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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薛洺趕回來見她

    意玉和小姑子面面相覷, 愣愣地看著得梅寫下的,疊疊成堆的墨汁白紙。

    只要隨意一瞥,看見白紙墨字一角落,鎖定住視線, 便會因記下的事而驚到訝然。

    里面都是對懷明玉所做惡行的批判。

    小姑子翻著得梅所寫印下的一頁頁的紙張, 最開始是不信分毫的。

    明玉姐姐, 自小便是個病秧子, 性子溫吞, 怎么可能如同這紙上所說一般?

    罪行罄竹難書?

    直到她看到了關于自己的那頁。

    紙上的意思為:

    得梅之所以給小姑子的贅婿做妾, 是為了當明玉的眼線, 受了明玉的指使。

    小姑子把明玉當摯友, 但明玉卻在利用她。

    小姑子再腦子不清醒, 也想明白了。

    她大叫一聲, 雙手捂著臉,

    “怪不得, 怪不得得梅曾經是官家小姐, 明明最是清高,卻放著意玉你給出的好條件不做,去背信棄義, 給我的贅婿做妾, 在薛家受白眼, 也受我的白眼。”

    “如果說, 得梅是受了明玉所指使,為了在薛府安插眼線, 好做了謀劃把意玉除掉,好假死回府,那么便能解釋得通了。”

    一旁, 意玉也在一張張地翻看著紙張。

    身形越來越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用力地站著,手卻越來越緊,越來越白。

    聽到小姑子這般呢喃自語,意玉面色卻平靜,堪稱淡漠地回道:“是,明玉假死,是明玉有意為之。”

    “我當是誰護著杜家人,讓小九受折磨卻申冤無門,不讓薛家人前來袒護。”

    “原來是明玉。”

    紙上,得梅寫下明玉為何而假死:

    明玉得以嫁進薛府,都是一場陰謀,和大房和杜家一起的陰謀。

    早些年,大房和杜家為了吞并薛家的財產,要從薛洺這個嫡子繼承人的身邊找漏洞。

    而塞女人,便是最好的辦法。

    可偏偏薛洺這個人眼高于頂,誰也瞧不上,塞女人不行,塞男人也不行。

    一籌莫展,打算放棄美人計這個法子時——

    大房和杜家人卻發現,薛洺和懷明玉走得很近。

    大房杜家兩波人當即合掌稱快:

    懷明玉可以啊,是杜家的外孫女。

    有了心思,這不一來二去——

    杜家和大房在后面出謀劃策,懷明玉成功獲取了薛洺的同情,讓薛洺把她當成了摯友,再到至親。

    懷明玉嫁入薛家之后,表面是薛家的主母,實則是大房和杜家的傀儡。

    她那些不實際的管家法子,杜家和大房也都放任,從而薛府極為混亂。

    明玉假死的契機,在等杜家和大房的大網要收緊,聯合宰相想把薛洺拍死在邊疆時——

    薛洺卻活著回來了。

    開始忌憚起了大房和杜家。

    身為身邊人的明玉,朝夕相處下,更為恐懼,恐懼被戳穿。

    即便薛洺對她極好極好,可懷明玉向來不信薛洺能包容她。

    畢竟他不是一個能委屈他自己的性子,向來眼里容不得沙子。

    為了防止大房和杜家把她供出來,防止她越來越不從心的管家法子被戳破…被謾罵,防止看到薛洺有朝一日得知她嫁進薛府的真相時,那失望冷漠的臉。

    心高氣傲的懷明玉,選擇假死。

    她跟著杜家的表哥跑了。

    杜家表哥是杜家和大房的另一層套,為了吊著懷明玉,杜家和大房,自小根據明玉性子,讓杜家表哥裝出她喜歡的模樣和態度,引她上當的。

    害怕暴露,恐懼身敗名裂,要另尋出路,就是明玉假死的原因。

    假死的去向——

    便是去了杜家,嫁給了杜家表哥。

    明玉離開,本想一輩子不回薛府,卻不想杜家表哥在得手后就不裝了。

    或者說,明玉見識過薛洺那般的人物,經歷過薛洺權勢的袒護和來自夫君的體貼,再同杜家表哥朝夕相處,越敗露馬腳,相形見絀,越失望。

    之前,還能聽聽薛洺沒了她后的瘋子舉動,以表慰藉,讓她自洽。

    可偏偏,莫離讓她親眼看見了意玉和薛洺,在薛洺即將上戰場前,溫存不舍的模樣。

    明玉當時就氣到了。

    他怎么可以對這個卑微瑟縮的丫頭,和對她一樣?!

    她是誰?懷意玉是誰?

    怎么能放在一起?

    明玉多年在杜家受的委屈不甘,在這一刻全部爆發。

    被意玉和薛洺甜甜蜜蜜的畫面一激,明玉干脆利落甩了杜家,回了薛府。

    可杜家并不是好打發的。

    如今杜家落寞,上京去尋杜衍,又怕杜衍不接納,無依無靠,干脆賴上明玉當靠山。

    明玉為了掩蓋住自己曾在杜家的那段姻緣,只得咬著牙答應。

    她如今把持著整個薛府,極力護著杜家人,幫著杜家人欺壓九堂妹。

    九堂妹求救消息才傳不回薛府。

    所有邏輯都清楚了。

    小姑子實在接受不了明玉這個自小放在心尖上的好友,竟然為了利益,把她害到這種地步,給她的夫婿塞妾!

    意玉特別耐心安慰了小姑子,小姑子才算是振作起來。

    意玉拉上有些懨懨的小姑子,聲音鎮定,能夠安撫人心:“既然知道了,阻礙小九的勢力是明玉,咱們就不怕了。”

    小姑子開心了。

    她玩心大,情緒來的快去得快:“意玉!走,咱們去幫小九整治杜家!”

    她嘰嘰喳喳:

    “這事總算要結束了,到時候你就帶我去杭州游玩,美食美景……我的意思是,趕緊離開京城,以防有人發現你!”

    兩個姑娘袖子拖得長,似是染坊的晾曬布匹,隨風飄揚,緊緊糾纏。

    然而,暗處。

    本該待在馬車上的紫蝶,卻在暗處目睹了全程。

    意玉夫人要走了?

    紫蝶咬牙。

    希望爹爹他能趕緊從邊疆趕過來。

    再不來,人就跑了。

    放出去的傳信鴿,如今到邊疆了嗎?

    第62章 第 62 章 薛洺認出意玉

    意玉直接用薛家的名義, 叫小姑子帶了一伙私兵吩咐下去:

    把死皮賴臉賴在杜衍家的杜家人,給全部擒住,塞了布團,押進貨船, 送回老家。

    杜家人沒有絲毫準備。

    甚至還想賴著不走, 抱著柱子死活不撒手。

    意玉直接讓兵在杜家人屁股后面潑開水, 看他們撒不撒手。

    而后, 貪生怕死遇強則屈的杜家人, 就罵罵咧咧地伸出四肢, 被捆成了粽子。

    或者說, 他們第一次遇到比他們還狠的手段。

    原先以為京都人好面, 不可能不顧禮義廉恥, 直接把人趕走。

    杜家那些潑皮手段, 什么撕扯吼叫,什么當眾脅迫……

    如今被綁上船, 四肢動不了, 嘴也張不開——

    那些賴皮法子,如今全都用不了。

    杜家人傻眼了。

    遇到比他們更不要命的人了。

    一聽薛家出面——

    杜家人便覺著懷明玉扛不住壓力瞞不住,讓薛府的大人物知道了, 出面, 給他們下馬威呢。

    薛家得罪不起啊!

    只能認栽。

    只有吞了杜衍家產的表叔, 還有兩個杜家表哥在場。

    這是意玉特地囑咐不要押送的三個人, 這幾日讓壯士看護得死死的。

    意玉為了看看杜衍對杜家人的想法處理,才設下這個局面。

    杜衍是在九堂妹生產前夕回來的。

    這些日子, 杜家的三個男人,在關押時候的人手底下吃了不少苦頭。

    杜衍進了正廳,身上還穿著官袍, 銀魚袋,官帽下壓著的發絲都凌亂飛揚,明顯是才到了碼頭,便一刻不停地趕回來了。

    不過,這正廳,雖表面還是正廳,實則成了杜家三個男人的關押之地。

    察覺到杜衍進門,杜家三個男人一臺戲便上演了。

    杜家表叔作為年長者,講究一個有苦不能言,哥雖要你幫忙,但哥要自己扛。

    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皺眉嘆氣,可就是不說話,抿茶做沉思狀,看著可憐兮兮。

    而杜家兩個表哥就做那個出頭鳥,為表叔出頭。

    白臉大表哥扶著表叔,一臉憤慨刻薄模樣:“哎呦喂杜衍啊杜衍,你中了狀元,就是不一樣了,我們這些個窮親戚攀不起嘍。”

    “你那岳家,給咱們家人口里塞布團,四肢全捆住,給全塞上了貨船,運回老家。”

    紅臉二表哥則是湊到杜衍身邊,溫柔道:“大表哥也是氣狠了,畢竟表叔這些日子被你那新娶的婦人蹉跎得心疾犯了。表叔病了,倒是沒什么的,重要的是,咱們杜家那些叔叔伯伯老弱婦孺,不論是誰,全被你那新婦岳家給綁了,才是大事!看不得你娘子那個外人,讓咱們自家人自相殘殺!”

    “表哥給你出個主意。”

    “把咱們自家人都接回來,好好跟表叔認個錯,表哥表叔們也就原諒你了。”

    那戲演得,活像要搶瓦舍飯碗。

    意玉和九堂妹一直都匿在屏風后。

    九堂妹聽到這番恬不知恥的話,氣得牙癢癢,又怕自己夫君真的答應了。

    意玉趕忙把九堂妹壓下來,悄聲說:

    “你大著肚子,聽就行,妹妹別去摻和,即便杜衍答應了,被我送上船運回他們老家的杜家人,在你和離前夜不會回京城,放心。”

    杜家的紅白臉相繼唱完。

    場面寂靜下去。

    杜衍松形鶴骨,狀元郎的氣派,款步走到了杜家表叔面前。

    九堂妹呼吸一窒。

    杜衍是要去把哭到地上的表叔扶起來?安慰表叔?

