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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貴人的頭顱并不比平民百姓的難割些,區(qū)別只在于大多數(shù)帝王面對兒子謀反,還是不忍心看親生骨肉橫死當(dāng)場。

    然而皇帝看起來卻并不在乎鮮血浸染宮殿,裴玄章上前,轉(zhuǎn)手一刀刺入雍王喉間,手中利刃削鐵如泥,皮肉截斷處十分平整,那張酷似天子的面容還有幾分鮮活,只是被腔子里不斷涌出的血浸透了,污了面目。

    然而無論城內(nèi)如何紛亂,這都與城外的裴宅無關(guān)。

    裴玄章一走便是十余日,中途只教人送了些點心和藥品來,還送了些書籍與琴箏,謝懷珠在這處別院里等得卻越發(fā)安心,每日調(diào)弄脂粉,嚴妝華服,直到門外軍士入內(nèi)報信,說是主君回來,她才小步快趨,一路奔至門外。

    只是才靠近裴玄章時,她便嗅到了些香粉氣味……以及這些香味所要遮住的味道。

    “郎君這幾日清瘦,實在辛苦得很,餓不餓,要不要吃些什么呢?”

    謝懷珠像一只小獸,認親時還要在他頸側(cè)嗅一嗅,她仰頭去攬住他頸項,卻被他俯身穩(wěn)穩(wěn)抱起,反而拂過癢處,咯咯笑道:“咱們什么時候回金陵去?”

    裴玄章才處置過最后一批人,入宮問候病榻上的皇帝,沐浴更衣焚香,他從尸山血海中來,卻進入一片溫柔鄉(xiāng),神色多少柔和了一些:“韞娘在這里待得不習(xí)慣?”

    他的妻子才見面時從不問那些外事,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的存在,只要兩人在一處,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膩歪著,半點不愿分離。

    謝懷珠這兩天都沒見到裴玄朗。

    她猜想可能是臨行前事情比較多,聽說他這幾日都不在府中。

    謝懷珠很想問問他她娘親現(xiàn)在如何了,他派去的人有沒有成功接到她,但一直沒機會見到他,關(guān)于裴玄朗的行蹤,她也不知該去問誰。

    “姑娘,您想好送什么了嗎?”

    皦玉湊上前來,今日裴家有個生辰宴,是三房那個最受寵的幺兒滿十歲,謝懷珠雖沒見過那小孩,但也得意思意思送個生辰禮。

    她早早就備好了,是她自己做的七巧圖,花了挺多心思。

    裴家府邸今日明顯熱鬧許多,來了許多謝懷珠不認識的人,她決定就露個面,把東西送去就回來。

    天晴如洗,因幾日前的連綿陰雨,池塘漲滿了水,日頭一照,水面波光粼粼。

    謝懷珠提著七巧圖,腳步匆匆走在花.徑。

    “你說你見過她,她長什么樣?”

    “還能什么樣?狐媚樣唄!犄角旮旯小地方出來的人,自然比京城正兒八經(jīng)大家閨秀放的開。”

    “那大公子是怎么瞧上她的?”

    “這誰知道?”說話人嘆了口氣,道:“天生好命吧。”

    “什么好命,依我看,靠的不就是‘放的開’嗎。”

    她們雖然刻意壓著聲兒,但是興許是敘到興頭了,還是叫謝懷珠一字不差的聽了去。

    她腳步停了一瞬,但現(xiàn)在再回頭繞路的話得走很遠。

    “對了,那狐媚子叫什么名字來著?”

    “我也忘了,那名字叫起來別扭的很,就那個姓氏——”

    話音戛然而止。溫茉笑著打破沉默,與謝懷珠道:“好生標致的一個姑娘,快過來讓我瞧瞧。”

    謝懷珠聽話的走過去。

    溫茉握著她的手腕,一副慈愛模樣,“謝謝是吧,你平時也不愛出門,今兒還是我頭回這么仔細瞧你。”

    謝懷珠不擅長與人寒暄,尤其是長輩,聞言只干巴巴的應(yīng)了句:“是我早該來與夫人請安的。”

    裴夫人在旁邊只淡淡瞥了眼謝懷珠,沒有應(yīng)聲,明顯不太待見她。

    溫茉渾然不覺似的指著她手里的東西問:“這是什么?”

    謝懷珠把手中包裹七巧圖的絹布解開,道:“七巧圖。”

    溫茉隨口夸了兩句,然后招呼來自己兒子,把七巧圖塞到他懷里:“這是謝謝姐姐送你的,快謝謝姐姐。”

    小孩摟著七巧圖,像是習(xí)慣了,從善如流的說了句:“謝謝謝謝姐姐。”

    溫茉拍了拍他的腦袋,道:“叫姐姐教你玩。”

    謝懷珠不想帶小孩。

    但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她也不好拒絕。

    謝懷珠走后,溫茉拍了拍手,感慨道:“大嫂,我還是羨慕你,瞧謝謝,多聽話一個孩子。”

    她神情自然,瞧不出到底是真的羨慕還是譏諷。

    小孩名叫裴霏雁,小名叫雀兒。

    謝懷珠跟著他去了院子后的花園,一脫離溫茉的視線,雀兒就把七巧圖隨便放在一旁,仰著腦袋對她道:“謝謝姐姐,你回去吧。”

    謝懷珠:“好的。”

    話音才落,不遠處喧鬧聲突然明顯了起來,是一陣放肆開懷的大笑。

    謝懷珠循聲看了過去,幾個年歲不大的少年正圍著一個男孩。

    男孩弓著身子故而看不清臉,謝懷珠只能看見他腦袋上不倫不類的戴著好幾朵花,衣服也被扯的亂糟糟,此時蹲伏在地,有人騎在他背上。

    低弱的反抗聲被笑聲完全蓋住了。

    雀兒也在朝那邊看,見此情狀短促的被逗笑了一下。

    謝懷珠問:“他們在干什么?”

