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晉江X獨家X首發
我企圖思考,然后思考失敗。
也不知是因為我已經好久沒遇到需要我動腦子的敵人以至于我腦子生銹得厲害,還是說隨著不斷晉級變強,失去的也不止我的感情,還有智商思維啥的,思考了半天,我啥也沒想出來,到最后腦子里的想法只有一個。
今天的天好藍啊……好適合睡覺啊……
哦,我想起來了,我就是躺在這曬太陽睡大覺然后被戳屁股戳醒的。
想到這里,我翻了個身去看那個被我扭斷脖子丟在一旁的兩腳動物。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小小驚訝了下。
不見了。
顯然不可能是被其他動物抓走的,若是如此我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自己又活過來然后悄悄溜走的,一如他悄無聲息靠近我,然后又悄悄離開。
雖然也有一部分是因為我沒太在意,就好像人類也不會去在意往自己腳邊爬過的螞蟻,不過能在本女王眼皮子底下溜走,還是有點東西的。
我來了點興致,打算給自己這枯燥無味的生活來點調劑品。
于是——
<感知>
我放大了感知,于一瞬就定位到已經跑出一千多米遠的那小東西。
而后——
<瞬移>
當我的視線里映照出那張明顯比一般生物面部情緒豐富的臉、以及臉上出現的驚恐,我承認被愉悅到了。
于是。
咔嚓。
我又扭斷了他的脖子,以防之前沒殺死他是因為扭斷得不徹底,這一回我幾乎是將他整顆腦袋都掰折,只連著一段皮肉。
然后我就蹲在旁邊看。
想看看這個小東西是怎么又活過來的。
黑暗生物多多少少都有異于一般生物的構造,比如有些生物失去一大半身體也不會死,就和蚯蚓一樣還能靠著殘存的半邊身體存活。比如有些生物的思維意識中心不是大腦,而是心臟。有的甚至都不需要血肉之軀也有思維意識,如瓦斯生命體埃。
我面前的這個兩腳動物顯然和一般人類也有區別,我清晰地感知到有一團強烈的生命之氣迅速從他的……頭?大腦?還是說某個具體的部分?由于速度太快我沒看清,總之就是從頭部開始往下,在身體四周流竄,填補那些迅速流逝的生命力。很快,他那被我扭斷的脖子如注入了高等級的治愈術般快速愈合。
但他沒動,死死地閉著眼睛,仿佛這樣就能騙過我然后再次逃跑,可他那和常人一樣的心臟正猛烈地跳動著,早就把他暴露得干干凈凈的了。
不過我沒拆穿,就坐在他旁邊邊進食邊盯著他看。
先前我都沒注意,原來這兩腳動物還是個半大的小孩。看起來大概只有八九歲吧,反正肯定超不過十歲,穿著帶有奇怪紋路的衣服,也不知道經歷過什么,身上血跡斑斑,衣服上也有很多被刮破的口子。
很好看的金發,在太陽的照射下亮亮的,愈發襯托他那張慘白但肉嘟嘟的臉……好吃。
吸溜。
他看起來確實好吃。
盡管我現在還嘗不出食物的味道,但口感什么的還是有的,這種嫩嫩的像羔羊的人類,看著就糯嘰嘰的肯定很很糯很軟乎。
不過哪怕我可以毫不留情地殺掉他,也不會吃他。
我對吃人這件事有點心理上的抵觸。具體為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自己身上多少還殘留了點人性,也可能是因為我吃下的第一個人是東,就和第一次嘗試吃一種水果,但凡吃下的第一口讓人心理極其不舒服,之后對這種水果都會謝絕不敏。
總之不管是什么理由,只有人類不在我的食譜上,哪怕他們散發出來的味道都很香很誘人很想來一口。
解決掉這個時間段的進食需求,我擦擦嘴挪到他旁邊,伸爪子戳戳他的臉蛋,然后又戳戳那已經恢復如初的細脖頸,一路向下到處戳戳。
說到底只是個人類小孩,我能明顯感受到他因害怕而明顯顫栗的身體,但我就是假裝不知道。
誒,就是玩。
我多少理解一些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生物為什么喜歡玩弄食物了,因為確實好玩,那種看著獵物想逃但逃不掉、害怕卻得強忍著的感覺,真的很刺激一些野性的欲望。
正當我準備戳他肚子的時候,原本還在裝死的他突然暴起,用一把從他袖子里掉落出來的刀朝我脖子狠狠刺過來。
速度很快,但對我來說就和被刻意放慢的慢動作,破綻很多。
我沒躲,畢竟我現在的‘災厄者’的軀體硬著呢,身體幾乎都被堅硬的鱗甲覆蓋,我就不信他能……
噗呲。
啊,翻車了。
感受到有液體從鱗甲里流出,我無視他拼命用刀往我脖子里捅的行為,而是伸手摸了摸那液體放到眼前確認一下,藍色的,確實是我的血。
確認完畢后,我反手將他的胳膊卸了,拔出那把插在我脖子上的刀往旁邊一扔。
也是,我不應該小瞧他的,怎么說都是黑暗大陸的原住民,哪怕他看起來再弱小,也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啊,人啊。
對哦,他是人。
繼把小白帶走的人類、自顧自死去的東,這是我第三次和活人這么近。
也就這時,我更仔細地看著他。
他的眼睛很漂亮,我不會描述,非要說的話,就好像是一團裝在琉璃球里熊熊燃燒的火焰,既有琉璃的絢麗又有火焰那炙熱的生命力。
我突然想把那雙眼睛扣出來當我的收藏品。
我向來是個行動先于心動的人,有這個想法后,我就亮出爪子上的尖刺,想插進那眼窩里將其扣出。
而就在這時——
滴答。
滴答滴答。
名為眼淚的水順著那雙漂亮的眼睛流了出來,順著帶有傷口的臉頰滑落滴到我的鱗甲上。那溫熱的液體透過鱗甲傳遞到我身上。
我是沒有同情心的怪物,不會因為誰可憐就會放過誰,餓極了一張口就把一整個生物群都吞掉也是有可能的。
但這一刻,我莫名沒下得去手。
不是同情心犯了,而是突然覺得,這雙眼睛好看是因為待在它應該待在的地方,只有配上那可以變換出各種生動表情的臉才是最好看的。
就比如現在,這雙眼睛里帶著的是對恐怖生物的本能害怕、有想起什么事情的濃濃悲傷與憎惡,有不想死的掙扎也有接受死亡的死寂……感覺他的情緒很復雜,但更多的我就實在看不出來了,我又不是什么人類感情識別機,能識別出四種已經算我很通人性了好不好!
總之,很多矛盾的感情交織在一起的結果就是無聲地落下眼淚。
我猜想他應該是遭遇了什么巨大變故,要不然一張小臉上也不有那么復雜的感情。
相比他的復雜感情,我的感情就簡單多了,我只覺得他多哭哭真好看,就像從火焰中流出本不可能的相容的水,兩種極致的反差真的很好看。
所以希望那眼淚多流點,我又砍下了他另一條胳膊。
結果他反倒不哭了,眼睛里的火紅暗淡下去,就冷冷地看著我,一副他已經準備好赴死,隨我怎么處置的樣子……
嘶,這就不好玩了。
我只好把他兩只手都接上,用<絕對治愈>將其治好,順便將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傷也一并修復了。
這下子他終于露出了其他表情,瞳孔微縮,像是在疑惑我這只怪物為什么會救治他一樣……
什么表情嘛,不要覺得是怪物就很冷血好嗎,我覺得我還蠻好的,吃其他生物時都是一家子一家子吃,爭取大家能在我肚子里團圓,玩弄食物也只是偶爾的事,又不常干。大多時候就自己一只蟻待著,不和其他生物‘社交’,也不欺負其他生物,更不會閑著無事小發雷霆一下給哪片區域帶去災難……哦,好像有,但不多嘛,完全可以得上是黑暗大陸一等好公民。
顯然,這個人類不贊同我的說法,片刻疑惑后就被警惕代替。
他迅速撿起自己的小刀護在身前,而后一點一點往后退避,等退到一個他認為安全的距離后,他毫不猶豫扭頭就跑了。
不得不說,他的速度很快,完全就不像個正常人類……哦,確實,他確實不是什么普通人類,他和我一樣也屬于黑暗生物。
這次我沒再追。
對我來說,獵物跑就跑了,能在我這里逃跑就算他們命不該止于此,而且我也不喜歡和食物們有吃與被吃以外的交流,感覺怪怪的,也有可能是我不喜主動社交。
所以,我只把那天當成稀松平常的一天,然后繼續自己的環球旅行,走到哪、吃到哪、睡到哪。
但我發現,我和人類這種生物、又或者說帶了些智慧的生物冥冥之中蠻有孽緣的。
這片大陸這么大,而我的旅行自從完成了東的那條路線后就又變回漫無目的到處亂走,就這樣的情況下,還能碰到這個兩腳動物。
那是一個下雨天。
這里的雨和人類世界的雨還不太一樣,有很多種,那天下的是黑雨,一種帶有強腐蝕性的雨。這種腐蝕性對我來說沒什么傷害,但耐不住我不喜歡那種黏答答的感覺,尤其我這次又是露天睡覺。
煩躁之下,我想飛上天把那云層打散。
但就在我準備動身上天的時候,我聽到野獸的咆哮,順著那聲源看去,我看見了基本上只會在陰雨天會出來行動的雨狼。
這種生物還是我頭一次見,之前只在東記錄的美食圖鑒……啊不是,是黑暗大陸生物圖鑒上見過。
據記錄看,這種雨狼是南方特有的生物,外形像狼,有一種很特殊的能力,可以將身體融入水中,然后出現在這片有水的區域的任何一個地方,所以它們喜歡在下雨天出來覓食,因為只要雨源源不斷下著,它們就能擁有天然的主戰場優勢,能獵殺平時比自己厲害百倍的生物。
說白了就是,下雨的戰場給它們創造了零冷卻的閃現bug,一有不對就可以立馬閃現,并可以靠著閃現偷襲敵人。
但比較好玩的是他們不是水性生物,沒辦法在水里生活,只是能較長時間隱蔽在水中,所以暫時無人知道晴天的時候它們都待在哪里,也不知道常年不下雨它們還會不會出來覓食,更不知道它們是怎么在雨停前離場的。
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啊,沒吃過,想吃。
因為想吃,我就沒著急去手動停雨,而是沖了過去,打算和這種能無限卡閃現bug的生物來一次餐前的友好問候。
這種群居生物的警覺性很高,我還沒靠近它們就察覺到了,于是紛紛隱入雨中,似乎想伺機給我致命一擊然后將我分食,就和那一坨已經被它們吃得差不多的東西一樣。
不得不說,能無限卡閃現bug的生物確實難對付,無論我速度再怎么快,都沒辦法趕在它們秒躲進雨里前將其擊落,各種攻擊遇上水就如同被以柔克剛了。怪不得東會說這些東西在雨里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但是!
它們以為它們引起的是誰的注意嗎!是天神的注意!
你當雨中刺客,那我就是冰凍法師,ok?
我往地上一拍,零秒起手的冰凍就順著最下層的雨一路沖天,直至百米高。
于瞬間,這一大片區域就被一條條細長的冰柱占滿了。
嗯,也不止細長的冰柱,有些來不及反應離開的雨狼在冰柱一形成的瞬間就顯現了出來,變成了凍狼。
數數數量,逃了幾只。
沒事,反正我也只是嘗嘗味。
于是我伸手就抓了一只冰凍狼啃起來。
咔吧咔吧咔吧……
感覺沒啥味兒。
一般。
但秉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我還是把所有冰凍狼吃了,然后看向它們分食的食物,看看能不能順便也解決了。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又讓我小小驚了一下。
那雙手死死抱著自己腦袋、身體被啃食了大半內臟都流了一地的倒霉蛋不是我前段時間放跑的人類又是誰?
這家伙也是可憐的,黑雨不停地下,腐蝕著他露在外面的血肉發出滋滋聲,但就這樣他居然沒死透。
有點東西。
我又過去蹲著看,邊吃東西邊看著這沒死透的家伙到底是死是活。
就如最初遇見的那樣,這個人類果然擁有一種特殊的治愈能力,源源不斷的生命力順著他的大腦往身體四肢流竄、修復著不斷被腐蝕的血肉,也滋生著被雨狼啃食掉的肢體。
但顯然這是一個極其痛苦的過程,他低低呻/吟著,死死咬著嘴唇不讓更多痛苦的聲音從喉嚨里漏出來,為此嘴巴都快咬爛了。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在這片大陸上沒有給弱者活下去的空間,與其大發惡心巴拉的善心救他,不如讓他早死早結束痛苦。
唉,像我這樣善良的生物真的不多見了。
看看,誰說我的人性都被拿走了?這明明還留了很多嘛。
被自己小小感動了把,我決定一炮把他轟死。
但就在這時,我對上了他隱在雙臂之中的那雙眼睛。
他的眼睛依舊如火焰般燃燒,不過這次,沒有眼淚從那里流出來,遍布在他猩紅眼眶周圍的,是黑雨。如墨般的雨滴在他的眼睛以及四周發出滋滋滋的聲音,似乎想將其澆滅。
但那團火焰依舊燃燒著,迸發著生命力。
那一刻,我倏地感覺我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這個‘曾經’得追溯到好久之前了,是那個對現在的我來說十分陌生并已經不能理解的那個自己。
那個‘我’,也是這般弱小,也是痛苦地掙扎在泥潭里,也是明明可以一了百了但依舊想要活下去的……人?
那個‘我’,在這一刻好像具現在我面前了。
點炮的手一頓,我下意識換了一個技能。
<絕對治愈>
算了,就當是在救曾經那個求救無門多次陷入絕望深淵的自己吧。更何況那個時候的我也并非沒得到其他人的幫助。
得到了小白最關鍵的一次救命。
得到了東毫無保留的指導與付出。
就當做一次久違的好人好事,嗯嗯,我可真善。
<絕對治愈>加速了他愈合的速度,而那黑雨也不需要我手動去打散,自動停了。
周圍是一片被腐蝕后的破敗,但我面前這個小孩煥發出了生機。
愈合完畢的他移開了雙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看,似乎想從我這種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看出點什么。
但他得失望了,覆面系王者是絕對不會摘下它的面具的!
我揮揮手,瀟灑離去。
從此江湖有緣再見……算了,別見了,我喜歡一個人待著。
然而,有這種想法的大概只有我這個一個i人,而我遇到的所有有智慧生物都比較e,都喜歡追著我跑。
那小孩似乎自動忽略了第一次見面我扭斷他兩次脖子、砍斷他兩次手,第二次見面還想一炮把他轟去見死神的事跡,就跟著我,一言不發地跟著我,跑到腿都要打顫了也要跟著我。
但他也不想想,我是那么容易被黏上的人嗎?
被小白黏上,是它能力逆天。
被東黏上,是我技不如人。
但這小玩意兩點都不占,是為什么覺得自己能跟上我的呢?
顯而易見,我三下兩下就把他甩下了,并且睡一天后也不會出現被東貼臉說‘你醒啦’那種場景。
我把這小尾巴甩了。
甩了。
甩了……!
怎么真就那么容易甩了?!
三次被人追,有兩次被輕松追到的我突然有了犯賤的心理和神奇的強迫癥。
最起碼也應該被追上吧?
于是我放慢了速度,沒被追上。
我又放大我的體型,讓自己變得引人注目,還是沒被找到。!
這是什么品種的弱雞!
我怒了,一怒之下怒了好幾下。
沒辦法,我只能反過來回去找人。
于是,我在某個地方發現又被其他動物啃食的他。
“……”
這人類能活下來,全靠‘亞人’體質是吧。
于是我又救了他。
這一回,我沒甩掉他,而是主動和他說話了。
事先說明,我絕對不是想要主動接近人類,也不是想找個東西作伴哈,我只是想練練口語,以防徹底忘記學到的人類語言。這只是以后為去人類世界提前做的準備,嗯嗯。
咳。
我張張口,用許久沒說過人類語言的發聲器生疏而艱難開口。
“你好……那個我、叫尤尼亞莉,你……叫什么?”
主動搭話真的好尷尬,想逃。
但更尷尬地還在后頭。
那人歪歪腦袋,似乎沒聽懂我說什么,而后張口——
嘰里呱啦吐出一堆我聽不懂的人話。
“……”
什么意思?
難不成東教我的那些人類語言和文字都是他自創的?盜版的?
該死的東,讓我丟臉了!
一怒之下我又怒了兩下。
而那天之后,我身后又多了一條小尾巴。
【作者有話說】
這算是最后一個黑暗大陸篇章了?之后可能還有一小部分(思忖)
我也在思考最后兩條線合并后,用第一人稱還是第三人稱,感覺第三人稱大家比較習慣些(摸下巴)
第92章 晉江X獨家X首發
亞蘭。
這是他的名字。
老實說在得知他有名字的時候我有點小失望,因為我原本想著如果他沒有名字的話就給他一個我精心準備的名字,叫小黑。
顯然,‘小黑’這個名字我是永遠送不出去了,可惜。
對,我們成功溝通上了,僅用不到一周的時間。
這一半歸功于我的<語言天賦>另一半歸功他的天才。
暫且不論東教我的人類語言是不是盜版的,在跟著他學習語言時<溝通>直接進階到上位技能<語言天賦>,這個技能讓我對很多動物的聲音含義和行為意義的理解變得很容易,只要多觀察便可。
所以不需要花太久時間,我就能理解他所說的語言的絕大部分意思。
亞蘭沒有這個技能,但不妨礙他憑借人類的超高智商與真·語言天賦,沒花費太多力氣就明白我想表達的意思。
于是,這看起來會成為最大障礙的‘溝通困難’在我們這里失效了。
能用語言溝通后,情緒反應最大的莫過是亞蘭。
我猜大概是在他的認知里,我是一種他沒見過的災厄級別的怪物。怪物帶來的向來是毀滅,而不是‘文明’,他不敢相信我這樣怪物居然會一套完整的人類語言。
而我也意識到,我說的不是‘假語言’,十有八九是兩個地方語言不通,東教我的是人類世界的通用語,而亞蘭說的是他們民族的語言。
亞蘭告訴我,他是窟盧塔族的人,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這個民族可能是這片大陸上最接近人類的生物。
這句話就很有意思了,我用我機智的大腦很快就抓到了關鍵。
從這句話可以看出,他們顯然知道除自己以外的人類社會的存在。
而關于‘最接近人類的生物’的這說辭又傳遞出另一種信息——他們并非真正的人類。
關于這點,可以有兩種解釋。
第一種。
他們就是一些披著人類外皮的黑暗生物。就和東曾經和我說在人類世界有一種擅長變成人類的魔獸,兇貍狐,它們時常會變成人類的樣子混跡在人類社會中。
他們這窟盧塔族的人可能也差不多是這種類型的類人魔獸。
另一種則是類似‘亞人’的存在。
那句話里的‘人類’指東所在的那個世界的人類,所以‘最接近人類的生物’的意思是,他們和‘人類’的關系就和一些西幻設定里一些超凡職業者諸如魔法師、女巫等和普通人,奇幻設定里‘亞人’與‘人’等等關系很像。是人,但并不算普通人。
念能力者不算在這個范疇,念能力者是將自身的‘氣’熟練運用、成為比普通人更強大存在的人類。
簡單來說就是,念能力者所擁有的‘氣’是人人都有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亞人’則是某種異于常人的東西只有個別人獨有,且天生就有。
比如……
這奇怪的紅眼睛。
在相處中,我也漸漸意識到亞蘭那堪比高級治愈術的傷口恢復能力,起作用的不是其他而是那雙紅眼睛。只要那雙眼睛變紅,就能產生很多效果,不僅限于治愈,還有身體力量、速度上的增幅。
往夸張一點說,那眼睛才是本體,軀體是載體。只要‘本體’沒受到傷害,載體就有無限次被修復的可能,這也是當初亞蘭在遇襲時接竭盡護住的不是心臟,而是眼睛。
照這樣看,他們更像是披著人皮的非人生物,但我依舊偏向他們是人類,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文字和語言,這是‘人’的標志。
我原本還想詢問更多關于他們這個什么窟盧塔族的事情的,想知道他們生活在哪里才讓我還有東都找不到,也想知道為什么他的族人會允許他一個小孩出來各種尋死。
但他不愿意透露,被問時只是緊緊抿著嘴巴一言不發。
我也不是那種好奇心很強的……誒?原來我好奇心不強嗎?
