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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初吻

    慈默本以為自己不辭而別多少會讓朋友心里生出些芥蒂, 但沒料到他們只是以過分的熱情歡迎自己的回歸,尤其是顧千峰,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住在游戲里。

    但慈默覺得不能完全沉溺在游戲中荒廢了現實生活, 便嚴格控制自己的游戲時間, 保證每天都能抽空陪伴家人。

    這段時間,家里也時不時會有白毅的老朋友上門拜訪,他們聽說好友的小兒子病好了,紛紛上門祝賀。

    就是……帶的禮物大都有些奇怪。

    慈默看著系著彩帶的沖鋒槍, 臉上難掩震驚。

    白毅打圓場說他那些朋友都是些老古董, 覺得武器就是最好用的東西才送的,沒別的意思,讓他不要不高興,想要什么跟自己說。

    慈默怎么會不高興呢?

    不管是什么東西, 那都是別人用心準備的禮物,用不用得上另說, 但心意自己是確確實實收到了。

    而且他也的確很喜歡那些叔叔伯伯,覺得他們性格很有趣, 說話也很有意思, 時不時還會跟慈默聊一下白毅年輕時的丑事,惹得他頻頻發笑。

    這次, 又有一個愛聊天的叔叔上門作客, 慈默陪他說了一會兒話,看他似乎想和牧修遠聊些項目合作上的事情,自己沒有興趣便離開了。

    他對公司的唯一干預就是那個為他準備的植物園,其他的事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回屋玩了一會兒游戲,覺得肚子有些餓,便打算去廚房找點吃的。

    路過客廳時, 他聽到里面傳來叔叔和牧修遠的談話聲。

    “修遠,你告訴小叔,你有沒有跟人親過嘴?”

    這位叔叔向來喜歡聊些八卦,但這還是第一次問到牧修遠這方面的情況。

    慈默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他還真的有些好奇,支起耳朵偷聽。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答案根本沒什么懸念。

    牧修遠要是有什么浪漫細胞,鐵樹都能開花了。

    但對方的回答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有的。”

    小叔頓時來了興趣:“真的假的?你小子可以啊!怎么樣,那人是誰,Alpha,Beta還是Omega,男的女的?”

    牧修遠沒有回答這些具體的問題,而是說道:“他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價值。”

    多年前的生日宴上,他輕輕把嘴唇貼在小寶寶軟乎乎的頰肉上時,就知道自己要保護他一輩子了。

    他的弟弟,他的珍寶,他永遠的小朋友。

    小叔嘖了幾聲,說沒想到你看著正經,說起情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不知為什么,慈默感覺不想再聽下去了,轉身就走。

    回到房中,他砰的一聲將門關上,氣呼呼坐在床上,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氣些什么。

    不過很快,他便想通了——

    牧修遠憑什么說那個人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價值?

    家人對他來說難道不重要嗎?

    自己對他不重要嗎?

    果然和電視劇里的一樣,一談戀愛就把腦子丟掉了!

    慈默回憶起牧修遠說自己是他唯一的弟弟,看來他的“唯一”可真廉價,動不動就能變成復數。

    過了兩分鐘,慈默又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

    哥哥確實年紀也到了,找對象實屬正常事,自己有什么權利干涉他呢?

    他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打算好好放松一下,便拿出頭盔進入了游戲。

    顧千峰他們果然是在等他,開心地邀請他一起組隊玩一個“機器人大戰”的關卡。

    這里的NPC全是各式各樣來自電影中的機器人形象,玩家收集到的機器人芯片越多,得到的積分越高。

    幾人之前也玩過這個,當時慈默的策略非常理智,用消除器限制機器人行動,然后快速地去除芯片收好,這樣不會有什么損耗。

    但他今天偏不想這樣,二話不說拿著槍就開始掃射。

    反正自己有的是錢,買得起武器。

    在顧千峰和大頭震驚的眼神中,他跨過堆積成山的機器人“尸體”,戴上高傷害手套打爆它們的機械腦袋,粗暴地將芯片扯了出來。

    顧千峰只感覺頭頂一涼,好像自己的腦袋也被他抓走了。

    他看出慈默這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正在泄憤,覺得他發泄得差不多了,便邀請他一起看玩家決斗賽。

    看比賽有時比打比賽還要熱血,也不會讓慈默接著損耗那么些高端武器。

    慈默也覺得自己今天實在太反常了,吐出一口氣平靜下來,答應了顧千峰的邀請。

    比賽確實精彩紛呈,有好幾個激動人心的時刻慈默也跟著其他的觀眾一起加油。

    半場休息時,攝像頭從場地中央移開,落在了觀眾席上。

    一對穿著情侶裝的青年男女出現在屏幕中央,周圍人開始大聲起哄,讓他們親一個。

    兩人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吻住了對方,場內的歡呼聲簡直比剛才比賽時還高。

    慈默知道這種傳統,覺得頗有意思,跟著笑了起來。

    下一秒,他發現自己的臉就出現在了大屏上。

    不只他,顧千峰也在上面,攝像頭精準地對準了他們。

    隨著周圍“親一個”的聲音愈演愈烈,顧千峰慌忙地連連搖頭。

    他確實想親,但絕對不是在這種情況下,以一種近乎道德綁架的方式逼迫人家啊!

    完了完了,小默不會以為是自己故意安排的吧,蒼天可鑒這件事真是湊巧了,和他沒有半分關系!

    慈默看他如此拒絕,以為他嫌棄自己,多少有點受傷。

    “你就這么不愿意?”

    這下顧千峰更慌亂了,一個頭兩個大。

    “沒有,我沒有不愿意!我,我……”

    哦,那就是愿意了。

    慈默直接扯著他的領子將他拉了過來,覆上了他的嘴唇。

    全息游戲確實能傳遞一部分的觸感,不知是不是設定的緣故,他覺得對方的嘴唇有些熱,像在吃一塊熱騰騰的紅薯。

    慈默不知道應該怎么做,便輕輕咬了一下顧千峰的下唇。

    開始時,顧千峰石化了幾秒。

    然后,他覺得自己像是行走在火焰中,唯有唇尖品嘗到的那一點清透的涼意,像是微冷的山泉,能夠疏解他的熱度。

    于是,他好像野狗得到了肉骨頭,肆無忌憚,毫無章法地啃食著那點柔軟。

    起哄聲不絕于耳,但那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完全與他隔絕開。

    他的世界里只有兩個人,糾纏著,咬著,瘋狂著。

    只是最后,這狂歡還是停止了。

    慈默被他咬的有些不舒服,推開了他。

    他想,自己不會也就算了,怎么顧千峰也不會,凈咬來咬去的?

    他假咳了一聲,把臉轉過去:“好了,看比賽吧。”

    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像聊了會兒天一樣自然。

    只可憐顧千峰整個人懵在原地,如同去桃源中逛了一圈,回到家里還遲遲沉溺于幻覺中的凡人。

    他只恨自己吃得太快,沒嘗出什么味道來。

    就是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嘗試一次。

    或許,他可以散盡家財把場地包下來?

    第62章 震悚

    說實在話, 慈默并沒有把那個吻當回事。

    不過是一個游戲里的玩笑而已,他甚至覺得蠻有意思的。

    不過,顯然牧修遠不這么認為。

    在慈默隨口說出這件事后, 他像安了彈簧一樣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你說什么?他親你了?”