    她明明都把自己受的杜家人的欺壓,都告訴了杜衍,告訴了夫君。

    怎么他如今,還是要愚孝?

    九堂妹失望,但早先便受了意玉的開導法子,于是能安撫自己。

    誰料這時候,原本溫文爾雅穩重得體的杜衍,突然朝著表叔啐了一口。

    杜家表叔的臉上被呸了口唾沫。

    表叔一抹,愣愣看著手上的吐沫。

    杜衍原本常年穩重老好人的模樣,直接成了潑皮,指著杜家人的鼻子就罵:“呸,老東西。”

    一下子給在場人都罵懵了。

    根據杜衍把家產分給兩哥哥的愚孝行為,就能看出他是個典型的封建“君子”。

    嘴上要積德。

    結果現在。

    杜衍繼續罵道,指著三個杜家人的鼻子情緒激動:

    “我娘子做得真好,一個弱女子能這樣真不錯,你們把懷著孕的她欺辱成那樣,還塞妾搶她嫁妝,要是我,我就打死你們。”

    “呸,腌臜貨,還想待在我這?”

    “走走走,來人,一塊把這三東西丟上貨船,和杜家人團聚。”

    一點不在乎隔墻有耳了,對杜家堪稱恨海情天。

    畢竟被趕出家門,有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他切實經歷過,怎么不恨?

    還君子之禮?去死吧。

    杜衍橫眉毛豎眼,直接讓手下人按照九堂妹的法子,也把杜家最后留在京城的三個男人,塞了布團,捆了四肢,丟上貨船送回,一輩子捏死在老家。

    杜家人原來哈當杜衍仍舊是那個愚孝蠢材,但人家現在是何人?

    一貧如洗到狀元,再到如今的宰相苗子,見識過的人情冷暖,周身的氣度威嚴,哪是杜家動動嘴皮子,撥弄黑白便能左右?

    見杜衍的態度,九堂妹松了口氣,意玉才算安下心來。

    這件事算告一段落。

    心下輕松過后。

    但卻要迎面另一個不好的事。

    意玉要走了。

    她去漕幫大哥胡維那看了貨源,不是梅家競爭所需要的。

    既然東京解決不了,那就快得走了。

    意玉這一走,幾個姑娘估摸著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見。

    意玉為躲薛家,不可能再回東京的。

    可如今——

    九堂妹尤其是到了孕期,她的情緒來得更快,就要哭。

    意玉最后決定明日再走,給九堂妹個緩沖的時間。

    下午的時候,二人在花園里攬著走。

    九堂妹卻突然在一處涼亭處停下。

    她把仆人都叫走,看四處無人,九堂妹問意玉:

    “意玉姐姐,你怎的如今這般兇煞了?以前多么溫婉的一個人,經歷了什么得?”

    她說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一想到薛家薛洺堂哥對你的傷害,我如今又受了意玉姐姐你這么大的幫扶,我同姐姐你的關系,唉。”

    意玉知道九堂妹在擔憂——

    會不會她同她的關系,會因為薛洺而生硬。

    意玉干脆安撫,給了她個定心丸,頭上還蓋著掩飾面貌的黑紗,毫不在意地說:“小九別難受,我在杭州倒沒受多大苦,這身兇煞本事,是和我那前夫學的。”

    話音坦率,完全就把和薛洺的過往當成風流韻事,不往心里去。

    九堂妹心里,才沒了疙瘩。

    意玉還揶揄說:“薛洺此人,心狠手辣的大塊頭,渾身血腥氣,我學一分他的兇煞,便足以對付那杜家人了!”

    九堂妹聽了緩和氣氛的話,才算是徹底松了口氣。

    不因為薛洺,耽誤她和意玉的關系便好。

    九堂妹剛想開口,要岔開話題時——

    話卻突然堵在了喉嚨里。

    她張大了嘴巴。

    九堂妹身側,被一柄長槍破空而過,直對意玉而去。

    長槍沒殺意玉。

    而是把意玉的黑紗打掉。

    意玉一驚,心里猛然咯噔一下。

    當即迅敏一手遮臉,一手撿黑紗蒙頭。

    只是來不及了。

    她雙手做別的事的時候,身子就空出來,弱點便暴露了。

    意玉被一只手掰過了臉。

    手有繭子,磨得人不舒服。

    她甚至來不及看清面前人的樣貌,面前之人,便已然看明白了她。

    第63章 重逢 薛洺囚禁意玉

    來人是薛洺。

    模樣淡然。

    他穿了一身妃紅色衣袍, 仍舊是那副熱烈的模樣,胡茬也被刮得干干凈凈,一見便是認真打扮過的。

    薛洺鉗住意玉臉頰的手,原本極其用力, 不容拒絕。

    看清楚女子的臉后, 松了下來。

    確定好面前人就是意玉, 薛洺反而不著急了。

    薛洺放下手, 好整以暇地半跪在坐著的意玉面前。

    一副略有嘲弄, 卻又能看出心情不錯的模樣, 神色淡然, 即便心愛之人復生, 也沒什么太大的波動。

    五年過去, 已然三十的薛洺, 比過去更為穩重。

    可等意玉想掙扎時,卻發現手臂早早便被薛洺一只手牢牢制住。

    她不動, 這手則是溫柔的虛虛握著, 一動,便會用力,力道重得似是和一堵堅實的墻生推硬拽, 怎么都推不開。

    這個看似薛洺在地上半跪, 意玉坐著的女高位動作, 實則還是掌控在薛洺的懷抱里。

    薛洺只需要輕輕一抬手, 意玉便怎么都走不了。

    既然意玉出現,薛洺絕對不會讓她離開。

    他的底氣是自己給的, 還閑適地同意玉敘舊:“五年不見,模樣看不出變化,但眼神變了不少。”

    原先意玉, 眼睛從下往上卑微地看人,還有怯懦。

    現在眼睛平視,眼里全是柔意和穩重。

    意玉遇到麻煩,便得解決。

    薛洺就是個麻煩。

    她試圖做個掙扎,壓住了黑紗,特別沒好氣地說:“不要套近乎,我不認識你。”

    “你是誰?我覺著你看錯了。”

    薛洺沒動,就看著她做無謂的掙扎。

    意玉氣得伸手拍薛洺,又拍又打,甚至要拿茶壺砸。

    見意玉掙扎,甚至茶壺被他奪走后,她還要拿尖利的牙齒咬他。

    薛洺能很明顯地察覺到意玉抗拒他。

    薛洺哼了一聲,但也沒生氣。

    還一改往日風格,也沒報復回去,只是把意玉又壓回了座位。

    他則繼續半蹲著環著她,只是這次壓制得更緊。

    他原本向下垂著的唇角,突然抬起來,嗤了一聲:

    “呵,原來沒死。”

    “別掙扎,你明白我的,我想做到的,基本能做到萬全,跑,也只是徒勞。”

    男人湊得更近。

    一股花露香膏的味道,籠罩住了意玉的全身。

    意玉方才想開口,問他怎么好端端,突然從邊疆回東京的話,在聞到這股香味后,堵在嗓子里。

    她明白了。

    今日是七夕,他身上是桂花的香氣。

    可明明,薛洺以前身上都是血腥味。

    這香氣,多半是明玉和他在耳鬢廝磨的時候涂的。

    薛洺回東京,估摸是為了明玉。

    小夫妻一起過七夕,多好。

    但她為什么要祝福。

    意玉感到一陣惡心。

    想到這,想到薛洺同別的女人的耳鬢廝磨。

    意玉突然覺著,臉上被薛洺掐過、胳膊上被薛洺捏著的痕跡,都讓她覺著膈應,都讓她覺著惡心。

    意玉膈應,越想越惡心。

    她實在受不了,干脆用沒被薛洺禁錮的那只手臂的袖子擦擦臉,試圖把痕跡抹去。

    薛洺看到她嫌惡到這般地步的動作,略略微愣。

    后,原本淡漠,甚至能看出幾分心情不錯的臉色,沉下來。

    他很快想到了解決法子,說:“這里不是能談話的好地方,防止另生事端,我們回府,在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回府之后,你想怎么撒氣,我都受著。”

    意玉面對這種薛洺要把人強行帶走的情形,其實早有準備,早就想好解決法子。

    她正要給隨身來的手下人傳個眼神,讓她去喊走水了時——

    結果眼神才和手下人對上,視線便一搖一晃了。

    意玉被薛洺直接橫打扛了起來。

    意玉當即就嚇了一跳。

    她用力拍他后背,為了脫困,戰勝這體型差距,甚至用指甲掐進去撓他后腰,“你瘋了嗎?”

    薛洺看她的動作,卻并不生氣,反而輕描淡寫:“怎么,想被我握住手?”

    意玉手一抖。

    當即收了手。

    人在屋檐下,她盡力軟和嗓子:“我還有話要對你說,等我說完,調整下心里的想法,就和你回去,成不成?”

    然后就可以借這個時間跑。

    薛洺笑了。

    他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不行。”

    他離開了意玉耳旁,沒再回話。

    意玉被他壓制著。

    她一旦想喊叫,就被顛簸一下,胃里被薛洺的肩膀頂得差點吐出來,壓根出不了求救的聲,便已然被下一次攻勢堵在喉嚨里。

    意玉恨恨:“可惡,我怎么沒想到你還有這法子?”

    薛洺似是聽到了意玉的低語,或者因為了解意玉,而知道意玉在想什么,他瞥了亂蹬的意玉一眼,回:

    “你剛才不還對九堂妹說,那些兇煞招式都是和我學的?還說什么學了一分便夠用?”