    雀兒道:“在讓黑蛋扮女孩兒。”

    “怎么能強迫別人呢?”

    雀兒望她一眼,道:“玩鬧而已。”

    雖然雀兒年歲還小,但那邊那群少年看著也有十四五六了,都是小孩的話尚且勉強能當(dāng)孩童玩鬧,現(xiàn)在就是明擺著欺負人了。

    但是今日能在這里的,大多非富即貴。即便是那個“黑蛋”,家中恐怕也比謝懷珠強。

    謝懷珠收回目光,沒過去。

    她道:“那我走了。”

    雀兒朝她擺擺手。晨光熹微時,有個沒見過的管事來了謝懷珠的院子。

    彼時謝懷珠正親自下廚給她和婢女皦玉做早膳,她身著桃粉紗裙,一根潔白的襻膊摟起衣袖,鍋內(nèi)冒著熱氣,里面是她煮的雞絲粥。

    熟雞腿肉掰成絲,里面混了切碎的薺菜,最近天涼,她還加了些芡實祛濕,少許鹽調(diào)味,一起熬煮成粥。

    米粒潔白圓潤,香味飄了很遠。

    管事過來時,瞧見的便是她給皦玉盛粥的場景,頓時兩條粗眉一豎,當(dāng)場喝道:“你這好吃懶做的刁奴!沒大沒小,家里教你的規(guī)矩都到狗肚子里了?”

    皦玉嚇得身形一顫,手中不穩(wěn),剛盛好的粥啪的一下全灑在了身上。

    謝懷珠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皦玉就帶著身熱粥跪在了地上,顫顫巍巍道:“奴婢知錯,請姑娘責(zé)罰!”

    謝懷珠輕輕蹙眉,看向來人。

    是個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小眼睛,對她笑時眼睛更小了。

    他拱手道:“謝姑娘,在下是府中管事邱德用,姑娘這是在……做早膳?”

    謝懷珠嗯了一聲,問:“邱管事要來一碗嗎?”

    邱德用擺手,道:“不用。”

    他又嘖了一聲道:“謝姑娘,恕在下多言,京城同您之前那些小地方不一樣,有些事太過小家子氣,您日后還是注意些。”

    謝懷珠看了看自己這一鍋粥,沒吭聲。

    她以前不是富貴人家的小姐,來到這也不太習(xí)慣被伺候,更何況皦玉年紀很小,今年才剛過十五,還是個瘦弱的小丫頭。

    裴家沒有苛待她,一應(yīng)按標準來,只是膳房總送饅頭,兩個小菜送到這也變得溫涼,這些她們主仆兩個人吃。她不喜歡吃饅頭,而皦玉又死活不愿跟她同桌,非得吃她剩下的。

    謝懷珠按原路返回,她腳步不慢,沒一會兒,那些譏笑打罵聲就被甩在了身后。

    有人在她身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嗓音溫和:“借過一下。”

    “…哦行。”她連忙錯開身子。

    讓開后,她不由自主看向這人。

    肌膚柔白,烏發(fā)垂在身后,漂亮是漂亮,只是看起來有點眼熟。

    思索時,這人突然在她面前停了下腳步,烏黑眼眸望著她。

    “對了,我叫謝懷珠。”

    “我這個姓氏怎么了?”

    “……”死一般的沉靜。

    謝懷珠把七巧圖拿緊了些,她有些困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然后道:“我覺得我長的不是狐媚樣,我娘親說我從小就看起來老實巴交的。”

    “…………”更靜了。

    “希望你們下次不要這么說了。”

    謝懷珠叮囑完后兀自點了點頭,繼而就這么堂而皇之的提著裙擺從她們面前走過,徒留幾人面面相覷。

    三房的住處離謝懷珠的小院有些遠,她幾乎一路沒停的走過來,呼吸有些不穩(wěn)。

    她走近些才瞧見裴夫人正高坐主位之上,她身邊有個面龐年輕的婦人笑著與她說話,應(yīng)該就是三房夫人溫茉。

    謝懷珠打著速去速回的主意過去同裴夫人和溫夫人請安。

    進來時,堂內(nèi)眾人的目光集聚在她身上,溫茉的話音也停住,上下打量她幾分。

    謝懷珠是怎么來裴家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們嘴上不說,但看見她時都會想起那個不近女色,光風(fēng)霽月的大公子。

    裴夫人的長子。

    說起來,在旁人眼里,裴夫人的人生幾乎毫無缺陷。

    她生在富貴公侯之家,嫁人嫁的是手握重權(quán),相貌俊美的裴擇庭。婚后兩人舉案齊眉,裴擇庭為人冷漠,對這位夫人卻很是寵愛縱容。

    裴夫人年輕時性子嬌縱,如今上了年紀雖有收斂,但仍不是個寬和的人,杖殺下人時更是眼也不眨一下。

    作為主母,她算不上稱職,但裴擇庭從不因此斥責(zé)她,反而事事為她兜底,這么多年來也從未納妾。

    更遑論還有兩個極為出色的兒子。

    真要說她哪不順心,估計就是兩個兒子的婚事了。

    裴玄章年紀尚輕,姑且不論。

    而裴玄朗已年近三十,卻仍不娶妻,今年倒是帶回來一個心上人,相貌不俗,就是出身太差。

    裴玄朗跟裴玄章還不一樣,裴玄章在官場握的是實實在在的重權(quán),裴玄朗就算再富裕,在朝堂說不上話那也不夠。

    最好的辦法就是娶個管家小姐,兩兩聯(lián)姻才是最好,可謝懷珠沒法給他半點助力。

    遇上謝懷珠前,裴玄章從不知還有這樣快活卻安寧的時刻,只要望一望她略帶些天真的面容,他便覺得熨帖,仿佛她的單純與狡黠都會通過溫柔的愛意傳遞到他身上。

    他才是吸取女子元陰的年長精怪:“阿爹阿娘見識過許多宮變,即便我當(dāng)日身死,他們也能有法子斷尾求生,可韞娘對心愛的人卻會講些義氣,怎么能瞧著你難過?”

