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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真當咱們女人是紙糊的呢!……

    第21章

    陳遠洲看完尸檢報告后, 讓林尋一招呼大家開會。

    尸檢結果顯示,死者年齡在二十五歲到二十七歲之間,死亡時間確定為前天凌晨一點半到兩點半之間, 死亡原因是機械性窒息。江銘根據死者脖子上約為兩指寬的勒痕推測兇器應該是皮帶。死者的手腕和腳腕處均有被捆綁過的痕跡, 身上多處骨折,死前和死后都遭受過虐待。

    趙無雙聽到這沒忍住罵了一句, “靠,兇手是變態吧?”

    江銘:“死者腰上有一個兩公分見方的蝴蝶刺青, 左手五個指甲里均殘留著少量人體皮膚組織,推測應該是跟兇手打斗時留下的, 所以兇手身上應該有相應的傷痕。死者生前并未遭到侵害,但是剛做完人流手術不久, 而且這個手術并不是在正規醫院做的,更像是小診所一類的, 因為技術和衛生條件不達標,人流不全, 已經引起宮腔內感染。”

    方正又說一下現場勘查情況,“現場沒發現任何可以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那些廢棄的雜物我們已經全都帶回來進行檢測, 目前還沒有發現什么。”

    陳遠洲:“那件黑色雨衣要查一下,雨衣有七八成新, 不像是廢棄不要的。”

    目前死者身份還不能確定,但從死亡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個小時,陳遠洲讓趙無雙問一下南陽區的各個派出所,看看有沒有人報失蹤。然后再以胡同為圓心,五百米、一千米依次為半徑走訪一下周圍的住戶、小賣部、攤販這些,看看最近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在這周圍出現過。

    趙無雙不解道:“為啥要以胡同為圓心?兇手是就在這附近嗎?萬一他是別的區的呢?”

    陳遠洲解釋道:“死者生前遭受過虐待, 所以胡同并不是第一案發現場,而是拋尸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安全區,那是他經常活動的地方,對于殺人拋尸這種極端行為來說,心理安全區就更加重要,兇手不會冒險選擇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拋尸。”

    趙無雙長見識了:“懂了!”

    陳遠洲又讓林尋一帶人查一下南陽區所有能做人流手術的診所,看看最近有沒有腰上有蝴蝶刺青的年輕女性來做過手術,重點關注的是一個人來的。

    趙無雙又發出疑問:“為啥關注一個人去的?”

    林尋一一臉嫌棄:“正規醫院做人流手術不便宜,而且還規定要有家屬陪同,小診所費用低,也不要求這些,死者選擇小診所做手術,可能是因為便宜,也可能是因為沒人能陪她。她二十多歲的年紀要是因為沒人陪而選擇小診所,就說明她很可能還沒結婚。一個女人未婚先孕,她會滿世界的宣傳嗎?”

    趙無雙覺得他分析的有道理,卻還嘴硬道:“就你能。”說完就招呼鄧回和姜越跟他去走訪。

    林尋一也帶著幾個人去查小診所,臨出發前陳遠洲提醒道:“除了查診所,還要查能做手術的大夫。”

    林尋一腦子反應很快:“意思是,也許不一定是在診所內做的手術?”

    “嗯。”陳遠洲點點頭,“不排除有些大夫會私下里接觸患者。”

    林尋一提出疑問:“那就不只是小診所了,大醫院的大夫也可以偷著做手術啊?”

    陳遠洲:“如果小診所找不到,這就是下一步的排查方向。”

    林尋一明白陳遠洲的意思了。他看了眼陳遠洲,心想這個空降兵還不算太廢,那個什么“心理安全區”就有點意思。

    趙無雙和林尋一帶著人出去走訪排查,陳遠洲則叫上方正又去了胡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嚇到了,徐秀竹今早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上下眼皮直打架。她強撐著把昨天顧客預定的面點做完送了出去,回來后就一直在床上躺著,臨近中午了也不想起來給郝行做飯,一直躺倒快十二點,她才去給郝行送了幾塊脂油卷和兩個煎蛋,讓他墊墊肚子。

    郝行見她臉色不太好,就讓她回家歇著,他下午要回家看看父母,這幾天都不回來,也不用送飯了。

    徐秀竹拖著沉重的腳步下樓,就看到鄭悅欣著急忙慌的趕了回來。鄭悅欣說她媽媽生病住院了,她趕著去醫院陪護,想麻煩徐秀竹下午四點半去學校接一下吳桐。

    鄭悅欣焦急的解釋道:“我爸去了外地,要過兩天能回來,吳凱帶著畢業班,下午還要多上一節課,他有個同事這幾天又請假,他還得幫著代課,實在沒辦法接桐桐。”

    徐秀竹一聽立馬答應了,“照顧阿姨要緊,吳老師要是沒時間的話,這幾天就讓桐桐住在我這里,我接送她放學。”

    鄭悅欣謝過徐秀竹,回家取了點錢就趕緊去了醫院。

    徐秀竹惦記著接吳桐放學,一下午也不敢睡覺,不到四點就出發去了學校。

    吳凱和鄭悅欣都在師大附中當老師,吳桐上的是師大附小,兩個學校就隔了一條街。

    吳桐的老師沒見過徐秀竹,盡管吳桐說認識徐秀竹,可她還是不太放心把孩子交出去,好在吳凱趁著下課的功夫趕了過來,說明徐秀竹是他的鄰居,兩家關系也很要好,老師這才放心。

    吳凱再次向徐秀竹表達了感謝,徐秀竹開玩笑道:“悅欣姐已經謝過我好多遍了,吳老師要是再這么客氣,我可就要收看護費了。”

    吳桐也覺得吳凱的話太多了,她親昵的拉著徐秀竹的手,直接朝爸爸揮了揮手說了句再見,然后頭也不回的拉著徐秀竹走了。

    “桐桐在嬸嬸家要聽話啊!”身后的吳凱還在叮囑。

    “爸爸好啰嗦啊。”吳桐仰著小臉看向徐秀竹:“我又不是六七歲的小孩子,我都八歲啦!”

    最近吳桐飯吃得比較好,小臉上也有了肉,徐秀竹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笑著道:“桐桐最乖了,今晚想吃什么,嬸嬸給你做。”

    “嬸嬸做什么我都愛吃。”吳桐的小嘴像抹了蜜一樣。

    徐秀竹一臉受寵若驚道:“哇,你這么說我好高興呀!”

    回去的時候徐秀竹去了菜市場,只是一進菜市場她的目光就忍不住朝胡同的方向看過去,感覺身上的汗毛又要立起來了。

    徐靜麻利的給她切了二斤排骨,然后神秘兮兮的跟她說道:“妹子,今天警察來我們這問話了,問我們這幾天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聽說是后面的胡同里發現了一具女尸。”

    徐秀竹的回憶又被徐靜的話勾了起來,她把錢遞了過去,含糊道:“是嗎?那也太可怕了。”

    “現在菜市場里傳什么的都有,說這個兇手專殺女人。”徐靜一臉氣憤道:“那個兇手最好別被我碰見,被我碰見我一刀廢了他!真當咱們女人是紙糊的呢!”

    晚上徐秀竹給吳桐做了糖醋排骨。怕小孩子腸胃弱,徐秀竹并沒有炸排骨,而是把排骨糊的軟軟爛爛的,又用她自己調制的糖醋汁小火慢煮,出鍋的時候還撒上了芝麻。

    “好香啊!”吳桐盯著排骨直咽口水。

    “咱們先去洗手吧。”

    “好!”吳桐樂顛顛的跟上徐秀竹的腳步。

    徐秀竹沒什么胃口,但看著吳桐吃得香她也高興。吳桐的小嘴就沒停下來過,她從前不喜歡吃肉,總覺得肉有一股怪味,可徐秀竹做的完全沒有,除了香就是香。

    “你這孩子不吃飯跑這來干啥!”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個小男孩的哀嚎聲。

    徐秀竹趕忙出去,開門就看到住在四樓的王冬玲和她兒子李航。這一家人是前一陣剛搬來的,來之后也是挨家挨戶的認識了一下。

    “這是怎么了?”徐秀竹看著王冬玲還擰著李航的耳朵。

    李航今年上二年級,長得虎頭虎腦的,一看就是那種淘氣的皮孩子,耳朵都被他媽擰著了還不老實的扭動著身子。

    王冬玲有些不好意思,“我家這個臭小子實在是太饞了,非說你家做飯香,愣是要趴在門口聞味,死活也不肯回家吃飯。”

    李航眼巴巴的看著徐秀竹,“嬸兒,你家今晚吃的是啥啊?也太香了吧!”

    正說著吳桐拿了塊排骨跑了出來,邊啃邊看熱鬧。

    李航吸了吸鼻子,指著吳桐手里的排骨大喊道:“就是這個!就是這味兒!”

    王冬玲松開李航的耳朵,照著他的屁股又踹了一腳,“饞死你得了!”

    徐秀竹被李航逗笑,說道:“你等著,我去給你裝幾塊回家吃。”

    王冬玲連忙說道:“妹子,不用了!”

    “用。”李航朝著王冬玲直眨巴眼睛,“媽,用。”

    沒一會兒徐秀竹端了個小盤子出來,她給吳桐留了幾塊,又給李航分了一些。李航端著盤子樂的眼睛都看不見了,王冬玲則被自家兒子搞得有些無語。

    王冬玲說李航從小就貪吃,小時候經常因為吃積食鬧毛病,可就算是這樣也擋不住,一邊難受一邊還要吃。她說李航好像就沒有不吃的東西,餓急眼了桌子腿撒點鹽面都能啃兩口。

    徐秀竹被王冬玲的形容逗樂了。她來濱城這段時間也發現了,東北人好像骨子里就帶著幽默勁,說話特別逗,還很有畫面感。

    “看看這大腚,多實誠,全是肉。”王冬玲絲毫不給兒子面子,在他屁股上輕輕踹了一腳。

    吳桐一直看著李航。在李航的認知里,在大人面前挨打挨罵都沒啥,但是在同齡人面前可不行。他一臉怨念的看著王冬玲,幽幽道:“媽,給我點面子。”

    王冬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笑道:“你趴人家門縫聞味的時候咋不知道要面子呢?”

    “哎呀!”李航抱著盤子就往家跑,跑了幾步還不忘回頭跟徐秀竹道謝。

    吳凱是快七點來接吳桐的,吳桐已經寫完了作業,正在畫畫。

    徐秀竹見吳凱一臉疲憊,說道:“吳老師你吃飯了嗎?家里還有飯,你帶些回去吧,省得你做飯了。”

    吳凱謝過徐秀竹,他說自己已經在學校吃過了。

    兩個人又閑聊了兩句。吳凱是教數學的,除了是初三一班的班主任,還負責二班和三班的數學課。他們數學組有個高老師這幾天請假,他還得幫忙上四班和五班的數學課。兩個老師的教學進度不一樣,他著實忙得夠嗆。

    吳凱剛把吳桐接走,陳遠洲就回來了。陳遠洲在外面跑了一天,晚飯還沒吃,徐秀竹趕忙把飯菜給他熱了一下。

    陳遠洲吃飯很快,但并不是狼吞虎咽的那種,反而讓人覺得吃得很香。徐秀竹晚飯的時候還沒胃口,這會兒看著他吃還有點餓了,于是給自己盛了一小碗飯,跟他一起吃。

    飯后徐秀竹看著陳遠洲洗碗的時候,實在沒忍住,問道:“兇手抓到了嗎?”

    “還沒有。”陳遠洲把洗好的碗筷放好。

    徐秀竹說她今天去買菜,聽徐靜說菜市場里傳什么的都有,還說自己現在一到那個市場就覺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會不會是菜市場里的人?”徐秀竹大膽猜測了一下。

    “不好說。”

    見徐秀竹不說話,陳遠洲問她怎了么。

    徐秀竹嘆氣:“就是覺得你們也挺不容易的,壞人實在是太狡猾了。”

    “所以我們就要比壞人更狡猾。”

    第二天陳遠洲又是一大早就去了局里,但比他更早到的是譚立新。

    第22章 他們總是要圖點什么。

    第22章

    譚立新這些日子在家里養著, 整個人閑的身上都要長毛了,可薛艷看得緊,非要讓他完全恢復了才能上班。

    傷筋動骨一百天, 真要是在家里待夠一百天, 那譚立新非得抑郁不可。昨晚他軟磨硬泡,薛艷總算吐口讓他回單位, 但前提是不許出外勤,只能在辦公室里坐著。

    譚立新早上一來就聽說發生了命案, 了解了細節之后他總覺得不對勁,就跟陳遠洲說前年和去年也發生過類似的案件, 死者都是渾身赤/裸被拋尸,也都遭受過不同程度的虐待, 唯一的區別是沒有做過人流手術。

    至于案子為什么至今沒破,譚立新說兇手都是選擇在雨夜拋尸, 現場被大雨沖刷的一點痕跡都沒有,他們只能從被害人的社會關系著手調查。可兩名被害人都不是本地人, 又都是獨居,沒有固定工作,性格孤僻, 平時也不和什么人接觸,更是很少和家里人聯系。

    趙無雙這邊也有了線索。三道口派出所今天早上接到一名女性報案, 說跟她合租的室友已經三天沒回來了,她描述的體貌特征跟死者吻合,腰上的蝴蝶刺青也對上了,趙無雙立馬安排她辨認了尸體,確定死者就是她的合租室友苗穎。

    根據報案人錢清的描述,死者苗穎今年二十六歲, 老家是濱城下面安縣的。她和苗穎之前都是紡織廠的臨時工,因為廠里不給臨時工提供宿舍,二人為了省錢就合租了一個平房。去年秋天廠里裁員,二人就下崗了,之后錢清在商場里找了一份賣服裝的工作,而苗穎則一直沒有工作。

    譚立新問道:“她不工作要靠什么生活?”

