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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池非嶼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海域,目光深邃復雜,距離他上一次來這,已經(jīng)過去十多年了。

    鄒懷生立在池非嶼身旁,蒼老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懷念之色,他側(cè)眸望向池非嶼,“等這件事塵埃落定,我會帶著族人暫時守在這片海域,不過……”

    他渾濁卻仍犀利的眼眸緊盯著池非嶼,語氣不容置疑,“我們只會幫你守一個月,若是一個月后你無法完成約定,我會立即帶他們離開。”

    “嗯。”

    池非嶼神色淡淡,他微垂著眼眸,聆聽海水送來的遠方的訊息,這場反動將迎來落幕。

    他毫不擔心結(jié)果,從一開始結(jié)局就已注定

    人魚終究不適合長期群居,他們骨子中仍流淌著野獸的血脈,本能驅(qū)使他們爭奪攀比,發(fā)情期的人魚更是會排斥領(lǐng)地內(nèi)所有的同性。

    經(jīng)過數(shù)年的推動發(fā)酵,族地的氣氛早已到一觸即發(fā)的地步,為了繁衍生息將所有人魚束縛在族地,本就是違逆天性的決定。

    鮫人的介入就像一根導火索,攪亂原本看起來平靜的水面,混亂之中能堅守長老會的除卻作為護衛(wèi)的鮫人,定然寥寥無幾。

    而這一次作為棋子的鮫人臨陣倒戈,失去最聽話的拱衛(wèi),幾條老魚翻不出什么浪花來。

    不過池非嶼并不想造成大批海族傷亡,他早在族地內(nèi)安插了人手。

    風宇洋兄弟兩便在其中。

    此刻,族地內(nèi)出乎預料的和諧。

    風宇洋看著眼前的鮫人,突然往后退了好幾米,他捂著胸口鬼叫,“哎呦,我不行了!你贏了!”

    他呱一下倒下去,滾下去前還沖旁邊的人魚眨眨眼。

    那條人魚心神領(lǐng)會,也往地上一倒,開始毫無感情地念臺詞,“打不動了,啊,你們真厲害。”

    在場其他人魚見此,捂腦袋的捂腦袋,捂胳膊的捂胳膊,一個比一個演得敷衍。

    沒有人魚想真正和鮫人打起來,這幾十年來,鮫人和人魚絕大部分時間都被困在族地,雖說鮫人是人魚的附屬,但時間長了,誰還沒交上一兩個異族朋友,對平時插科打諢的伙伴哪能真下死手。

    再加上,眼前鮫人的數(shù)量是人魚的三倍多,即使人魚能打,也要吃上一番苦頭,人魚們腦子又沒問題,他們對長老會本就沒有歸屬感,更是厭煩現(xiàn)在的局面,有人站出來打破現(xiàn)狀,他們何不順水推舟。

    因此有一就有二,池非嶼安插的人手開始渾水摸魚,他們慫恿自己認識的人一起倒下。

    一旁還在跟鮫人打的人魚見自己同伴不僅躺平,還和路過的鮫人嘮嗑吃瓜,心底也不平衡了,倒戈的隊伍逐漸壯大。

    直到最后,幾個還在‘拼死反抗’的人魚都被其他人魚拉住。

    風宇洋拍了下還在掙扎的人魚的腦袋,“你傻啊,他們贏了,我們就能隨意出去玩了,你還想每到發(fā)情期就被抓起來鎖上嗎?你明年就到配婚年齡了,小心長老會給你安排個脾氣暴躁的雌性人魚。”

    那條人魚不動了,他狐疑地打量著風宇洋,“你知道是誰帶這些鮫人來的?”

    風宇洋虎軀一震,磕磕絆絆地回答:“啊……不、不知道。”

    人魚眼眸一瞇,反勾住風宇洋的肩膀,“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問題,快說。”

    ‘隨意能出去’五個字對人魚的影響不可估計,有年長的人魚顧忌族人凋謝的情況,可看到小輩們期待的目光,還是沉默了。

    幾十年的束縛讓他們原本堅定的心產(chǎn)生動搖,為了繁衍,失去自由,違背天性,真的值得嗎?

    一位白發(fā)蒼蒼的人魚無聲嘆息,他看著繁華已逝的族地,嗓音悲涼,“或許這是海神的旨意,人魚合該走向滅亡。”

    “人魚不會滅亡,只是該向前走了。”池非嶼從鮫人身后走出,他坦然接受在場所有人的目光,語氣篤定,“固地自封不可能是解決的方式,從已經(jīng)失敗的案例中復刻成功的模版更是荒謬,走出這一隅之地,我們?nèi)杂幸痪之機。”

    在場的人魚自然認識池非嶼,皇族最新一任繼承人,他們面面相覷,誰都沒有先開口。

    有什么在這一刻改變了……

    鮫人很快鎮(zhèn)守在族地內(nèi)各個角落。

    池非嶼要忙的事從這時才開始,大部分人魚聽信于他,可那些自詡貴族的人魚怎會愿意降貴屈尊,長老會給足了他們利益,企圖在族內(nèi)再建階級統(tǒng)治。

    對此,池非嶼懶得與他們虛與委蛇,在絕對的武力差距面前,他們的意見沒人會在意。

    長老會被池非嶼第一時間看管起來,這幾坨老鼠屎放哪都壞事。

    同時他還開放前往海落淵的資格,這讓不少年輕人魚躍躍欲試,想著要在心儀對象的面前大展身手,擄獲芳心。

    有事可做,再加上池非嶼承諾一個月后解除限制,浮躁的氛圍在起起伏伏中,向下沉淀。

    可萬事總難處處如意。

    海落淵脫離了以往固定存在的地點,消失無蹤,所有人魚都無功而返,長期以來的依靠突然消失,人魚們心中慌亂。

    池非嶼眉頭緊皺,他就說長老會怎么會乖乖就范,原來是藏了這么一手。

    海落淵的缺失在他預料之外,畢竟它自打人魚誕生之際就待在那里。

    他想起和謝景辭遇到的那幾朵白花,目露沉思,海落淵在人魚繁衍凋亡中又扮演著什么角色。

    它與謝景辭之間又有著怎么樣的關(guān)系,會和謝景辭突然來到這個世界有關(guān)嗎。

    池非嶼心底生出不安之感,他起身準備去見長老會的人魚,突然收到一條緊急的消息。

    有人魚把長老會放跑了,雖然看守的鮫人立即追尋,但還是漏掉了三條人魚。

    犯了事的人魚被帶到池非嶼面前,他雙手緊握,梗著脖子望著池非嶼,“我的孩子不到半個月就將誕生,他需要足夠的泉水,就算你有其他的辦法,但我的孩子等不起。”

    池非嶼面無表情,問道:“長老會的人有告訴你海落淵的地點嗎?”

    那條人魚一下子梗住,他像只斗敗的公雞,耷拉下腦袋,“沒有……”

    池非嶼對一旁的鮫人開口,“把人放了。

    說完他拂袖離去。

    現(xiàn)在的人魚族就是一盤散沙,破綻百出,抓住一條人魚什么問題也無法解決。

    池非嶼眼底染上厭煩的色彩,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灰色的陰霾籠罩心頭,似乎連痛快的呼吸都做不到。

    他想念謝景辭了。

    鄒懷生等在門后的拐角處,他見池非嶼出來,沉聲問道:“你打算如何,我可不會為一個沒有結(jié)果的約定浪費時間。”

    “既然他們知道,就總能問出來。”池非嶼眸色暗沉,他古井無波地眸子望向鄒懷生,“你想走隨時可以走,但長老會再次當權(quán),你猜他們會放過你們嗎?”

    鄒懷生面色一變,“你在威脅我?”

    “我不過是客觀陳述事實。”池非嶼移開視線,“別擔心,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不會放任他們繼續(xù)胡作非為。”

    鄒懷生臉色依舊難看,他盯著池非嶼的側(cè)顏,說道:“我猜不透,你究竟要想什么?”

    他本以為池非嶼是為權(quán)位,可現(xiàn)在看來池非嶼真如他自己所言,對地位沒有興趣,除卻錢權(quán),還能有什么驅(qū)使池非嶼如此大費周章。

    信仰?善念?鄒懷生覺得都不是,這些太過虛無縹緲,池非嶼不像是會追求這些的人,

    “想要什么?”池非嶼輕念這幾個字,他不屑地嗤笑的一聲,“我沒什么想要的,我只是厭惡他們的所作所為,不滿他們強加于我的枷鎖,憎恨他們妄圖掌控我的傲慢。”

    “我想報復他們僅此而已。”

    池非嶼立在明暗交界線之上,割裂的光暗顯得他怪誕詭譎,他抬眸看向鄒懷生,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至于結(jié)果是好是壞,我并不在意,左右不會比現(xiàn)在更糟,不是嗎?”

    鄒懷生眼睛瞪圓,怒火呼之欲出,“你!”

    池非嶼笑意收斂,神情恢復之前的漠然,他背過身向鄒懷生擺擺手,“放心,該做的我還是會做,不會撂擔子不干,現(xiàn)在我得去抓逃跑的三只老鼠了。”

    如今還在人類社會的人魚只有池塘洲,那三條人魚的去向很好猜。

    池非嶼煩躁的心情有一瞬間平靜,他能見到謝景辭了。

    鄒懷生胸脯不斷起伏,望著池非嶼離去的背影,嘴唇止不住的顫抖。

    瘋子!

    瘋子!!

    ……

    時間回到謝景辭這邊。

    他帶著小白和錦鯉天天在莊園后的海邊晃悠,甚至還下海去找白色慕海的身影,但差點被浪花卷走。

    雖然能在海中呼吸,謝景辭還是嚇了一跳,最后靠著錦鯉的狗刨他才回到岸邊。

    謝景辭抱著濕漉漉的錦鯉,拍拍狗腦袋,“干得不錯,回去給你小零食吃。”

    錦鯉表面淡定,身后尾巴搖得飛起,心底更是直冒小花花。

    謝景辭又擼了幾下狗,心底有淡淡的挫敗感,他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學游泳,這都學到二十多歲了,連狗刨也沒學會。

    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大海詛咒了,怎么學個游泳就這么困難。

    這時謝景辭感覺到胳膊被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蹭著,他扭過頭,看見小白沖自己撒嬌,嘴里還叼著一朵白花。

    謝景辭頓時不沮喪了,他抱起小白吧唧親了一口,“乖貓貓,爸爸最愛你了!”

    剛被夸過錦鯉垮起個小狗批臉,幽怨地望著謝景辭。

    善變的人類。

    謝景辭麻溜地爬起來,跟著小白去找其他白花。

    他在那一圈找了一下午,只找到三四朵,但謝景辭還是很開心,他立即把這件事告訴池非嶼,然后小心翼翼地將白花收起來。

    這一次的白花仍舊蔫噠噠的,謝景辭嘗試過去聽它們想表達什么,卻完全聽不懂。

    他想了想,決定裝點海水回去,看能不能將白花養(yǎng)起來。

    接下來幾天,謝景辭去海邊晃悠的更勤快了,他跟陳管家請了假,有池非嶼這層關(guān)系在,陳管家問都沒問,直接批了。

    雖然他心疼工資,可相比較而言,池非嶼的身體更重要,白花能撈一點是一點。

    基本上謝景辭每天都能撿到幾朵白花,但他養(yǎng)花的計劃失敗了,白花最多存留三天,就會溶于海水。

    說多了都是淚,那幾朵,謝景辭連泉水都沒來得及收,為此他肉疼了好久。

    不過謝景辭發(fā)現(xiàn),白花收過一次泉水后,還能再生產(chǎn)泉水,直至凋亡,經(jīng)過幾天的努力,謝景辭已經(jīng)收到兩瓶泉水了。

    望著流光溢彩的泉水,謝景辭露出滿意的笑容,但這抹笑容沒存在太久。

    池非嶼已經(jīng)離開半個多月了,期間對方只給他發(fā)過一條消息,讓他不要擔心,這哪是說不擔心就不擔心的。

    謝景辭長嘆一口氣,他算是體會到異地戀的難處了。

    緊盯著手機也不是個辦法,謝景辭左牽狗右擎貓,準備出去遛彎,順便再去海邊看看。

    突然,房門被敲響。

    謝景辭心底嘀咕著,陳澄是不是又忘記帶鑰匙了。

    他走到玄關(guān),甫一打開門,就落入一個風塵仆仆的懷抱。

    謝景辭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用力回抱池非嶼,語氣中帶著埋怨,“你再不回來,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跟人跑了。”

    “不會。”池非嶼嗓音微啞,他反手將門關(guān)上,摟過謝景辭,將人按在墻邊。

    急切的吻落下,池非嶼像是在試探亦或者是確定什么,他向謝景辭索取回應(yīng),心底有聲音叫囂。

    不夠,還不夠……

    謝景辭感覺到池非嶼的不安,他耐心安撫著,吻過池非嶼的唇瓣,他捧住池非嶼的臉頰,放低聲音,“怎么了?”

    池非嶼靠在謝景辭頸窩處,鼻尖縈繞著對方的氣息,似是漂泊的心終于落到歸處。

    “想你。”

    謝景辭被池非嶼直白的話語整得面上燥熱,對方很少會說這些肉麻的話,意識到可能是出事了,他問道:“進展不順利?”

    “差不多解決了。”池非嶼不欲在這件事上多談,他啄了下謝景辭的唇角,說道:“今晚到我那,好嗎?”

    謝景辭遲疑片刻,遵循內(nèi)心,點頭答應(yīng)。

    他把錦鯉和小白安頓好,被池非嶼牽著往瓊樓走。

    月亮不知何時爬上來,與將落未落的太陽相呼應(yīng),晚風徐徐而來,夾雜著獨屬于夜晚的慵懶閑適。

    謝景辭抬眸望向池非嶼,看起來似乎和平常沒什么不一樣,但他就是覺得怪怪的,不過池非嶼不想說,他再怎么問也沒結(jié)果。

    他拉了下池非嶼與他相握的手,“這么早回去好像也沒事做。”

    池非嶼側(cè)眸,“你想出去玩?”

    謝景辭點頭,神神秘秘地說道:“我們?nèi)ズ_吙纯矗腋阏f我又撿到好東西了。”

    池非嶼目色溫柔,莞爾一笑。

    “好。”

    謝景辭拉著池非嶼來到海邊,他站在沙灘上,激動地對池非嶼說道:“這幾天都有白花飄過來,我已經(jīng)存了兩瓶泉水。”

    池非嶼眸光微閃,他夸贊道:“很厲害。”

    謝景辭嘿嘿笑著,他從包里掏出兩瓶泉水,塞給池非嶼,催促道:“你快喝了,說不定會有效果,反正這玩意肯定沒有壞處。”

    池非嶼沒有立即回答,他低頭打量著手中的瓶子。

    謝景辭是用空的礦泉水瓶裝的泉水,隨意中帶著豪邁,這個量比人魚一次能帶回來的還多。

    見池非嶼沒有動作,謝景辭又催促一句,“沒用也沒關(guān)系,大不了我再攢幾天。”

    “不是因為這個。”池非嶼抬手揉了揉謝景辭的腦袋,斟酌著用詞,“族地里……有小人魚要誕生,但泉水不夠用。”

    第102章

    謝景辭面上的笑意收斂,他聽懂池非嶼的意思,雀躍的心掉入涼水中,興奮感褪去,只留下落空空的感覺。

    他望著池非嶼手中的泉水,垂在身側(cè)的手蜷縮起,又緩緩松開,謝景辭握住池非嶼的手,說道:“給人魚幼崽也行,但你得讓我看看幼崽,上次風宇洋跟我說要偷幼崽出來,我都忍住誘惑了,這次我有正當理由,你總得讓我抱抱。”

    “嗯。”池非嶼捏了下謝景辭的臉頰,“你想養(yǎng)他一段時間都沒問題。”

    謝景辭可恥地心動了,他問道:“真的嗎?人魚幼崽的父母會不會不同意?”

