是今日從這里路過,你們這里的味道太大,擾了我的好心情,我生氣了就來殺你,怎么樣?這說法你信嗎?”
“信!你手上有兵器,你等我去拿了兵器來再做較量。”
“殺你不過是一招半式,你有沒有兵器都一樣,直接受死吧!”
“你殺了手無寸鐵的我,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聽。”
“看你說的,殺都?xì)⒘耍要什么名聲!”說完弓步下壓,銀芒一閃,出現(xiàn)在獅子怪背后的大夏把兵器重新掛在腰上,兵器一左一右,像是兩件裝飾品。
獅子怪喉嚨里咕嚕幾聲,這動靜像是還不會說話的紫石金睛獸急著和大夏搶吃的時候發(fā)出的動靜,只不過貪吃的紫石金睛獸喉管完好,他哪怕沒有煉化喉中橫骨大夏也明白是什么意思,然而獅子怪這是喉管斷了,哪怕沒了喉中的橫骨大夏也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大夏走到洞門,對著里面吐了一口氣,大火向洞里彌漫,她背后的獅子怪突然腦袋變成了獅子頭沉重地掉在地上,身體在倒地的同時也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獅子。
大夏繞過尸體,看著周圍漫山遍野都是火焰,感受到吊墜已經(jīng)燃燒一半了,心想:怎么只有獅子,白象呢?
算了,不管了,趁著還有火焰,燒獅駝城去!
她飛起來向西趕路,剛飛了一百里,就看到一群孔雀帶著各種禽鳥鋪天蓋地飛到了眼前。
一只年輕的飛禽截住大夏問:“誒,你從東邊來的,那邊怎么了?”
大夏回頭看看百里開外的火焰,認(rèn)真地問:“這也才百里遠,你看不到那邊發(fā)生什么了嗎?”
這只飛禽惱羞成怒:“我看到了,我問你那邊發(fā)生什么了?”
“那邊著火了啊!漫山遍野都是火!”
“妖呢?我是問你哪里的妖怪呢?”
“哦!死了啊!”大夏笑著問:“你是什么鳥,怎么這么眼瞎,那邊沒一個活妖了你看不到?”
旁邊一只翠綠的孔雀問:“你看得到?”
大夏回答:“我以為每只鳥都能看到三千里以內(nèi)的花草樹木,就是地上有螞蟻在搬家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一百里外漫山遍野都是被斬首的尸體,你們看不到嗎?”
這下這些飛禽都急了,這是在擠對誰啊!他們二話不說一起來攻,大夏看著他們的動作,慢得要死,忍不住說:“唉,你們這些公子哥兒啊,我見的多了,一時情緒上頭不知道去辦大事,只顧著自己面子上掛得住,可是你們的本事能撐起你們的面子嗎?”
她手指一動,兩支彎刀在手,速度快到看不到影子,從這群飛禽中穿梭而過,背后尸體紛紛從云端墜落。
大夏低頭看了看,大部分都是幼小的孔雀,還有一些長得奇奇怪怪的鳥類。
大夏在云端摸著下巴想:孔雀到底是男還是女?
她在云端仔細(xì)想了一下,孔雀極其低調(diào),似乎除了佛門的人都沒見過他/她,大夏打算回去找機會問問金獅。
此時月亮已經(jīng)行到了西邊,快天亮了,她要去獅駝城,要在天亮前把事情辦完。
剩下的三百里很近,她直接在天上放火,火雨下下整整一個時辰,下面妖怪慘叫連連,飛起來的都被她斬首,然而等到天亮也沒見到大鵬出現(xiàn)。
等到天空出現(xiàn)玄黃色的時候,她脖子上的吊墜也要燃燒殆盡,她抓住一個飛起來要去報信的鳥,問他:“大鵬呢?”
“大王不在!”
“在哪兒?”
“回靈山喝喜酒去了。”
“喝什么?喜酒?”
“對,他外甥的滿月酒。”
大夏吐槽:這孔雀到底有多少個孩子!
大夏一把折斷了這只鳥的脖子扔下去,心想自己來得真不是時候。沒事兒,這次不成還有下次!
她臨走的時候打開送死瓶,讓此地布滿瘟疫,這里別說人了,連牛羊都沒有,來這里的都是妖怪,死妖怪沒什么,死就死了,大夏只覺得死的少!
她把送死瓶收起來的時候吊墜剛燒完,她直直地掉進一條小河里,手上的玉鐲在晨光中溫潤美麗,隨后在大夏變成一條黑魚的時候玉鐲變化成了一片玉色的鱗片。黑魚甩了一下尾巴濺起水花,愉快地順流而下。
大夏在早上提著一只籃子走在胡同里,胡同里的租戶正出門做工,看到大夏紛紛打招呼。
大夏把籃子里的魚給他們看:“剛才趕集去了,買的新鮮魚,我跟你們說今兒的魚便宜,就那邊魚市東門第五家,老板剛得了個大胖孫子,今兒的魚半價,快去買,去的遲了就沒了,他急著賣完收攤回去看孫子呢。”
這話引得各家的女人都急匆匆地往魚市去,過日子不能天天大魚大肉,偶爾吃一次還是半價卻是吃得起的。
大夏慢悠悠地回到家,剛打開門就看到金獅坐在院子里,紫石金睛獸正在牛棚下給小牛舔毛。
大夏關(guān)上門跟紫石金睛獸說:“今兒咱們吃魚。”
紫石金睛獸嫌棄地表示:就一條,還不夠塞牙縫呢。
說完張大嘴向大夏展示他的牙縫,牙縫倒是沒有,不過嘴實在是太大了!
大夏拍拍他的鼻子:“多煮一會,多放點水,給你喝魚湯好不好啊?”
金獅問:“尊神昨日去哪兒了?”
大夏不高興地板著臉:“大師,您這是以什么身份問的?若論朋友,你不該這么問。若論長官,你要有證據(jù),你昨日怎么證明我不在家?”
她上下看了金獅一眼,從背后湊近到金獅耳邊,金獅坐不住了,只能往一邊歪了一下身子。大夏絲毫不退讓,雙手摟著他,臉貼在金獅的臉頰上:“難道是以夫妻身份問的?”
“別……別……放開……”
這時候他們兩個耳邊響起鐘磬聲,金獅爆紅的臉突然雪白,這是大雷音寺的鐘磬聲。
他以為他此刻犯戒被師父知道了。
大夏問:“哪里的聲音?”
金獅掙脫大夏來不及招呼紫石金睛獸狼狽的駕云走了。
紫石金睛獸趕忙去追,大夏看著金獅消失的風(fēng)向,說了句:“小樣!還想審我!”
第62章 反應(yīng)
金獅在靈山大雷音寺的山門前排隊進門。
金頂大仙站在門口,和進門的人談笑幾句,大部分都是進門的人詢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兒,等輪到金獅進門的時候,金頂大仙問金獅:“今兒怎么繃著臉?”
金獅的心情不太好,并且心緒難平,這時候更是著急進去,說了句:“大仙你看錯了。”
“你等等。”金頂大仙突然拉著他,從他背后的袈裟上拉下一根長頭發(fā)。
金獅一瞬間心虛,隨后立即調(diào)整了表情顯得很平靜,轉(zhuǎn)頭看了背后的一群人問:“誰開的玩笑?”
他背后都是和尚,大家都沒頭發(fā),個個面面相覷。還有很多帶著玩味表情看著金頂大仙手里的那跟長頭發(fā)。
金頂大仙哈哈笑起來:“玩鬧而已,別生氣了。今兒是大事,都留意一些。”說著松開手指,頭發(fā)被風(fēng)吹走,金獅眼神瞥到頭發(fā)飛遠了才進門。
金頂大仙拉著金獅說:“大師,你國中官員侍衛(wèi)也有三千煩惱絲啊!”
這是示意他別亂了陣腳,難道只有女人長頭發(fā)嗎?侍衛(wèi)官員的頭發(fā)都能沾染在他身上。
金獅發(fā)現(xiàn)確實是自己不打自招,以為掩飾的好,卻處處露出馬腳。
他進去后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大家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勁,金獅在這一路上已經(jīng)想明白了,今日被召集到這里就不是自己犯戒的事兒暴露了,自己這心思雖然上不得臺面,鬧出來不過是被師父責(zé)罵一頓,不必如此興師動眾,如此興師動眾必然是大事。
他就是想不明白為什么大家的視線若隱似無地看在自己身上,他這時候就開始找黃眉這個包打聽。然而沒找到黃眉,昴日星官來找他了。
昴日星官靠近他就聞到一股很淡的香氣,這絕不是寺廟里常用的檀香。
昴日星官問:“你昨日晚上在哪兒?”
金獅瞬間明白大夏昨天干嗎去了。
他冷著臉回答:“怎么這么問?你直接問我是不是昨天大開殺戒不就行了。”
“不是你,我也沒這意思,我只要是問酒神昨日在干嗎?”
金獅立即說:“她在金城呢,問她干什么?”
這時候黃眉蹦跶來了,老遠就喊:“金獅,哈哈哈,你知道我剛才打聽到什么了嗎?他們說你剛才進門前剛和女人歡好過,你身上有人家的頭發(fā)。”
“閉嘴!”金獅又羞又惱,氣得整個人都抖了。
黃眉笑地站不穩(wěn),躺在地上捂著肚子打滾:“哎呀,笑死我了,你這是被說中了嗎?”
金獅深呼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反駁:“胡、說、八、道!”
昴日星官往前湊了一步,對著金獅猛嗅了一口。
金獅趕緊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他:“你干嗎?”
“聞到你身上有股子脂粉香,還混雜了煙火氣。有個女妖燒了獅駝嶺和獅駝城,還殺了我很多兄弟,我們懷疑是酒神做的,只有她才能做完輕松逃脫。”他覺得就是酒神做得。
金獅冷哼:“你怎么不說我和她勾結(jié)在一起一塊做的?”
“因為有獅駝城幸存的小妖說只有一個女妖,沒其他人。”
黃眉站起來擠在他們兩個中間,跟昴日星官說:“你誤會了,我剛才找金獅的時候找到了他的坐騎,他坐騎說酒神負(fù)責(zé)做飯,他們主仆負(fù)責(zé)吃。人家都天天柴米油鹽了,你怎么還揪著不放。”
黃眉說完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金獅:“你剛才是不是從酒神那邊來的?”
金獅不想承認(rèn),但是他也確實是從酒神的小院里直接趕來的,不情不愿地看了黃眉一眼點了點頭。
昴日星官是見過酒神和金獅相處,聯(lián)想到此間種種,態(tài)度就轉(zhuǎn)變了:“是那妖怪太強,不僅殺了我們兄弟,還殺了文殊菩薩的獅子,放眼望去有這種本事的神魔實在是太少了。由不得我們多想,待會兄弟我愿意親自去向酒神道歉,咱們一起去金城。”
金獅內(nèi)心不愿意,但還是點了點頭,內(nèi)心盼著大夏別露出什么馬腳來,不過要是露餡了也無所謂,殺孔雀這種事兒他不是沒做過,殺了就殺了!
黃眉就說:“你們就是瞎猜,天地間最不缺的就是有天分的妖怪,別什么事兒都往酒神頭上推,依著我說,酒神不是屬木就是屬水,昨日那是個火鳥屬火,五行相生相克,但是不管怎么排都是水火不容。而且你們飛禽天克他們蟲子,她怎么可能頂著天克一夜馭火連屠兩地。是不是金獅兄弟?”
金獅點點頭。
昴日星官聽了嘆息一聲:“也有人這么說,然而強大到某個境界也是能忽略相生相克的。”
這時候鐘磬聲響起,金獅轉(zhuǎn)身往大殿上去了,昴日星官想了想,也跟著去了,畢竟這次苦主是孔雀一族,他不得不去旁聽。黃眉就沒資格去,他左右看看,轉(zhuǎn)身找別人說話去了。
此時在天庭,大家也在說這件事。
孔雀大明王是男是女這個問題讓大夏生出疑惑。
然而鳳凰生孔雀的時候孔雀未分陰陽,也就是說這鳥是雌雄同體。孔雀的孩子特別多,這位就屬于溺愛孩子,管生管養(yǎng)不管教的主兒,相對而言,孔雀非常低調(diào),而孔雀身邊的人就非常高調(diào)。于天庭而言,孔雀的孩子是生是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昨日現(xiàn)身的妖怪是畢方。
二十八宿中有畢月烏雖然是火鳥,但是并不是真正的畢方,畢方最后現(xiàn)世是在黃帝和蚩尤大戰(zhàn)的時候,如果按照時間推算,畢方這個族群是妥妥的六天故氣,如今蠻荒遺脈非常少見,畢方的后裔不該籍籍無名,怎么就突然出現(xiàn)突然消失了,很多人覺得所謂畢方就是酒神變化而來。
千里眼順風(fēng)耳被派出去檢察下界,而奈陳的土地城隍和附近的山神都被宣到天庭,甚至周圍的河神井神也都被一起宣召而來。其他的如門神灶神廁神這些沒被叫來,是因為這些神早被大夏趕走了,別說大夏的小院子,就是她附近的幾條胡同都不允許這些小神踏足。要不然大夏總覺得自己無論去哪里都被人盯著怪不好意思的。
城隍蘇方頭一回上天,心里還想著這都是托酒神的福,沒酒神自己也沒這福氣來天宮轉(zhuǎn)一圈。
這些人被帶上凌霄寶殿,兩件文武列位仙班。托塔李天王出面詢問:“昨日邪神繭大夏在何處?”