    謝懷珠“呸”了一聲,卻又有些難為情,氣惱道:“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才放心大膽地算計人,又來說這些話哄我。”

    從前她以為只有她這個做媳婦的會和公婆相處不睦,然而如今他這個被逐出族譜的人與鎮(zhèn)國公夫婦再續(xù)親緣,也是有些不自在的。

    謝懷珠不知如何才能寬解他,或許這人要是知道她的意圖,一準笑她杞人憂天,這是他早就算計過的一環(huán),即便父母薄情,他也從未放在心上。

    她只能叫他撫著腹部與孩子親熱,這個時候的胎兒已經(jīng)成型,她常能摸到小手小腳。

    “元振,我們給它取兩個名字罷。”

    第八十二章

    為新生兒取名字往往令做長輩的為難,一直等御駕到了北京,謝懷珠才勉強選中這個孩子的姓名。

    裴家這一輩行“修”字,他們擇定了“颙”作為兒子的名字,小字彌光,盼望他如父親一般溫和雍肅,而女兒則叫秋旻,一來紀念她出生的時日與地點,二來也希望她能性情開朗活潑,不止囿于后宅一片小小天地。

    皇帝在鎮(zhèn)國公府近側(cè)又賜了一座宅院與裴玄章,謝懷珠住在新的臨淵堂內(nèi),她本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恨不得出門逛一逛新都,卻因為不勝其擾,被迫老老實實地在家中養(yǎng)身,坐在新搭的葡萄架下聽裴玄章為她讀書,說一說他們的婚儀與坊間趣事。

    她其實以為住進鎮(zhèn)國公府不算什么,裴玄章日后仍要繼承爵位,早晚還是要住回去,何況院落之間相隔甚遠,她日常很少會與舅姑待在一處,還是在自己院子里更多。

    然而他們還是另選了一處裴宅,裴玄章更希望這段婚事重新開始,抹去曾經(jīng)種種煩憂與欺騙,他們像尋常人家的夫妻一樣謀劃著該如何布置新居,為兒女挑選乳母,采買奴仆,偶爾一并外出游玩,但裴玄章能陪伴的次數(shù)不多。

    不過他算得上一個不大有趣的玩伴,謝懷珠倒不是很在意這一點,只是常擔(dān)心他過于勞累,偶爾賢惠起來,想要醫(yī)師開一些補氣益血的藥給他吃。

    然而只補了兩三日,裴玄章便不肯再用,他白日常在衙署,時常她半夜因腿部疼痛驚醒才會發(fā)覺枕邊有人,兩人能懶洋洋坐在院中沐浴日光的時候很是少見,裴玄章也就不如以往寡言。

    “我向殿下告了三月的假,這些日子都在家中陪你,有要緊事再去。”

    謝懷珠的肚子一日比一日更大,偏她四肢又纖細,腹中懷著快要足月的胎兒看起來令人十分心驚,京城的天晴朗居多,秋冬干燥,她越發(fā)擔(dān)心肌膚撕裂,那些油膏涂得比以往更勤,反而白皙水潤。

    她的娘親一直心地善良,最愛干的就是管閑事兒。這家農(nóng)忙時人手不夠,她娘親會去湊人手。那家男人跟婆娘干起來了,她娘親也會去拉架,就連謝懷珠自己的存在,都是她娘親一時心軟從雪地里領(lǐng)回家的。

    于是娘親從此就多了個小拖油瓶兒。

    多管閑事不是好事,而且這里是裴家,估計那些公子小姐是有分寸的,還能弄出人命不成?

    因為步子快,她很快就從小花園走了出去。日光灼灼,照得人腦袋發(fā)昏。

    驀的,她腳步一停。臉上原本退下去的燥熱在想起某個關(guān)鍵時又卷土重來,謝懷珠的臉蹭的一下又紅了,紅到快跟她衣服一個色。

    裴玄章居高臨下的看她,他半瞇了瞇眼,目露懷疑道:“你看見我臉紅什么?”

    謝懷珠努力回想他衣冠楚楚的模樣,磕磕巴巴的道:“我…我叫謝懷珠。”

    “哦,謝懷珠。你看見我臉紅什么?”謝懷珠的住處在府邸西南的一個角落里,地方雖偏,但勝在清凈,小院是不久前新建的,內(nèi)置桌椅都是嶄新的,還給她分了一個丫鬟。

    雖然裴玄朗從未主動提起,但她知道這極有可能是他刻意安排。

    兩人共撐一把傘,肩頭時不時撞在一起又默契的分開,穿過寂寂無人的庭院后,是一道曲折的長廊。

    兩人之間氣氛有些沉悶。

    裴玄朗雖脾氣好,但他其實不是個多話的人,謝懷珠便主動道:“裴公子。”

    裴玄朗嗯了一聲,語調(diào)輕輕上揚。

    她攥緊衣袖,鼓起勇氣丟了個她認為曖昧敏感的話題:“最近府里的人好像對我們有點誤會,他們好像以為我們……”

    裴玄朗問:“以為我們什么?”

    謝懷珠紅了臉:“在一起了。”

    裴玄朗笑了出來,聲音混在雨聲里,格外好聽:“那我們要在一起嗎?”