    池非嶼淡笑,“他們不敢。”

    謝景辭一哆嗦,心底吐槽,強盜!妥妥的強盜,但……莫名有點爽。

    他的良心沒挺過一秒就戰(zhàn)敗了,謝景辭一臉認真地看著池非嶼,“說好了,給我養(yǎng)幾天,跟他父母一起養(yǎng)也行。”

    香香軟軟的人魚幼崽,他來了!

    謝景辭高興了一會兒,又牽住池非嶼的手,他試探著問道:“最近應(yīng)該就這一只崽吧,他要用多少?能剩點出來嗎?”

    池非嶼嘴角上揚,某人拐彎抹角地擔心他,這種感覺意外地受用,他開口道:“我的事不急于一時,它對我的影響微乎其微。”

    “話不能這么說。”謝景辭不滿地瞪了池非嶼一眼,“我又不是每次都能找到泉水,萬一之后不夠用了怎么辦?”

    池非嶼沉吟片刻,說道:“應(yīng)該不會。”

    他抬手把謝景辭的頭發(fā)揉得亂糟糟的,“我都懷疑你是海神的私生子,祂對你的偏愛簡直明目張膽。”

    謝景辭揮開池非嶼的手,認真思考了會,“我跟我爸媽長得挺像的,不可能抱錯。”

    池非嶼哭笑不得,他開個玩笑而已,謝景辭還較真上了。

    不過謝景辭的身份確實有很多疑點,池非嶼垂眸望著某人,心想,算了,估計這家伙自己都不知道。

    這時,懷里突然多出一個人,池非嶼低頭,見謝景辭掛在自己身上,期期艾艾地望著自己,“事情還有多久才能解決,我不是催你,就是解決的話,你能換點或者買點泉水嗎?”

    “沒關(guān)……”

    “有關(guān)系。”謝景辭打斷池非嶼的話,神情嚴肅,“小心你這跟老寒腿一樣,時不時就冒出來找存在感,不都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

    “好。”池非嶼不準備將海落淵移動的事告訴謝景辭,他跳過這個話題,說道:“不是來海邊玩,就這么光站著?”

    謝景辭注意力瞬間跑偏,他拉住池非嶼的手,說道:“帶我去海里晃晃,你不在,我不敢往前跑。”

    池非嶼嗯了一聲,摟著謝景辭潛入水中。

    這次不趕時間,也沒什么要緊的事,池非嶼就帶著謝景辭慢慢晃悠。

    謝景辭的目的也從找白花,逐漸變成在海里玩,他追著游動的魚,看著它們在水草間穿梭,胖頭胖腦的,有種嬌憨的可愛。

    池非嶼見謝景辭一直盯著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到一只,他很是干脆地將胖魚弄死,回頭問道:“它肉質(zhì)一般,你想吃可以試試。”

    謝景辭沉默。

    怪不得其他海洋生物都那么怕人魚,現(xiàn)在看來不是沒有理由的。

    但抓都抓了,想到岸上有全套燒烤設(shè)備,謝景辭吸溜了一下口水,果斷點頭。

    胖魚,你好香。

    吃,肯定不止吃一條魚,池非嶼又抓了幾條口感不錯的,才帶著謝景辭回到岸邊。

    謝景辭坐在小板凳上,看著池非嶼手法嫻熟的處理魚,問道:“這魚長得挺好看的,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謝景辭疑惑,“你不是人魚,怎么會不知道?”

    池非嶼道:“你會記住所有食物的名字嗎?”

    好有道理的樣子。

    謝景辭見池非嶼要用燒烤架,乖巧地將板凳挪向一邊。

    期間他想幫忙,可燒烤的煙像是專門跟他作對,他人往哪邊走,煙往哪邊跑,熏到睜都不開眼,最后他被池非嶼拎開了。

    無事可做的謝景辭一手托著下巴,百般無賴地看著池非嶼忙活,等烤得差不多了,他主動上去端菜。

    夜,已經(jīng)完全降臨,遮陽棚下的燈光亮起,海風吹來,格外地愜意。

    謝景辭一邊吃著燒烤,一邊望著遠處的海面,他想起很久之前在這邊撿到小與非的事,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老板,你會在你臥室里的魚缸泡水嗎?”

    “太小,而且瓊樓里有池子。”

    “小的不行嗎?我還想在房間里擺一個來著。”

    “……將就一下也行。”

    謝景辭笑了,“你估計不記得了,發(fā)情期時,我還說要把你帶回去養(yǎng),你小小一只,超可愛,可惜是夢境,我找到你時,你還是超大一只。”

    他絮絮叨叨說著發(fā)情期的事,池非嶼耐心應(yīng)和著,字句卻越來越短。

    謝景辭說得正起勁,“你能不能再讓我做那種夢,我想見小與非。”

    這句話落下,池非嶼沒再回應(yīng),謝景辭等了會覺得奇怪,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池非嶼靠著椅背,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

    對方眉間透露著淡淡的疲憊,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黑,應(yīng)該是有一陣子沒有好好睡覺了。

    謝景辭湊過去,伸手輕輕戳了下池非嶼的臉頰,小聲嘀咕著:“笨蛋。”

    池非嶼是真的累了,任由謝景辭戳了好幾下,也沒有要醒的意思,他滿心想要回來見謝景辭,路上幾乎沒有停歇。

    現(xiàn)在閑下來,謝景辭又在他身旁,緊繃的心弦松懈下來,疲憊感接踵而至。

    謝景辭望著池非嶼的睡顏,對方纖長的睫毛落下雅黑色的陰影,棱角分明的五官在燈光下也顯得柔和幾分,少了些許銳利,多了幾分溫柔。

    “嘿嘿……真好看,我的。”

    謝景辭傻笑,他起身在池非嶼臉上吧唧一口,見人沒醒,又親了一下,惹得對方眉心微蹙。

    他立即住嘴,眼珠子轉(zhuǎn)悠著,想到一個好主意。

    這邊是有帳篷的,所有用品一應(yīng)俱全,他們今晚完全可以睡在這邊。

    謝景辭手腳麻利地將帳篷搭建好,再把被子塞進去,覺得差不多了,他才走到池非嶼身旁,低聲說道:“醒醒,到帳篷里睡。”

    他這點細如蚊吶的聲音,池非嶼能醒才怪。

    可看池非嶼睡得正香,謝景辭又舍不得大聲把人叫醒,他瞄著池非嶼的臉,彎下腰,將人橫打抱起。

    他不是第一次這么抱池非嶼,比起上次,他感覺對方瘦了。

    再想想自己最近增加的斤數(shù),謝景辭表情一揪,池非嶼瘦的那點,估計全長到他身上了。

    謝景辭慢慢往帳篷邊挪動,動作都放到最輕,生怕把人弄醒。

    池非嶼搭在腹部的手微微蜷縮,又很快歸于平靜。

    謝景辭完全沒發(fā)現(xiàn)異樣,他以一個很費力的姿勢把池非嶼往帳篷里塞,好不容易塞進去了,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擺被壓住。

    他小心翼翼地往外抽,眼看成功了,他一激動,站直身子,一腦袋撞在帳篷頂上。

    動靜之大,池非嶼想忽視都難。

    池非嶼無奈,伸手將捂著腦袋的謝景辭拉入懷中,他揉了揉謝景辭的腦袋,問道:“疼嗎?”

    “還好。”謝景辭趴在池非嶼身上,他噘著嘴,說道:“你是不是早醒了。”

    池非嶼但笑不語,他側(cè)臉在謝景辭臉頰上親了一口,“晚安。”

    “……晚安。”

    海浪卷著涼風襲來,帳篷內(nèi)卻沒被影響分毫,暖意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蔓延開來,安恬充斥其中。

    謝景辭一覺睡醒神清氣爽,感受到腰間的重量,他低下頭,望見池非嶼的胳膊橫在自己腰上。

    他跟個八爪魚似的纏著池非嶼,手還伸進池非嶼衣服里,宛如占人便宜的流氓。

    謝景辭心道一聲罪過,想把手抽回來,正好摸到池非嶼的腹肌,好像比之前還明顯些。

    他酸了,沒忍住捏了兩下,然后手就被人捉住。

    謝景辭做賊心虛地抬起頭,見池非嶼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他倒打一耙,“我睡醒就是這樣,快說,是不是你干的。”

    池非嶼神情慵懶,他拿起謝景辭的手,在唇邊親吻,嗓音微啞,“我放,就不是放在這了。”

    謝景辭該死地聽懂了,他低咳一聲,說道:“我放也不是放這。”

    他一翻身,跨坐在池非嶼腰上,手往對方胸膛上一擺,理不直氣也壯地開口,“怎么著也要摸到這邊。”

    池非嶼笑了。

    起伏震顫的胸膛讓謝景辭老臉一紅,他默默縮回手,嘴里嘟囔,“你這都瘦哪了,我怎么感覺你肌肉一點沒少。”

    “不知道。”池非嶼一手撐著地面做起,他環(huán)過謝景辭的腰,捏了兩下,“手感不錯。”

    謝景辭被戳到在意的點,他瞇起眼眸,“你是說我胖了?”

    池非嶼一頓,直覺再說下去不太好,他岔開話題,“現(xiàn)在幾點了?”

    謝景辭冷哼一聲,揪住池非嶼的臉頰,沒放過對方,“莊園里有健身房吧,你等著,我回去就練。”

    他就不信了,肌肉而已,池非嶼都能練出來,他肯定也能。

    “好。”

    池非嶼沒打擊謝景辭的自信,以對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熱度,八成是練不起來,不過謝景辭忘性大,說不定過幾天自己都忘了。

    “起來,一會兒有客人來。”池非嶼拍了下謝景辭的腰。

    謝景辭問道:“誰啊?我認識嗎?”

    “算是認識。”池非嶼整理凌亂的衣服,說道:“傅淵襲和他的母親,你不想見可以不去。”

    謝景辭一聽到男主的名字,心底一突,男主已經(jīng)在他這留下刻板印象了,每次冒出來準沒好事。

    第103章

    謝景辭深思熟慮后,決定跟上池非嶼,他沒見過傅淵襲的母親,原文里也沒有介紹過,對這位神秘的女士,謝景辭有點好奇。

    他們來著正廳,這里是用來待客的地方,不過謝景辭很少見池非嶼用到這邊,大概是平時來的人不到池非嶼重視的程度。

    謝景辭更加好奇,他走在池非嶼身后,探著腦袋往前望,視野中出現(xiàn)一位衣著干練,妝容精致的女士。

    對方有著一頭短發(fā),打扮簡單,但手腕和脖子上的飾品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給人一種低調(diào)又奢華的感覺。

    而傅淵襲坐在對方身旁,平時不可一世的龍傲天,這會兒安靜得跟鵪鶉一樣。

    謝景辭大為稀奇,偷偷摸摸打量了傅淵襲好一會兒。

    白玖見池非嶼來了,主動起身,說道:“前段時間我家臭小子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真是抱歉,我最近才回國,手上的事情太多,今天才有空閑。”

    她帶著歉意地笑笑,眼尾的皺紋為她添上一抹歲月的韻味,她今年已有五十來歲,但站在傅淵襲身旁,更像是對方的姐姐。

    白玖拿出一旁的禮物,開口道,“聽說你前段時間落水了,幸好沒有大礙,你身體本來就不是太好,吃點這些補補。”

    池非嶼頷首,接過袋子,禮貌道謝。

    謝景辭瞥了眼袋子里的東西,人參,鹿茸,靈芝,還有他叫不出名字的補品,堆在一起宛如菜場賣菜的。

    一旁的傅淵襲開口,“我前幾天就想來了,但我媽要我先把家里的事情處理好……”

    “阿姨的做法很明智。”池非嶼壓根不理會傅淵襲的話,他拉過謝景辭的手,開口道:“謝景辭,我的愛人。”

    愛人兩個字給謝景辭鬧得臉紅,他磕磕絆絆地打招呼,“阿……阿姨好!”

    白玖笑著回應(yīng),“你好,我叫白玖。”

    她似是完全不意外,但傅淵襲就不一樣了,他瞪著池非嶼和謝景辭交握的手,幾次張口也說不出話來。

    不等傅淵襲反應(yīng)過來,又一道聲音插進來,“好久不見,你來也不跟我說一聲。”

    池塘洲從門口走來,他神色中帶著漫不經(jīng)心,站定時與白玖之間留出一段恰到好處的距離,他語氣熟稔,如對待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落花苑新送了花酒來,想嘗嘗嗎?”

    白玖柳眉微蹙,似是想到什么,她點了下頭,“好,我們在孩子們也拘束。”

    她與池塘洲并肩離開。

    謝景辭看得心里沒底,他湊到池非嶼身旁,小聲問道:“沒關(guān)系嗎?”

    誰知道池塘洲這個瘋子會干出什么事。

    池非嶼目光流過一瞬復雜的神色,他搖頭,“沒事。”

    謝景辭感覺池非嶼這個沒事有點水分,他還想追問,憋了半天的傅淵襲忍不住了。

    傅淵襲臉上是沒緩過來的震驚,“你們兩是什么時候的事,我為什么完全不知道?”

    池非嶼斜睨他一眼,語氣平平,“我做什么還需要經(jīng)過你同意嗎?”

    傅淵襲語噎,池非嶼冷硬的態(tài)度讓他的情緒陡然落下,他唇角繃直,有些別扭地開口,“我……不是那個意思。”

    池非嶼嗯了一聲,沒再回應(yīng),他捏著謝景辭的手,似是對傅淵襲接下來想說什么完全沒有興趣。

    謝景辭用余光瞄著男主的表情,在心底嘖了一聲,這一看就是又有事要找池非嶼幫忙,他真覺得男主臉皮挺厚的,幾次和池非嶼吵架,事后都能若無其事來找池非嶼。

    可就逮著兒時的情誼霍霍吧,謝景辭心中不滿地嘟囔,跟塊狗皮膏藥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還沾一身味。

    傅淵襲等了半天也不見池非嶼給他臺階下,他面色赫然,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開口,“你知道淺溪在哪嗎?我媽為了讓我專心處理公司的事,限制我對外聯(lián)系,我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她。”

    池非嶼終于正眼看向傅淵襲,“她現(xiàn)在住在莊園里,你要去見她?”