    錢清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是她好像也沒有缺過錢,花錢反倒比之前有工作的時候更大方,經常買東西,而且還有多余的錢寄回家里。我聽她說,她家里的兩個弟弟都沒結婚,爹媽重男輕女的厲害,總是管她要錢,我之前聽她念叨過好幾次,說早晚要和家里斷絕關系。”

    陳遠洲問道:“她這段時間有沒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錢清想了一會兒,“還真有,她上個月有一天上午出去了一陣,回來之后看起來特別難受,臉白的像紙一樣,我那天正好歇班,就給她煮了點粥,但是她也沒吃幾口,晚上的時候我還聽見她在房間里哭,我以為是她家里人又管她要錢了,就站在門口勸了幾句。”

    陳遠洲:“門口?”

    錢清點了點頭:“她平時不讓我進她的房間,出來進去都鎖門,我還覺得挺傷心的,畢竟都在一個屋檐下住著,她防我還跟防賊似的。”

    陳遠洲:“你覺得苗穎是個什么樣性格的人?”

    錢清斟酌了一下,說道:“我覺得她挺孤僻的,之前在紡織廠的時候就不愛和人說話,也不和鄰居接觸,別看我們住在一起,但我覺得她并沒有真心拿我當朋友,我感覺她防備心特重。”

    陳遠洲:“那她平時有沒有接觸比較多的男性友人?”

    錢清:“之前車間里有一個叫馮陽的追過她,不過她沒答應,但兩個人吃過幾次飯,我當時還挺納悶的。后來我們離開紡織廠,就沒聽她再提過馮陽了。”

    另一邊林尋一也走訪了苗穎的鄰居,跟錢清說的差不多,苗穎平時都是獨來獨往,走路也是低著頭,像怕見人似的。他在苗穎的住處也找到了些東西,其中就有她做人流手術的小診所開的收款單。那個診所林尋一昨天下午去過,但是因為診所關門,就沒見到人。

    錢清又說了一些苗穎的情況,姜越就把人送了出去,還告訴她如果想起其他的事或發現了什么,一定要隨時過來。

    趙無雙和鄧回查了馮陽,跟錢清說的一樣,馮陽的確追求過苗穎,但是苗穎態度堅決的拒絕了。馮陽一開始還不死心,找苗穎吃過幾次飯,可就是這幾次飯讓他覺得和苗穎確實不合適。他說每次吃飯苗穎都選特別貴的地方,點最貴的菜,吃完飯還要逛街看電影,一次要花不少錢。馮陽每個月工資就那些,他覺得就算真跟苗穎結婚了也養不起她,干脆就算了,之后也沒聯系過。

    陳遠洲:“紡織廠的其他人怎么說?”

    鄧回這幾天感冒,一開口嗓子啞的跟鴨子似的,“他們都說苗穎很特,上班的時候不跟大家接觸,休息了也不跟大家一起玩,在廠里存在感特別低,她要是不說話大家都發現不了有這個人。”

    陳遠洲了然,他說通過對苗穎的鄰居和紡織廠眾人的走訪,可以印證錢清說的話是可信的。他翻看了譚立新說的前年和去年兩起案子的案卷,結合苗穎的情況,初步斷定三起案件是同一人所為,并匯報了周慶軍提出并案調查。周慶軍聽了他的分析,覺得很有道理,立馬同意。

    林尋一在苗穎住處發現了一些現金,還有幾件金首飾,名牌化妝品,柜子里還有很多標簽都沒剪的新衣服,全是當下流行款。

    “這些可不像是一個沒有工作的人能消費得起的,苗穎背后一定還有其他人。”林尋一篤定道。

    陳遠洲給出偵查建議。一是查拋尸現場的黑色雨衣,雨衣不是普通的材質和款式,要查一下是哪里賣的,都有誰買過。二是苗穎家的金首飾,其中有兩款樣式新穎,做工精致,不像隨處都能買到的,要查一下購買記錄。三是查苗穎做人流的小診所。四是深挖苗穎的社會關系。

    譚立新覺得陳遠洲這個方向是對的,見他要去查苗穎的社會關系,立馬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陳遠洲看了眼他的腿,笑道:“你確定嫂子讓你出去?”

    “悄咪的,不告訴她。”譚立新警告道:“你也不準告訴你媳婦!”

    正在家和徐秀竹聊天的薛艷忽然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哪個王八蛋罵我呢。”

    “一想二罵三念叨。”徐秀竹偷著笑,“打一個噴嚏是有人想你。”

    薛艷笑著指了指徐秀竹:“你學壞了哦。”

    徐秀竹今天來是跟薛艷打聽,問她知不知道哪里的門店出租,她想租一個,把面點店開起來。

    “你可真是個好樣的。”薛艷由衷的贊嘆,“敢想敢干的。”

    “我也是不想在家里待著,我從小在農村長大,每天睜開眼睛就干活,真讓我閑下來我還有點害怕。”徐秀竹說的實在。

    薛艷附和道:“可不能閑著,咱們女人也得支棱起來,尤其是像咱倆這種,爺們整天忙的不著家,那家里家外都靠咱們撐著呢!”

    徐秀竹點點頭,她這兩天也算是見識到陳遠洲早出晚歸的工作性質了。

    薛艷說她會幫徐秀竹留意著,也讓她沒事的時候多出去轉轉,她說雖然現在個體戶越來越多了,但也有很多是跟風的,店是支起來了,可準備工作做得不夠,沒干多久就堅持不下去了,急著轉讓店鋪。

    徐秀竹下午出去轉了轉,到時間又去幫忙接吳桐放學,在學校門口的時候她還碰到了王冬玲。

    王冬玲說李航昨晚吃了她做的排骨之后就不停地念叨,把這輩子學的贊美的話都說了個遍,覺得不夠還寫進了日記,名字叫《讓人終生難忘的排骨——不是我媽做的》。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就看到李航跟吳桐一起出來了。兩個小孩短短一天時間就成為了好朋友,準確來說是李航當方面認定吳桐為他的好朋友。

    主要是吳桐見過他趴門縫要飯以及被他媽踹屁股的場景,李航覺得,如果把吳桐發展成自己人的話,那他就不會告訴別人自己出糗的樣子。

    陳遠洲今天回來的更晚,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徐秀竹剛剛洗了澡,一頭烏黑閃亮的秀發自然地披落下來,在燈光下像黑錦緞一樣。

    她正拿著小算盤噼里啪啦的算賬,見陳遠洲過來仰頭問道:“吃飯了嗎?鍋里還有飯。”

    “吃過了。”陳遠洲寬厚的手掌拂過她的秀發,淡淡的桂花香氣好像掃平了他一天的疲累。他低頭親了親徐秀竹的頭發,坐在了她身邊。

    徐秀竹拍了拍自己肩膀:“是不是很累?借你靠一會兒。”

    陳遠洲看了看徐秀竹的小肩膀,先是親了一下,然后靠了上去。

    徐秀竹現在已經有點習慣陳遠洲時不時地親昵舉動了。她覺得兩個人的日子過得像一條平穩的河流,雖然沒什么波瀾,但好在河流是在不停地向前流淌。

    這就已經很好了。

    徐秀竹想到梁喜枝前幾天寄來的那封信。她在信里說,竹子,我離開家以后才發現,這世上除了家人沒有誰是真心對你好的,他們總是要圖點什么。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是不是只有互有所圖才能長久的維系起來?

    徐秀竹還沒給梁喜枝回信,但眼下她知道要回些什么了。

    人和人之間有所圖也沒關系,但要確定所圖之事是為了取悅自己還是取悅他人。其實她更傾向于人和人之間是一種合作的關系,重要的是你要選擇一個怎樣的合作伙伴。

    徐秀竹看了看身邊的陳遠洲。目前為止,她對于自己挑選的這個合作伙伴還是很滿意的。

    第23章 我不嫌棄你。

    第23章

    趙無雙大早上就惹了一肚子氣, 他從鄧回手里搶了半根油條,邊吃邊罵苗穎的父母。

    安縣那邊已經通知了苗穎的父母,并說明苗穎遇害的事, 可她父母卻說人反正已經死了, 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行,他們才不會折騰一趟過來。

    “就他們這樣的也好意思當人爹媽?”趙無雙生長在一個幸福的家庭, 他實在不能理解苗穎的父母為什么會這樣。

    “不是所有人都配為人父母。”路過的林尋一瞥了一眼趙無雙,“你這樣的大少爺當然理解不了。”

    “他抽什么風?”趙無雙看著林尋一的背影懟了懟一旁的鄧回。

    鄧回一直盯著自己被搶走的油條, 啞著嗓子道:“我不知道。”

    趙無雙一臉嫌棄的看著鄧回,“哥們你吃點藥吧, 你這說話動靜都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

    鄧回比趙無雙大一歲,也比他早來兩年, 在局里二人的關系最好。他幽怨的看著趙無雙:“那你還搶我大果子。”

    “你這嗓子不適合吃油膩的東西。”趙無雙說完把手里的油條全塞進了嘴里,然后很不講究的在褲子上蹭了蹭手, 這一幕正好被出來的林尋一看到。

    林尋一也很納悶,這世上真就存在從頭到腳都讓他無法適應的人, 比如說趙無雙。

    刑偵隊派出去的幾組人也都有了進展。

    方正通過黑色雨衣查到了賣家。這款雨衣的價格是普通雨衣的二倍,南陽區就一家在賣,目前為止只賣出去一件。買雨衣的是個年輕女人, 老板對她印象很深刻,因為她一進門就要店里最好最貴的雨衣, 連價都沒還就要了。付錢的時候老板看見了她手上戴的金戒指,款式新穎,一看就不便宜,難怪會買這么貴的雨衣。

    老板辨認了一下在苗穎家找到的戒指,一眼就認出是其中的一款。再結合他描述的體貌特征,可以確定就是苗穎。

    陳遠洲問他苗穎買雨衣的時候有沒有說要給誰買, 或者有沒有描述那人的身高體重。

    老板想了一下,連連點頭,“說了說了,她說是給她對象買的,說她對象大概一米七六左右,一百二十多斤,可雨衣這東西哪有穿的那么合身的。”

    林尋一找到了給苗穎做手術的診所老板。他被叫到刑偵隊里問話,起初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就以為自己無照營業的事被發現了,十分硬氣道:“我開診所這事也歸你們公安管?”

    “少廢話。”趙無雙問他上個月有沒有給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來做過手術,老板知道自己沒有執照,于是一口否定沒有。

    林尋一直接把那張收款單扔到他臉上了,“重新說。”

    診所老板看著收款單,這才實話實說。根據他的描述,苗穎確實是一個人來做的手術,還因為價格原因跟他墨跡了很久,但是一般來他這里做手術的都是圖個便宜,他也沒當回事,但是最讓他生氣的是做完手術的第三天。

    “我記得那天雨下的還挺大,有個男人穿了件黑色雨衣,進來之后二話不說就給了我一拳,質問我為啥要給他老婆做手術,我這小暴脾氣當時就忍不了了,哐哐還給他兩拳,那男的文質彬彬的一看就不會打架,直接被我干蒙圈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說的什么。”

    診所老板現在回想起來還挺生氣,“你說他要是真心疼他媳婦,為啥不帶她去大醫院做手術?為啥不管好自己的老二別讓媳婦懷孕?孩子死了他來奶了,還跟我厲害上了,也不打聽打聽我孫大虎是好惹的嗎?”

    “你哪那么多廢話!”趙無雙問他還記不記得那男人長什么樣。

    孫大虎形容了一下,三十四五歲,一米七六左右的身高,一百二十多斤,戴個眼鏡,有點駝背,看起來文質彬彬的。

    “領導們,要是沒我啥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孫大虎笑嘻嘻道。

    陳遠洲看了他一眼,“孫大虎是吧?你無照營業的事我們是管不著,但是有人能管。”說完就讓趙無雙聯系衛生局。

    孫大虎的腦回路也是異于常人,聽陳遠洲這么一說反而松了口氣,他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上,說道:“早他媽不想干了這缺德生意了。”說完還對著陳遠洲一抱拳:“感謝領導!”

    買金戒指的人也找到了。商場找到了銷售記錄,簽字的是一個叫吳茂福的男人。當天接待吳茂福的是一個叫二玲的售貨員,根據二玲的回憶,跟吳茂福一起來的還有個年輕女人,不過二玲說兩個人一看就不是夫妻,她說吳茂福最少得四十六七歲,地中海發型,大肚便便的,而那個女人雖然戴著帽子,頭發也遮著臉,看不清長相,但肯定是個年輕人。

    吳茂福的身份也查清了,人帶回來后林尋一在詢問室里問話,趙無雙和陳遠洲在外面觀察。

    “哥,這家伙看著不像好人啊!”趙無雙給陳遠洲指了指手里的資料,“濱城第二建筑公司的負責人,相當有錢了,離過三次婚,現在的媳婦比他小二十歲,外面還養了好幾個情婦,如果說苗穎是情婦之一的話,那他會不會是兇手?”

    陳遠洲一直觀察著詢問室里的吳茂福:“殺人動機是什么?”