    謝懷珠呼吸一頓,還沒等她回答,裴玄朗便又道:“別害怕,我跟你說笑話呢。”

    “等到……”

    他沒說等到什么,便轉(zhuǎn)而道:“今流今日若對你有冒犯之處,我代他給你賠個不是。”

    “他性情如此,其實沒什么惡意,可能只是對你比較好奇罷了。”

    謝懷珠哦了一聲,道:“沒關(guān)系。”

    “只是二公子好像和您不太和睦。”

    裴玄朗笑了笑,有些無奈道:“以前因為一些事,他確實對我有些意見,不過他到底還是拿我當(dāng)兄長的,只是年紀小,偶爾喜歡跟我作對。”

    謝懷珠點點頭,沒再追問下去。

    裴玄章今年才剛年滿二十一,當(dāng)年是軍隊出身,僅用三年就被皇帝親自調(diào)回京城,拔擢兩級,任職三法司。

    這樣的人無疑有的是手段和腦子,她與裴玄朗走的近,裴玄章沒準瞧她也不順眼。

    雖然他長的很好看,但謝懷珠還是決定日后少惹他。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jīng)走到小院門口。

    裴玄章停下腳步,夜色中,謝懷珠看見他的衣袖濕了大半。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先說走。

    沉默中,是裴玄朗率先開口道:“謝謝,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跟你說。”

    謝懷珠:“什么事?”

    裴玄朗遲疑道:“我……過段時日可能要出一趟京城,去處理些事情,大概半年會回來。”

    謝懷珠愣住。

    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裴玄朗立刻道:“不是即刻就走,還有一段時日,走之前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只是我思來想去,還是應(yīng)該提前跟你說。”

    謝懷珠點點頭,道:“這樣啊。”

    小院遠門敞開著,里面燭火溫暖昏黃。

    兩人面對面站著,裴玄朗望著少女白凈柔美的臉龐,想起了他第一次見她的樣子。

    她有一雙分外干凈的眼睛,在人群里漂亮的扎眼,那時她衣擺上沾著血,不遠處是一個倒地的中年男人,所有人都在面目扭曲的辱罵她,聲嘶力竭的指責(zé)她。

    但她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無論別人說她什么,她都只是一板一眼的跟人解釋:“是他先做錯事的。”

    認真的可愛,小木頭一樣。

    不知道為什么,他就記在了心里。

    他又道:“謝謝,等我回來后,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謝懷珠沒問他要出去做什么,也沒現(xiàn)在就追問是什么事,她遲疑了一會,然后說:“好。”

    雨好像越來越大了。

    謝懷珠望著男人的衣袖,然后悄悄抬起手,那根細白手指原本只對著光滑的傘柄,后來又悄悄下挪,抵在裴玄朗撐傘的那只手旁。

    微微用力,將傾向她的傘柄挪正,傘面擋住裴玄朗半濕的衣袖。

    兩人肌膚也在那一瞬短暫的相碰,一涼一熱,裴玄朗垂眸,看見微光下少女泛紅的臉。

    謝懷珠飛快收回手,她頭一回做這種事,很不熟練,臉蛋熱的起火。

    她問裴玄朗:“是最快半年嗎?”

    裴玄朗握著傘柄的手微微收緊,夜色模糊他俊美的臉龐,他垂下的目光格外柔和,緩著聲音道:“我會盡快,會早點回來。”

    謝懷珠縮著肩膀,她就算再不習(xí)慣說謊也沒膽量在這時候說她臉紅是因為她剛剛不小心記住了他的身體。

    她哽住嗓子,然后小聲道:“我今天有點發(fā)燒。”

    裴玄章冷漠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實話。”

    怎么會不信呢,她明明裝的很像啊。

    謝懷珠已經(jīng)很有沒這么緊張過了,她咽了口口水,實在不知道編什么,最后破罐子破摔道:“我…我也不知道。”

    裴玄章沉默著看她,他的眼神謝懷珠看不懂,不過他給謝懷珠的印象一直是陰晴不定深不可測,看不懂很正常。

    莫名其妙的,這次他倒沒再逼問她了。

    居然就這么糊弄過去了,謝懷珠放松幾分,但臉還一直紅著,她看下人忙來忙去,忍不住道:“二公子,您快休息吧,好像收拾的差不多了。”

    老鼠已經(jīng)被她抓走了,可以睡了。

    她在心里默默補充。

    “我睡不睡關(guān)你什么事?你這么關(guān)心我,我大哥知道嗎?”

    謝懷珠睜大眼睛,誰關(guān)心他了?

    她老實道:“……那您就當(dāng)我沒說,二公子您有什么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先回去了。”

    她其實也不想面對裴玄章,最好這段時間都不面對,因為一看見他她就忍不住回想他沒穿衣服的樣子,真的讓人很苦惱。

    裴玄章沉默片刻,繼而慢悠悠道:“確實有件事。”

    謝懷珠正了正神色,嚴肅的看著他:“什么事?”

    眼前仆從還在忙來忙去,裴玄章這會正好閑來無事,說實話他挺好奇。

    他那個大哥雖然人不怎樣,但這么多年確實足夠潔身自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裴玄朗應(yīng)該會選擇一個對他最有益處的世家女聯(lián)姻,但他卻選了謝懷珠。

    她到底有什么特殊之處。

    還是說她的特殊之處就是跟裴玄朗格外同氣相投?

    裴玄章偏頭望了眼旁邊這個一臉嚴肅的番茄,忽然道:“你過來。”

    謝懷珠走過去一點,站在他面前。

    裴玄章垂眸望她,眼眸漆黑深不見底,他慢悠悠向她抬起手,腕骨白皙,手指奇長,中指指根處有一顆顏色極淡的小痣。

    謝懷珠此時還算平靜,直到他的指尖快要碰到她的臉。

    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男人的手臂便不由分說繞過她的脖頸,衣袖劃過她的皮膚,上身微微像她傾過來,兩人一時間離得很近。

    她身量比他低了不少,一抬眼只看見他的鎖骨突然向她靠近,剛剛好不容易忘記一點,這會又控制不住想起了別的,她心跳如擂鼓。

    一時間,謝懷珠臉上起的火更大了。

    眨眼間,裴玄章已經(jīng)站直身子同她拉開了距離,他指尖捏著片葉子,故意道:“謝姑娘,剛剛做賊去了?”