總之,他不愿說我也沒問,只當自己多了個只需要我分出食物的邊角料就能養活的小掛件。
這個小掛件和小白還有東完全不同。
前者需要我照顧,后者則喜歡拿我當玩具,而亞蘭不一樣,我莫名感覺他拿我當主人……咳咳,這個比喻好怪,但我也找不到更合適的了。
他是比東正常數百倍的人類,他不會像東那樣去尋找樂子、去兇險的怪物面前作死、成天異想天開地做各種難以理解的事情。也不像對外界充滿好奇如新生兒般的小白,需要我時刻解釋些什么、教導些什么。
亞蘭做的事情就是在我獵殺完今日份的食物,主動過來處理瑣事。
我不是每頓都要吃成噸成噸的食物,從我從<暴食家>進階到<災厄者>之后,其實我對食物的需求就沒那么大了,只不過是有暴食的欲望讓我嘴巴饞,見到什么都想啃兩口。
所以在我沒突發奇想去吃新奇的食物或者去暴飲暴食時,飯量也就正常人的十幾倍左右,這個時候他會拿著他那把刀主動幫我切割那些動物尸體的肉塊,生火將其烤熟給我吃,也會去森林里采摘一些可食用果子給我吃。
盡管我覺得這沒必要,我早就習慣生啃一切,仗著沒有味覺嘗不出食物的味道,我也不怕吃到什么難吃的東西。
不過見他一直堅持,我也就沒說什么。
他脖子上掛著一個很古老的計算時間用的表盤,一天的作息嚴格按照時間段執行,晚上睡覺白天行動,三餐固定時間點吃,也是有了他后,我才開始對時間有概念。
此外,他還會定期燒水供我洗澡,每天早上找來清潔用品讓我洗洗刷刷。晚上要休息時也主動幫我鋪好干草或是其他什么充當床的東西然后自己縮在角落里睡覺。
在漫無目的地前行路上,他就像個小書童一樣默不作聲地照顧著我的一切。
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自在,我已經習慣醒了吃吃了睡,偶爾或是主動或是被動的殺其他生物的原始生活。
亞蘭做的一切事情盡管在各個方面都很照顧我,但讓我感覺處處受限制。
因為他的行為,就好像是讓一只動物按照人類的生活方式生活。
一開始我有些抗拒,抗拒的方式就是在他面前暴露各種獸性,比如將食物啃的亂七八糟像兇殺碎尸案現場,比如不配合他的清潔工作,每天身上沾著其他動物血肉污漬往地上一躺就睡覺,也不搭理他做的床。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明明當初怕我怕得要死,在我表現出抗拒而隱隱散發出威懾氣息時,他居然只是默默地在我躺在地上裝尸體的時候打來水主動幫我清潔。
當身體表面上那種隱隱讓我不適的污漬和其他一些什么臟東西隨著他擦拭的離開我的身體,一種非常奇怪而又說不上來的復雜感覺涌上心頭,像是一種我早就失去的某樣東西企圖重新回到我的身體里,但由于受阻在我身體表面不斷拉扯。
那種感覺讓我很煩躁,煩躁到想要不直接把這兩腳動物殺了丟掉算了,但當對方在做完那一切后抱著干草和自己的東西緊挨著我閉眼睡覺、屬于人類獨有的溫熱體溫順著接觸的地方傳到我身上時,不知為何,我沒下得去手,這很不像現在隨心所欲的我。
那個晚上我沒睡著,睜眼到了天亮,花了一個晚上我也沒想明白那是什么。
于是我決定殺了他,結束這種不舒服的感覺,思考那些奇怪的感覺讓我痛苦,什么都不想過回睡了吃吃了睡的日子才是我的生活生活。
但這一切在對方早上醒來鼓足勇氣的一句‘早上好’中如被打碎的玻璃渣碎了一地。
那種在我大腦里不停拉扯讓我痛苦的感覺突然有了答案,一如曾經東每天都要和我說一句早上好般。
——我把我自己當成了怪物,他們卻視我為人。
我突然想起來,好像最初的自己生活方式也和人類一樣,會每天洗漱、會精心準備睡覺的床、按照正常的作息休息,哪怕在不停逃亡和掙扎著生活的時候,也會弄一些人類娛樂活動取悅自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寫作‘隨心所欲的生活’,讀作‘無自主意識的牲畜活動’。
意識到這一點,我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情緒,具體是什么,我依舊不懂,但我沒再想著要殺他了,而是默許他的行為,裝模裝樣模仿著那種人類行為。
不過我也有點好奇,他為什么會視我為人類,畢竟我這個<災厄者>的外形,除了四肢像人類,其他沒有一點和人類有關,連半獸人都算不上。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聽到我這個問題時,他表情變得很奇怪,像是聽到了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一樣。
他回答我的聲音里帶著疑惑:“可……您就是人類啊。”
“什么?”我不解。
他盯著我看,似乎是想將自己看到的‘我’一一描述給我聽,盡管說出來的形象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在他的描述里,我是銀發、綠眼睛、皮膚白皙、身材瘦弱、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
我覺得他好會幻想,畢竟除了身高對上外,其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甚至在想,會不會是他們種族的眼睛過于特別,能看到靈魂的樣子。
關于這點,我后來才知道是我想多了,他們的眼睛也沒神奇到這個地步,他會有這種錯誤的認知完全是因為另一樣東西。
當然了,那個時候我并不知道,只當亞蘭的眼睛特殊,他看到的是未來我可能變成的人類樣子。
為此,我還讓他給我畫出來。
他畫畫的技術很好,很快就畫出了‘我’的樣子。
確實完完全全的人類模樣,看起來……也很好吃。
我心情愉悅了幾分,不知是因為看見了好吃的東西,還是說看見了自己可能的人類樣子。
我決定回報點他什么。
于是我開始教他念能力的使用。
讓我驚訝的是,他知道這種能力,因為他們族的大人都會這個,不過不是叫‘念能力’,而是一種我翻譯不來的名稱,直譯一下大概是關于‘眼睛的開發’。
一如他們以這雙眼睛和普通人類劃出分界,他們也是用這雙眼睛戰斗的。
他們族人能在這片大陸生活上千年,實力自然不會弱到哪里去,按照他們族內歷史上最優秀的窟盧塔戰士的實力來衡量,不比東弱到哪里去,東的強大是他活了數百年,早就將念能力開發到極致。而最優秀的窟盧塔戰士則是完全靠天賦和眼睛的作用成為該民族得以延續的頂梁柱。
他們民族的小孩到十歲,也就是到一個能控制自己情緒和擁有足夠堅韌的身體的年齡,就會由長輩教授,正式學習,到十五歲時確定是成為外出作戰的戰士,還是做留在部落里的后勤。
而亞蘭的年齡,顯然是什么都還沒學就……被趕出來當戰士了?
以人類對幼崽的呵護,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他們想滅族。
所以,大概率是遭遇了什么。
但他沒說,我也就沒問。
因為不懂他們是怎么用念開發眼睛的,我也就沒亂教,只將東交給我的那些最基礎的東西教他。
不得不說,他們確實有在這片大陸活下來的實力,因為那紅眼睛的加持,他們可以百分百開發六大系。
東和我說過,普通人類是很難完全開發六大系,也就是說成長上不僅有上限還有局限。
他可以是特殊在他活得長,我可以是特殊在念能力的特別和不可復制性,而他們窟盧塔族,大概率就是民族天賦。
亞蘭的學習能力很驚人,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念的運用,并無師自通開發眼睛的用法。
我教他的第一個能力是‘治愈’。
不是天生那種自我治愈,而是給其他生物注入生命力。
我也不清楚我為什么要教這種雞肋的能力給他,畢竟這種治愈其他人的能力在戰場上毫無作用,但我總覺得,如果要學習,人類第一個應該學會的能力就是這種。
我為了演示,將他手里握著的一顆枯花重新變回成充滿生命力的藍色小花。
我演示完后他沒有任何動靜,只是盯著那朵藍花看了很久,久到我都要以為他是嫌棄我教他這種雞肋能力時——
啪嗒。
眼淚順著那如火般燃燒的眼睛里流出,滴到那朵藍花上。?
已經嫌棄到這個地步了嗎?
我剛想給自己找補說教他一個大的,就聽到他用發顫的聲音,帶著幾乎是祈求的語氣,開口:
“您……可以救救我的族人嗎?”
這是我第一次聽他主動提起。
也終于知道為什么他會一個人在外面游蕩。
他和我說,他的所有族人都成了帕普的玩具。
東的《紀行》上提到過這種生物。
A級災害,育人獸帕普。
【作者有話說】
這算是黑暗大陸篇最后一個會細說的災害級別的生物了,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故事,可能會有點小小意外,反正不會虐就對的(摸下巴)之前很多讀者反應說希望兩部分內容分分開,因為只想看一部分內容,所以這次也選擇不轉場式敘述,不過篇幅不會太長,主要部分可能得兩條線合并后說。
以及火紅眼能治愈的這個設定也不算是絕對私設。
原著里火紅眼的作用類似增幅,比如力氣可以變得很大,而小酷學會念能力后,火紅眼的增幅就到了一個夸張的地步,既可以百分百開發其他幾個念系的能力,又擁有一定的治愈能力。
再加上原著的一些伏筆和大佬們的猜測,覺得窟盧塔族的人很大概率是黑暗大陸的原住民,所以我就想如果是火紅眼本身的能力+念能力+黑暗大陸的加持呢?能在黑暗大陸上存活的生物都不會是真的弱雞。我的私設基本上都盡量遵照原著改動,然后進行一些大膽猜測,關于更多細節解釋之后文里會說~
第93章 晉江X獨家X首發
亞蘭和我講了兩個故事。
一個是關于他們窟盧塔族的。
似乎屬于人類記載的歷史都和很多神秘之事掛鉤,關于窟盧塔族乃至這片大陸的人類完整的歷史,亞蘭知道的也不多,但他事無巨細地把那部分也一并同我說了。
據說,在幾千年乃至上萬年之前,這片大陸發生過巨變,一種奇怪的氣息從地底冒出在這片大陸蔓延開來,導致很多動植物產生異變,有的獲得了超凡能力,有的衍生出夸張的價值,有的變得更兇殘,有的變得更詭異……就連大地本身都被賦予了很多奇異的能力,不變的大概只有人類。
一開始人類負隅頑抗,畢竟不屈和掙扎求生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甚至為此馴服了不少怪物、制作出不少古代兵器與愈發惡劣的生存環境做斗爭。
但人類似乎不是每一次的反抗都能取得成功。
在年復一年的抵抗中,最艱難的時刻人類一度滅種。
為了存活,很多人類決定投降離開這片大陸,往大陸中心唯一一片沒受侵染的陸地遷移。
作為被驅逐者,人類依舊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不僅要與‘守門人’簽訂契約,將人類在這片大陸的印記徹底抹除,隨著時間的推移關于這里的一切也會在后代的記憶里逐漸淡去乃至徹底忘記。另外也不能帶走這片大陸上的任何東西,偷盜者會受到詛咒,并且詛咒會蔓延,直至唯一的凈土也淪為黑暗大陸的一部分。
人類接受了這份不平等條約,從此徹底消失在這片大陸上。
除了窟盧塔族人。
窟盧塔族人是當時唯一也受到那種奇怪氣息侵染異變的人類,但他們有理智與人性,除了眼睛外與常人無異,曾為人類面對不可說之物的抵抗貢獻過很大成就。
他們既屬于黑暗生物也屬于人類,反之也成立。
這兩邊占、兩不占的立場就讓他們這個種族處于很尷尬的位置,作為人類方,他們也是失敗者,而作為怪物方,他們依舊有活在這片大陸的權利。
而那時他們族內產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認為自己是完全的人類,不應該留在這里,留下來的后果只會是被那些依舊會依照本性不停廝殺的黑暗生物滅族。認為曾經人類數量數以億計,想出的辦法不計其數也依舊沒能征服這片大陸、哪怕是給自己留一片立足之地,他們這一支小小的族群又能拿什么反抗?
另一部分人并不那么覺得,他們認為自己雖然也是人類,但畢竟他們并不是真正的人類,在危險時期,人類或許依仗他們,視他們為最親密的伙伴,若是失去了共同的敵人,那他們這些異類就會被視為敵人,離開這片大陸的‘庇佑’,他們種族不一定能延續下去。
產生分歧的后果就是他們族群分成了兩支,一支依舊留了下來,選擇邊斗爭邊和其他生物‘和平共處’,將他們種族延續。一支舍棄了黑暗大陸賦予的姓名和能力,與人類一起離開了。
“黑暗大陸賦予……的姓名?”
聽亞蘭說著神乎其神的屬于這片大陸的人類歷史,我聽得嘖嘖稱奇,感覺很夸張,但又感覺挺符合地球很多國家給自己國家編神話故事時那種夸張的神奇感,區別就是比較偏克蘇魯。
是真是假不好評價,但不妨礙這段歷史聽起來挺有意思,至少有一部分真實性,畢竟我這一路旅行下來確實發現不少人類遺跡,東的《紀行》也有這部分猜測,覺得人類一開始確實屬于這片大陸。不過后續他沒有繼續研究,而是選擇了記錄生物和尋找死亡方法。
我正聽得入迷,就聽見亞蘭說出一句很奇怪的話。
什么叫黑暗大陸賦予的姓名和能力?賦予能力這一點我能理解,就好像個亞蘭說的那個故事里所有生物都得到異變什么的,也算是賦予了能力。
但,姓名?
“黑暗大陸是活的?”
我無法掩蓋我的驚訝,好像每一次我接受了一種超出認知范圍的事后總會又有另一種更超出認知范圍的事情。
亞蘭點點頭,而后又搖搖頭:“可以這么說,但也不確切,那是不可說之物。”
我覺得亞蘭神神叨叨的,便問道:“那你的姓是什么?”