    他像機關槍一樣接連問道:“是不是他逼你的?他欺負你的對不對?!他到底親了幾次!”

    慈默覺得他真是太小題大做了。

    明明他也親過別人, 怎么自己在游戲里親一下就不行了?

    都是成年人,又不會少塊肉。

    “他沒逼我,準確的說,是我親的他。”

    牧修遠的表情變得更加悲憤了。

    “小乖你……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你根本不認識他, 萬一他是個不懷好意的不法分子怎么辦!”

    這個話題如此耳熟, 慈默覺得是他對網絡上人有偏見。

    不過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早已想好了應對措施。

    “首先,那個吻是個意外……而且我很快就能見到他的真人了,兩天后有個星聯聚會, 顧千峰正好在那邊工作,幫我弄到了門票, 我們馬上就能見面了。”

    牧修遠一聽更覺得不得了——

    讓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弟弟獨身一人跑去見網友,這怎么可能!

    不過慈默早考慮到他不會同意, 而且為了讓顧千峰在牧修遠心里別在奇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他決定趁機安排兩人見上一面。

    “哥哥,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

    此話一出, 牧修遠立馬熄火了, 那些激烈的反對瞬間消弭于無形。

    他咳嗽了一聲:“這……這樣的話也不是不行,有我在確實更安全一些。”

    慈默笑了一下,還好他有先見之明,讓顧千峰預留了兩張門票。

    但即便如此,牧修遠仍然對這件事不甚放心。

    他做事習慣準備萬全,這個人的底細, 他必須調查清楚。

    如果只是在線一起玩的網友,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人馬上就能真的接觸到他的弟弟……

    那就不能不妨了。

    因為害怕慈默對自己調查他的朋友感到不開心,牧修遠決定偷偷摸底。

    顧千峰的真實身份并不難查,他甚至沒有費多少工夫。

    原來他是個孤兒,就讀的專業是機械系,夢想是制作出最先進的飛行器……

    這樣看上去還算正經,不像第一次見面時那么不著調。

    但他中途發現顧千峰有一份被掩藏起來的檔案,一般公民無法接觸到,不過幸好自己曾經有些職位,這點兒權限還是有的。

    那是一份多年前的文件——

    顧千峰小的時候是有父母陪伴的,只是那對夫婦死于一場入室搶劫。

    沒有照片,但有文字描述說現場情形極為恐怖,兩人與劫犯同歸于盡,只留下一個躲在柜子里的孩童。

    其中一句描述引起了他的注意,說“三人不知用什么武器互相襲擊,嫌犯的身體像水果一樣直接被切開”。

    顧千峰關上了檔案,心里有些觸動。

    年紀那么小卻經歷了如此恐怖的事情,一般人會對當事人產生同情,但牧修遠卻只覺得哪里不對勁。

    不知為什么,他就是忘不了描述身體被切開的話。

    他搖了搖頭,把血腥的畫面趕出腦袋,繼續查看顧千峰的信息。

    他發現,顧千峰出生的醫院名似乎有些眼熟,但點開詳情卻又看不出什么異樣。

    希望是他想多了吧。

    晚上,牧修遠躺在床上,他很少做夢,但此時此刻卻深陷夢境。

    他回到了戰場上,機甲破損,他從駕駛艙爬了出來。

    敵人將他團團包圍,槍彈用盡,他只剩下一把長刀。

    他想,我要死在這里了嗎。

    不行,小乖還沒找到,他不能死。

    大腦好像開始充血,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骨頭在變粗變硬。

    子彈打在他的皮膚上,甚至打不穿他的皮膚。

    他抬手砍向敵人,敵人像豆腐塊一樣被他切開,落在他的腳邊。

    天空開始下雨,血紅色模糊了大地,像融化的油彩。

    他猛地從夢中驚醒。

    牧修遠坐在床上,擦去額角的冷汗。

    自己都多大人了怎么還做噩夢,還是戰場上的那種……

    不管了,今天還有安排呢,不能耽誤了小乖的事。

    于是,他起身洗漱,換上了最昂貴的一套西裝,袖口與領帶也是特意搭配好的。

    為了讓自己更精神一些,他還特意往頭發上打了一些發蠟。

    將自己收拾停當,他走到客廳里,慈默見到他的裝扮,頓時露出驚訝的神色。

    “哥哥你……咱們是要出去玩,你怎么像要去當伴郎一樣?”

    牧修遠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用力過猛了:“那我去換一身。”

    “不用,”慈默拉住了他,“你這樣,很好看。”

    正式一點怎么了?把這樣的哥哥帶出去,自己也倍兒有面子!

    兩人就這么驅車來到目的地,慈默手里拎著帶給顧千峰的見面禮——一個飛行器模型,雖然不是特別貴重,但他就是覺得對方肯定會喜歡。

    刷了電子門票進去,慈默才發現他們走的是側門。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慈默不太喜歡等人,索性提議在附近轉上一轉。

    這里的新奇玩意兒很多,慈默跑來跑去覺得有些應接不暇。

    聽說宴會的盡頭有精致的糕點,他便指使牧修遠去給他拿點過來。

    牧修遠開始時不愿意離開他,但慈默堅持說這里有監控,而且需要門票才能入場,自己這么大個人了,沒什么好擔心的。

    “快去吧,我肚子都有些餓了。”

    牧修遠永遠也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環顧四周,把他帶到一個較為偏僻的角落,讓他留在這兒不要到處亂走,他去去就回。

    好像看管不聽話小朋友的大家長一樣。

    雖然覺得沒什么必要,但既然牧修遠都這么說了,慈默便乖乖地等在原地。

    他收到顧千峰的消息,對方說他在前門,問慈默到哪里了。

    剛剛才答應了牧修遠,慈默現在不好走動,便打算把自己的位置發過去,反正在哪兒見面都是一樣的,這個展廳還更有趣一些。

    可是信息還沒有編輯好,一個令他感到震悚的聲音卻在他身后響起。

    “慈默?”

    不是白風眠,不是任何名字,喊的是慈默。

    好像陷入了噩夢,他屏住呼吸轉過身——

    那張消瘦了但永遠不會認錯的臉讓他的胃不斷下沉。

    雖然換了裝扮,精神狀態似乎也往下掉了一大截,像是生了一場重病,但他仍然一眼便認了出來。

    曲天流,你怎么會在這里?

    第63章 沖突

    自己明明已經擁有了一切, 這個人為什么一定要像惡鬼一次又一次纏上來?

    兩種生活正式開始交錯,他甚至有些站不穩。

    而反觀曲天流,情緒似乎比他更加不穩定。

    他沖上前用力抓著慈默的手腕:“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死, 我就知道……”

    他攥得慈默生疼, 一邊說你認錯人了,一邊想甩開他。

    但曲天流哪里肯放手,他根本不聽慈默在說些什么,嘴里不停地念叨:“我知道你生我的氣, 你故意躲起來不見我對不對……那些王八蛋, 我都說了那具尸體不是你,他們偏不相信,還拿偽造的DNA文件給我看,我知道你沒事, 你只是不想看見我……先前是我不好,你跟我回去, 我保證不再欺負你了,好不好?你跟我回去……你跟我回去!”