城隍回答:“昨日邪神在家,這是她昨日行動軌跡。”
他的折子被取走送上去給玉帝御覽。
城隍看了一眼旁邊的土地,土地給了他一個眼神,城隍心里松口氣。因為昨日白天城隍跑去找大夏喝茶,喝完哭哭啼啼回城隍廟睡覺去了。這事兒能讓上面知道嗎?不能啊!所以需要其他同僚一起打掩護,好在土地神雖然隸屬于天庭卻是聽金獅的吩咐,自然愿意幫城隍遮掩。
玉帝看了上面一天一夜十二個時辰行動軌跡,除了夜里沒什么記載,但是佐證山神河神井神的說辭,能得出白天酒神收租閑聊見了牛魔王上街買買買的痕跡和晚上做飯喂牛睡睡睡的佐證。但從這些痕跡來看,酒神確實一天忙忙碌碌不曾到處亂跑。
玉帝把折子遞給了卷簾大將,讓他把折子給老君看。
就說:“看來還有個余孽逍遙法外啊。”
滿朝文武都稱贊玉帝圣明。
老君對著折子只瞄了一眼,他就不信下面這些小神說的內(nèi)容,這必然是酒神做的,但是也沒拆穿,酒神殺的是佛門的人,他才不管那么多呢。就把折子又遞給了卷簾大將,和玉帝漫不經(jīng)心地商量:“這件事就交給托塔天王父子去查明白吧。”
玉帝點頭,死的不是如來的人,沒必要著急,于是立即下旨讓托塔天王父子去查這件事。這父子兩個本就和佛門一條心,佛門的事兒就是他們的事兒,自然不推辭,領(lǐng)旨出了南天門往獅駝嶺去了。
城隍土地他們這些小神也被打發(fā)了出去。
城隍回到金城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天,他回來把積累的文牘處理完,悄悄地在大夏去買東西的路上偶遇。
這里人來人往,城隍是陰神,大家又看不到,他著急地說:“下官前幾日被叫到天上去了,同去的還有山神土地這些,上面查您和獅駝嶺命案是否有關(guān)系……”
“當(dāng)然沒關(guān)系了,我連獅駝嶺在哪兒都不知道,我都沒去過。”
城隍生前審過人死后審過鬼,嘴角抽了一下,對大夏說:“下次這么說的時候不要那么浮夸,要帶點驚訝。”
大夏問:“我這么說顯得很明顯是說謊的?”
“是啊!”
“行了,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過幾日來喝茶。”
她臂彎里掛著籃子從大街上轉(zhuǎn)進胡同里,剛進去就又小孩子跑著路過,打招呼:“繭大娘回來啦?”
“誒,回來了。這里有兩個麻團給你們吃。”
“謝謝大娘。”
大夏一路往里面走一路和人說話,遇到了個在門口坐著的老太太,人家問:“大娘子這是干什么去了?”
大夏說:“買面粉去了,哎喲,這面粉吃得真快,三五天就要買,好心疼呦!我在城里住著就不如你們這種在村里有地的人家方便,自己種有吃不完的糧食,我卻要吃的用的自己買。回頭你們再回老家替我?guī)纱娣蹃恚姨崆敖o你們錢,放心,不讓你兒子白干活,給你們家免半個月的租錢。”
“謝謝大娘子,放心吧,我讓我兒子給你帶細(xì)面,磨的細(xì)細(xì)的,吃著不喇嗓子。”
大夏謝了她,推門的時候抬了下頭,手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昴日星官和金獅在院子里,大夏關(guān)上門笑著說:“呦,來客人了。星官,好幾年沒見了,最近可好?哎喲呦,看看這小模樣都憔悴了呢。”
金獅的眉頭忍不住一跳!
昴日星官覺得這也才短短幾年沒見,昔日女神怎么變成了個油膩大媽!
第63章 根基
昴日星官看了看旁邊的金獅。
金獅給他擠出個笑容,他自己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大夏對湊上來的紫石金睛獸說:“別看了,沒給你買吃的,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就買了幾斤面和幾個麻團,路上吃了一些,剩下的給胡同里的小孩子了。”
紫石金睛獸聽了瞬間躺在地上,還踢騰了幾下腿,院子里塵土飛揚。
金獅覺得心累:“紫石,起來,你都揚塵了。”
大夏說:“別鬧了,給你炸丸子!我進去燒油去。”
紫石金睛獸一翻身起來跟著到了廚房門口,大眼珠子往里看,那股子饞樣院子里的人都看出來了。
大夏在廚房里翻了一下,對紫石金睛獸說:“你運氣好,還有一斤肉,給你做肉丸子。”
紫石金睛獸喉嚨里咕嚕幾聲:那分明是面丸子里摻肉!
大夏沒搭理他,在廚房問:“大師,你問星官喝茶嗎?”
昴日星官里立即回答:“多謝尊神招待。”說完看了看金獅,對著金獅擠眉弄眼,模樣頗為戲謔。金獅并不搭理他。
大夏提著小爐子到了院子里,看到昴日星官這模樣,忍不住想:這么英俊一青年,怎么這么喜歡做面部動作,把人襯托的真猥瑣。心里雖然這樣想,還是把茶葉紅棗桂圓這些放進罐子里一起煮,招呼他們兩個喝茶后進去開始和面。
昴日星官在院子里大聲問:“這桂圓看上去又大又圓,尊神在哪里摘的?”
大夏在廚房里回答了一句:“摘什么啊?要摘還要跑幾千里,甚至幾千里都不止,去買就行了,買干的泡發(fā)了一樣吃。外面街上什么都有,價格還公道,再方便不過了。”大夏回答完就倒了半鍋油端出去放在爐子邊,跟金獅說:“大師,待會茶沸騰了就把油鍋放上去。”
金獅沉默地點頭,大夏又回去剁肉去了,鬧著吃丸子的是紫石金睛獸,可惜這坐騎不會化形,所以打下手的活金獅不干她肯定要噴他!
昴日星官看了看盯著罐子的金獅,又看了看廚房里麻利干活的大夏,再看看門口蹲著要流口水的紫石金睛獸,有種一家三口的既視感,覺得自己八成是受黃眉的影響,看什么都覺得有私情!于是他站起來進了廚房。
他站在大夏身邊,大夏疑惑地問:“星君怎么就進來了,這里臟,您外面坐著吧。”
“不用,這里收拾得挺干凈的。”
大夏拉下臉:“星君,我說實話,這地方這么小,你是只雞,我是只蟲子,你站在我身邊我渾身瘆得慌,您懂嗎?”
院子里坐著煮茶的金獅抬頭看了一眼廚房,昴日星官苦笑著出來站在了門口:“尊神,今兒跟著金獅兄弟來這里是為了打聽一件事兒,您認(rèn)識畢方嗎?”
“不認(rèn)識。”大夏背對著他把肉餡剁碎,倒進面盆里攪拌,又倒了些調(diào)料,一邊用筷子拌著一邊出來,院子里的紫石金睛獸更是連連蹦跶,像一只快樂的小狗。
大夏在凳子上坐下,這時候金獅把油鍋放好,油已經(jīng)開始熱了。
昴日星官還不想放棄原來的話題:“您聽說過畢方吧?”
“看你說的,自然聽過啊!大名鼎鼎的畢方誰沒聽說啊!”
“畢方是怎么消失的?有沒有子嗣留存?”
大夏搖頭:“有沒有子嗣我不知道,但是我聽過一些傳言,說是畢方被抓著烤了吃了。”
昴日星官驚訝地問:“被吃了。”
大夏把手放在油鍋上感受了一下溫度,不在意地說:“別驚訝,您又不是不知道六天故氣都喜歡同類相食,被吃是大部分神魔的結(jié)局,不例外。”大夏追問:“星君問這個干嗎?”
金獅擔(dān)心大夏露餡,就說:“獅駝嶺上,文殊菩薩的獅子被殺了,獅駝城里,星君的弟弟們遭了殃,所以星君想打聽一下畢方,據(jù)說是一只畢方放火殺人,真是好不猖狂!”
大夏剛才經(jīng)過城隍指點的演技如今用上了,三分疑惑三分震驚還有四分幸災(zāi)樂禍:“真的嗎?哎喲,真是不幸啊!那……畢方呢?誒,星君問畢方,這意思是逃了沒抓到。”
金獅又說:“當(dāng)場就逃了,據(jù)說現(xiàn)場觸目驚心,整個獅駝城只有三五個小妖幸存。”
大夏又問:“你們難道沒推算一下畢方的下落。”
金獅說:“我?guī)煾负蛶孜黄兴_都沒算出來。”整個佛門各展神通,都沒找到意思線索,所以這件事才顯得詭異。
大夏這下顯得有興趣了:“難道那畢方不在五行內(nèi)跳出三界外?”
昴日星官苦笑:“尊神說笑了,這必然是上古秘法助她潛逃了。說起來尊神也有一些逃避追蹤的法子……”
大夏笑起來:“按道理我是不該說的,可是被大師拆穿過,說一說也無妨。就是一路上善于變化,比如遇到一群鴿子,就要變化成一只鴿子和他們一起飛走,比如變成一條魚,就要跟著回溯的魚群一起逆流而上,總之要把自己藏在一堆同類里,這樣來回變化,總有一步能甩掉跟蹤的人。”
聽起來有道理,但是最實際的內(nèi)容她一點沒說,善于變化是能瞞過一般人的眼睛,可是連孔雀大明王和燃燈如來彌勒佛這些都測算不出來方位下落的神通不是靠潛藏行蹤就能實現(xiàn)的,昴日星官沉默不語。
大夏把面團放進鍋里,一個丸子飛快地成形,大夏用筷子一邊放丸子下油鍋一邊給丸子翻面。紫石金睛獸在大夏的背后拿大腦袋蹭她撒嬌,大夏立即說:“別蹭我,我要是撲到油鍋你等著我揍你吧,你主人都救不了你。”
紫石金睛獸聽了瞬間乖巧,跑到大夏對面,趴下去張大嘴等著投喂。
這時候天上有人喊:“星君,大師。”
大家抬頭,看到托塔天王帶著哪吒三太子在天上。
大夏立即說:“讓他們悄悄地來,別讓周圍街坊知道了,要不然我還有什么臉面住在這里!”
這口氣十分生氣,給人的感覺就是和天神來往見不得人。昴日星官知道這位發(fā)火后是什么模樣,趕緊飛上去攔著李家父子。
大夏不高興地嘟囔:“什么日子啊?怎么什么人都有!”
金獅篤定大夏夜里去屠了獅駝城和獅駝嶺,一語雙關(guān)地說:“做得好!”
大夏問:“什么做得好?”
“丸子做得好!熟了,再不撈出來都要焦了。”
大夏彎腰看了看火苗,“把火調(diào)小點,火要是再這么旺只會把丸子炸的面焦內(nèi)生。”
金獅這種光風(fēng)霽月的人聽了也只能彎腰幫她把爐子下面通風(fēng)的孔給堵上一半。
這時候李靖父子和昴日星官一起落到了院子里,金獅站起來大家見禮,大夏坐著沒動。李靖跟金獅解釋:“玉帝令我父子一起查案,我們走訪了獅駝城和獅駝嶺兩處地方,發(fā)現(xiàn)那里到處是瘟疫,就想起酒神的寶貝送死瓶來,不知道酒神把這寶貝借給誰了?”
大夏聽了回頭看李靖一眼:“你直接說你來提審我的不就行了嗎?說得那么委婉干嗎?沒借,還在我包里呢。”
“那……當(dāng)?shù)卦趺淳筒紳M了瘟疫?”
“有瘟疫關(guān)我什么事兒?”大夏不在乎地回答:“你們那五瘟使者也能放出瘟疫,怎么不找他們問問?再說了,那地方的瘟疫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有的呢,也許是他們亂吃亂扔導(dǎo)致的,就是凡人也知道亂葬崗附近不僅有怨氣惡鬼還有瘟疫呢,你到底怎么查案的。”
大夏轉(zhuǎn)身用筷子指著他們父子:“我警告你們,你們少往我身上扣黑鍋,我這人對自己辦的事兒一貫承認(rèn),沒辦的事兒也不會背黑鍋的,要是我知道你們誰誣陷我,我當(dāng)場就提刀上去找玉帝問問還有沒有地方講理了!”
李靖趕緊賠笑,關(guān)鍵是繭大夏是真有能力提刀找玉帝比畫比畫!官威擺不到她面前。
李靖連忙說:“誤會誤會,就是來問問,或許真的是亂扔導(dǎo)致的。”
大夏冷笑一聲。
李靖連忙說:“告辭,告辭!”
哪吒倒是很從容的拱手,但是眼珠子粘在丸子上,大夏看他拱手了就是不走,問:“要不嘗嘗?”
哪吒走的時候兜走了一半丸子,紫石金睛獸兩眼呆呆地看著,畢竟面粉也就是三五斤,炸丸子也就一筐,一下子少了半筐都不夠塞牙縫。
昴日星官估摸著大夏有嫌疑,但是嫌疑不大,也告辭離開了。
大夏問金獅:“這位星官怎么這么積極?”
金獅回答:“他是孔雀之子啊。”你以為人家是一只普通的雞?
大夏說:“你讓我捋一捋這個關(guān)系,他娘是毗藍婆菩薩,是羅剎女,已知孤陰不生孤陽不長,也就是說,他爹是孔雀……他爹是孔雀?”
“對,但是他自幼和他娘一起過日子。”
“哎呀,但是他也很親近他爹啊!你上次殺的孔雀也是他兄弟?”
金獅點頭。
“可以我看你們關(guān)系還不錯啊。”
“尊神,你何時這么淺薄了?”
“也對。”大夏點頭,關(guān)系好不好不能只看表面。
“我還有一個疑問,孔雀大明王被封作佛母,你師父要叫一聲母親,他是孔雀大明王的兒子,你該叫一聲叔叔,他怎么叫你兄弟啊?”
金獅看著他,表情帶著嫌棄。大夏立即說:“罷了罷了,我不問你,你還生氣了,真是的!”
她又問:“你去這幾天就是為了獅駝城的事兒?”
金獅沒說話。
大夏追問:“怎么就死了一個獅子,不是說那邊還有老象和大鵬嗎?”
金獅對著她看了一會,發(fā)現(xiàn)這位不該叫酒神,她該是殺神。殺癮怎么這么大,屠盡妖魔誓不罷休,還想著除根,他心里卻隱秘地歡喜起來,天地之間有本事的人多,可是有這種魄力的人很少。
金獅微笑起來:“說起來頗為幸運,那里雖然是有三位妖王,卻是輪流坐鎮(zhèn),那日是那獅獸倒霉遇到了這件事。不過文殊菩薩養(yǎng)了很多獅子,一個倒下了還有一個頂上去,就是可惜了那頭獅子啊。”
金獅語氣里的可惜不是可惜那橫死的獅子,而是可惜一場大火燒掉的僅僅是皮毛,沒動根。
就跟他當(dāng)年激情殺雀,最后還是阻止不了孔雀家族吃人。死一兩個于大局無礙,動搖不了根基。
大夏拉下臉,她聽懂金獅話里的意思了。
她也輕輕地說了句:“可惜!”