    傅淵襲自然不會拒絕。

    謝景辭多看了池非嶼一眼,他待這么久都沒看見渝淺溪的影子,池非嶼倒是把人藏得挺深。

    他心底又開始冒酸泡泡了,雖然知道池非嶼和女主之間什么都沒有,但吃醋這件事實在很難受主觀控制。

    一路上,謝景辭一言不發(fā),他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心底本來就煩,后邊沒腦子的男主還出來找存在感。

    “淺溪都是你在照顧嗎?你們……”

    這斷句給人無盡遐想,狗血劇的劇情都能填進去了。

    池非嶼停下腳步,他望向傅淵襲,眼神犀利,“收起你無聊的猜想,如果連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你可以直接滾。”

    傅淵襲被攝在原地,他有種預感,若是再說下去,池非嶼會真的趕他走。

    池非嶼收回目光,他攬過謝景辭,牽住對方的手,見謝景辭看向自己,他比了個唇形。

    一會兒跟你說。

    謝景辭眨眨眼,再看向一臉菜色的男主,心底總算舒坦點。

    他煞有其事地拍了下池非嶼的肩膀,壓低聲音,“給你狡辯的機會,還不快謝謝我。”

    池非嶼勾起唇角,他揉了下謝景辭的腦袋,哄道:“謝謝。”

    謝景辭滿意了,又跟著池非嶼往前走。

    渝淺溪住在一棟謝景辭從未來過的房子里,這邊很偏,不是池非嶼帶路,謝景辭懷疑自己都找不到。

    他們敲門,里面過了一會兒才有人回應(yīng)。

    渝淺溪打開門,她氣色紅潤,見到傅淵襲面上是顯而易見的驚喜。

    池非嶼瞥了眼相擁的二人,說道:“你們聊。”

    他帶著謝景辭在花園里的椅子上坐下,聽到關(guān)門聲響起,池非嶼側(cè)過頭望向謝景辭,問道:“你不想她待在莊園?”

    這語氣,謝景辭感覺自己說不想,下一秒池非嶼就會把人送出去。

    謝景辭撓了撓臉頰,說道:“也不是說不想,就是突然知道她在這邊,有點……意外……”

    “一個月。”池非嶼對上謝景辭的視線,神色認真,“再等一個月就是預產(chǎn)期,我只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至于懷著的人是誰并不重要。”

    冷酷的話語,甚至可以說是絕情,但謝景辭知道池非嶼說的是真的,想來原文中池非嶼對渝淺溪處處維護也是為此。

    只是他到最后也不知道那個孩子有沒有順利誕生。

    謝景辭道:“人和人魚會生下什么樣的孩子?”

    “不清楚。”池非嶼回想報告中的數(shù)據(jù),開口道:“她懷著的孩子是人類形態(tài),但成長速度卻和人魚的差不多,一般人魚是四個月產(chǎn)蛋,她應(yīng)該也是這個時間。”

    謝景辭點點頭,這件事充滿不確定性,估計池非嶼也是想著把人放眼皮子底下比較安心。

    他拉住池非嶼的手,說道:“你也別在人家剛生產(chǎn)完就把人趕出去,等她身體恢復好再說,混著人類血脈的人魚會不會比一般人魚脆弱?他也要海落淵的泉水嗎?”

    池非嶼斂下眼眸,他握緊謝景辭的手,聲音平靜,“也許吧。”

    “還有一個月。”謝景辭歪過腦袋,“人魚族里的那些事是不是也能解決,你能帶我去族地玩嗎?”

    池非嶼沒有回答,轉(zhuǎn)而問道:“為什么喜歡人魚?”

    謝景辭沒想到池非嶼會問起這個,他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是因為稀奇?嗯……也不算,當你覺得生活無趣時,突然冒出一個神奇的物種,你就會想,哇,還有這樣的生物,好像對明天又會多一點期待。”

    “就算沒見到也沒關(guān)系。”謝景辭腳跟著地,晃著腳尖,他眉眼微彎,“有些東西光是存在于想象中就很美好,人總得學會逃避現(xiàn)實,不然活著多累啊。”

    池非嶼喉結(jié)滾動,他舔過干澀的唇瓣,問道:“可逃避沒有辦法解決問題。”

    “話是這么說,但又沒說要一直逃避下去,摸魚你還不會嗎?”

    謝景辭站起身,他走到池非嶼面前,伸手捏住池非嶼的臉頰,“是不是啊池老板?從昨天開始我就覺得你瞞著我什么,快如實招來。”

    池非嶼神情微怔,他想,他在謝景辭面前藏不住事了。

    “……海落淵不見了。”

    謝景辭眼眸瞪圓,第一反應(yīng)是這玩意居然還能跑,但又想到它好像本來就是移動的,只是這次移動的距離大了點。

    他皺著眉,問道:“附近一圈都找過了?”

    “應(yīng)該是。”池非嶼難得用上這種不確定地字眼,“族里的人魚基本都去過,他們尋找的范圍不會小。”

    謝景辭想起池非嶼的情況,震驚的神情收斂,他戳著池非嶼的手背,說道:“你說有沒有可能海落淵往我們這邊跑了?”

    若是海落淵離這邊太遠,他也不可能每天都撿到白花。

    “有這個可能。”池非嶼沒有將話說死,他反握住謝景辭的手,“不用擔心,這件事我能解決。”

    他眼底劃過一抹暗色,既然池塘洲回莊園,那三條出逃的人魚多半就在附近,亦或者說池塘洲已經(jīng)將人帶進來了。

    莊園內(nèi)的事基本都是陳管家在打理,對方的小動作在他預料之中,比起漫無目地的找人,不如等對方自己找上門來。

    他對陳管家說不上信任,不過是覺得用得順手,但對方對池塘洲的放縱已經(jīng)越過他的界限了,等這件事結(jié)束,也該處理一下對方了。

    謝景辭見池非嶼面色不善,他心底嘀咕著,估計有人要倒霉了。

    這時,房門被打開。

    走出來的傅淵襲神色恍惚,他看到池非嶼,快步走到對方跟前,緊緊拽住池非嶼的胳膊,問道:“淺溪說得是真的嗎?那些事真的是池叔做的!?”

    第104章

    傅淵襲的反應(yīng),池非嶼早有預料,渝淺溪曾和他說過,要將部分事向傅淵襲坦白,雖然他認為即使告訴傅淵襲,也不會帶來多少有利的幫助。

    池非嶼平靜地開口,“是真的。”

    傅淵襲腦子一下子就空了,他愣愣地望著池非嶼,語無倫次地說道:“怎么可能?他為什么要害淺溪,又為什么要陷害你?這……這根本說不通!”

    池非嶼抽出自己的胳膊,他起身躲開傅淵襲的手,冷冷地望著對方,“隨你怎么想,繼續(xù)相信他也好,接受事實也罷,別再給我添亂。”

    傅淵襲搖搖晃晃地站穩(wěn),他還想再問,卻被渝淺溪拉住。

    渝淺溪沖傅淵襲搖搖頭,說道:“別再問了,我不可能拿關(guān)乎性命的事騙你,池塘洲他從頭到尾都在演戲。”

    “可是……”傅淵襲陷入深厚的懷疑之中,對與錯糾纏在一起,他理不出頭緒,“他……從未害過我。”

    他印象中的池塘洲和善親切,每當他遇到難以解決的事時,對方總會向他伸出援手,并且不求回報,他將對方當作親人一般,現(xiàn)在這個局面,他實在難以接受。

    池非嶼沒興趣陪傅淵襲耗著,他說道:“阿姨那邊結(jié)束了,正在等你。”

    傅淵襲身子一顫,他不自覺握緊渝淺溪的手,“既然他想害淺溪,那就讓淺溪跟我走。”

    “不行。”池非嶼說話毫不留情面,“你連自己都顧不好,還指望護著別人?”

    渝淺溪也勸道:“你好不容易才能出來,帶我回去阿姨又該關(guān)著你了,你想幫忙有很多別的法子,不一定非要帶我走。”

    傅淵襲自知行不通,心底生出濃厚的挫敗感,他懊恨地撇過頭,近幾個月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跟他作對,以往一帆風順的日子再也不見蹤影。

    他恍惚地想著,究竟哪里出問題了……

    謝景辭看著傅淵襲失魂落魄地離開,他戳了下池非嶼,問道:“為什么池塘洲唯獨對傅淵襲那么好?”

    看男主幅天崩地裂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的親生父親干出了豬狗不如的事,這反應(yīng)可比池非嶼這個親兒子劇烈多了。

    池非嶼瞥見謝景辭好奇的眼神,他猶豫了會兒,矮下身子,附在謝景辭耳邊,說道:“傅淵襲的母親是池塘洲的初戀情人,他們交往過一段時間。”

    謝景辭:“!?”

    他唰地一下轉(zhuǎn)過腦袋,額頭撞到池非嶼的下巴,他顧不上痛,震驚地求證:“真的假的?”

    池非嶼點頭。

    謝景辭心底臥槽一聲,這……這也太……

    他找不出來合適的形容詞,雖然不知道池塘洲和白玖是因為什么分手的,但池塘洲明顯到現(xiàn)在還對白玖留有舊情。

    可他們又各自結(jié)婚生子……

    謝景辭感覺自己的腦瓜子隱隱作痛,這關(guān)系也太亂了。

    池非嶼不欲在這個話題上多談,他揉了揉謝景辭被撞紅的腦門,說道:“本來就傻,再撞更傻了。”

    “這個等會再說。”謝景辭拉下池非嶼的手,遲疑著開口,“那他們兩剛剛單獨離開……”

    不是他思想齷齪,實在是事情都堆在一塊,巧到電視劇都不敢這么演,而且池塘洲又是個行為不可控的。

    “沒事。”池非嶼知道謝景辭在想什么,他解釋道。

    “她與傅淵襲的父親也是自由戀愛,雖然傅淵襲的父親去世早,但在那之后她并未和任何人傳出緋聞,她作為外姓,能夠在傅家群狼環(huán)伺中讓傅淵襲走到今天的地位,不可能是個腦子拎不清的。”

    “至于池塘洲。”池非嶼不屑地嗤笑,“他不敢。”

    謝景辭點點腦袋,只覺得腦子里幾人的形象都發(fā)生改變,他得緩緩。

    他跟池非嶼走出小道的拐角,迎面遇上陳管家,對方似是等候多時,看到池非嶼出來明顯松了口氣。

    陳管家走到池非嶼身旁,開口道:“今早老爺帶了三位客人進來,我沒聯(lián)系上您,便先讓他們進來了。”

    “是沒聯(lián)系上,還是壓根沒聯(lián)系?”池非嶼掃了陳管家一眼,說道:“莊園不是垃圾處理廠,別什么東西都往里面塞。”

    陳管家額角沁出冷汗,埋著頭說不出話來。

    “狂妄!”

    一聲粗啞的呵斥從不遠處傳來,緊接著一位身形佝僂的老人從陰影中走出。

    姜維海渾濁的眼珠中滑動著精明,他抬起頭,布滿皺紋的肌膚順著他的動作蠕動,“你真的以為你做下這場鬧劇就能當什么英雄?我告訴你,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加快人魚的滅亡!”

    粗糲尖銳的聲音像是指甲劃過黑板,讓人生理性厭惡。

    謝景辭對這位老人本能的不喜,甚至生出排斥的感覺,好像身心都在抗拒。

    雖然有點不禮貌,但他感覺對方渾身臭臭的,有一種說不出的難聞。

    池非嶼看出謝景辭的不適,不著痕跡地將人擋在身后,他對姜維海的斥責旁若未聞,“海落淵在哪?”

    姜維海眉毛擠在一起,眉心的褶皺更深,“你就用這種態(tài)度跟長輩講話?”

    池非嶼抬眸瞥向姜維海身后,對方逃亡還不忘帶著兩位侍從,此刻的衣著打扮更是維持著最高的規(guī)格,似是認為自己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祭司。

    可惜華麗的錦緞包不住里面的腐肉,惡臭早已肆意橫生。

    池非嶼垂下眼眸,望著姜維海的目光不帶一絲溫度,“你是覺得我不會對你動用暴力手段?”

    “你大可以試試。”姜維海冷笑,“沒教養(yǎng)的貨色,就憑你殘缺身軀,你根本算不上人魚,若不是如今人口凋零,你哪有長大的權(quán)利。”

    “海落淵的下落只有我一人知曉,你關(guān)得住他們一時,關(guān)不住他們一世,他們遲早會再次歸順于我,而現(xiàn)在僅存的泉水都在我手中……”

    姜維海輕蔑地望著池非嶼,“若是我遭遇不測,你便是千古罪人。”

    他身后的仆從走上前,攔在他與池非嶼之間,氣氛在這一刻變得劍拔弩張。

    謝景辭在后邊氣得牙癢癢的,他看姜維海都一只腳入土了,怎么還這么能蹦跶,這老頭怕不是屬螞蚱的。

    口口聲聲說是池非嶼的錯,明明是他自己藏著海落淵的地點不說,還千古罪人,真出事就該把這老頭釘在恥辱柱上。

    謝景辭暗自磨牙,很想慫恿池非嶼把人抓了關(guān)小黑屋,之前他還擔心池非嶼變成法制咖,沒想到是他先忍不住了。

    可惡!就沒人能收拾這老頭嗎!?

    姜維海見池非嶼沉默不語,神色越發(fā)趾高氣昂,他下巴揚起,想擺出長輩的架子教訓池非嶼,但下一秒一團濕熱的東西落在他腦門上。

    他一愣,伸手去抹,白色的鳥屎沾滿他的指尖。

    姜維海臉色肉眼可見的發(fā)青,他甩去手中的鳥屎,暴躁地將手遞給旁邊的仆從。

    仆從趕忙拿紙擦拭,可剛擦干凈一坨,另一坨又落下來,并且正巧避開仆從的手,直直落在姜維海頭發(fā)上。

    這只鳥大概是有點拉稀,屎的顏色綠綠的,還混合著大量液體,黏液順著姜維海的發(fā)絲流下,啪一下滴在他衣服上。

    上好的綢緞就這么多出一塊綠色,綠油油的,像極了姜維海的臉色。

    謝景辭拽著池非嶼背后的衣服,都快憋不住了,他拍著池非嶼的后背,嘴角瘋狂上揚,肩膀抖到發(fā)顫。

    好一個百步穿楊神射手,就是射手有點竄稀,希望鳥沒事。

    姜維海氣得揮開侍從,他惡狠狠地盯著天空,看見有鳥飛過,又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臉,可下一泡屎精準地落在他的衣領(lǐng)里,姜維海立即拽住自己的衣服,臉上是想脫又脫不了的憋屈。

    謝景辭這下是真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池非嶼眼底也泛上笑意,他低咳一聲,“你還想說什么?”

    姜維海惡狠狠地瞪了池非嶼一眼,甩袖大步離去。

    那背影快到有些慌亂。

    謝景辭沒等人走遠,就破功了,“哈哈哈哈哈哈!被鳥屎淋頭就算了,他怎么能被淋三泡,哈哈哈哈……”

    池非嶼扶住笑得東倒西歪的謝景辭,他意有所指,“或許這不是巧合。”

    “……啊?”謝景辭笑聲戛然而止,他疑惑地開口,“不是巧合能是什么?難道還有人能操控那些鳥?”