亞蘭猶豫了,似乎說出口會發生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但他大概認為我不會受到影響,猶豫片刻后,張口吐出——
“■■■”
我無法描述當我聽到那個姓以及它的讀音后的感覺,那是一種讓靈魂都感到難受的聲音,就好像身體什么部位在燃燒扭曲,聽到亞蘭驚呼了下后我才發現不知何時我的左手被扭曲到一個夸張的姿勢并且沒有被火燒過卻發黑到整個手臂微縮干裂。
<絕對治愈>
還好,我的能力對這個有效。
很快我手臂就恢復如初,亞蘭也松了口氣。
而后他坦言,說不可說之物賦予這片大陸各種不同的印記,給他們窟盧塔族的便是姓,這算是被黑暗大陸承認的證明,按理說他展露印記我應該不會有事,畢竟我身上也是黑暗生物的氣息,只有不屬于這個地方的人類才會被詛咒。不過最令他意外的是,我沒被詛咒成功,用簡單治愈就修復好了。
對此我沒在意,什么大風大浪都經過了,哪怕下一秒告訴我這個世界存在從地底爬出的魔鬼我也不會驚訝。
所以我們沒就這個話題過多展開,而是讓亞蘭繼續說他的故事。
第二個故事和第一個故事算有連續性,并且是完全關于他們這留下的窟盧塔族自己的事情。
就和離開的那一支說的那樣,他們留下的這些人并不好過。
他們只有一方守護家園相對安全的領地,是在一片巨湖中間的小島上,湖里生活著一條巨大的銜尾蛇,它咬著自己的尾巴周而復始繞著島轉,只允許他們族的人出入,算是他們的守護神,是以他們民族服飾上便有代表著銜尾蛇形成的莫比烏斯環標記,予以最高的敬畏。
然而領地雖然難以入侵,但不大,如果想要將種族延續下去,并祭祀他們的守護神,他們必須出島狩獵,帶回能種植的種子、可食用食物并盡可能擴大他們活動的安全地盤。
他們就靠著這樣的方式,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延續下去,族群人數維持在兩千多人。
但這一切在某一天突然變了。
始于育人獸帕普。
當然了,育人獸帕普這個名字是東取的,對于亞蘭他們來說有另一種稱呼,也是一個發音很奇怪的名字,我通過他的描述,才將他所說的東西和東記錄的育人獸帕普聯系起來。
育人獸說是‘育人’,其實能操控的不僅是人,包括一切生物。
它們本身攻擊性較其他災害來說不是太高,可怕就可怕在當你察覺到這種生物出現在你面前時,就說明你已經被它包圍了。你周圍一切活物都已經成了它的一部分,甚至包括你。
東當時也差點中招,不過有點地獄笑話,哪怕是育人獸也控制不了已經被佐巴艾病控制的他,所以他沒受影響,反而還能近距離觀察這種生物,他把這當成笑話講給我聽。
帕普是一種通體黢黑的生物,頭部長得像新生兒的臉,就連四肢……不,這種生物好像是八肢,八肢都是嬰兒般的手臂,爬行著行動。
它們生存的方式和嬰兒也很像,它們其實能力不錯,完全可以靠自己獵食,但它們的獵食方式是控制住一種生物,讓其吞下它們從嘴巴里分泌出來的黑黑的液體。
這種液體有兩種能力,一種能讓人陷入一種腦內欲望非常可求的幻境中,那種幻境可以讓生物陷入快樂和虛假的幸福中,攝入的越多,陷入幻境的程度也愈深。東喝過,按照他的表述,他喝完后覺得自己回到了人類社會,感覺還不賴,但育人獸發現不能控制他就沒給他喝過了。
另一種能力便是育人獸主要想達成的——控制其他生物當自己捕食的工具。并且就和有讓生物上癮的成分一樣,在不斷喂食這種液體中,如果該生物最后徹底厭棄了對其他食物的渴求,只要帕普提供的黑色液體,那么此后就徹底淪為育人獸的工具,直至在‘快樂’中被徹底榨干最后一點價值。
這些我知道,在這里生活了上千年的窟盧塔族應該比我知道的只多不少,按理說他們對此應該會有防范,要不然也不可能直到現在才出事情。
我問出了心里的問題。
對此,亞蘭露出了一個極其痛苦的表情,原本正常的眼睛也閃爍出火紅的光,聲音有些顫抖地吐出幾個字:“因為人類。”
因為人類,遠在另一個世界的人類。
通過亞蘭的一些描述,再加上東和我說過的一些事情,我拼拼湊湊出一個可能的真相。
按照兩個世界的約定,人類應該永遠不能踏足并不知道這片大陸的存在。
但奈何人類是一種充滿無止盡欲望的生物,他們的欲望讓他們在有了立足之地后迅速發展,讓他們快速經歷各種時代直至近代文明。他們的欲望讓他們有往遠方征戰的念頭,哪怕契約的作用下讓延續下來的后代徹底忘了關于黑暗大陸和曾經的人類歷史,獨屬于人類那一份特別的欲望讓他們渴望知道無法靠近的海域的另一邊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為此,他們花了數千年的時間尋找方法。
而在百年前,一個人帶著這樣的目的率先踏足了這片大陸,這片曾經也屬于他們的大陸。
顯而易見,這個人是東·富力士。
可能在此之前也有人踏足,但沒有人安全返回過,而東不僅成功回去了,還發行了在黑暗大陸的經歷的《新大陸紀行》。
最初無人在意,但只要有一個人因為好奇而嘗試并也成功帶回相關消息,那么對人類世界自然會有巨大的沖擊,從那以后,無數人都奔赴這片大陸,可能想要征服,也可能是想在高風險下獲得高利益。似乎所謂的契約印記也完全壓不下人類對世界渴求的欲望,人類又以另一個方式重新挑戰這片大陸。
就算黑暗大陸為了警告威懾人類,另其帶回黑暗大陸的東西、傳播災難,但這依舊沒能止住人類對其探索的渴求。
人類對于這片大陸來說,可能是極其弱小的螻蟻,但關于智慧,或許他們不是獨一份但一定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們總有各種辦法在這里留下印記。
同樣的,與人類結合形成的怪物,也會比一般怪物的威力強大數百倍,如我最初碰到的那只不完全蟻王,如果不是早產、對念能力一知半解,以及碰上了拼命求生的我,它絕對能成為嵌合蟻中非常強大的存在,破壞力驚人。
又比如我后來碰到的魔鬼藤寄生異種,寄生在人類身上的魔鬼藤不僅實力大大增強,思維能力也非常強大,如果不是小白的‘橫插一腳’,我就是它全新的載體,成為這個世界另一種可怕的存在。
還比如……
東。
這是最有力的證明,佐巴艾病折磨著他,但反過來確實給予了他極其恐怖的能力,讓他能恣意在這片大陸上行走。
人類的介入,也讓這片大陸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其中受影響最大的便是他們窟盧塔族。
亞蘭和我說,大概幾個月前,他們撿到了兩個人類。
那兩個人類在快死亡的邊緣,看穿著打扮應該是外來者。
他們本不欲救,畢竟嚴格意義上他們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之前他們外出狩獵時也不是沒遇到過,有時候就當做沒看見,必要時刻如果起沖突,他們也會痛下殺手。
但,人啊……
有私心,有惡念,但也有抹不去的良知。
見那兩個人求救,他們族人便沒狠心不管,將他們救了回去。
一開始他們自然很警惕,雖然救治但也讓人時刻監控戒備著,甚至也準備等他們傷養好將人送走前,讓族里擁有消除記憶能力的人篡改他們的記憶。
但就好像外面的人好奇他們這邊的世界,與人類世界隔絕數千年的他們也很好奇另一個世界的人,尤其是他們另一支離開的族人。
外來者和他們說了很多關于人類世界的事情,比如科技發展,比如國家建立,比如一些奇聞異事,就是可惜關于另一支窟盧塔族人的消息他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一族擁有被譽為‘世界七大美麗顏色之一’的火紅眼。
人類所聚集之地必會有交際,溝通與交往是人類的本能,外來者的熱情讓他們漸漸卸下防備,兩邊人相談盛歡。
但如同命運上的詛咒般,他們為此付出了代價。
“……那兩個人類……從一開始就是育人獸的獵食工具。”
亞蘭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沙啞得厲害。
控制了人類的育人獸的能力也如同其他和人類扯上關系的異種,成了嚴重的災害級別生物。
育人獸作用下的人類成了一種很奇怪的存在,一方面和常人無異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所表現出來的任何行為都沒任何問題,另一方面他們又不是他們,只是育人獸發展新工具或是狩獵獵物的工具,儼然是天生的欺詐師。
等族老們反應過來時,他們村子里沒成為育人獸的覓食工具的人可能只剩下四五個,就連族老自己,好像也無意識成為了育人獸的工具。
為數不多沒被控制的幾個族人逃出來了,其中也只有一個是部落戰士,當那位戰士意外身亡后,他們逃出來的這些人也差不多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亞蘭可能是最后一個沒受控制且活下來的人。
那天他想殺我,一來是發現我是‘人類’,對因救助兩個人類而近乎滅族引起的恨意在那一刻控制不住,他想殺我,另一方面就是看出我的強大,是帶著同歸于盡的心態襲擊我的。
但感覺到真正的死亡時,他又后悔了,他想活下來,想找到解救族人的辦法。
然而他太弱小了,還未經受過訓練的他連村子里的后勤者都不如,他頂多只能靠著保護住眼睛,用不想死和想救族人的決心將紅眼睛激活到極致,用一次次治愈來保全自己。
直到他遇到二次放跑他的我。
那時他的想法很簡單。
他覺得這里的一切都能輕易殺死他,我也一樣,如果我想讓他死,他活不下來。所以與其繼續陷入被各種殺害的境地,不如跟著我,如果我想讓他死,他可以死得痛快,如果我不傷害他,我就是他最大的生存保障。
顯然,他真的很聰明,僅僅八九歲就能想到這樣的自保方法。
他為了討我歡心,不被我拋棄,才想盡一切辦法討好我。
但……
“您是位好人。”
得到這樣的評價,我感覺渾身不自在,就讓我有一種尷尬羞恥想逃的復雜情緒,我覺得我和這兩個字完全掛不上鉤。
但他好像是真心這么覺得的。
他說我待他的細節里體現了這點,明明他對我所有圖,我依舊很好的保護他,我可以多次丟下他這個累贅我卻沒有,甚至還是我主動過回去找的他。
不過他在族人一事上有陰影,抗拒讓我知道他族人的情況,他害怕他的一絲錯誤念頭讓他的族人徹底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他的族人目前只是被控制了,還沒徹底淪為育人獸的工具,他害怕自己為族人招致一個更可怕的怪物。
直到——
我讓那朵枯花變回原來充滿生機的藍花。
“您讓這朵花有了生命。”
“想教我的第一個能力是治愈他人。”
“您是個溫柔的人。”
【作者有話說】
1、關于不可說之物以及聽到那聲音會被詛咒的靈感來源旋律聽了[黑暗奏鳴曲]和他的伙伴一人死一人模樣大改。
2、舍棄姓名這點是關于原著里窟盧塔族一族都沒有姓,不知在哪看到過有人談論過這個,然后我進行了私設
第94章 晉江X獨家X首發
溫柔的人?
聽到這個形容,我覺得不是亞蘭腦子有點毛病,就是我理解錯了這個詞的意思。
溫柔?
這是什么鬼形容詞。
誰嗎?我?
這種奇奇怪怪的形容詞讓我很不自在,就好像一只貓被穿上鞋子后面對貓爬架的無力感,急得抓耳撓腮喵喵叫個半天,主人也只當是我家的咪咪真可愛啊。
別說這個形容很奇怪,因為我曾經就是那個當事主人。
而現在,我好像成了這個當事貓。
為了用行動證明我和他的形容完全不符,我決定拒絕他的懇求。
笑話,我來到這片大陸后我就沒對誰施以援手過,就連算得上是旅游搭子的兩只,一只被我弄丟了,一只被我殺了吃了,我是什么好人嗎夸我幾句我就會——
【觸發隱藏副本】
【隱藏副本:拯救窟盧塔族】
【副本怪物:未知】
【通關難度:未知】
【通關獎勵:每拯救一個窟盧塔人可獲得對應秩序點數5點,并根據完成度獲得對應的稱號】
“?”
當猝不及防聽到系統的聲音響起,我整只蟻都是懵的。
因為我已經好幾年沒聽到類似這種觸發副本的聲音響起過了。
就好像東說的那樣,我的這個名為游戲人生的‘系統’(念能力)誕生之初只是為了我能盡可能活下來,所提供的一切能力也都是遵照我的‘想象’,盡可能將其‘具現化’,因為過于忤逆規制,所以作為交換我被收走很多別的東西。
系統觸發隱藏副本,為的也是在我未能自己系統性創造技能前,通過另一種方式讓我習得,讓我擁有更多的途徑變強。
而這一切都在東帶我完整學習了念后似乎慢慢消失了。
若不是當我某些技能熟練度提高升級、個人等級提高時它還會冷不丁蹦出點聲音,我有時候都會有種錯覺,就是它早就也隨著我消失的那部分東西一并消失了。
所以當再次聽到‘隱藏副本’,我有些恍惚。
有一種奇怪的復雜情緒上涌,但這種復雜情緒很快就如之前任何一次產生情緒時的結果一樣,未讓我察覺到是何種情緒就消散無影蹤,心情平靜到沒有一絲起伏。
我也如之前任何一次一樣,沒有去糾結,而是很快思考起這突然出現的‘隱藏副本’。
我忽略了其他幾條信息,直接看到了獎勵——秩序點數。
就和我前面說的,我來這個世界就沒做過什么好事。如果要用陣營九宮格來給我歸屬,我所做的一切都百分百歸到混亂邪惡,畢竟不是只有殺人才會稱之為‘惡’不是么?那只是對人類來說,至少對這片大陸而言,從我成為暴食家后,我就已經成為一種為禍一方的災難。
以至于我不再用點數換取技能后,混亂點數的增長就是成倍的,甚至在那混亂點數累計到一萬點時一度解開了一個禁忌鎖——‘邪惡’。
最初我選擇的初始路線是‘中立’,之后所有進階的方向都在這條路上。但成了<災厄者>,也就是現在的我后,原本不亮的‘邪惡’那條進階路線亮了,我甚至不需要重頭來過,只需用那‘混亂點數’兌換,我就能進入到‘邪惡’那條進階路線。
并且我也看到了‘邪惡’那條線的終點生物——【墮落者】
我沒有忘記當初鑒定<邪惡>時給出的關于這‘邪惡’的定義。
——玩弄欲望,為欲望的化身、黑暗的墮落者
墮落者:黑暗大陸權柄的持有者
最初我沒懂這是什么意思,甚至還感覺蠻中二的,不過在聽了亞蘭說的那段神乎其神的歷史后,感覺好像突然明白了一點。大概就是真正成為黑暗生物,而且還是在這片大陸上話語權極高的存在。
不管是不是這個意思,至少當時的我雖覺得中二但很心動,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為心動,就只是感覺自己本應如此,本就是天生的墮落者,掌管殺戮與災難,和這片大陸共沉淪。
只可惜我就算再怎么想也沒辦法切換路線,因為該死的東。
他和我定下的‘契約’是靈魂上的契約,是通過獻祭他自己的方式給我靈魂填上一道枷鎖,以至于我必須得履行和他的約定,必須去人類世界,必須得把他的那本書交給他的后代,否則這道枷鎖拆不了。
所以我依舊只有一條線,我只能走成‘人’的那條線。
這一點哪怕我咒罵他數百遍也改變不了,只能按照原路線走。
在‘人’之前只剩最后一次進階。
‘關門人’和‘開門人’
關門人:執行者
開門人:管理者
這兩個進階點就和它們的名稱一樣簡略,讀不出具體的含義。
不過我也不在意,我對解讀這種文字游戲已沒什么興趣,反正兩個都能到達‘人’的進階點,所以我的態度就是哪邊進階條件先完成就選擇哪邊進階。
原本我以為會是‘關門人’,因為關門人的任務簡單,并且我也快要完成了。
1、挑戰成功‘守門人’(1/1)
2、打敗100種災難級別的生物(87/100)
守門人我在三年多前按照東的《紀行》繞道起點時碰到的,是一種外形酷似瓦斯生命體埃的生物,沒有實體,而是一種黑黢黢的神秘之氣,祂能召喚魔獸人,也能散發出侵害性極強的精神污染,是一種極其可怕的存在。哪怕是東,也是得到了祂的允許才能進出的。
但巧的是,我剛好比較克祂。
一來,那種會讓所有生物都感到畏懼的精神污染對我沒什么效果。這一部分歸功于<精神污染免疫>,而更大一部分,我想是因為我失去的感情太多。精神大多時候都和感情掛鉤,擁有‘情緒’的生物才會有名為害怕、恐懼、憤怒等等精神層面的東西,因為我這部分失去的太多,反而給了我極大的免疫加成。毫無軟肋的我可以說沒有敵人,至少無任何人或物能讓我產生恐懼之情。
二來,祂召喚的魔獸人們實力強大是不假,但和主動過來當我的自助餐沒區別,它們出來多少我就吃多少,區別只是在被吃之前多挨它們幾下攻擊而已。
所以明明是一個很強大、單純靠實力我不一定打得過的黑暗造物,就因為克制關系,如木系法師遇上火系法師一樣,被我越級打敗了。
既然這種我都打敗了,那進階條件之二的那個也不會是什么難題,在我后續的旅途中,邊走邊殺邊吃,陸陸續續也快到100種。
而就在我已經覺得等滿級后我就進階這條線時——
【秩序點數】
另一條進階路線的條件之一也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開門人的進階條件:
1、挑戰成功守門人(1/1)
2、獲得5000點秩序點數(0/5000)
‘秩序點數’這種東西在我這里幾乎就沒有什么存在感,唯有升級就有的技能點數和我隨便做做惡就蹭蹭蹭往上漲的混亂點數在我這是流通的數值。
關于秩序點數,我隱約記得我曾經好像獲得過一次,最初的<絕對治愈>就是用這個兌換來的,但我已經忘了當時是怎么拿到的,畢竟我不記得我做過什么好事。
但現在……
我看了看那個‘隱藏副本’的通關獎勵,又看了看站在我面前的亞蘭。
我答應了他的請求。
這顯然不是因為我善心大發,只是因為剛好可以完成任務,對,就是這樣。
我的想法很簡單,完成了就當多一條升級的路線,完不成就完不成,人類滅不滅族的關我什么事,我不成為他們滅族的兇手就已經算我心善了。這年頭像我這樣有點原則的怪物已經不多見了。
唉,我果然心真善。
看來我確實是好人。
那就勉勉強強接受亞蘭對我的贊美吧,畢竟我值得,啊嘿。
不過我還是不太能承受得住來自亞蘭的崇敬。
我嚴重懷疑這個窟盧塔族怕不是圈地生活太久了導致有點封建落后并且迷信。
自從我答應會幫他稍微看看情況,能幫就幫之后,我在他那里的形象就好像不太對勁。
我之前不是說他有點拿我當‘主人’對待嗎?現在我覺得他在拿我當‘神明’對待。
對我的話奉若圭臬,不管我說什么他都會記在心里并努力去做到。
比如我說我無聊。
這其實是我下意識的感慨無任何意義,一般情況下這種時候我都會選擇睡大覺或吃東西,畢竟我沒太多其他的欲望。但他卻記在心上,想方設法讓我感到不無聊,給我講他們一族流傳下來的各種故事,為我唱只有在祭祀時才會唱的頌歌,甚至也會摘來植物將其做成樂器吹奏給我聽,仿佛能取悅我就是他的一切。
比如我訓練他時選擇的都是實戰。
或是直接讓他和我打,或是把他丟到怪物堆里,這顯然是一種不適合他的練習方法,強度明顯很大。我沒有‘適度’這個概念,畢竟我就是這么過來的,而他也沒有‘質疑’這種想法,可能在他看來我是為他好,以至于每次到最后基本上只留下一口氣,每次都是遍體鱗傷到差點爬不起來。但他不會有什么怨言,只會擦擦身上的血污爬起來,向我表示感謝,然后為我去準備吃的。
他像是我虔誠的信徒,又好像將我視為他精神上的支柱。
在往他族群居住之地前行的這一路上,他一直是如此。
他甚至還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在他那木制表盤背后刻畫我的樣子……嘶,我覺得也不算是我的樣子。
那是一個人。
而我不是。
我依舊不理解我在他那里的形象為什么是那樣一個人類的形象,我也問過他為什么要刻畫那個人類的樣子。
他告訴我他們族群里曾有過一位擅長預言的先知,先知預言了三件事后便羽化了。三個預言分別是:他們窟盧塔族會面臨滅族、會出現內部分裂,將得到一位宛如神明的人類的解救。
當初關于是否要離開黑暗大陸而產生的分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預言中的‘滅族’。雙方都認為對方的做法才是最有可能被滅族的選擇,所以產生分歧選了不同的生存之路。是以,三個預言一下就印證了兩個。
至于第三個,預言里的那個女性人類擁有銀發綠眼且能力十分強大。離開的那方認為預言中的女人形象顯然是真正的人,他們的救贖在人類世界。留下的一方認為人類的能力有限,預言中的祂不可能是人類世界的人。
而現在看來,被滅族的一方是他們這支留下的,但同樣也等到了我這個拯救他們的‘人類’……
暫且不提他們那個預言真實與否,鬼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所謂的預言之后人類下意識就會跟著‘預言’走,就好像沒病被告知有病然后認為著認為著就真有病了,以至于什么事情都能聯系到預言上去。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
我被當替身了。
預言中的是個女性人類,而我只是一只還沒成精的變態發育嵌合蟻好不啦?