兩人都在說反話,唯獨這可惜是真心實意。
然而她不像金獅那樣生出絕望,而是她知道沒法動搖根基有辦法隔離人神。
“也就是說,文殊菩薩那邊還會‘偷跑’一個獅子出來做妖王,他們還會聚小妖們來吃人。”
金獅點頭。
大夏呵呵笑起來:“我要是日后養(yǎng)了很多小牛,每日喂他們草料和水,他們偷跑的事兒我比誰都清楚,哪有不關(guān)心自己財產(chǎn)的人啊。”獅子對于菩薩而言也是財產(chǎn)啊,無所不知的佛和菩薩們能知天下蒼生所求,號稱什么事都瞞不過他們,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坐騎跑了呢?
大夏笑瞇瞇地跟金獅說:“哎喲,有些話就是不能戳破呢!”
有些話不能說破,有些事兒不能做絕,大夏對自己眼下要做的事情感覺尺度剛剛好,先饒那群妖怪多活幾十年,過一段時間再殺一遍!
第64章 逢瘋
又過了半個月,忙里忙外的托塔李天王什么都沒查出來,也沒立即回天庭匯報,而是直接去了靈山。
文殊菩薩和孔雀大明王是苦主,前者死了坐騎之一,后者死了孩子,兩方勢力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最讓他們生氣的還是這次調(diào)查結(jié)果,居然什么都沒調(diào)查出來。這讓他們更加憤怒,以至于眼珠子都紅了。
李靖家族和佛門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然而李靖本人對如來馬首是瞻,他要是查出點什么倒也罷了,就是因為什么都沒查出來,各方勢力免不了心里多想。
就比如孔雀家族,雖然孔雀大明王很低調(diào),低調(diào)到很多時候不出現(xiàn)在人前,不代表這個家族沒實力,孔雀家族的盟友里面勢力最大的兩方分別是毗藍婆菩薩和南海菩薩。獅駝城外小孔雀們被殺之后,孔雀大明王第一時間把自己尚未成年的孩子們一起送到了南海紫竹林潮音洞,足見兩方交情深厚。
所以對托塔天王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大家都不滿意。
在所有人的認(rèn)知中,做這件事的無非是佛門內(nèi)部和天庭。
佛門內(nèi)部是因為利益分配不均,這一點大家都有嫌疑,但是因為是自己人,對彼此的底牌都清楚,所以嫌疑不大。畢竟在無數(shù)次的爭斗中就是有底牌也早就亮出來了,不會一直藏著掖著。
因此天庭道門勢力嫌疑最大。
如果問理由,理由多的是:首先,佛門和道門在爭奪中原,佛門已經(jīng)完成了布局,使得中原朝廷高層中已經(jīng)有很多官員信仰彌勒佛,民間更是把彌勒佛當(dāng)成救世主。佛門缺的是天子首肯,因此各方面鋪墊完成后就要讓金人入天子夢中,隨后在天子醒來后讓權(quán)貴們請?zhí)熳酉轮加鸾?jīng)入中原。
別小看這一步,這一步相當(dāng)重要,一旦這一步完成佛門就從旁門變正統(tǒng)。要不然為什么在周公頒布周禮后神魔陸陸續(xù)續(xù)消失蹤跡,因為氣運不籠罩他們了。
有這樣的利益糾葛,道門下手也說得過去。
其次是佛門這一二百年來勢力兇猛發(fā)展,已經(jīng)侵蝕了地府和山岳,如今土地城隍山神這些直接管理人間的基層小神們已經(jīng)被佛門實際掌管,原本該管理這些小神的天官們自然不滿,就算是沒有進駐中原,大家也是私下里各有齷齪,就是今日不發(fā)作明日也要發(fā)作的!
盡管大家心里都知道,然而無風(fēng)還有三尺浪,文殊菩薩能忍,孔雀大明王忍不了,立即面見如來,要求如來查明天庭中是誰下的手。
如來和孔雀大明王的關(guān)系并不好,甚至一向是水火不容。當(dāng)初如來修成丈六金身后孔雀大明王一口吞了他實在是想加害他,哪里會想到如來神通廣大,能破開孔雀的肚子鉆出來,后來又有燃燈等人起哄架秧子,孔雀才有了個不倫不類的佛母稱號。如來如今已經(jīng)是佛門治世之尊,自然不會給孔雀大明王出頭。兩人不歡而散,孔雀大明王心里就有了主意,既然如來膽小如鼠,那就把他架在火上烤,看他到時候怎么辦!
孔雀大明王的計劃很簡單,既然孫悟空能鬧蟠桃會,別人也能鬧蟠桃會。
掐指一算,再開蟠桃會的時間近了。
孔雀安靜了下來,各處都顯得氣氛祥和。如來看各處都歌舞升平,佛門關(guān)注的天子夜夢金人的事情也發(fā)生了,白馬馱經(jīng)到了洛陽,一切如計劃中一般,讓如來心情大好。于是在忙完后想要過問一下弟子的修行,他把弟子們召集了過來,詢問過修行解答過疑惑后,就把金獅和金蟬兩個留下。
他開門見山地問:“你們?nèi)缃窨逼粕淞藛幔俊?br />
金獅再沒想到今天被師父提了起來,整個人如當(dāng)頭棒喝,一時不知道該狡辯還是承認(rèn)。然而金蟬卻很淡定:“還差一些。”
如來問:“差在哪里?”
“道理弟子都懂,然而看到漂亮姑娘就是心動。”
如來嘆口氣搖了搖頭,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無奈。他問金獅:“你呢?”
都到這份上了,金獅就是死不承認(rèn)也沒意義。他合掌說:“弟子渴望如她那樣恣意,可是弟子骨子里卻覺得該守序。”
如來點頭,贊許地說:“不錯不錯,看來你悟了。破戒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了悟,你既然意識到這些,下一步該如何?”
是選擇恣意還是選擇守序?
金獅的人生就站在岔道上,他也不知道該怎么選。
選擇守序,就如往年那般佛經(jīng)木魚清修度日,他內(nèi)心不應(yīng)愿意這樣。選擇恣意,那就縱身入紅塵,從此后在紅塵翻滾,在溫柔鄉(xiāng)沉淪,他也不愿意這樣。
他貪心,覺得現(xiàn)在的日子非常好,不遠不近地處著,身體還在守序,心已經(jīng)開始恣意。
見他久久不回答,如來戳破他的幻想:“你要知道,你渴望的那份恣意不是你的附庸,不受你的控制,不會永遠如你所愿。你留不住,要么徹底劃清界限,要么追隨她浪跡四大洲。”
金獅的表情變得痛苦。
如來沒再多問,轉(zhuǎn)頭看向金蟬:“金金不錯,但是太弱了,你去找個實力與你匹敵的女子相處去吧。”
金蟬瞬間急了:“這……師父,您這也太不講理了,金金她很好。”誰家的媳婦還能換,這也太離譜了!
他和金金偷偷商量著拜堂成親,那傻姑娘都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嫁衣了,此時所有的甜蜜被師父一句話戳破,他才瞬間了悟:所謂的幸福不過是空中樓閣,那是鏡中花水中月,永遠不能觸摸。
如來直接讓人吩咐金金去藏經(jīng)閣整理經(jīng)書,浩如瀚海的經(jīng)書金鼻白毛老鼠精整理完也是一二百年之后了。年輕不經(jīng)歷世事的小姑娘以為愛情不懼歲月漫長,豈不知人心易變,她從藏經(jīng)閣出來后愛情早不是現(xiàn)在的模樣。
金蟬和金獅兩人失魂落魄,金蟬正想辦法混入藏經(jīng)閣去找那個傻乎乎的老鼠精,金獅腦子里回蕩著師父讓他盡快做出選擇。
他在回奈陳的路上想了很多,腦子里紛亂如麻。回去后直接落到了大夏家門外,此時正是中午,胡同里沒人,各家都在午睡,他站在門口聽見里面大夏哈哈發(fā)笑,還有城隍小聲說話的聲音。
大夏問:“真的嗎?你這消息是真的嗎?”
“真的,下官在翠云宮聽說的。翠云宮里面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了,地藏王菩薩不日就要動身去赴宴。您吃過蟠桃嗎?”
大夏拿出兩個桃子給他:“拿去,早年吃過的。說起來這蟠桃會也是挺有意思的,一屆又一屆……”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大夏歡快的聲音隔著門板傳到金獅的耳朵里:“大師,你站到什么時候?天氣那么熱太陽那么曬,您要什么時候進來。”
金獅閉上眼嘆口氣,再睜開后面容平靜地推開門進了院子里。
大夏發(fā)現(xiàn)他情緒不高,整個人不只是喪,還帶了些絕望。心想:這人還是個高敏感的性子。
真的是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讓他情緒波動極大,看著挺高大一人,本事也不小,就是很沒安全感。
大夏笑著把凳子放在陰涼處:“大師,來坐啊!”
城隍也發(fā)現(xiàn)了他情緒低落,把兩個桃子包在袖子里,客客氣氣地跟大夏告辭,他雖然歸地府管,可是金獅是他陽間的上官,還是要給人家人留面子的。
城隍走后金獅才坐了下來。
大夏打開水缸上的蓋子讓紫石金睛獸喝水。轉(zhuǎn)身坐回來問金獅:“大師,這是怎么了?被你師父罵了?”
金獅剛在門口想問大夏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定位兩個人的關(guān)系,是普通的朋友還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要在這里住多久?難道真的兩個人之間沒可能了嗎?
他坐下后這些問題都沒問出口,最后脫口而出的居然是:“尊神,有薄荷茶嗎?”
“有!你等著。”
大夏折騰茶去了,聽著她腳步在背后歡快地進進出出,金獅鼓足了勇氣問:“尊神?要在這里住多久?”
大夏不明所以:“怎么?大師要趕人了?我是交過房租的,你不能這么翻臉無情。”
“我是巴不得您久住。”
“哈哈。”大夏笑起來,不知真假地說:“我真的喜歡這里,這里熱鬧,有人情味。”
金獅背對著他的表情帶了一些笑:“那就一直住下去好嗎?我……我這些年來有些入魔的征兆,萬一,我是說萬一,我入魔了,你也能及時阻止我。”
大夏驚訝地跑過來對著他看:“入魔啊?聽著挺嚴(yán)重的,真的假的?我總感覺剛認(rèn)識的時候你有點不正常,多少帶點大病,精神病那種病。入魔大概就是精神有問題,抑郁?還是心理扭曲?這病難治啊!”
大夏嘆口氣,去洗薄荷葉了。
金獅反而輕松了一些,問道:“您不覺得很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年輕人誰沒瘋過,習(xí)慣了就好。”大夏把罐子放在爐子上,倒水進去煮薄荷葉,出廚房后把手太陽下曬,幾個呼吸之間手部已經(jīng)干燥。
大夏忙完坐在金獅對面:“大師,我跟你說你這些年一直繃著,不如放下,你看你有圣僧包袱,就怕做有失身份的事情,有一天咱們兩個在大街上相遇,你在人前大大方方地和我打招呼就是真放下了。”
金獅不知道她是不是又一次委婉地拒絕了自己。
他不想再這么委婉下去了,而是問了一個假設(shè):“假如,假如我去輪回,來世做個鮮衣怒馬的浪蕩子,你會來找我嗎?我的意思是,我們能有一世的緣分嗎?”
大夏看著她:“你不如直接問你我能成夫妻嗎?不能吧,我想想都覺得怪尷尬的。”
金獅瞬間化成一道流光飛往一心寺,紫石金睛獸趕緊跟上。
大夏看著流光消失了才說出來:“茶不喝了?”
問完覺得挺尷尬的。
她左思右想,覺得心里特別堵,感覺自己像個渣女。
既然沒可能,還留在這里干嗎?不如再搬個地方。
大夏站起來開始收東西,但是收著收著想起剛才答應(yīng)金獅一直住著的話,又覺得這么走了也不好,要不去當(dāng)面告辭?
大夏就開始打腹稿,想著自己該怎么說兩人才能接著談下去,要不然像金獅這樣一言不合拔腿就走實在是沒法交流。
她想了一下午,飽飽地吃了一頓飯,把重要的東西打包裝進百寶袋里,趁著夜色變作一只胖嘟嘟的熊蜂飛進了一心寺。
大殿上只有金獅一人,聽到嗡嗡嗡嗡的聲音,金獅轉(zhuǎn)頭看到胖嘟嘟的雄蜂直奔佛前供奉的鮮花飛去,一頭扎進花蕊里開始吃花蜜。
金獅深呼吸后又嘆口氣。
等到滾了一身花粉的熊蜂心滿意足地打了飽嗝后,金獅問:“尊神所為何來?”
大夏發(fā)現(xiàn)吃飽后再吃容易撐,拖著圓鼓鼓的肚子從花朵上飛下來落地變成了人,在地面上找個蒲團坐下,不好意思地說:“見笑見笑,我只要變熊蜂看到花朵就忍不住想弄點吃的。我今兒來是想說……我三番兩次拒絕你也挺不好的,再住下去就是我厚臉皮了,我想……”
“想走?”金獅眉眼凌厲起來,眼中黑芒一閃,大夏捕捉到了。
她想:這該不是已經(jīng)入魔了吧?
“大師,你這……”
金獅嘴角微微翹起,對大夏笑起來:“尊神,貧僧勸您別走,一百二十里外有條河,最近上游雨水多,很容易泛濫,如果我去找尊神就沒人監(jiān)察雨水,您說會淹死多少人呢?”
他說完轉(zhuǎn)頭看向高大的佛像,雙手合十,虔誠又圣潔,輕輕呼出口氣,對著佛像在大夏聽來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恣意守序二者可兼得,退一步海闊天空。”
他說完轉(zhuǎn)頭看著大夏:“尊神,開玩笑呢,貧僧該做晚課了,您請回吧。”
大夏睜大眼睛:“我這是被威脅了?”