    謝懷珠匪夷所思的盯著那片葉子。

    她面紅耳赤的想,這是從她頭發(fā)上取的葉子?不可能,雖然剛剛那條窄道確實很窄,兩邊也是各類草樹,她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她懷疑這是裴玄章趁機從她后面的那顆樹上現(xiàn)摘的,可仔細想想,她又覺得裴玄章不是那樣的人。

    她抿住唇看向裴玄章,沉默下來。

    裴玄章松手,那枚葉子掉落在地,他當(dāng)然也不是真的在意謝懷珠的回答。他只是盯著謝懷珠明顯更紅了的臉,頗為費解道:“我說大嫂,你這次又在臉紅什么?”

    目光順著那雙繡著金線的黑靴向上,越過那雙筆直的長腿,謝懷珠輕易就認出這是裴玄章的背影。

    昨日從城外回府后,她就沒再見過他。

    也不知他的傷好點沒有。

    裴玄章走在她前面,腳步不快,身側(cè)還跟著銜青,銜青低眉正與他稟報,裴玄章時不時頷首。

    小徑就這么寬,他倆堵的嚴嚴實實。

    謝懷珠左挪右挪都沒找著機會插過去,最后老老實實跟在他們身后。

    很快,裴玄章腳步停了下來。

    他回過頭來,謝懷珠對上他的眼眸,黑沉沉的,無波無瀾,也辨不出什么喜怒。

    片刻后,裴玄章開口:“跟蹤我?”

    想的真多。

    謝懷珠率先看了眼他的手臂,然后搖頭:“我來給雀兒送生辰禮。”

    “二公子您也才從那回來嗎?”

    裴玄章:“雀兒是誰?”

    謝懷珠:“呃……”

    銜青清了清嗓子,見怪不怪的低聲提示道:“是您堂弟,三房的小兒子,今日過生辰,夫人也在。”

    裴玄章看起來也不關(guān)心這種事,他雖然是裴家人,但據(jù)謝懷珠觀察,他跟裴家的所有人都不算太親近。

    他沒什么反應(yīng),繼續(xù)腳步緩慢的向前走。謝懷珠盯著他優(yōu)越的后腦勺,忍不住湊上前去,問:“二公子,能問你兩件事嗎?”

    裴玄章頭也沒回:“說。”

    “您知道大公子最近在做什么嗎?”

    裴玄章腳步停頓幾分:“你不是應(yīng)該比我清楚?”

    謝懷珠:“他不跟我說這個。”

    事實上別的也很少說。

    裴玄章道:“他出京了,最遲明晚應(yīng)該能回府。”

    謝懷珠:“哦。”

    裴玄章忽而回過頭看她,謝懷珠不明所以的跟他對上目光,男人的眼睛很好看,就這么盯著她也不說話。

    謝懷珠被看的有點緊張,臉頰開始燥熱。

    泛出了裴玄章熟悉的紅。

    “怎么了?”她小聲問

    裴玄章把她臉上的紅盡收眼底,忽然意有所指的問:“那你是希望他早點回來,還是晚點回來?”

    謝懷珠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他當(dāng)然希望裴玄朗早點回來。

    可他這話怎么怪怪的。

    謝懷珠想問何出此言,但裴玄章已經(jīng)收斂了目光。

    “待會我有個東西想給你。”

    謝懷珠愣了愣,可能是他說話時離她有點近,她莫名其妙想起了那天裴玄朗送她鈴鐺的場景。

    “……什么?”

    可裴玄章為什么要送她東西呢。

    男人看她顫動的眼睫,問:“你緊張什么?”

    謝懷珠:“我不緊張。”

    裴玄章見她這副模樣也不反駁她,只是忽而目光一抬,詫異道:“大哥,你怎么提前回來了?”

    謝懷珠心口一縮,連忙朝后退了一步,繼而有些慌亂的匆忙轉(zhuǎn)過身。因為著急,她臉也更紅了。

    如今這些試圖親近過雍王卻還未被清算的人不是四處奔走,試圖請裴玄章稍說些情,就是往東宮里悄悄送女兒。

    ——不會再有旁人影響到太子的地位,他這些時日只要不叫風(fēng)聲傳到皇帝耳中,大可放心偷歡,太子本就是喜愛美色的男子,謝懷珠隱約聽徐女官貶低過某些人家,還沒等到抄家,便先賣兒賣女。

    裴玄章是什么樣的人她已經(jīng)十分清楚,他這人真真假假,極會撩撥人欲,會溫和而真誠地告知入局的對方許多殘忍而顛覆認知的真相,教對方在反復(fù)確認中逐漸堅定,走向他所希望的方向。

    連雍王也為他拋下的餌而昏頭,更不要說從未經(jīng)歷過皇室斗爭的裴玄朗,他本就不適宜玩弄權(quán)術(shù)。

    連他的倒戈也在預(yù)料之中……只是他們畢竟是親兄弟,即便外人會猜測裴玄章確實因為奪娶弟婦而構(gòu)陷裴玄朗,如今也會疑心這不過是兄弟聯(lián)手做的苦肉計,連鎮(zhèn)國公夫婦也這般心存僥幸地想。

    可皇帝早已明悉內(nèi)情,天子才失去兒子,她私心揣測,皇帝瞧別人家兄弟和睦總是不順眼的,不計較他有心謀逆已是萬幸,裴家何必巴巴趕到這時候同時成婚。

    裴玄章?lián)u頭,平和地觀察她的反應(yīng):“二郎與李家娘子雖與泰山他們一并上京,卻拒絕了這門婚事,要遁入空門,拜了明方丈為師。”

    謝懷珠幾乎驚得跳起來,不過身子拖遲了她的舉動。

    第八十三章

    謝儇與崔氏上京時已至九月,謝懷珠在裴玄章的陪同下一起至短亭迎接。

    也見到了布衣粗服的裴玄朗與李秋洛。

    鎮(zhèn)國公府的兩房分別跟隨不同的主子,成王敗寇也是意料中事,然而眼見二人日后之路天差地別,作為外人還是生出些許感慨。

    崔氏見女兒面色紅潤,意態(tài)寧和,哪怕是臨產(chǎn),也不見十分憔悴,雙頰豐盈飽滿,責(zé)怪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敢出城?”