    他這激動的樣子吸引來了不少目光, 由于慈默一直不承認認識他, 有好心人以為是精神病混入了場,想將兩人拉開。

    但曲天流卻用空閑的一只手直接摸出了一把刀, 喊道:“我看誰敢動我的人!”

    Alpha的威壓, 手持利器再加上明顯不穩定的狀態,一時竟然沒人敢上前。

    但還是有熱心的群眾即刻去找保安,慈默只希望他們能來的快一點,趕緊把這人帶走。

    曲天流恐怕也意識到自己很快便會寡不敵眾,當即拖著慈默就往外走。

    慈默被他扯得一個踉蹌。

    “你干什么,我不跟你走, 你放手!”

    慈默用力和他對峙,混亂中,他感到抓著他手腕的力量忽然一松。

    抬眼看去,發現曲天流被人壓倒在地,臉上已經挨了好幾拳。

    他手里的刀也被人踢開,一位中年婦女跑過來把慈默往后拉,讓他和曲天流保持距離。

    “孩子,你沒事吧?”

    慈默搖了搖頭。

    保安也趕來了,接手將人壓制住。

    慈默上前想要對救了自己的人道謝,看到他的臉時卻愣住了。

    他脫口而出:“顧千峰?”

    這張臉,簡直和他的游戲建模一模一樣啊!

    顧千峰本來就怕慈默找不到展廳的位置,所以決定到處走走,結果被這邊弄出的動靜吸引了過來。

    他只看到了一個側臉,便立馬認定正在被人糾纏的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是我,小默你還好嗎?”

    方才沒有看清楚,這時他才完整地看到了慈默的臉。

    他在心里感嘆到,怎么會有人長得像是藝術品一般,現在看來,游戲里捏的那張臉不及真人的分毫。

    只是這驚艷很快被憂心取代,因為他看到慈默的手腕露出一片鮮明的紅腫,甚至能看到隱隱的血絲。

    他當即想捧起慈默的手查看傷勢,卻被一聲“你要干什么”給呵住了。

    拿了點心和飲料的牧修遠在回來時看到有保安在往慈默的方向走,當即把東西丟開往這邊趕。

    他擠進兩人中間,以保護性的姿態把人護在身后。

    他可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這人上來就要牽自己弟弟的手!

    眼看兩人要產生誤會,慈默急忙解釋道:“哥,這位就是顧千峰,剛才有人一直拽我,是他幫了我。”

    經慈默這么一說,牧修遠才意識到旁邊還押著一個人。

    按曲天流的身份,或許在其他星球別人不敢對他出手,但在這個富商政客遍地走的地方,他那點家底就不太夠看了,所以,在他說出自己父親的名字后,那些保安仍然不為所動。

    擾亂會場秩序,我管你爹是誰。

    曲天流現在的樣子狼狽不堪,但牧修遠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然后拉起了慈默的手。

    他竟傷得這樣重!

    牧修遠懊惱不已,自己不應該離開他的,還沒吸取到教訓嗎?

    慈默看著他對著自己那點小傷如臨大敵的樣子,忙說根本不怎么痛,過兩天就好了。

    牧修遠不置可否,心里卻想的是不管傷了他弟弟的人是誰,這件事都不會輕易過去。

    這里人多眼雜,大庭廣眾之下不好動手,等自己摸清他是誰,再“對癥下藥”也不遲。

    弄了這么一出,慈默也完全沒了娛樂的心思。

    他又跟顧千峰道了一次謝,然后從地上撿起摔下的禮物袋子,發現里面的模型都被弄壞了。

    “對不住啊,我本來想送給你的禮物壞掉了,我下次再給你買一個新的……”

    “不,我就要這個,”顧千峰二話不說直接把袋子拿了過去,看了一眼便笑著說道:“謝謝小默,我不但喜歡飛行器,還喜歡維修飛行器!”

    而他也同樣拿了見面禮,是一個微型的全息投影儀,他自己制作的。

    好友見面,本應是快樂的時刻,但慈默現在手腕發疼,再加上想趕緊離開曲天流在的地方,便說下次再約。

    顧千峰說要帶他去醫院看手腕,被牧修遠攔住了。

    “謝謝這位先生,我是他哥哥,家里有專門的醫療團隊,就不勞煩您了。”

    顧千峰也察覺到牧修遠不太待見自己,自己也確實算是外人,便不再堅持,只讓慈默一定記得擦藥,免得留疤。

    終于能離開了,先前沉默了一陣的曲天流卻忽然高聲喊道:“慈默,你以為你換了新名字,我就不認識你了嗎?”

    挨了打,他咳出一口血沫,口中吐出怨毒的字句:“還真厲害啊,我說怎么能改名換姓得這么徹底,原來是傍上新的金主了啊!”

    牧修遠看向他,像在看一個死人。

    可曲天流卻笑了,腫起的一只眼睛讓他的表情變得詭異又難看。

    他毫不顧忌地刺激著牧修遠:“怎么樣,這小美人一定伺候你伺候的很爽吧……小情人就小情人,還哥哥,真以為別人看不出來?他長得就一副婊子樣……”

    顧千峰上去就想再補一腳,保安怕再起沖突強行將人帶走了。

    但牧修遠卻拉著慈默,抬腳跟了上去。

    他現在就要這個人付出代價。

    可慈默沒有動。

    牧修遠看向他,發現他的臉色像雪一樣白,忙問他是不是特別痛。

    慈默怕牧修遠真的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也擔心曲天流再說出些別的東西,索性點了點頭。

    “哥哥,我們回家,好不好?”

    牧修遠懊惱自己的沖動,萬事應該以慈默為先。

    兩人即刻返程,打開自動駕駛,牧修遠陪著他坐在后座。

    過了許久,他問道:“小乖,那個人認識你嗎?”

    慈默想要否認,卻覺得被曲天流這么一鬧,恐怕再也瞞不下去了。

    他說:“一個瘋子而已。”

    那就是承認了。

    慈默沒有多說,牧修遠也沒有多問,只是一直拉著他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64章 坦白

    慈默坐在房間中, 他知道牧修遠在外面和爸媽談話,他刻意躲了起來不想去聽。

    他不是沒有想過與他們坦白的場景,但覺得不應該是這種情形。

    牧修遠聽到喬成是怎么說的了, 他會不會以為……自己一直在跟他撒謊, 其實是個一無是處,平平無奇的小騙子?