    “才學了一分,就別那么貪心,想超過師父了。”

    意玉被直接塞進馬車里。

    反抗的法子全被解破的意玉:“……”

    馬車內,薛洺就托腮看著她。

    意玉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在來東京前,或者說在成功假死后,便想過若是再遇到薛洺,薛洺若是腦子不清醒,突發奇想要留下她,她的解決辦法。

    意玉心下有了逃跑的成算。

    她半靠在馬車的軟靠,儼然一副在自己家的模樣,這五年她想明白了許多,便也不再拘著,沒了卑微瑟縮的模樣,反而陰陽怪氣,直言直語說自己的不爽:“薛將軍身上是桂花香膏的味道吧。”

    薛洺挑眉:“是,你很關心我?”

    意玉伸出手,在薛洺眼前搖了搖:“不,我聞到就難受。只是聞到這桂花香,看到這七夕盛景,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叫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姐姐和將軍便映襯這句呀。”

    “你說,薛將軍。你當眾把我抱走,饑不擇食的模樣,若是被明玉看到,會不會醋都泛濫成災?”

    嘲諷抒發心里不爽后,意玉郁氣沒了,開心多了。

    郁氣沒了,她就休養生息,合上了眼睛:“將軍還是省省吧,我同你的恩情也早早消了,現在就是個見面容易眼紅的陌生人。”

    “這么難處理的關系,不如就散了。”

    薛洺卻全然沒有煩悶,他認真說:“我都知道了。”

    意玉懨懨懶懶的耳朵豎起來。

    薛洺:“我曾經眼睛瞎了,我承擔后果。”

    “即便那些錯繆事是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所犯,不需要我有什么負擔,可我想要你,承擔后果,接受你的怒氣,便是法子之一。”

    他敞開天窗說亮話:

    “薛府,懷家,你都不用擔心,只需要在我身邊陪著我,想做什么都行,我都支持你,身體力行,錢財權勢都給你。”

    薛洺又開了特別多誘人的條件,要不是意玉有錢,加上有疙瘩很膈應,任誰都會答應。

    聽完這話,意玉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表示她聽到了。

    她閉上眼睛,鼻尖卻都是薛洺身上的桂花香膏味道。

    今日七夕,他回來和誰一起過七夕呢?

    薛洺做不到的,做不到全身心都是她。

    她自小在一個偏心的家里生大,需要的是全心全意,薛洺做不到讓她滿意。

    憑借他和懷明玉的情誼,到時候懷明玉再哭啼下,她就又是那個多余的了。

    意玉也直說:

    “可我不愿意,就如同你想要的都會得到,我不愿意的,也不會進行。”

    薛洺并不被打擊:“那讓你愿意便行了。”

    他沒再聽意玉說的推拒話,聽了添堵。

    隨后,直接讓人把馬車駕到偏門。

    薛洺把意玉給關進了自己的院子。

    這在他得到意玉還活著的消息時,便想這么做了。

    他派了私兵團團圍住院子,又派了醫師看守著意玉,防止意玉自戕。

    一切軟的硬的都備好了。

    意玉扶額:“你是想囚禁我?”

    薛洺毫無羞恥,他的話極為有理有據:“憑你自己的意愿,你肯定是不想和我一起。”

    “所以,只能由我來創造機會,先把我能給你的條件,借你在府里的日子給你展示了再說。”

    “接受不了這個法子,我就換另一個法子,總能你有接受的法子。”

    薛洺明顯對于囚禁意玉這事,沒有負罪感。

    此后幾日,薛洺就一直往她跟前湊。

    但意玉卻是總覺著,薛洺并不打算靠溫柔體貼來打動她。

    因為明顯行不通,也不像薛洺的性子。

    這些日子,意玉沒再掙扎。

    她在等機會,實施她跑掉的法子。

    懷明玉應該,馬上就會知道她回薛府的消息。

    就這樣相處了半個月。

    薛洺最近同意玉的醫師走得極近。

    本來都勝利的薛洺,卻突然又要回邊疆。

    這次倒是不緊急,但意玉對薛洺的舉動感到突然。

    明明都勝利了,為何還有回邊疆?

    算了,她并不想知道原因。

    只是計劃怕是得推遲了。

    薛洺走后,紫蝶進了意玉被關押的院子,也就是薛洺的院子。

    白玉蟬和紫蝶都回來了。

    據紫蝶說,是白玉蟬在民間懸壺濟世的時候,竟意外同一位醫師那尋到了解毒的法子。

    還暈著的煌封和老太太,說不定有救了。

    紫蝶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意玉。

    意玉卻突然問她:“這條消息,紫蝶,你應該沒有告訴明玉。”

    紫蝶點點頭。

    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后,意玉看著紫蝶的眼睛,說:

    “我還活著,是你告的密,對嗎?”

    “你其實恢復記憶了,對不對?”

    意玉說出自己的疑問:“為什么要讓你父親,來找我一個繼母?不是埋隱患嗎?你的親生母親位置穩,不是對自己更有利?”

    紫蝶見裝不下去,她也就沒再繼續裝失憶。

    提到懷明玉,紫蝶的眼睛里又驚又懼又怨。

    其實紫蝶五年后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快及笄了,也變得穩重得緊。

    但如今卻情緒極其外露,露出了掩蓋不住的恨意:

    “夫人,你能不能,因為我,留下來呢?”

    “我那母親,我都不愿稱她為母親。”

    第64章 第 64 章 薛洺賣慘

    南疆。

    薛洺獨自一人, 駕著高頭大馬,來到了南疆敵營。

    敵營被薛洺打得節節敗退,對他恨之入骨。

    見他一來,當即憤憤:“薛將軍今日來我們這, 是為了耀武揚威?”

    “我們都簽下投降書了, 已受屈辱, 你如今又來做什么?趕盡殺絕, 還是又有什么其他招式?”

    薛洺并不理會無關人的問話。

    只是朝著烏壓壓的人頭, 全是兵莽漢子地方, 平靜卻威嚴地問:“傳話的人在哪?”

    “我要見你們的王。”

    最中心的帳篷處, 大王滿眼警惕。

    但這個在戰場上如同閻羅一般的薛洺, 此刻卻做足了禮節。

    “聽聞王上有個祖傳的香方, 聞一下便可神清氣爽, 為了給公務繁忙的王室治愈頭疾所用,可是如此?”

    他抬頭, 眼里全是勢在必得。

    薛洺說完來意后。

    大王氣得跳起來:

    “你個歹匪賊人, 竟然還想要我們的鎮國之寶,給你娘子治頭疾?”

    “寡人憑什么借給你?你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殺了我多少族人?怎么敢來借的?”

    聽了這話,薛洺沒有一絲不好意思。

    他清楚地給這戰敗之國的王, 講明了利益關系:“鎮國之寶, 傳了多少代了。”

    “況且, 我并不是以掠奪的名義來要這香方, 而是用私人的交情。”

    王上瞇起眼睛。

    薛洺誘惑道:“戰敗后,王上也定是屈辱, 心中氣自然鵬盛,那我有個法子。”

    “聞南疆明日有壯士大比,我參加, 只要你們的將士能打得過,任你們在我身上出氣,如何?”

    “不僅漲士氣,還散火氣,何樂而不為?”

    王上其實已經心動了。

    一個香方而已,私下偷偷塞給薛洺救他夫人,只要不傳出去,一點都不丟人。

    可以狠狠坑薛洺一把。

    王上還想墨跡,薛洺已經不耐煩了:“百利無一害的事,矜持什么?再磨嘰我就走人。”

    王上答應了薛洺。

    演武場上。

    幾乎有勇的壯士都來了薛洺跟前,磨拳霍霍。

    可最初上了場,無一例外都被丟了出去。

    王上氣得開始無限量上人。

    吩咐,留他一條命,防止兩國因他死了再度交戰便成。

    薛洺再厲害,也是肉體凡胎。

    陸陸續續好些個人過去,薛洺已經占了下風。

    陰損手段再這么一上。

    薛洺的腿骨被一個不要命,見了他殺紅了眼的敦實男人,給匡匡往死里砸。

    薛洺的腿骨半斷不斷,稍微用一些許力氣,便有蝕骨之痛。

    他似是天生不痛一般,站了起來,把這個敦實男人給揍到血淚直流,扔下了擂臺。

    再下一個,直接違背規則,拿了一柄長劍。

    直接刺入了薛洺的臉。

    長劍穿過了薛洺的左臉,扎入了他的頭。

    薛洺看著劍,眼里全是嘲弄,但手上反擊的動作卻是不停。

    因為用劍傷到他的這個動作,他只需要動動手指,面前人便會因為慣例被反擊捅死。

    這個人是抱著必死的心。

    薛洺也成全他。

    拿劍的人死了。

    薛洺把刺入臉上的劍,保留了臉內的劍,前后的兩節,他生生用手的勁給掰了下來。

    薛洺煞氣的眼睛,帶著這幅渾身血點般般的恐怖模樣,抬眸看向王上:

    “開心了嗎?煩請繼續。”

    王上一抖,回了宮里后,被嚇到幾天幾夜吃不下飯去。

    賽場到了最后,薛洺的指節都擰翻成了指紋和指紋相對的模樣,他身子撐著自己的長槍,拖到王上面前,問:“滿意了?”

    王上咽了口唾沫,也不敢不赴約。

    因為他知道薛洺的性子,若是敢違約,他們南疆也就別想活了,不知道薛洺多少招式等著人。

    把香方給了薛洺。

    *

    紫蝶說:“我在恢復記憶后,便想去找夫人您,可回來卻知,您死了。”

    “我爹,可能不信懷明玉殺了您,可我信,我覺著,您當初死亡,八成是因為懷明玉。”

    “前些日子,我在發現您還活著時,您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可我無奈地知道,我留不住您,只能叫爹爹來。”

    “薛府豺狼虎豹,夫人,您留下好不好,我幫您爭位置,好不好?”

    意玉卻搖了搖頭,“東京我待不下去,也不可能待著。”

    紫蝶沉默,后道:

    “那您可不可以不要拋棄我。”

    意玉微愣。

    紫蝶:“多可笑,時至今日我才發覺,對我最好的不是我的親生母親,而是您這繼母,我曾經還為了懷明玉忽視了您。”

    “是我的過錯,是女兒的過錯。”

    “夫人……不,應該叫懷娘子,您若是要離開,能不能帶上我?”