    他們上路前就知曉裴玄章又升了官,極得太子青眼,女兒又到了快要生產(chǎn)的時候,并不指望他們夫妻能出城迎接。

    謝懷珠卻不大在乎:“它這幾日反而安靜了呢,唐醫(yī)師說我多走動一些也好,阿爹阿娘到京赴任,元振說是一定要置辦席面接風(fēng),我悶在府中無事,便出來透口氣。”

    她的目光越過父母,看向他們身后站著的一對年輕男女,雖然二人平和淡泊,看起來很是登對,然而一個心如枯槁,一個卻釋然瀟灑,不似有什么夫妻相。

    謝懷珠看向裴玄章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裴玄章縱然極為不滿,還是含笑拍了拍妻子的肩,溫存道:“前面有一處古跡,我陪岳丈去走一走。”

    謝懷珠稍松了一口氣,外人說他大度寬厚,那不過是裴玄章?lián)碛械锰啵粚⒛切┤怂匾曊鋹鄣慕疸y權(quán)勢放在心上,更不屑于與人計較那一點是非恩怨,然而他也有喜愛的人與物,在這上面就是個極小氣的人。

    然而她看了看裴玄朗,兩人相去咫尺,竟無從說起,目光交匯,只能瞧見彼此欲言又止的為難。

    此時正是夏末秋初,傍晚時分,雖沒了灼人的熱浪,但這草木繁盛處蚊蟲也多。

    謝懷珠蹲在那逮了半天蚊子,才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一抬頭看見裴玄章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她站起身,道:“裴公子,你回來了。”

    她把木盒遞給他:“二公子,上次的事情我很感謝你,這是我自己做的掛墜。”

    “我用野薄荷汁泡過,掛在房間里很香,可以提神,味道擴散開來還可以驅(qū)逐蛇蟲鼠蟻。”

    怕他理解不到,她還特地在“鼠”加了重音,繼而最后暗示道:“很有用。”

    兩人目光交匯,謝懷珠目光清亮,只是疑惑他為什么不說話,難道是對這份謝禮不滿意。還是說她想錯了,裴玄章其實挺喜歡金銀珠寶的。

    氣氛就這么沉默片刻,在謝懷珠疑惑的目光中,裴玄章終于道:“難為你還找個理由了。”

    謝懷珠歪著腦袋:“嗯?”

    裴玄章無奈嘆出一口氣,顯然不打算跟她多說,拒絕的非常不留情面:

    “不要,下次也別做這種無用功。”

    謝懷珠:“您別客氣。”

    裴玄章:“……”

    謝懷珠覺得裴玄章果真剛正不阿,她有些感慨,裴玄章以后一定前途無量。

    她熱情了些:“你可以先試試,如果覺得不好扔掉就是,除了驅(qū)鼠蟲,像你平日案牘多,易思慮過度,聞這個也可以讓你保持清醒,你也不用擔(dān)心味道刺鼻,因為我還加了茶葉中和辛辣味,你就給它個機會——”

    還給它個機會,是給你個機會吧。

    “閉嘴。”但裴玄章其實壓根沒看她,反而是身側(cè)侍從銜青想起方才那個眼神不明所以,他看著謝懷珠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公子,謝姑娘身體好像不太舒服,臉很紅。”

    裴玄章垂著眼睫,渾不在意的道:“發(fā)燒了吧。”

    銜青點頭道:“原來如此。”

    日光穿過樹隙投下斑駁樹影,男人的臉在光影明滅中晦暗不明,他問銜青:“裴玄朗還在找?”

    銜青回了聲是,道:“您走這幾年,大公子也一直在斷斷續(xù)續(xù)的找人,這次大公子出門,除了公干在身,應(yīng)該也是因為那里曾真真假假的傳出過那人的消息。”

    裴玄章輕笑一聲,只是眼底全無笑意。

    他臉上帶著譏諷,緩步朝房間走去,吩咐道:“找兩個人跟著他。”

    銜青應(yīng)了聲是。

    “行了,下去吧。”

    銜青仍跟在裴玄章身后,作為一名合格的侍從,他當(dāng)然要給主子全方位的關(guān)懷。

    他看向裴玄章的手臂,提醒道:“公子,藥被屬下放在您房間了,您記得按時換藥——”

    然后房門就在他面前啪的一聲,重重關(guān)上了,勁風(fēng)掃向他的鼻梁。

    沒關(guān)系,這很常見。

    銜青自然而然的轉(zhuǎn)身,守在門前。

    他看向那群縮著肩膀看他的灑掃仆從,臉色溫和,語調(diào)不容拒絕:“日后公子的房間不可怠慢,今日這種事再有一次,就不會這么輕易了之了。”

    眾人不敢吭聲。

    銜青彎唇:“很好,諸位回去休息吧。”

    謝懷珠閉了嘴。

    “不要,拿走。”

    謝懷珠抿住唇,沒想到會送不出去。

    這幾個小元寶也是她雕了半天的,浸了野薄荷就沒法再拿去鋪子交差,裴玄章如果不要,她就足足損失了幾百文。

    但是謝懷珠也不是喜歡強迫別人的人。

    她嘆了口氣,失落的垂下頭,道:“那好——”