    還有白毅和葉曼文……

    縱使他能察覺到他們盡可能給了他安全感,但他仍然,他仍然……

    他聽到敲門聲, 這是第三次了。

    門根本沒有鎖, 他們推門就能進來,但沒有慈默的允許,他們不會貿然闖入他的房間。

    先前來的是白毅和牧修遠,這次換成了葉曼文。

    不過與兩位男士不同, 她并沒有說什么“想談談心”之類的話,而是說晚飯時間到了, 他把食物帶了上來。

    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慈默知道葉曼文的性格,只要自己不說她便絕不會逼問。

    就任憑自己這么“粉飾太平”著。

    此時此刻, 原本想把自己縮進殼子里的慈默突然很想見到她, 似乎看見媽媽,就能找回失常中不變的那一點正常。

    他慢吞吞地開了門, 葉曼文端著托盤, 沖他笑了一下,問自己能不能進去。

    慈默知道她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卻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就像葉曼文做不到拒絕他一樣。

    葉曼文走了進來,將食物放在桌上。

    這次回來后,慈默的味覺和嗅覺慢慢恢復了, 他聞到芝士和烤蔬菜的香氣,都是自己最喜歡吃的口味。

    從前因為嘗不出來,他對食物沒有過多的偏好,現在碰到喜歡的卻會一次吃滿足。

    慢慢的,他發現餐桌上的菜似乎都逐漸演變成了自己心怡的食物,他曾和白毅說過不用總是順著自己來,但對方說這些菜他們也很喜歡吃,白家的口味就是這么一脈相承。

    慈默沒有相信他,但也沒有反駁。

    葉曼文又查看了一下他手腕上的傷口,那里已經上過了藥,被妥善處理過了。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天不要碰水的話,但慈默知道她想說的并不是這些。

    突然間,他覺得自己真是壞透了,用自己擰巴的性格給家人帶來了這么多煩惱,整日被遷就著仍然不知足,似乎不把大家的精力榨干絕不罷休。

    于是,他開口道:“媽媽,今天和我起沖突的人,我認識他。”

    葉曼文垂下眼沒去看他,輕聲說:“媽媽已經知道了。”

    那是肯定的,曲天流這一舉動,已經完全把自己過去的身份暴露了,但凡隨意調查一下,都能順藤摸瓜找到自己。

    過去的這兩個小時,牧修遠他們可能已經把自己的過去摸得一清二楚了吧。

    這樣也好,自己便不用主動開口了,只需要安安靜靜地等待宣判結果便可以。

    為了讓這結果來得更快一些,就像快刀斬亂麻一樣別再讓他心焦,慈默接著說:“我以前的名字,叫慈默,在貧民區長大。”

    葉曼文:“這個媽媽也知道了。”

    慈默:“對不起。”

    葉曼文似乎被這句話傷到了,輕輕蹙眉:“小乖,為什么要道歉?”

    慈默坐在床邊,為了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完,他閉上了眼睛:“對不起我有這么多事瞞著你們,對不起我只是個不起眼的中等學生,對不起我招惹到了曲天流,對不起我這么沒用,總是讓你們擔心,對不起……”

    他說不下去了。

    葉曼文也聽不下去了。

    慈默不是個特別喜歡親密接觸的人,但這個擁抱他沒有拒絕。

    他把臉埋在葉曼文肩上,他沒有哭,但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片一片的羽毛,用手一揮就散了。

    葉曼文的聲音有些哽咽,和她平時的聲線不大一樣。

    她說:“小乖,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你受了那么多苦,媽媽都不知道……”

    她始終不肯放手:“抱歉媽媽在你需要的時候沒陪在你的身邊,你原諒媽媽好嗎?”

    好像心里防線頃刻崩塌,他一點一點砌起的高樓大廈瞬間坍塌成廢墟。

    圍墻消失了,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慈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還是胡亂地說著各種顛三倒四的話。

    他從自己和馮川的沖突說到為了攢學費同時打好幾份工,從以為自己交到了新朋友到發現對方的真面目。

    如果沒有人問,他可以把這些話藏在心里,藏一輩子,最后帶到墳墓里去。沒人會知道他經歷了什么,只能看到他拼湊出的正常外表。

    可是現在得知了有人愿意聽他說話,有人愿意包容他的過錯,同情他的痛苦,因為他的傷心而傷心,因為他的歡喜而歡喜,這些話怎么還能藏得住呢?

    他知道自己說的話很沒有邏輯,東一句西一句,但葉曼文聽得很認真,好像這是天大的事一般。

    最后,慈默說累了,后知后覺有些害羞。

    自己怎么像個小朋友一樣,碰到一點事情就恨不得全部說給媽媽聽……

    但說出去之后他的心情確實舒暢了許多,有點不好意思地岔開了話題,說自己有些餓了。

    他還邀請葉曼文和他一起吃,葉曼文欣然接受。

    他們愉快地共進晚餐,結束之時,慈默還是忍不住問道:“爸爸和哥哥,他們……沒有生我的氣吧?”

    葉曼文不厭其煩地說,他們和我是一樣的。

    她的小孩心里有那么多彎彎繞繞,她不介意每天回答一百遍。

    飯后,她自作主張拖著慈默去找白毅。

    聽到有人前來,白毅連忙將計算機關掉。

    他以為只有葉曼文,但扭頭卻看見了慈默,怔住了一瞬,隨即忙問他是不是餓了,吃沒吃晚飯。

    慈默點點頭,目光落在桌上空了一半的酒瓶上。

    他記得,白毅基本上是不怎么喝酒的。

    白毅確實從不酗酒,因為他覺得那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

    但是今天……他真的只能麻痹一下自己。

    慈默的檔案并不長,他反反復復看了好多遍。

    毫不夸張地說,他能平靜地坐在這里全憑葉曼文的勸說。

    實驗室的檢查結果顯示他的小孩身體與常人不同,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昏迷的這段時間,小乖竟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罪!

    還有那些官方的報告,什么失足墜落,溺亡在湖中……他的小乖,根本不是那樣不小心的人!

    果然,他調查了一下,把目標鎖定在了劉松友和曲天流這兩個人身上。

    有目擊者說,他們曾經當眾對小乖百般為難。

    這還是明面上能找得到的,沒有旁人在時,這些人是不是更加肆無忌憚?

    劉松友已經消失了一段時間,看他的情況或許已經因為他自己愚蠢的行為丟掉了性命,但曲天流還活著……

    任何碰過他小孩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第65章 復仇

    白毅有好多問題想問, 可等慈默真的站在他跟前,安靜的,拘謹的, 有些害怕的, 他便舍不得讓對方剖開傷口給自己看了。

    那些事,他可以自己查。

    但他仍然問了一句話。

    他問,默默你痛不痛?

    這話說得很籠統,沒有明確的指向。

    是問受傷的手腕痛不痛, 還是問先前落水痛不痛, 還是問一個人在外面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痛不痛?

    沒人知道,甚至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慈默卻給出了一個非常肯定的答案,他搖了搖頭。

    不論白毅問的是什么,現在都不痛, 以后也不會再痛了。

    他正想再說幾句話,卻發現屋子里沒有牧修遠的身影。

    他詫異道:“我哥呢?”

    媽媽不是說他在這里嗎?

    白毅也才意識到牧修遠似乎消失了好一陣子了, 之前離開房間時他還以為對方是去找慈默了,現在看來兩邊都沒見過他。

    白毅突然想到了什么, 說了聲不好, 立馬打開牧修遠剛才用過的計算機。

    屏幕中央,赫然顯示著曲天流來這里跑業務臨時租住的房子地址。

    他猛然回頭和慈默對視了一眼, 兩人頓時明白了牧修遠去了哪里。

    熟悉的慌忙感再次涌上心頭, 上次馮川就這么不管不顧地跑出去,自己就再也沒能見到他。

    不行,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在牧修遠身上!

    就算曲天流不是他的對手,但如果他真的沖動之下造成了不可逆的后果,他也無法輕易逃脫!