    “您不必覺著我麻煩,我把薛府給我所有的嫁妝都帶上,金銀財寶多如牛毛,我都給您,然后跟您走,好不好?”

    紫蝶的眼睛里都是乞求。

    意玉沉默。

    她雖平日里對可憐人都是能幫則幫,可紫蝶若是跟著她回去,薛洺不可能不去她家看望。

    便有可把滿滿暴露。

    意玉認真地拒絕,說:

    “并不只有跟著我這一個解決法子,薛洺全是狼豺虎豹,你便跟在你父親身邊,他威嚴高,旁人不敢近身……”

    紫蝶卻沒再繼續乞求。

    她只說:“我不可能讓您走的,夫人。”

    “我只想跟著您。”

    “您既然不肯帶我走,我就只能留下您了。”

    “只有您才是我的母親。”

    往后,紫蝶幾乎賴在了意玉的床榻上,同她同吃同住,連去關個窗戶紫蝶都怕她跑了。

    *

    意玉可能是近鄉情怯,在薛府過的這些日子,她越發想到曾經的經歷。

    吃了藥,頭疾勉強被壓了下去。

    越回想,就越堅定了意玉要離開的念頭。

    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在聽聞薛洺從南疆回來的時候,意玉下意識便想逃避,她很抵觸薛洺。

    聽聞薛洺受傷。

    她也只以為這是薛洺賣慘的手段,還想著去譏諷兩句。

    可薛洺這次卻沒有第一時間來意玉身邊。

    只是派人送來了一個香爐,里面用了南疆的香方,說是治愈頭疾的。

    屋子里的護衛看向她的眼神那叫一個欲說還休。

    總算有個侍衛忍不住了,猶豫著來到意玉跟前,問:

    “夫人,您真的不去看看將軍嗎?”

    意玉:“為什么要去看?”

    她懶得糾正“夫人”這稱呼了,薛洺讓侍衛叫,侍衛若是不叫,便是壞了規矩,要受罰。

    犯不著去為難。

    侍衛:“將軍傷勢頗重……”

    意玉說:“又死不了。”

    “不對,哪怕他死了,和我也沒什么關系。”

    侍衛最終沒再說什么。

    意玉抱著那香爐,頭疾好了不少。

    按照這個架勢,困擾她五年的頭疾,應當半年內就能治愈。

    可抱著這香爐,意玉越想越不對勁。

    她這五年,找了多少醫師,都說治愈不了。

    為何來到薛家,薛洺就能拿出來?

    她曾經在薛府管家時,也并不知道還有這香爐。

    反而……

    她在尋醫問藥的時候,倒聽醫師說過,能治愈她頭疾的倒是有,只不過在南疆,是南疆皇帝御用,想得也得不到。

    難不成這香方就是那南疆之物?

    思及此,意玉又覺著不可能。

    畢竟薛洺才和南疆打完仗,南疆皇帝怎么可能把御用的鎮國之寶給薛洺?

    可旋即,意玉腦海里又有了個不好的想法。

    她心下一咯噔。

    擰起眉頭,當即抱起了茶酒桌,來到了薛洺住的屋子。

    薛洺原來的屋子用來囚禁意玉。

    他現在住在離主屋極近的廂房里,所以她要來,也沒人攔著她。

    意玉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還見到了來來往往的醫師。

    不顧鞍鎖的阻攔,意玉直接拿起手里的茶酒桌,往門上砸了去。

    門打開了。

    意玉要進去,被攔下來。

    屋里敞開,便傳來薛洺有些沙啞的聲音,還是那副略帶有嘲弄的語調:

    “要是真進來,可就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意玉:“事情已經發生,早就沒了選擇的余地,我不如面對。”

    薛洺的手下人放開了意玉。

    意玉進屋。

    床帳被拉了上去,床干凈整潔,身邊卻有一盆盆的血水和綁帶。

    薛洺裸著上半身,側靠在床頭處。

    見意玉來了,撐起身子,抬眸看向意玉。

    見她臉色僵住,輕笑一聲。

    意玉對上他的精瘦的上身,看著肌肉一塊一塊,腰身極其明顯,又漂亮又有力氣,是那種長年累月在戰場上拼出來的扎實感,卻又不粗糙,精致又貴氣。

    意玉見過他的上半身,在以前二人唇齒相依的場面。

    身上也有傷,但遠遠沒有現在這么多,又慘又恐怖。

    往下看——

    薛洺的左手手指一動不動,是被擰成麻花的模樣,要最起碼半年才能恢復,腿骨細碎,一片片接上的。

    皮肉更是不能看,沾著血的肉沫因為太多,到了現在也沒能清理干凈。

    往上看——薛洺那張兇煞的臉有了一個大大的血口,離眼睛就剩一指節的距離。

    意玉愣住了。

    薛洺竟然還笑得出來,問她:“怕了?方才不是不讓你進來。”

    意玉撇過頭,冷哼了一聲。

    她直接來到薛洺面前,站著睨,問道:“你此次去南疆,應當不是去打仗,畢竟那邊的戰事,早早便結束了。”

    薛洺:“你真的非要知道真相?”

    這么一說,意玉便都明白了。

    她氣得要命,“你故意的吧薛洺!”

    “南疆那邊才被你打得節節退敗,肚子里也憋著一股氣,你過一段時間再去也成啊,這不白白挨打?”

    薛洺:“心疼我嗎?”

    意玉:“我是恨,恨你故意,故意想讓我心里不踏實。”

    “你明明知道我的性子不可能容忍別人白白為我付出,你故意的薛洺,你故意的。”

    意玉極為無力,她眼淚氣到流出來。

    薛洺沒想到意玉能被氣哭,他神色認真了起來:“你不欠我,我這舉動,單純是為了我自己。”

    意玉轉過去不理他。

    薛洺再接再厲:“那香方是我對你的獻禮,是我的私心,做一個緩和關系的信物,是為了讓你聽我的條件。”

    “我想讓你回到我身邊,可每日看到你面色疏冷,我就無力,我想把你擁在懷里,想快點,再快點抱住,可我卻不行。只能想辦法讓你快點理理我。”

    “你回到我身邊,擔憂的都不會發生,薛府人不會煩擾你,你想的,我都能答應,也都能做到。”

    意玉嗤笑:“那懷明玉?”

    薛洺:“我同她和離。”

    除上之外,薛洺又一一說了自己的條件。

    金銀財寶,名利地位,足以讓人心動。

    薛洺見意玉不回話,他最后說:

    “我知你心里有怨氣,過早答應我,會讓你沒了矜持。”

    “你不必現在就答應我,我給你臺階。”

    “但我希望你正視自己的感情,也想想你的未來。”

    薛洺和意玉相處的那些日子,薛洺一直在觀察意玉。

    一次次試探,意玉神色仍舊冷漠。

    但他卻能確定,意玉的身體,意玉的心里,都有他。畢竟從小便放在心里的救命恩人,唯一有過的一個男人,仰望太久,卻輸給了另一個女人,總會不甘心。

    那般的刻骨銘心,怎么是區區五年便能消磨的。

    如今意玉冷漠,薛洺明白,只不過是意玉下定決心要離開他,要遠離薛家,從而極力壓住她內心依賴渴望的感情,防止自己再受到傷害罷了。

    這可不行。

    繼續抵觸,感情真沒了。

    薛洺狡詐地通過肢體接觸,看意玉下意識的身體反應,確認意玉還對他有感情后。

    他其實特別開心。

    他并不似是表面那樣淡然。

    他其實也會怕。

    再縝密的看守,他也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只要意玉想跑,總會逮到機會。

    為了能一直長相廝守,還得讓意玉心甘情愿留在他身邊,他得想個法子。

    直到醫師告訴薛洺,意玉的頭疾。

    不過,即便他沒有這么強的目的性,也還是會為意玉取得這香方。

    唯一的區別是,如果沒有目的,只是為了救人,他不會讓意玉看到他的傷。

    意玉發現,薛洺完全是有備而來。

    捏住她的性子,捏住人的弱點。

    傾盡一切,只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可意玉并不會答應。

    薛洺不知道,他也不會明白她在意的問題所在。

    她若是想把懷明玉殺了,薛洺又會怎么做?

    意玉想看看薛洺的態度,或者說,這本來就是她的計劃,逃離薛府的計劃。

    意玉對薛洺說:

    “我希望,你讓我在薛府能自由行走。”

    薛洺:“可以,我派人跟著你。”

    她在離開薛洺后,直直朝著懷明玉的院子走去。

    第65章 第 65 章 明玉被揭發

    意玉來到了明玉這。

    毫無征兆。

    明玉的眼睛一瞬間放大。

    意玉斜睨了一眼跑去給薛洺報信的人。

    合上了房門。

    意玉開門見山:“小九的事, 是你做的?”

    明玉只說:“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意玉:“不要同我偽裝了。”

    “你的事,我自始至終都知道。”

    明玉的眼睛里有了殺意。

    意玉只是輕笑道:“別用這幅表情看我。”

    “你放心,我不會捅出去的,這薛府的日子, 也就你還當個寶。”

    “有你在這里替我受罪, 我樂得自在, 希望你能一直牢牢把握住。”

    這時, 房門被推開。

    風吹來, 懷明玉裝作發病, 被磕到桌角的模樣。

    薛洺只披了件披風, 便趕過來了。

    看吧, 她一來懷明玉面前, 薛洺就怕, 多可笑。

    意玉在薛洺看不到的地方,倒沒什么表情。

    懷明玉在薛洺一來, 就哭哭啼啼, 捂著自己磕角的額頭,還流著血,哭著說意玉要殺了她。

    薛洺眉頭看向意玉:“你要殺她?”

    意玉當然是承認了。

    她真是感謝懷明玉, 給她的計劃添磚加瓦。

    意玉已經有些煩躁, 但表面還是裝出了一副倔強還愛著薛洺的模樣, 說:“她殺了我的女兒, 我為什么不能殺了她?”

    意玉說罷,還要拿桌子去砸懷明玉。

    即將砸中之際——

    薛洺抬手, 輕輕松松制止了下來。

    薛洺說:“她到底是我兩個孩子的生母,之前貿然,因不知那是你的親生孩子。”

    意玉:“所以, 你就會護著她了?”