我差點就真的以為對方能看見我的靈魂然后畫出我的樣子,現在看來,分明就是自己根據那個預言中的人類形象腦補出來的產物。
嘖,浪費我的感情。
關于那個女人的形象是怎么來的我是弄明白了,但我還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一只怪物當成人看的。
不過很快,這一點也有了答案。
那是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
我正在睡覺。
離開東后,我漸漸地還是把防備心撿了回來,會在晚上休息時設置大量防護類的措施,讓所有夜里來打攪我睡眠的生物通通被絞殺。憑借這個,我晚上幾乎沒出現過什么意外,反而是白天休息的時候會被路過的什么怪物咬兩口,不過我那是執法釣魚,為得就是勾引些食物過來方便我吃,當初亞蘭也是這么被我釣過來的。
總之,我的夜晚幾乎都很太平,但那天不同。
我感知到了危險。
當察覺到危險時,我第一反應是不可能,我不覺得有什么生物能無知無覺越過我的防線。
但很快我就想到了被我忽略的一點,在保護區內并非只有我自己,還有一個——
一睜眼,我就看到亞蘭以一個扭曲的站姿站在不遠處,一條黑黢黢蠕動的液體像個管道一樣從他大張的嘴巴里不斷涌出,那黑水的一端距離我的嘴巴只有不到十厘米,我能感覺我的嘴巴正被一種不可抗力的力量拉扯張開。
不僅如此,我在周圍看到了很多其他生物,如雨狼、吞噬獸、岐蟲……那些都是我們一路上遇到過的一些怪物,它們嘴里都涌出那種黑黑的水。
“關于育人獸,當你意識到它存在的時候,或許你已經被它包圍了。”
我突然就想到了這句話。
也想明白了很多被我忽略的事情。
比如為什么我在亞蘭那里是人類的形象。
因為育人獸能讓其他生物陷入‘快樂幸福’的虛假幻象里,在他的眼中,或許從某個時刻開始,我就是他想象中的那位救世主。
比如為什么逃出來的有能力者都死了他這樣一個人類幼崽還能活下來。
大概是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是育人獸的獵食工具。
比如,或許從最開始遭難時……
窟盧塔族就無一人幸免于難。
【作者有話說】
fj老賊遲遲不補充黑暗大陸篇我只能自己胡亂寫了(躺下)
第95章 晉江X獨家X首發
滴嗒。
滴嗒、滴嗒——
不知名的動物血混雜著漆黑的液體順著被扭曲成麻繩的殘肢一路向下、滴落在地。
當這些液體在地上匯集成一汪汪小水洼時,黑夜帶著它的明月與稀星退到了幕后,取而代之的是沒什么溫度的晨曦。
我在亞蘭給我坐的‘床’上呆坐了一整晚,什么都沒有想,真的就只是呆坐著,數著那一滴滴快要流干的血的滴數。
直到不遠處傳來鳥叫,視野里的光感一點點明亮起來時,我才后知后覺已經天亮了,微微扭動了下有些酸澀和發麻的身體。
顯而易見,我沒那么容易被殺死,更沒那么容易被其他生物操控。
我吃過長生草、不死肉,吞沒過名為欲望之獸的怪物,也咀嚼過名為幻象之主的血肉。
當<掠奪>和<攝食繁衍>皆到滿級,演變出了作為嵌合蟻蟻王獨有且異變過的<攝食掠奪>,使我吃下的東西不僅是養料,也是掠奪其能力的一種方式。
我連守門人都挑戰成功了,沒道理會輸給只能靠偷襲接近我的育人獸。
不過確實是不容小覷的怪物就是了。
如我想的那樣,但意識到育人獸的存在時,我就被育人獸和它操控的生物包圍了。
從亞蘭到我們一路上遇到過的一些怪物再加上其他早就被控制的生物,昨天晚上將我包圍的有上千種怪物,它們皆用沒有眼珠的‘黑眼睛’盯著我,想將我變成育人獸下一個工具。
我不太能記起當時是什么心情,因為那種情緒一如既往在翻涌上來前就被壓下去了。
所以我只能通過眼前這些尸體來逆向推斷我當時的心情。
我想應該是和生氣還有憤怒那一類情緒掛鉤的感情,因為我不僅沒秉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吃下它們,反而進行了虐殺。
我很少虐殺其他生物,我覺得這種行為很沒品,就算變成一只怪物,我也不想當沒品的怪物。是以大部分時候,我都只是張開饕餮之口,將能吞的都吞了。
就連之前為了嚇唬亞蘭做出的碎尸行為,也是等把獵物殺死之后才做的。
但昨天晚上,我選擇了虐殺。
我撕爛了怪物A的身體用其擋下那企圖鉆進我嘴巴里的黑色液體,像切菜一樣從不致命的腳部開始一點一點橫著切土豆片似的切著怪物B的身體直至到達腦部,將怪物C扭成麻花,將怪物D如削水果皮一樣一點一點削去血肉,將怪物E活生生地擠壓成肉泥,將怪物F抽筋剝皮扯爛內臟……
最慘的還是那些被我從隱蔽處逼出來的育人獸,它們在我手里就和手撕面包無異,被我一點點撕碎,直至再也叫不出聲來。
哦,對,叫聲。
它們的聲音和野貓、嬰兒的哭聲很像,刺耳無比,我卻覺得很好聽,仿佛只有這種聲音才能消除我心里那種奇怪的情緒。
我也是頭一次這么浪費食物,單方面虐殺了一個晚上,我一口沒吃,這就導致這一片和屠殺場沒什么兩樣,尸體斷肢橫飛,從尸體中擠出來的血和各種組織液到現在還積壓在一顆顆樹上一點點往下滴落。
哪怕我已經無數次認為我和怪物無異,也沒有哪一刻如此時這樣,清晰地意識到……
我不是人了。
我已經喪失了所有人性。
因為做完這一切后我發現我沒有任何負罪感,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感和上癮的感覺,我保證如果此刻有什么生物不長眼地從我面前晃過,最后的下場和這些死尸無異。
“唔……”
屬于人類的呻/吟聲傳來,將我從發呆的狀態喚了回來。
我看向被我用蜘蛛絲綁住手拴在一個粗樹旁的亞蘭蹙著眉頭腦袋無意識地動了動,似乎有蘇醒的跡象。
算算時間,也該醒了,畢竟昨天晚上我只卸了他四肢用蜘蛛絲將他綁起來限制行動。
不過……
我看看四周慘不忍睹的景象,又低頭看看自己。
很臟,哪怕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但也混雜了各種怪物的血,甚至有干了的肉塊黏在我的手臂的鱗片與鱗片之間。
亞蘭很愛干凈這一點很明顯,除了最初遇見的時候臟臟的,之后每一次都會弄得很干凈,但凡自己有一點臟就不愿意靠近我害怕折辱我,為我準備的東西也很干凈,也會在我懶得清潔的時候主動幫我擦洗,還不厭其煩地委婉和我表達愛干凈的好處。
嗯,得在他醒來之前把身上弄干凈,要不然又要被嘮叨了。
于是我走到距離不遠的小溪邊扒拉開那些斷在小溪里阻斷溪流的斷肢殘骸,好好洗了個澡。
洗干凈后又回去坐在原來的地方等著亞蘭醒來。
至于周圍的那些尸體……那就不是我要考慮的事情了,亞蘭會不會被嚇到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
反而說,要是他被嚇到了,開始害怕我的話,我就殺了他。
他不可以害怕我。
不得不說,等待的時間很漫長,那無意識的呻/吟或許只是身體本能反應,直至太陽懸掛高頭,他才慢慢醒來,扶著地慢慢坐起來。
初醒時他的表情里帶著懵懂,但這一點懵懂在看清眼前之景時頓時轉成驚恐。
我清晰看見他的瞳孔驟縮,正常情況下的琥珀色眼睛瞬間就因名為驚恐的情緒而變成紅色,如燃燒的火焰。
他猛地往后退了好幾步,直至被有彈性的蜘蛛絲手銬拽了一個踉蹌,加上腿上嚴重的傷還沒恢復重重摔坐在地上。
而后他就順著那蜘蛛絲,視線一點一點挪到了我這里。
我的視力很好,清楚地看見了映在那火紅眼里的我的樣子。
那可不是一個他幻想出來的銀發綠眼少女,而是一只丑陋而讓人驚悚的怪物。
丑陋的怪物再加上這如同煉獄的場景,嚇得他身體止不住顫抖。
這是……害怕?
他在害怕我?
他怎么可以……哦,我差點忘了,他原本不害怕我、視我為他的救世主是因為遇見我之后的一切都在育人獸給他編織的美好幻想里。
在他的幻想中,我是他們一族預言里能拯救他們的人,現在夢醒了,發現我是一只怪物,害怕我是再正常不過的。
“是……您嗎?”
我正那么想著,突然就聽見他顫著聲音詢問道。
嗯?
什么意思?
可能是一晚沒睡的結果,我腦子反應有點慢,沒懂他的意思。
我就看著他后退的身體漸漸往前,因雙腿受傷不便,他便四肢著地慢慢地朝我爬過來,白皙的手按進浸泡著各種血污的泥地上,甚至能擠出滋滋的水聲,但一向愛干凈的他沒管,就那么爬到我面前,抬著頭仰視著我。
這個樣子,倒映在他眼睛里我的丑陋模樣更加清晰,但他沒有害怕,而是又一次詢問。
“是……您嗎?”
這一次,明明是詢問,卻是陳述的語氣。
正常人類真好,可以輕松流露出各種情緒,就比如現在,亞蘭那通紅的眼睛里蓄著濃濃的哀傷和痛苦,他緩緩抬起手似乎想觸碰我,但在發現自己手上沾滿血污過于骯臟時又緩緩放了下去。
低垂著腦袋,眼睫毛輕顫。
被酸澀刺激的喉嚨發緊得厲害,好半天他才掙扎地說出幾個字。
“我……我很抱歉。我對您……”
這下我多多少少反應過來了。
他在和我道歉,大概是在為昨天晚上做的事情而道歉。
之前就說過,育人獸作用下的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存在,一方面和常人無異,很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甚至除去被育人獸喂下黑色液體成為狩獵工具這一點,完全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生活生存,所以在沒徹底把育人獸暴露出來之前,就連我也察覺不到哪里不對勁,就算觀察出有不同尋常的氣息,我也只會當做是他們窟盧塔族特有的氣息。
亞蘭向我道歉,說明他完完全全記得他對我做過什么以及在做什么……不,這么說也不對,他從未想過害我,但作為育人獸的工具,他的某些行為在他自己看來就和需要睡覺一樣理所當然,完全意識不到有什么不對勁,還以為是正常的行為。
他和我說的那些關于他們族人的遭遇都是真的,他從未騙我過任何一點,唯一被他下意識忽略而我也不曾注意的就是,他們一族早就被育人獸控制住了。
是完全被控制,而不是處于可解救的狀態,包括亞蘭。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就沒有救下的可能。
“我……很抱歉……還請您……殺了我吧。”
我確實是將控制亞蘭的那育人獸殺了,亞蘭也的確擺脫了育人獸的控制,這點從意識到我不是人而是一只怪物就可以看出。
但擺脫控制不代表擺脫影響。
早在很久之前,亞蘭就只能靠著育人獸提供的黑色液體存活了。
關于這點我也早該發現的,亞蘭會給我準備吃的,但他很少吃那些食物,有時候厭惡甚至很明顯,我只當這些怪物的肉不在他們那種人類的食譜上,介于他還會吃一些野果子和喝一點自己隨身攜帶的水囊里的水,我就從未懷疑過什么。
現在看來,他喝的那些就是育人獸提供的黑色液體。
這種東西對于他們這些已經賴以生活的附庸品來說,就和上癮的毒/藥沒什么區別,我掐斷了他的供應源,他早晚也會因喝不到那種液體自我折磨發瘋。
“……所以,請您殺了我吧。”
殺了他嗎?
如果我是好人,我可能就幫這個忙了。
但我不是,前一刻還在玩虐殺的家伙哪里有這種好心腸,我自然拒絕了他的請求,并在他手上腳上都綁了鐐銬,拽著他繼續上路,我就是不給他輕松死去的機會,對,咱就是那么壞。
沒了黑色液體之后,亞蘭的變化很明顯,他開始時常陷入癔癥,時而癲狂時而痛苦,變化最大的就是他那副身體,他本來就在長身體,而且還很瘦弱,如今更加,還有點嬰兒肥的臉頰早就凹陷了下去,身體也瘦得皮包骨頭,看起來就和當初山洞里見的丑陋的星期五猿一樣,瘦得讓人看著就沒任何食欲。
啊……星期五猿啊……曾經我還大言不慚過,說什么好歹他們也幫過我點忙,我勉強會保護它們一二,但那之后發生了什么呢?
洞窟里來了另一只兇猛的野獸,我為了保命逃了,那些星期五猿成了對方的儲備糧。
當時我還安慰自己是太弱小,所以保護不了想保護的東西,完全情有可原。
那現在呢?
我夠強大了……吧?
這片大陸上幾乎沒什么生物是我的對手了吧?就算往路上一躺睡覺也沒什么怪物能殺死我吧?
那為什么……我還是保護不了任何我想……
無論是小白、還是東、還是亞蘭……
強大的盡頭難道只是讓我活下來嗎?
我討厭思考這種問題,只會讓我煩躁到想到處破壞。
為了不去思考那種以我現在的腦容量完全思考不出來答案的事情,我開始專注亞蘭的情況。
我嘗試著給他找各種各樣的食物,從常見的果子、普通動物的肉到有毒植物、魔獸的血與肉,他都吃不下,哪怕是燒熟了也不行。漸漸地我就開始逼著他吃,不顧他的意愿扣住他的喉嚨就往他食道里強制塞食物,但所有的所有都會被他吐出來、咳出來,甚至還帶出自己的血肉,整個人愈發痛苦。
這條路行不通之后我就開始思考如何從內部解決。
我想起東和我說過,這片大陸上大部分生物的能力都和‘氣’有關,放在人類身上,雖然不是完全相同,但可以用‘念’概括,而放在稀奇古怪的生物上,就是一種特別的能力,如果能找到破解方法的話……
說得倒輕巧,但我依舊找不到解決辦法,無論我怎么觀察亞蘭,甚至還創造出了<窺視>、<凈化>這樣的能力,也依舊沒有用,因為想要解決那黑色液體上癮一事,必須先跨越另一道禁制——黑暗大陸對他們窟盧塔族人身上的禁制。只有跨過這個,才可能對其庇護下的東西下手。
然而這顯然又是一道難題。
“放棄……我吧,我……不想連累……您。”
如果說一開始被我拒絕殺死時的亞蘭還有精力繼續照顧我的一切,那么在被折磨成只剩一骨架的他就成了被我照顧的存在,我幫他洗澡,幫他穿衣服,背著他一路前行。
他曾不止一次哀求我殺了他,我每照顧他一次,他就痛苦地彎下一次脊梁,被眼睛里的‘火’灼燒過的眼淚落在我身上時,不止一次讓我覺得哪怕有鱗片護著,鱗片下的血肉依舊被刺得有些疼。
但我會如他所愿嗎?他痛不痛苦關我什么事,我干嘛要當好人滿足他的愿望。
我依舊無視他的請求,按照他給出的方向往他族聚集地走去。
期間我多次阻止他企圖想自剜雙目的自盡方式,繼續找著可能無解的答案。
而后,在不知道的某天,我抵達了一處花海。
和很久很久前看到的那片藍色花海很像,不過不是藍色夜光花,也沒有什么安神的作用,但不知為何,看到那片花海時我卻莫名感到了一陣安定,心情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
我看向被我牽過來看花海的亞蘭,開口道:“我想要你的眼睛。”
亞蘭明顯因為我陳述的語句愣了下,而后就露出了一個我很熟悉的表情——
一如當初某個人聽到我愿意為他送葬時的樣子,滿懷輕松與解脫以及喜悅。
他反過來握住我的手,將我的手抵在他的額頭上,虔誠地道:“我的一切都是您的。”
果然人類都一樣,一樣的討厭。
對于討厭的人,我下手痛快很多。
沒多說什么,我就完整剜下了他的眼睛,將他的身體往花海里一丟,捧著那對仿佛有心跳聲在用力鼓動的眼睛——吃了下去。
然后——
<攝食繁衍>
【鑒定 <攝食繁衍> 專屬于嵌合蟻蟻王的能力,達成一定條件下,可以通過攝食或許新造物。】
開玩笑,本女王怎么可能一直被這些可惡的人類牽著走。
我沒將其嚼碎,而是將其吞進腹部和我身體某一處的肉相連接。
窟盧塔族的人只要有眼睛就能存活,只不過光有眼睛的時候可能沒有那個能力完全自己制造出一具身體出來,只能將眼睛嫁接到其他生物上,據亞蘭和我說,他們族就有不少因意外沒辦法恢復人身的族人用嫁接的方式以另一種形式活下來。
既然我沒辦法解開那道禁制,那就讓自己成為一道新的‘禁制’。
嵌合蟻蟻王的能力是什么?
——掌控自己的所有之物。
我將身體變大,蠕動著身體,抵抗某種規制帶來的阻力,制造著已經描繪過無數次屬于人類的肉/體。
而后……伸手插進身體上一塊蠕動的肉球里,將里面的一塊初具人形的東西拽了出來,丟在地上。
連在那東西上面的紅眼睛用力眨著眼,明明沒有表情我依舊通過這眼睛看懂了他的驚訝。
那人形肉球慢慢蠕動著、變化著,當最外面那層血肉上顯現出皮膚,腦袋上的頭發開始快速生長,身體上的細細紋路開始勾勒……直至完全變成一個人的樣子后。
“您……”
亞蘭看著自己慢慢又恢復成人的樣子,最后看向我,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開玩笑,還真想死嗎?真當我是專業送葬人了?
我伸出手,用爪上的尖刺抵在他的眼睛前:“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主人。”
我賦予了他新的一切,包括名字。
他自然都是我的。
亞蘭顯然還有些呆愣:“我的姓氏里……”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他那被賦予了黑暗大陸的印記也被我代替掉了,包括育人獸在他身上留下的影響。
于是,笑容就代替了驚訝在他臉上綻放開來。
風一吹,吹起了他那半長的金發,琥鉑色的眼睛因高興而變成一團燃燒不盡的火焰,這一下,他再一次虔誠地跪在我面前雙手握著我的手,低頭唇抵在我的手上吻了吻。
他說:“我說過,我的一切都屬于您。”
……
……
酷拉皮卡低頭唇抵在纏繞在五指上的鎖鏈,吻了吻。
他會找回族人流落在外的所有眼睛,他發誓。
這是他為之活著的一切。
當再次睜眼時,所有哀痛的情緒都藏在了無人觸及的角落里,視線里只有冷靜和理智。
酷拉皮卡抬眼看向眼前豪華的私人住宅,按下了門鈴。
叮——
隨著一道刺耳的門鈴聲響起,酷拉皮卡開口道:
“你好,我是酷拉皮卡,千耳會介紹來的雇傭保鏢。”
【作者有話說】
關于窟盧塔族的部分還沒結束,有兩大部分,還是得穿插著來,不好意思今天來晚了qwq真的太忙了。
這一章可能有一點點掉san值,之后大概率不會了(?)