    “情婦太多,招架不過來?”趙無雙撓了撓頭,“或者是苗穎要的太多,他給不起了?”

    陳遠洲一言難盡的看了眼趙無雙,然后指了指詢問室里的林尋一:“你真得好好跟人家學學了,白長一個大腦袋。”

    吳茂福很痛快的就承認苗穎是他的情婦之一,他給苗穎花了不少錢,但都是心甘情愿的。他說苗穎是個很貼心的姑娘,從不和其他男人糾纏不清。他很喜歡苗穎,每次辦事的時候都戴套,絕對不讓人家姑娘懷孕。他也不知道苗穎做過人流手術的事。

    而且吳茂福沒有作案時間,他這半個月一直在遼城出差,昨天剛回來,林尋一跟遼城那邊確認過,他說的是實話。

    至于吳茂福的老婆和其他幾個情婦也都調查了,她們都知道吳茂福不止自己一個女人,但是吳茂福舍得花錢,所以她們也不在乎吳茂福到底有幾個女人,也沒有作案動機。

    苗穎買雨衣要送的對象和去找孫大虎的是同一個人,加上這個黑色雨衣又出現在拋尸現場,大家一致認為這個雨衣男就是犯罪嫌疑人。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排查嫌疑人,可目前只知道雨衣男的基本外貌特征,排查起來會很困難。

    陳遠洲:“所以就要更加細致的刻畫犯罪嫌疑人的特性,除了他的外貌,還有心理。”

    林尋一眉頭微皺:“心理?”

    陳遠洲說算上前年和去年兩起案件,現在一共是三名受害人,這三名受害人都有相同的特征,家不在本地,性格孤僻,沒有穩定工作,不常與人來往等等。通過這些特征,可以看出犯罪嫌疑人選擇她們是為了減少與外界的接觸,怕別人發現他的存在。

    林尋一脫口而出道:“他結婚了!”

    陳遠洲贊許的看了看他,繼續道:“不止如此,通過他對受害人的折磨和死后虐待尸體的行為來看,他很厭惡女人,或者說很享受凌駕于她們之上的快感,他選擇的目標都是自己能掌控的。”

    林尋一點點頭:“我明白了,他不止結過婚,而且婚姻生活不幸福,或者說他長期受到妻子的壓迫,導致他的人格、尊嚴都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所以他才會向外尋求刺激和安慰。”

    趙無雙腦子跟不上,他看著林尋一撇了撇嘴,“你明白的可真快。”

    陳遠洲補充道:“也可以延伸到他的原生家庭中,他對女性的厭惡也許不止源于他的妻子,可能他有一個強勢的母親,長期對他進行精神控制,導致他人前人后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

    譚立新也有疑問,他說苗穎的情況跟前兩名受害人還是有區別的,前兩名受害者生前都遭受過侵害,苗穎卻沒有。而且根據孫大虎的描述,雨衣男對于苗穎做人流手術的反應很大,還稱她是自己的“老婆”,這又該怎么解釋?還有胡同發現的雨衣,兇手是刻意留下還是無心之失?畢竟之前都是雨夜拋尸,現場什么都發現。

    陳遠洲卻說道:“有沒有可能,苗穎的死根本不在他的計劃之內?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才讓他改變了以往的作案方式,沒有等到雨夜就進行拋尸。”

    陳遠洲和方正回到胡同勘察的時候,在墻根處發現了很多煙頭,都是一個牌子,應該是兇手拋尸時留下的。可見他這次拋尸并沒有之前干脆果斷,甚至經歷過一番心理斗爭。

    “是流產手術!”林尋一騰的站起來,“苗穎打掉的孩子就是兇手的!兇手原本沒打算殺苗穎,但是苗穎背著他做了流產手術,他覺得苗穎脫離了他的掌控,背叛了他,所以他才要殺了苗穎!”

    譚立新一臉驕傲的看著林尋一:“臭小子行啊!”

    陳遠洲做了最后總結,他說現在要找的是一名三十三歲到三十七歲的男性,一米七六左右的身高,一百二十多斤,戴眼鏡,有點駝背,外表文質彬彬,有穩定且相對體面的工作,工作中會呈現出異于常人的友好和平和。外人面前不抽煙不喝酒,是個好丈夫,好兒子。可能從小生活在父親缺位的單親家庭,母親強勢干預他的一切,婚姻不幸福,長期受到妻子或者妻子全家的壓迫,沒有孩子。

    陳遠洲在地圖上把三個拋尸地點連在了一起,正好是一個三角形,他讓大家先排查三角形內的區域,確認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趙無雙和林尋一被分到一組,出門的時候趙無雙朝林尋一挑了挑眉,語氣驕傲道:“咋樣,現在服了吧?”

    林尋一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又不是你分析出來的,你驕傲個屁。”

    趙無雙唧唧歪歪的追了上去,“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啊,咱們是一個集體,誰分析出來的不一樣啊!”

    陳遠洲今天下班早,徐秀竹剛把吳桐接回來,他就回來了。

    徐秀竹去做飯,就讓陳遠洲輔導吳桐寫作業。可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吳桐一個字都沒寫出來。

    “我是不是影響到你了?”陳遠洲這輩子還沒用這么夾的聲音說過話。

    “嗯。”吳桐耿直的點了點頭,“叔叔你擋著我亮了。”

    被小朋友嫌棄的陳遠洲去廚房尋求安慰,徐秀竹笑了半天,“那你就幫我做飯,我不嫌棄你。”

    陳遠洲問徐秀竹找店鋪的事順不順利,他也讓同事幫忙打聽了。徐秀竹說今天去看了一家,位置倒是還可以,就是價格太貴,還必須一次付一年的租金,她這些日子賺的錢還是要精打細算才行。

    見徐秀竹一開始就沒打算用他給的錢,陳遠洲的心里有點失落,結婚這些日子他這個小媳婦總是把賬算的很清楚,倒像個合格的會計。

    陳遠洲:“只要你喜歡,價格不是問題,家里的錢你隨便用。”

    徐秀竹湊到他跟前,“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錢都賠光了?”

    “也是你的錢。”

    徐秀竹換了個說法:“那你不怕我把咱倆的錢都賠光了?”

    “不怕。”

    “這么信任我?”

    “無條件信任。”

    第24章 我本事大著呢!

    第24章

    刑偵隊正在加緊排查嫌疑人, 趙無雙和林尋一在外面跑了一上午,餓急眼的兩個人一回局里就直奔食堂。

    今天有趙無雙最愛的鹵雞腿,可是最后一個被林尋一搶去了, 他眼巴巴的盯著林尋一的飯盒, 像條可憐的小饞狗。

    林尋一本來不太喜歡吃雞腿,可趙無雙喜歡, 他就偏不讓,還非要當著他的面大口吃的很香。

    趙無雙咽了咽口水, 幽幽道:“雞腿是不是很好吃?”

    “一般吧。”林尋一故意說道。

    沒吃到雞腿的趙無雙感覺失去了所有手段和力氣,下午排查的時候都有點跟不上林尋一的腳步了。查了一整條街后他累得夠嗆, 就蹲在路邊歇氣,正好看見迎面走來的徐秀竹。

    “嫂子!”趙無雙一秒恢復精神, 朝徐秀竹跑了過去,笑嘻嘻的問道:“你咋在這呢?”

    “我出來轉轉。”徐秀竹見他一腦門汗, “你這是執行任務呢?”

    趙無雙點頭,“排查呢。”

    徐秀竹問道:“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趙無雙覺得適當的時候發動群眾力量也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就簡單的說了一下排查對象的體貌特征,說要是見到這樣的人可以告訴他們。

    徐秀竹默默記下,臨走的時候和趕過來的林尋一打了個照面。

    林尋一問趙無雙:“誰啊?”

    “我嫂子。”

    “陳隊的老婆?”

    趙無雙嗯了一聲, “做飯老好吃了,尤其是汆白肉, 那叫一個香。”他現在想起來還咽口水。

    林尋一撇了撇嘴,他覺得趙無雙簡直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吃貨。

    徐秀竹回家的時候,在吳凱家門口看到一個陌生男人。

    男人見到她后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您好,我是來找吳凱老師的, 他不在家,您可以幫我把這些東西給他嗎?”說完把手里的水果和糕點遞了過來。

    “你是?”徐秀竹把東西接了過來。

    “我是他同事,姓高。”

    徐秀竹想起之前吳凱說的,他們年級有個姓高的數學老師請假了,吳凱在幫他代課。

    “你放心吧,我會把東西給吳老師的。”徐秀竹笑了笑。

    “那實在太感謝您了。”高老師說完還客氣的給徐秀竹鞠了一躬,弄得徐秀竹有點不知所措。

    徐秀竹看著高老師下樓的背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也沒往心里去。

    晚上鄭悅欣和吳凱一起來接梧桐,鄭悅欣說她母親已經沒事了,父親也從外地趕了回來,她就先回來歇一晚。

    徐秀竹把高老師帶來的東西給了他們。回家的時候吳凱跟鄭悅欣說道:“這老高也真是客氣,替他代幾天課還至于這樣。”

    鄭悅欣見吳凱身上穿的還是她走之前那件衣服,就知道他這兩天肯定忙的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有些心疼道:“高強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上課。”

    吳凱也不清楚,“教務處沒說,先替他代著吧,老高人挺好的,同事這么多年都沒見他跟誰紅過臉,之前其他同事需要代課,他也是二話不說就頂了上去,這次興許是家里有急事,能幫就幫幫吧。”

    晚上徐秀竹正躺在床上,忽然眼睛一睜直挺挺的坐了起來。

    “怎么了?”陳遠洲一進來就看到她坐在床上眼睛瞪得溜圓。

    “我今天在街上碰到了無雙,他跟我說他正在排查,還跟我說了一下排查對象的特征,可我今天回家碰到一個人,現在想想他跟無雙說的特別像!”

    陳遠洲讓她說具體點,徐秀竹就把高老師來給吳凱送東西的事說了一下,陳遠洲聽完直接去了吳凱家,跟他打聽高老師的具體情況。

    吳凱雖然有些納悶,但還是把知道的都告訴了陳遠洲。陳遠洲還在吳凱家看到一張有高強的教師合照,并借用了那張照片。

    陳遠洲問完先回了家,他跟徐秀竹說今晚不一定能回來了,讓她把門鎖好。

    “你注意安全。”徐秀竹把人送到門口。

    “回去睡吧。”陳遠洲抱了抱她。

    診所老板孫大虎根據吳凱提供的照片,確定高強就是那天找他的男人。目前刑偵隊已經掌握了高強的信息,和之前分析的差不多。

    高強今年三十五歲,是師大附中初三年級的數學老師,老家是濱城周邊旺縣的。他是家里的長子,有一個小他三歲的弟弟,父親在他七歲的時候過世,母親沒有改嫁,獨自一人撫養兩兄弟。高中畢業后去農村當了幾年知青,后來弟弟意外身亡,他就回城照顧母親,是恢復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學生。大學第一年就和現在的老婆領了結婚證,至今沒有孩子。

    林尋一:“高強的老婆叫曹梅,是水務局的辦公室主任,今年四十歲。她是家里的獨生女,父親退休前是濱城第一電機廠的副廠長,母親是銀行會計,家里經濟條件很好,可以說跟小縣城出來的高強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曹梅之前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因為前夫有外遇所以離婚,后來遇到了小她五歲的高強。高強人很體貼,對曹梅可以說百依百順,曹梅很滿意,就出錢供他念完了大學,畢業后曹家托關系在附中給他安排了工作。”

    陳遠洲聽出點門道:問道:“高強是上門女婿?”

    林尋一點點頭:“沒錯,高強和曹梅結婚后就把戶口遷到了曹家,聽曹家的老鄰居說,結婚前曹家就和高強簽了協議,以后生了孩子必須姓曹。”

    趙無雙不理解:“上門女婿也不至于出去殺人吧?”

    林尋一:“聽鄰居反應,曹家人其實都很看不起高強,尤其是曹梅,經常不分場合的罵他,甚至還會動手。學校的同事說高強夏天也是長袖長褲,有時候他自己忘了會挽起袖子,總能看到他胳膊上的傷。”

    譚立新問道:“那高強是什么反應?”

    林尋一撇了撇嘴:“沒反應,脾氣好到像個沒有情緒的假人一樣。”

    鄧回和姜越也從旺縣趕了回來。據旺縣的鄰居描述,高強的父親是個酒鬼,常常喝多了就打人,高強七歲那年夏天他父親喝醉酒掉進河里淹死了,她母親孫芳就帶著兩個孩子生活。

    孫芳是個強勢又偏執的女人,從小對兩個孩子就近乎苛責的嚴厲,大冬天的兩個孩子經常穿著單衣單褲跪在外面。高強下鄉之后離開了家,孫芳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弟弟身上,后來弟弟過世,孫芳的精神狀態就更差,高強也回了家。

    姜越:“在我們發現苗穎尸體那天,鄰居說見到高強回來過,說是要把孫芳接到城里養老,當天就走了。我還打聽到,高強下鄉的時候談過一段戀愛,女生就是當地村子里的,高強當年興高采烈的把人領了回來,可孫芳死活不同意,要死要活逼著二人分開。高強為了讓孫芳同意,就說女方已經懷孕了,可孫芳非但沒有妥協,反而四處宣揚女方是破鞋,狐貍精,不檢點,還一度鬧到了女方家的村子里,女方最后受不了流言蜚語,喝了農藥,沒搶救過來。從那以后高強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對孫芳百依百順,對周圍的人也是客氣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程度。”

    陳遠洲:“曹梅現在在哪?”