    薛洺:“不會,但我不會看著她死。”

    “死不應該是對她的懲處。”

    意玉抱下膝蓋。

    環住自己。

    似是傷心至極。

    但臉上,卻并沒有絲毫的傷心與苦悶。

    她反而開心。

    因為這個局面,本來就是她設下的。

    薛洺或許忘了,她本來就是個生存能力極強的人,就是因為情情愛愛,吃過一次讓她差點死了的虧,怎么又會再吃一次?

    情情愛愛的,對她來說,早就沒那種東西了。

    這是身體的適應能力。

    她自小生存環境決定的。

    她早就沒了愛男人的能力了,對薛洺,哪還有什么喜歡?

    薛洺這些日子,對她的一次次試探,意玉全部都知道。

    那些薛洺看到的下意識反應,什么緊張瑟縮,什么還愛著他,都是裝出來給薛洺看的。

    目的,就是為了讓薛洺認為,她特別愛他,是個腦子里只有情情愛愛的蠢人,逼他做選擇。

    面對階層差異,意玉若是想徹底脫身,那便只能讓薛洺自行放棄,利用他這種上位者裝出來的虛偽場面話。

    意玉做出了一副哭啼的模樣,受了情傷的模樣,要去再掐懷明玉的脖子。

    薛洺沉默著制止了。

    意玉哭得整個屋子都震:“還我女兒,還我女兒,殺了懷明玉!!”

    意玉恨恨地盯著薛洺:“想讓我留下,可以,那你就殺了懷明玉。”

    “我們之間隔著一個女兒的血海深仇,薛洺,你不明白。”

    “殺了啊。”

    薛洺:“除了殺她,都可以。”

    意玉:“那我走,你不要攔著。”

    薛洺:“不可以。”

    意玉:“那就殺了她。”

    “薛洺,你不要低估為女兒報仇的心。”

    懷明玉感到害怕,她大口喘著氣,似是又犯病了的樣子:“洺弟弟,保護我,你說過不會殺我的……”

    懷明玉暈倒了,薛洺把人拉起來。

    意玉作出一副受了情傷的模樣,長哭起來。

    這次跑出去薛府,有人阻攔,卻被薛洺松口,制止住了。

    意玉把袖子拿開,卻沒有一點眼淚。

    她無比的輕松。

    果然,她猜得沒錯,薛洺他不可能殺懷明玉。

    懷明玉只要一日還是那個病秧子,還是薛洺孩子的母親,他就對她還有責任,不可能殺懷明玉。

    意玉對人心的把握,堪稱一絕。

    只要懷明玉聰明點,不讓她做的那些蠢事暴露,她就能在薛府茍延殘喘,也不會讓薛洺來煩意玉。

    懷明玉已經同薛洺和離了,薛洺對懷明玉的態度,也是冷淡,需要懷明玉費好些心思。

    但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個親生女兒,懷明玉這輩子也成不了薛府的大娘子,得不到她想要的名頭。

    薛洺被明玉把持著,就不會來找滿滿了。

    薛府的權勢太大,讓人眼饞,也讓人懼怕。

    意玉能逃離,便是萬幸。

    她當即甩了甩自己的衣袖,快馬加鞭坐上了早早準備好的趕往杭州梅家的馬車,徹底抹除了在東京的痕跡。

    什么情情愛愛,在階層溫飽下,都是浮云。

    她最喜歡的,還是做自己喜歡的生意,陪著自己的女兒,過好自己的溫馨小日子。

    像什么薛洺提的,做高門大戶的主母,就更令人憋屈了。

    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男女都是人,但男人從沒把女人看作是同一物種,認為她們只有后宅的作用。

    就類似去看小貓小狗,要據為己有,要撒嬌賣萌,這時候的男人看女人也是這樣。

    一個人竟然一輩子的選擇,只有為夫君處理后宅事,這個世道太惡心了。

    意玉癟嘴。

    趕快逃離了這個奇葩豪門遍地的東京城,回了自己的梅家。

    梅家是杭州首富,家主卻是她這女子。

    這才是她喜歡的環境。

    *

    白玉蟬聽聞意玉可以在薛府自由活動,要找她敘敘舊。

    但卻當場撞見,薛洺護著發病的懷明玉,意玉“氣到跑走”的場面。

    白玉蟬被氣笑了。

    他這個清欲寡淡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本從不摻和進俗事的白玉蟬,在懷明玉被送回屋子,在薛洺落單時,他來到了薛洺跟前,突然說了一句:

    “你所認為的病秧子,真的是病秧子嗎?”

    薛洺愣了一瞬。

    垂下眼眸。

    他蹙眉。

    好似突然迷霧散去一般。

    他還想繼續追問時,白玉蟬卻說:

    “我不能摻和俗事,如今摻和了,不知道后果會如何,再多的,我萬萬不能再言。”

    *

    明玉醒來,發現薛洺的眼神,好似不一樣了。

    原先只是失望冷漠,現在,卻和看死人一般。

    懷明玉強行壓下心里的疑慮。

    薛洺對她,肯定還有憐惜。

    她要趁著這些日子,多多努力才是。

    薛洺卻直接轉身走了。

    哪怕懷明玉裝病,也都沒再停下了。

    第66章 四章倒計時(一) 薛洺知道了所有真相……

    如果說, 明玉不是病秧子:

    那么她要玉石,就只是為了害死意玉。

    所以,真正該被他憐惜的,真正將死的, 自始至終都是意玉。

    他在意玉生死垂危時, 在做什么?

    他在護著懷明玉, 他在逼著離了玉石便會身死的意玉, 把玉石讓給根本沒有病的懷明玉。

    種種, 但凡意玉自私一些, 薛洺都會好受一點。

    偏偏意玉什么都是為了他, 救命的玉石——他說要, 意玉就給了。

    順著這條思路, 薛洺又發現了一個堪稱可笑的事實。

    既然懷明玉從始至終都是裝病, 而莫離一直是她的醫師。

    兩個人定是極為熟稔。

    薛洺的眼眸深深,濃厚的煞氣與怒意第一次不加掩飾地在這個男人身上顯露。

    莫離知道那撿來的孩子是意玉的親生女兒, 那么懷明玉呢?

    他和意玉親生女兒的死, 是懷明玉有意為之,不是無心之舉。

    薛洺幾乎瞬間清楚了所有邏輯。

    殺女之仇、誣蔑害命……

    薛洺從沒這般慌過。

    因為,這在他知道了所有真相的那一刻, 他心里明白了一個事實:

    意玉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意玉也不可能愛他了。

    別說喜愛這種奢侈的東西, 她此生都不想再見。

    是他不論用什么法子, 不論怎么靠近, 怎么耍手段,憑借意玉的性子, 她都不可能給他一個眼神,都會死命逃離。

    薛洺徹底沒了淡然。

    他雙目深沉,拳頭都緊緊攥在一起。

    不可以。

    不能沒有意玉。

    薛洺大步出了屋子。

    這幾日, 幾乎傾盡了所有的人脈,所有的人力。

    最高傲不屑于求人的人,卻低著頭滿城給各種轉運使捕快們送禮,想找到意玉。

    九堂妹小姑子,都被他每日派人去審問。

    心理壓力給人整得呦。

    九堂妹和小姑子只覺著可笑。

    她們自然不肯說。

    薛洺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傷害都已經造成了,薛洺再補償,意玉也不需要。

    等等,意玉好像需要。

    九堂妹和小姑子對視一眼。

    九堂妹給薛洺說:

    “想知道意玉的位置?可以,我告訴你,她在杭州梅家,馬上就要被梅家的親戚給搞下臺了,你若是能把梅家給叛軍準備的軍糧燒毀,讓梅家失了叛軍的幫助,讓意玉坐穩家主,意玉就愿意和你說話了。”

    “只不過梅家親戚已經加入叛軍,朝廷都不敢輕舉妄動的存在,你身邊兵也一時湊不齊那么多,燒毀敵窩的軍糧更是天方夜譚,你見意玉,難上加難……”

    九堂妹還沒說完,薛洺便已經出了屋門,他呵:

    “把軍師都叫來,備最快最好的馬。”

    幾乎是當夜,薛洺便已經商榷好了法子。

    謀士都在一旁勸:

    “您這太過冒險,實屬為下策,我們從長計議……”

    薛洺根本不聽他們說話,直接去了杭州。

    馬都跑得奄奄一息。

    薛洺到了杭州,只去了梅家。

    他翻墻進去,看著里面女人的影子……以及一個孩子。

    薛洺定睛一瞧,是個女兒。

    他還見過,莫離說是他的女兒。

    叫意玉:“娘親,我的香囊找不到了。”

    二人在吃湯圓,過元宵。

    薛洺愣神。

    薛洺駐足了許久。

    她離了他,日子很幸福。

    女兒,原還活著。

    和意玉,五官特別像,只是氣質完全不同。

    氣質像他。

    不是莫離的孩子,而是他的。

    她如今,還做了她這輩子最喜歡的生意,一個女兒身定是突破萬難,才能成了梅家的家主。

    他特別想進去,可最終連步子都沒邁出一步,也沒進去。

    不能讓她的努力前功盡棄啊。

    他離開前,撿到了一個歪歪扭扭的香囊,上面繡著滿滿和意玉兩個名字。

    意玉的繡工很好,曾經他出征前,就親自做衣服給他,又軟又貼身又漂亮。

    這歪歪扭扭的香囊,應該是女兒做的。

    滿滿,是女兒的名字。

    薛洺最終獨身離開,他去了梅家,帶上了厚厚的人皮面具,潛了進去。

    薛洺要做的,便是潛入梅家,做梅家親戚買賣的人口奴隸,尋到軍糧所在的地方,混進去將其燒毀。

    此次行動極其危險,違反律法的黑奴買賣不知道得多折磨人,薛洺卻像不怕死一樣,連個表情都沒有。

    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混了進去,因為他成了奴隸,混進去也很簡單,畢竟沒人主動想成為奴隸,寬進嚴出。