    電話根本打不通,幾人當機立斷驅車前去。

    一路上, 白毅都不知道自己闖了幾個紅燈。

    到了曲天流家邊,發現大門敞開著,白毅心道不妙,喊著牧修遠的名字沖了進去。

    客廳中,玻璃桌翻倒,碎屑灑了一地,白毅匆忙中還不忘提醒后面的葉曼文和慈默小心點不要踩到。

    聽到前方傳來動靜,他跑過走廊,快到盡頭時旁邊的一扇門轟然墜地,一個滿身臟污的軀體摔出門來。

    他低下頭,看著曲天流一邊高高腫起,額頭上流下血跡的臉。

    白毅喘著氣,抬頭向房間內看去。

    他看到牧修遠走了出來,袖口被卷了上去,肩膀上蹭到了一點灰塵,可以說是毫發未傷。

    右臉濺上的血跡,一看就不屬于他自己。

    此刻他的神色無悲無喜,沒有憤怒,沒有痛苦,好像只是毫不猶豫執行著任務的機器人。

    他的手中,拎著一把斧子。

    白毅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一個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這不是我看著長大的牧修遠,這甚至不像是人類。

    還不等他發出動作,一個身影便從他身后沖了過去。

    “哥!”

    白毅一驚,牧修遠現在的情況絕對不正常,攻擊性太強了,貿然上前很有可能會被誤傷!

    但他慢了一步,沒能抓住慈默的衣服。

    慈默直接撞在了牧修遠身上,緊緊地抱住了他。

    “你冷靜一點!”

    聽到他的聲音,牧修遠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有些機械地轉頭,似乎剛剛蘇醒。

    “……默默?”

    他毫不猶豫伸手回抱,手中的斧子掉在了地上。

    慈默砰砰直跳的心臟終于慢慢平靜了下來。

    剛才牧修遠的樣子真讓他擔心。

    不過好在他一出現,對方便又變回了那個對他百依百順的哥哥。

    慈默回頭看了一眼曲天流,對方咳嗽著,似乎想要說什么,但他不想再聽了。

    他只想趕快離開這里。

    闖入別人家中殺人,街道上是有監控的,即使曲天流罄竹難書,牧修遠恐怕也無法完全逃避罪責。

    “哥,你已經教訓過他了,我們走吧,好不好?”

    牧修遠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囂。

    不夠,這根本不夠!

    要砍下他的四肢,挖去他的眼睛,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牧修遠沒有意識到自己產生想法的可怕,但他意識到如果真的這么做,慈默會不高興的。

    他的小乖總是那么心軟,看不得血腥的事物。

    于是,他同意了,頭也不回地帶著慈默離開。

    被外面的風一吹,他慢慢回過神來。

    狂暴的感覺褪去,就好像做了一場夢,他甚至無法清晰地回憶起房間里發生了什么。

    他只記得,曲天流好像一直在求饒,但自己沒有停手。

    這種狀態……以前在戰場上似乎也出現過。

    他忽然有些擔心,自己方才的樣子是不是嚇著慈默了?

    但弟弟卻主動拉上了他的手,讓他的憂慮隨風飄散。

    慈默看著他,雙眼明亮:“哥,雖然說這話不太符合聯邦律法……但是謝謝你替我和我的朋友報仇了。”

    與此同時,曲天流在家中包扎著傷口,冷不丁卻抬頭看見了一個人。

    眼睛被打腫了,他過了好幾秒才分辨出對方并不是剛才那個瘋子。

    現在是隨便來個人都能闖到自己家里了嗎?

    “你是……”

    對方戴著一雙黑色手套,輕笑了一下:“來幫你的人”。

    ————

    如此激烈的沖突過后,慈默原以為肯定會有源源不斷的余震涌來,但恰恰相反,接下來的幾天可以說是風平浪靜 。

    曲天流吃了那么大的虧,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或許是害怕了吧。

    而慈默這邊也因為終于解開了心結,感到無債一身輕。

    他終于……能夠堂堂正正,以自己的身份活下去了。

    家人非但沒有嫌棄他的過去,反而事事以他的意愿為主,慈默懷疑自己說一句不喜歡這個地方,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舉家搬遷。

    不過幾天之后,慈默在睡前卻接到了顧千峰的電話。

    上次因為曲天流的緣故沒能好好見面,慈默也正想聯系他呢。

    但顧千峰打來并不是約他出去的,他是斟酌了半天,決定將一件秘密告訴慈默。

    “小默,在我說之前,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沒有瘋。”

    聽這語氣似乎是碰見了嚴重的事情,慈默收了笑,讓他說下去。

    顧千峰:“我……好像看見你了。”

    慈默:?

    “我們……打的應該不是視頻電話吧。”

    顧千峰:“我說的不是這個!一周之前,我正在制作新模型,眼前卻突然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面……我看到我自己按著那個上回拉扯你的家伙狠狠揍他,還拿起了一把斧子,然后,然后……你出現了。”

    還撞到了我的懷里。

    那樣的場景是如此真實,以至于困擾他到夜不能寐,一度懷疑自己得了妄想癥,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看醫生,對方卻說他沒有任何問題。

    無奈之下,他只好把自己的情況說給慈默聽。

    慈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聽顧千峰的描述,就如同親身經歷了一般。

    如若不然,怎么會說得如此精準,連拿起斧子都知道?

    就好像……他透過牧修遠的眼睛,直截了當地看到了當時的場景。

    但是他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啊……

    這怎么可能呢?

    第66章 醋意

    眼看顧千峰似乎有些激動, 慈默安慰他只要讓醫生好好檢查過,若是沒查出什么問題,就多休息一下。

    “沒事的, 我也經常會做白日夢。”

    但顧千峰心里清楚, 這樣清晰的畫面根本不可能是自己憑空想象出來的。

    慈默好說歹說才安撫住了他的情緒,掛斷電話后,心里產生了一個天方夜譚的想法。

    會不會……顧千峰其實是牧修遠失散多年的兄弟,因為兄弟連心, 所以他們的視力能夠互通?

    不對, 這也太扯了……

    慈默搖了搖腦袋 。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找牧修遠問了一下,問他有沒有可能存在一個和他有血緣關系的兄弟。

    牧修遠問他為什么會突然這么想,慈默覺得這件事太過詭異而且也與他相關, 便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

    牧修遠表面上沒表現出什么異常,讓慈默不用再操心這些事, 心里卻想著是時候和這位“網友”單獨見上一面了。

    事實上,他這段時間也備受噩夢的困擾, 有時是他自己的記憶, 有時卻是一段完全陌生的故事。

    混亂的夢境中,他從破碎的玻璃碎片里看見了“自己”的臉, 但那卻又不是他自己。

    醒來后, 他匆忙按照記憶翻出顧千峰的檔案,看著那熟悉的面容展開了調查。

    后來他才想起一件事——顧千峰出生的醫院,似乎和他自己是同一個。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牧修遠不相信關于心靈感應的靈異說法,但這種情況實在無法忽視。