第65章 替身
“我一直覺得,人和人相處的時候,特別是一男一女交往的時候,千萬別有奉獻的念頭,更別有那種救贖的念頭,要尊重他人命運,理解他人選擇。這是我從食神身上得到的血淋淋教訓(xùn)!你說你喜歡誰不好,你喜歡我什么?要是真的在一起了就你這身板抗揍嗎?”
大夏說完看了看被她打暈倒在地上的金獅,嘆口氣:“所以你我就區(qū)區(qū)幾十年的交情,我也不該有拯救你的念頭,放心,我不救你自有人會挽救你的。”
說完她走過去提著倒地的金獅塞到了供桌下面,變化成金獅的模樣來到了大殿門口,威嚴(yán)地說了一句:“來人!”
就有和尚急匆匆奔來,大夏變化的金獅說:“我往靈山走一趟,有事讓丞相自決。”說完轉(zhuǎn)身回大殿。
臺階下的小和尚連忙說:“可是丞相去巡視河道了。”
大夏心想難道真的要有水患?皺眉轉(zhuǎn)身看著和尚問:“河道上游……”說完停頓了一下,說了句:“算了,我去去就來,晚上若是有事讓他們明日一早來。”
“是。”
大夏進入大殿,把金獅從供桌下拉出來扛在肩膀上,看到院子里沒人,招呼了一下紫石金睛獸,把金獅放在坐騎背上直接趕去靈山。到了靈山前面,她跟紫石金睛獸說:“你帶著你主人進去吧,就說他練功出岔子了,讓他師父救救他。”
紫石金睛獸:我怕,主人這樣子會有孔雀打我們。
大夏心里一想,紫石金睛獸說得也有道理,都把人送到這里了,也不在乎多送一段路。于是就把金獅扛在肩膀上直飛靈山大雷音寺。
金頂大仙在山下見到有人擅闖,立即升空,大聲呵斥:“是誰如此大……”沒說完直接北風(fēng)卷下來倒栽蔥扎在了門前土里,砸出了一個土坑。
這時候韋陀菩薩帶五百羅漢升空,八條腕足橫掃過去,五百羅漢已經(jīng)東倒西歪,大夏此時穿過守山大陣來到了大雷音里面,扛著金獅看了看周圍一圈圍上來的光頭,問:“誰叫金蟬?”
一個豐腴的俊俏和尚回答:“我是!”
“你兄弟練功出岔子了,你們照顧吧。”說完把金獅扔給了金蟬轉(zhuǎn)身走了,留下一山的人仰頭看她。
燃燈佛祖在閣樓上說:“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好威風(fēng)!”
大夏乘著夜風(fēng)趕到金城南方的大河邊看了一下,這河水滔滔,水位很高,確實危急。不過還好,十天內(nèi)不是很危險,作為一個跟著大禹蹚過無數(shù)條河流的酒神,看了看就知道這事兒怎么解決。
這里距離南海和西海一樣近,她轉(zhuǎn)身去南海抓了一群龍族出來。
她在云頭上拽著南海龍王指著下面的土地,口氣輕松地說:“你們不是會控水嗎?最近北方田野干旱,你們就用河里的水下幾場雨。”
南海龍王帶著一群兒孫頓時討?zhàn)垺?br />
南海龍王辯解說:“尊神,您有所不知啊!下雨這事兒早先是水府管著,要是在以前,您這么說小神帶著兒孫門賣把力氣下就下了,可是幾十年前下雨這事兒歸了玉帝親自管轄,該怎么下雨,下多少雨,這都是玉帝說了算。我們沒圣旨不敢自專啊!”
“哦?沒有圣旨不能下雨?”
“對對對,您海涵。”他說著充滿畏懼的看著大夏,就怕大夏暴傷人。
大夏嘆口氣:“我也不想難為你們,可是你們也看了,這水洶涌而下,不治理可能要泛濫。不如這樣,我不要求你們下雨,但是我讓你們干別的活兒你們勤快點。”
“比如?”
“比如挖溝!我在天上看了一下地形,金城西邊是大山,這是一道南北山脈,北方崇山峻嶺,人跡罕至,可是南邊都是土山丘陵,百姓在山上挖了梯田,也有人在山上種地生活,但是這種地方山多水少,別說種地了,吃水都不方便,咱們不如趁著這個時候挖條河,然后劈開眾多支脈潤澤這些山地,龍王以為呢?”
“啊!”還不如下雨呢,這活兒一聽就是大工程啊。
大夏冷哼:“小龍,你別‘啊’,我跟你說我這方案沒問題,當(dāng)年我也是跟著大禹治了六年水的,我有經(jīng)驗!少廢話,趕緊干活,把你們海里的蝦兵蟹將都叫來,早點干完早點回去,要不然等我找你們的麻煩吧!告訴你,我吃海鮮更有經(jīng)驗,麻辣口味是我的最愛,別不識好歹。”
一群龍子龍孫哭起來。
大夏忍不住說:“你們也真是!活兒沒干呢先哭起來了,小龍,我這是為你好,你干完活兒還能去天上告我一狀。我這會要是不難為你,和你勾肩搭背,小心等會就有人參你一本,別對你好裝不知道。”
南海這群龍子龍孫也真窩囊,比比人家西海的摩昂太子,這差了十萬八千里啊!
南海龍王立即說:“尊神,我們下雨。下雨還不成嗎?”下雨比挖溝容易多了,下雨照樣能去天上告你。
“別啊!挖溝吧,這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兒,你挖了,這附近的百姓都會給你們蓋龍神廟的。快點,別讓我找鞭子抽你們!”
海里能變形上岸的水族都被召喚了過來,海里的水族無窮無盡,大夏要求的水渠三天就挖完了,三天后南海龍王穿著一身泥漿衣服帶著子孫和下屬狼狽地跑回了南海,大夏看著新河道和不再湍急的大河,滿意地點頭。她變成金獅的樣子落到地上,讓官員撥款給新修的河道架橋。并把自己在天上繪制的水系圖扔給了他們,讓他們不必?fù)?dān)心過了豐水期河道干涸,她是真有經(jīng)驗,也真的查看了山中水系,雖然枯水期河道的水量只有一半,足夠百姓惡用了,這行洪河道修了真的是一勞永逸。
大夏變成金獅回到了一心寺,開始了每日念經(jīng)誦經(jīng)的日子。
裝和尚真的好難啊,特別是她的鐲子,她變化后鐲子很難變,只能用袖子擋著,好在金獅積威甚重,他穿的厚也沒人敢說什么。但是天天誦經(jīng)真的好煩,她誦經(jīng)了三五天都受不了了,這輩子是不會再念經(jīng)了。大夏就跑到后面蓮池岸邊,挑選了個自己看著不錯的地方打坐,打坐就是每天放空思緒發(fā)呆或者是胡思亂想。
最讓大夏不滿意的是金獅他不吃飯,大夏每天要避開人用自己的身份回去喂小牛給自己做飯,每天做飯都急急忙忙,甚至收租這件大事都一拖再拖,讓她有一種隱秘的興奮:好像在過間諜的日子!一下子覺得有這樣的日子過也挺刺激的,就充滿興致的兩頭奔波,畢竟家里還有小牛要吃草啊!
這樣的好日子過了半年,天冷了之后一心寺里的人對她的真實身份懷疑了起來。
紫石金睛獸不見了,這位國主的習(xí)性也變了。
金獅給人的感覺是冷冰冰的,但是大夏給人的感覺很溫暖,而且還很熱情,一兩天能裝,一兩個月就容易讓人察覺出不對勁,別說這些和尚了,連大臣們都覺得不對勁,拿以前的事情試探發(fā)現(xiàn)一向記性好的國主把以前的事情忘了,連性格都變了,最終朝野上下慌了起來。
國主出大事了!
可是他們也不敢有什么行動,每日就這么在暗處悄悄地觀察,然后加緊尋找金獅。
這事兒被城隍知道了。
本地的府尹是城隍的搭檔,如今一把年紀(jì),本想著安穩(wěn)干完這幾年回家養(yǎng)老,現(xiàn)在哪里還敢提養(yǎng)老的心思,哭哭啼啼的讓城隍想辦法,整個朝廷是八仙過海各展神通,陽間的辦法用了,自然也要用陰間的辦法,城隍作為陰官,責(zé)無旁貸也要為尋找國主出一份力。城隍哭笑不得只能來告訴大夏:大伙都看出來了。
大夏以為自己玩扮演玩得挺好的,沒想到事兒辦壞了。
想了想就說:“我這幾天去一趟靈山,看看金獅好了沒有。我本意是幫他穩(wěn)住局勢,誰知道現(xiàn)在局面反而糟糕了起來。”
在城隍看來大夏這就是山里沒老虎猴子稱大王,這是癮頭上來了,想過一把國主的癮!以前的國主對國事愛搭不理,她也太積極了,大臣們看不出來才怪呢。
城隍說:“您早去早回吧,不過說起來您也頗有明君之相啊!”
大夏得意地回答:“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我告訴你,我也是看過很多人族共主治理山河的。”
城隍羨慕極了:“真好啊!”他提醒大夏:“要去早點去,聽說蟠桃會要開始了,受邀賓客都準(zhǔn)備動身呢。”
“是嗎?”大夏說:“那我可要趕快動身了。”
在城隍走后她深呼吸,看著蓮池水面倒映金獅的模樣,仔細(xì)看,她比金獅的表情豐富多了,這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想靠著變化之術(shù)取代成一個人太難了。
她跟遠處侍立的和尚說:“讓他們進來吧。”
和尚沒問是誰,直接出去了。過了一會,僧俗約十幾人急匆匆走來,一起對著大夏這個假貨拜了下去。
大夏說:“我等會去一趟靈山,快了這幾日,慢了一年,你們國主就能回來了,他回來之前務(wù)必令四境安穩(wěn),不許生事。”
這些人恭敬應(yīng)是,大夏化作一抹流光直沖云霄,隨后在自己的院子里落下,她去喂了喂小牛,對著她的腦袋摸了一會。
回到屋子里,大夏去廚房找到了一節(jié)燒火用的木頭,拿菜刀刻出一個小人,隨后把小人放到了灶臺上。她從百寶袋里掏出一把錐子,把以前收集的顏料拿出來,開始取自己的心頭血。
屋子里黑氣彌漫,小牛在牛棚里不安的哞哞叫了幾聲,大夏在廚房里安慰她:“乖,沒事兒,吃你的草吧。”
小牛是凡獸,不安后聽到主人的聲音又低頭吃草,大夏把顏料調(diào)完,把錐子上的殘余的血液抹到剛才刻好的木頭小人上面,隨后大夏嘴里念念有詞,木頭小人漸漸從木頭變成了一只肉乎乎的蟲子。大夏把顏料、錐子,小人等一切收好,揉了揉自己的臉,讓自己看著臉色紅潤一些。
隨后她來到牛棚這里對小牛說:“乖,你在家,明兒我就回來了。”
她又抱了一些草喂給小牛,隨后在小牛跟前化成一道流光飛向靈山。
大夏來到靈山前面,就有五百羅漢出來,其中一個問她:“施主,來此有何貴干?”
大夏漫不經(jīng)心地說:“問問金獅什么時候回去,再不回去我裝的國主要露餡了。”
為首的羅漢說:“世尊帶他赴宴去了。”
“蟠桃宴?”
羅漢怕她追到天上找事,孫悟空因為人家蟠桃會不請他還鬧了起來,這位更是隨心所欲慣了,點頭說:“是,聽說蟠桃不怎么好,用的是上次剩下的”。
這是暗示上次也沒好桃,好桃都被孫悟空吃了,意思是你別去了,去了也都是青桃蛋子,不值當(dāng)?shù)摹?br />
大夏冷哼了一聲,隨后拋給他們一個蟠桃:“誰稀罕!拿去看吧。”
說完她飛入云中,一瞬間替身木偶代替她飛出去往奈陳方向去了,她則是變成了一朵云飄向獅駝城。
大夏變成的云團浮在天空,看著下面獅子和白象暢飲,旁邊還坐著一只鵬鳥,心想:別讓我失望啊!
第66章 斬殺
大夏這朵云彩在獅駝國上方到處飄蕩,下面的三個妖怪喝了三天酒。
這次和以往不一樣,以往喝酒就是喝酒,下酒菜就是從周圍國家掠奪來的人口,吃不完的賞賜給了小妖怪。但是自從上次有個天殺的“畢方”來燒了洞府和獅駝城這兩地的基業(yè)后,導(dǎo)致小妖數(shù)量銳減,他們原本的好日子也被迫落魄了起來,已經(jīng)半年沒好好吃過了一頓了。
本來這次聚會說要去抓人打牙祭,然而三人坐下喝起酒來,忍不住說起上次被殺的獅怪。
喝酒容易上頭,連著喝了三天的悶酒,加上大鵬有心挑撥,自認(rèn)為天下無敵的三個妖怪打算效仿一下孫悟空去鬧蟠桃會。
新來的獅妖和白象也不是笨蛋,不是幾杯酒下肚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實際上他們自己心里也有盤算,他們的主人都在為半年前的事生氣。死一個獅怪不要緊,要緊的是主人的臉丟盡了,自古以來都是主辱臣死,不為主人出這口氣主人總要找地方撒火,被撒火的對象可不就是他們這些奴仆之流了嗎?