    薛洺便進了梅家。

    薛洺在梅家親戚的管轄的區域做工,往常高高在上衣著最為鮮艷的將軍,如今卻做了一個最低等的奴隸。

    薛洺做的是初來的奴隸,管事的為了立威,讓來的這批只得睡兩個時辰,所以薛洺的日常為:

    每日子時睡,等到一個時辰后,也就是寅時,被沾著辣椒水和倒刺的鞭子生生抽醒,管事的還會邊打邊洗腦:“你們是低賤的奴隸,要認清自己的身份。”

    等把奴隸們抽得奄奄一息了,再讓人去貨船運貨。

    每日扛近千袋的貨物,看看哪個人意志最強,身體素質最強,那么這個人就能活下來。

    期間,還會把傷痕累累的人,夏天整個人壓進沸水,燙得沒有一塊好皮,冬天整個人壓進冰坨子混著炭火的路上,讓人扛著麻袋在炭火燒得正旺的地上走,走完了當然得給最后留下的人治,于是把整個人都壓進冰河里浸泡。

    除此之外,還有種種服從與選拔。

    種種,都是為了挑出最能忍最能干的人,其他人若是一旦體力跟不上,便會被生生打死以儆效尤,因為主事的不會多花一分錢養一個吃白飯的人。

    薛洺面對這樣的折磨,眉頭都沒皺一下,甚至還能幫扶一些老弱婦孺做工,干得極為出彩。

    只是,白白的指骨都被長久以來的做工,磨了出來,指頭的肉都掉了。

    最終獲勝的人,身上還會被烙鐵烙印下象征著卑賤的“梅氏奴”三個字,薛洺自然也有。

    有被買賣的奴隸哭,又屈辱又疼痛又累,問薛洺:“大哥,你難道不會累嗎?”

    “不苦嗎?不屈辱嗎?”

    薛洺只說:“身體上越痛,心里的慌亂苦悶,便會好受很多。”

    “這比起我突然認清的現實來講,太過于輕了。”

    “我也想嘗嘗她曾經受過的折磨。”

    “屈辱,疼痛,游離在生死邊緣。”

    薛洺就這樣一步步從底層的奴隸,各種苦眉頭都不皺一下地照單全收,這般的忍耐和體力,讓他升到了前院的護衛,仍舊是帶著那個厚厚的人皮面具。

    在薛洺的有意引導下,他成功成為了梅家親戚派去意玉院子里的間諜,做了意玉院子的護院。

    他帶著人皮面具,首先看到了意玉。

    即便帶著人皮面具,眼里濃厚的情意和懷念也要溢出來。

    可下一瞬,便看到了莫離抱著女兒,來到了意玉身邊。

    活像是一家三口。

    薛洺氣到咬緊牙關。

    最后,深吸口氣,才勉強忍住了上前的沖動。

    不能沖動,不能暴露。

    他的眼神沉下去,根本沒什么好氣。

    意玉對莫離笑瞇瞇的,轉頭對他,眼里卻全是警惕。

    薛洺以往在意玉這,從沒有過這樣的冷待,心梗酸麻。

    意玉試探:“你就是那邊派遣來的?”

    薛洺卻直接道:“家主,我叛變了,我承認我是被派來看著你的一舉一動,我想投靠你。”

    意玉愣:“你就這么說了?”

    薛洺:“我一層層選拔上來的,他們對我很信任。”

    “但我恨極了他們,想報復,所以想投靠你,一刻也忍不了了,行嗎?”

    意玉覺著面前這個人的眼神實在太過灼熱,但確實沒有惡意,眼睛卻全是善意。

    薛洺后面扛住了意玉的一次次試探,最終得以留在了意玉身邊。

    只是,留在意玉身邊,薛洺開懷,但又極為膈應。

    首先是,莫離成日待在意玉身邊,意玉的衣裳,都是莫離做的,貼身的都偷偷做。

    其次是,他的女兒,常常被別人認為,莫離才是她的爹爹。

    薛洺氣得直接把衣服給全燒了,但莫離那又做了更多。

    莫離似乎知道是他燒的,還告狀誣蔑薛洺要害他。

    證據確鑿,意玉每次都站在薛洺對立面,護著莫離,斥責薛洺。

    就這樣膈應了半年,薛洺還要忍受莫離的各種投毒,各類毒品把人折磨得不輕。

    意玉還認為他特別堅強,從不關心他。

    半年后,薛洺總算是摸到了軍糧的線路。

    放火那日。

    因為梅家親戚對他特別信任,畢竟薛洺吃的折磨都是實打實的,沒人相信他會叛變,所以并沒有人防備薛洺。

    薛洺把軍糧全部都燒了。

    身為將軍的薛洺,最擅長放火了,很快便把整片軍糧都給點燃。

    點燃了就可以離開,薛洺叫手下人把被梅家捆來的人解救,他卻還想繼續在意玉這多待一會。

    可誰料,他卻撞見了莫離向意玉求親。

    薛洺氣瘋了。

    他裝什么忠仆都裝不下去,想直接上去把莫離的頭砍掉時。

    意玉卻拒絕了。

    薛洺當即揚起嘴角。

    莫離:“是因為你還愛著薛洺?”

    “也是,薛洺為了你,都做奴隸把軍糧燒了,讓梅家親戚失去了叛軍的幫助,你余情未了,也正常。”

    薛洺燒了敵方軍糧,得向朝廷報備,不然便會被懷疑。

    意玉如今,竟也知道了。

    意玉用一副淡然的眼神看向莫離:“我拒絕,只是懶得為感情費心。”

    “我,喜歡他?”

    “我怎么會喜歡那種男人,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如果作為一個男人來講,他屬于一個早早便被別的女人用過的東西,不干凈了。”

    莫離:“我還以為,你會因他的付出而動容。”

    意玉眼神不變,隨口說:“那不是他自愿的?”

    “指不定是為了消除心里的愧疚。反正不關我的事。”

    意玉漠然甚至完全不在乎的話語,證實了薛洺心里猜測。

    她經歷了那樣的事,果然根本就不愛他了,甚至把他真真地當成了一個陌生人。

    薛洺唇角壓了下去,壓得特別特別低。

    眼神色調直接冷了。

    都進展到求親了。

    呵。

    呵呵。

    薛洺氣得冷笑了特別多聲。

    不能繼續拖了,想想法子。

    薛洺和鞍鎖接頭,看著他渾身的傷,鞍鎖都震驚了:“我滴天,將軍,你上戰場也沒受過這么嚴重的吧?”

    “你做什么去?咱們快回府里療傷啊,你可不能再亂動,不然這傷好不了了。”

    薛洺只是朝著面前的女兒,也就是滿滿走過去。

    他此時已經卸下人皮面具。

    因為他看到,滿滿被梅家的親戚哄騙走了,估摸著是要威脅意玉,或者直接泄憤。

    薛洺想哄著滿滿過來,但滿滿卻下意識地抵觸薛洺。

    薛洺說:“我帶你去找娘親,你不要跟著他走。”

    滿滿狠狠搖頭:“你讓我覺著不喜,怎么還冤枉好人。”

    滿滿還是去了梅家親戚身邊。

    薛洺當即追上去,可已經來不及了。

    滿滿被推下了山崖。

    薛洺最后是用身體,才勉強擋住,好歹沒掉下去。

    滿滿:“為什么冒著生命危險救我?你看著還受了很嚴重的傷。”

    薛洺:“我叫薛洺,如果你娘親愿意介紹,你應該聽過我,我是你的爹爹。”

    誰料聽了這話,滿滿眼眸睜大,臉一皺,直接伸手一推,大力把薛洺推開。

    卻因力氣過大,直接把本來穩住身形的薛洺,直接推下了山崖。

    薛洺滾落,沉沉地跌進凌厲的山崖。

    滿滿冷哼:“你個居心叵測的男人,依我看,根本不是為了救我。”

    鞍鎖嚇呆了,他直接急死了。

    薛洺再醒來時,手筋腳筋全被已經斷裂。

    他最嫻熟的武功廢了。

    堂堂一個最兇煞令人聞風喪膽的將軍,最意氣風發,如今卻成廢人。

    鞍鎖不禁氣得說:

    “懷家姑娘是受苦了,可您之前又不知道那些事。”

    “做這些就為了個懷姑娘?”

    “您可是薛大將軍,就非得是她嗎?”

    薛洺得知自己失了武功時,甚至都沒什么表情。

    但聽到有人怨懟意玉,薛洺卻反駁,有了情緒波動:

    “正因為我是能在很多人中選擇的將軍,我才只選她,明白嗎?”

    “這本來就是我該受的,干她何事?你別因為這個私下抱怨她,有,便去領罰。”

    薛洺并不在乎自己武功盡失,也不在乎自己差點死了沒救回來。

    他甚至在這種本該身心雙打擊的時候,還想著說:“你快去告訴滿滿,我沒事,別讓她一個孩子心里有負擔。”

    薛洺手里還有繡著意玉和滿滿的香囊,那日在梅家撿到的。

    鞍鎖沉默許久,直腸子的他還是忍不住說:

    “滿滿,那個女孩?”

    “她壓根不在乎你有沒有死,而是抱著莫離,說這才是她的親爹,說你奇怪又令人厭惡。”

    第67章 倒計時三 明玉被揭發,跌進泥里。……

    趁熱打鐵, 意玉在梅家親戚下馬之后,當即把權勢奪了回來。

    這一年,她坐穩了梅家,成了皇商, 生意擴展到了東京。

    畢竟, 薛洺都知道了她是梅家家主的身份, 也知道了滿滿, 也就沒必要隱藏身份了。

    滿京富貴人家, 都知道新任的皇商, 是女家主。

    懷家人自然也知道了。

    懷家現在凄凄慘慘。

    梅氏被趕出了家門, 不知下落, 懷己被削官, 成了閑散人。

    家中原本還有些錢財, 能夠維持個日常開銷,可偏偏懷己的獨男懷兩金要科舉。

    為了科舉的錢, 早早就把家里敗光了, 懷兩金還次次科舉不中。

    家中錢打點找學究等等等,都敗沒了,吃飯都成問題。

    懷己就指望著懷兩金高中, 再度飛上枝頭變鳳凰呢。

    明蓮心也早就跑路了, 被明玉養著, 仍舊是貴婦人。

    懷己窮困潦倒, 只能靠雙手干些苦力,京中沒人想和懷家這種人搭上關系, 也不能去做私塾先生。

    去求助明玉人家也不理,而明蓮心也哭窮。

    現在想想,也就梅氏, 對他赤誠忠貞。

    可謂眾叛親離,悔之晚矣。

    在知道意玉還活著的消息后,懷家父兄可高興了。

    不是高興意玉活著、他們的女兒妹妹活著。

    而是高興意玉這個血包回來了。

    普通人家女兒妹妹,被父兄一說,就會把錢巴巴送過來,更別說意玉這個軟包,當然能被他們拿捏!