    林尋一:“已經去曹梅家里看了,沒有人。她單位的同事說她17號那天早上到單位請了長假。”

    趙無雙:“17號?那不就是發現苗穎尸體那天嗎?”

    陳遠洲聽完匯總情況說道:“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高強的確有可能因為家庭和婚姻關系導致性格扭曲,從而做出極端犯罪事件,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找到高強,找到他也就找到了孫芳和曹梅。”

    譚立新心里一驚:“你是說高強控制了孫芳和曹梅?”

    陳遠洲目光深沉:“很有可能,所以我們動作必須要快。”

    趙無雙有點犯愁:“可是高強能藏在哪呢?”

    “一定有什么地方對高強來說意義是不一樣的。”陳遠洲看著地圖思索了片刻,然后點了點上面的萬山村:“他之前在這里當過知青,還談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他那個女朋友應該也葬在這里吧?”

    林尋一第一個反應過來:“我立馬聯系當地派出所!”

    陳遠洲決定帶幾個人去一趟,濱城的排查工作就交給了譚立新。

    從濱城開車到萬山村要三個多小時,趙無雙一路上把油門踩到底,兩個多小時就趕到了。

    車一停鄧回就沖下去狂吐,邊吐邊罵趙無雙開飛車。

    趙無雙嬉皮笑臉嘲笑道:“你這身子也太虛了。”

    “我感冒還沒好利索!”鄧回聲音嘎嘎的充滿喜感。

    萬山村歸陽鎮管轄,陽鎮派出所的同志以人口普查為由提前進村探了一下情況。

    張所長說道:“跟高強處對象的姑娘叫郭燕,當年郭燕出事之后郭家人沒多久就搬走了,他們家的房子也一直空著,可前幾天晚上有老鄉看見郭家房子里有亮光,只是那亮光很微弱,很快就沒了,他就以為是自己喝多了眼睛花了。”

    陳遠洲帶人圍了郭家,郭家大門緊鎖著,林尋一和趙無雙從圍墻跳了進去。

    見屋門也鎖著,趙無雙從口袋里掏出鑰匙鏈,把上面掛著的小鐵環掰直成了一根細鐵絲,插進了鎖眼里,左右轉了幾下后,鎖就開了。

    林尋一見狀壓低聲音說道:“你還有這本事?”

    趙無雙一臉得意:“我本事大著呢!”

    二人把屋里搜索了一遍,只發現一些水和食物,并沒有人。臨走的時候林尋一覺得不對勁,他退回到廚房里,踹了踹菜窖的木頭蓋子,然后和趙無雙對視了一眼,打開蓋子。

    “臥槽!”趙無雙被菜窖里的場景驚出一聲國粹。

    與此同時,喬裝回來的高強也被守在外面的人抓了個正著。

    第25章 人性本來就是復雜的。……

    第25章

    孫芳和曹梅都被高強用鐵鏈拴在了郭燕家的菜窖里, 兩個人都穿著單薄的衣裳,每人手里一把一乍多長小刀。

    高強逼著她們互相傷害,但不能把對方弄死, 否則另一個也活不成。

    二人雖然身上傷口很多, 但都不致命,而且高強還為二人處理過身上的傷。

    孫芳和曹梅先被送到了鎮上的醫院, 趙無雙一想到二人渾身是血的場景就起雞皮疙瘩,“高強變態啊?一個是他媽, 一個是他媳婦,他讓兩個人互相殘殺還不能弄死對方, 我現在一想到他在旁邊看著自己老娘和媳婦互捅的場景我就后背發涼。”

    在回濱城的路上,高強始終看著窗外一言不發。本以為會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可進了審訊室高強明顯松了口氣。

    高強看向陳遠洲:“警察同志,我想問一下, 我媽和我老婆沒事吧?”

    陳遠洲坐在他對面:“沒什么大事,已經轉到濱城醫院了。”

    高強聽完笑了一下, 然后起身朝著陳遠洲深深鞠了一躬,語氣十分誠懇的說道:“實在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想給我們添麻煩就老實交代吧。”陳遠洲讓林尋一準備好記錄。

    “好的, 您放心,我一定如實交代。”高強坦誠的并不像一個被抓進來的殺人犯。

    趙無雙已經看呆了, 這唱的是哪出啊?他心想大哥,你可是殺人犯啊!你囂張點啊!

    高強想了一下,然后舉手示意道:“請問我先從哪里說起?”

    趙無雙瞪著眼睛,感覺自己見到鬼了。

    陳遠洲提醒道:“前年的劉婷,去年的張娟。”

    “哦,你說她們倆啊, 都是我殺的。”高強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回憶細節。

    他說這二人都是他用皮帶勒死的,勒死之后扒了衣服,趁著半夜下雨,一個扔在了鍋爐廠,一個扔在了廢品站。

    陳遠洲:“你和她們是什么關系?”

    高強笑了一下,“就是成年人之間你情我愿的肉/體關系。”

    陳遠洲:“為什么選擇她們?”

    高強冷靜的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因為她們聽話,又很少和人聯系,你也知道的,我有家有老婆,老婆脾氣大,要是被她發現我可就慘了。”

    陳遠洲:“那為什么要殺了她們?”

    高強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她們后來都不聽話了,一個吵著讓我離婚娶她,否則就要去找我老婆,一個鬧著非要跟我斷了關系。我實在是煩了,就殺了她們。男人嘛,怎么可能永遠讓女人牽著鼻子走,男人就是天,是女人的一切。”

    趙無雙實在聽不下去了,他看了看陳遠洲,又看了看林尋一,見二人都沒什么反應,硬是掐了一把大腿才忍住想揍人的沖動。

    “那苗穎呢?”陳遠洲又問,“你應該很喜歡她吧?為什么還要殺了她?”

    高強聽到“苗穎”二字后眼睛有些紅,他仰面看了看棚頂,隨即恢復正常:“我本來沒想殺她,我是真的很喜歡她,她她和燕兒長得很像,尤其是那雙眼睛,水靈靈的,像會說話一樣。”

    陳遠洲:“因為她背著你做了流產手術,讓你感覺到她也脫離了你的掌控,所以你要殺了她。”

    高強說他知道苗穎懷孕之后是真的想跟曹梅離婚,娶苗穎。他說曹梅不能生育,他特別想有個自己的孩子。一開始苗穎也答應了,說會等他離婚,可他就出去學了幾天習,回來之后苗穎就已經把孩子打掉了。

    不僅如此,苗穎還要和高強分手,甚至說出了“老死不相往來”的狠話。高強不死心,跟蹤了苗穎幾天,這才發現她竟然背著自己跟別的男人來往。

    高強找到苗穎,質問她是不是因為吳茂福的原因才打掉他的孩子,苗穎不甘其擾,直接亮出手上的金戒指,她說吳茂福對她很好,舍得給她花錢,她以后要一心一意的對吳茂福,讓高強有多遠就滾多遠。

    于是高強就動了殺心,他拋尸后半夜回了家,曹梅被他吵醒,先是罵了他一頓,然后又說知道了他和苗穎的事,還說自己早就找過苗穎,威脅苗穎離開高強,否則就把她搞破鞋的事鬧得人盡皆知。高強這才明白苗穎是因為曹梅的原因才打掉孩子,要跟他分手。

    高強像從前一樣下跪道歉認錯,然后哄騙曹梅要帶她出去旅游,兩個人今后好好過日子,曹梅第二天回單位請了假,結果被高強脅迫到了萬山村,拴在了郭家的菜窖里,很快孫芳也被帶了過來。

    陳遠洲問了高強在濱城的其他住處,趙無雙帶人在那里搜出了不少女人的衣物,而兇器則是高強身上的皮帶。皮帶款式老舊,一看就有年頭了,重點是皮帶扣上歪歪扭扭的刻著一個“燕”字。

    這條皮帶是當年郭燕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高強說在萬山村那幾年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當年他和弟弟必須有一個人下鄉,他知道弟弟也想下鄉,也想逃離那個窒息的家,逃離孫芳的掌控的,為了表示公平,高強提議抽簽,可他卻在簽上做了手腳,最后如愿以償的下了鄉。

    家里少了一個人,孫芳就把注意力都轉移到他弟弟身上,其實他弟弟并不是意外身亡的,高強在家里找到了他弟弟的遺書,他是跳河自殺的,死在了淹死他父親的那條河里。

    高強在敘述殺人經過的時候一直很平靜,唯獨在提到弟弟的時候情緒有些激動,他說如果當年抽簽的時候他沒有作弊,那下鄉的就是他弟弟,那樣的話他弟弟就不會死,郭燕也不會死。

    “可這一切又都怪誰?都怪我有個酗酒殘暴的爹!他逼瘋了我媽,自己倒是一死了之了,可我媽這么多年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誰能知道!如果不是她,郭燕不會死,我也不會被她逼著當了曹家的上門女婿受盡白眼!這一些都怪我媽!”高強的情緒在這一刻終于爆發,他卸下彬彬有禮的偽裝,徹底化成惡魔。

    審訊室里沉默了一會兒,陳遠洲看著高強:“你其實并沒有打算殺了孫芳和曹梅,你只是在用這種方式讓她們贖罪。”

    “贖罪?”高強笑容慘淡,“她們的罪就算捅一千刀一萬刀也贖不清!”

    “那你的罪呢?”陳遠洲目光犀利,“劉婷,張娟,苗穎,她們又做錯了什么?你以為只有你是不幸的?你錯了,她們遇見你,才是真正的不幸。”

    離開審訊室之前,陳遠洲回頭看了眼高強,他說這世上有很多人比你更不幸,可他們依舊選擇善良,去強大自己,以此來對抗命運的不公。

    跟在后面的林尋一聽到后內心一顫,用力攥緊了手里的筆。

    忙了幾天終于結案了,可一直都是開心小狗的趙無雙卻沉默了。他說當刑警的時間越長,他就覺得越看不清人性了。

    鄧回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攬過趙無雙的肩膀說道:“就你這腦容量還是別思考人性了,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更靠譜。”

    “我是認真的。”趙無雙把鄧回的手扒拉掉:“你們知道苗穎的遺體是誰帶走的嗎?”

    鄧回搖頭,“不是說她父母不來了嗎?”

    “是吳茂福。”趙無雙真覺得自己的三觀被重塑了:“苗穎的遺物,就是那些衣服啊首飾什么的,本來就都是吳茂福買的,就想著交給他,可吳茂福把這些東西全都以苗穎的名義捐了,自己還填了兩千塊錢,他說也許這樣會有人能記得苗穎。他還給錢清買了東西,說是感謝她對苗穎的照顧,還感謝了孫大虎,說謝謝他提供了高強的線索。”

    “還給咱們送了面錦旗。”趙無雙指了指周慶軍的辦公室:“已經掛在周局屋里了。”

    陳遠洲:“正常,人性本來就是復雜的。”

    趙無雙托腮望天:“口口聲聲說愛你要離婚娶你的男人殺你,本以為虛情假意又花心的大哥厚葬你,這都是什么事啊!”

    姜越想了想,問道:“你們說,苗穎到底是喜歡高強呢?還是喜歡吳茂福呢?”

    屋子里一時陷入了沉默,最后譚立新說道:“她喜歡誰是她的自由,但這都不能成為她被傷害的理由。”

    快下班的時候陳遠洲在訓練場邊上找到林尋一,他坐在林尋一旁邊,給他遞了根煙。

    “陳隊。”林尋一接過煙,他從案子結了之后就一直沒說話。

    兩個大男人一句話也沒說的抽完一根煙。

    陳遠洲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走了,回家吃飯了。”

    “陳隊。”林尋一叫住他,“你在審訊室里跟高強說的話我記住了。”

    陳遠洲笑了一下,什么也沒說的走了。他前腳剛走,譚立新也找了過來。他知道林尋一心思重,但是男人之間有時候又不需要說太多:“今晚跟我回家吃,讓你師娘做兩個菜,咱爺倆喝點。”

    “額還是算了吧。”林尋一覺得薛艷做的菜能少吃還是少吃。

    “臭小子!”譚立新笑著照著林尋一后腦勺輕拍了一巴掌。

    “回家陪陪我媽。”林尋一經常板著一張臉,很少像現在這樣笑得像個小孩子。

    趙無雙一直鬼鬼祟祟的在大門口潛伏著,一看到陳遠洲的身影后立馬撲了過來,“哥,晚上去你家吃飯唄!讓嫂子做汆白肉,正好案子破了咱們慶祝一下。”

    陳遠洲把人扒拉開:“你慶祝為啥讓我媳婦做飯?”

    趙無雙說的理所當然:“因為我沒媳婦啊!”

    “滾蛋!”陳遠洲著急回家,他都好幾天沒好好跟媳婦吃頓飯了,怎么可能帶個電燈泡回家。

    趙無雙站在原地,看著陳遠洲的背影悲傷的大喊:“哥,我的好哥哥,你真不打算帶我回家嗎?”