至于鬧了蟠桃會之后會有什么下場?喝暈了的兩個妖怪也想過,這有什么,就天上那群膿包攔不住他們,他們鬧完就走,到時候去主人那里認(rèn)錯,最后小懲大誡,大事化小罷了。他們自認(rèn)為有這個臉面,畢竟不是誰都有本事干臟活。
酒壯慫人膽,三個妖怪互相攙扶著騰云駕霧而起,往南天門去了。
大夏這朵云彩就跟了上去,她看著這三個妖怪去了南天門直接飛往東天門準(zhǔn)備伺機而動。
大夏的速度比三個醉鬼的速度更快,她到了東天門外,化成云霧飄進了東天門,在東天門內(nèi)游蕩。
這時候守衛(wèi)東天門的天兵天將收到消息,有人大鬧南天門,這里的守衛(wèi)被抽走了一半。
剩下一半正在討論是哪個膽子大的妖怪敢去鬧南天門,難道還是酒神,正議論的時候突然從下界刮上來一陣邪風(fēng),直沖東天門卷了這些天兵天將下界去了。
大夏顯出身形,立即雙手捏著訣嘴里念念有詞,天宮中隨處可見的云霧立即變成了剛才的天兵天將,披堅執(zhí)銳繼續(xù)在東天門內(nèi)巡視。
大夏趕緊拿出筆和顏料開始在東天門內(nèi)畫起了陣圖。
瑤池之中,太白金星邁著小碎步來到眾人跟前,對著中間的玉帝俯伏上奏:“大天尊,下界獅駝國三妖在外喧鬧,詢問……詢問為什么不請他們赴宴。”
玉帝一臉怒容地看向如來,老君的眼神往佛門那邊瞟了過去,兩邊坐著的不少中層官員冷哼出聲。
文殊普賢二菩薩瞬間如坐針氈,他們這時候還在猶豫。如果請罪,這就等于承認(rèn)了那妖怪是自己的人。若是不請罪,又沒法跟玉帝交代,這行為往大了說是造反,往小了說是藐視天尊。但是這兩位自始至終沒有亂了陣腳,比起在外人眼里來歷不明的獅子白象,如來這回更該說話,因為金翅大鵬是他名義上的舅舅。
如來手指在袖子里掐算,心里如何想別人不知道,面上誠惶誠恐立即起來請罪。
如來認(rèn)下了管教不嚴(yán)之錯,啟奏玉帝:“……這就派人誅殺三妖。”
玉帝這會深恨佛門給他惹事讓他面上無光,但是如來對他忠心耿耿,他也正盼著佛門和道門打擂臺,如來的面子還要給,他就說:“你那舅舅回去要好生管教,其他兩怪就如你所言處置了吧。”
聽說要誅殺獅子白象,文殊普賢兩位菩薩立即對視一眼,這時候想請罪也晚了,剛才就該跟著如來一起請罪,既然不想承認(rèn)那是自家山頭上的寵物,剛才不說此刻也別說了。罷了,少了這兩個還有后來者,這幾個沒了再養(yǎng)就是了。
如來轉(zhuǎn)頭看向身后侍立的金獅,吩咐說:“金獅徒兒,你去吧。”
金獅雙手合十應(yīng)了一聲正要去,太陽帝君說了一句:“慢,這位大師是佛老高徒,上次力戰(zhàn)酒神的時候神勇非凡,令人印象深刻。”
一群人紛紛點頭,個個附和。
太陽帝君這好聽話不是白說的,他看了身后幾位星官,這些星官大部分和佛門有牽扯,太陽帝君挑了奎木狼出來:“奎木狼,你不是說一直想再目睹一下這位大師的風(fēng)采嗎?不如跟著一起去,今日正好圓了你的念頭。”
大家瞬間明白,這是擔(dān)心金獅對同為佛門的三個妖怪放水,所以讓奎木狼去監(jiān)督。
玉帝點頭:“嗯,奎木狼你去吧。”
奎木狼領(lǐng)了命令,金獅合掌離席,一起往南天門那邊去。出了瑤池,金獅表情一變,眼神往東方瞥了一眼,他不敢表現(xiàn)得太明顯,立即收回目光,臉色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
奎木狼嘿嘿笑起來,上來勾著金獅的脖子,與他姿態(tài)親密地往南天門去。
奎木狼笑著說:“大師,你別也生氣,不是帝君小心眼,實在是你們這事兒做得出格。這是什么地方?這是天宮,這種地方你們也敢鬧?”
金獅不得不解釋:“這和我佛門無關(guān),和我?guī)煾父鼰o關(guān),是那三怪自己闖上來的。”
“不管怎么說,你師父等會在宴會結(jié)束后不給個像樣的交代說不過去啊。”
金獅當(dāng)然明白這件事造成的后果,這和謀反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孫悟空那是真不知道規(guī)矩,酒神那是真通緝犯,這兩人鬧起來大家都能理解動機,而獅駝嶺這三妖怪造反大家都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么,這件事不只是如來要給出個交代,事后整個佛門也會讓孔雀家族和文殊普賢兩位菩薩給個交代。
金獅和奎木狼到了南天門,就看到整個南天門外黑煙滾滾,這煙里帶著腥臭之氣,煙霧里全是哭聲,有千萬道怨氣在翻滾。
金獅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這怨氣是人被吃掉死前發(fā)出的,怨氣濃重,讓他忍不住嘆息一聲,慈悲心疼了起來,面容痛苦地低下頭為這些怨氣念經(jīng)。
奎木狼看了都忍不住咋舌,說了句:“吃了這么多!”說完就跟沒事兒人一樣點評起來:“大師,別念經(jīng)了,看看這黑氣,神和妖怪就是不一樣,上次酒神來的時候也是黑云遮天,但是人家的黑云里面干干凈凈,一絲腥臭都沒有,那是很濃郁的黑色啊。再看看這些簡直是臭不可聞,看上去有些發(fā)灰,可見這妖怪也就是會虛張聲勢,大師,需要幫忙嗎?”
一段超度經(jīng)文被金獅念完,他抬起頭從手腕上拿下佛珠,跟奎木狼說:“站遠點。”
奎木狼往后退了幾步,金獅凌空走出去站在了三妖面前,金獅面無表情地說:“奉命誅殺爾等。”
獅怪和白象哈哈笑起來,大鵬更是嘎嘎笑:“你敢殺我?我是如來的舅舅,你殺我就是……”
十二枚佛珠散開,其中“死”沖向大鵬,剩下十一枚珠子沖著白象和獅怪去了。
大鵬轉(zhuǎn)身就跑,他的速度很快,轉(zhuǎn)眼之間躲開了佛珠。金獅實在不甘心,他早就想殺掉大鵬,立即追上去,同時手掌向前平推,天空中瞬間出現(xiàn)一朵巨大的金色線條蓮花圖案,就跟一朵蓮花倒扣在天空,金光垂下罩住了大鵬。
大鵬瞬間叫了一聲倒霉,要是直來直去的逃命金獅肯定追不上他,然而從天上下去是上下著逃命,蓮花垂直籠罩,這時候已經(jīng)難以逃脫了。
金獅嘴里念著經(jīng)文,身上金色的袈裟飛了出去,半空中袈裟變成了一片片金色文字,隨后組成了一片劍葉林。大鵬被籠罩在里面,劍葉林不斷變化組合收縮,大鵬被閃亮的劍刃反射著金光刺疼了雙眼,他作為熟讀佛法的大鵬鳥,瞬間明白金獅這是模仿劍葉林地獄來切割他。
大鵬立即拿出兵器畫桿方天戟,另一手拿出陰陽二氣瓶,張大嘴使勁吸口氣,一股大風(fēng)卷著萬千寶劍往他嘴里飛去。
金獅催動“死”字佛珠,大鵬在吞劍的時候看到佛珠金光一閃來到跟前,心里畏懼,立即對著金獅吹出一口氣,劍葉林被大風(fēng)吹著往金獅方向飛去。
然而這時候交戰(zhàn)雙方都不把精力放在漫天飛舞劍葉林上,大鵬看到佛珠到了眼前,直接舉起陰陽二氣瓶擋在前面,佛珠瞬間飛進瓶子里,大鵬大笑起來。
金獅冷笑一聲,區(qū)區(qū)一個瓶子能裝得下死嗎?
死是這個世界上最公平的。
大鵬正在笑,聽到一聲極其輕微的碎裂聲,他趕緊把佛珠倒出來,佛珠瞬間飛出瓶口打中他的額頭。
大鵬手中的陰陽二氣瓶和畫桿方天戟脫手,現(xiàn)出原形從空中墜下。
金獅嘴角大笑,合掌說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大鵬,你合該有今日。”
金獅站在云上,上面還籠罩著金色蓮花紋,佛珠已經(jīng)飛向金獅,下墜的大鵬不甘心地喊了一聲,然而命運已定,掙脫不了死亡束縛,他最終閉上了眼。
此時大鵬的羽毛和爪子已經(jīng)開始化成灰,金獅伸出手掌把佛珠接住,發(fā)現(xiàn)大鵬半只鳥都快成灰了,他皺眉:“這是?”
下一刻金獅整個人都失態(tài)的前傾,不可置信地說:“重生,涅槃!”
他急速飛下去,手中的佛珠再次祭出,珠子眼看要追上那團灰燼,此時孔雀的金身闖入蓮花紋籠罩的天空,一雙金手接住了灰燼,灰燼里面鉆出一只巴掌大的小鳥,驚惶失措地拍打著翅膀飛向孔雀。
孔雀的金身對金獅說:“一而再,再而三,你好自為之!”
說完周圍一靜,有種撕裂空間時候帶來的扭曲,等金獅回神之后他周圍是白云藍天,周圍什么都沒有,甚至連大鵬的兵器和寶貝都被收走了。
金獅深呼吸一口氣,睜開眼睛后眼睛里閃了一絲黑芒,他自顧自地說:“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他怎么就有那么多條命呢?一點都不公平,對不對?”
他也不指望人回答,說完抬頭看著天上,縱身一躍回到了南天門。
奎木狼驚訝地問:“大師,你這速度很快啊!”
奎木狼全程在盯著,此時在狂吹金獅:“大師,你這真是好本事,上次是不是人多限制你發(fā)揮了,大師別走啊,沒諷刺你的意思,我說的是真的!”
奎木狼埋怨道:“往日也沒發(fā)現(xiàn)你性子急啊!你這……”他看到十幾萬把劍從下面飛上來,兩個妖精一眨眼被萬劍穿心,身體早成了碎肉,只剩下兩個腦袋。
一切發(fā)生在眨眼間,十幾萬劍消散在空氣中,變成了一件袈裟落在金獅身上。
奎木狼只能接著說:“……你這暴躁脾氣以前也沒見過!”
金獅沒正眼看他,一手拖著一只妖怪的腦袋要進南天門。
奎木狼攔著他問:“你這是要干嗎?”
“獻上敵首。”
看著他拖著兩個腦袋進南天門,血跡染紅了云霧,南天門里里外外的天兵天將看得目瞪口呆。
然而圍觀的靈官們此時想法是一樣的:他這么拖到瑤池會嚇壞不少人吧?
大天尊……應(yīng)該不會被嚇到吧?
第67章 爛賬
大夏在東天門正勤勤懇懇畫陣圖,一股不太濃郁的血腥味被她聞到,她抬頭吸了吸鼻子,發(fā)現(xiàn)這味道距離東天門還有些遠。
大夏心想:戰(zhàn)況還挺激烈!
激烈好啊,就沒人留意東天門了。她低頭接著畫圖,不敢再分心。
金獅拖著兩只巨大的透露往瑤池去,一路上嚇壞了天宮的力士宮女,連很多巡視的靈官看了之后把手放在兵器上,因為這時候的金獅看著狀態(tài)很不好。金獅面容平靜,然而拖著兩個透露,平靜中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癲狂和殺意。
一路上沒人阻擋,到了瑤池外面,一隊等著獻舞的廣寒宮仙子嚇得花容失色紛紛躲避,金獅終于被攔了下來。
就有人進去稟告,言說金獅帶著賊首回來了,玉帝不以為意,甚至還微笑點頭:“不錯不錯,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可見身手了得。”說完看向老君,老君點頭,他對金獅的印象很好,也跟著說:“此子我甚是喜歡,每看一次都覺得歡喜,今日凱旋,大天尊要不吝嗇賞賜才行啊。”
兩邊的人紛紛笑起來,玉帝一直仰人鼻息,仰的還是老君,對老君自然了解,這位道祖很多時候心胸都是很大的,除非主動惹他。于是就點頭說:“既然老君賞識他,就叫他進來吧。”
通報的靈官立即說:“他堅持要帶首級進來。”
老君說:“無妨,將士凱旋正是戰(zhàn)意高漲血氣正盛的時候,讓他進來吧。”
等到金獅進來大家紛紛倒吸一口冷氣,玉帝看了先是三分心驚,接著就是七分惱怒!
佛門這是要干什么!
剛才是他們豢養(yǎng)的孽畜上門鬧事,現(xiàn)在是拖著這血淋淋的頭顱來鬧盛會!
玉帝覺得自己的臉面都被人扔在地上踩了一萬腳。然而他這人隱忍慣了,此時哈哈大笑:“不錯不錯,老君,此乃真壯士!”
老君作為一個實際掌權(quán)者什么場面都見過,這都是和風(fēng)細(xì)雨的小場面,笑著說:“確實是壯士,大天尊如何賞賜?剛才您親口承認(rèn),這會一定要兌現(xiàn)啊,大家伙都看著呢。”
玉帝呵呵笑了幾聲,說著:“老君放心吧。”
他轉(zhuǎn)頭和老君說話,一只手伸出去,按照往常他的侍從武官卷簾大將該把酒盞遞給他,他伸手了一會沒碰到琉璃盞,轉(zhuǎn)頭一看卷簾大將已經(jīng)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玉帝心里突然高興了起來,雖然金獅桀驁不馴,但是也是個有本事的,比身邊的卷簾大將強多了,真比較起來,他是一點都看不上卷簾大將。
所以他突然嗯了一聲,受驚的卷簾大將正在看金獅身后的巨大頭顱,他和大部分以為是把頭顱放在盤子上端來給人看一看,沒想到是兩顆巨大的頭顱,血淋淋地拖了進來,兩個妖怪死的時候還睜著眼,眼珠子比斗大,獅子頭朝著佛門方向,白象頭朝著道門方向,卷簾大將站在玉帝身邊,雖然沒被眼珠子正對著,也能看到一點,心里早就肝膽俱震,被玉帝的聲音驚嚇,頓時忘了手里的琉璃盞,立即下拜,琉璃盞掉在地上碎成千百塊,聲音極其清脆。
玉帝心頭大喜,他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換掉自己的衛(wèi)隊了!
自己的親衛(wèi)不是自己的心腹,處處聽別人調(diào)遣,監(jiān)視自己的一言一行。這樣的事兒都能忍下去,誰聽了都要夸一句玉帝能忍!