    池非嶼捏住謝景辭的臉頰,問道:“你剛剛在想什么?”

    “在想能不能給那老頭一點教訓……”謝景辭想到一種可能,陡然睜大眼睛,“不會吧?”

    “有可能。”池非嶼見謝景辭眼睛瞪圓的模樣有點可愛,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

    謝景辭猛地站直,他仰頭望向天空,喃喃自語,“我真這么牛逼?”

    但天空一碧如洗,剛剛那幾只鳥也不知道跑哪去。

    他恍惚地想著,他和動物交流的能力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種地步了嗎?居然還能隔空傳送信息,最關(guān)鍵的是鳥居然還理他了。

    謝景辭迫切地想找到鳥動物身影,可他望了老半天也沒看見一根羽毛,自然也沒機會驗證心中的猜想,他遺憾地收回目光,揉著泛酸地脖子,說道:“我去給它們找點吃的,說不定它們會回來,你有看到剛剛是什么鳥嗎?”

    池非嶼回答,“海鷗。”

    “海鷗喜歡吃什么?”

    “你可以上網(wǎng)搜。”

    謝景辭覺得池非嶼說得很有道理,他打開某度,唰唰打下一排字,沒一會就得出結(jié)論。

    “我知道了。”謝景辭拽過池非嶼的衣袖,大聲說道:“它們喜歡吃薯條。”

    池非嶼:“……?”

    第105章

    謝景辭一邊往窗臺的油紙上放薯條雞柳,一邊和池非嶼吐槽道:“那個老頭究竟是什么人,鼻孔朝天,目中無人,關(guān)鍵還臭烘烘的。”

    池非嶼雙手抱臂,斜倚在窗臺邊,毫無感情地夸贊,“不錯,會說成語了。”

    謝景辭嘴巴一撅,拿沾著油的手往池非嶼身上抹,“這是重點嗎!?”

    池非嶼側(cè)過身,單手擒住謝景辭的一雙手腕,另一只手在謝景辭的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謝景辭無能狂怒,扭頭咬在池非嶼的胳膊上。

    池非嶼輕嘖一聲,他捏了下謝景辭的臉頰,說道:“你跟錦鯉真是不相上下。”

    “不素哩。”謝景辭含糊不清地開口,“唔吃的魚,因該像小白。”

    池非嶼嘴角微微抽搐,他捏住謝景辭的兩頰,把人捏成小雞嘴,“松開。”

    “哩告訴偶,就松。”

    “幼稚。”池非嶼戳了一下謝景辭的腦門,語氣中卻沒有責怪的意思,“他是族中的祭司,類似于族長,不過幾十年前人魚是三兩只成群待在一起,并沒有大部落的概念,族地只是偶爾棲息的地方,所以絕大部人魚對祭司并沒有什么認同感。”

    謝景辭似懂非懂地點頭,他松開嘴,問道:“那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為你在族地做的事嗎?”

    “一時大意給他跑了。”

    池非嶼說得風輕云淡,謝景辭聽得心驚肉跳,他突然覺得池非嶼很有當反派頭子的天賦,并且還有一種自己登上賊船的感覺。

    不過話雖如此,謝景辭肯定站在池非嶼這邊,他壓低聲音,問道:“你想好怎么處理他了嗎?”

    “沒想好。”

    池非嶼視線落在謝景辭的臉龐上,他匆忙趕回來是滿心想著眼前的人,哪考慮過姜維海的死活。

    “那……”謝景辭湊得更近,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煞有其事地點了下頭。

    池非嶼抬手敲在謝景辭腦袋上,“這是人類社會,你說的方法是犯法的。”

    謝景辭吃痛,他小聲嘀咕,“你不是一個合格的霸總了,你連天涼王破的魄力都沒有。”

    池非嶼無話可說,他跟抱貓似的撈過謝景辭,在對方腦袋上一通亂揉,惹得謝景辭在他懷里撲騰。

    他將人抱得更緊,斂眸思索。

    本想釜底抽薪,控制住族地,之后縱使池塘洲有通天的本事也回天乏術(shù),但現(xiàn)在一枚籌碼落到對方手中,這件事確實思忖。

    海落淵無可替代,拖得越久,族地中人心便越渙散,但……

    池非嶼視線下移,望向謝景辭。

    或許也不是沒有辦法。

    “我頭發(fā)快成雞窩了!”謝景辭嚷嚷著,他左扭右扭,愣是動搖不了池非嶼半分,氣得鼓成包子。

    就在他想故技重施,再咬池非嶼一口時,視野內(nèi)闖進一抹白色的影子,叼著窗臺上的薯條一溜煙地飛走。

    謝景辭眼睛頓時就亮了,他拍著池非嶼的胳膊,“鳥,鳥來了。”

    他感覺到池非嶼放輕力道,立馬從對方懷里鉆出來,趴在窗臺上往外看。

    只見一只毛光水滑的海鷗站在路燈上,仰起脖子,三兩下吃完嘴里的薯條。

    謝景辭試著向?qū)Ψ酱蛘泻簦澳愫茫瑒倓偰侵圾B也是你嗎?”

    海鷗歪過腦袋,張開翅膀飛向謝景辭。

    謝景辭肉眼可見的激動,他伸出手想接住海鷗,結(jié)果接是接住了,但……是用臉接的。

    那海鷗叼過幾條雞柳,快速后撤,順便還一翅膀糊在謝景辭臉上。

    謝景辭都被扇蒙了,他望向不遠處在吃雞柳的海鷗,從一只鳥的眼中看到了嘲諷。

    他發(fā)誓這絕對是嘲諷。

    謝景辭瞪向那只鳥,撈起袖子做出挑釁的手勢,他就不信他還比不過一只鳥。

    海鷗瞇起眼眸,身子前傾,和謝景辭互瞪,它也沒個預備動作,嗖地一下躥出去,快得只看到殘影。

    謝景辭手忙腳亂地抓鳥,不出意外當然是出意外了,他成功敗北,謝景辭打了個噴嚏,摘下臉上的羽毛,看著又收獲薯條在一旁洋洋得意的海鷗,徹底怒了。

    “臭鳥!”

    海鷗叫了一聲,似乎也在罵罵咧咧,屁股一撅向謝景辭發(fā)起新一輪進攻。

    謝景辭冷笑,他眼疾手快,抓起油紙上剩下的薯條塞進嘴里,口齒不清地沖海鷗說道:“呸呸呸,不給哩吃。”

    海鷗:“……”

    一只鳥愣在窗臺上,看著空空如也的油紙石化了好幾秒,它吱哇亂叫,扇著翅膀找謝景辭。

    謝景辭靈活走位,往池非嶼身后一躲,探出個腦袋又對海鷗呸了一聲。

    海鷗震怒,翅膀扇得呼呼作響,嘴里更是嘰嘰呱呱叫個不停。

    池非嶼眉頭緊皺,實在忍無可忍,抬手掐住鳥脖子,世界頓時清凈了。

    謝景辭見此,也不躲了,他哼哼兩聲,撓了撓海鷗的肚皮,“讓你嘚瑟……哎呦!”

    他扭過頭,委屈地望著池非嶼,“你打我干嘛?”

    池非嶼收回手,訓斥道:“你也不嫌臟,什么都往嘴里塞。”

    謝景辭心虛地移開目光,嘴里嘟囔著,“不干不凈,吃了沒病。”

    “嗯?”

    謝景辭敷衍地保證,“下次不敢了。”

    池非嶼見謝景辭這表情就知道對方?jīng)]聽進去,謝景辭一向記吃不記打,等有機會得讓對方長點記性。

    謝景辭才不知道池非嶼心中所想,他在海鷗面前晃悠,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你不會是個智障吧,怎么不會說話?”

    海鷗怒瞪謝景辭。

    你被掐著脖子,說句話給我看看!

    謝景辭后知后覺這么對恩鳥不太好,他拍拍池非嶼的手,說道:“把鳥放了吧。”

    海鷗重獲自由,立即站回窗臺上,豆豆眼瞟到池非嶼,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它這下學乖了,老實說道,“是我,你找我干嘛?”

    “想請你吃薯條的。”謝景辭溜達到海鷗跟前,他還不至于跟一只鳥計較,“其他海鷗呢?我再給你們拿點。”

    海鷗不太相信,但等謝景辭真把吃的拿過來時,它眼珠子锃亮。

    “別想吃獨食。”謝景辭握住海鷗的喙,“把另外幾只叫來。”

    海鷗眼珠子轉(zhuǎn)悠,小腦瓜里將拉屎跟吃薯條畫上等號,它問道:“再拉還有薯條吃嗎?”

    謝景辭卡殼,思來想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嗯……吃太多薯條不好,我可以給你們加點其他好吃的。”

    海鷗懂了,海鷗悟了,它一點腦袋,“成交。”

    謝景辭看著這只鳥要叼著吃的要飛走,伸手攔了一下,叮囑道:“你們飛高點,可別被人逮著。”

    以池非嶼抓鳥的速度來看,海鷗應(yīng)該是快不過人魚的。

    那個老頭還好,謝景辭就怕這幾只鳥撞到池塘洲手里,那就成一盤菜了。

    海鷗挺起胸脯表示沒問題,自信滿滿地飛走。

    謝景辭目送鳥離開,回過頭見池非嶼眉頭緊皺,以為對方擔心海鷗,他安慰道:“別擔心,我看那幾只海鷗挺聰明的。”

    “我為什么要擔心它們?”池非嶼詫異地望了謝景辭一眼。

    謝景辭不解,“那你怎么這幅表情?”

    “你覺得它會不會叫來一群鳥,然后在莊園里到處……”

    最后兩個字池非嶼沒說完,但謝景辭已經(jīng)猜到了。

    他立馬回頭撐著窗臺望天,可海鷗早就不見蹤影,謝景辭安慰自己,應(yīng)該不會……吧。

    “算了。”池非嶼拉住謝景辭的衣領(lǐng),“會有傭人收拾,倒是你,想好給它們送什么吃的了嗎?”

    謝景辭聞言,腦海中浮現(xiàn)一群海鷗撲食的畫面,一只就很難纏了,要是來一群,他還給不出吃的,那后果想想就讓人頭皮發(fā)麻。

    他求助地望向池非嶼,“廚房有多的食材嗎?”

    海鷗是雜食動物,大部分食材都在它們的食譜上,想短時間內(nèi)拿出足夠食物,也只有找廚房。

    池非嶼心道不出所料,謝景辭根本就沒想過這些。

    他派人去廚房準備吃的,并將落地窗全打開,給出足夠的空間。

    不一會兒就有人送吃得來,謝景辭將吃的一一放好。

    他看著碼的整整齊齊的盤子,感慨一聲,“我媽就喜歡在陽臺上抓把米喂鳥,有時興起還會買點鳥糧回來。”

    池非嶼側(cè)眸望向謝景辭,這是他第一次聽謝景辭談起家人的事,觸及對方眼底的思念,他唇角不禁繃直,卑劣的想法在心底滋生。

    他不想謝景辭離開,縱使那邊有對方思念的親人,他也不愿松手,他期望著永遠不會出現(xiàn)讓對方離開的辦法。

    謝景辭大概是觸景生情,絮絮叨叨說了些家里的事,一些平凡但對他極有意義的小事。

    池非嶼面上不顯,耐心地聽著,捏著謝景辭的手在掌心把玩。

    謝景辭收緊手指,反握住池非嶼的手,說道:“……你說,我還有機會再見到他們嗎?”

    池非嶼眸光微閃,他垂首在謝景辭發(fā)旋處落下一吻,“我不知道,但我會陪著你。”

    謝景辭心臟一緊,陡然反應(yīng)過來這個話題不太合適,他趕忙岔開話,“它們?nèi)ミ@么久還沒回來,不會出什么事吧?”

    誰知他話音剛落,天空就出現(xiàn)幾個小黑點,眨眼間向這邊靠近。

    海鷗們火急火燎地落在窗臺上,為首的那只正是跟謝景辭拍胸脯保證的。

    此刻它完全不見剛剛的胸有成竹,不僅羽毛凌亂,尾巴上還禿了一塊,整只鳥萎靡不少,它耷拉著腦袋,說道:“你怎么不告訴我,那人還打鳥。”

    謝景辭哭笑不得,“我不是跟你說了別太靠近地面。”

    禿毛海鷗哼唧了兩聲,它看到旁邊的美食,惡狠狠地咬上一口,“這個仇我喪彪記下了。”

    謝景辭聽到‘喪彪’這個名字,噗一聲笑出來。

    哈哈哈哈哈,喪彪,你記住,你是一只屁股沒毛的鳥鳥。

    第106章

    喪彪沒好氣地看了謝景辭一眼,說道:“你笑什么?”

    謝景辭笑到說不出話來,他擺擺手,扯著池非嶼擋在自己面前。

    池非嶼聽不懂海鷗的話,這次又沒從謝景辭那猜到有效信息,一時間不知道謝景辭在笑什么。

    謝景辭注意到池非嶼的不解,他強忍笑意,開口道:“它、它說,它叫喪彪,哈哈哈哈哈……”

    池非嶼神情略有些一言難盡,一只鳥怎么會叫這種名字。

    喪彪哼了一聲,“你懂什么,這可是我觀察人類好久得出的最霸氣的名字。”

    謝景辭好不容易憋住,聽到喪彪這句話頓時前功盡棄,“哈哈哈……你說得霸氣,是和咪咪做對照組嗎?”

    喪彪沒聽明白謝景辭這一長串話,但它看出對方在嘲笑自己,它頭一昂,十分傲嬌地開口,“你再笑,我就不告訴你我聽到的消息了。”

    謝景辭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湊到喪彪跟前,討好道:“我不笑了,你說唄。”

    喪彪扭過脖子不看謝景辭。

    謝景辭換了個喪彪看得到的方向,割地賠款,“接下來一個星期的食物我都給你準備好,想吃什么都行。”

    喪彪掀開一邊眼皮子,勉為其難地看了謝景辭一眼,然后故作大度地開口,“行叭,他們說要炸毀海什么淵,然后讓所有人俯首稱臣,爭霸世界,還有……一統(tǒng)江山!”

    謝景辭心思全在喪彪第一句話上,根本沒聽對方費盡心思憋出來的文墨,他抓住池非嶼的胳膊,語速飛快地說道:“喪彪說他們要毀掉海落淵。”

    說著謝景辭自己又覺得不對,“會不會是喪彪聽錯了,毀掉海落淵對他們也沒好處……”

    “不,應(yīng)該是真的。”池非嶼看到謝景辭疑惑的目光,解釋道:“海落淵是會不斷生長的,直到數(shù)量維持在一個區(qū)間內(nèi),提前收集好足夠的泉水,再毀掉大部分海落淵,這樣在海落淵再次長成之前,他將擁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

    謝景辭問道:“可是……真的能準確估算出需要的泉水數(shù)量嗎?”