第96章 晉江X獨家X首發
“你好,這是您要的DNA鑒定結果。”
一家知名的做各種寶物鑒定的店里,工作人員小姐恭敬地遞上鑒定書和鑒定之物。
“好的,謝謝。”
酷拉皮卡禮貌地朝工作人員點點頭才接過自己的東西,他先看了看鑒定書,將大致內容掃了幾眼后看最后的結果,確定無誤后又打開盒子檢查,完整的一縷發髻躺在里面。
這縷發髻是他這次雇傭保鏢合格測試的最后一場考驗的目標藏品,一位著名女星的頭發,他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其拿到手。
確認東西都沒有問題后,酷拉皮卡走出了店。
伴隨門口風鈴的一陣輕響,酷拉皮卡下意識駐足抬頭看向夜空。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亮,帶著絲絲壓迫感懸掛在高空,唯一不足的是月亮還缺了一角,距離圓月還差一點,顯得眼下這個月亮有點畸形的橢圓,不過繁星依舊明亮,看得出第二天會是個好天氣。
以前酷拉皮卡總是如此仰望天空,和自己的好友躺在山坡頂上數著星星,伴隨在他們周圍的是和星星同樣明亮的螢火蟲,屬于他們族人聚集的地方只有安寧和平和。雖然封閉式的族群生活讓他們和科技發展愈發迅速的現代文明社會越來越脫節,但似乎沒什么煩惱……
不,有的。
那時候的他一心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不想一輩子被困在那一方天地里,不想抬頭時能看到的天空永遠只有那一片。
為此,他學習外面世界的文化、語言,向長老證明自己的能力,不惜一切也要去看看那本冒險書上所展現的更大的世界。
關于這一點,他做到了。
在之后的人生中,他看到了數不勝數的風景,抬頭仰望的天空不曾一刻相同過,他見到了更多的人、更有趣的事情,更美麗的風景。
但……
如今最想看到的似乎還是那小小一方天地上空的夜景。
只可惜這成了奢望。
將心底那一抹會引起眼睛顏色變化的情緒波動壓下去后,酷拉皮卡收回視線,將拿到手的收藏品放進衣服袋里,準備回雇主主宅復命。
一周多前,他通過一個專門給獵人介紹工作的中介得到了這份工作。
——成為人體收藏家的保鏢。
他選擇這份職業原因很簡單,只有這樣他才能通過這些獵奇收藏家順藤摸瓜找到所有可能收集了‘火紅眼’的買主。
回收所有族人流落在外的‘遺物’以及復仇是他現在唯一活著的理由。
想到這里,酷拉皮卡緊了緊右手,右手上拴在五指上的鎖鏈因他的動作將他的指關節捏得發白。
這個動作同樣也是他起警覺、意識情況不對自我防衛時的表現。
“你到底是誰?!”
進入到一條深巷子時,酷拉皮卡明顯感覺到一股濃濃的危險氣息,立馬拽緊手上的鎖鏈,時刻準備防守或進攻。
不怪他反應那么大,因為這道氣息已經跟隨了他將近一周,可以說幾乎他這段時間做任務的全程,這股氣息就一直似有若無地跟在他身邊,但哪怕他用上無名指追魂鏈也始終找不到散發出這股氣息的背后之人。
他很不喜歡這種一直處于被動的感覺,所以他才想著在去交付最終任務之前可以將這一直尾隨他的家伙揪出來,以防那個背后之人對他接下來的行動產生影響,是以他今天選擇這條前后只有一條路的死胡同小路。
無處躲藏的死胡同小路確實能很大程度暴露跟蹤之人,這一次,酷拉皮卡終于用追魂鏈鎖定到了敵人,沒有任何猶豫,他抬手就甩出鏈條直直朝那道披了斗篷看不見模樣的黑影甩過去。
不過能跟蹤酷拉皮卡一周都沒有被揪出來的人又怎會是什么弱者?
僅僅一個近乎快到出現殘影的移動,就很輕松躲過了那條鎖鏈的攻擊,甚至那人還展開‘反攻’,伴隨一道金屬碰撞的輕響,僅一瞬就‘閃現’到酷拉皮卡面前。
好快!
完全來不及反應的速度讓酷拉皮卡根本就沒有反攻的機會,只能堪堪避開對方可能的直面攻擊。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人似乎沒打算下死手,在完全可以給他致命一擊時只是抬起一只手腕上拴著斷開的鎖鏈的手在他腹部前劃過,被手刀傷及到的地方只有一點被蠻力施重的微痛感。
后退到安全距離的酷拉皮卡原本打算反攻,但就在他打算發動食指掠奪之鏈的能力前,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猛地伸手往衣服口袋里探去。
果然,衣服口袋已被劃爛,原本裝在里面的任務藏品盒沒了。
是同行?!還是目標人物的反擊?!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被酷拉皮卡否定了。
像這種奇奇怪怪的收藏品收集,只有一些人體收藏愛好者才會盯上,而在接受任務前他就確定過這個任務的情況,沒有其他人對其有意,另外他這個任務還是中轉過的,目標人物也不會盯上他。
最最重要的是,這人跟蹤他的時間在這之前,顯然沖著他本身來的概率更大。
不到一秒酷拉皮卡就想通了這個關鍵,心稍稍安下來了點,因為他明確了對方并不是他這次雇主的仇家。
這點事最重要的,倒不是說他還沒應聘成功就開始擔心雇主的安全,只是因為對方的身份和后續尋找‘火紅眼’的便捷對他來說很重要。所以只要不是沖著雇主去的就行。
想到這里,酷拉皮卡看向盜走他的任務藏品坐到高墻上愜意欣賞起那樣東西的黑袍人。
看樣子和他體型差不多,偏瘦,穿著黑色的平底布鞋,外露的左右腳踝上都拴著拖著鏈條的鐐銬,就和TA手腕上的手鐐銬一樣,在TA一晃一晃時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看起來對從他這里拿走的藏品盒很感興趣,甚至還打開看了看。
見狀,酷拉皮卡開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說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我想我們可以友好商量一番。”
如果可以無流血解決這次意外事件,他自然樂意為之,畢竟他并不想當濫殺人的劊子手,但如果有人企圖阻礙他的復仇計劃與收集族人遺物行動,他會毫不留情殺死任何擋在他面前的人。
那人似乎沒聽見他的話,而是自顧自將那個東西好生研究了番,而后帶著不滿和詢問的語氣開口:“你忙活了那么長時間,就是為了拿到奇怪人類的頭發?”
聽聲音像一個少年,根據身高來看大概是十四五歲上下。
“這是我的工作。”酷拉皮卡不動聲色觀察對方,并坦誠回答。
就在酷拉皮卡思考起這人這么問的目的是什么,就聽對方突然說出一句讓他差點沒控制住情緒的驚人之語。
“還以為預言中被滅族的是我們這一支,現在看來……原來是你們。”
“什么?!”
酷拉皮卡直接僵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當意識到對方在說什么時,燃燒的怒火點燃了他的紅眼睛,險些就連特意戴上的黑色假瞳都沒掩蓋住。
“你到底是誰?!”
知道他們一族被滅的人顯然就只有——
怒火差點燒盡酷拉皮卡的理智,他甚至就要發動‘絕對時間’、用束縛中指鏈先將人控制住好好審問一番,但就在他準備發動前,那人扭頭看向了他。
高墻上的風一吹,吹落了那人擋住自己面容的帽子,一頭長長的金發被風吹了起來,在月光下泛出淡淡的光。
不僅如此,帽子的脫落連帶黑袍整體都滑落了幾分,露出一點點里面的衣服,和窟盧塔族的傳統服飾很像,區別是顏色不同,代替他們窟盧塔族衣服上的藍色和金邊條紋的是黑色和紅邊條紋,比起他們藍金的溫柔配色,黑紅之色在月夜下多了幾分詭異和危險。
此時他正在看著他,嘴角上翹起一絲弧度,微微瞇起的眼睛里有他最熟悉的淡淡燃燒的火焰之色。
他聽他說:
“正式見面,族人~”
……
尤尼亞莉像是有什么預感般往某個地方看了眼,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圍坐在電腦前嘰嘰喳喳的人聲吸引了過去。
“糜稽,你不是說你絕對能搞定的嗎?這就是你說的能搞定?”
“啰嗦!我怎么知道這個卡盤里什么東西都沒有?!我都沒質疑是你塞給我贗品好嗎?”
“不可能的!這是金留給我的東西不可能是假的!”
“聽到沒有,小杰說了不是假的,就是你的問題。”
“煩死了你們這兩個討厭的小鬼,能不能一邊玩去不要妨礙我破解?”
顯然,這幾個看起來就不會湊在一起的家伙因尤尼亞莉的介入,此時湊在一起吵鬧不已。
事情的起因自然是小杰那個他父親留給他的游戲卡盤,為此小杰和奇犽一連好幾天都在找貪婪島的游戲機。
這不,想著剛好可以和糜稽這個網絡技術宅面對面交流,奇犽就仗著應該‘兄友弟恭’而纏上了糜稽,介入了糜稽之后四天的‘二人約會’。
尤尼亞莉自然不會拒絕,當初只是因為系統不允許,但因為被其他事件干擾過,就沒了人數的限制。
至此,糜稽就徹底失去了約會的自由,變成了拖家帶口的家庭般旅游。
木著臉給尤尼亞莉和他那兩個便宜弟弟以及弟弟的便宜朋友拍照。
木著臉花錢給他便宜弟弟們買零食、買旅游紀念品。
木著臉承包所有人的旅游活動。
木著臉看著奇犽三番四次打擾他和尤尼亞莉獨處的機會。
木著臉在度假村里被奇犽拉去研究游戲。
木著臉……
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糜稽又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在第一次木著臉的時候就想發火。
但——
“糜稽,你也不希望你在尤尼那里裝出來的形象被我破壞吧?”
“哥,剛剛是想故意把我和小杰還有亞路嘉丟給人販子嗎?看來……你是想我把你原來那死肥豬的照片分享給她嗎?”
“哥哥,你說萬一尤尼知道你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會不會討厭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討厭死了!!
他最討厭他的三弟了!!
他一開始還以為奇犽是記恨他在家里時他拿鞭子抽他的事情才報復他,后來他才發現這混蛋臭弟弟就是仗著‘尤尼的朋友’的身份狠狠從中作梗!不給他有任何可以單獨刷尤尼亞莉好感度的機會!!
為什么!
這到底是為什么!!
為什么他哥也阻止他!他弟也阻止他!
糜稽這幾天是真的要瘋了,尤其是這個他很感興趣的傳說中的絕版游戲,他死活都破解不出來,完全沒有任何網絡程序代碼的痕跡!現在他慘到就連他最擅長的領域也在鄙視他嗎!
煩得想繼續當回死宅。
【作者有話說】
一個很不重要的嚴謹設定:酷拉皮卡看的那近乎圓月的依據是過幾天的九月三日富堅畫的庫洛洛在月夜下玩點中二的奏安魂曲時外面的夜景里月亮就是超級圓月,星星也很多很亮……我的在意點好奇怪(?)
以及,今天大概率會營養液1.7w雙更?第二更我還在寫,不過看這個時間,不管是不是雙更大家或許可以第二天再看不用熬夜。
第97章 晉江X獨家X首發
“行了!今天就到這里!”
糜稽甩甩袖子不干了。
“就這么放棄了?”
奇犽有點不滿。
他好不容易才逮到這么一個絕佳的免費勞動力,他不太想放過,尤其是剛好可以妨礙一下他哥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
怪他太天真,一開始還真以為他二哥糜稽和尤尼出門只是很普通的交友旅游,就像尤尼和他們相處時一樣。
結果呢?
不跟來不知道。
糜稽他那種心思居然如此明顯。
挑的旅游地方盡都是些情侶約會圣地和必打卡點,有些甚至還需要兩人一起完成指定的任務才能進入。
他都能想象到他哥計劃是怎么設計了的——
扭捏著裝模作樣地說:“啊,尤尼,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原來還要這樣,所以可不可以……”
呵呵,想用這種話術騙尤尼?也不問問他們這些朋友的同意。
所以這幾天的旅游,他拉著小杰各種橫插一腳,硬生生讓二人約會變成多人團建,結果糜稽那家伙居然中途心態破防到找人把他們賣掉,企圖把他們甩開。
要不是事后他求著他們別把這事告訴尤尼并幫他們弄貪婪島的游戲,他絕對直接告訴尤尼亞莉關于他那些所有惡事。
真的,少和這種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如果你……”
“我還有一個途徑。”
奇犽正打算繼續說些威脅的話,就聽糜稽突然打斷,并手指在電腦上快速敲打起來,當最后一個回車鍵落下,一個很古怪的網址跳了出來。
[獵人酒吧]
“這是獵人專用網站,我沒有獵人執照用不了,你們可以登陸進去打聽打聽,里面或許有更多內部消息。”
糜稽說著捏捏睛明穴,有些疲憊地站起身:“而我就先休息一下。”
奇犽盯著糜稽看了會,想到這幾天為了報復糜稽故意將他們丟開的行為而做了很多為難他的事情,確定他是真的累狠了便勉勉強強放一馬。
“行吧,那我和小杰自己看。”
終于解脫的糜稽赤著腳拖著疲憊的身體踩在木質地板上走到屋外,用力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看向外面的藍天白云沙灘和大海。
瞧瞧,多美的風景。
原本他準備用這個作為最后一站約會地點,結果一切都從那些該死的蜘蛛們介入后全泡湯了。
先是那些蜘蛛介入破壞了他游樂園完美之旅的計劃和第二天通天塔之上的日出觀光。
而后是伊路米中途反水直接把人搶走,不僅如此甚至還用掉了他第四天的海底海洋館的入場體驗券!!知道他是花了多少錢買來的嗎!
再然后就是他的那兩個煩人的弟弟,破壞了之后所有旅游計劃!一路上他的作用就只是個保姆!
“唔……尤尼姐姐……嘿嘿,再陪我……”
糜稽低頭看向一旁躺在地毯上不知做著什么美夢還囈語的亞路嘉。
亞路嘉看起來很放松,抱著手里的小鯊魚抱枕睡得正香。
說起來,雖然比他小的這些弟弟們除了奇犽外他都帶過,奇犽因為他的特殊性是由他母親父親還有大哥親手教養,而亞路嘉還有科特大多時間都是由管家見習生和他照顧的,在亞路嘉還沒暴露出他的特別之前,他和這個四弟關系還算好,畢竟是他帶的第一個弟弟。
但……
就像所有人都覺得亞路嘉是怪物一樣,當亞路嘉展現出他的特別和怪物一面,他也就視其為怪物,尤其是這個怪物只聽奇犽的話后,他便更冷漠對待……后來就是懼怕更多。
哪怕亞路嘉在有外人時幾乎不會對自己的家人動手,但怪物就是怪物,那可怕的力量會讓人從心底害怕。
那現在呢?
糜稽盯著非常正常狀態的亞路嘉看。
他很正常,除了還是把自己當成女孩子以外,和正常人無異,因為會從他體內冒出來的真正怪物‘拿尼加’,在尤尼亞莉面前也乖巧得和小貓一樣,只會撒嬌不會撓人。
那種冷不丁冒出來的許愿機制在尤尼亞莉那里徹底消失,就算有時候冒出來,也能被她輕松化解,以至于他也在不知不覺中消除了對亞路嘉的害怕。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認,他們揍敵客一家好像都很喜歡……
糜稽收回落在亞路嘉身上的視線,轉而投向遠處坐在沙灘上發呆的尤尼亞莉。
尤尼亞莉也不算在發呆,她在感知遠方。
往這邊的海域無限延長的另一頭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黑暗大陸,她在那里留下了很多東西,畢竟那里算是她的家,等她做完所有事情還是要回去的,所以她這次出來沒帶任何活物。
但……
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尤尼亞莉歪歪腦袋。
他怎么過來了?
尤尼亞莉正思考著那家伙偷偷摸摸跟過來的原因,就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邊坐下。
是糜稽。
糜稽抱著膝蓋學她的樣子坐在她身邊,看起來有點滑稽,因為他很大一只,挨著尤尼亞莉的樣子有點像大鳥依人。
“你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糜稽說著,又自己給出了一個猜測,“是想家了嗎?”
他也是聽了尤尼亞莉自述的那一部分往事的人之一,知道她來自幾乎可以算作是另一個世界的黑暗大陸,見尤尼亞莉一直盯著大海發呆,還以為她想‘家’了。
尤尼亞莉搖搖頭:“沒有,只是在想事情。”
“哦。”糜稽點點頭便沒再說話,就安安靜靜地陪著尤尼亞莉發呆,他喜歡這樣安靜的二人時間。
但尤尼亞莉卻被‘吵’得有點思考不進去。
因為——
【人類值+1】
【人類值+1】
……
這一道道熟悉的提示聲間接性沒有任何規律的蹦出來,連帶這聲音一并出現的,還有糜稽那有力的心跳聲。
這兩種不同的聲音交錯響起,讓尤尼亞莉想忽視也很困難。
于是她扭頭直勾勾地盯著糜稽。
注意到她視線的糜稽自然也回看了回來,但很快又招架不住閃躲起來,蒼白的皮膚上很容易被紅色暈染,很快他的耳尖又紅得可以滴血。
“怎、怎么了?”
接著系統聲音就變成——
【人類值+2】
【人類值+3】
【人類值+……】
尤尼亞莉:“。”
這很難不讓人多想。
說起來她到現在都不明白這個人類值增加的標準,因為和同伴在一起時這個聲音就時常出現,有時候提示的頻率讓她都想讓系統別再提示她了。
她現在能明確的就是,每個人轉化給她的‘人類值’來源不同,像小杰和奇犽就很明顯是把她當成了很好的朋友,對她的‘喜歡’很純粹。
但糜稽的……
看著這和伊路米有六七分相似的臉,尤尼亞莉不由得想起那天海洋館的事情。
哪怕她覺得自己已經找回了很多‘自我’,但在這種事情上面她發現她還是很難讀懂人類的感情,就比如伊路米,為什么可以如此坦然地將那種感情說成一種牢固的利益買賣,一時間讓她不知是自己理解錯還是對方比她更缺乏對‘愛’的認知。
而與他很相像的糜稽對此的表達好像完全不同。
是沒有保留的、炙熱的、非常明顯的愛意,明顯到哪怕她對此很遲鈍,也能感覺到不同。
想到這里,尤尼亞莉出聲道:“糜稽。”
“嗯?”糜稽回應。
“你……”尤尼亞莉頓了頓,“是不是喜歡我?”
尤尼亞莉問得直白,將上一次煙花下沒能問出的話重新問出。
如果尤尼亞莉的感情再豐富一點、‘自我’更多一點,或許還會礙于‘羞恥心’難以直言這種讓人覺得非常自作多情的話,但她現在處于探知的階段,對感情的好奇大于所謂的羞恥心。
而作為人類,糜稽的羞恥心就非常明顯,在突然被點破這種感情時,只覺腦子轟得一下炸開,有那么幾秒是完全空白的,而后那炸開的地方就如同火山噴發涌出大量的熱量,將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不、不不不是,我、我沒……”
一時間糜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結結巴巴了好一會,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否定,但對上尤尼亞莉那清澈純粹的眼睛,以及里面透露出來的單純好奇,臉上燃燒的溫度漸漸淡下去,最后咬了咬舌尖,如破罐子破摔般用力點點頭。
“嗯。”
當有了第一次承認的勇氣之后,后續想要表達的內容就容易說出口了。
“嗯,我……確實喜歡你,很、喜歡。”
雖然早就做好準備,但突然得到明確答案后,尤尼亞莉變得迷茫,因為她好像沒有這種同等的情緒,又或者說她覺得自己不值得這種……她無法回饋的感情,畢竟她連正常的人都不算……
不,確切的說她都不是人。
難道是因為她這層人類皮而喜歡她嗎?
尤尼亞莉眨眨眼睛,在糜稽快要撐不住告白后的冷場時伸出手,對糜稽說:“手遞給我。”
“什、什么?”