玉帝立即轉(zhuǎn)頭對來赴宴的真武大帝說:“壓下去,宴會后再處置。”
東方崇恩圣帝看了心下計較,卷簾大將是他這一系的人,換言之,他掌握著玉帝的一舉一動,今日見此就覺得大勢已去,然而他這一系并沒有傷到元氣,以后的事情日后再說,心里已經(jīng)把卷簾大將舍棄了。
老君不管玉帝怎么安排親衛(wèi),只要是道門的人他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玉帝此時心情大好,也不計較佛門桀驁不馴的事情了,看著雙手合十,面容冷峻,周身給人圣潔之感的金獅,立即說:“讓你久等了,朕這就賞賜你。”
如來松口氣,他是真怕金獅拖著兩個腦袋進瑤池這件事上讓玉帝遷佛門,他松口氣的同時整個佛門大部分都輕松了起來,唯獨普賢文殊兩位坐在一起的菩薩被獅子頭正對著,心情不可謂不復(fù)雜。
金獅回到了如來身后,兩顆巨大的頭顱被靈官們拖出去,宮女們趕緊進來擦干凈地板,又捧來了熏香,音樂聲起仙子獻舞,來賓們推杯換盞,每個人都言笑晏晏,似乎一切都沒發(fā)生,大家一直在暢飲。
此時東南門大夏用筆把碟子上的顏料仔細(xì)刮了一遍,放下筆去畫上最后一段線條,一個龐大復(fù)雜到極點的陣法完成,整個陣法猶如活了過來,線條中明明滅滅,中間各種顏色變幻,生機勃勃,自我循環(huán)。
大夏松口氣,看著陣法在測試過后歸于平靜直到和整個天門融為一體消失不見,她才一屁股坐下了下來,把碟子和筆扔進百寶袋里,整個人躺在天空的云霧中思緒萬千。
神確實是天地之間的寵兒,很容易把一件事做得登峰造極。而她最擅長的就是陣法,在陣法這個領(lǐng)域也確實是登峰造極。
她休息了一會,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真?zhèn)天宮很平靜,剛才扔下去的那群天兵天將還沒回來,但是也快了,在走之前,不要人跟往陣法上想。
她站起來,看到了不遠處的妙巖宮。
東極妙巖宮是太乙救苦天尊居住的地方,這里如此安靜是有兩個原因,其一是大部分屬下都去了地府,畢竟引渡亡魂的權(quán)力歸到他那里,其二是太乙救苦天尊本人帶著剩余的人去了瑤池赴宴。因此這時候的妙巖宮只有幾個童子,正在宮里捉迷藏玩耍。
大夏看到幾個胖嘟嘟的小可愛童子嘿嘿一笑,瞬間想起早先剛認(rèn)識金獅的時候,他用法力組了個網(wǎng),里面一群小貓咪要捉她附身的鼠妖。
大夏就對著宮殿上的帳子吹了一口氣,帳子瞬間變化成了一張巨大透明的絲網(wǎng),大夏用手撈了一團云霧,用手搓出個小貓咪,吹了口氣,云朵狀的貓咪伸懶腰后從她的手掌上蹦下去,落地后就成了一只胖胖的大橘。
隨后大夏又用手搓出幾只貓貓,這些貓貓喵喵叫著朝幾個童兒跑去,一群在捉迷藏的童兒看到了貓都跑了出來,大夏嘿嘿一笑,網(wǎng)從上空落下,罩住了他們和小貓。
大夏于是變化成一陣風(fēng)卷進宮里,值錢玩意都卷走了,在一群童子的驚呼下,各種物品排著隊從東天門飛出。大夏又用這個辦法卷了其他幾處宮殿,因為其他宮殿人多,一下子驚動了各方,天宮中再次亂了起來。
大夏趁亂出了天庭回奈陳去了,至于秒巖宮的那堆東西,自然是被趕回去的東天門守衛(wèi)遇上,一起帶了回去。
宴會上大家正在欣賞廣寒宮仙子們獻舞,就有宮女來到太乙救苦天尊身后小聲說了幾句。
太乙救苦天尊聽了眉頭一皺,站起來出了瑤池往妙巖宮去了。
家里的一堆東西堆放在門口,透明的絲籠里,留守的童兒和幾只貓正在玩耍,看到他回來紛紛哇一聲哭出來,顧不得貓,幾個胖嘟嘟的童兒趴在絲籠上七嘴八舌的告狀:“老爺,有人來偷咱們家東西,我們攔不住。”“老爺,我們出不去。”“老爺,我們罵賊了,可是他不聽。”
太乙救苦天尊看著這幾個胖東西各個委屈,立即揮手打破了絲籠,這下一群童兒紛紛大叫,轉(zhuǎn)身回去捉貓,捉不到哭哭啼啼,捉到地抱著貓高高興興,排隊從絲籠里鉆出來,高興地跟過年一樣。
太乙救苦天尊立即抓住一個胖童子的手臂:“你們看到賊人了?”
“沒有。老爺,肯定有賊人來了,但是我們沒看到,就看到大風(fēng)卷著咱們家的東西出去了,后來東天門守軍又給咱送回來了。”
太乙救苦天尊身后的弟子說:“好猖狂的賊人!師父,您覺得是天上來的還是地上來的?”
太乙救苦天尊飛快地把底下的妖王們想了一遍,想到剛才還有三個蠢貨闖南天門,忍不住說:“下面來的啊!”
他又接著說“此事上報了吧,于咱們而言沒什么損失,也不必追得太急,他們想不想處理都一樣。”
負(fù)責(zé)保衛(wèi)天庭的是武德星君,他聽了妙巖宮的事兒,沒一會又接到了其他幾座宮殿的報告,心里糾結(jié)了一下。
下面的妖王當(dāng)中真的是臥虎藏龍,但是大部分都是有后臺的,得罪不起,好在這次沒什么實際損失,東天門幾座宮殿都是虛驚一場。
所以他就敷衍說:“今日獅駝嶺的二妖來鬧就顯得不同尋常,這必然是他們聲東擊西的把戲,故意在南天門吸引咱們,派人來東天門進來偷東西,既然匪首被殺,賊人也逃了,就兩案并在一起,等會兒天兵天將搜查了獅駝嶺就能結(jié)案了。”
眾人都知道會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因此也沒說什么。這還算好的,要是真丟什么東西也只能自認(rèn)倒霉,攢到下一個愣頭青孫悟空一樣的人物來天上,再平一次賬。
第68章 欲歸
武德星君糊弄盜竊案的過程很順利,除了他是個江湖老手之外,就是天庭的人都在關(guān)注玉帝在宴會后怎么處理警告西方佛門。
雖然鬧事的妖怪被殺了,事情不能這么簡單過去,如來還要代表佛門再表一次忠誠才行。大部分的天庭官員都希望老君他們趁著這個機會把佛門從中原趕出去。
事與愿違,他們期盼的事情并不在此次的談話內(nèi)容里。
金獅和一群人站在門外能斷斷續(xù)續(xù)聽到里面的講話聲音,里面那些大人物扯了很多,都和自身利益有關(guān),沒有一個人提出趕佛門離開中原。
金獅聽著里面的爭論,嘴角上挑,微笑的表情像是面具一樣罩住了他的嘲諷的情緒。
這時候他身邊有人悄悄地議論:“東天門那邊丟東西了。”
“什么人這么大膽居然偷到了天上。”
“這算什么,下界妖王膽子大得多著呢。”
金獅臉上微笑的表情才開始松動,他就不會感應(yīng)錯的,他感應(yīng)到酒神來天上了。
她就在東天門,還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失竊不過是幌子,要遮掩她出現(xiàn)在東天門這件事。
她要遮掩什么?
他越想越覺得大夏渾身充滿了謎團,她明明能掀翻天庭,為什么上次虎頭蛇尾這次偷偷摸摸?
他想見見大夏。
大夏,這個名字在舌尖滾來滾去,想起來他都覺得渾身戰(zhàn)栗。
“金獅,金獅!你怎么了?笑得很……很奇怪,你怎么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昴日星官來到金獅身邊,兩人湊在了一起。
金獅對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看他衣甲鮮明,就說:“恭喜了,剛才聽說陛下和老君對你甚是看重。”
昴日星官是個神采飛揚的青年,笑著說:“蒙陛下看重,老君推薦,我們帝君提拔,如今雖然有此地位,不過是因為酒神的緣故罷了。”他湊得更近:“你最近怪怪的,你們兩個吵架了嗎?”
金獅不想回答和大夏有關(guān)系的任何話,就說:“我剛才在外面擊殺你叔叔,也就是金翅大鵬。”
“什么?”昴日星官臉色立即變了:“可是你拖上來的是獅象二妖怪啊!剛才你下去的時候陛下說了,讓處置獅象……你開玩笑的對不對?”
“沒,我殺了他,不過他涅槃了。我還想再殺一次,被孔雀大明王的金身破開了六相蓮花陣救走了。”
昴日星官沒說話,但是也沒離開。過了一會他嘆口氣,問道:“你怎么才能和我們和解?”
金獅說:“你們不吃人即可。”
“不吃人是不可能的!我們生來吃人。”
“你們生來雜食,而且你自己都在辟谷,難道他們就不能嗎?不過是不想而已。”
“你也別說這個,”昴日星官再次嘆氣:“你不知道,家大業(yè)大就是家族難管理,不是每個人都聽話的。”
金獅沒再說話,看著遠處云霧縹緲,兩人都默默無言。過了一會打開了門,里面走出了一個靈官,出來后宣布將卷簾大將貶入流沙河,宣布后又回到了屋子里,外面眾人立即明白過來,東方崇恩圣帝在剛才的議論爭論中落敗了。
這件事免不了讓在場的人議論紛紛,卷簾大將以前是個人,因為擔(dān)心入輪回開始求仙問道,后來因為虔誠遇到了一位真人,開始拜師入門,飛上后就到了玉帝身邊做卷簾大將。他的師父就是東方崇恩圣帝的屬下,如今他被貶只能說明崇恩一系保不住他了。這樣的事兒幾十天前才發(fā)生過,就是紫薇大帝落敗,手下走的走,貶的貶,如今也是光桿了。
正在大家紛紛嘆息崇恩系要步紫薇系后塵的時候,一個糾察靈官急匆匆趕來,稟告玉帝天蓬元帥因為調(diào)戲仙子被拿下,等候發(fā)落。
在一邊看熱鬧的眾人頓時感慨人真經(jīng)不起念叨。
聽說牽扯到了廣寒宮中的仙子,二十八宿中的大部分瞬間擠在一起,眉眼之間開始亂飛,洋溢著歡樂的氣氛。金獅就在他們中間擠著,一開始亢金龍還說:“你們嘴下留德,少說幾句。再說了,大師還在呢,大師這種出家人聽不得這個。”
畢月烏立即反駁:“大哥,這就是你老派了,有什么留德不留德的,這事兒咱們不說就不存在嗎?是不是大師?大哥你也別說大師是出家人,大師,我們兄弟最佩服你,聽說酒神在和你交往,她那脾氣也就你能處。”
“是啊,那是暴脾氣,一言不合就揍人。”
“大師,還是你,我也想找個一心一意和我好的人。”
金獅閉上眼,眼角抽了幾下,顯得很痛苦。
婁金狗立即呵斥他們:“都別說話,大師有點不對勁,大師你怎么了?不會是剛才被妖怪暗算了吧。”
“不會!”亢金龍作為年紀(jì)最大修行最高的一個星官,看了一眼說:“這是吵架了,我跟你們說,我當(dāng)初和我家那口子就是這樣,她一生氣就神似這樣。”
金獅立即反駁:“你說錯了,我是練功練岔了,少胡說,還有你們別亂嚼舌頭,我和尊神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
“吔,你這也太明顯了。好吧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大師,沒必要這么較真。”
“是啊!”奎木狼跟著說了一句:“大大方方的,何必遮遮掩掩。”
女土蝠岔開話題:“不是說天蓬元帥嗎?你們到底還說不說了?”
虛日鼠立即回答:“說啊,當(dāng)然說,我告訴你們,他也是活該。剛才散了之后他就沒出瑤池,把王母的靈芝菜吃了,吃完出了瑤池還拱倒了斗牛宮……”
“什么?”斗宿和牛宿中的十位星官大驚失色!那是他們居住的宮殿啊!
危月燕忍不住說:“還在這里看熱鬧呢,咱都快成熱鬧了,趕緊回去看看。”
二十八宿呼呼啦啦走了一半,虛日鼠看著他們急匆匆走了才接著說:“……就因為這兩件事,糾纏靈官就找天蓬元帥,結(jié)果在廣寒宮找到了,也就是說他和人家仙子之間的事兒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兒。”
大家忍不住唏噓不已。都覺得天蓬這是自己找事,本來不該發(fā)生,他喝醉了成了這個樣子。
亢金龍忍不住嘆息:“這德不配位最終就是這個下場,當(dāng)然他兄弟們勢力大,他闖禍都有哥哥和下屬兜著,連真武大帝這樣的人物都對他馬首是瞻,落魄了就該貓著,現(xiàn)在喝了悶酒闖了禍就沒人給他兜著了。”
大家都承認(rèn)亢金龍這話說得對。
里面很快做出了對天蓬的處罰:依律該斬,金星求情后玉帝決定打他兩千錘,打完擼掉職差扔下界輪回。
天蓬被糾察靈官抬著行刑去了,大家忍不住嘆氣,都感慨天蓬一把好牌打成了這模樣,這種蠢笨也真是少見!
大殿里面又爭執(zhí)了半天才散,先出來的是老君,老君在眾人躬身中邁步離開,眼角瞥到金獅就站住了。
他看著金獅,對他說:“抬起頭來。”
金獅抬頭,眼神看著自己的鼻尖,表情恭敬。
老君對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接著說:“正視前方。”
金獅目視前方,老君看了摸著胡子想了想,說道:“這也是緣法。”
這時候其他人都走出來了,如來笑著問:“老君要指點他?”