    他暗自對比了兩人的DNA,沒有血緣關系。

    但牧修遠知道,一定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

    他必須要弄清楚。

    他自己做的這些調查, 慈默渾然不知。

    不過很快,牧修遠在實在查不到其它異樣后,也把關注點從這方面偏移開來。

    因為,一件更重要的事發生了——

    那是一個平常的早晨,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慈默卻遲遲沒有起床。

    葉曼文想讓他多睡一會兒,便沒有喊他,只是留了一份飯等他起來吃。

    可到了中午,慈默仍然沒什么動靜,葉曼文擔心他前兩天出去玩吹了風容易生病,便上樓去叫人。

    慈默沒有應聲,她當時緊張得不行,腦袋里閃過一萬種最可怕的情景,趕緊把白毅喊過來將門踹開了。

    闖進去后,他發現慈默縮著身子埋在被子里,伸手一摸,額頭滾燙。

    不過他并不是生病,而是分化了。

    其實這件事并不令人震驚,因為他的另一具身體已經分化過一次,這讓他們早有準備。

    慈默對自己引起的“動亂”毫不知情,他正埋頭呼呼大睡。

    等醒來時,溫度已經降了下來,他聞到空氣中熟悉的香氣,咂摸了一下嘴。

    他說,我感覺自己像個做水果撈的。

    畢竟已經體驗過了,慈默覺得分化并不是什么要緊事,現在的抑制針也不會傷害身體,定期用藥不費什么事。

    但顯然,其他人并不這么認為。

    慈默看著自己被換掉的家具,有些不解:“我也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犯不著吧……這樣一弄,我感覺自己沒多少時間好活了。”

    跟臨終關懷似的。

    白毅聽不得這些:“不許胡說!”

    小孩子家的懂什么,Omega本來抵抗力就弱,皮膚也更敏感,當然必須換上專用的生活用品。

    還有餐具也要分開,這些他都做過調查,一條也不能模糊……

    慈默拗不過他們,只好接受了各種特殊待遇。

    時間就這么一天天過去,慈默有時研究研究植物,有時攻克一下美食,有時跑到全息游戲里找點刺激,日子過得不亦樂乎。

    值得一提的是,他又找到了一個新的玩伴,那就是上次帶給大家巨大驚嚇的泰坦。

    慈默每次去看它,它都會異常興奮,隔著玻璃就開始轉圈圈。

    不過這次,慈默不會再把玻璃弄碎了,因為白毅請了專門研究特殊人類的團隊,把他從頭到腳查得清清楚楚。

    那些人對他的能力很是驚異,發現在某些特殊的時刻,他能夠讓方圓幾公里的所有設備瞬間停擺。

    在如此信息化的時代,這跟核武器又有什么分別?

    但白毅可不會允許別人知道他的情況,任何見過他的人都簽了嚴格的保密協議,他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以慈默的健康為準。

    慢慢的,慈默甚至學會了如何控制。

    要是他對誰不滿,一怒之下還能把對方正在使用中的計算機給停掉,想想還挺厲害的。

    這天,慈默在餐桌上把這個想法當作玩笑話講了出來,白毅拍手稱快,開玩笑說可以把這一招用在他的競爭對手上。

    慈默:“也不知道我在游戲里玩這一招會不會影響別人運營……算了我還是不試了,那樣也太壞了些。”

    白毅:“對了,你那個叫顧什么的朋友怎么樣了,這件天好像沒聽你怎么提起他。”

    慈默:“我們好著呢,過兩天我還打算把他帶回來給你們瞧瞧。”

    牧修遠插話道:“讓一個陌生的Alpha進家門,這不太合適吧。”

    慈默:“他是我的朋友,跟是不是Alpha又有什么關系?”

    “親過的朋友……”

    這下反應極大的成了白毅和葉曼文。

    親過?

    不是,怎么就親過了?

    什么時候的事?!

    看他們如此震驚,慈默忙解釋說那是在游戲里,算不得數,他們才稍微緩過來了一點。

    牧修遠抬手往自己的咸湯里添了點醋,仍然不依不饒:“那是全息游戲,也是有感覺的。”

    慈默有點不高興了:“你為什么總是抓著這一點不放?你不也親過人?”

    牧修遠:“可是我只親過你,你不是外人。”

    白毅差點一口氣沒有上來,葉曼文在旁邊替他順氣。

    慈默驚道:“你瞎說什么呢!”

    牧修遠:“我沒說錯啊,你小的時候我抱著你,經常親你的臉蛋,白叔和葉阿姨也親過啊。”

    峰回路轉,白毅感覺自己真是老了,接受不了這種大起大落。

    慈默這才意識到,那天自己偷聽到的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不過,現在的他多少被慣出了那么點小脾氣,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對方卻仍然不肯低頭,而是嘟囔了一句:“誰讓你說得不清不楚……”

    話題就這么草草翻過,但在牧修遠這里卻沒有結束。

    這天晚上,他沒有再做噩夢,而是留在溫暖的家中。

    慈默背對著他,似乎在生悶氣。

    牧修遠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上前詢問。

    慈默轉過身來,皺眉指責道:“為什么我長大了你就不親我了,是不是變心了?”

    牧修遠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連忙說沒有。

    慈默揚起小臉,嘴唇飽滿,眼角緋紅。

    “那就證明給我看。”

    沒有任何猶豫,他附身上前,壓在柔軟的雙唇上。

    牧修遠從夢中醒來,心臟跳得飛快。

    那觸感似乎仍在停留,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睡意全無。

    第67章 襲擊

    慈默覺得, 牧修遠似乎在躲著他。

    說是躲倒也不準確,因為兩人相處的時間并沒有變少,自己喊他時他也仍舊隨叫隨到。

    但慈默就是察覺出不一樣, 感覺牧修遠會時不時會陷入游離的狀態, 自己喊了他好幾聲他才回神。

    可當自己問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的時候,牧修遠卻總是想方設法地岔開話題。

    每個人都需要隱私空間,既然牧修遠想要保留住自己的小秘密,那慈默也不好多問。

    只是, 他仍然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讓他成天心不在焉的。

    這天, 慈默來找牧修遠一起玩桌游,卻發現他在客廳的椅子上睡著了。

    他本想就此作罷讓他休息,但卻忽然聽到牧修遠在夢中說了句什么。

    這么好的偷聽夢話的機會怎么能錯過,慈默湊上前, 把耳朵貼近。

    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他聽見牧修遠在說, 不是我做的。

    他一直在重復著同一句話。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似乎在夢境中遭到了極大的苦痛, 連呼吸都不平穩了。

    慈默覺得這樣不行, 便輕輕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下一秒,牧修遠猛地睜開了眼睛。

    漆黑的瞳孔沒有聚焦, 他像是被控制了一樣, 一把抓住了慈默的胳膊。

    慈默吃痛,但沒有說什么,只是又喊了一聲牧修遠的名字。

    終于,牧修遠回過神來,慢慢恢復了正常的神色。

    在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時候,他松開手, 退后了一步,臉上帶著無措,有那么一瞬間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他緊緊盯著慈默胳膊上被抓出的指印,什么話也說不出。

    慈默以為他是被噩夢嚇著了,便上前想要安撫他,告訴他夢境都是假的。

    可對方卻躲開了他的手。

    慈默愣住了,這還是牧修遠第一次回避自己的觸碰。

    牧修遠深吸了一口氣,頻繁地眨了幾下眼睛。

    “默默你……你是不是餓了,我出去給你買夜宵。”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慈默被他這近乎落荒而逃的舉動弄得一怔,隨即立馬追了上去。

    這大晚上的,牧修遠連外套都沒穿,那怎么能行呢!