    池非嶼沉默不語,他的神色讓謝景辭知道答案。

    不能,但他們不在乎。

    謝景辭心底發(fā)寒,與之前小打小鬧不同,這一次對方是在拿生命當做賭注,甚至是成百上千人魚的生命。

    “我們……”

    “噓。”池非嶼食指抵在謝景辭唇上,他瞥向走廊盡頭,壓低聲音,“有人來了。”

    謝景辭咽了口唾沫,緊張地盯著前方。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腳步聲在不遠處回響,一抹高挑的身影出現(xiàn)在拐角處。

    池塘洲踱步走來,他步伐從容卻遮掩不了身上的狼狽。

    見海鷗圍在謝景辭身旁,池塘洲眼底透露出危險之色,他勾起唇角,說道:“原來是你養(yǎng)的鳥。”

    謝景辭清楚地在池塘洲身上看到幾坨鳥屎,是誰干得就不必多說了。

    反派大boss一副要黑化的樣子,謝景辭還挺慌的,他沖身后的海鷗比了個手勢,讓海鷗們趕緊跑。

    海鷗們聽話地撤了,除了喪彪,它揮著翅膀,似乎想和池塘洲一決雌雄。

    謝景辭趕忙把喪彪撈著,他對上池塘洲的目光,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池非嶼冷聲嘲諷,“連鳥都看不慣你。”

    池塘洲的視線從喪彪轉(zhuǎn)移到池非嶼身上,久埋深處的惡意終于浮出水面,“真是可惜,上次沒能讓你葬身海獸腹中。”

    謝景辭一驚,不自覺抱緊喪彪,原來鄒懷生口中教唆的人就是指池塘洲。

    池非嶼心中早有猜測,對于池塘洲的挑釁,面上生不出一絲波瀾,“別把失敗說得那么好聽,蠢就是蠢。”

    池塘洲瞳孔上移,眼眸被大半眼白占據(jù),“你真是從小就不討喜……”

    他神色陰郁,似是從深淵爬上來的鬼怪 ,周身充斥著陰暗負面的情緒,黑色糾纏翻涌,像是隨時會蔓延開來,將周遭吞噬其中。

    謝景辭默默往池非嶼身后挪了點,小聲逼逼,“他……肩膀上的屎掉下來了。”

    他自認為小聲,但在場的兩位人魚聽得一清二楚。

    池塘洲下意識望向地面,反應(yīng)過來又生生止住動作,他嘴角抽搐,怒火沖進陰沉的神色中讓他神情變得扭曲。

    他牽扯著臉皮,皮下肉不笑地開口,“這段時間打擾你了,我們明天離開莊園。”

    池非嶼審視地望著池塘洲,短暫沉默后,他嗯了一聲。

    池塘洲不欲多待,轉(zhuǎn)身走人。

    謝景辭見人走了,忍不住拽了拽池非嶼的衣袖,“他們走……”

    池非嶼按住謝景辭的唇瓣,示意對方噤聲。

    謝景辭楞了一下,他轉(zhuǎn)過頭,看見池塘洲重新出現(xiàn)在拐角處,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他頓時感到毛骨悚然,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

    池非嶼半摟住謝景辭,無視池塘洲,向著另一扇門走去。

    走出好一段路后,謝景辭才敢小聲開口,“他沒追上來吧?”

    “沒有。”

    池非嶼拎起謝景辭懷里的喪彪,說道:“最近別來莊園。”

    喪彪不滿地嚷嚷:“你們還欠我一星期吃的,別想反悔。”

    謝景辭擼著喪彪的毛毛安撫道:“沒反悔,這不是怕你變成烤鳥,你想來也行,看見那棟樓的了嗎?每天去那邊等我。”

    他指的是自己的宿舍,喪彪在那邊總不至于再撞上池塘洲,雖然池塘洲說他明天就離開。

    謝景辭皺起眉頭,“真的要讓他們走嗎?”

    在莊園還能想辦法盯著對方的行動,現(xiàn)在放人走跟放虎歸山有什么區(qū)別,但池塘洲明顯只是來通知一聲。

    他不清楚池塘洲有多大能力,可池非嶼跟對方糾纏這么多年,池塘洲不可能是個簡單的角色。

    “沒事。”池非嶼抬手揉了揉謝景辭的頭發(fā),“你最近幾天搬過來跟我住。”

    “啊?為什么?”

    話題跳躍太快,謝景辭沒搞清楚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反派都要跑了,他搬去池非嶼那有什么必要嗎?

    池非嶼沒解釋原因,但態(tài)度很堅決,謝景辭怎么說,池非嶼都沒讓步,他甚至同意了喪彪白天去他那討吃的。

    謝景辭摸不著頭腦,最后還是答應(yīng)下來。

    ……

    謝景辭看著池非嶼將他的枕頭放到大床上,原本風格統(tǒng)一的臥室多出許多畫風幼稚的日用品,謝景辭長嘆一口氣。

    “就住幾天,沒必要把我房間里的東西都搬過來吧。”

    他上次出去玩買的一次性用品還有剩的,完全能撐過這幾天。

    池非嶼旁若未聞,他整理完床鋪,又將謝景辭的洗漱用品整齊地擺在衛(wèi)生間,兩兩一對,看著就很舒心。

    謝景辭無奈,他感覺池非嶼別有用心,不過他也不討厭就是了。

    他站在浴室門口,望著里邊的布局,“你這邊的浴缸好大,是為了方便你泡水嗎?”

    “也可以是方便干其他事。”池非嶼疊好手中的毛巾,他單手抵著門框,俯身迫近謝景辭,“你想陪我嗎?”

    謝景辭小臉一黃,他清了下嗓子,“可以試試……”

    池非嶼垂下眼簾,摟著謝景辭的腰將人拉進來,吻上柔軟的唇瓣。

    不多時衣衫盡褪,浴室中熱氣蒸騰,曖昧的話語聲響起,伴著滋滋的水聲。

    謝景辭背靠著冰涼的浴缸,身前壓著池非嶼,他能在水下呼吸,對方就沒了顧忌,拉著他一次次沉落。

    “我覺得還是不太行……”

    “嗯。”池非嶼要在謝景辭鎖骨處,在上邊留下緋色的印記,“在陪我一會。”

    謝景辭暈乎乎的答應(yīng)了,這一答應(yīng)的后果就是他又在浴室里和池非嶼廝混了一個多小時,出來時,謝景辭整個人都暈乎乎的,有種身體發(fā)軟的虛脫感。

    他被池非嶼抱著,臉頰與關(guān)節(jié)處都泛著粉色,眼底氤氳著尚未來及褪去的水色,“睡覺……”

    謝景辭摟著池非嶼的頸脖,迷迷糊糊地往對方身上蹭。

    池非嶼托住謝景辭的后腦勺,摟著人坐在床邊,懷中的人呼吸逐漸平緩,嘴角掛著一抹弧度,似乎是做了一個美夢。

    他低下頭,親吻謝景辭殷紅的眼眸,無聲道。

    晚安。

    咔噠一聲,燈被熄滅,臥室內(nèi)陷入一片漆黑。

    窗外黑沉沉的云飄蕩著,月亮宛如浸在水中,顯得模糊不清,風吹動樹梢,烏云緩緩聚集,大雨傾瀉而下,雨點密密麻麻,打濕了地面。

    池非嶼睡得并不安穩(wěn),他眉心深深皺起,額頭沁出冷汗。

    倏然他睜開眼睛,大口喘著粗氣,他顧不上其他,慌忙尋找四周,直到感受到謝景辭的體溫,懸著的心才安定下來。

    他摟緊謝景辭,明知那是夢,卻仍心有余悸。

    夢中沒有謝景辭的身影,他回到深海,過上了曾經(jīng)希望的生活,糾紛不在,無人打擾,海洋包容了所有。

    可平靜的日子并沒有讓他感到安定,只有心慌感愈演愈烈,心底像是缺了一塊,他漫無目的地四處尋找,哪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最后他在岸邊看到熟悉的莊園,想起了所有的一切,也想起了……他心愛的人回到了一直思念的家鄉(xiāng)。

    池非嶼眼底清明,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不能讓謝景辭再與海落淵接觸,海落淵是沖著謝景辭來的,前面放出的白花只是試探,海落淵的移動是為了尋找謝景辭。

    雖然不知道對方的目的,但所有的證據(jù)與線索都指明了一件事,謝景辭來到這個世界的事應(yīng)該是海落淵所為。

    池非嶼不想去思考原因,選擇尚未出現(xiàn),便不用選擇,潘多拉魔盒從一開始就沒有打開的必要。

    至于池塘洲和姜維海,他可以另想辦法解決……

    第二天,謝景辭是被食物的香氣餓醒的。

    他揉著眼睛順著香氣走,拉開窗簾來到陽臺,看見角落的小桌子上放著好盤吃的,而池非嶼坐在吊椅上喝著咖啡。

    謝景辭撓撓脖子,動作間露出睡衣下的大片紅痕,他嘀咕著,“一大早就吃這么豐盛嗎?”

    池非嶼說道:“這些是給喪彪的,你的在那。”

    謝景辭望過去,看見桌子角落處的一碗香菇雞絲粥,原本也是不錯的早餐,可是和桌上其他吃的一比顯得十分寒酸。

    “你不愛我了。”謝景辭捂著胸口,裝出傷心的模樣,“你現(xiàn)在心里只有喪彪。”

    池非嶼放下杯子,瞥了謝景辭一眼,“你想吃就吃,一大早吃那些你也不嫌膩歪。”

    謝景辭狐疑地打量池非嶼,對方這么輕易答應(yīng)實在很可疑,但他又猜不出池非嶼在打什么主意,總不能在菜里放藥,謀害喪彪一條鳥命。

    第107章

    謝景辭刷牙時還惦記著這事,時不時探出腦袋看池非嶼一眼,但池非嶼一點異常的舉動都沒有,只是靜靜地處理工作。

    難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謝景辭洗漱完,走到小圓桌旁,夾起一筷子肉放到嘴邊,吃之前他還特地看了池非嶼一樣,確認對方不會有動作,才將肉塞進嘴里。

    他嚼了兩下,面色一僵,立即吐到旁邊垃圾桶里,拿起豆?jié){喝了一大口,嘴里的腥味依舊揮之不去。

    謝景辭苦著臉,說道:“食堂怎么做菜的,都沒去腥。”

    “又不是給人吃的,哪需要那么多步驟。”池非嶼頭也不抬地說道:“調(diào)料少點對海鷗來說更健康。”

    謝景辭忿忿不平地喝完的豆?jié){,找池非嶼算賬,“剛剛你怎么不說,合著你就是故意的。”

    “嗯。”

    池非嶼直接承認,他抬眸掃了謝景辭一眼,“正好讓你吃個教訓,改改什么都往嘴里塞的壞毛病。”

    謝景辭語噎,他只干過一次……不對,二三四次吧。

    其中也就和風宇洋吃果子那次出了點小意外……

    謝景辭眼睛一閉,心想,算了,他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這事怪不了池非嶼。

    倏然,他感覺唇邊一暖,睜開眼發(fā)現(xiàn)池非嶼的臉近在咫尺,對方舔過他的唇角,溫熱的觸感直燙心底。

    謝景辭后退一步,腦袋磕到門框,他嗷了一聲,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你、你!”

    “我怎么了?”池非嶼拉過謝景辭,揉了下對方被撞的地方,“你可真是不管在哪,都能給自己找點苦頭吃。”

    謝景辭小聲嘀咕,“誰叫你突然湊上來。”

    他瞄了眼池非嶼,對方神色平靜,似乎是完全沒把剛剛親的那一下放在眼里,謝景辭有點不服氣,池非嶼撩人的手法進步也太快了。

    “你低頭。”謝景辭拉住池非嶼的衣領(lǐng)。

    池非嶼眸光微閃,他一手抵著門框,依言垂首,但壞心眼地沒彎腰,眼前人一下沒夠著,氣得勾住他的后頸貼上來。

    謝景辭踮著腳,輕咬池非嶼的唇瓣,覺得不夠,他又吧唧親了一口,調(diào)侃道:“每次都說著嗆人的話,嘴親著卻很軟嘛。”

    他抬起頭,想看池非嶼被調(diào)戲后的神情,卻撞入一灣清泉,溫柔寵溺似要將人溺死其中。

    謝景辭又不會說話了,他撒開手,撇過臉去,剛想跑,下巴就被人擒住。

    綿密的吻落下,陽光灑在交纏的兩道身影上,為他們鍍上一層暖色。

    謝景辭腳墊酸了,干脆往池非嶼身上一趴,他舔過有些刺痛的唇瓣,揪住池非嶼的頭發(fā),開口道:“別咬了,我感覺要破皮了。”

    池非嶼嗯了一聲,嗓音慵懶,他靠著椅背,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對方的后背。

    謝景辭腦袋枕著池非嶼的肩膀,砸吧了一下嘴,說道:“你那咖啡挺香的,就是苦苦的,下次能不能換個甜點的。”

    池非嶼捏了下謝景辭的后頸,“統(tǒng)共就從我這嘗了一點味,這也要挑?”

    “我是合理建議。”

    謝景辭扭著腦袋不讓池非嶼捏,他掰過池非嶼的臉,開口道:“我們聊聊正事,池塘洲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走了?”

    “估計在收拾東西。”

    “那海落淵怎么辦?”

    “我讓人去找了。”池非嶼握住謝景辭的手,話語間是運籌帷幄的沉著,“已經(jīng)確定了它們大概方位,找到只是時間問題,你不用擔心。”

    “你每次都這么說。”

    謝景辭戳著池非嶼的喉結(jié),心下氣餒,他好像每次都幫不上什么忙。

    池非嶼察覺到謝景辭情緒低落,他側(cè)過臉,親吻對方的額頭,“這些事本就與你無關(guān),是我不該把你牽扯進來,抱歉。”

    謝景辭嘶了一聲,露出牙疼的表情,他推開池非嶼的臉,說道:“正常點,你這么客氣,讓我有種你又要憋損招的感覺。”

    好不容易生出一點愧疚之心的池非嶼:“……”

    他掐住謝景辭的臉蛋,聽著對方痛呼,面無表情地開口,“是啊,想著怎么把你好好收拾一頓。”

    謝景辭掙扎了好半天才從池非嶼手上逃出來,他唰地一下退出好遠,沒好氣地瞪了池非嶼一眼,“不跟你玩了,我去上班。”

    再不工作,他這個月的工資都快扣完了。

    池非嶼坐起身,說道:“不去也無所謂,我養(yǎng)得起你。”

    “話是這么說。”謝景辭拉平衣服的褶皺,開口道:“但不干點活總覺得那些錢不是我的,我有時也想給你買點東西,總不能那些也要用你的錢。”

    “隨你。”池非嶼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夾,叮囑道:“記得晚飯前回來。”

    “好嘞。”

    謝景辭溜達到樓下,時隔多日,他終于又坐上了他的小電驢。

    莊園內(nèi)風景依舊,只是原本養(yǎng)慕海的那篇花園種其別的花,姹紫嫣紅的一片煞是好看。

    說起來自從種下那片慕海后他就沒去看過,以慕海的生長速度,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長出一大片了。

    謝景辭心底生出幾分期待,想著等池非嶼有空,讓對方帶自己去看看。

    他騎過花園,走到大道上,突然瞥見姜維海站在樹蔭下,跟在對方身后的侍從一邊打傘,一邊拿著行李。

    謝景辭暗道一聲晦氣,早知道走小路了。

    他不想和姜維海撞上,準備裝作什么都沒看見,但對方也發(fā)現(xiàn)了他,抬手讓人攔在他車前。

    謝景辭立即剎車,他沉著臉,眉心緊皺,對姜維海越發(fā)厭惡,這人我行我素,完全以自己為中心,講難聽點就是喜歡倚老賣老。

    “有什么事嗎?”