糜稽不解并十分緊張,但不妨礙他配合地伸出手,而后他就看見尤尼亞莉握住了他的手。還沒來得及等他反應過來這親密的肢體接觸,一只奇怪的怪物形象在尤尼亞莉握住他手的時候傳進了他的大腦。
那是一只……長得十分詭異的畸形生物,有人類的四肢也有動物的外表還有堅硬的鱗甲以及常人一注視就會感到恐懼的碩大復眼。
怪物,一只丑陋的怪物。
糜稽的手下意識掙扎了一下,尤尼亞莉注意到了,沒說什么只是垂眸收回了手,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道:“那才是我真實的樣子。”
哪怕她現在擁有人類的身體,如果可以也能一直當一個人類,但也改不了她誕生于這世界之時便是一只嵌合蟻。
尤尼亞莉不知道糜稽對此是何種反應,是恐懼是厭惡還是其他什么的,但想來應該是抗拒的,因為——
他跑了。
尤尼亞莉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沉默了會后二話不說就跑回屋子里去了。
她只是想讓糜稽知道她另一個樣子,沒想到……
說不失落是假的,因為對方之前給予她的感情熾熱又溫暖,哪怕她沒有同樣的感情,但就算是小貓小狗在得到主人特殊的寵愛也會歡喜無比,更何況是比那些動物的情緒更加豐富的她呢?
不過這樣也好,畢竟她也回應不了那種感情,不如讓對方就那么遠離她討厭她……
等等。
討厭?
她怎么沒有被扣人類值?
尤尼亞莉剛想到這個,就聽見身后突然傳來一道微喘地聲音。
“尤、尤尼……不,不好意思……才發現我剛、剛剛什么都沒來得及、說……”
聲音是糜稽的。
但尤尼亞莉扭頭,并沒有看見那個瘦瘦高高的男人。
而是一個——
有點微胖的年輕男人,他穿著寬松的襯衣和褲子,但盡管這樣也依舊能看出他有些胖的身材,尤其是臉,圓潤不少,比原來那張臉少了很多攻擊性,發型還是一如既往的中分短發,膚色有些蒼白。
是糜稽,但是是有些胖的糜稽。
他因為劇烈運動控制不住在不遠處喘了一會,而后才慢吞吞地走到尤尼亞莉身邊,學著她的樣子坐下。
而這一回,他變得更大一只了。
見尤尼亞莉愣愣地看著自己,糜稽一只手不自在地扣在后脖頸上,另一只手更加無處安放地摩挲著褲縫,不好意思地開口:“其實……這才是我真實的樣子。”
“什么?”尤尼亞莉反應慢慢。
糜稽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其實我原來更胖……奇犽不是叫我肥豬嗎?那是因為我以前確實胖得和豬無異……我是后來、后來才減肥的……”
糜稽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但還是把自己隱瞞地事情都說了出來:“直到來見你時,我才瘦到這個樣子,但、但還是不自信,尤其是和我哥站在一起的時候更加……所以我拜托我哥用他的念釘把我變得更瘦一點,符合大眾審美……對不起,我才是那個騙你的人。”
他剛剛回去就是為了拔掉改變體型的念釘并換一身寬松的衣服。
尤尼亞莉的重點有點偏了:“可你確實比伊路米好啊。”
至少在她這里的感覺。
聽到這個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糜稽明顯一怔,而后原本因為不好意思而微紅的臉更加紅,下意識將腦袋往手肘里藏了藏,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控制不住喜歡啊……”
“嗯?”尤尼亞莉更疑惑了。
糜稽冷靜片刻后才抬起頭,神色正常了很多:“尤尼,可能你自己沒有意識到,你剛才暴露你真實一面的做法其實是想問我為什么喜歡你……”
說著把玩著剛才從身體里拔出來的念釘,聲音平靜道:
“因為在你這里……我被堅定了。”
“什么?”
當話匣子打開,后面的話就很容易說了,糜稽將那念釘往身旁的沙子里一插,說道:“如果你一開始就讓我知道你是只怪物,我可能會真的討厭你、懼怕你。”
這是人之常情,糜稽自認為自己不是什么有很大包容度的正常人,既不像伊路米那樣眼里只有利用和非利用之物,以至于在他眼里只有‘家人’和‘可利用方’以及‘其他東西’這三個分類,也不像奇犽那樣對很多人包容度都大,哪怕是下人都會溫柔以待,憑性格和實力被大家喜歡。
他就是個自私陰暗的顏控,只喜歡自己喜歡的。
所以一開始他確實是因為那張各方面都符合他審美的長相而喜歡尤尼亞莉。
但……
“但我在你這里一直都是‘殺人先生’這樣一位朋友。”
始于那張和他喜歡的人物角色很像的臉,而后漸漸被對方的游戲技術和好脾氣吸引,因為在網絡上,對方看不見他的樣子,更看不見他家里那幾個比他都優秀的孩子,沒有對比,也不會拿有色眼睛看他,只會一口一個‘殺人先生’,會在游戲里保護他、對他也很耐心,一旦提供給她幫助也會感謝……就像個真正的圣女一樣。
他喜歡很多番劇里的惡役,因為那種自私自利的性格以及給充滿著讓人作嘔的真善美主角團各種阻力,讓人的陰暗面得到很大的滿足。
但不代表他不喜歡真正善良的正派角色,比如圣女,能被這樣的人物眷顧也是件開心的事,不是嗎?
所以他對當時同樣有這些的尤尼亞莉有好感。
而后呢?
“而后我發現,作為你的朋友能得到的不僅如此。當我想與你分享事情、與你面對面交流時,你不會越過我去看其他人,也會尊重我的選擇,也會以同等的回報對待我。”
雖然他對自己家人的教育方針沒有太多不滿,他也覺得最優秀的是他大哥伊路米,最應該被寄予厚望的是他三弟奇犽。但他依舊沒辦法忍受時常被忽略的感覺。
[比起伊路米,確實是差了點。]
[你能不能學學你哥,多做點正經事。]
父母對他的評價大多如此,甚至出門在外,最引人注目、最優秀以及最容易被喜歡的也是他的哥哥。
等奇犽出生后,眾人的愛又集中到了這里,所有人都關注奇犽的成長,給予無限厚愛。一開始奇犽還會和他親近喊他哥哥,但一來奇犽一直被帶在父母身邊培養,再加上后來被大哥植入念釘,他們的關系越來越疏離,甚至因這樣那樣各種理由變得相看兩厭。
再然后呢,然后有了亞路嘉和科特,明明他們都是他帶在身邊照顧,但他們的視線依舊在奇犽那里。
亞路嘉和奇犽最親近,一開始好像是因為發色,到后來是因為家里所有人只有奇犽對他最好,會把他當常人看待。
對此他也不在意,反正他永遠都不是被偏向的那個。
不管是因為什么,事實就是他一直都是邊緣人物,無論在家還是在外。
一直被區別對待的結果就變成喜歡在網絡上尋找存在感的人,漸漸變成了更多人討厭的死肥宅。
對此他并不覺得哪里不好,因為這樣的生活很舒服,并覺得不需要那些虛偽的‘偏向’也無所謂。
直到遇到了尤尼亞莉,直到他成為被‘特別對待’的那個。
“你會為了不浪費我一開始做的計劃,而愿意陪我出來。”
他看得出尤尼亞莉也是那種喜歡待在安靜的角落里的獨處派,但對方還是選擇按照他的計劃來。
“你沒有因為我的計劃失誤而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又或者索性什么事都不做光等著,而是會反過來用另一種方式隱晦地告訴我我的計劃沒有失敗,換一種方式能得到更好的。”
當初看日落的那個河畔邊,她明明對周圍一切都不在意,但在發現他對此沒能順利看到日落一事很較真與執拗,就帶他去更好的‘觀光點’看風景,讓他能如愿以償。
就連被中斷的游樂園之旅,在開始之初她也愿意陪他一起玩所有在她看來是無聊的娛樂項目。
“還有,你會尊重我的意愿。”
就比如這變成了家庭版的多人旅游。
最初確實是因為奇犽他們想要加入他們,并且尤尼亞莉也希望如此。
但不同的是,尤尼亞莉的做法是詢問他想征得他的同意,而不是因為奇犽他們想要就直接讓他們加入。
雖然最后結果一樣,但性質不同,是決定權在誰的手上的問題,是他有沒有被尊重的問題。
最后會演變成那么多人的旅游,也只是因為他不想在尤尼亞莉那里暴露自私的一面才大度答應的,另外就是由于他成為決定的那一方有點飄飄然了。
“你也會認真對待其他人的感情。”
在意識到他喜歡她時,她的做法不是裝作沒看見并享受著,也不是自傲自己被喜歡,而是擔心他被‘騙’,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展現給他看。
“因為這一切的一切,我才如此……”
才如此喜歡你。
哪怕藏在這漂亮人皮之后的是一只怪物。
這么說或許雙標。
同樣是怪物,同樣是來自黑暗大陸的怪物,他就是喜歡尤尼亞莉,而厭惡并懼怕亞路嘉體內的拿尼加。
單純害怕怪物這點是一部分原因。
但如果被偏愛,這部分原因便不在再是重點,哪怕是一只披著人皮的怪物,他也心甘情愿成為那怪物的獵物。
“以及,我知道你主動告訴我你另一個樣子的原因。”
說這話的時候,糜稽下意識摩挲著袖口的紐扣:“你可能覺得自己是只怪物,不配得到這種感情。”
從她自述的那些故事能看出一些——因為她失去的太多,缺少對太多感情的認知,以至于明明有也不理解并不認為自己有。
“但我想說,也不用把人類想得那么高大上,人類才是感情最畸形最不純粹的動物……”
就比如他,自私陰暗虛偽,裝模作樣地用不屬于自己的樣子來維持光鮮亮麗的外表,用裝出來的友善溫柔來掩蓋險惡冷酷的一面。
就連現在,他也帶著算計。如果他不是明確知道對方不會因為他的任何樣子而改變自己的態度,或許他也不會選擇用真實面目去面對她。
要說配不配,還是他們這些目的本就不純粹的人更不配。
說著,糜稽看向尤尼亞莉:“……他們都能高談闊論這種感情,你更可以。”
聽到這里,尤尼亞莉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眨巴眨巴眼睛消化著糜稽說的話。
她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的話。
尤尼亞莉下意識伸手按在屬于人類正常身體心臟所在之處,感受著其中的心跳聲。
是啊……
至少她現在是人。
不是怪物。
想著,尤尼亞莉露出了笑容:“謝謝。”
謝謝你的喜歡,也謝謝你的這些話。
不過離真正的人還差一點。
“我會努力變人。”尤尼亞莉認真地點點頭。
見狀,糜稽沒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那我努力變瘦。”
——
☆
【重要提示】
‘愛意值’并不等同于‘好感度’,數值的高低不等同于好感度的高低。
每一次‘愛意值’的增加只是與當時那一瞬的心動、溢出的某種強烈情緒、對主人本身的熟悉程度等等等等有關。
所以當與之相對的人類值增加速度很快,并不是說目標人物對主人的‘好感’持續上升,只是說明在那一刻對主人的某種情緒攀升迅速,檢測到的情緒可以轉換成愛意值。
累積獲得糜稽·揍敵客愛意值:429
解鎖與糜稽·揍敵客單人線——【交心】
獲得糜稽·揍敵客新印象——“無論什么都喜歡”
恭喜主人累積獲得2049點人類值
累積找回‘自我’:60%
【作者有話說】
來晚了來晚了,明天可能也晚,總之會保持日更的,盡早將時間改回陽間時間(滄桑)
和糜稽的劇情差不多到這了吧,之后還會有,但不會像這個篇幅這樣為主了。
糜稽這個篇幅有點散亂,是穿插的,之后是以酷拉皮卡為主(?大概,全文劇情走向就是會以一個人物為主主要寫一個篇幅,但這個篇幅里包括的感情不是單一的愛情那種,我有點把握不好,希望這次不會讓人覺得尷尬,然后繼續努力。
(睡了睡了,營養液加更結束)
第98章 晉江X獨家X首發
啪嗒。
酷拉皮卡打開房間里的燈,黑暗的房間瞬間被燈光照亮。
他干抹了把臉緩解疲憊,打算洗漱一番休息幾個小時,然后正式開啟自己的保鏢工作。
他當然順利地應聘上了斯諾拉家族的保鏢一職,不過不是直接對斯諾拉家族家主負責,而是保護家主的女兒妮翁。至于具體的保護事項,他們的保衛隊隊長的原話就是‘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別看,要做的就是殺死所有企圖想接近老板女兒的人’。
對此酷拉皮卡沒有異議,畢竟這只是一份工作,而他也明確知道了順著這條路走能在拍賣會上見到他族人的遺物。
比起他的保鏢工作,最讓他頭疼的還是另一件事。
便是眼下——
“回來了?”
當他在玄關處換鞋子的時候,房間里冷不丁響起一個人的聲音。
酷拉皮卡只是頓了頓沒回話,繼續換鞋子。
換上拖鞋后他走進和臥室只有一個隔板的客廳,看向躺在單人沙發上的金發少年,神情冷淡聲音平靜:“你打算什么時候離開?今天之后這間旅館客房我就會退掉,開始工作后我可沒時間管你。”
這位金發少年自然是前幾天在那巷子里遇到的所謂族人。
名為亞蘭。
最初知道這個人的身份時,酷拉皮卡第一反應自然是莫大的震驚,隨之就是難以控制的激動與欣喜,甚至一時涌起的感性蓋過時刻維持著的理性,語無倫次地想要詢問很多事情。
比如想問他是怎么活下來的,問他怎么現在才來找自己,問他是否知道當年屠村的真相和更具體的內幕……想問的事情很多很多,但這一切都從對方那完完全全陌生的氣息中漸漸冷靜下來。
于是很快他就明確這人并不是他所熟悉的族人,至少他從未聽說過他們族內有一個叫亞蘭的人。
他們窟盧塔族一共129人,彼此之間十分熟悉,所以他不可能記錯。另外就是對方的打扮雖和他很像,但有一定的差別,就比如服飾顏色上的區別。更重要的是,對方身上傳出來的氣息很危險,不是殺人狂那種渾身的血腥殺戮之氣,而是一種更純粹的野性,仿佛是來自盛行叢林法則的原始社會的野獸。
但獨屬于窟盧塔族的特殊火紅眼不會說謊,這人確實是窟盧塔族的人。
后來經了解,酷拉皮卡知道了窟盧塔族另一支族人的存在,包括那神秘的預言,不過不算細致,因為亞蘭并沒有多少興致和他說那些。
當時聽完那些事情,酷拉皮卡是何種心情?
其實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很復雜,有發自內心的歡喜也有說不出的失落,歡喜自然是得知這個世界上還存在窟盧塔族族人,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失落則是他們之間終是隔著一層跨越不了的阻隔,畢竟在上千年的分離中,他們很多習性和傳承文化有很大區別。
比如他們祭祀的祈禱文里歌頌的是上天和土地,而亞蘭他們歌頌的是神女和獵物的血肉……終是無法代替那些死去的族人。
但不管怎么說,酷拉皮卡對同族的人都報以最大的善意和珍重,在得知對方無處可去時自然愿意收留,直到——
“你一定要當什么人類的保鏢么?”
亞蘭以一個非常奇怪的姿勢橫躺在單人沙發上,頭和腳都自然垂落在沙發的兩側,金色的長發垂落一地,說話的時候移開搭在臉上的關于‘近代人類史’的書,百無聊賴地看著酷拉皮卡,說出他這段時間以來重復了好幾遍的話。
“都和你說了最重要的不是去找‘眼睛’而是找主人,你為什么非要執著當保鏢?”
聽到這話,酷拉皮卡將唇抿成直線。
直到他發現這他和這家伙說話不投機。
一開始還能正常聊天,無論是人類通用語還是屬于窟盧塔民族語他都會,前者用的有點生疏,后者雖然有不少詞義發生變化且在語調上也有差別,但都不影響他們之間的交流。所以他通過亞蘭了解到了很多。
但很快他就發現他和這個族人說話說不到一起,在談論起關于回收族人的‘火紅眼’時,對方近乎是用冷淡且隨意的語氣說‘只要找到主人能解決’這種話。
如果只是單純冷淡且不關心,酷拉皮卡或許只是有點不舒服但不會在意,因為他能理解,畢竟他們雖是同族人,但彼此并不熟,沒有感情也正常。但對方的態度是那種近乎冷漠的隨意,并表示他應該將此事放一放,尋找所謂的主人才是正事。
這點上酷拉皮卡哪里忍得了?
從被滅族的那一天起,他的人生目標就只剩尋回族人的所有遺物并殺光滅族的兇手。作為同族,亞蘭不伸以援手也就算了,居然妄圖干預他的決定。
是以他對亞蘭的態度就冷淡了很多,哪怕這幾天對方一直待在他這里,他也很少搭理過對方。
他不好奇也不在意亞蘭口中的‘主人’是誰,更不想和他爭論太多,只想完成好眼下的工作拿到拍賣會上的第一對火紅眼。
“我覺得我沒必要重復我所行之事的理由。”酷拉皮卡脫下最外層的衣服,準備去衛生間洗漱一番,“既然你想去找什么‘主人’完全可以自便。”
亞蘭像是完全沒聽出酷拉皮卡聲音里的冷淡,只是將手上的書隨意扔在地攤上,眼睛直直地盯著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吊燈看,直到眼睛出現光圈重影才移開眼睛看向站在洗漱臺前洗臉的酷拉皮卡。
在酷拉皮卡將龍頭擰上、嘩嘩水聲停止后,亞蘭才開口:“你覺得如果我找到了還會待在這里么?”
誠如酷拉皮卡說得那樣,亞蘭對酷拉皮卡所在的這一支窟盧塔族的好奇大于同情,遇見酷拉皮卡實屬意外。
他最初跑來這邊的世界只是想找他的主人。
但人類世界比他想象中的大,他找了好幾個月,甚至都把人類世界的文化和常識都學得七七八八了依舊沒找到他的主人。
而后在無聊發呆的時候遇見了酷拉皮卡。
同族之間總會有莫名的吸引,哪怕酷拉皮卡帶著能遮蔽瞳色的假瞳,他那奇特的打扮也讓他一眼就認出了身份,帶著對同族的好奇和天生的親近,再加上一時半會找不到主人,他便一直悄悄跟著對方觀察起來。
這一觀察自然發現了一些他無法理解的行為,比如這位族人執著通過奇怪的方式回收族人的眼睛。
在正式認識之后,不解之感尤甚。
他不明白在并不算真正意義被滅族的情況下,這位族人身上為什么有一種不管不顧的自毀式決心,仿佛沒了任何牽掛準備與什么魚死網破。
就好像他只剩自己一人……
等等。
只剩自己?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關鍵,亞蘭倏地坐起,看著酷拉皮卡從衛生間走出來。
“怎么了?”
由于亞蘭的視線過于直白,像是在打量什么,酷拉皮卡蹙了蹙眉。
不等酷拉皮卡再次問話,就見亞蘭突然朝他沖了過來。
而后——
噗呲。
酷拉皮卡怎么也沒想到亞蘭會突然對他出手,還是毫不留情的殺招,完全沒反應過來的他在準備防御之前就感覺到自己的左手一疼,直到看見掉在地毯上的斷手流出的血在地毯上暈染來開,他才反應過來是什么情況。
他的左手被削掉了。
手臂的疼痛感讓酷拉皮卡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不過他很快就冷靜下來拽住右手的鎖鏈準備應對突然變成敵人的亞蘭。
但令他意外的是亞蘭在削斷他的手之后就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盯著他那滴答滴答不停流血的斷手,像是在等待什么。
等待什么?