    “等等。”房外夜雨不斷,寒霧裹著蒼翠的綠樹藤蔓,四周寂靜一片。

    房內(nèi)燭火搖曳,竟然有幾分熱鬧。

    兩個男人的高大身影被投射到地上,完全覆住了謝懷珠的影子。

    謝懷珠震驚道:“我不是……”裴玄朗看起來也不在意這種小事,他邁步走了過來,停在謝懷珠身側(cè),溫聲跟她介紹道:“謝謝,這是我弟弟,裴玄章。”

    他又笑著開口:“你應(yīng)該也聽說過他,今流可是很出名的。”

    謝懷珠確實聽說過他,據(jù)說曾經(jīng)湘南地區(qū)半年都沒解決的匪患,未曾弱冠的裴玄章帶著一批不足百人的隊伍,只用一個月就帶回了匪首的項上人頭,諸如此類的還有其他種種,但當(dāng)時她不太關(guān)心這個人,記得的沒多少。

    令她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件,那就是傳聞裴二公子有張世罕其儔的臉。

    看來傳言沒騙她。

    謝懷珠低頭對他行了個禮,叫了聲二公子。

    說完才覺得有些干巴,她好像應(yīng)該再補充點恭維的話,畢竟達官顯貴都喜歡這個,絞盡腦汁半天,她道:“百聞不如一見,您比傳聞中好看。”

    糟糕,說錯了。

    果然,她聽見男人短促的笑了一聲,只是臉上沒什么笑意,他隨便掃了眼謝懷珠,開口道:“謝謝。”

    謝懷珠心里迅速緊繃了一下。

    緊接著就聽他繼續(xù)道:“才三年,裴鳴的女兒就長這么高了?”

    站在謝懷珠身側(cè)的裴玄朗聞言不禁失笑,他緩緩道:“今流,小叔的女兒今年才十歲,而且人家叫俏俏,不叫謝謝。”

    謝懷珠:“……”

    謝懷珠看向裴玄章,試圖從他那張俊美的臉上找出些歉意或?qū)擂蝸恚腥酥皇菧啿辉谝獾呐读艘宦暎P(guān)于她是俏俏還是謝謝,這個答案似乎根本不重要。

    不僅如此,從進門起他的神情就冷冷的,尤其看著裴玄朗時。她對裴家了解甚少,也沒聽說過他們兄弟不合的傳聞,只能推測應(yīng)該是性情不同的緣故。

    二公子脾氣不太好,她得出結(jié)論。

    外面的風(fēng)仍未停歇,裴玄朗稍挪了點腳步,便了下身子替謝懷珠擋住了風(fēng)。這本是個極微小的動作,連謝懷珠自己都不曾察覺。

    “今流你——”

    “那她是誰?”

    兩個男人同時開口。

    謝懷珠愣了愣,不明白方才還全不在意她的男人怎么突然對她又有了興趣。

    裴玄朗話音被打斷,一時沒有回答。

    而裴玄章眉頭微挑,慢悠悠朝他們走了過來,繼而停在他們面前。

    三年不見,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這個桀驁不馴的弟弟,竟然比他還高了。

    裴玄章的目光在他們倆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最后略帶好奇的看向了謝懷珠。

    他對裴玄朗還算了解。

    實話說在他回來之前確實沒想到,他那個已經(jīng)快到而立之年的虛偽兄長居然也有動真心的時候。

    “今流。”他的目光太直接,裴玄朗蹙眉提醒,甚至把謝懷珠往自己身后帶了帶。

    裴玄章自然不會搭理他。

    他仍盯著謝懷珠。

    眼前少女看著不過十七八,穿一身鵝黃的軟煙羅,肌膚豐澤,體態(tài)纖巧,在他面前低垂著眼瞼,斂聲屏氣的像個老實的小鵪鶉。

    “那我來猜猜。”

    男人的聲音緩緩自頭頂傳來。

    謝懷珠不太理解,有什么好猜的,她只是一個寄住裴家的表姑娘。

    但氣氛莫名有些怪異。

    謝懷珠忍不住抬眼,結(jié)果正好撞進那雙驚艷烏黑的眸中。

    年輕男人盯著她,眼中意味不明。

    他低聲對她開口道:“嫂子?”

    裴玄朗眉頭也跟著蹙了蹙,沉聲提醒道:“今流,別開這種玩笑。”

    說到這里話音頓了頓,偏頭似乎想看謝懷珠一眼,然后才繼續(xù)解釋道:“她叫謝懷珠,是我們的表妹,半月前剛被接進府,你不識得她是應(yīng)該的。”

    謝懷珠聽著有些心虛。她當(dāng)初的確是以表姑娘的身份進來的,只不過那點血緣實在淡薄的可以忽略不計。具體一點說,她娘的兄長是上一代裴家家主的庶出弟弟的舅舅。

    這本來就已經(jīng)夠遠的了,更何況……

    她還不是她娘親的親生女兒,而是她娘親出門買面時撿的孩子。

    只不過這一點裴玄朗不知道,她也從沒主動告訴過任何人。

    裴玄章神情淡淡的,對這個回答不置可否。

    誰都知道,表哥表妹間最容易出岔子。在那些不入流的野史雜文里,這種表兄妹之間也早玩出花來了。

    裴玄朗強調(diào)這個,是要玩情趣嗎。

    他站直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謝懷珠,然后隨口道:“是嗎,我還以為謝姑娘是留在這等兄長你的,看來是我想多了。”

    謝懷珠更心虛了。

    好像是做虧心事被抓包一樣,她臉龐有些燥熱,泛出了點緋色。

    不過還好裴玄朗陪在她身側(cè),相比于她,裴玄朗明顯要鎮(zhèn)定的多,聞言坦蕩道:“天黑路滑,我的確打算送她。”