老君回答:“道法自然,他現(xiàn)在不必再修法力,該修心了。修心講究隨心所欲,不可壓抑。”
說完轉(zhuǎn)身走了,其他天尊大帝都跟著一起走了,周圍也散了七七八八。如來對金獅說:“走吧,回去再說。”
金獅跟著他下了臺階,佛門的人一起往西天門而來,大家都很沉默,一路無言到了靈山。此時燃燈和彌勒佛在山門外等著,大家彼此見禮,沒說話直接回了大雷音寺的大殿上。
眾人坐定,孔雀大明王沒來,孔雀家族沒一個人參與。毗藍婆菩薩就說:“大鵬已經(jīng)被殺過一次了,他已經(jīng)得到了懲罰,這事兒就算了。”
大家紛紛開口責(zé)難,文殊和普賢趁機把鍋扣在大鵬頭上,說是他挑唆的,實際上也確實是大鵬挑唆的,這也沒冤枉他,就在群情激憤,毗藍婆菩薩壓不住場合的時候,南海觀音誦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大天尊在宴會上放了大鵬一馬,回頭交由佛母管教,此事佛母必然不會袖手旁觀。”
她代替孔雀家族給了承諾:管教大鵬。
大殿上因此安靜了下來,現(xiàn)在要說的就是獅子白象這兩個妖怪的事情了。地藏王菩薩也在,他表示:“他二人的魂魄已經(jīng)到了地府,接下來該如何安排請世尊吩咐。”
自然是這兩個妖怪再次轉(zhuǎn)生成獅子白象,交給兩位菩薩帶回去重新養(yǎng)。兩位菩薩立即施禮應(yīng)了下來,這比他們設(shè)想的要好太多。
金獅聽了悄悄出了大殿,站在大殿外面,一只黃毛老鼠正端茶往大殿上去,金獅看了忍不住問:“怎么是你奉茶?那只白老鼠呢?”
黃毛老鼠回答:“妹妹她在藏經(jīng)閣。”
金獅才想起來金鼻白毛老鼠精被調(diào)到藏經(jīng)閣了,他點點頭,黃毛老鼠才端著茶水進去。
他一個人站在大殿前面,抬頭看到天上飄著的云彩,心思已經(jīng)回到了奈陳。他想回去后第一時間去找酒神,告訴她喜歡她,她哪怕不接受也沒什么,道法自然,喜歡她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能再有世俗眼光上的束縛,王權(quán)富貴戒律清規(guī)和喜歡一個人沒什么沖突,喜歡就是喜歡,心悅就是心悅。他想住到能看到她的地方,和她一起呼吸,一起迎接日出,一起度過每一天。
他想到這里心飛揚了起來,滿臉笑容,整個人都覺得輕盈了。
“師弟。”金獅小跑過來,笑容滿面的金獅轉(zhuǎn)頭看他,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高興地應(yīng)了一聲:“師兄。”
金蟬問:“你怎么這么高興?”他印象里的金獅一直都很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愛笑。
金獅回答說:“因為我想通了一件事。我想現(xiàn)在回去跟大夏說我喜歡她,我想和她一起度過每一天。”
“啊?”金蟬問:“你的意思?不,我問你,你為什么喜歡她,好多人都不喜歡她?”
“因為她干凈,從內(nèi)到外都澄明清澈,她是我見到的唯一一個澄明清澈的人,滿天下的人都污濁不堪,獨她出淤泥而不染。”
“她……你確定她愿意和你過日子生兒育女嗎?”
“生兒育女?”金獅忍不住嘆氣:“師兄,你也是個污濁的人,貪圖肌膚歡悅只會害了你。”
“你的意思?”
“我們住在一起,朝朝暮暮相處,我打坐她出去玩耍,等到晚上她快樂地跑回來跟我喋喋不休地說著在外面看到的事情,我會很高興,她也很高興……”
“你等下,我知道了。你這種喜歡是心靈上的,別說對方是個掀翻天庭的魔神,就是個不會說話的石頭你都能喜歡上。”
“我心悅她,不是因為皮囊,而是因為靈魂。”
金蟬點點頭,覺得比較起來自己就真的是個凡夫俗子,忍不住說了一句:“你清高!”說完對著金獅的肩膀捶了一拳。
兩個人面對面一起開心地笑起來。
金獅就說:“我現(xiàn)在很想回去,一刻都等不得了。”
金蟬就說:“也不差這一時半會了,等會跟師父說完話你再回去。”他上去挨著金獅說:“我覺得她對你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好歹把你送來了,也挺關(guān)心你呢。”
“您就是安慰我,她有時候很沒心的。”
“放心吧,時間長了就會好的。過幾百年金金把活兒干完我們就成親,讓她生幾只小老鼠,我們一起……”
大殿里面菩薩佛陀們都出來了,他們兩個立即站好,這時候阿難出來對金獅說:“金獅師弟,你來,師父有話跟你說。”
金獅立即去了大殿,如來正皺眉思考,看到金獅進來,就說:“為師有話跟你說,你今日這事兒做得很不對。”
金獅立即俯首聽訓(xùn),盼著如來訓(xùn)斥完就回奈陳去。
可是過了一會卻聽見如來說:“你去側(cè)殿反思吧。”
金獅立即說:“師父,弟子想回去一趟,過幾日再來聆聽您的教誨,弟子想她了。”
如來眉頭一緊:“不準(zhǔn),你心魔未除。”
金獅的臉色瞬間白了,眼白瞬間變黑,眼睛里黑霧翻滾,他一字一句地說:“我如果要走呢?”
第69章 鎮(zhèn)壓
如來看到他這個樣子,痛心疾首:“你都成這個樣子了,更不能放你離開。”
金獅一掌推出,如來看了忍不住搖頭,悲憫地閉上眼。隨后整個大殿開始塌陷,在外面眾人的驚呼中如來坐在蓮臺上從塌陷的大殿上飛了出來。他低頭看著倒塌的大殿,眾位弟子趕緊升空侍立在他身邊,唯獨金蟬飛快地奔到廢墟里把金磚壓著的金獅給扒拉了出來。
“師弟,師弟!”
金獅奄奄一息,他對金蟬說:“師兄,你去奈陳告訴酒神,就說讓她代主國政,我早晚會回去的。”
金蟬忍不住說:“我現(xiàn)在送你回去,你自己跟她說。”
“我回不去了。”今日對師父動手,這就是欺師滅祖,下場可想而知。
金蟬抬頭看著佛光中的師父,立即說:“師父!求師父饒他一次,讓他回去吧。”
如來說:“業(yè)障難消,此時放他歸去早晚必墮輪回。留他在這里念《凈業(yè)障經(jīng)》,你們散開吧。”
說完他抬起手掌,整個大殿上金磚飛起來,金蟬只覺得懷里一空,金獅就掉入一個黑洞中,周圍的金磚飛入黑洞堆疊成一座宏偉的宮殿,金獅掉在了地板上,金蟬就要闖入黑洞中,在他就要踏入前黑洞關(guān)閉。此時原地又突然從地下出現(xiàn)一座大殿,就和沒有塌陷前一模一樣。
金蟬徒勞地捶打著地板,壓根找不到進入黑洞的入口。
金蟬在三天后來到奈陳,進了胡同里就看到大夏和一個老婆子正在撕扯。老大娘送了大夏一籃子腌好的咸鴨蛋,大夏拿著一塊肉做回禮,和老大娘拉扯起來,一個非要回禮,一個堅決不收,兩人從大夏家的院子里一直撕扯到了老大娘家居住的院子門口。
看到旁邊來了一個胖和尚,大夏對他還有印象,把肉塞到老大娘的懷里把人推進了院子,就說:“大娘,我請的大師來了,我要找他商量做水陸道場的事兒,你別和我推了,一塊肉而已,拿去給孫子孫女煮了吧。”
說完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長老里面請。”
穿著紅色錦斕袈裟的金蟬微微頷首,跟著大夏來到院子里。
大夏關(guān)上門對金蟬說:“長老請坐,我給你泡茶去。對了,你師弟呢?再不回來這里就造反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沒少從國庫里拿金銀去西方,要是他不回來,你們就斷了一條財路了。”
金蟬表情諷刺地說:“尊神說的對也不對,經(jīng)文不就是換錢的嗎?在哪里都能換,一個小小的奈陳怎么跟廣闊的中原相比,這條財路斷了就算了。”
大夏端著茶水出來,聽著這話有點不對勁,這詞兒聽完讓人覺得他腦后生反骨。
“長老坐,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金蟬坐下對大夏說:“今日來這里是受我?guī)煹芩校o您帶句話。”
“什么話?”
“他請您代理國政等”
“代理?多長時間?”
“不知道。”
“這是什么意思?我一個天庭通緝犯,四處顛沛流離,現(xiàn)在讓我代理國政,他就不怕有一天天庭因為我來到這里對這里的百姓大開殺戒嗎?他自己怎么不管,他人呢?”
“不知道他在哪里。”金蟬也不知道大殿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師弟歡歡喜喜地進去后沒多久宮殿就倒塌了,然后被鎮(zhèn)壓在某一座黃金宮殿里。他問了,當(dāng)事人一個被鎮(zhèn)壓了,一個什么都沒說,所以最后什么都沒問出來。
大夏關(guān)注重點和別人不一樣,她就問:“既然要關(guān)著他,怎么用黃金宮殿,磚瓦的不行嗎?”
金蟬愕然,隨后嘆口氣給大夏解釋出來:“您不知道,我們兄弟兩個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出現(xiàn)在一處無名山谷,也不知道早先的主人是誰?更不知道是被人鑄造出來還是天生地養(yǎng),總之我們兩個是兩枚沒刻印的金印章。印章本就代表權(quán)力之意,必用宮殿貯之。再說回黃金,我們本體都是金質(zhì),所以金殿既保護我們,也是我們掙脫不了的牢籠。”
大夏似懂非懂。
金蟬嘆口氣:“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脫出樊籠,他被鎮(zhèn)壓前交代我的話都給您帶到了,還希望您能留下,我相信他早晚會出來的。”
大夏冷哼一聲:“他這么交代我就這么答應(yīng)嗎?長老,別白費力氣了,我是不會聽的。”
金蟬看著她,覺得對方既然不會因為感情留下來,想起“君子欺之以方”,想起幾個月前師弟說過的種種,就說道:“尊神大可一走了之,走完之后呢?我?guī)煹茉诘娜兆舆@里的百姓還能喘口氣,他現(xiàn)在管不到這里,您又不管,您知道靈山周圍的佛國是什么樣子嗎?無論是佛家還是道家,都是壓在百姓頭上一道難以撼動的強大勢力,后果您是知道的。”
金蟬說完站起來走了,這讓大夏痛苦極了。
她能一走了之,然而她將永遠不能原諒自己。
比丘國中國王吃小兒心肝,百姓反抗不得只能把孩子裝進鵝籠中供國王取用,這一切只因為有壽仙坐騎白鹿精鼓動國王煉藥求長生。
流沙河邊,流沙國臣民被吃干抹凈,最后只留下一條流沙河,河岸西邊千里無人煙,最后流沙國太子隨著大圣國師王菩薩去中原淮河邊修行,這個國家連個名字都沒有。
她如果走了,這里百年內(nèi)必然也是荒無人煙,如果想再見今日繁華景象只能夢里相見。
大夏就萌生出一個想法:不如把金獅給救出來!
救出來之后自己不用管理整個國家,又不用擔(dān)心這個國家的百姓遭受飛來橫禍。
于是她一轉(zhuǎn)身如一道流光飛起來攔在了金蟬跟前。
大夏攔著金蟬云路:“你真不知道你兄弟被關(guān)押到哪兒了?”
“不知道。師父遍覽諸天,師弟有可能在這方世界,也有可能在別處世界。”
“不可能!”大夏一口否定:“世界有很多,但是能在各個世界穿梭的人太少了,甚至沒有。你師父在說謊,你師弟不在靈山就在地府,你回去關(guān)注這兩個地方就行。”
金蟬忍不住問:“我?guī)煾副橛[三千世界……”
大夏冷笑一聲:“你才活了多少年,我又活了多少年,我知道的消息如恒河沙數(shù),我和你救他的心是一樣的,這事兒你聽我的準(zhǔn)沒錯。”
金蟬聽了合掌應(yīng)聲,騰云駕霧離開了。
大夏冷笑了一聲,想起前些年去看望孫悟空,姐弟兩個說起當(dāng)日孫悟空鬧天宮,孫悟空就說如來稱贊玉帝“他自幼修持,苦歷過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該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你算,他該多少年數(shù)方能享受此無極大道?”①
這真是花花轎子人人抬,開天辟地至今都沒有這么多年,這些人也能吹得出口。
自從伏羲他們?nèi)チ肆硗獾氖澜缰两穸紱]有回來。要么是回不來了,要么是已經(jīng)折損了。
世界上最難突破的是空間和時間,想回到從前不是知道時間就能回去的,一切都在動態(tài)發(fā)展,要找到某個坐標(biāo)才能回去,而這個坐標(biāo)時時刻刻在變化,這中間非常復(fù)雜,極其難懂,伏羲這種掌握河圖洛書的人都算不明白,有時候連女媧這種人物都能算錯,自認(rèn)為腦袋很聰明的大夏更是次次都算錯,所以大夏也不推算金獅到底在哪兒,她就把找人下落的事兒交給了金蟬。
次日大夏木著臉坐在一心寺的蓮池邊,頂著金獅的模樣跟大臣們說:“你們國主暫時回不來了,你們就別等了,這輩子怕是沒戲了,回頭再說吧。”
下面的大臣們面面相覷,都默默無言。
大夏就說:“別站著了,該干嗎干嘛吧。”
一群大臣木愣著出去了,一出門就開始哭。大夏給城隍形容他們的哭聲:“就像是給他們國主出殯一樣。”
城隍忍不住替這些陽間同僚們辯駁了一句:“您不能這么說,大家都不容易,而且您壽與天齊,他們才幾十年的壽數(shù),大師要是幾十年不回來,他們就真的見不到了。話說回來,要是有一天下官得知武帝陛下有了仙緣得了長生,要百年后才能回到中原也會忍不住大哭的,畢竟下官活不到百年啊。”
大夏嘆口氣,恨恨地說:“長生長生,一切的禍根就是長生。”
神明不想著長生也不會同類相食,人類不想著長生也不會昏招頻出。
城隍就說:“慨然赴死的畢竟是少數(shù),大部分都想活著。”
大夏長長嘆口氣。
城隍過了一會才說:“說起來大師他也不容易。下官前幾日去開會,聽翠云宮的官員說最近五百年戰(zhàn)亂餓死受災(zāi)等原因造成的死亡其實不多。最多的是被吃了,下面的那些鬼魂們已經(jīng)麻木了,早年還嚷嚷著冤枉,現(xiàn)在覺得人吃牛羊,妖怪吃人,都是一樣的道理,投身成了人和成了牛羊一樣,被吃了沒什么。”
大夏怕的就是這個。
她抬頭看著天空,天空湛藍,大夏低頭看著蓮池中的倒影,再次恨恨地說:“轉(zhuǎn)世輪回貽害無窮。這輩子過不好,下輩子就能好了?這樣的日子過一輩子就夠了,還要生生世世過這樣的日子嗎?”