酷拉皮卡只思考了一秒就打算先下手為強,雖不知道對方為什么突然動手,但顯然是想對他做些什么。如果打不過他會選擇立馬逃走,他的這條命可不能浪費在這里。
而后,就在酷拉皮卡準備發動進攻時,就聽對方突然道:“……居然是這樣么?”
接著,酷拉皮卡就看到亞蘭撿起他的那只斷手朝他走來,但酷拉皮卡沒做他想,在對方靠近的那一瞬就立馬從袖口里翻轉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插在亞蘭的心臟……不,他猶豫了一瞬,于是匕首偏移了一點方向,插進了肩胛骨。
他沒辦法對族人下狠手。
不過亞蘭既沒有閃躲也沒有借此發動攻擊,而是……
酷拉皮卡看著亞蘭將被他砍下的斷手重新接到他手上,并對接口處釋放出一種淡淡白光,感受著那斷肢愈合帶來的痛癢感,酷拉皮卡只剩下了迷茫。
他想不通對方做這一連串奇怪的行為是想做什么。
“你這是……”酷拉皮卡盯著亞蘭,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么。
被刀刺穿肩胛骨的亞蘭表情沒什么變化,就好像察覺不到痛感,甚至不知是想到什么,臉上還浮現出一絲笑意。
酷拉皮卡覺得這家伙是個瘋子,這種情況下還笑得出來。
“笑什么。”酷拉皮卡問。
“治愈他人。這是主人教會我的第一個能力。”亞蘭答。
酷拉皮卡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將那把肩胛骨刺穿的匕首拔出來,剛想讓對方可以先治愈一下自己時,就看那上一秒還裂開的口子,在他拔出匕首后的沒多久就快速愈合了,完全看不出一點受傷的痕跡。
好強的愈合能力。
酷拉皮卡怔怔地看著被匕首刺過的地方。
亞蘭順著酷拉皮卡的視線瞥了眼肩胛骨前衣服的破洞,平淡開口:“你還記得我和你說的關于族中的預言之事么?”
酷拉皮卡沒回應,亞蘭顧自繼續說:“是我想得太理所當然了,忘記被剝奪屬于黑暗大陸的印記后,失去的可能不僅是回到黑暗大陸的權利,還有賜予的力量……”
他是明白了,為什么遷到人類世界的這一族在發展中人數僅剩下一百多人,又為何明明還有不少‘眼睛’存留,這位族人的態度卻和已被滅族一般。
他們太弱了。
可能是傳承原因,可能是被剝奪了力量的原因,可能是沒有危險作伴能力也隨之退化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為血脈在與其他人類通婚中的不斷融合稀釋……
他們沒有火紅眼最基礎的能力——夸張的愈合能力。
怪不得。亞蘭了然。
“看來我確實有必要和你好好說一下了。”當酷拉皮卡那只被他砍下來的手徹底接好時,亞蘭如此說道。
這一回,亞蘭無所保留,從窟盧塔族最初擁有的能力到預言之后兩族不同的選擇,再到他們那一支族人如何存活下來并在近乎滅族時得到了何種救贖……所有的所有,亞蘭都一一解釋了。
“……所以目前的情況,我想大概只有主人能幫你了。”亞蘭最后總結。
酷拉皮卡聽得也很認真,從情緒翻涌的震驚到平靜,又到激動,下意識反手抓住亞蘭的手:“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找到你說的那個人,她就有辦法讓眼睛還保留完整的族人都活過來?!”
酷拉皮卡簡直不敢相信,害怕對方是在開玩笑。
“我無法保證。”亞蘭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
能靠‘眼睛’重新長出軀體的基礎是‘眼睛’本身就是活的,他也不確定這支族人還有沒有這個能力,畢竟以酷拉皮卡這唯一存活之人展現出來的愈合能力來看,感覺希望渺茫。
“總之,關于是否能救活那些人,還是得讓主人來判斷,如果她說可以,那就可以。”
“她在哪?!”酷拉皮卡沒能按下心底翻涌出的情緒,聲音有些控制不住顫抖。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愿意嘗試,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他依舊孑然一人。
原本還算正經的亞蘭聽到酷拉皮卡的這句詢問,整個人就有些喪氣地直直往后倒下,倒進柔軟的地毯里,聲音悶悶的:“不知道。”
他就是因為不知道才待在這里。
若是知道,他現在早就已經待在主人身邊寸步不離了。
說到底主人為什么要丟下他一個人來這邊!
天知道在主人決定她要一個人來人類世界他有多震驚和慌亂。
以主人那完全沒辦法生活自理的狀態,連人都當不明白……不,他不是說他主人不好,他主人在他心里是完美的存在,但無法反駁的是主人她確實當不好人類,剛變成人的時候連衣服都不愿意穿天天光著身體跑出去生啃獵物,就連吃飯用的筷子他都教了很久才愿意用人類的方式進食。大多時間只喜歡自己待著,連族群里的其他人都不想見,說話也說不利索,天天隨便一躺就睡大覺……
就這樣的狀態他哪里放心主人去人類世界的?更別說主人還不要他跟著。
他怎么能不跟著?他的存在就是為了照顧主人的,主人怎么可以丟下他?
但主人的命令是絕對的。
在被命令不能跟著主人一起去人類世界后,他只能聽從命令,眼睜睜看著主人一個人離開去那個陌生世界。
一開始他還能安慰自己,主人無所不能,主人強大無比,不管去哪里都不會有事,小小的人類更不可能傷害到她。
但隨著分開的時間越來越長,他頻繁做起噩夢。
一會夢到主人成了人人喊打的怪物,一會夢到主人被活活餓死,一會又夢到主人孤獨無助的樣子……
最恐怖的噩夢是人類欺騙了她!利用她的那比孩童還要懵懂的心智狠狠利用她!甚至欺騙她的感情!
他的主人是何其仁慈、善良但容易被騙的主,萬一被有心人利用了怎么辦?!
他越想越不安,越想越熬不住,于是在分別兩個月后也跑來了。
剛開始進入人類世界時不怎么能適應,盡管當初從那兩個差點讓他們滅族的人類那里了解到了很多人類世界的事情,但親身體驗總歸不一樣的。
不過他很聰明,身手也不錯,所以適應得很快,但越適應他越焦急,因為他發現人類社會比他想象中的‘危險’數百倍,根本就不是他主人能玩得明白的,除非他主人選擇的是武力征服……
但來人類世界這么久,完全沒聽說過關于災難級別的事件出現過,也不知道他主人現在怎么樣了……
所以這幾天一直跟著酷拉皮卡,就是想通過這個原住民看能不能找到他的主人,他依稀聽路人說過獵人的權限很大,而他這位族人就是獵人。
結果現在才發現他和他這位族人半天都沒通上同一頻道。
“那她有什么特征么?”
激動過后,酷拉皮卡也冷靜不少,理智回來后就準備著手尋人一事。
這段時間他也不是只忙著擔任保鏢這一件事,為了尋找那些蜘蛛,他也在暗地里建立了不少聯絡網,再加上他獵人的身份,尋人應該不會太困難,如果那位……亞蘭口中的主人比較有特點的話。
酷拉皮卡覺得他這位族人也是一個聰明的人,但不知為何,好像扯到他的主人身上,就有點不正常。
就比如現在,亞蘭對此的回答是——
“主人就是主人,最完美的人就是主人。”
酷拉皮卡:“……”
他這位族人怕不是什么教派的狂信徒吧。
原本酷拉皮卡以為,按照亞蘭那抽象的描述,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找到那個人。
卻沒想到只過了幾天,他就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主人’。
很好分辨,通過亞蘭的態度就可以。
對于其他人,亞蘭的態度不是冷漠就是有一定的排斥感,至少不會熱情相待。
而那天,他親眼看見亞蘭心甘情愿臣服在那個他有過一面之緣的人的腳下,予以最大的虔誠。
“主人。”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嗚又來晚了,才寫完qaq,這個月是單休,工作量還大,想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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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亞蘭的設定其實是病嬌+毒唯(移目)
第99章 晉江X獨家X首發
關于如何遇到亞蘭口中的主人一事,時間還要倒回到24小時之前。
在酷拉皮卡正式任職保鏢的第三天,也就是墓地大樓拍賣會開始的前一天晚上,他和同事一同前往友客鑫市。
他雖然急切想知道亞蘭口中的那個主人是否真有能力讓他的族人‘死而復生’,但因為情報不足無從進展,所以比起尋找那個人,他打算還是先收集族人的眼睛,畢竟只有拿到第一對眼睛,那么如果真遇到那個人才有機會驗證那個近乎荒唐的能力是真是假,不是么?
是以,他無視了亞蘭第六十八遍對‘主人’的念叨,選擇繼續保鏢的工作。
眼下,他就和他的同事在前往友客鑫市的私人轎車上。
不過出了點意外。
“什么?!你說妮翁她突然昏迷了?!在占卜的時候?!”
電話另一頭略顯蒼老的聲音里此時充滿著焦急和慌張。
“嗯。”
坐在車后座臉上淚溝尤其明顯的中年男人一只手接著電話,另一只手搭在額頭上,臉色不是很好看。
這人名為達佐孽,諾斯拉家族的護衛隊隊長,負責老板女兒的人身安全。在這份崗位上,往日雖然也遭遇過不少危險,但都沒有這一刻那么棘手。
因為——
達佐孽瞥了眼身側陷入昏迷的老板的女兒妮翁,一時間不知如何和電話那頭的老板解釋。
電話那頭的諾斯拉家主焦急的聲音繼續傳來,問出他最關心的事情:“具體發生了什么!難不成我女兒失去占卜能力了?”
“不清楚……小姐是在例行書寫這個月份的預言詩時突然昏迷的。”達佐孽實話實說。
就在剛剛,他例行將拜托老板占卜的那些人的資料交給妮翁,讓她寫下那些大人物在本月會發生的事情的預言詩,以此規避原本未來必定存在的危險和挖掘可能的機遇。
妮翁小姐一開始還不滿她父親給她布置的活太多,甚至打電話過去抱怨,但在對方承諾之后會送她一份驚喜禮物,她也就心甘情愿寫預言詩了。
然而在那之后意外突然發生。
妮翁在占卜時會陷入一種‘無我’的境界,簡單來說就是會被天生的念能力短暫操控一段時間寫出一個人一個月內的預言詩,在此期間內她對外界,包括預言詩的內容都一無所知。
但這一次,就在她拿起筆寫下預言詩的第一句話時,突然整個人一頓,好似被按下了暫停鍵般僵直在那,下一秒依附在她肩頭那真正操作筆寫預言內容的‘念靈體’像是看到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原本一直定格在詭異微笑表情的臉上浮現驚恐,代替它慘叫出聲的是妮翁本人,尖叫了聲后妮翁眼睛一閉就暈了過去。
這一不正常的反應讓眾人心覺不妙,達佐孽喚了好幾次都沒能把人喚醒,確認妮翁是陷入深度昏迷,于是趕忙打電話給老板匯報了這件事,也就有了眼下的事情。
“是不是她這幾天玩累了?快點送去最好的醫院看一下是什么情況。”電話那頭的諾斯拉家主命令道,“她絕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好,我這就……”
“等等。”
達佐孽原本想說他這就讓人加快速度,前往最近的市中心去最好的醫院檢查情況。結果才說出幾個字,就被坐在副駕駛上的酷拉皮卡打斷了。
“我想我可能知道原因了。”看著只寫了一句預言詩的紙,酷拉皮卡如此道。
“什么?”達佐孽下意識詢問。
酷拉皮卡將那只寫了一句話的預言詩遞還給達佐孽,開口道:“大家都是念能力者,我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念能力存在‘制約與誓約’的問題,簡單來說就是,看似無敵的能力或許存在很多壓制,為了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所以呢,你想說什么。”達佐孽直直盯著前座的酷拉皮卡,不明白他突然說這個的用意。他也是念能力者,雖不是職業獵人沒系統學習過念,但這么多年他對念相關的事情也了解不少。‘制約與誓約’他知道,但和現在的情況有什么關系?
“我想妮翁小姐會出現這種情況,可能是可支出的‘代價’和‘回報’不對等,被預言本身反噬了。”
酷拉皮卡就是‘制約與誓約’的受益者也是被控者,再加上最近在他這里‘預言’可是個高頻詞,他下意識就往這個方向思考。
亞蘭就和他說過關于他們祖先留下的預言一事,那位先知在此前都沒事,也曾預言出很多危險之事幫助族人避開危機,但唯有那一次,唯有預言到滅族以及拯救族人方法之時,剛給出預言就坐化了。
死亡是她為那三則預言付出的代價。
是以,他不覺得妮翁在使用她的那種預言能力時不需要付出什么代價,可能只是預言的內容并不重要無需支付太多代價,所以以往才沒事。
聽到酷拉皮卡這么說,不等達佐孽開口,電話另一頭的諾斯拉家主就反駁道:“不可能,妮翁之前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諾斯拉家主不懂念能力,也不懂什么制約與誓約,但他聽得懂酷拉皮卡這句話的意思,簡單來說就是‘遭報應了’。但這顯然不可能,他的女兒已經為他寫過無數次預言詩,沒道理之前都好好的,這次會突然被反噬,畢竟這次的占卜和之前任何一次都沒什么區別,要占卜的人也是原先那幾個。
酷拉皮卡解釋道:“老板您可能理解錯了。小姐遭到的不是窺探未來后所謂的報應、反噬,而是企圖窺探無法撼動的未來的一角而被警告了。”
達佐孽聞言蹙了蹙眉:“沒懂你的意思。未來不就是未來,前后者有區別么?”
“有區別。”酷拉皮卡直言道,而后趕在對方想反駁之前先一步道,“事實上所謂‘未來’可以分兩種。”
說著,酷拉皮卡伸出手指比了個數字二,而后彎曲其中一根:“一種是既定的,一種是可變的。
就比如生老病死和其他一些自然規律。人的終點都是死亡,世界永遠在晝夜交替,這些不是說得到了所謂‘預言’就能改變的事情,可能以某種巨大的代價能改變,但那不會是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這種是既定的、不能改變的未來。”
說到這里,他晃晃還剩下的那根手指,又道:“但還有另一種可變的未來。比如你計劃第二天吃牛肉蓋飯,但前一天因突發事件而放棄了這個選擇,于是你未來的午餐就變了。往大點說,又好像人在人生交叉道路口上突發奇想選了一條與原本預想完全不同的路,致使整個未來都變得不同。”
“這兩種不同的未來能影響的層面完全不能比,前者近乎是改變常理、顛覆世界的存在,后者頂多是影響自己、影響一個范圍內的小事。”
“妮翁小姐的預言,某種程度上只能說是一種非常有效且明確的預警,它讓得到‘預言’的人對未來發生的事情有所準備,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減少損失、規避危險,繼而改變不太好的未來。就和去醫院做體檢想提前預防身體疾病一樣,最后根據體檢報告來決定究竟是有重大疾病需提前預防,還是無痛無病無需在意。
妮翁小姐在這個過程中的作用只是‘醫院/醫生’,她的行為可能會產生不小的影響,但在真正的‘未來’面前只是大海的一葉小舟。也就是說妮翁小姐那些讓無數人追捧的預言詩寫不寫出來對真正的‘未來’影響并不大,所以之前寫預言詩時才沒出現過什么問題,但……”
說到這里,酷拉皮卡頓了頓,通過車的后視鏡看向達佐孽,說出一句讓人脊背發涼的話。
“但,如果她碰到了不該、又或者說沒資格占卜的‘未來’呢?”
“什么?!”
滋啦——
伴隨刺耳的急剎聲轎車在路邊上猛地一停,包括充當司機的芭蕉在內,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向酷拉皮卡。
還是達佐孽最先反應過來,下意識就是否定:“不可能,怎么可能會碰到那種東西。”
就連和酷拉皮卡能說得上幾句話的芭蕉也不贊同:“酷拉皮卡,你不覺得你這個假設和之前的論證過于荒唐和跳脫了么?你的意思是妮翁小姐碰到了‘既定的未來?’”
說著就立馬否定:“你也說‘既定的未來’是那些稱得上永恒真理的東西,你覺得只是給幾個mafia頭子寫幾首預言詩就觸碰到那堪比人生老病死常理的規制?不覺得這有點可笑了嗎?”
被駁斥酷拉皮卡也沒生氣,而是道:“我那么舉例只是覺得便于說明,也可以把‘永恒真理’替換成‘常人無法左右的人或事’……或許隊長可以先看一下那句預言詩,我想你看過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聽到酷拉皮卡這么說,達佐孽才反應過來自己甚至都沒看過那寫出來的唯一一句預言詩。
達佐孽看向紙張,待看清上面的字后手猛地一顫,心跳甚至都驟停了一瞬。
他看到了什么?
[是被迫向世界謝幕,還是繼續登臺上演人類的滑稽劇目,皆在來自遠方的那位‘客人’的一念之差,包括看到這里的你……]
達佐孽下意識就松了手讓紙張掉落在地,后背全是虛汗。
如果沒聽酷拉皮卡那一番言論,或許他不會多想什么,畢竟關于預言詩的具體內容大多時候都很抽象,更別說也不是他的預言詩。但不知是因為酷拉皮卡那近乎危言聳聽的話,還是妮翁方才那異常的狀態,又說這說是這句預言詩最后的那個‘你’字,達佐孽那顆心臟撲通撲通跳個沒完,仿佛真被什么無形的力量捏住了命脈。
更別說最后那個‘你’字因為妮翁最后一刻的狀態寫得非常扭曲和詭異,讓人十分不安。
達佐孽用力吞咽了唾液,將自己看到的預言詩念了出來,告訴其他幾人。聽完后包括電話那頭的諾斯拉家主在內所有人都沉默下來,車里安靜了幾秒。
還是酷拉皮卡率先開口:“隊長你說過預言詩的第一句是本月第一周的未來,根據這句預言詩的擁有者九月的第一周活動地點一直在友克鑫市,我想預言詩里的那位‘來自遠方的客人’大概率第一周那里會出現。而不管是根據我的推測還是預言詩透露出來的危險感,都足以證明那位客人的危險性極高,不管預言詩想透露什么,總歸是危險相伴。雖說不確定能不能避開,但我想一段時間內那里都不是一個適合前往的地方。”
達佐孽也是個惜命的,也早有退意,但……
“小姐對明晚的拍賣會上的東西勢在必得,還想親自……”
“不行!”
還沒等達佐孽說完,電話那頭的諾斯拉家主就大聲打斷。這一刻不管是出于愛女之心,還是出于對自己搖錢樹的保護,他都不允許他的女兒去一個擺明就有危險的地方。
“這次直接帶小姐回去!不管她怎么鬧這一次都不允許她靠近友克鑫市半步!”