    身后目睹這一些的譚立新懟了懟身旁的林尋一,“你沒事跟人家小趙好好學學,每天嘻嘻哈哈的多快樂,別老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人家比你來的還晚呢,可人際關系這一塊可比你搞的明白多了。”

    譚立新剛說完,趙無雙嘴里喊著“汆白肉我來了”抬腿就跑了,渾身散發的傻氣直接把林尋一崩個跟頭。

    林尋一一臉嫌棄道:“跟他學?下輩子吧。”

    陳遠洲回家的時候見客廳里沒人就去了臥室,一進去就看到徐秀竹蜷縮著身體躺在床上,額頭上都是汗。

    “怎么了?”陳遠洲趕緊過去摸了摸她額頭,并沒有發燒。

    徐秀竹捂著肚子,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有氣無力道:“沒事,就是來例假了,肚子疼。”

    陳遠洲摸了摸徐秀竹的手和腳,發現冰涼后趕緊去燒熱水,他把熱水灌進鹽水瓶里,外面包上了毛巾,讓徐秀竹抱著,又在她腳邊放了兩個,然后蓋好被子。

    “每次都這樣嗎?”陳遠洲熱乎乎的手掌輕輕揉著徐秀竹的肚子。

    徐秀竹疼的沒什么力氣,“就前兩天比較疼,第三天能好一些。”

    徐秀竹十四歲那年冬天第一次來例假,趙春梅不上心,她年紀小也不明白,依舊用涼水洗衣服,還要挑水劈柴。后來漸漸明白了些,例假期間就盡量避著涼水,可趙春梅又罵她矯情事多,時間一長就落了毛病。徐秀竹的例假一向不準時,有時候三四個月才來一次,而且每次來都要把她折騰夠嗆。

    “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陳遠洲見她疼的厲害:“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徐秀竹扯了扯嘴角,“哪有因為這個去醫院的,那還不叫人笑話,你就給我煮碗熱湯面,再臥一個荷包蛋,我吃了就好了。”

    “那你先躺著。”陳遠洲替她掖了掖被子。

    沒一會兒徐秀竹就聽見了關門聲,她迷迷糊糊的也沒在意。不知道過了多久,陳遠洲端了碗紅糖姜水又回到臥室。

    第26章 我好喜歡哦!

    第26章

    陳遠洲把徐秀竹扶了起來, 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紅糖姜水還有點熱,徐秀竹鼓著臉吹了一會兒,陳遠洲從側面看過去, 覺得那她的臉有點像動畫片里的人物。

    然后他就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

    徐秀竹歪著頭看了看陳遠洲, 雖然不理解他,但還是笑了笑。

    喝完紅糖姜水, 徐秀竹感覺身上熱乎乎的,人也有了些精神。她問陳遠洲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是不是案子破了。

    “嗯。”陳遠洲接過碗,指腹蹭了蹭她嘴邊殘留的紅糖水, “人抓到了。”

    “是高老師?”徐秀竹也不知道這涉不涉及保密,試探性的問道。

    “是他。”

    徐秀竹有些驚訝的張了張嘴, 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最后只念叨了一句:“他看著也不像壞人啊, 對人還特別客氣。”不過她一想到自己和殺人兇手面對面的說了好幾句話,還是覺得后怕。

    另一邊吳凱和鄭悅欣也知道了這事。吳凱回來說學校安排了其他老師接替高強, 他也不用再幫忙代課。

    鄭悅欣雖然和高強不是一個年級組的,教授的科目也不一樣,可畢竟在一個學校這么多年, 彼此也都熟悉,她更是震驚高強竟然是殺人犯。

    吳凱一邊洗菜一邊說道:“老高也真是糊涂啊!”再一看鄭悅欣已經把圍裙系上了, 又說道:“晚飯我做吧。”

    鄭悅欣最近做飯做的正來勁,自然不肯,她說她要多練習練習,還說她前兩天回家給她爸媽露了一手,直接把倆人感動的直掉眼淚。

    “說不定我真是個做飯天才呢。”鄭悅欣有些得意。

    吳凱笑著說道:“那天才大人還有其他指示嗎?”

    鄭悅欣挺起胸膛擺了擺手:“你先退下吧。”

    吳凱笑呵呵地替她挽好袖子,鄭悅欣說她再練習幾次, 等下個周末去看吳桐爺爺奶奶的時候,就可以展示一下廚藝了。

    陳遠洲按照徐秀竹說的煮了熱湯面,吃面的時候徐秀竹也是給足了情緒價值,都快把陳遠洲夸上了天。

    “真有這么好吃?”陳遠洲又給自己盛了一碗,他覺得就是很正常的一碗面啊。

    吃飽喝足的徐秀竹靠在椅子上看著陳遠洲,慢悠悠的說道:“面的味道可以打八十分,但是煮面的人是一百分。”

    陳遠洲聽了這話嘴角都有些壓不住了,故意說道:“滿分不會是一萬分吧?”

    “錯。”徐秀竹伸出食指在陳遠洲面前晃了晃,然后彎著眼睛笑道:“滿分是十分。”

    陳遠洲盯著徐秀竹看了幾秒,隨后也學著她的樣子,彎著眼睛笑了起來。

    徐秀竹還從沒見過這樣的陳遠洲,她有些驚奇道:“你這樣笑顯得好年輕啊!”

    “顯年輕?”陳遠洲精準捕捉到敏感詞,“顯?”

    徐秀竹立馬改口道:“你本來就很年輕!”

    陳遠洲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隨后收拾了碗筷。

    李航因為他十七分的數學測試被老師叫了家長,王冬玲下了班又要去學校聽老師上課,回來的路上本就憋了一肚子氣,李航偏又停在了徐秀竹家門口。

    王冬玲耐著性子警告道:“李航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再敢給我扒門縫要飯的話,我一定會把你的屁股打開花。”

    李航站在徐秀竹家門口吸了吸鼻子,然后直接上了樓,邊走邊說道:“今天指定不是我嬸兒做飯,這味道不對。”

    王冬玲緊跟上李航的腳步,還不忘數落道:“你的腦子要是有你的鼻子那么靈,老娘就謝天謝地了!”

    晚上臨睡前陳遠洲和徐秀竹躺在床上聊天,徐秀竹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手和腳都是涼的。陳遠洲說他明天休息,要帶徐秀竹去醫院檢查一下。

    徐秀竹覺得沒必要去醫院,她這么多年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

    “聽話。”陳遠洲抓過徐秀竹的左手,下一秒徐秀竹感覺其中一根手指被什么東西套住了。

    她舉起左手在燈光下看了看,發現無名指上竟戴著一枚金戒指。

    徐秀竹有些驚喜的看了眼陳遠洲,然后仔細看了看戒指。

    簡單的錘紋泥鰍背的款式,可細看就能發現那紋路全是竹葉的形狀。

    “是竹葉!”徐秀竹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滿欣喜,“是我的名字。”

    陳遠洲被徐秀竹的笑容感染,他握著徐秀竹的手也看了看那戒指,“做的有些粗糙了。”

    “這是你自己做的呀?”徐秀竹深吸了口氣。

    陳遠洲被徐秀竹炙熱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這雙手拿刀拿槍都行,可唯獨作不來精細活,戒指上那些竹葉紋路比他帶兵打仗還要難。

    “你怎么知道我戴多大的戒指?”徐秀竹也沒發現陳遠洲量過她的手指,關鍵是尺寸還正合適。

    陳遠洲挑了挑眉,故意拖著腔調,語氣也有點欠兒:“你總是摸我的手,我自然就知道了。”

    “誰總摸你的手了?”徐秀竹皺著小眉毛,“明明是你摸我的手。”

    陳遠洲覺得徐秀竹較真兒時候的小表情特有意思。

    “陳遠洲,我好喜歡哦!”徐秀竹不錯眼的盯著手上的戒指。

    “喜歡戒指還是喜歡我?”陳遠洲把人往懷里帶了帶。

    徐秀竹在聽清陳遠洲的問題后耳朵倏的紅了。她偏過頭去,小聲嘟囔了一句:“你怎么這么肉麻。”

    陳遠洲親了一下徐秀竹紅透的耳朵,徐秀竹被他突然靠近的氣息攪的心跳加速,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房間內充滿曖昧的氣氛,徐秀竹敏銳的感覺到陳遠洲身體的變化,她緊閉著眼睛縮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

    陳遠洲閉著眼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片刻后起身說道:“我去沖個澡。”

    直到聽見關門聲后徐秀竹才敢睜開眼睛,她心想,如果她今天不是特殊情況的話,那她和陳遠洲是不是就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陳遠洲注意到徐秀竹并沒有戴戒指。徐秀竹的解釋是她平常要干活,戒指會被磨損,實在可惜了,還說她已經把戒指包在手絹里收好了。

    “可是你不戴戒指,別人就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陳遠洲裝的有些哀傷:“你一定是對我們的婚姻不滿意吧?”

    徐秀竹也不知道陳遠洲是怎么把“不戴戒指”和“對婚姻不滿意”聯系到一起的,可她就是見不得陳遠洲那落寞的表情,于是趕緊回到臥室,拉開抽屜,打開鐵盒,拿出紙盒,又掏出手絹,最后戴上了戒指,然后在陳遠洲面前晃了晃左手。

    “瞅瞅,我對咱倆的婚姻那是相當滴滿意了!”徐秀竹這段時間東北話有進步,她拿腔拿調的樣子著實可愛到了陳遠洲。

    最后徐秀竹還是沒拗過陳遠洲,跟著他去了中醫院。路上的時候徐秀竹還惦記著給陳遠洲買輛自行車,這樣他上下班也方便。可陳遠洲不太喜歡騎自行車,他覺得單位離家也不遠,他走路快,用不上十分鐘就到了。

    二人到了中醫院后先去掛了號,接診的是位頭發花白的阿姨。徐秀竹排隊的時候聽大家議論,說這位何大夫特別厲害,祖輩都是學醫的。

    徐秀竹忽然有點緊張了。她長這么大基本沒去過醫院,趙春梅常念叨,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了,她甚至覺得還挺有道理。

    陳遠洲見她一直不說話,就寬慰道:“不會有事的,就是來看看圖個心安。”

    半個小時后輪到了徐秀竹,何大夫號完脈后問了徐秀竹的年齡,是否結婚,又問了她第一次來月經的時間,每次的天數,月經的顏色等等,徐秀竹一一作答后,何大夫又問了二人同房的頻率。

    “還沒同過房。”徐秀竹支支吾吾道。

    何大夫聽完看向了陳遠洲。她覺得這小伙子一看就是身體強壯氣血方剛的樣子,那怎么會結了婚還沒同過房呢?難道有什么難言之隱?

    于是何大夫直言道:“小伙子,需不需要我給你把個脈?”

    還沒等陳遠洲說話,徐秀竹直接把他拉到身邊坐下,“那謝謝大夫了。”

    陳遠洲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徐秀竹,然后很聽話的讓何大夫把了脈。

    “脈搏強勁有力,很健康。”片刻,何大夫笑呵呵道。

    徐秀竹聽后也樂了,然后小心翼翼問道:“大夫,那我呢?”

    何大夫說道:“你體寒很嚴重,平時又不注意保養,趁現在年輕再不好好調理的話,很容易導致不孕不育。”

    不孕不育徐秀竹聽完整個人都呆住了。

    何大夫怕徐秀竹有心理壓力,就說她現在還很年輕,正是調理的好時候,而且她從醫多年這種情況見多了,沒什么大問題。

    可徐秀竹這會兒已經什么都聽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不孕不育”四個大字。

    她心想這之前還巴巴的替陳遠洲擔心呢,怕陳遠洲不行,可現在確診了,不行的人是她。

    何大夫給徐秀竹開了半個月的藥,并告訴她怎么熬藥以及需要忌口的食物,半個月之后再來復查。

    一直回到了家里徐秀竹還是渾渾噩噩的,陳遠洲捏了捏她的臉,她這才回過神看了陳遠洲一眼。

    “怎么了?跟丟了魂似的。”陳遠洲的語氣聽起來還很輕松:“大夫說你只需要調理調理就行。”

    徐秀竹就這么愣愣的看著陳遠洲,看著看著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陳遠洲,不行的人原來是我啊!”

    第27章 抓緊時間當爸爸媽媽。

    第27章

    徐秀竹這幾天一直在喝中藥, 中藥太苦,她每次喝的時候都要下好大決心,憋著氣, 一口氣悶掉。

    她因為這件事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 陳遠洲想起他們來濱城之前,在大客車上徐秀竹跟他說過的, 嫌小孩太麻煩的事。

    “不是嫌小孩麻煩嗎?”陳遠洲一邊搓著衣服一邊問道。

    “領口這里要仔細搓一搓。”徐秀竹坐在小板凳上指揮,聽到陳遠洲的話后說道:“我那不是以為你那啥嘛, 我怕你心里有負擔,所以才故意這么說的。”

    陳遠洲抬頭看了看她, “那實際呢?”

    “我其實還挺喜歡小孩的。”徐秀竹想了想:“我小時候過得不太好,我那個時候就想不明白, 為什么會有父母對自己的孩子這樣,后來知道我不是家里親生的, 我就說服自己是因為沒有血緣關系的原因,我就想啊, 如果我有了自己的小孩,我一定會好好愛她,雖然我是第一次做媽媽, 可我已經當過小孩子了,我知道他們最需要什么。”

    徐秀竹一口氣講完后才反應過來哪里不對勁, 這么堂而皇之討論生小孩的事,是不是不太好啊?