    而且他現在明顯情緒不對,更不能讓他亂跑了。

    可是等慈默拿著衣服出了門,卻沒有看到牧修遠的影子。

    這也跑得太快了吧……

    另一邊,牧修遠沿著小巷飛速地向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他知道自己需要離慈默遠一點。

    這些天,他一直在做著同一個夢——

    他夢見兩個陌生人,自稱是他的父母,微笑著圍在他周圍,組成幸福美滿的一家三口。

    他夢見一個漆黑的夜晚,因為暴雨屋里斷電了,只能支起臨時的充電小燈。

    家門被破開,他看見他的“父母”把他拉到身后,勇敢地和入室搶劫的罪犯搏斗。

    他看見,泛著寒光的匕首沒入“母親”的腹部,“父親”暴怒著撲上前,子彈貫穿了他的頭顱。

    他夢見自己在哭,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因為他只是一個幼童。

    他夢見劫匪沖著自己舉槍……

    然后呢,然后發生了什么?

    電光火石之間,周圍的空氣好像和他產生了緊密的關聯。

    流動的氣流變成了無形的大手,將空間擠壓,扭動。

    劫匪的肢體被斷折,像被砸壞的木偶,重重地摔在地上。

    沒到這個時候,他便會猛然醒來,久久不能重新入睡。

    這個故事,也太熟悉了些。

    只是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應該是自己,應該是顧千峰才是。

    如果只是做噩夢,頂多吃點藥物調整,不會嚴重地影響到他的生活。

    但是這一次,自己沒有及時從那種狀態中脫離,自己……傷到了慈默。

    如果再用點力,他毫不懷疑自己會將慈默的胳膊直接捏斷。

    就像捏斷夢中人的軀體一樣。

    他頭一次對自己產生恐懼,滿腦子都是我必須離開,我必須離他遠一點。

    他在街上走著,涼風逐漸讓他冷靜了下來。

    他頓時覺得自己就這么走掉有些不負責任,他聽到慈默在喊自己,卻沒有回頭。

    那人一定在擔心自己。

    想到這里,他想給慈默打個電話報平安,發現對方已經給自己打了好幾個,瞬間覺得內疚。

    正當他撥號之時,另一個陌生電話卻打了進來。

    牧修遠皺眉,但還是點了接聽。

    對面傳來的,確是慈默的聲音。

    “哥哥,救救我!”

    聲音刻意壓得很低,近乎耳語,像是在躲避著什么所以不敢出聲。

    慈默聽上去很害怕。

    渾身的汗毛立了起來,他忙問怎么回事。

    “哥哥我……我剛才跟著你跑出去,結果跟丟了,走錯了路,有人在追我,我不知道怎么辦……”

    “你現在在哪里?!”

    慈默說他躲進了路邊的一家廢棄工廠。

    “他們馬上就要找過來了,我不知他們想干什么,求求你救救我……”

    牧修遠拔腿就跑。

    距離并不遠,只有幾百米,但牧修遠卻覺得這段時間無比漫長。

    他沖入工廠的大門,喊著慈默的名字。

    回應他的是一片死寂。

    他近乎絕望地到處尋人,卻什么都沒找到。

    這時,電話鈴又一次響起,他連忙接通。

    他聽到慈默吐出一口氣:“你總算接電話了,你知不知道這樣跑出去讓我有多擔心……算了,你還是趕緊回來吧,外面那么冷,別凍著了……”

    牧修遠:“什……什么?”

    他問:“默默,你在哪里?”

    慈默:“你直接就跑了我根本追不上,我當然在家里等你啊,為什么這么問?”

    這是怎么回事……

    野獸在危險來臨之前總會感到一種特殊的預警,此時牧修遠也產生了一種同樣的感覺。

    心里有個聲音在催促他——

    快跑!

    快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終究是太晚了,他感到脖子一痛,不是特別嚴重,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但他的心卻沉了下去。

    麻醉槍……

    在他倒下前,他用盡全身力氣轉過身,試圖看清楚到底是誰向自己出的手。

    但模糊的視線中,他只看到一個靜止的紅點,像是暗處的眼睛。

    他倒在地上,世界陷入了黑暗。

    第68章 遇難

    牧修遠處于半昏迷狀態, 只感覺自己正在什么移動的交通工具上。

    等他真正清醒時,發現他像待宰的牲畜一樣被綁在了一張冰冷的床上。

    他睜開眼睛,視線逐漸聚焦, 看到了一旁挑眉看著自己的人。

    喬成沖他歪了歪腦袋:“小牧老板, 別來無恙啊。”

    牧修遠簡直要氣笑了,又是這家伙!

    跟他的賬還沒算清呢,他竟敢自己找上門來?

    牧修遠猛地掙了一下,卻發現手腕腳腕的固定帶把他綁得死死的, 壓根不能動彈分毫。

    面對他殺人一般的眼神, 喬成好整以暇地把腕表取了下來,活動了一下手腕。

    “誒呀,看得我的手都痛了呢……”

    牧修遠:“你這老東西,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他問道:“那通電話……是你偽造的?”

    喬成此時也沒有瞞著他的必要了,笑著說現在的AI合成就是好使, 拿著之前的通話記錄,就能百分百將聲音復刻過來。

    牧修遠現在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 這計謀其實有些拙劣, 但他卻毫不懷疑地上了當,實在是關心則亂。

    喬成此刻心情很好, 對于他叫自己“老東西”都不計較了。

    因為比起他即將從喬成身上取走的東西, 挨兩句罵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看向牧修遠:“我想干什么?自然是要取你的性命……哦不對,應該說是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變成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牧修遠只覺得他瘋得不輕。

    至于喬成,他對自己的獵物總是很有耐心,而且他已經很久沒有跟人交心地說過話了,因為他不相信任何人。

    但牧修遠不一樣,死人是不會泄露秘密的。

    于是, 他當著牧修遠的面,把頭上的假發扯了下來。

    他自己的頭發幾乎已經掉光了,一瞬間像是老了二十歲。

    牧修遠這才注意到,他神色憔悴,沒有正常人應有的氣色。

    “我總是運氣不好,年少時期信錯了人,事業一落千丈,好不容易混到這一步……腦袋里卻長了一個瘤子。”

    “……但我不是信命的人。”

    能給他續命的,只有他自己。

    牧修遠:“我又不會看病,你綁了我也是無濟于事。”

    喬成沒有回答,而是掏出一把蝴蝶刀,慢慢的,近乎折磨一般劃開了牧修遠的肩膀。

    牧修遠吃痛,但他一聲也沒吭。

    喬成這么做并不是為了故意讓他受苦,相反,他用狂熱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道傷痕。

    傷口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遠超常人的愈合速度。

    他忍不住感嘆道:“完美,多么完美啊……”

    他低頭看向牧修遠:“你是我成功的第一個試驗品,你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牧修遠不明白他在說什么,但就在這時,一段記憶翻涌了上來,好像找到了最后一塊拼圖,一切都完整了。