達佐孽有些為難:“但小姐如果得不到拍賣會上的‘公主的木乃伊’和‘火紅眼’肯定會……”
肯定會鬧得很兇。
這一點諾斯拉家主最心知肚明,而且這次再對女兒失信的話,之后就更難哄了。
聞言,酷拉皮卡直白道:“那就讓我一個人去吧,我盡量帶回小姐想要的拍賣品。”
“就你一個?”達佐孽覺得這家伙是不是盲目自信了。
“我也一起去吧。”芭蕉糾結了會開口。
其實他現在介于一個信和不信的之間的狀態。一方面覺得酷拉皮卡的猜測過于荒唐,所謂的預言詩也很抽象,他實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左右人類的‘謝幕’與‘演出’。但要說不信嘛,心里突突的,在獵人生涯里也見過不少荒誕之事,誰也說不準是否真有這種可怕的存在。
“那你再帶幾個人去。”達佐孽又道。
他確實有點被嚇到了以至于都忘了這個,既然左右都沒辦法讓小姐親自到場,那不管幾個人代拿都一樣,再者這些家伙的命也不需要他負責,死了也會有新人接替。
酷拉皮卡看了看芭蕉,又看看達佐孽,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猜出兩人的心態,但態度比剛才更堅決了些:“不用,畢竟我們誰也不能保證離開友克鑫市是不是就一定安全,畢竟那句預言詩上寫的是‘包括看到這里的你’,涉及的范圍或許很廣。”
那句話一出來,讓這預言詩莫名就有了詛咒信的既視感,誰接觸都中招。
“既然我們的主要職責是保護老板和小姐,大家還是都跟在老板和小姐身邊密切保護比較好。而且我擅長單獨行動,若真出什么事單獨脫身的可能性高一些。”
對于酷拉皮卡的身手這幾天他們這些同事都有目共睹的,這點毋庸置疑。
“又或者說我代為先行,先確定那邊具體的情況,如果沒我們設想的那么糟糕,或許是需要幫助,我再向你們申請援助。”
酷拉皮卡這番說辭無可挑剔,眾人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最后是諾斯拉家主拍板敲定。
——這次友克鑫市之行僅酷拉皮卡一人。
……
私家車再次啟動,不過是往相反方向而行。
站在路邊的酷拉皮卡望著三輛車改道離開,直至消失在遠處山谷里才收回視線,轉頭看向黃土公路另一邊以肉眼可見的繁榮城市。
沒有猶豫,抬腳往友克鑫市走去。
他這次主動請纓,和大義和職業素養還真沒多少關系,他還不至于為一個只雇傭了他幾天的家族肝腦涂地。
最直接的目的是拿到火紅眼,另外就是——
“他們怎么把你丟在郊外就走了?”
伴隨這聲音,一縷金色的頭發出現在酷拉皮卡視野里,視線微微偏轉,就能看見腳鏈手鏈叮叮作響的亞蘭出現在他身邊,和他一起走。
酷拉皮卡已經習慣了亞蘭的神出鬼沒,甚至不過問他是怎么跟上他們的,神色不變繼續前行,只道:“臨時決定分開的,而且也方便我行動。”
“你準備單獨行動什么?”亞蘭問。
酷拉皮卡腳步微頓了頓,而后繼續往前走,沒正面回答亞蘭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是不是覺得你的主人擁有左右一切的能力?”
“當然。”亞蘭沒有任何猶豫。
聽到這話,酷拉皮卡彎唇笑了笑:“我想我們大概能很快找到你的主人了。”
他選擇獨自前來,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猜測預言詩里那位‘遠方的客人’就是亞蘭口中的主人。
原本他可能不會把預言詩上的‘客人’和那人聯系起來。
一來預言詩向來晦澀難懂,有些指代和詞義的本意沒關系,所謂的‘客人’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什么組織,亦或是災厄之事。二來,他不覺得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就算他腦子轉得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兩者聯系起來。
但亞蘭三番五次在他旁邊贊頌他的那位主人,贊頌她的美好,歌頌她的強大,以至于在他看見預言詩的瞬間就自動代入了那人,甚至很多細節都能對上。比如強大,比如來自遠方。
酷拉皮卡將預言詩的內容原封不動告訴了亞蘭,顯然這位比他更覺得那描述除了他主人無人能勝任。
于是——
“那就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
那一刻,酷拉皮卡終于知道亞蘭是憑借什么能時刻緊跟著他的了。
是速度。
僅短短幾分鐘,亞蘭就把酷拉皮卡帶到了友克鑫市中心。
笑話,速度是他跟上主人行動最基礎的能力。
“我永遠都不可以讓主人回頭來找我,而是需要在主人隨時能看到的地方等待命令。”
當好奇詢問亞蘭是如何學會這種能力時被告知這個理由,酷拉皮卡:“……”
他就不該多嘴問。
事實上他不該多嘴問的事情很多。
比如他也問過亞蘭為什么要給自己戴上腳銬手銬。
亞蘭的回答:“因為這是主人對我愛的證明。”
他還問過亞蘭為什么那么急切找到他主人。
亞蘭的回答:“主人以前的一切日常生活都是我負責的,我不在的話她一定又會隨便往路邊一躺就那么睡覺。”
他最不該問的還是當時為了收集那人特征時具體詢問那人曾經做過的事。
于是他得到的答案包括:
玩/弄(指當初視他為敵人時下手果決之事)、捆/綁(指不讓他受到其他育人獸控制下的怪物的侵害)、鎖/鏈/束/縛(指防止他當時自殘而給他腳上手上都套上鎖鏈)、強/迫/吞/咽(想讓他吃其他食物活下來)、挖/眼(為了救他)、吞/食(救他)……
等等等等一些讓酷拉皮卡覺得三觀炸裂且驚懼不已的總結詞。
酷拉皮卡得出來的形象和亞蘭吹噓的形象完全相反。
——人性不太多,各種意義身上的獸性很足,殘忍暴力,喜歡虐待。
總結一下就是某四個字母的模范執行者。
就、讓他突然不是很想找了,他非常不確定這樣的人會不會讓他們一族變得更糟糕。
就這樣到了九月一日的早上,他接到了小杰打來的電話,對方表示希望可以盡快和他見面。
如果是按照之前的行動,他并不想見小杰他們,不是想放棄這些好友,只是不想連累,不想把朋友們拉進自己這趟渾水里。但出于對預言詩上那句話的考量,他覺得自己有必要保護他們讓他們遠離危險。
他可不敢托大,覺得亞蘭會幫他們。他敢肯定如果他主人想干什么,那家伙絕對會沖在最前面代替他主人完成。所以他想盡可能讓小杰他們做好應對危險的準備。
于是分歧就來了。
他準備先去見朋友,但亞蘭像是突然察覺到什么正經起來,說他感覺到他主人出現了。
亞蘭想帶他先去見他的主人,他想先去找小杰他們。
最后誰也說服不了誰,各找各的去了。
直到——
他們在一家餐廳門口碰面了。
亞蘭:“?”
酷拉皮卡:“?”
亞蘭:“你不是說不和我來找我主人嗎?”
酷拉皮卡:“你不是說不想見我的朋友們嗎?”
“等等……”
兩人像是突然想到一個答案。
酷拉皮卡:“小杰和我說那位朋友也來了。”
亞蘭:“我聞到我主人身邊有其他垃圾的味道。”
兩人對視一眼,沉默地進了餐廳,沉默地一起上了樓,沉默地一起走到一間包廂前,沉默地推開門……
當看見包廂里的場景,酷拉皮卡察覺到他身邊的人有一瞬釋放出了明顯的殺意,但很快就壓下去了,并且很自然走到那位銀發少女身前虔誠跪下,喚她主人。
那一刻,酷拉皮卡腦子里閃過好幾個想法。
第一反應是,小杰他們確實要遇到麻煩了,不過不是那位‘遠方的客人’帶來的,而是那位客人的仆從。
第二反應是,真的可以有那么巧嗎?曾經有過幾面之緣的小姐居然是他要找的人。
最后一個想法則是……
她到底有沒有那些特殊癖好。
應該……沒有吧?
——
☆
【重要提示】
在人際交往中,第一印象或許非常重要。
恭喜解鎖酷拉皮卡初印象——“疑似有特殊癖好的小姐”
開啟與酷拉皮卡、亞蘭特殊支線——【窟盧塔族的救贖(1)】
【作者有話說】
不負責任題外話
酷拉皮卡:該不會是個dom吧……
當知道亞蘭和酷拉皮卡說的那些話,尤尼:?你就是那么宣傳我的?
亞蘭:0v<
(當所有人都畏懼您,您便只屬于我一個人的)(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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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卡點失敗了餓啊啊啊啊啊,但是六千加二合一qwq,我恨單休。
第100章 晉江X獨家X首發
在進入友克鑫市前,尤尼亞莉就察覺到了亞蘭的存在。但真看見亞蘭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仍舊有些意外。
她怎么也沒想到亞蘭會獨自從黑暗大陸過來找自己。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以前被亞蘭貼身照顧的時候一點不對勁的感覺都沒有,甚至覺得理應如此,照顧她的一切本就是眷屬該做的事情不是么?甚至如果她想吃了他們,他們也得感恩戴德。
但是現在……
尤尼亞莉看著恭敬站在自己旁邊的亞蘭,看著他張羅著把桌子上所有食物都呈到她面前,陷入了沉默。
這種服務是不是有點太超過了?
在亞蘭準備端碗親手喂她吃飯時尤尼亞莉終于憋不住了:“亞蘭,要不……我自己吃?”
包廂里一共七人,有四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和亞蘭,在這種狀態下,亞蘭能做到無視所有人專注自己的‘工作’,她可不行,有一種被強行拉去當街表演個尬的的無力感。
完全不將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亞蘭心里素質好到可以無視一切探究的目光,但同時也差到一被尤尼亞莉拒絕就垮。聞言,眼睛就紅了,物理意義的那種。
“您是……不需要我了么?”
亞蘭長得很好看,大概窟盧塔族人長得都不錯,偏陰柔的那種美,美到雌雄莫辨,尤其亞蘭還是長發,垂眸眼尾發紅的樣子像極了我見猶憐的病弱美人。
這句話配上這個樣子,尤尼亞莉莫名覺得自己怕不是走進了什么奇怪的狗血劇場,而她就是那個騙心騙身然后提褲子走人的渣女,聯想到這個尤尼亞莉下意識否認:“我沒有不要你,我只是……”
等等。
她怎么感覺這句臺詞好熟悉,總感覺自己什么時候說過,好像是……
尤尼亞莉剛想起自己對誰說過這句話,就感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一扭頭,就看見坐在她身側的亞路嘉不知何時切換成了拿尼加的樣子,慘白的臉上三個黑洞洞的圈圈都往下彎,代表嘴巴的那個黑圈抖得厲害,聲音里帶著委屈:“不是我……先的么?”
是了,她曾和拿尼加坦言過她沒有不要他,只是‘忘’了關于她們之間的那段感情,并希望對方給她一點時間,等她找回感情。
雖然拿尼加這句話很奇怪且沒有前言后語,但作為曾經無數次在腦內交流的彼此,尤尼亞莉還是立馬懂了它這句話的意思。
——如果‘要’人,應該先從它開始。
想明白后的尤尼亞莉:“。”
這咋搞。
為什么這個時候系統不出現一下,哪怕是極其抽象的四選一她也認了,畢竟不用她做選擇。
尤尼亞莉一沉默,亞蘭就急了:“照顧您是我的職責,之前您用餐的所有食物都是交給我的。”
之前主人只有他一個,做選擇時選的都是他,可現在……
亞蘭不說還好,一說尤尼亞莉很想捂臉,因為亞蘭說的是事實。
她在‘開門人’的后期,包括在沒來人類大陸前的初通人性時,她……嗯,她的很多行為確實有點抽象。
喜歡裸/奔,不喜歡穿衣服。喜歡用手和嘴同時撕扯獵物,不喜歡用人類的用餐工具。喜歡把自己掛在隱蔽的地方睡大覺,不喜歡和其他人溝通……
以上行為只是喜歡與不喜歡的區別,事實是她被亞蘭照顧得很好,亞蘭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幫她穿回人類的衣服、教她用人類的工具……至少其他窟盧塔族的人沒見過她那種抽象的德行,在他們面前,她一直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主’。
要不是系統天天吵著她變人,‘契約’逼著她去人類世界,估計她現在應該是躺在什么地方,享受著亞蘭的各種服務……
尤尼亞莉還沒想好怎么說呢,就聽見小杰和奇犽嘀嘀咕咕的聲音傳了過來。
“眼睛紅了誒,還真是窟盧塔族的人……”這是小杰下意識小聲和奇犽感嘆。
“他急了。”奇犽中肯評價。
原本只是想讓這個房間里的人類看看誰和主人的關系最親密的亞蘭:“……”
哪來的死孩子嘴巴這么毒,是吃毒長大的嗎?
亞蘭不著痕跡地瞥了奇犽一眼。
奇犽雙手背在腦后,吹著泡泡糖,一雙貓眼毫不避讓地對上亞蘭的視線,甚至還略顯單純地開口:“亞蘭哥哥為什么要瞪我,是討厭我嗎?”
說著轉而對尤尼亞莉道:“尤尼,你的……手下好像不是很歡迎我們。”
說這話的時候表情裝得比旁邊那位真·天真的小杰還單純無辜。
亞蘭:“!”
這該死的人類是在挑撥離間嗎?他就說這些人絕對沒安什么好心,真應該都殺了!
但……
亞蘭看向自己的主人。
曾經無論是怪物模樣還是人類模樣,看起來都冰冷得像不可觸犯的神明。他喜歡那個樣子,他也喜歡匍匐在這位大人的腳邊獻上自己的一切。而現在,他的主人越來越像一個正常的人類,似乎離他的生活越來越遠,這讓他有一種恐慌,就好像要被拋……不,他不能有那種自私的想法,他的一切本就屬于主人,而且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還得解釋……
“亞蘭?你……”
“不是的主人……”聽到主人果不其然的問話,亞蘭趕緊解釋起來。
看著亞蘭和尤尼亞莉解釋,小杰湊到奇犽耳邊小聲問道:“剛剛他真的瞪你了?”
奇犽聞言盯著小杰看了幾秒,而后吐吐舌頭:“沒有。”
其實是有的,只不過沒表現出來,這點奇犽能肯定。
在來友克鑫市前尤尼亞莉就和他們說了亞蘭的事情,說對方好像來找他了。所以他們一早就知道亞蘭會來。本來他們都挺好奇另一個世界的原住民會是個怎樣的存在,而當時亞蘭在門口散發出一瞬的殺意和敵意時,他就知道這家伙可沒尤尼亞莉口中那么乖巧。
尤其是發現這人占有欲可不小。
那就讓人不爽了。
他都沒好意思表現出對朋友的占有欲,一個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下屬’有什么資格?呵。
于是奇犽對小杰坦言道:“我故意的。”
小杰甚至都沒說這樣做不好,而是對奇犽豎起大拇指,他也不喜歡這個看起來想霸占尤尼的人,盡管他是酷拉皮卡的族人。朋友就是朋友,怎么可以獨占呢?
將這一幕幕混亂的場面盡收眼底的酷拉皮卡很頭疼,因為他所擔心的事情好像一一發生了。
不過慶幸的是,關于尤尼亞莉的一切不似他想得那么糟糕,至少不像他原以為的那般可怖。
最開始他沒把兩者聯系在一起,所以對這樣一位危險人物的初印象全由他人描繪、間接得知。
一開始是被亞蘭那先入為主的描述左右,而后那預言詩更是加重了其危險度,以至于他腦補出來的一直都是個可怕的怪物。
結果沒想到是一起參加過考試的尤尼亞莉。
他和這位小姐接觸不多,但印象不差,畢竟當時她出手幫助過他們,而且也被小杰他們認定為朋友,那總不會是什么惡人。
而眼下的接觸來看,也不像是那種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的人,他現在更懷疑那預言詩上說的人是其他人,比如亞蘭……
啊,頭疼。
眼下這個樣子他該如何提起自己想問的問題。
不過要說頭疼,最頭疼的還是本場聚會中最無存在感、到現在還蹲在墻角懷疑人生的雷歐力。
他原本還在進修醫學,因為當初和伙伴們約定九月一日要在友克鑫市見一面而又聚到了一起。
這次見面中多出來了一位新朋友,他不是很驚訝,因為之間就見過。
但是……
誰和他說說黑暗大陸是什么東西?那些一瞬間能把很多人殺死的怪物是什么東西?窟盧塔族不是沒滅族了嗎?怎么除了酷拉皮卡外又多出了一個窟盧塔人?還是另一個世界的?
雷歐力是在酷拉皮卡來之前和小杰他們會合的,原本朋友見面后聊的話題還很正常,圍繞著奇犽他哥一早就跑去找的貪婪島游戲機、酷拉皮卡現在的工作這兩件事情聊。
而后在那位銀發小姐莫名說了一句‘亞蘭也來了’的話之后,話題就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一開始是說那什么亞蘭來找她可能的理由,然后一個個陌生的詞語就蹦了出來,黑暗大陸、魔獸人、XX怪物、暗黑海域等等等等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如果是他們都聽不懂也就算了,但關鍵是小杰他們一個個都很懂的樣子還時不時附和對方,只有他一個人在旁邊:
“啊?黑暗大陸是什么?”
“啥?魔獸人?兇狐貍那種嗎?不是?那是啥?”
“什么?奇犽你的妹妹身上有怪……啊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有……很厲害的東西?”
“啥?什么海域?人已進入就會死?”
——像個白癡一樣不停地詢問,問到的答案還一個比一個讓人驚掉下巴。
以至于在稍稍窺探了另一個世界的一角后整個人都不好了,哪怕酷拉皮卡來了都沒打招呼,一直蹲在角落里放空大腦,來回背誦醫學課本上的知識點。
這也不怪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了解過,就算不了解也有一個循序漸進了解的過程,哪里像他這樣一上來的難度就是跳過簡單的算數題進入力的方程。
更別說這房間里就沒幾個正常人。
亞蘭就不用多說了,腦子里只有他的主人。
酷拉皮卡……雖然大多時候正常,但一心只想復仇的他估計對其他并不上心,無所謂接觸到的事物夸張與否。
奇犽更直接,殺手家族出來的人什么事物都能接受,包容度很大。
至于小杰,善惡觀不明顯,對什么都好奇,事情越怪越吸引他。
亞路嘉……這位可算是屬于怪物范圍里的人。
尤尼亞莉更不用說了,人都不是。
因為沒一個正常的,就顯得場內唯一一個正常人雷歐力看起來像個搞笑役里的捧哏。
雷歐力原本想將蹲角落進行到底的,就聽酷拉皮卡突然打斷眾人的議論,開口道:“雖然可能并不適宜,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問尤尼小姐。”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酷拉皮卡。
在事關族人的事情,酷拉皮卡總會缺少幾分理智,受感情操控。所以他并不想看在場的人進行一些無意義的較量,選擇直接向尤尼亞莉問出自己眼下最在意的事情。
“亞蘭說你能救我族人,請問是真的嗎?”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昨天沒熬住,上班上得想倒頭就睡qwq,今天雙更一起,本章會在評論區發三十個紅包作為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