    姜維海不緊不慢地走到謝景辭跟前,眼神中帶著憐憫,“弱小的人類居然妄圖和人魚結(jié)為伴侶,真是異想天開。”

    “關(guān)你屁事。”謝景辭掃了眼旁邊,電動車勉強能沖過去,不過就算剮蹭到人也是對方自找的,他才不管。

    謝景辭握緊把手,剛準備走,姜維海抬手按住車簍。

    “看來你并不知道你和他之間的差距。”

    姜維海收緊枯槁的手指,他眼球轉(zhuǎn)動,松弛的皮膚耷拉著,褐色的斑點輟在其上,“普通人魚能活二百多年,而帶有皇族血統(tǒng)的人魚更是能活三百年之久,人類你與他終究是不對等的。”

    謝景辭愣在原地,他想反駁姜維海,可直覺告訴他對方說得是真的,對方?jīng)]必要用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蒙騙他。

    姜維海很滿意謝景辭這幅神情,他松開手,聲音中是滿滿地惡意,“真是期待他在你墳頭痛哭流涕的那天。”

    “……等你能活到那時候再說。”

    謝景辭轉(zhuǎn)動把手,從姜維海身旁騎過去,車輪壓到對方的腳,他聽見身后傳來氣急敗壞的叫罵聲,可這會兒他完全高興不起來。

    他都穿書了,怎么還有萬惡的壽命論冒出來。

    如果他沒記錯,池非嶼今年好像才二十九歲,也就是說對方還能再活二百七十年。

    二百多年,正常人都能繁衍七八代了,當然第一代的墳頭草也得有一人高。

    謝景辭嘆了口氣,怎么想,他都不覺得自己還能活二百多年,池非嶼……又是怎么想的,為什么對方從未跟他說過這些,是覺得說了也沒用嗎?

    原本的好心情敗個精光,謝景辭往醫(yī)院的沙發(fā)上一躺,百般無賴地盯著空蕩蕩的門口看。

    晚上回去,他是不是該和池非嶼提一下這件事,但提了又能怎么辦。

    謝景辭抓了抓頭發(fā),也沒想出個可行的辦法,索性先爬起來干活,反正這事不急,而且急也沒用。

    他幾天沒來這邊,事情倒沒堆多少,莊園不止他一個獸醫(yī),他請假自然有別人頂班,不過今天是給錦鯉這些狗狗檢查身體的日子,也得花上不少時間。

    謝景辭擼著狗頭,感覺池非嶼的愛好挺好猜的,莊園里的狗狗無一例外全是中大型犬,并且每一只品種都不一樣,池非嶼多少有點收集癖在身上。

    他拿起圍裙開始干活。

    忙起來,時間總能過得很快,等他回過神,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中午了。

    謝景辭拿起手機,想著發(fā)個消息約陳澄去吃食堂,這時耳邊響起大門打開的聲音,他頭也不抬地說道:“狗狗放右邊籠子里就行。”

    “沒帶狗。”

    聽到熟悉的聲音,謝景辭驟然抬起頭,看見池非嶼拎著飯盒站在門口,他嘴角不禁上揚,說道:“你這是接了食堂送飯的活?”

    “食堂可不給我錢。”池非嶼將飯盒放到桌子上,瞥了謝景辭一眼,“過來吃飯。”

    “有什么好吃的?”

    謝景辭坐到池非嶼身旁,期待地搓手手。

    池非嶼打開食盒,把菜拿出來,兩葷一素加一湯,飯菜還冒著熱氣,香味立即飄散開了。

    謝景辭也不跟池非嶼客氣,很是自覺的拿起筷子,吃了兩口,他瞄向池非嶼,沒看兩秒又收回目光,一副心底憋著有話要說的樣子。

    情緒明顯到就差寫在臉上了。

    池非嶼道:“想說就說。”

    謝景辭也沒想著瞞著池非嶼,他斟酌著用詞,旁敲側(cè)擊道:“你有想過我們以后會怎么樣嗎?”

    “不容易,你居然會想起來規(guī)劃未來。”

    謝景辭有被內(nèi)涵到,他拱了池非嶼一下,“老實回答,別想岔開話題。”

    “我沒什么想法。”池非嶼放下碗筷,抽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你想宅在家也好,出去玩也罷,我都能陪你。”

    “海中也有許多有趣的地方,你若是感興趣,我們可以乘船出去,反正時間充裕,不必急于一時。”

    “哦……”

    池非嶼的回答很好,就是完美避開了他關(guān)心的問題,謝景辭盯著碗里的飯瞅,覺得這么迂回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心一橫,問道:“你是不是有想過換個男朋友。”

    “我都懂的,男人嘛,新鮮感過去,熱情也就少了一半。”謝景辭拍拍池非嶼的肩膀,搖著頭嘆氣,“再加上外面的誘惑又多,心不自覺就跑偏了,一邊想著不能對不起家里的糟糠之妻,一邊帶有罪惡感的偷吃,唉,男人。”

    池非嶼莫名其妙被扣上一口鍋,想說話謝景辭都沒他給機會,對方振振有詞地說完一長段話,還一副好哥倆地搭上他的肩膀,像極了酒后互訴心腸的好兄弟。

    他額角青筋突起,見謝景辭小嘴還想叭叭,忍無可忍地將人摁進懷里。

    謝景辭預感大事不妙,趕忙伸手抵住池非嶼的胸膛,嘴里嚷嚷著,“快吃飯,再不吃,飯該涼了。”

    “我看你是吃飽了,不然哪來的功夫說閑話。”池非嶼摁住謝景辭的腰,強行拉進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瞇起眼眸,問道:“剛剛說的那些,你已經(jīng)體驗過了?”

    “怎么會。”謝景辭求生欲爆棚,哄魚的話信手拈來,“我是從網(wǎng)上看來的,不都說喜歡是患失患得嘛,我這是太喜歡你了。”

    池非嶼難得沒被謝景辭的花言巧語忽悠到,他身子前傾,與謝景辭只差一紙之隔,說話間呼吸糾葛纏繞,“是喜歡,還是想要下一個又不敢?”

    謝景辭連連搖頭,“喜歡,絕對是喜歡。”

    他乖巧地在池非嶼臉頰上親了一口,企圖揭過這件事。

    若是以往,池非嶼也就讓謝景辭糊弄過去了,但昨夜他剛體會過尋不著人的滋味,謝景辭的一番話簡直是在他雷區(qū)蹦迪。

    池非嶼張口咬在謝景辭的頸窩,聽見懷里的人倒吸一口涼氣,他仍覺得不解氣,牙齒叼起那塊軟肉,懲罰性地加重力道。

    謝景辭反抗無果,選擇擺爛,他挼了兩下池非嶼的頭發(fā),說道:“你這是把我當骨頭啃嗎?”

    第108章

    池非嶼反握住謝景辭的手,放在唇邊咬了一口,看著手背上的半圈咬痕,他又沿著痕跡輕啄。

    謝景辭被池非嶼親得有些癢,他湊到池非嶼旁邊親昵地蹭了兩下,“不生氣了?要是還生氣,我再給你啃兩口?”

    池非嶼堵住謝景辭的唇瓣,對方這么一說,倒是顯得他在無理取鬧,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地胡鬧下去。

    他解開謝景辭的紐扣,伸手探入其中。

    冰涼的空氣與肌膚接觸,謝景辭終于有點慌了,他推了下池非嶼,說道:“你別太過分,萬一有人來怎么辦。”

    池非嶼撫上謝景辭的臉頰,指腹按壓著對方的唇角,直至陷入其中觸碰到柔軟的舌尖。

    他低下頭,瞳孔中有藍意暈染,“你不是想要新鮮感?”

    “我不是……”謝景辭百口莫辯,感受到腰間一松,他趕忙抬起腿阻止池非嶼的動作,“我今天遇到那個老頭了。”

    再委婉下去他就要被池非嶼就地正法了,謝景辭如實說道:“他跟我說你能活三百多歲。”

    池非嶼停下動作,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一開始這么說不就完了,非要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繞這么多圈。”

    謝景辭用手背遮住眼睛,聲音悶悶的,“我哪說得出口。”

    “問你等我去世后該怎么辦?這跟說風涼話有什么區(qū)別,總是留下的那個人最難受,我……”

    “你誤會了。”池非嶼打斷謝景辭的話。

    謝景辭愣了一下,他抬起手,紅著一圈眼眶傻傻地望著池非嶼,“他在騙我?”

    “不是。”

    池非嶼拉起謝景辭,他讓人坐在自己腿上,看著對方淚珠要掉不掉地掛著,池非嶼還是心疼了,他親吻謝景辭的眼角,淚水的味道微咸,夾雜著些許苦澀。

    “他說得沒錯,但你是不一樣的。”池非嶼從背后擁住謝景辭,他摟得很緊,無聲地安撫對方,“上一個喝了泉水能在海中呼吸的人類活到了二百七十歲,以你受海落淵歡迎的程度,壽命肯定比他長。”

    謝景辭不敢置信地反問:“真的?”

    “我騙你做什么。”池非嶼垂首,他托起謝景辭的下頜讓對方仰頭與自己對視,眼底浮現(xiàn)戲謔之色。“更何況我還有其他幫你延長壽命的辦法。”

    謝景辭絲毫沒發(fā)現(xiàn)前邊有陷阱,呆呆地跳進去,“什么辦法?”

    池非嶼附在謝景辭耳邊,低聲說道:“跟我接吻,做ai。”

    酥麻感通過耳廓傳遍全身,謝景辭頭皮發(fā)麻,臉瞬間就紅了,他捂著耳朵撇過臉去,控訴道:“你又忽悠我!”

    池非嶼攔住謝景辭,他捏著對方的腰,另一只手緩緩下移,“你不是很清楚,我所有□□都有促進傷口愈合的功效,這其中當然包括……”

    他動了下手,謝景辭身子一顫,緊緊握住他的手,似是拒絕,又似欲拒還迎。

    池非嶼勾起唇角,開口道:“每天攝取一定份量也有助于延年益壽,你可以試試。”

    “別動了……”謝景辭拉著池非嶼的手腕往外拽,“要試也是試你,你弄我做什么……”

    池非嶼不依不饒,貼著謝景辭的臉頰,說道:“誰叫你到現(xiàn)在還不同意我做。”

    謝景辭背腹受敵,他歪過頭瞪了池非嶼一眼,“這還不怪你,XL碼要怎么塞進M碼里。”

    池非嶼趁機親了下謝景辭,說道:“可惜不在發(fā)情期。”

    謝景辭面色一僵,想起池非嶼的人魚形態(tài),“XXL碼你想都別想!”

    那玩意塞進去絕對會弄出人命,絕對會!

    “不會。”池非嶼猜到謝景辭心中所想,說道:“雄性人魚能引誘伴侶一同發(fā)情,即使你是人類。”

    他貼著謝景辭的耳畔,“到那時你的身體會自然接納我,據(jù)說很舒服。”

    “你可別據(jù)說了。”謝景辭腦瓜子嗡嗡的,他抵著池非嶼的臉不讓對方靠過來,“就算是真的,難道你以后打算一年就做那一次?”

    “不可能。”池非嶼不假思索地否決,他拉過謝景辭的手,放低語氣,“今晚我們再試試。”

    謝景辭……謝景辭還能怎么辦,只能答應(yīng)他唄。

    但事實證明型號不匹配,真的很難受,卡著一個頭動彈不得,他們一連磨合了好幾天都沒成功。

    池非嶼都快懷疑謝景辭是故意的,可對方眼眶紅紅地望著他,他又不忍心,每次都心軟地放過對方。

    又一次嘗試后,謝景辭趴在床上,他心虛地望著去浴室解決的池非嶼,抱著枕頭往床里面滾了一點。

    這也不能全怪他,誰讓池非嶼不是人類,他適應(yīng)不了也是在所難免。

    雖然其實沒那么疼,他就是心理作用,總覺得完全進去會向小說里描寫的那樣身子劈成兩半的痛。

    謝景辭打了個哆嗦,拉過一旁的被子蓋上。

    好吧,他就是慫,在外邊蹭蹭不也挺好的。

    謝景辭窩在被子里,他是心滿意足很快就困了,而池非嶼則是在浴室處理半天,仍覺得不滿意,回來看見誰得香甜的某人,心底生出一團火。

    池非嶼捏住謝景辭的鼻子,不多時,對方迷迷糊糊地醒來。

    謝景辭揉揉眼睛,問道:“怎么了?”

    池非嶼不答話,他拉開旁邊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盒東西,低頭挑選著。

    謝景辭好奇,探起身子過去望了一眼,待他看清,殘留的睡意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往后躲去,弱弱地開口,“……沒必要吧。”

    池非嶼沒給謝景辭逃跑的機會,他挑出一個合適的,說道:“慢慢往上嘗試,你總能適應(yīng)。”

    謝景辭被摁在床上,掙扎了一會兒后放棄抵抗,他抱緊枕頭,讓步道:“你輕點。”

    ……

    第二天醒來,謝景辭先是活動了下身子,后邊有點不自在,但在接受范圍內(nèi),身上也沒有睡著前的黏膩感,大概是池非嶼抱著他洗過澡了。

    想到把他折騰到后半夜的罪魁禍首,謝景辭哼了一聲,他決定了,今天他要把池非嶼摁在浴缸里擼尾巴,不擼爽絕對不放對方起來的那種。

    謝景辭腦補了好一會兒池非嶼求饒的模樣,才從床上爬起來,他在房間晃悠一圈,發(fā)現(xiàn)池非嶼居然不在,發(fā)消息過去,等他洗漱完,對方也沒回,他不由感到奇怪。

    池非嶼最近有事要忙都會提前跟他說一聲,昨晚對方也沒提起這方面的事,難道說有什么突發(fā)情況?

    有池塘洲的事情在前,謝景辭不放心,打電話給池非嶼,對面很快接通。

    “怎么了?”

    聽到池非嶼的聲音,謝景辭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自己有點反應(yīng)過度,“沒什么,你繼續(xù)忙吧。”

    池非嶼那邊停頓了會,“我等會兒回去。”

    “好。”

    謝景辭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摸不準池非嶼那邊是個什么情況,不過等會就能回來,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

    他很快便不再糾結(jié),穿上外套準備去接小白。

    今天是周六,休息的日子當然要一邊躺著,一邊擼貓。

    謝景辭走出瓊樓,迎面遇上一人,他反應(yīng)了好半天才認出對方是誰,“陳管家?你怎么這身打扮?”