    他終于想起自己為什么會覺得那家自己與顧千峰出生的醫院熟悉了——

    在調查喬成時,有人提到他曾經是那里的股東。

    只是后來不知為何,他的名字被刪掉了,所以他才忽略了這個細節。

    再加上喬成說自己是他的“實驗品”……

    “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喬成不再繞彎子,告訴了他實情。

    他說,太空中有不明飛船墜落并不是最近才有的事。

    那個時候,他還是個那么年輕的研究員,像是命運般的注定,他在荒野采樣時遇見了飛船的殘骸。

    但和慈默碰到的不明物質不同,他碰到的……是活物。

    他拿采樣瓶將那跳動的黑色液體裝了起來,小心翼翼,好像捧著自己的未來。

    當打工仔是沒有出路的,他知道這是他改變命運的機會。

    他清楚一旦上報,什么功勞都不會落在自己頭上,所以他將東西偷偷帶回了實驗室,同時勸說同伴與他一起做實驗。

    他試圖將那東西分裂開來,卻發現不管碎成幾片,每一片都能重新煥發活力。

    接著,他又用它去感染活物,無一例外,實驗的動物全部死亡。

    但在生命結束之前,它們會產生極強的攻擊力,變得暴力,瘋狂。

    經過推算,他覺得如果把試驗品換成人類,或許答案會不一樣。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私立醫院……

    因為與同伴合作搞副業宣傳全息游戲的理念拿了不少錢,兜里有東西,這事并不難辦。

    只要全體上下串通好,那些剛出生的嬰兒便能神不知鬼不覺成為他的試驗品。

    而那些家長,只能拿到孕婦產下死胎的消息,這種風險一直存在,是不可避免的。

    喬成當時挑選了十二個嬰兒,但結果卻不盡人意。

    試驗品一個接一個死亡,他倍感打擊。

    更遭的是,同伴還發現了他的舉動,大罵他簡直是個畜生。

    他回答說,沒錢的才是畜生,他是想從畜生變成人。

    同伴打了他一巴掌,把死嬰帶走了。

    從此,兩人分道揚鑣,同伴帶著游戲找上了別人,而他也無奈之下放棄了實驗。

    那東西也耗盡了,浪費完了,沒有再嘗試的必要。

    所以,他轉而走上了另一條發財之路,成為了一個商人。

    這么多年,他都快把這件事給忘了。

    但是,當他看見牧修遠單方面毆打曲天流的監控錄像時,他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失敗。

    那樣的表現,與他的推測如出一轍……

    原來,當年的嬰兒在被同伴帶離后,其中一個恢復了心跳與呼吸,活了下來,然后被同伴送走了。

    這個認知讓他欣喜若狂,好像看到了終極解藥。

    如果他的數據沒錯,只要能把牧修遠的血換給自己,自己就能得到他的能力,到時候,一個小小的腫瘤根本不會把他怎么樣……

    困擾他的難題迎刃而解,他先前只有考慮讓自己的意識和身體脫離,完全生活在游戲里,然后把所有人都拉過來陪著自己……

    但是現在,一條更合適的路出現了。

    比起游戲,他還是更想在現實生活中做人上人。

    他近乎有些溫柔地說:“沒事的,你幫了我,我會永遠記住你的。”

    然后,他扭過頭,喊了一聲助手。

    牧修遠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從暗處走了出來。

    即使逆著光,他仍一眼認出他。

    他覺得既意外又合理,這些人真是蛇鼠一窩啊。

    他冷笑道:“曲天流,我上次應該打死你的。”

    對于他的挑釁,曲天流不為所動,可以說是面無表情。

    他走近之后,牧修遠才發現他并不是戴著半個面具,而是……半張臉直接被冰冷的金屬所取代了。

    “抱歉,這可是我的人型保鏢——現代機械工藝的集大成者,他只聽我的”,喬成說,“動手吧。”

    喬成拿起長長的針頭,扎入了牧修遠的脖頸。

    喬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別掙扎了,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

    牧修遠沒有回話,只是閉上眼睛不去理會他。

    喬成確實做的很隱蔽,確認不會有任何監控拍到將牧修遠帶來的畫面,但他有一件事并不清楚。

    那就是,當年活下來的嬰兒并不只有一個人。

    此時,慈默一邊把油門加到最大,一邊焦急地詢問顧千峰到底是不是這條路。

    零碎的畫面從眼前閃過,顧千峰點了點頭:“如果我看的沒錯,應該就是這里。”

    慈默咬著牙,不敢相信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先前牧修遠那些奇怪的話就讓他意識到了不對,聯系不上人趕忙給在公司的父母打電話讓他們回來,卻根本沒能和他們通上話,因為他發現父母今晚突然離開并不是在加班,而是公司正在接受調查。

    喬成實名指控他非法打壓與壟斷,先前白毅發瘋一般報復喬成時確實落下了一些把柄,真真假假的舉報材料混在一起,害得白毅和葉曼文直接被扣留了,手機也被收走了。

    就算能說得清楚,到時候也太晚了。

    家人接連出事,正當慈默六神無主之時,顧千峰卻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像是救命稻草,說他能感受到牧修遠被人綁走。

    幸好他因為測試飛行器對這邊的路段無比熟悉,不然憑借那些一閃而過的畫面,還真的推斷不出來。

    慈默也不知道喬成想干什么,他只想趕緊找到牧修遠。

    顧千峰擔憂就算趕到他們也沒辦法將人救出來,提議要不然直接報警算了。

    慈默說警察的動靜太大,到達之前他們就會帶著牧修遠撤走,不能這么做。

    顧千峰:“我們兩個人確實動靜小,但是寡不敵眾怎么辦?”

    更別提身上只有匆忙中拿的兩把手槍了。

    慈默:“沒關系,我們偷偷進去。”

    不是顧千峰不相信慈默,但這屬實聽上去有些扯。

    兩人在外圍下車,藏在灌木后面查看。

    那是一棟獨立的研究院,燈火通明。

    無人機將內部結構掃描了下來,發現要想走到牧修遠所在的位置,至少需要通過四五扇門。

    顧千峰:“默默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很著急,但這樣是行不通的……”

    下一秒,他看到慈默抬起手,對著前方打了一個響指。

    整棟樓瞬間斷電,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顧千峰:!!!

    不是他眼花了吧!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魔法?!

    慈默沒時間和他解釋,只是拉著他向直通頂層的消防通道跑去。

    大樓所有武器停擺,陷入了緊急鎖定的狀態,大部分人員都被關在了各自的實驗室里,正是自己救人的好時機。

    可等真的來到頂層,慈默卻發現這里的門鎖壞了。

    看痕跡,應該是剛剛在內部經歷過暴力擊打。

    他吐出一口氣,推開了門。

    房間的中央放著一扇手術床,上面躺著牧修遠。

    慈默在原地頓了兩秒,然后邁步跑到他的身邊。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牧修遠的胸膛被切開了,像是在祭臺上流血的祭品。

    他用手指去摸脈搏,好不容易摸到了一點微弱的波動,但他卻怎么也開心不起來。

    牧修遠整個人被貫穿了,再加上嚴重的失血,這樣重的傷勢,是救不過來的。

    他驚恐地意識到,躺在這里的,是一個將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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