    “那我們要抓緊時間了。”陳遠洲力氣大,衣服洗完他直接擰了個半干。

    “抓緊什么時間?”徐秀竹拍了拍陳遠洲的手,讓他不要那么大力氣擰衣服,很容易把衣服擰變形。

    陳遠洲稍稍松了些力氣:“抓緊時間當爸爸媽媽。”

    徐秀竹抬頭望天,她就不該提這個話題。

    陳遠洲趁著休息把家里的衣服和床單被罩都洗了, 他覺得還是應該買臺洗衣機,跟徐秀竹提了之后,徐秀竹覺得一臺友誼牌的洗衣機就要四百多,實在太貴了。

    陳遠洲本來還想提議買臺電視,這樣徐秀竹無聊的時候也可以解解悶,可他估計徐秀竹也不能同意。

    他這個小媳婦確實如她所說的那樣,很會管錢呢。

    薛艷下班之后來找徐秀竹,陳遠洲正扎著圍裙做飯,二人就在客廳里說話。

    “你家陳遠洲還會做飯呢。”薛艷看了看廚房的方向。

    徐秀竹笑了笑,豪不吝嗇夸贊的說道:“做的還不錯呢。”

    薛艷點點頭,她說兩口子過日子就得這樣互幫互助,男主外女主內的說法已經過時了,誰規定洗衣做飯家務活就是女人的事?

    廚房了還熬著徐秀竹的中藥,薛艷聞道一股藥味,連忙問道:“誰有病了?好大一股中藥味。”

    徐秀竹說是自己調理身體,可她也確實把薛艷當姐姐了,就把去看中醫的事跟她說了。

    見她滿面愁容的,薛艷便開解了她幾句,“那個何大夫我知道,水平可高了,她都說問題不大那就沒事,再說你這點小歲數怕什么,慢慢調理唄,正好趁著現在沒孩兒沒爪的,多享受二人世界。”

    薛艷還說她剛結婚那會兒就特別著急要小孩,她和譚立新的速度倒是快,可懷孕的時候沒覺得怎么樣,等到譚松一出生就全變樣了,生活一下子進入到一種無序狀態。

    因為兩邊老人沒法幫忙照看孩子,譚立新的工作又忙,薛艷出了月子就一直自己帶孩子。譚松小時候能吃能拉,一晚上要醒好幾次,黑白顛倒的日子讓薛艷感覺都要神經衰弱了。

    后來還是譚立新做主,早早就讓譚松斷了奶,這樣他晚上再餓譚立新就可以給他沖奶粉沖米糊,也省得再折騰好不容易睡著的薛艷。

    “但是不知道孩子斷奶早會不會影響智商,我就覺得我家小松不太聰明。”薛艷說道。

    “哪有,我可沒覺得。”徐秀竹覺得譚松那雙眼睛就透著機靈勁。

    薛艷伸出一根手指頭比劃道:“語文都能考個位數,我都懷疑他是不是中國人。”

    一提到譚松的學習成績薛艷就上不來氣,眼瞅著話題聊跑偏了,她趕忙說道:“你之前托我留意門店的事,現在正好有個合適的。”

    薛艷說她認識一個開小飯館的,老板打算把店面兌出去,領著全家去南方發展。

    “你也知道那家,就是你剛來濱城的時候,我領你吃汆白肉那家。”薛艷提醒道。

    徐秀竹想起來了,他家的菜還挺好吃的。

    薛艷:“你明天要是有時間我帶你去看看,那老板我也熟悉,人很實在。”

    徐秀竹立馬答應,她確實挺著急,沒有門店實在太不方便了。

    “那我一會跟他說一聲,明天上午九點,就在他家飯館見面。”

    薛艷說完就要走,徐秀竹留她吃完飯也不肯。

    陳遠洲從廚房里出來的時候薛艷已經的風風火火地走了,他說這兩口子還都是急脾氣。

    吃飯的時候徐秀竹跟陳遠洲提到明天要去看店面的事,她說那家飯館的地理位置好,店面也寬敞,所以價格肯定不能便宜。

    陳遠洲說明天陪她去,徐秀竹連說不用,她自己可以,再說還有薛艷陪著呢。

    “我老婆真是太能干了。”陳遠洲給她夾了塊魚肉:“什么時候能給我個表現機會呢。”

    徐秀竹看著魚肉上的魚刺都被挑干凈了,于是笑瞇瞇的說道:“現在你就有個表現的機會。”說完她指了指盤子里的魚,“這魚燉的太好吃了,你快把魚刺都挑干凈,我要多吃點。”

    第二天上午不到九點徐秀竹就到了“有福飯館”,老板李有福已經早早等在那了。

    李有福今年三十六歲,長得胖乎乎的,很有親和力。他說他跟薛艷和譚立新都是老朋友了,還提到當年要不是譚立新救了他一命,那他現在就在下面給閻王爺炒菜呢。

    薛艷聽了直咧嘴:“你這說的也太夸張了。”

    她跟徐秀竹說了一下跟李有福是怎么認識的,就是幾年前李有福剛從銀行取了點錢準備做點小生意,結果被人盯上了。那人拿了把特顯眼的西瓜刀,正巧被路過執行任務的譚立新撞見了,直接就把人扣了。

    李有福送過錢送過東西感謝譚立新,譚立新都沒收,結果這李有福也是個實在人,非要認譚立新當大哥,兩家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走動的。

    薛艷給李有福介紹了一下徐秀竹,“這位是我妹妹,之前還領她來你這吃過飯,都是自家人,咱就有啥說啥,不搞那些彎彎繞繞,但指定不能讓你賠了。”

    “都聽嫂子的!”李有福憨笑著摸了摸后腦勺。

    徐秀竹在飯館里四處轉了轉,前廳,后廚都看了一遍,李有福是個干凈利索的人,廚房收拾的干干凈凈,桌子也擦得一塵不染。

    她當時在這吃飯的時候就挺喜歡這個店面的,四四方方的格局,窗明幾凈的,在這樣的環境里吃飯心情也好。

    李有福這個店鋪當時是他買的,以徐秀竹目前的積蓄買下來肯定是不可能,只能租。李有福說這都好商量,有薛艷在中間牽線,他對徐秀竹特別放心,就算房租先欠著都可以。他開出的房租價格也很公道,月付年付都可以。

    “店里這些桌椅板凳,還有廚房里的廚具餐具,包括電冰箱,你要是想留著的話,就按折舊價給你,你要是不要我就都處理掉,保證在你進店之前收拾干凈。”李有福說的很實在。

    徐秀竹租店鋪原本是打算做面點,這些桌椅板凳倒不一定能用上,可李有福的飯館開了有兩年了,店鋪位置好,又積累了一批顧客,要是能借此繼續把飯館開下去,客源倒是不用愁。

    只是這樣一來她一個人肯定是干不了的,投入也會加大。

    徐秀竹也是個干脆的人,她說這個店面她一定租,至于桌椅板凳,廚具餐具這些東西,她也讓李有福估個價,等她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明天給他答復。

    一直到下班點陳遠洲也沒回來,徐秀竹估計他單位里又有急事,就沒等他吃晚飯。

    正吃著飯,她聽見有人敲門,一開門就看見外面站著郝行。

    “你從家回來了?”徐秀竹把人讓進屋里,見他拖著沉重的步伐,問道:“這才幾天沒見,你這咋一臉滄桑的。”

    郝行這幾天在家里可以說是備受折磨。他媽給他安排了好幾輪相親,他從早相到晚,感覺比他熬夜搞創作都累。

    徐秀竹給他拿了副碗筷,問道:“那你相到合適的人了嗎?”

    郝行聳了聳肩,大口扒拉著碗里的飯:“全都沒感覺。”

    “是不是你太挑剔了。”已婚人士徐秀竹覺得自己還挺有發言權的:“兩個人合不合適也要看相處的,哪有見個面,吃頓飯就覺得不合適的。”

    理想主義郝行有自己的戀愛觀,“我想找的是那種第一眼就能讓我心動的人。”

    徐秀竹撇撇嘴:“那你不就是喜歡長得漂亮的。”

    郝行反駁道:“感覺,我看中的是感覺。”

    “我感覺你有點癲。”徐秀竹和郝行已經混熟了,說話也開始直來直去。

    陳遠洲晚上七點多才回來,問她店面看的怎么樣。徐秀竹說挺滿意的,房租也很合理。

    “那挺好。”陳遠洲坐在沙發上。他今天帶人抓了一伙偷自行車的小偷,本以為就是簡單的盜竊,誰知道一審竟然還牽扯出一樁命案。

    徐秀竹很有眼力見的湊過去給他錘著肩膀,陳遠洲一把按住她的手,回頭看了眼,問道:“你還有別的事?”

    “什么都瞞不過你。”徐秀竹慢吞吞的挪過來,坐到陳遠洲身邊,一臉認真的看著他說道:“陳遠洲,我打算干票大的。”

    第28章 他忽然就有了一個卑鄙的想法……

    第28章

    徐秀竹原本只是想有個門店可以方便做面點, 畢竟她的徐氏面點銷量還不錯。可今天去了李有福的飯館,她忽然改變主意了。

    她想用李有福的門店繼續開飯館,一邊賣炒菜, 一邊賣面點。只是這樣一來不僅投入大大增加了, 她還需要人手幫忙,肯定要用到陳遠洲的錢, 所以她想征求一下陳遠洲的意見。

    陳遠洲自然是同意的,徐秀竹很高興, 她說她先借用一下家里的錢,算陳遠洲投資, 等賺了錢就給他分紅。

    陳遠洲很不喜歡徐秀竹跟他分的這么清。他上輩子親人緣薄,穿越之后雖然有了一大家子親人, 可那都不是他能選擇的。在他心里,徐秀竹不僅是他的妻子, 更是他主動選擇的家人。

    他兩輩子都是從部隊里出來的,從前他的生活里只有戰友和兄弟, 如今多了徐秀竹,他其實并不知道該如何和徐秀竹相處,甚至可以說他并不知道該怎么對徐秀竹好, 他所能做的也完全是出于本能而已。

    但陳遠洲可以確定的是,他希望徐秀竹可以放心的信任他, 依靠他,不要跟他分的那么清楚,什么你的我的,他不喜歡聽這些。

    相處的時間越久陳遠洲越能理解梁喜枝跟他說的話,她說徐秀竹雖然總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樣子,但其實很有態度, 做事特別剛。這一點其實從徐秀竹主動找他結婚,再到義無反顧的離開家也能看出來。

    陳遠洲就是心里沒底,他總覺得如果哪天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夠好,讓徐秀竹不高興了,不滿意了,徐秀竹隨時會離開他,讓他這輩子都找不到。

    一想到這陳遠洲就覺得心里沒底,那種不安感是他這兩輩子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陳遠洲想永遠把徐秀竹留在身邊。

    他忽然就有了一個卑鄙的想法。

    徐秀竹得到了陳遠洲的支持,立馬掏出了小算盤開始算賬。燈光下她神色柔和,目光堅定,心里裝的都是對未來的期待。

    “秀竹,幫個忙。”

    衛生間里忽然傳來陳遠洲的聲音。

    “來啦!”徐秀竹踩著拖鞋噠噠噠的走過來。

    陳遠洲打開衛生間的門,把手里的搓澡巾遞給她,說道:“后背的刺青你還得搓搓。”

    “哦,好。”這些日子徐秀竹已經搓習慣了。

    陳遠洲后背的刺青顏色已經淡了許多,但依舊能看出朱雀的形態。徐秀竹邊搓邊說道:“這個顏料可真厲害,這么久了居然還不掉。”

    徐秀竹搓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再搓下去她怕陳遠洲的皮膚受不了。她把搓澡巾還給陳遠洲,正準備出去,被陳遠洲一把拉住。

    “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衛生間里水汽氤氳,徐秀竹看不太清陳遠洲的表情。

    “有。”陳遠洲喉結一滾,下一秒吻住了徐秀竹的嘴唇。

    徐秀竹被陳遠洲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她舉起雙手呈投降狀,一雙杏眼瞪得溜圓,眨也不敢眨,更別說喘氣了。

    之前陳遠洲也總是親徐秀竹,但也僅限于蜻蜓點水,陳遠洲逐漸加深的吻讓徐秀竹感覺到了他今晚的不一樣。

    眼瞅著不敢呼吸的徐秀竹就要被自己憋暈了,陳遠洲這才稍稍放開她的唇,低聲道:“呼吸。”

    徐秀竹被陳遠洲親的迷迷糊糊的,腿也有點軟,她條件反射的抓住陳遠洲的胳膊,陳遠洲一只手攬著她的腰,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讓她環住自己的腰。

    下一秒陳遠洲直接打橫把徐秀竹抱了起來,身體突然騰空,徐秀竹一下子恢復了理智,兩只手忙不迭的圈住陳遠洲的脖頸。

    陳遠洲把徐秀竹抱回了臥室,輕輕放在了床上。徐秀竹的臉紅的像煮熟的蝦,她已經預感到接下來要發生什么。

    “你”徐秀竹看著赤/裸著上身的陳遠洲,半天憋出這么一個字,迷迷糊糊的表情很是可愛。

    陳遠洲雙手撐在床上,靠了過去,在距離她幾公分的位置停下,聲音里帶著笑意:“我怎么?”

    “你你身材挺好的。”徐秀竹咽了咽口水,咧了咧嘴,笑容有些傻氣。

    “那你要不要摸一摸?”陳遠洲的聲音里帶著蠱惑,聽得徐秀竹的眼睛又瞪大了幾分。

    徐秀竹的內心在吶喊,這是可以說出來的嗎!

    可轉念一想,陳遠洲都敢說出口了,她有啥不敢摸的?

    一生要強的徐秀竹偷偷深吸了幾口氣,她聽著自己狂跳的心臟強裝鎮定,心想可不能讓陳遠洲小瞧了!