    夭壽了,夏日炎炎也要穿正裝的陳管家居然換上了休閑汗衫,還是退休大爺遛彎最喜歡穿的那種,謝景辭第一眼都沒認出來人。

    陳管家拎著一個包,回答道:“我要出去一趟,穿正裝不方便。”

    “這樣啊,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陳管家遲疑片刻,“可能要半個月,不過少爺已經(jīng)將我的工作分給其他人,你不用擔心。”

    “哦……”

    謝景辭對陳管家揮揮手,

    他心底頗感意外,要說陳管家,絕對算得上勞模般的存在,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命,這樣的人居然會離開半個月之久,實在很奇怪。

    目送陳管家離開,謝景辭琢磨著回去問問池非嶼是怎么回事。

    他繼續(xù)往前走,接到小白后,池非嶼的電話緊跟著來了,上來就詢問他現(xiàn)在在哪。

    謝景辭感覺池非嶼有點急切,可聽對方的語氣好像又沒什么,他老實回答,池非嶼就讓他在原地待著,等他去接他。

    他想說這么點路沒有必要,可池非嶼已經(jīng)掛斷電話。

    謝景辭摸不著頭腦,不過他今天也沒要緊事,等會就等會吧。

    他抱著小白在路旁的長椅坐下,小白攤在他懷里露出肚皮,腦袋歪著,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謝景辭開開心心擼貓肚皮,摸到一半,小白突然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用爪子扒拉他的手,對著南邊喵喵叫。

    “好香,有新的大魚。”

    謝景辭聽見小白流口水的聲音,他還沒想明白是什么魚,小白就竄了出去,他趕忙起身,跟著小白跑進小竹林了。

    竹林里是一條很少走的小路,樹葉都堆了厚厚一層,謝景辭踩著上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他追著小白一直跑到小路盡頭,還沒來得及喘氣,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扭過頭,看見風宇洋頭上頂著小白,一臉驚喜地望著他。

    “我還以為今天見不到你了。”風宇洋嘿嘿傻笑,他拎起小白的后頸,問道:“這是你養(yǎng)的貓?”

    “嗯。”謝景辭抬手接過小白,小白還不配合,在他手里亂扭,嘴里嚷嚷著吃大魚。

    風宇洋好奇地看著小白,“它有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謝景辭有點慶幸風宇洋聽不懂貓語,不然怪丟人的,他摁住小白,岔開話題,“你怎么在這?”

    “來給池非嶼匯報進度。”風宇洋一拍胸部,得意地說道:“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上岸的機會,就是池非嶼只讓我待一會,不然我還想讓你帶我出去玩。”

    謝景辭好奇,“為什么不能多待一會?”

    “大概是海落淵那邊缺人手吧。”風宇洋撓撓頭,在他心里謝景辭跟池非嶼一個地位,沒什么事是不能說的。“我們好不容易找到海落淵,但它不知道怎么回事,拒絕人魚進去,我們試了幾次全在里面迷路了,繞了一大圈又被海落淵送出來。”

    謝景辭聽著覺得不可思議,但一想又覺得很合理,畢竟海落淵是活的,他問道:“那怎么辦?外圍能取到泉水嗎?”

    風宇洋搖頭,“外邊的花是開著的,里面的泉水早就流干凈了,不過能找到海落淵就行,大不了我們多試幾次,總能拿到泉水。”

    他是個樂天派,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拉過謝景辭,神神秘秘地開口,“我這次特地帶了個寶貝過來,幸好碰上你了。”

    謝景辭注意力跟著風宇洋跑偏,他見對方拿下背包,也跟著好奇,“是什么東西?”

    風宇洋往謝景辭那湊了點,壓低聲音,“你玩會兒記得還給我,千萬別玩丟了。”

    謝景辭聽風宇洋這么說,心底越發(fā)好奇,他盯著包的拉鏈,看著拉鏈緩緩打開,然后……

    風宇洋從里面拿出一只人魚幼崽。

    幼崽!?

    謝景辭人都懵了,他瞳孔驟縮,望著蜷著尾巴呼呼大睡的人魚幼崽,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幼崽,會動,活的。

    “你……你偷來的!?”

    謝景辭嚇得聲音都變了,風宇洋是真的把他當兄弟,有幼崽對方是真偷。

    “噓!”風宇洋用力噓了好幾聲,他心虛地瞄了眼四周,確認沒人來,才接著說道:“我沒偷,是他爸爸要我?guī)兔磿䞍盒『ⅲ覍に贾桨渡弦彩峭妫桶阉黄饚砹恕!?br />
    這聽著也沒比偷好上多少。

    謝景辭看著風宇洋懷里的小胖魚,理智告訴他該讓風宇洋立即把魚送回去,可心底有個聲音慫恿,來都來了,抱一下也沒事。

    這時風宇洋還把小胖魚往謝景辭那一塞,說道:“你放心,人魚幼崽可皮實了,摸不壞。”

    謝景辭猶豫了一秒,果斷接過幼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抱一會也太虧了。

    第109章

    小人魚軟軟的,身上還帶著奶香味,攥緊的小拳頭握在胸前,換了個人抱依舊睡得安恬。

    謝景辭捏捏小手,又捏捏尾巴,來回摸了幾遍,幼崽只是往他懷里鉆了一點,完全沒有要醒的意思。

    這也……太乖了!

    謝景辭很想抱著幼崽親親,又怕把對方弄醒,只好收斂動作,他現(xiàn)在什么理智都拋到九霄云外,這可是人魚幼崽,好難得才能抱上一會,他這輩子才抱到第二只。

    懷里的小家伙跟抱小與非是完全不同的感覺,肉嘟嘟的,很敦實,這么一比,與非倒是顯得營養(yǎng)不良了,想想也是,小與非爹不疼,娘不愛的,能長成小胖魚才奇怪。

    最近池非嶼還瘦了,謝景辭琢磨著回去讓池非嶼多吃點,胖點更健康。

    他正走神,衣領(lǐng)處傳來一陣拉力,他低下頭,看見小人魚睜著藍汪汪的眼睛望著自己,謝景辭瞬間有種被治愈的感覺。

    “乖仔,你好呀。”

    小人魚歪過腦袋,他伸手拍拍謝景辭的臉頰,樂呵呵地笑起來,露出長得參差不齊的米牙。

    謝景辭樂得和小人魚親近,他主動湊近,換得小人魚一個親親,雖然被糊了一臉口水,但謝景辭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沒人能拒絕人魚幼崽!

    “好玩吧。”風宇洋一副我說得準沒錯的表情,他戳著小人魚的臉蛋,開口道:“他才破殼一個星期,新鮮的,再大點就不好玩了。”

    謝景辭聽到這話,擼魚的手一頓,心底生出些罪惡感,這也太小了點,真的沒問題嗎?

    他依依不舍地把小人魚抱給風宇洋,“你快把他送回去。”

    “這就玩夠了?”風宇洋沒接,還手欠地又戳了小人魚兩下。

    小人魚包子臉皺在一起,甩著尾巴不然風宇洋碰。

    倏然一道聲音出現(xiàn)。

    “你們在做什么?”

    謝景辭和風宇洋同時僵住,他們默契地轉(zhuǎn)身,將小人魚藏到背后,異口同聲地回答。

    “沒什么。”

    池非嶼看著就差把心虛寫在臉上的二人,不由皺起眉頭。

    他不想讓謝景辭和離開的風宇洋碰上,這才讓謝景辭在原地等著,并特地讓風宇洋繞路,沒想到千防萬防這兩人還是撞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風宇洋這個嘴上沒把的家伙跟謝景辭說了多少,不過現(xiàn)在這兩家伙似乎已經(jīng)瞞著他闖禍了。

    “后面藏著什么東西?”

    謝景辭拱了風宇洋一下,從身后把幼崽遞過去,他兩手伸到前面擺了擺,說道:“什么都沒有。”

    他眼神示意風宇洋趕緊走,被發(fā)現(xiàn)他們鐵定要完蛋。

    風宇洋一秒看懂,當即準備跑路,誰知后背傳來啪的一聲響,小人魚一尾巴甩在他屁股上,他痛得嗷出聲,緊接著幼崽的哭聲沖破云霄,

    謝景辭默默捂上臉。

    好了,全暴露了。

    池非嶼太陽穴隱隱做痛,“風宇洋,你活膩歪了。”

    謝景辭抱著小人魚站在一旁,聽風宇洋被揍得鬼哭狼嚎,他低下頭,蓋住小人魚的眼睛。

    孩子小,看不得這些。

    池非嶼一巴掌拍在風宇洋后腦勺上,聲音響到令人牙酸,他冷聲問道:“他家人知道你帶他出來嗎?”

    “知道……吧,他爸爸讓我?guī)娴摹!憋L宇洋被池非嶼的眼神看得瑟瑟發(fā)抖,他立馬改口道:“我這就把他送回去。”

    風宇洋撈過小人魚,話都沒來及跟謝景辭說一句,火急火燎地往海邊趕,生怕慢一步又要挨頓揍。

    收拾完風宇洋,池非嶼看向站得筆直的謝景辭。

    謝景辭躲開池非嶼的目光,心想著,池非嶼應(yīng)該不會要打他吧,雖然他擼了小人魚,可他一點都沒參與干壞事的過程。

    都打過風宇洋了,可不能再打他了。

    池非嶼注意到謝景辭緊張的神色,半是無奈地輕嘆一聲,他在謝景辭身旁站定,問道:“感覺怎么樣?”

    “呃……”

    謝景辭感覺池非嶼在釣魚執(zhí)法,他說什么好像都不太對。

    池非嶼斜睨一眼支支吾吾的謝景辭,說道:“你不是說要把他帶出來養(yǎng)幾天,怎么,抱著不滿意?”

    “我什么時候……”謝景辭想到小人魚的年齡,恍然大悟道:“你之前拿走的泉水是給他用了?”

    池非嶼嗯了一聲。

    “原來是他啊。”謝景辭念叨著,嘴角不自覺上揚,“真好,他看起來很健康。”

    一尾巴能把風宇洋抽出聲應(yīng)該是挺健康的。

    池非嶼瞥見謝景辭的笑顏,唇瓣蠕動著,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他想問謝景辭是不是很喜歡孩子,可對方和他在一起注定不會擁有那樣的機會。

    池非嶼唇角繃直,腳落不到實地的感覺讓他煩躁,謝景辭所說的患失患得倒是落在他身上了。

    “怎么了?”謝景辭見池非嶼半天沒說話,伸手拽了下對方的衣擺,“你不會還想著收拾風宇洋吧,也不能全怪他,是我上次說想看幼崽,他才會偷偷摸摸帶過來。”

    謝景辭為數(shù)不多的一點良心,讓他為風宇洋說了幾句好話,這鍋也不能全讓對方背著。

    池非嶼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他輕拍了下謝景辭的腦袋,說道:“回去了。”

    謝景辭跟上池非嶼,他偷瞄池非嶼的神情,心想著對方應(yīng)該是沒生氣,不過生氣也沒關(guān)系,池非嶼舍不得真打他,當然,床上除外。

    他走出一段路,心思又活躍起來,“風宇洋跟我說已經(jīng)找到海落淵了,是不是真的?”

    池非嶼動作微不可查地一頓,他若無其事地回答:“是真的。”

    “那就好。”謝景辭聲音帶上一點期待,“我能去海落淵嗎?”

    總是在談話中聽到這個名字,可他連一張照片都沒看過,謝景辭很想親眼看看那個神奇的地方。

    池非嶼道:“它在深海,你有考慮過自己的身體能承受住嗎?”

    謝景辭還真沒考慮過,他失望地說了句好吧,還有點不死心,“你說它會不會移動到我能去的深度。”

    “不知道。”池非嶼牽上謝景辭的手,拇指指腹摩挲著對方的掌心,“不過過段時間我可以帶你去族地玩。”

    謝景辭一秒的猶豫都沒有,生怕池非嶼反悔,“好。”

    池非嶼一句話成功將他哄好,謝景辭手指探入池非嶼的指縫中,收緊十指相扣,他笑著說:“回去咯。”

    “嗯。”

    池非嶼不著痕跡地掃過謝景辭的臉龐,對方臉上藏不住事,應(yīng)該是不知道池塘洲的事。

    風宇洋這次過來除了告訴他海落淵的行蹤,還帶來另一個消息,池塘洲出現(xiàn)在海落淵附近。

    不過他們并沒有正面碰上,只是風宇洋無意間瞥見池塘洲的蹤影,對方似乎在海落淵中尋覓這什么。

    他讓風宇洋不要打草驚蛇,帶著一批人魚藏在海落淵附近,若是池塘洲有摧毀海落淵的舉動,再出手阻止。

    對方最后一張底牌曝露,這場博弈的勝負已經(jīng)分曉。

    而他按兵不動,不過是想弄清楚海落淵的目的究竟為何,他很滿意現(xiàn)在的生活,無趣的日子終于有了改變,如螢火在黑暗升起,脆弱渺小,卻耀眼到令人不可忽視。

    所以唯有謝景辭的事,他不允許出現(xiàn)半點差錯。

    回去的路上池非嶼的思緒九曲十八彎,而謝景辭腦袋空空,就想著中午該吃什么。

    謝景辭回到房間,往沙發(fā)上一趴,這里已經(jīng)被他占領(lǐng),沙發(fā)的邊角處全是玩偶抱枕,扶手上搭著毛毯,茶幾上還放著剛拆開的零食。

    他將小白放在肚子上,撈過平板想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池非嶼坐在他的身旁,謝景辭很自然地靠著對方的肩膀,閑聊道:“你今天沒有其他工作了嗎?”

    “再過十分鐘有個線上會議。”

    “你要在房間開?”

    池非嶼隨口回答道:“我可以留在房間陪你。”

    “不了。”謝景辭想起上次線上會議他整出的社死情況,只覺得人生都灰暗了一半,他貼心地開口,“你去書房吧,免得我打擾你工作。”

    他可不想再意外上鏡一次。

    “不會。”

    “不,你會。”謝景辭打斷池非嶼的話,半推著對方離開臥室,他反手把門關(guān)上,滿意地點了下腦袋。

    他可真是公私分明。

    不過當老板真慘,周末還要工作,謝景辭毫無同情心地想著,他重新?lián)苹匦“祝雷套痰叵硎芗倨谏睢?br />
    才玩沒一會兒,電話鈴聲響起,謝景辭看了眼屏幕發(fā)現(xiàn)是不認識的號碼,便直接將電話掛斷。

    可緊接著第二個電話又打了過來,仍舊是那個號碼。

    謝景辭思索一圈,他最近應(yīng)該沒惹什么事,會是誰找他。

    他猶豫了會兒,按下接聽鍵,打開免提,屏住呼吸等對面先開口。

    “抱歉,打擾你了。”

    一句道歉讓謝景辭楞了一下,手機里的聲音有些失真,但他還是聽出對面的人是男主,上次離開時對方可謂是歇斯底里,現(xiàn)在態(tài)度居然放得這么低。

    謝景辭沒立即開口,對面又接著說道。

    “我打池非嶼電話,他不接,發(fā)消息也沒有回應(yīng),貿(mào)然上門我怕打擾到他,所以想請你問問他最近有沒有時間,有些事我想當面和他說。”

    謝景辭不太想讓男主和池非嶼見面,他說道:“我可以幫你轉(zhuǎn)達,或者等他回來,我提醒他看你的消息。”

    電話那頭的傅淵襲沉默了片刻,他聽出謝景辭委婉的拒絕,可這件事不解決他寢食難安,“不會耽擱太久,時間任由他來決定,是關(guān)于池塘洲的事,麻煩你和他說一聲。”

    謝景辭注意到傅淵襲沒再用叔叔稱呼池塘洲,他有點欣慰,瞎了這么多年總算是長點腦子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他沒點回應(yīng)也不太好,但謝景辭沒將話說死。

    “我?guī)湍銌枂枺贿^他最近挺忙的,不一定有空。”

    傅淵襲禮貌回答:“謝謝,麻煩你了。”

    謝景辭倍感詫異,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龍傲天男主嗎?