    裴玄章聞言輕笑一聲,那張冰冷昳麗的面孔也變得生動起來,他道:“這么貼心。”

    裴玄朗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面龐依舊溫和,他沒再繼續(xù)接下去,自然而然轉(zhuǎn)了話題:“對了,還沒恭喜你升遷回京,這三年怎么樣?也不寫封家書回來,父親母親一直很掛念你。”

    “懶得寫。”裴玄章直白道

    裴玄朗也不生氣,反而輕笑著搖了搖頭,溫聲道:“今流,你怎么還是這個脾氣。”

    話音才落,內(nèi)室房門再次打開,里面走出個圓臉的高壯男人,鼻隼高聳,很有福相。謝懷珠認得他,是裴家管家張在光。

    他看見裴玄章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弓身請安,一臉喜色道:“二公子回來了啊,老爺正讓奴才出來等著您呢,說讓您到家后去見見他。”

    面前的裴玄章忽然打斷她,她抬頭,正好看見裴玄章從她背后收回目光。

    男人一改方才的冷淡,抬手從她手里接過盒子:“你既然執(zhí)意要送,那拿來吧。”

    謝懷珠空著手:“……啊。”

    她似有所感的回過頭,看見裴玄朗從長廊下來,正朝他們走過來。

    她有點尷尬,畢竟中午裴玄朗才跟她說過不用給裴玄章送禮。

    “被抓正著心虛了?”

    裴玄章俯身輕聲在她耳邊說。

    謝懷珠被他一說越發(fā)窘迫,抿著唇?jīng)]吭聲,待裴玄朗走到她面前時,她才道:“……裴公子,好巧。”

    裴玄朗見他們倆走在一起有些詫異,他在謝懷珠身側(cè)站定,寒暄道:“今流,今日應(yīng)當(dāng)正式接手公務(wù)了吧。”

    裴玄章漫不經(jīng)心嗯了一聲。

    “那就好,京師不比外面,皇城內(nèi)外處處都是眼線,行事還得處處謹慎。”

    “放心,比你強。”

    裴玄朗也不惱怒,不僅坦率承認,還玩笑道:“也是,那日后還請今流多提點提點下官。”

    謝懷珠覺得自己在這有點多余,她打算默默離開。

    腳步才挪一下,裴玄朗就道:“謝謝,我待會送你回去。”

    謝懷珠:“沒關(guān)系,我自己回。”

    裴玄朗垂眸,眼神柔和,無奈的看著她:“是我想送你,你就讓我如愿吧。”

    ……還有旁人在呢

    謝懷珠臉上一熱,飛快地看了一眼還站在這的裴玄章,低聲道:“好。”

    她心虛的也太明顯了。

    裴玄章忽略她那火熱的一眼。

    想來無非也就兩個意思——安撫他別介意,乞求他別透露她的狼子野心。

    吃飽穿暖是最要緊的事情,她可以拿著這些財產(chǎn)尋一個稍好些的良人。

    午夜夢醒,或許也會心痛這權(quán)衡利弊的結(jié)果,但她奮不顧身一次,就算對得起這份愛慕了:“男女情愛能值幾個大子兒,那是富貴病,老爺太太才會生的,我就是認識些字,看了幾場戲,把心都看亂了,現(xiàn)在想想,還是錢捏在手里更實在些。”

    謝懷珠一怔,她望見遠處那一抹難以忽略的身影,悄悄籠起長命鎖,嘆道:“這樣想沒什么不對。”

    連溫飽都很難滿足的人家,很難說什么情情愛愛,柴米油鹽都談不完,還談什么風(fēng)花雪月呢。

    不是所有女子都像曾經(jīng)的她,以為自己得到過一份真摯的情愛,可以叫她放棄更多的誘惑。

    但她如今還是覺得真心比金銀珠玉更可貴。

    易得無價寶,難求有情郎,真心是比金錢更難求到的東西,即便有一日裴玄章落魄,她也會不離不棄,但她不能用這標準要求一個付出真心卻得不到回應(yīng)的人。

    “李娘子如今闊綽,不必急著嫁人。”

    謝懷珠腹誹,她果然是做了母親又長了年紀,人居然也開始說教起來,盡力神情柔和道:“好生挑一挑,別像我一樣,急急忙忙,這樣早就嫁出去了,反倒吃一番苦頭。”

    李秋洛點點頭,她悄悄摸了摸謝懷珠那雙白皙柔嫩的手,登車回身道:“我就不進城逛了,今日天色尚早,早些走,說不定十日后就到家了!”

    謝懷珠原本還想教人陪她在新都轉(zhuǎn)一轉(zhuǎn),見她歸鄉(xiāng)心切也只好作罷,她目送那馬車急匆匆來,又煙塵滾滾地走,心底生出幾多惆悵,回到府里也有些怏怏不樂。

    裴玄章哄她睡下,才吩咐人進來更衣,望見衣裳紋繡,不免自嘲一笑,教韞娘為他停留的法子他已然知曉,大可不必以華服夸耀,映照對方落魄。

    只需私下穿一身較為薄透的衣物,將身上還未痊愈的鞭痕刀傷露給她瞧,不經(jīng)意咳上幾聲,他的妻子便不會有分心去想別人的可能,然而他對待二郎既不能如此寬容,也無法對韞娘這么狠心。

    然而才睡下的謝懷珠卻輕輕哼了一聲,裴玄章走過去,將她露在外面的手臂遮好,動作之間卻露出她腰下一片水痕。

    謝懷珠也睜開了眼,她夢見便溺,醒來便知道不好,有些怯怯地轉(zhuǎn)過頭去,難為情道:“郎君別看。”

    這場景有些熟悉,裴玄章卻生不出半分邪念,他深吸了一口氣,怕嚇到謝懷珠,柔聲道:“韞娘,你曲起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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