城隍驚訝地問:“您的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是心里憤懣,嘮叨了幾句。”
大夏閉上眼,早先沒有地府,日后也不必再有地府。但是該怎么做呢?這件事她要好好地考慮一下。
第70章 密謀
金獅睜開眼睛后看到的就是眩目的金光,他被金光晃的幾乎睜不開眼。
過了好久,他動手把僧衣內(nèi)襯撕下來一塊蒙住了眼睛,透過這層布才看清眼前的景象。這是一座宏偉的宮殿,里面的柱子撐著高高的穹頂,四周門窗都是鏨刻出來的,看著很像門窗,其實不是。而在他背后是一尊巨大的佛像,占據(jù)了一面墻,壓迫感極強,處處富貴莊嚴(yán)神圣不可侵犯,如他記憶中第一次看到佛像時候的震撼。
金獅站起來背對著佛像走到了墻壁邊,摸著上面門框紋路,細(xì)細(xì)感受,發(fā)現(xiàn)這墻壁非常厚。
用一般辦法是出不去的,他沿著墻壁走了一圈,最后發(fā)現(xiàn)這里安靜極了,沒有聲音,更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他站在這里仿佛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在這種環(huán)境里他努力回想往日自己覺得高興的事情。
最后發(fā)現(xiàn)讓他高興的事情不多,甚至有些他久遠了,很多在記憶里模糊了起來,最近幾十年也只有酒神讓他的回憶變得色彩斑斕,然而回憶次數(shù)再多,他也不可避免地因為密閉環(huán)境而焦躁了起來。
他腦子里關(guān)于大夏說過的話越來越清晰,甚至萌生出一個想法:同類相食能長生,如果自己吃了這些黃金呢?
他和黃金也是同類啊!
他摸著墻壁上的紋路,甚至在想:這些黃金有一些是早先我送來的啊!那時候肯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為這座牢籠添磚加瓦。
佛愛黃金,《阿彌陀經(jīng)》里說極樂世界是黃金鋪地,佛門七寶里面就有黃金,黃金和金色出現(xiàn)在佛門各處角落里。而佛門斂財?shù)氖侄我彩歉鞣N各樣,佛經(jīng)換黃金這不是秘密,佛經(jīng)就是為了變現(xiàn)用的。黃金從各地被送到靈山過程就是佛門財力壯大的過程,這個過程并不是田園牧歌伴隨著詩情畫意。
金獅的手放在紋路上開始加熱,他手掌附近的黃金墻壁已經(jīng)開始發(fā)紅發(fā)亮,馬上就要被熔化掉了,他的目的就是和這宮殿融為一體,然后利用高溫把自己從墻壁里置換出去。這么做無疑是去掉一半命,但是總比在這里關(guān)著強。這時候一道金光拖拽著他,他被拖拽到了大殿中間,被金光懸浮著掛在了宮殿正中,前后左右上下都接觸不到黃金。金獅無法反抗,閉上了眼睛,整個人如睡著了一樣。
大雷音寺大殿上坐著的如來嘆口氣:“業(yè)障啊業(yè)障,怎么就悟不透呢。”
在金獅被鎮(zhèn)壓的時候,紫石金睛獸來到了大夏的家里,看到大夏頓時“哇”了一聲哭了出來。關(guān)鍵是他個頭太大,哭起來眼淚跟噴泉一樣,聲音像是某種警笛,大夏趕緊飛起來捂他的嘴,就這動靜肯定會被鄰居聽到,萬一鄰居聽到了怎么辦?怎么跟鄰居解釋?
“乖,別哭,別哭,我給你做飯吃,今兒吃包子好不好?”
美食也不能讓紫石金睛獸安靜下來,他把大腦袋靠在大夏身上開始大哭,大夏的衣服都被他的眼淚被泡濕了。
大夏只能慢慢哄他,哄了一會紫石金睛獸不哭了,大夏這才逮著機會問:“你主人呢?他怎么了?”
紫石金睛獸嚶嚶嚶,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大夏趕緊問,從頭到尾問了一遍才發(fā)現(xiàn)紫石金睛獸除了他笨這個原因外,他不知道主人經(jīng)歷了什么最大的原因是他作為坐騎進不到大雷音寺。
大夏摟著他的大腦袋:“好了好了,回來了,就不要難受了,放心吧,我養(yǎng)著你。”
紫石金睛獸聽了頓時大聲哭起來,他想讓大夏把金獅找回來,拿大腦袋狂蹭大夏,大夏又被迫用他的眼淚洗了一回頭。
大夏后悔搬回來住著,沒想到回來后麻煩事這么多,但是事已至此,就說:“好,找機會救他回來,別哭了放心吧,肯定救他。”
紫石金睛獸這才不哭,然后鬧著要吃的。
大夏做飯的時候紫石金睛獸跑到牛棚那里跟小牛嘀嘀咕咕,大部分時候是小牛悠然吃草,他又哭又嚎,大家聽了一耳朵,大部分是他被欺負(fù)的事兒,心里又氣又笑。
大夏用超級大鐵鍋給他下了一鍋面條放在院子里,趁著紫石金睛獸吃飯就問:“都誰欺負(fù)你了?”
紫石金睛獸嚶嚶嚶告狀:賽太歲他們啊!太可惡了,他們知道我打不過他們,攆我出去嚇唬村姑,把那些女人嚇得半死,他變化成一個漢子出去打我,還趁機摸人家女人的小手。
大夏想笑,使勁捂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還有呢?”
紫石金睛獸:金剛手菩薩的大白豬搶我飯吃,就我們兩個在靈山吃飯,他偏要吃完,我天天餓肚子。
“別的坐騎在哪兒吃啊?你就沒找點別的吃?”
紫石金睛獸:他們吃人,我又不吃!我找了,山上的野果子又酸又澀又小,難產(chǎn)還吃不飽!
說完又嚶嚶嚶地哭起來了。
看把這孩子委屈的,大夏趕緊拍他的鼻子:“不哭不哭,沒事兒沒事兒,這不是回來了嗎?咱們有吃有喝,放心,就是救不出你主人我也不會不管你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坐騎了。”
紫石金睛獸聽了頓時放聲大哭,他以為大夏也救不了主人,難受的整個獸躺在地上一副閉目等死的樣子。
大概掰開他的嘴:“剩下的面條吃完,你吃完了才好刷鍋,要是洗鍋慢了容易干在上面,快吃。”
紫石金睛獸怪怪的爬起來把剩下的面條一口氣吸進肚子里,又躺回去悄悄流淚。
大夏洗完鍋出來看到紫石金睛獸這模樣,說了一句:“放心吧,肯定救你主人,就是現(xiàn)在不知道他在哪里,等你主人的師兄找到他的下落咱們就一起去救。”
紫石金睛獸一翻身睜大眼睛看著大夏,大夏笑著說:“放心,肯定會救他的。”
靈山的山腳下,金蟬走到河邊,看著水面的倒影正在出神。蝎子精丟了一個石頭進河里,金蟬被濺起一身水花。
蝎子精笑著說:“長老,怎么愁眉苦臉?看你眉間都有褶子了。”
金蟬就說:“你自然知道我這是為師弟發(fā)愁,怎么明知故問。”
“長老,玩笑話罷了,您現(xiàn)在居然聽不得玩笑話了。”蝎子精走過,小聲說:“我知道你師弟在哪里,長老,這消息價值萬金,你要拿什么來換?”
金蟬笑著說:“我怎么知道你給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我?guī)煹苓@個人出手狠辣仇家就多,想要他命的人更多,我?guī)煾缚v然嫌棄他不爭氣可也不會要了他性命,我要了你給的消息才是拿到了他的催命符呢。”
“大師,我是真心想幫您,您怎么就不識好人心呢。罷了,這生意談不成,咱們說說其他生意。”
“哦,愿聞其詳。”
蝎子精靠近金蟬,摟著他的肩膀,嘴巴貼在他的耳朵上說:“諸位菩薩和佛祖想在刺殺你師父,長老,缺一個里應(yīng)外合的人。”
金蟬一把推開他:“不可能!”
“長老,想想你師弟?再想想那只小老鼠。”
金蟬冷哼一聲,對蝎子精說:“我勸你還是別陷得太深,就算你這回有本事脫身,然而早晚逃不過滅口的命運。”
蝎子精聽了沉默了一會,才說:“長老,縱然這樣,我也是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fēng)流。”
金蟬嘆氣:“你執(zhí)迷不悟,早晚別后悔。”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蝎子精站在河邊看著河水緩緩流過,她難道不知道早晚要被滅口嗎?就是知道也下不了這條船了。
蝎子精嘆口氣,轉(zhuǎn)身看著金蟬上山的背影,小聲說:“長老,蹚水后就是上岸了也有兩腳泥,干凈不了了。”她這是說自己,也是在說他們師兄妹,也包括金蟬。
金蟬沒從蝎子精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轉(zhuǎn)身就翻看地府的所有文書,希望在蛛絲馬跡里面尋找金獅的蹤跡,然而一連幾年都沒找到任何蹤跡,地府的文書浩如煙海,他還想再找,這一日迦葉來找他。
“奈陳的錢糧有幾年沒送來了,你去催一下吧。”
金蟬不想去,剛想懟幾句,轉(zhuǎn)念一想,能和大夏碰個面商量一下救人的事也挺好的。就說:“我去了未必能拿來,如今不是師弟當(dāng)家,酒神向來桀驁不馴。”
迦葉說:“試試吧,有棗沒棗打三桿子。”
金蟬就去了奈陳,到了一心寺落下云頭,看到在曬太陽的紫石金睛獸。紫石金睛獸也看到了金蟬,立即翻身爬起來顛顛地跑來詢問金獅的下落。
金蟬自己都不知道,所以紫石金睛獸顯得很失望,又回去躺著了。
大夏在偏殿處理公務(wù),整個人表現(xiàn)得昏昏沉沉,金蟬坐下后她對著金蟬本人看了一會才認(rèn)出來這是誰。
“長老來了,恕我頭昏腦漲接待不周,今兒怎么來了?有你師弟的下落了。”
金蟬搖頭:“我正在篩選地府的文書,還沒有找到和我?guī)煹苡嘘P(guān)的蛛絲馬跡。”
“不用找了!”大夏把杯子放在一邊,跟他說:“我前不久找了個龜殼占卜過了,你師弟就在靈山,就在你師父常坐的大殿下面。”說完加了一句:“不太準(zhǔn)確,大概能算準(zhǔn)六七成吧。”
主要是占卜和河圖洛書五行八卦有關(guān)系,大夏學(xué)得不精,自己都不太信這個結(jié)果。
但是對于金蟬來說有總比沒強。他問大夏:“如果我確定了位置,尊神要動手嗎?”
“肯定啊!”大夏指著這桌子上的東西,再指著外面地等著的人,苦惱地說:“我就不是當(dāng)國主的那塊料你懂嗎?我想現(xiàn)在甩手不干,所以救你兄弟出苦海是勢在必行的。”
金蟬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壓低聲音說:“尊神,既然您打算動手,靈山的事情我必須跟您說清楚。早先燃燈佛祖當(dāng)家的時候,靈山是大家商量著辦事,雖然燃燈佛祖很強勢,但是大家伙都能參與。后來換了我?guī)煾福蠹叶伎窟呎荆挥新牱愿赖姆輧海匀缃耢`山各處都想……”
大夏明白了:“都想把你師父掀翻了,然后大家共治,對嗎?”
“您說得對,準(zhǔn)確說想各自為政,所以除了彌勒佛不參與,其他人蠢蠢欲動,就怕到時候你到了靈山,他們趁火打劫……”
“然而一推二六五,黑鍋我背,好處他們拿了。”
金蟬點頭。
大夏問:“他們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金蟬搖頭:“不清楚,或許是等一個機會,這機會到了就立即動手。”
大夏點點頭,仔細(xì)想了一下:“不管動手的是我還是你,想救你師弟都要破開黃金宮殿,我五行克火,火也克我,所以先不論其他,咱們先找該怎么又快又好地破開黃金宮的辦法。至于其他的,日后再做打算。”
金蟬點頭。
大夏想了一會:“你去把靈山各種消息給我匯總,各處值守也打探清楚,到時候我要進退迅速。”
金蟬瞬間把大夏看成了同伙:“放心,半年后給你送來。”
他站起來囑咐大夏:“我兄弟的事兒靠您了,請您務(wù)必上心,這件事無論成還是不成,我兄弟對您感激涕零。”
大夏笑著說:“長老,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我救你兄弟,將來也救我兄弟,到時候我兄弟到了您手下還請您高抬貴手多照顧他。”
金蟬皺眉:“尊神說的是孫悟空?”他苦笑起來:“那是齊天大圣,在天上乃是品級高的天仙,我不過是靈山一小僧,哪里有照顧他的那天,您說笑了。”
大夏沒再多說,而是站起來送他出去。
到了門口金蟬才想起來此行目的:“對了,今日來是問這幾年的錢糧……”
大夏立即把臉拉下來:“沒有,一點都沒有。”
金蟬也不廢話,立即合掌作禮騰云駕霧走了。
大夏看著他飛遠了才嘴角帶笑。
多好的機會啊,要趕快準(zhǔn)備南天門陣法所用的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