    懷己和懷兩金兩個人高高興興,隨手提了點魚,就去找了意玉。

    誰料連門都沒進去,就遇到了一個小姑娘。

    滿滿看著兩個老男人,鬼鬼祟祟的,當即湊上去。

    懷己打量她一眼,問:“你是意玉的女兒?和意玉氣質不一樣,但五官長得真像。”

    懷己:“我是意玉的親爹爹,自然,也是你的外祖。”

    懷兩金緊跟著:“那自然,我也是你的親舅舅。”

    聞言,滿滿翻了個白眼,轉頭就走。

    懷己怒了,把人拉住,喋喋不休: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沒禮貌?你進去告訴你娘,這世上父女哪有隔夜仇,不要不懂事,咱們還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還能分兩家人。”

    懷兩金的嘴也附和著老爹叭叭。

    試圖用時代風氣壓榨意玉,壓榨小女兒。

    滿滿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她直接拽住懷己抓她的手臂,一個單手拉——

    懷己被過肩摔,發出了一聲腰斷的嘎嘣聲音。

    聽到親爹這如此凄厲的慘叫聲,懷兩金氣得要教訓滿滿,擼起袖子,伸出拳頭:

    “有你這么跟你外祖說話的?舅舅今天就來教訓你!”

    滿滿只是輕輕伸出一只手掌,就把懷兩金的拳頭抵擋住。

    周圍的人聚多,懷兩金和懷己不好發作。

    他們徹底怒了,直接合力要把滿滿拉去京郊打。

    滿滿竟然由著他們拉走。

    京郊,懸崖邊,三個人對視間,懷己和懷兩金陰惻惻說:

    “真該好好教訓你個不聽話的,敢這么對外祖舅舅無禮?你的母親把你教得太差了,這般沒有教養,我來教教你!”

    說罷,兩個大男人就要動手揍人。

    誰料滿滿面對威脅,卻面無表情。

    而后,提起兩個人的胳膊,硬生生把兩個大男人給提溜起來,狂轉圈圈。

    懷家父子狂吐不止。

    最后,滿滿嫌累,手一松。

    懷家父子在空中上演了一場空中飛躍,后,齊齊跌落懸崖。

    慘叫聲灌耳。

    滿滿拍了拍手。

    怎么整天有渣渣男往她跟前湊。

    上次她那個廢物老爹便是這樣。

    明明她都暗示成了那樣,眼睛都快眨瞎了,說她自己力大如牛可以解決梅家親戚,不然怎么會放任她一個小姑娘獨自出來。

    廢物老爹還以為她是被風迷住了眼睛,死命要來救她。

    最后把自己摔下懸崖了個底朝天。

    只能說,渣爹可能心好,但眼睛著實是瞎,不然也不可能對她娘那個鬼樣子。

    滿滿樂呵呵地回去了。

    不過,懷己和懷兩金跌下懸崖之后,可就沒薛洺這么好運了。

    薛洺只是武功廢了。

    可原本就靠著賣苦力吃飯的懷家父子——

    如今雙腿殘疾,手腳不利,不但溫飽都維持不了,甚至還要倒貼醫藥費。

    日子可謂凄凄慘慘,如果靠以前的好友接濟,不賭不貪,懷家父子日后,倒且勉強能活。

    可懷家父子,怎么會在自己窮困潦倒時,不去做偷雞摸狗的事呢?

    *

    明玉特別高興。

    因為薛家發生了件大事,老太太醒了。這樣,她就可以在老太太的袒護下,光明正大地做管家娘子,畢竟老太太偏袒杜家嘛,而她是杜家侄女。

    現在別看她能把持薛家,可也只是暗地里在老太太房里人的幫扶下,壓根不能光明正大,和個管家婆沒什么兩樣。

    她要的是名啊。

    明玉最喜歡名了。

    當然,老太太和她那兒子中的事一種毒。

    她那個兒子也醒了。

    真麻煩。

    據說醒來后,因為中毒,下面那二兩肉用不了了,也傳不了宗接不了代了。

    明玉可顧不上煌封,她揚起笑臉,當即來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正坐在里屋,身邊圍著兒女呢。

    只不過和往常不同的是,這次老太太身邊最親近的卻不是大房了,大房的位置,反而在最末。

    明玉沒注意這些細節,喜悅沖昏了她的大腦。

    當即對著老太太道:“明玉賀喜老太太醒來!”

    周圍人都羨慕明玉能在老太太跟前說話。

    老太太卻沒什么反應,眼神只淡淡看著茶杯。

    明玉還以為老太太暈了太久,生疏了,當即彎下腰,仰起臉來左右晃,道:

    “是我,杜家的外甥女明玉。”

    老太太才算是轉過頭,冷情地看了眼她。

    明玉心里一喜。

    誰料老太太卻說:“杜家?”

    “什么杜家,干我何事?”

    明玉懵了。

    老太太不怒自威,說出的話,卻字字珠璣:“你做了不少孽吧,離我遠點,順便告訴杜家人,他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你若是安分,能留你個存身之地。”

    期待與現實相比,落差過大。

    明玉哆哆嗦嗦問原因。

    老太太便讓之前在明州的管事,把杜家勾結大房做的事,全部都說明了。

    以往借著老太太名頭,勉強能管住下人的明玉,如今被這個最大的靠山老太太拋棄。

    明玉握緊了拳頭,眼里全是慌亂。

    無妨,無妨。

    只是失去了靠山,還不足以徹底摁死她。

    但在這時,紫蝶卻推著半身不遂的煌封進來了。

    禍不單行。

    明玉的心里咯噔一下:“紫蝶,你怎么推著弟弟來了,這里不是你們來的地方,聽娘的話。”

    紫蝶冷冰冰地回:“你這樣的人,配做我的娘嗎?”

    紫蝶說明目的:“我要告訴各位薛府的叔叔嬸嬸,面前這個女人,就是毒害祖母,以及我和煌封的罪魁禍首。”

    明玉徹底慌了。

    她顫顫巍巍來到紫蝶面前:“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來!”

    “紫蝶!”

    紫蝶不顧明玉各種眼神,只讓人拿來了莫離的書信。

    莫離雖然人一輩子不能來京城,但如今意玉都暴露了,他也沒必要藏著掖著,直接書信,便把自己如何用藥,全部告訴了薛家。

    字字句句,皆不虛。

    煌封的眼睛全是震驚,他死死盯著老太太與自己的下身。

    是母親,他最愛的母親下的毒。

    老太太宣判著送官府處死明玉的結果。

    明玉徹底癱軟下去。

    不,她不可能被處死的,畢竟她還給薛家生了兩個孩子。

    眾人譴責的眼神看向明玉,明玉都瞪了回去,說自己是薛家后代的親娘,不可能殺了她!

    老太太被氣得直罵杜家人都是一丘之貉。

    這時,老太太卻發現書信后還有一行字,碰到她的銀手鐲,才顯露出來。

    老太太讀了出來:“明玉的孩子,并非其所生,而是同杜家表哥茍且所出,可滴血驗親。”

    紫蝶和煌封,同時愣住了。

    什么意思?

    明玉愣住,當即說這是污蔑,但老太太卻言:“反正咱們自家人關起門來,外人也不知道。”

    “你既然能給我下毒,還有什么是你做不出來的?”

    老太太威嚴的聲音不容拒絕:“來,就現在。”

    “去請洺哥兒來。”

    明玉試過暈倒,但薛洺卻和沒看見一樣。

    試過使眼色讓兩個孩子開窗戶跑開這次突然襲擊,但都被老太太發現,壓了下來。

    最后,灰白看著碗里的兩滴血。

    薛洺神色冷漠,明玉死命抓著薛洺的衣袖,說:“我,我可以解釋,這都是假的……”

    薛洺聲音卻沒什么怒意,而是說:“好啊,我給你準備了間屋子,就住進去吧。”

    “我答應過你,會護著你,對不對?”

    明玉哭了出來。

    她連連點頭。

    果然,最愛她的還是薛洺。

    等明玉被薛洺的人壓走,老太太恨鐵不成鋼,怒罵薛洺被狐貍精迷了眼睛。

    誰料薛洺卻吩咐下人,神色冷淡:“就把她做的事,全部都公之于眾吧。”

    薛家人都驚了。

    不要名聲了薛洺?

    自己妻子出軌害人的名聲,好聽嗎?

    薛洺卻根本不在乎名聲。

    薛洺不顧在場人的勸阻,離了場。

    只有鞍鎖知道——

    薛洺不是給明玉家護著。

    是把明玉關在了一個滿是刑器的院子里。

    他每日都讓仆役給明玉灌藥,讓她神智恍惚一晚上,不點燈,讓她在全是刑器的院子里摸黑亂撞。

    什么眼睛被倒刺捅瞎,跌倒后整張臉撞進炭火盆里炙烤,全數毀容,都有。

    等白日明玉清醒后,拖著傷,把她放出去一會,讓她聽聽府里人看到她的奚落嘲諷眼神,隨意的阿貓阿狗都能在最驕傲的明玉面前呸唾沫。

    身心雙折磨啊。

    而且,薛洺喂的這種瘋藥,長此以往服用,最終會成為瘋子,牙齒枯黃腐爛,頭皮脫落。

    至于為什么還不殺明玉……

    因為薛洺把明玉當成了一塊肉。

    該找明玉泄憤的人,不是他。

    第68章 大結局(上) 明玉死了

    薛洺病才好點, 能站起來,就湊到意玉身邊。

    意玉本來想趕走。

    但發現他在的話,薛國公的身份擺在這,輕裝簡行做生意時, 騷擾她的人都少了。

    是的, 在這個時代, 女子雖然可以做生意, 但騷擾女子的人也多之又多。

    意玉樂得自在, 便讓薛洺留吧。

    不過, 明蓮心的到來卻毀了這片刻安寧。

    明蓮心拽著薛洺的衣角, 哭得聲淚俱下, 說去看看明玉。

    意玉好整以暇看著薛洺。

    怎么, 又要走了?