    他回了句沒關(guān)系,看著熄屏的手機,謝景辭心底一琢磨,男主這算是跟他們站到統(tǒng)一戰(zhàn)線了,若是有什么氣運光環(huán)的說法,他們豈不是無敵了。

    他砸吧一下嘴,雖然感覺男主怪不靠譜的,但希望對方現(xiàn)在能有點用吧。

    池非嶼這場線上會議沒開太久,他剛回到臥室,謝景辭就圍上來,望著他的眼神明顯是有話要說。

    “怎么了?”

    謝景辭拉著池非嶼在沙發(fā)坐下,他暗戳戳地問道:“你是不是把傅淵襲拉黑了。”

    “嗯。”池非嶼神色坦然,“接下來的事用不上他,我也懶得應(yīng)付無關(guān)緊要的人。”

    一番話說得要多絕情有多絕情,完全不在意童年情誼。

    “你也開竅了?”謝景辭驚訝,“你之前不是趕著給他收拾爛攤子。”

    第110章

    上次男女主傳出緋聞,池非嶼都沒怪男主,之后男主求上來幫忙,對方不過說了一兩句好話,池非嶼就答應(yīng)了,雖然口上說是為了抓幕后黑手,但他感覺池非嶼就是心軟了。

    謝景辭感慨一聲,小人魚還是太心善了。

    池非嶼見謝景辭看他的眼神越發(fā)溫柔,甚至帶上點憐愛,八成是腦補出一場大戲,他心中無語,抬手彈了下謝景辭的腦門。

    “讓我趕著收拾爛攤子的只有你。”

    他神色淡然,似乎是在說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

    謝景辭眨眨眼,他一手撐著沙發(fā)俯身靠近池非嶼,歪過腦袋看著池非嶼,“你是去哪進修過了?嘴這么甜。”

    近在咫尺的距離,若有似無的觸碰,池非嶼眸色漸深,他拉住謝景辭的衣襟抬首吻上去,親昵柔軟的吻一觸即發(fā)。

    謝景辭胳膊一松,倒在池非嶼的腿上,終于說起正事,“剛剛傅淵襲打電話給我,想約你見面談?wù)劤靥林薜氖拢阋娝麊幔俊?br />
    “……什么時候?”

    這是要見的意思。

    “他說由你來定。”謝景辭翻了個身,臉對向池非嶼,沒按耐住八卦的心,問道:“你跟他是怎么認識的?”

    池非嶼道:“在搬進莊園之前,我們兩家靠著,池塘洲有時會接他來玩,一來二去便認識了。”

    謝景辭若有所思地點頭,池塘洲對傅淵襲應(yīng)該是愛屋及烏,他不理解對方的做法,都有各自的家庭,為什么還要打擾已經(jīng)分手的對象,而且還把上一輩的恩怨施加在毫不知情的池非嶼身上。

    他摟住池非嶼的腰,將腦袋埋進對方懷里,“你小時候可以一起玩的同齡人是不是只有傅淵襲,所以你們關(guān)系才會那么好?”

    “算是。”

    池非嶼揉了揉謝景辭的腦袋,他垂下眼臉,鴉黑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神色。

    他和傅淵襲關(guān)系好?也不盡然,或許說池塘洲希望他和傅淵襲關(guān)系好才對。

    在他最無助仿徨時,池塘洲放任傅淵襲接近他,受盡寵愛的孩子陽光溫暖,是他從未觸碰過的光明,盡管虛無縹緲無法觸碰,他依舊輕易地被吸引,小心翼翼藏起不堪的一面,帶著守護對方的念頭處處讓步。

    可人為促成的情感終究是脆弱的,他曾試過修補,卻發(fā)現(xiàn)它早已支離破碎。

    池非嶼手指搭在謝景辭的頸脖處,光滑的肌膚細膩溫暖,帶著屬于另一人的體溫,熨帖心底。

    謝景辭被摸得有點癢,他主動蹭了蹭池非嶼的掌心,問道:“怎么了?”

    池非嶼指節(jié)微微蜷起,他撫上謝景辭的臉龐,話在口中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變成一句。

    “沒什么。”

    謝景辭狐疑地打量了池非嶼一圈,他坐起身,胳膊搭上池非嶼的肩膀,臉湊過去,“很可疑,不會是我提起小時候的事,你又對傅淵襲心軟了吧。”

    “人心地善良也要有個限度。”謝景辭勾住池非嶼的頸脖,“你這樣毫無底線的寵著人,是會被欺負的。”

    池非嶼:“……”謝景辭帶多厚的濾鏡,才會認為他是心地善良的受氣包。

    謝景辭說著還是不放心,“要不我陪你一起見他,他要是敢提過分的要求,就把他扔出去。”

    池非嶼見謝景辭捏著拳頭,似乎還打算揍傅淵襲一頓,他不禁莞爾,“隨你。”

    謝景辭一想到池非嶼躲在他身后的樣子,保護欲瞬間爆棚,他絕對不會讓小人魚被人欺負。

    提起人魚,謝景辭開始心癢癢,他抱住池非嶼的腿,雙眼亮晶晶地望向?qū)Ψ剑澳憬o我看看魚尾巴唄,我好久沒摸到了。”

    他怕池非嶼提到那檔子事,又補充一句,“我們?nèi)ズ_呁妫槺憧匆谎壑胺N的慕海怎么樣了。”

    池非嶼短暫地停頓后,說道:“好。”

    謝景辭歡呼一聲,起身收拾東西,他嘴里念叨著,“我上午還想著去海邊撿點白花,可惜沒起得來。”

    “不要獨自去海邊。”

    池非嶼的語調(diào)有些生硬,似有訓斥的意味在其中。

    謝景辭整理書包的手一頓,說道:“知道了。”

    他瞄了池非嶼一眼,對方板著臉神情嚴肅,他默默收回目光,心底嘀咕著真奇怪。

    最近只要他提到一個人去海邊玩,池非嶼都會這么說,雖說可能是擔心他的安全,但對方之前根本不會強調(diào)這些。

    謝景辭沒想明白,不過也不是多麻煩的事,他讓著點池非嶼就是了。

    他收拾完東西,池非嶼自覺接過包背上,謝景辭安頓好小白,和池非嶼一同往莊園后邊走。

    今日天氣晴朗,海面風平浪靜,偶有幾縷風吹來,拂過臉頰帶來愜意的氣息。

    謝景辭拖鞋一甩,在岸邊踩水玩,等池非嶼躍入水中時,他也跟著撲棱過去。

    謝景辭自覺往池非嶼后背上一趴,兩腿夾著池非嶼的腰,手指向前方,說道:“出發(fā)!”

    被當成坐騎的池非嶼心底無奈,但人是自己縱容出來的,他除了寵著還能怎么辦。

    他擺動魚尾潛入海中,向著種植慕海的地方游去。

    謝景辭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淺海的環(huán)境,他欣賞著沿途的景色,還有……食材。

    今晚該抓哪條幸運兒呢,謝景辭吸溜了一下口水,上次池非嶼做的燒烤是真的香,他很想再來一頓。

    在謝景辭腦子里報菜名的時候,池非嶼帶著他來到目的地。

    多日不見,慕海又長成郁郁蔥蔥的一片,花骨朵隨著波浪搖擺,像在歡迎他們一般。

    還沒完全靠近,謝景辭就感知到慕海雀躍的情緒,耳畔回響著竊竊私語的聲音。

    “是他來了。”

    “他來了!”

    “要開花嗎?”

    “他好像變得更香了,好喜歡。”

    “……”

    謝景辭看見幾朵慕海躍躍欲試,趕忙開口:“別別別,不然你們又要長好長時間。”

    說出口后他自己都愣住了,他能在海里說話!?

    謝景辭一臉懵逼地看向池非嶼,他試探著問對方,“你能聽見嗎?”

    池非嶼點頭,“或許你一開始就能在水中說話,只是你沒嘗試過。”

    謝景辭覺得池非嶼言之有理,他之前怕被水嗆到,一直把嘴閉著,就算能說他也不知道。

    這一新發(fā)現(xiàn)讓謝景辭傻樂了好久,他蹲在慕海從中,跟一群花嘮嗑。

    慕海的記憶是會繼承的,它們對海中的事情幾乎是無所不知,謝景辭還惦記著海落淵,向慕海詢問了許多關(guān)于海落淵的事,它們都一一回答。

    古樸未知的畫卷在他面前攤開,謝景辭不知不覺間就聽入迷了。

    “真的這么神奇嘛……”謝景辭喃喃自語,他突然想起什么,拽了下身旁的池非嶼,開口道,“它們說海落淵能實現(xiàn)愿望,你小時候不是聽過慕海能實現(xiàn)愿望的傳言,會不會是因為慕海和白花長得很像?”

    池非嶼興致不高,“有可能。”

    謝景辭的聲音帶著向往,“你說,它是不是什么愿望都能實現(xiàn)?”

    池非嶼唇角繃直,垂在身側(cè)的手收緊,面上若無其事地問道:“你有想要實現(xiàn)的愿望嗎?”

    謝景辭聞言,摸著下巴思索,如果是以前,他第一反應(yīng)肯定是要錢,但現(xiàn)在他的錢夠用,甚至還存了不少,并不是很緊缺,至于其它想要的,他似乎都有。

    就算沒有,只要他表露出一點想要的欲望,池非嶼也會買給他,這么一想池非嶼更像是能實現(xiàn)愿望的小叮當。

    “暫時沒有。”謝景辭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隨口說道:“反正我又見不到海落淵,想到也沒用。”

    池非嶼望著謝景辭的側(cè)顏,眼底的神色變幻莫測,他舌尖抵著上顎,輕應(yīng)一聲。

    “嗯。”

    謝景辭沒發(fā)現(xiàn)池非嶼的異樣,他見天色不早,想起自己的燒烤大業(yè),他望向池非嶼,“快抓魚,我們晚上吃燒烤。”

    “……你待在這不許亂跑。”

    謝景辭連連點頭,保證道,“你放心,我就在這哪也不去。”

    池非嶼看了謝景辭一眼,轉(zhuǎn)身潛入更深的海域,但他沒有走遠,始終處于謝景辭能看到的范圍。

    謝景辭見池非嶼一抓一個準,頓時放心了,又扭頭去和慕海聊天,聊著聊著,他視野內(nèi)飄進一朵白花,混在一眾慕海中顯得十分顯目。

    他眼睛一亮,撥開慕海從鉆進去,順著白花的方位向前蛄蛹。

    另一邊的池非嶼抓住一條魚,習慣性往謝景辭那瞥去,空無一人的平臺讓他的神情驟然凝固,心臟被狠狠揪起,落下的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慌亂無措。

    他幾乎是瞬間游回平臺,望著綿延的慕海,愣怔在那。

    而謝景辭好不容易抓住白花,想從慕海里鉆出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跑到好長一段距離,來到了平臺邊緣,他趕忙探出腦袋,轉(zhuǎn)身往回走,看到池非嶼時,他激動地舉起手中的白花。

    “你看……”

    謝景辭還沒說完,肩膀就被池非嶼握住,對方下手很重,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被池非嶼捏碎了。

    “我不是說了讓你別亂跑!”

    激動地心情霎時冷卻,謝景辭被池非嶼嚴厲的斥責唬住,訥訥地說道:“……對不起。”

    池非嶼看到謝景辭眼底的忐忑,咬緊后槽牙,他松開手,撇過臉去,干巴巴地解釋:“海中有很多危險,別跑到我看不見的地方。”

    謝景辭嗯了一聲,埋著臉不說話了。

    肩膀火辣辣的痛,等了一會也不見池非嶼來安慰他,謝景辭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池非嶼,覺得干耗著實在無趣。

    “回去吧。”

    最終海鮮燒烤也沒吃成,但池非嶼補償了他一頓海鮮料理。

    各式各樣色香味俱全的菜從桌頭擺到桌尾,謝景辭吃得挺開心的,但又好像沒有那么開心。

    晚上,謝景辭躺在床上刷手機,屏幕上的字他是一個也沒看進去,注意力全放在身后的池非嶼上,有一點響動,他的手指都得停一下。

    他心底有隱秘的期待,因為睡覺時池非嶼總喜歡把他摟在懷里。

    咔嚓一聲,房間的燈熄滅了。

    謝景辭抿緊唇瓣,靜靜地等待,當腰間多出一份重量時,他嘴角不自覺上揚。

    后背貼上一具溫暖的身體,池非嶼摟著他,出聲道:“很晚了,睡覺。”

    “好。”

    謝景辭放下手機,往被子里鉆了點,維持了一會這個動作他又覺得不滿意,慢騰騰地轉(zhuǎn)身,將腦袋埋在池非嶼的懷里,他輕聲說道:“晚安。”

    “……晚安。”

    謝景辭平常倒頭就睡,今晚罕見地有些失眠,眼睛閉著半天都沒睡著,不過窩池非嶼懷里還是挺舒服的,他又往對方那邊蹭了蹭。

    這時,池非嶼動了一下,謝景辭以為是自己把對方鬧醒,趕忙停下動作,但下一秒池非嶼又不動了。

    他鬼鬼祟祟地抬起頭,瞄向池非嶼,發(fā)現(xiàn)對方眼睛閉著,應(yīng)該是沒醒,只是眉心緊皺著看起來睡得并不安穩(wěn)。

    謝景辭往上挪了點,腦袋剛碰到枕頭,身旁的人突然將他抱緊,用顫抖地聲音念著。

    “別走。”

    謝景辭身子僵住了,他手抬起,猶豫了好一會才落在池非嶼腦袋上輕輕揉了揉,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剛剛那一句只是夢話。

    他不知道池非嶼夢見了什么,但直覺告訴他,池非嶼那句話應(yīng)該是對他說的。

    摟著他的胳膊仍未松開,也不知道池非嶼睡著了為什么還有這么大力氣,謝景辭低下頭,在池非嶼額頭親了一下,喃喃道:“我不走。”

    池非嶼眉心仍舊緊蹙,似乎沉浸在不太美好的夢中。

    謝景辭輕撫池非嶼的眉心,在那處又親了一下,他摟住池非嶼,輕拍對方的后背,無聲問道。

    你在不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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