    徐秀竹的目光在陳遠洲身上流轉。她今晚穿了件淡紫色的碎花睡衣,柔和的燈光下襯得整個人格外溫柔。因為長相顯小的原因,明明是一張稍顯稚嫩的少女面龐,偏偏眉眼之間又多了幾分嫵媚,看得陳遠洲心神搖曳。

    “那我就不客氣了?”都這個時候了徐秀竹還挺有禮貌,她試探的伸出手指,在陳遠洲結實的胸膛上戳了戳。

    徐秀竹的指尖微涼,和陳遠洲炙熱的皮膚形成反差。陳遠洲不動聲色的弓了弓背,眼底潮涌翻滾,比窗外的夜色還要深沉幾分,可他依舊耐著性子引導著徐秀竹,將她的手緩緩移到了腹部。

    漂亮的八塊腹肌吸引了徐秀竹的視線,她先是一根手指試探性的點了點,然后抬眼看了看陳遠洲。

    陳遠洲這些日子的頭發長了些,剛剛洗過澡頭發還在滴水,徐秀竹就看到有顆水珠從他鎖骨處一路蔓延下來,眼看要落在床上,徐秀竹鬼使神差的伸手接了一下。

    水珠落在她掌心,她把手伸到陳遠洲眼前,彎起了嘴角,聲音軟軟的呢喃道:“接住了。”

    陳遠洲低頭親了親她的掌心。

    徐秀竹呼吸微微一滯,她輕輕閉上眼睛,片刻后又睜開,然后伸手環住陳遠洲的脖子。

    陳遠洲的氣息有些急促,體內翻滾的炙熱再也無法壓制,他低頭吻住了徐秀竹,和衛生間那個稍微帶著試探性的親吻不同,此時的陳遠洲攻城略地,徐秀竹的身體微微顫栗,像只柔軟的小貓,只能依附著他。

    窗外月色旖旎,室內春光無限,丁香花甜甜的香氣透過窗戶的縫隙飄散進來,惹人沉醉

    一向習慣早起的徐秀竹第二天破天荒的睡到日曬三竿,她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已經九點多了。

    陳遠洲去上班了,床上只有她一個人。她坐起身,捶了捶酸脹的腰,腦海里都是昨天晚上的畫面。

    徐秀竹面紅耳赤的抓起被子遮住了臉。

    多虧陳遠洲已經走了,不然她還真有點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身下的床單是昨晚陳遠洲換的,徐秀竹那時已經累極,不得不感嘆陳遠洲旺盛的精力,因為他不僅能換床單,還有力氣幫她擦拭清理。

    徐秀竹被陳遠洲摟著,一夜無夢睡得踏實,就連陳遠洲什么時候起來的都不知道。

    想著今天還要去答復李有福,徐秀竹也不能再賴床,只是從臥室到衛生間這幾步路她都走得顫顫巍巍的,心里不免埋怨了陳遠洲幾句。

    而罪魁禍首陳遠洲則是神清氣爽的到了單位,就連一向神經大條的趙無雙都發現了他的不一樣。

    “哥,你昨晚一定睡得很好。”趙無雙打了個哈欠。他昨晚審了一宿偷車賊,偏偏這幾個家伙嘴硬的很,死活就是不肯承認殺人的事,還編了個怨鬼索命,真當他的腦袋里裝的是漿糊嗎?

    陳遠洲笑了笑,“確實睡得不錯。”說完他翻了一下昨晚的審訊記錄,眉頭微皺:“怨鬼索命?”

    “對啊,那個王強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連怨鬼長什么模樣都說出來了。”趙無雙又打了個哈欠:“要真是鬼還能讓他看見長啥樣?”

    “我知道了。”陳遠洲拍了拍趙無雙的肩膀,“你先回去休息吧。”然后他叫上了剛進來的林尋一,一起去了審訊室。

    李有福沒想到徐秀竹這么痛快就答應留下他店里的所有東西,他也是個實在人,有些東西用的年頭多了,他干脆就沒算錢,直接送給了徐秀竹,還有廚房里剩的調料和米面糧油,他都是按照最低價格折給了徐秀竹。

    加上談好的半年一付的房租,徐秀竹一次性付齊了兩千塊錢。

    徐秀竹跟李有福簽了兩年的合同,每半年付一次房租。李有福很仗義,他說如果徐秀竹哪天不想租了,提前跟他說一聲就成,他一定把剩下的錢一分不差的退回來。

    徐秀竹自然知道李有福是看在譚立新和薛艷的面子才這么照顧她,她謝過李有福,又說道:“李哥,要是哪天我的錢寬裕了,想買下你這個地方的話,你也一定要先緊著我。”

    “那是自然,這個地方我也不會再張羅著往外租或者賣了,你放心大膽的干就是了。”李有福跟徐秀竹透露道:“哥這房子買之前找高人看過了,絕對是風水寶地,嘎嘎生財!”

    事實證明那位高人還真有兩下子,要不是李有福的小舅子在南方找到了更賺錢的買賣,他還真舍不得把這地方轉出去。

    晚上陳遠洲回到家,一進門就看到徐秀竹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畫著什么。他換了鞋,徑直朝著徐秀竹走過去,還沒等徐秀竹開口,就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吧唧親了一下。

    “畫什么呢?”心滿意足的陳遠洲看了看那張紙。

    徐秀竹和陳遠洲的泰然自若不同,昨晚剛剛有了夫妻之實,她現在看到陳遠洲還有點不自在。怕被陳遠洲瞧出來,她故意低著頭給陳遠洲介紹她畫的圖紙。

    “我打算重新裝修一下店面,這邊隔出一個區域專門賣面點,這邊繼續開飯館。廚房也要分兩塊,面點需要分開單獨做。”

    徐秀竹不懂裝修的事,也是第一次畫圖紙,陳遠洲拿起那張紙看了一下,然后給她分析了一下目前這個布局的弊端。

    “要是這樣裝修的話,店里面積的實際利用率會降低,進來的顧客也會被分流,我覺得你可以不用刻意區分面點區和堂食區,畢竟買面點的客人也可能留在來吃飯,吃飯的人也會買面點,你不用提前替他們做出選擇。”

    徐秀竹想了想陳遠洲的話,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她之前面點賣的不錯,所以就先入為主的只想把面點生意做大,這個想法確實有些局限了。

    “那你覺得我還用重新裝修嗎?”徐秀竹虛心求教。

    陳遠洲接過徐秀竹手里的鉛筆,在李有福原先的布局之上重新調整了一下,把各個區域都標注的很清楚。

    徐秀竹看了看陳遠洲改過的圖紙,按照他的設計,不僅提高了原有面積的利用率,分區也更科學了,還不需要太大的裝修工程。

    徐秀竹朝他豎了個大拇指,陳遠洲顯然不滿意她這么敷衍的夸贊,于是握住她的手指,眉頭一挑:“這就完事了?”說著人就朝著徐秀竹靠了過來。

    徐秀竹見狀靈巧的閃到一旁,打著哈哈道:“廚房還有飯,我給你盛飯。”

    陳遠洲看著落荒而逃的小媳婦挑了挑眉。

    也成,那就先吃飯,后做飯。

    第29章 不甘心被命運裹挾而已。……

    第29章

    徐秀竹開店的事, 萬里長征總算邁出了第一步。

    店鋪選址她很滿意,接下來就是取個名字,去工商局辦營業執照。

    辦營業執照需要準備不少材料, 徐秀竹已經提前打聽好。她趁著工作日去了工商局, 工作人員仔細審核了她的身份證明、經營場所證明等材料后,確認沒有問題。

    營業執照上的信息都是年輕的工作人員一筆一劃寫上去的, 他寫的每一筆都牽動著徐秀竹的心。

    工作人員寫完后將營業執照交給徐秀竹,露出標準的八顆牙微笑, 并說道:“祝您生活幸福,一切順利。”

    徐秀竹接過沉甸甸的營業執照, 鄭重道:“謝謝您。”

    出門的時候她和進來的男人打了個照面,男人一眼認出徐秀竹, 有些驚訝道:“你怎么在這?”

    徐秀竹看了看他,然后想起他是之前在儲蓄所門口暈倒的劉峰, 于是笑著道:“你好,我是來辦營業執照的。”

    劉峰看了看她手里的營業執照, 贊許道:“看來你是考慮好了啊!”

    徐秀竹真誠道:“這也多虧了你當初的鼓勵。”

    劉峰問道:“是打算繼續賣面點?”

    徐秀竹點點頭:“面點是一部分,打算開個飯館。”

    劉峰說餐飲行業還是很辛苦的,但是前景很好。現在家家戶戶的生活水平明顯提高, 對飲食的追求也開始多樣化、精細化。

    “我能看看你的營業執照嗎?”劉峰客氣的問道。

    “當然。”徐秀竹說完就把手里的營業執照遞了過去。

    營業執照上貼著徐秀竹的彩色照片,照片上她的笑容溫暖而真摯。

    “真心飯館, 真是個好名字。”劉峰感嘆:“年輕真好啊!”

    徐秀竹看劉峰夾著包,猜測他也是來辦事的,就簡單問了一句,劉峰說他和幾個朋友一起開了個裝修公司,也是來辦執照的。

    “裝修公司?”徐秀竹聽完心里有個想法,于是問道:“劉哥, 我的飯館也想簡單裝修一下,不知道你們能干嘛?”

    劉峰一聽徐秀竹的稱呼就樂了,“快別叫哥,還是叫我叔吧,我閨女馬上滿二十了!”

    徐秀竹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劉峰看著還真挺年輕的。

    “你剛才說你的飯館想裝修是吧?我們當然能干了。”劉峰也沒想到營業執照還沒辦下來,就來了第一單生意,他覺得這是個好兆頭,于是爽快的說道:“你告訴我地址,我明天就帶人過去看看。”

    “那太好了!”徐秀竹把地址告訴他,并約定好了時間。

    工商局在香安區,離開工商局后,徐秀竹打算去市場看看張大姐,說起來她決定賣面點,還是受到了張大姐的啟發。

    市場依舊是人擠人的狀態,徐秀竹好不容易擠進去,卻發現張大姐并沒有出攤,她就問了一下旁邊的攤主。

    “你找淑華啊?她家好像是出了點事兒,已經有些日子沒來了。”正在炸麻花的大姐說道。

    徐秀竹又問:“那你知道她家住在哪嗎?”

    大姐就知道個大概位置,但是具體門牌號不清楚,不過她告訴了徐秀竹張大姐和她丈夫的名字,讓她去附近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徐秀竹也不知道張大姐家出了什么事,她就買了點水果和罐頭,按照地址找了過去。張大姐家這一片都是還沒拆遷的平房區,徐秀竹繞的有點蒙,就問了一下路邊的小賣部。

    小賣部一聽她要找張淑華,就給她指了路。徐秀竹去的時候就看到張大姐正在院子里打包東西。

    “張姐。”徐秀竹不請自來,害怕給張淑華帶來困擾,就站門口喊了她一聲。

    “媽呀!妹子!你咋來了!趕快進來!”張淑華還記得徐秀竹,對于她的到來更是意外,連忙把人請進屋。

    徐秀竹路過院子里的大包小包,疑惑道:“你這是收拾東西呢?”

    張淑華嘆了口氣,“快別提了。”

    進屋后張淑華給徐秀竹倒了杯水,才跟她說起收拾東西的原因。

    原來是他們租的房子到期了,房東說房子要賣了,不租了,讓他們兩口子盡快搬出去。

    徐秀竹明白了,又說道:“我剛才去市場找你了,有個炸麻花的大姐說,你和姐夫有些日子沒出攤了。”

    一提到這事張淑華就滿面愁容,她把徐秀竹領到了東屋,李勝正坐在炕上,他右腿打著厚厚的石膏,看樣子傷得很嚴重。

    李勝臉色不太好,但是精神頭還行,他笑著跟徐秀竹打了個招呼,還讓張淑華給她拿花生吃。

    “你就別操心了。”張淑華給李勝的杯子里填滿熱水,就拉著徐秀竹出去嘮嗑。

    堂屋里,張淑華給徐秀竹抓了把花生,二人邊吃邊聊。

    張淑華告訴徐秀竹,前一陣她們倆收攤回家的時候,被一輛小汽車撞了。她倒是沒什么大事,但是李勝的右腿粉碎性骨折,又斷了兩根肋骨,送到醫院的時候大夫說這真是萬幸,要是肋骨插進肺里,人就沒命了。

    張淑華說得云淡風輕,可徐秀竹卻聽緊張了,她問道:“那姐夫現在沒啥事了吧?”

    “大夫說養著就行,我這段日子就在家伺候他呢,所以沒出攤。”

    徐秀竹看著張淑華,覺得她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瘦了不少。張淑華說最近也是上火,吃不下喝不下的,雖說那個小汽車的司機給拿了醫藥費和營養費,可這罪不還得自己遭?