    也是, 憑借薛洺對明玉的偏愛,她和明玉之間, 自然選擇明玉。

    意玉無所謂地聳聳肩, 壓根不看薛洺盯著她的眼睛。

    薛洺卻讓人把明蓮心直接丟了出去。

    薛洺來到意玉身邊,好似什么都沒發生一樣,說:“渴了嗎?”

    意玉:“你不走?”

    薛洺:“我為什么要走?”

    薛洺幫意玉扶正店鋪里的牌匾, 回頭不解問她。

    意玉對薛洺表忠心的話, 卻沒什么感覺。

    似是不關她的事, 一個陌生人一般。

    薛洺的唇角拉了下來。

    來到意玉跟前, 想搭話,卻被不理。

    他只好說了意玉感興趣的話:

    “你想知道, 當初滿滿是怎么死的嗎?”

    *

    到了夜里,薛洺才回到了薛府。

    明玉受折磨這么多天,卻仍舊抱著希望, 咬著牙想等薛洺回來。

    以為他雖然生氣,但肯定還有憐惜。

    畢竟他并不會輕易殺身邊的人。

    這周圍的刑器,肯定都是薛洺嚇她的,畢竟他沒對她用過不是?

    她往上面撞,也只是自己得了病,意識不清。

    但今日偷聽看守談話,卻得知——

    這每日的湯藥,并不是什么補藥,而是瘋藥。

    湯藥是薛洺送來的。

    讓她瘋瘋癲癲,夜里在刑器上亂撞的,是薛洺。

    明玉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不僅能和明蓮心勾搭上,還能來到薛洺必經之路上,渾身是血,乞求通過血跡,換得同情。

    問他,

    “你是因為我背叛你?孩子不是你的?恨我用生病博取同情,欺騙你?”

    “還是因為我和大房勾當?”

    “你為何,要這般折磨我……甚至只吊著我一口氣……不,你是想要了我的命!”

    “為什么?!”

    她的聲音如同老媼。

    薛洺并不理會她的聲嘶力竭,也完全沒有任何的同情心,只冷漠地道:

    “你從來都不相信我。”

    明玉用別人茍且,和大房勾當,薛洺從來都可以原諒。

    因為薛洺把明玉當至親之人,他是強者,也對身邊人的容錯更高些。

    這種小打斗,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明玉假死,就是杯弓蛇影,活生生把自己嚇死。

    實則根本不用折騰,也不用擔心。

    薛洺甚至早就知道她嫁進府里目的不純,也知道她性子不可能坦明。

    還暗示,她做什么,他都可以忍著。

    可明玉不論得了多少承諾,她從來不信,怕暴露,才假死,才造成這么多后續。

    薛洺曾經對明玉的愛護,對這個唯一至親之人的愛護——

    到了即便他是獨苗苗,可卻因明玉是病秧子,身體受不了,而從來不和她圓房。

    唯一的那次,有了紫蝶煌封——

    是明玉給他灌酒,下迷魂藥,他暈了過去,并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同明玉圓房。

    明玉說圓了,他就以為圓了,即便他醒來除了頭痛,沒什么其他感覺。

    還懊悔,拉著明玉喝避孕湯,但明玉嘴上答應好好的,可回頭便吐了,最終把紫蝶煌封生了出來。

    可現在,得知紫蝶煌封不是他的孩子后,他去查問,才得知——

    如果男人醉酒暈過去,沒了意識,根本不會立起來,更別說魚水之歡了。

    現在想想,曾經因懷明玉是病秧子,還為他生孩子,從而產生的對懷明玉的憐惜和愧疚。

    都是笑話。

    多健康的一個人,被刑器折磨了這么久,還能爬過來。

    薛洺:“你千不該萬不該去動心思,殺了意玉。”

    “這才是我折磨你的原因,她是我愛人。”

    “我以前覺著,人動歪念頭,都是環境所迫,所以只要這個人做的行為符合處境,我就給他機會改正。”

    “意玉的女兒被你嫉妒害死,我便因為我的原則,忍住怒氣,留了你一口氣。”

    “可我發現,人的原則真的很善變。”

    “我面對你害死了意玉的場面,即便知道你是狗急跳墻,是有原因的,我該留你一條命,但我就是不想堅守原則了。”

    “這就是原因。”

    明玉跌跌撞撞爬了出去。

    擊垮了最后一點希望。

    明玉徹底瘋了。

    *

    莫離的院子,被敲響。

    是意玉。

    莫離心里莫名慌了一下。

    意玉也不墨跡,她直接問:“我假死的藥,滿滿假死的藥,都是你做的吧,莫離?”

    薛洺告訴了意玉真相。

    莫離想解釋,可意玉卻直接下了逐客令:

    “這些年你也幫了我不少,可曾經的傷害抵消不了。”

    “我不同你計較,你走吧。”

    意玉其實相對于薛洺——

    面對莫離這個從她進薛府,到梅家,都一直默默陪在她身邊的友人,如今卻得知他曾策反,意玉心里覺著更為難受。

    莫離不走,意玉勸:

    “你知道我性子的,況且,你本身留在我身邊,對我感興趣,不就是因為一張和你母親神似的臉嗎?”

    “我如今氣質越來越不像你母親,你對著鏡子,看看你自己的臉,倒更為像。”

    意玉:“最起碼這幾年,我不會見你,你等我消消氣。”

    莫離并不想討意玉嫌,可他也不會放手。

    他在意玉的府旁買了個院子,潛伏暗地。

    對著鏡子,他看自己這張臉——

    想到的卻不是自己那個一生為了夫君奔波,到死還以為夫君等她,想讓夫君趕緊把正室處理,把她娶進門的母親。

    而是意玉。

    *

    意玉來白玉蟬所在的院子里送別白玉蟬——

    白玉蟬這次走,就是一輩子在洞里修行,估摸著這輩子見不了了。

    意玉問他真的不出來了嗎?

    白玉蟬:“我卜了一卦,我們今天之后,這輩子就沒緣分了。”

    意玉:“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白玉蟬:“不會再相見了。”

    意玉有些感慨世事無常。

    白玉蟬正背著包袱,要離開之際——

    突然,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沖了出來。

    蓬頭垢面,滿身血污,雙眼被戳了兩個大洞,空空無神。

    她提著刀,直直朝著意玉來。

    但白玉蟬替意玉襠下了這一刀,并隨手抄起不知道什么時候,放在他桌子上的小刀,和明玉的那把一模一樣。

    他對意玉說:“你趕緊走,我會武術,你在這只會添麻煩。”

    意玉不是墨跡的人,當即提著裙子離開。

    可明玉抱著和意玉同死的心來的。

    她放了一把火,院子外面全是柴火。

    濃煙滾滾,意玉的體力跑不出去——

    意玉卻遽然被砍暈。

    是一直潛伏在暗處的莫離。

    莫離在大火里,抱著暈過去的意玉便跑。

    總算卡在最后一刻,把意玉推出院子后。

    莫離卻被一道本身很穩,但突然斷裂的房梁砸落。

    他的生路被阻斷。

    那張像意玉的臉,那被他當成念頭的臉——

    如今被洶涌的火舌生生烤焦,皮肉腐爛。

    等被人救出來發現時,他的五根手指因為臉燒沒了,從而過于疼痛,在地上劃出一道道血痕,肉被磨沒,露出五根森白的指骨。

    意玉則被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薛洺接住了。

    等意玉醒來時,她聽到了薛洺靜靜地和她匯報:

    “懷明玉瘋了,和白玉蟬互相砍對方,用的刀好像還是小刀,兩個人沒有規律地,互相砍對方。一片一片,一塊一塊。”

    “等發現時,兩個人肋骨都全數露出來,沒等救,便都死了。”

    “本來想讓你看看,但想想,又太血腥了。”

    “給你匯報,解解氣。”

    意玉發現不對:

    “白玉蟬擅長武術,不可能和懷明玉互相砍對方。”

    “而且,你為什么接應我能那么快?我剛出火場,你便來了?”

    薛洺向來直言直語。

    他只是愣了一下,后承認:“我做的,有什么問題嗎?”

    “我給白玉蟬下了軟骨散,也給了他一把和懷明玉一樣的小刀。”

    “特地用的小刀,兩個害過你的人,可以互相一刀刀割下對方的肉,不知什么時候,就會砍對方一下,多有意思。”

    “惡人有惡報罷了,我不覺著有什么。”

    “你還想聽聽懷明玉怎么瘋的嗎?”

    意玉臉色煞白,讓他趕緊滾。

    *

    事情算是塵埃落定。

    意玉的日子,過得蒸蒸日上,而真相揭開后,惡人就不是如此了。

    首先是明蓮心。

    明蓮心得知了女兒被囚禁折磨的消息,當即就不要命地往薛府里沖。

    她向來如此,極端不要命。

    明玉便學得了她娘這個性子。

    以往這招,百試百靈。

    只是這次卻沒那么幸運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拿捏。

    薛府的人把明蓮心攔下來,亮出了大刀。

    明蓮心并不當回事。

    她又要和以前的作風一樣——直接往刀口上撞。

    就不信他們不把刀挪開。

    可等她直直朝著大刀往上撞后——

    場面,不是挪開的刀,而是自己在地上滾落了三圈的頭顱。

    臉上,還掛著自得的笑,似是自信滿滿。

    她自己撞上了刀,把自己給砍了。

    可謂是自食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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