    “那你們接下來打算去哪?房子租好了嗎?”徐秀竹問。

    張淑華笑得有些無奈,“準備回家了,你姐夫現在這樣也離不開人,我倆在這就是只出不進的吃老本,還不如回家,讓我老婆婆在家伺候他,我還能出去掙一份錢。”

    當初在市場的時候,徐秀竹幫了張淑華一次,張淑華就對面善的徐秀竹印象不錯。今天徐秀竹知道她家里有事,還專程帶了東西找過來,張淑華就覺得徐秀竹的心眼真挺好的,打算交下她這個朋友,就跟她多說了幾句。

    徐秀竹這才知道張淑華其實挺不容易的。她今年三十八歲,老家是幾百里外木城的,夫家是濱城周邊壽縣的。她十歲的時候母親過世,十二歲的時候父親過世,之后她就帶著八歲的弟弟去了叔叔家。可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她只有拼命干活才能給弟弟多爭到一碗稀飯。

    可老天爺做弄人,她弟弟十一歲的時候生了一場病,高燒不退,嬸嬸怕花錢,說什么不肯送他去醫院,張淑華就背著弟弟走了十幾里山路,可到醫院的弟弟已經沒了呼吸。

    那年張淑華十五歲,失去了全部家人。

    張淑華的嬸嬸是個黑心的,竟還想著把她嫁給老鰥夫換彩禮,張淑華不認命,就逃了出來,一路要飯來了濱城。

    一個小姑娘討生活不容易,她硬是把自己逼成了潑辣的性格。她覺得被人嫌,被人怕,也好過被人欺負。

    張淑華能干,會過日子,可這樣的性格也讓很多男人望而卻步。有脾氣的覺得她不淑女,沒脾氣的又覺得她潑辣,所以一直到二十九歲張淑華也沒找到合適的對象。

    直到三十歲那年,她遇見了小他一歲的李勝。那年對于李勝來說,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父親去世,他又發現結婚三年的妻子原來是騙婚,被戳穿后卷還走了家里所有的錢。家里突遭變故,他母親也大病了一場,為了治病借了不少錢。母親病好后,他為了賺錢還債,就來到濱城打工。

    二人一開始都在建筑工地搬磚,李勝天生一副好脾氣,對誰都是笑呵呵的,張淑華就注意到了他。后來有人欺負李勝,張淑華看不過去就替他出頭,結果就有人笑話李勝是個靠女人的窩囊廢,倆人的關系也被傳的很難聽。

    張淑華那個時候就對李勝有意思,她拎著板磚找那人理論,要不是李勝攔著,她非得把那人腦袋砸開花。后來那人找了幾個朋友報復,李勝拼命護著張淑華,二人也算是患難見真情。

    后來二人就走到了一起。外人都說李勝脾氣好的有些窩囊,可張淑華卻覺得,李勝無論何時都能保持理智,跟她正好互補。

    兩個人都是務實的人,日子也慢慢的好了起來。他們還有了一個兒子,今年六歲,在壽縣跟著奶奶。

    張淑華在聊起這些的時候,就像在講一個故事,可徐秀竹的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某些程度上,她覺得自己和張淑華很像。

    張淑華失去了家人,但是不認命,遇到合適的人也敢主動爭取,再難也要給自己爭個未來。

    她雖然有家人,但是已經沒有家。她孤注一擲選擇了陳遠洲,也只是不甘心被命運裹挾而已。

    徐秀竹想了想,對張淑華說道:“姐,要不咱倆一起干吧?”說著她把今天辦理的營業執照拿給張淑華看:“我打算開個飯館,地方選好,執照也辦完了,但是我一個人肯定不行,正想找個人合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張淑華看著徐秀竹的營業執照,“真心飯館?咋想著叫這個名字呢?”現在好多飯館都是老板的姓或者名,再不就是一些寓意好的,什么有福旺福、升官發財的。

    徐秀竹目光真摯的看著張淑華:“我總覺得人只要肯用真心,就一定能換來真心,就算被辜負,也會堅定我們前進的腳步,最起碼不會讓我們自己的心變得冷漠和麻木。”

    第30章 他覺得自己不干凈了。……

    第30章

    張淑華沒讀過幾年書, 講不出什么大道理,可她覺得徐秀竹這番話說的是真好。

    人不僅要活著,還要活得清醒明白, 熱熱鬧鬧才行。

    張淑華其實是不想回家的, 雖然回家能守著孩子,孝順老人, 可壽縣的賺錢機會肯定不如濱城,她想趁著現在還年輕, 多攢些錢,讓家里的老人和孩子能早點過上好日子。

    她去東屋找李勝商量了一下, 很快二人就達成一致,決定留在濱城, 跟著徐秀竹一起干。

    徐秀竹很開心,信誓旦旦道:“姐, 我覺得咱這事能成。”

    張淑華也是個樂觀的,“必須成啊!咱這叫啥來著?”她想了一下, 然后說道:“哦對,咱這叫強強聯合!”

    徐秀竹讓張淑華和李勝今天就跟她回去,正好她家里還有個空房間, 他倆可以先住著。至于這些東西,她找人幫忙收拾。

    張淑華說什么都不肯, 哪能隨隨便便就住到人家里去?這是給人家添麻煩呢。她說她會在飯館附近租個房子,這樣也方便。

    可徐秀竹卻說房子哪能是說租就租的,況且他們現在的房東已經給出最后期限,明晚之前必須把房子空出來。那租到房子之前總不能睡大馬路吧?

    李勝在屋里也聽到了二人的對話,他招呼張淑華過去,提議他們可以在飯館里住幾天, 反正飯館一時半會兒也不能開業,他們正好可以趁這個時間找房子。

    徐秀竹不同意,她說飯館連張床都沒有,再說李勝現在這樣也不方便。

    張淑華卻覺得李勝這個主意好。她讓徐秀竹放心,她之前連橋洞子都睡過,飯館的條件不比橋洞子好多了?

    徐秀竹拗不過張淑華,就幫著她把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好,還說明天下午會過來接他倆。

    晚上吃飯的時候,徐秀竹跟陳遠洲提起了張淑華和李勝的事。她說飯館早晚都要招人,她覺得張淑華兩口子就挺靠譜的,會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素了兩輩子的陳遠洲一朝開葷,整個人都透著神清氣爽,他這兩天心情都很好,于是說道:“你做主就行。”

    徐秀竹呲著牙笑了一下,說道:“我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陳遠洲一聽更高興了,他的小媳婦終于肯找他幫忙了!

    “啥事,說,保證辦的利利索索。”陳遠洲語氣都有點迫切了。

    徐秀竹不知道陳遠洲為什么這么高興,繼續說道:“你能幫我找個車嗎?能拉東西的那種,我答應張姐明天下午去幫她搬家,她丈夫腿骨折了,有個車能方便點。”

    “小事兒。”陳遠洲一口答應,“明天中午你在家等我。”

    “你可真好。”徐秀竹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是在撒嬌。

    陳遠洲聽得心里這個舒坦,恨不得現在就出去找車搬家!

    第二天上午徐秀竹先去飯館等劉峰,劉峰帶著兩個人不到九點就到了。

    徐秀竹把陳遠洲修改過的簡易圖紙拿給劉峰,三個人商量了一下,說工程并不復雜,五天就能完工,他們也給了一個很合理的裝修價格,徐秀竹覺得可以。

    劉峰和徐秀竹約好,明早八點準時開工。徐秀竹說她有兩個朋友想在飯館住幾天,不知道裝修會不會對他倆有影響。

    “廚房的變化最小,可以放在最后動工,你先讓你兩個朋友暫時住廚房吧。”劉峰給了個建議。

    商量好裝修的事,徐秀竹就回家等陳遠洲。不到十二點,陳遠洲回來了。

    二人簡單吃了點飯就出發。到小區外面徐秀竹才知道,陳遠洲竟然找了輛雙排座的卡車。

    徐秀竹還是第一次坐陳遠洲開的車。路上的時候她問陳遠洲在哪里找的車,陳遠洲說他有個朋友是開運輸公司的,找他借的。

    徐秀竹有點佩服陳遠洲的交際能力。明明是跟她一起到的濱城,但感覺陳遠洲已經認識了很多人。

    快到張淑華家的時候,車子就開不進去了,只能停在道邊。張淑華早早就收拾完,就怕等徐秀竹來的時候還要幫她忙活。

    徐秀竹給張淑華和李勝介紹了一下陳遠洲,張淑華知道了陳遠洲在公安局上班,那肯定很忙,還要抽時間過來幫忙,心里還有些過意不去。

    搬東西的時候有陳遠洲幫忙,張淑華和徐秀竹就可以挑些輕松的拿。東西都搬上了車,張淑華感激道:“真是多虧你們兩口子幫忙,不然我和勝子就得抓瞎。”

    “姐,以后客氣的話咱不說了,咱可是要一起合作干事業的。”徐秀竹用袖子擦著腦門上的汗,陳遠洲注意到后從兜里掏出紙遞給她。

    張淑華和李勝到了飯館后,都覺得飯館的位置和環境很不錯。他們搬了幾張桌子到廚房,拼到一起先當床用。

    張淑華惦記著租房子的事,徐秀竹讓她先收拾著,“我去趟街道辦,我有個嫂子在那工作,消息應該更靈通一些。”說完她就出了門。

    街道辦的辦公室里,薛艷正在調節鄰里糾紛。她注意到徐秀竹過來后,眼神示意她先等會,徐秀竹點點頭,就在外面聽著薛艷苦口婆心的勸兩個人。

    半個小時后,兩位大姐總算握手言和,薛艷送走二人后就招呼徐秀竹進來,她說了太多話,灌了一缸子水嗓子才好受些。

    “嫂子,你這工作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我聽了這么一會兒就已經迷糊了,你還能讓那兩位大姐笑著出門。”徐秀竹豎了個大拇指夸贊道。

    她剛才在外面聽了半天,還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稍不留神就會被帶進溝里,也多虧薛艷一直條理清晰的規勸二人。

    這種事薛艷常見,已經很習慣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你說重要吧,又都要不了命。你說不重要吧,可這老百姓過日子,哪有那么多驚天動地的大事?還不都是些家長里短的小事兒。”

    她這么多年的街道工作也總結出了經驗,簡單來說就是十六個字,“將心比心、設身處地、推己及人、換位思考”。

    永遠別覺得高人一等,都是平頭老百姓,都想把日子過好罷了。

    薛艷聽徐秀竹說明來意后,立馬在桌子上那一堆材料里翻了起來。她說這附近還真有幾戶人家去了南方,臨走之前把鑰匙放在了街道辦,托她們把房子租出去,還說要是實在租不出去,街道辦也能幫忙勤去看看房子。

    “這兩家不行,都是頂樓,容易漏。”薛艷先幫著篩選了一下,“這家面積大,里面裝修好,家具齊全,房租也貴一些,你朋友要是就兩口人的話,沒必要租這么大的房子。”

    最后還剩三家,薛艷覺得還不錯。徐秀竹問她什么時候能看房子,薛艷從抽屜里掏出一串鑰匙,笑著道:“隨時啊!”

    徐秀竹帶著薛艷去找張淑華。三個人去看房子的路上,薛艷總算想起來在哪見過張淑華,她說她買過好幾次張淑華家的油炸糕。

    徐秀竹笑道:“我跟張姐商量過了,她可以在飯館里繼續賣油炸糕,以后想吃咱們就不用跑那么遠了。”

    薛艷一聽樂了,“那我指定第一個買!”

    三家房子張淑華都看了,最后定了那個小兩室的二樓,雖然房子舊了點,但是離飯館很近,走路也就幾分鐘。

    薛艷說道:“這家人我知道,兩口子原來都是木材廠的,后來辦了停薪留職,去南方做生意了。我辦公室有他們之前留的電話,一會回去我就打給他們,跟他們定一下。”

    三個女人都是說干就干的性格,一下午就把房子的事敲定了。等明天匯了款,拿了鑰匙,就能搬進去了。

    張淑華回來跟李勝一說,李勝都驚了,他知道自己媳婦一向是雷厲風行的性格,但也沒想到這么快,這么順利。

    “咱們這回是遇上好人了。”張淑華還說等搬進去之后,她要請徐秀竹兩口子和薛艷吃頓飯,表達感謝。

    晚上徐秀竹本來打算讓張淑華和李勝到家里吃飯,可這二人說什么也不干。張淑華說李勝的腿腳也不方便,他們二人隨便吃點就行,可飯點時候徐秀竹還是把飯做好送了過去。

    譚立新和陳遠洲晚上都沒回來,徐秀竹就和薛艷還有譚松一起吃的。

    晚上十點,徐秀竹見陳遠洲還沒回來,就先睡了。此時刑偵隊里,陳遠洲正在給趙無雙“化妝”。

    趙無雙頂著一張嚇死人的大白臉,甩了甩寬大的袖子,十分委屈道:“哥,一定要這樣嗎”

    陳遠洲清了清嗓子,忍住想笑的沖動:“這招叫引蛇出洞。”

    趙無雙指著一旁抱著膀看熱鬧的林尋一,抗議道:“那為啥不讓他扮鬼?”

    林尋一聽后指了指自己的臉:“我這一臉正氣的哪里像鬼?”

    趙無雙一聽直接急了,“你啥意思啊!”

    “你先坐下。”陳遠洲把瀕臨炸廟的趙無雙按到凳子上。

    “來來來,看我找到了什么好東西!”譚立新舉著一管口紅興沖沖的回來,“王強是不是說過,那個怨鬼還喜歡抹紅嘴唇兒?”

    趙無雙徹底無語,沒好氣道:“譚隊!我真是謝謝你了!”

    “不謝不謝,都是為了工作嘛。”譚立新把口紅交給林尋一,“你幫小趙涂上,我和遠洲再去對一下行動方案。”

    陳遠洲和譚立新前腳剛出門,趙無雙后腳就要逃,嘴里還大喊著:“你不要過來啊!”

    林尋一仗著身高優勢,像拎小雞仔似的,一把薅過趙無雙,義正言辭道:“我們要服從領導命令。”

    “媽媽,我想回家”

    趙無雙被林尋一壓在桌子上,被迫涂了口紅,他覺得自己不干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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