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井文太沒再追問,略過這個話題。他一時也沒什么話可說,默默等待場內的比賽結束。
這次練習賽沒有安排太宰治,太宰治雖不清楚有沒有他的場次,但他樂得旁觀,便沒主動去問,跟著丸井文太在旁邊等。
時間流逝,陸續有小組結束練習賽,胡狼桑原早已開始比賽。很快,丸井文太正在等待的球場也空了下來,他立刻按照安排入場。
不多時,另一道人影來到場邊。
那人一頭銀色偏藍的發絲,十分惹眼,正是丸井文太這次比賽的對手,仁王雅治。
仁王雅治是b組的學生,但跟太宰治和丸井文太都算不上熟。他從場邊走過,與太宰治視線有一瞬交錯。
太宰治最初沒有打招呼的意思,仁王雅治卻是微笑著朝他問好。
開學以來,這是二人之間最正式的接觸。
平日在教室里,有許多人頻頻向太宰治投去視線,仁王雅治算是其中之一。不過,仁王雅治的目光與其他人不大一樣,含著更多審視的意味。
雖說仁王雅治經常悄悄地打量太宰治,但他一次也沒跟太宰治搭過話。
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仁王雅治,太宰治唇角稍抿,輕輕點頭,算作回應。
仁王雅治進入球場,雙方選手就位,比賽開始。
最初的兩局,雙方有來有往,彼此試探,雖然充滿了緊張的氣氛,但總體上較為和諧。
然而,當一輪對局結束,再次輪到仁王雅治的發球局,一個速度極快的球直逼底線,像是有什么東西無形地炸開,火藥味瞬間充斥球場。
丸井文太的表情變得凝重,開始使用更加多變的球路和速度。
隨著時間推移,雙方體力消耗殆盡,他們依然堅持著,不肯放棄任何一個球。最終,在一次激烈的對攻中,仁王雅治抓住了機會,成功得分。
雖然技術上略有欠缺,但雙方精神可嘉,仿佛將這場練習賽當做最正式的比賽來打,場面堪稱精彩。
觀看了全程便可以看出,雙方都使出了全力,丸井文太雖然輸掉了比賽,但他并不是在硬實力上不如仁王雅治,只是這一次輸了而已。
這場比賽持續時間很長,其他小組幾乎全部完成,還有時間進行賽后問候,丸井文太這組才剛剛結束。
抹了把臉上的汗水,仁王雅治平復呼吸,環視四周,視線落在太宰治身上。他離場走到太宰治附近,盯著太宰治的側臉。
太宰治偏過身,面向仁王雅治,略有不滿地問:“仁王同學…有何貴干?”
仁王雅治瞇了瞇眼,聲音不夠平穩,語氣卻很堅決:“太宰君,你了解過雙打、或者有意向了解一下嗎?”
太宰治微微頷首。
“網球部正選實力很強,但沒有特別能拿出手的雙打組合。如果從這方面入手,或許可以爭取一個破例。”仁王雅治眼神閃過微妙的光芒,仿佛在訴說未盡的話語,他嘴角輕輕上揚,形成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太宰治低頭擺弄著手指,不甚在意:“雖然是這么說,但是無論單打雙打,我都完全不了解啊。”
看樣子,太宰治對他的提議還是感興趣的。仁王雅治心中自信,他剛才表現不錯,應該也是第一個對太宰治發出邀請的,如果太宰治要從網球部選一個人做雙打搭檔,沒理由不選他。
至于太宰治是不是初學者,在網球上能達到何等水準,仁王雅治沒有考慮過,也可以說是沒懷疑過。
在b組那樣環境的感染下,不把太宰治神化已經是非常理智的表現了。認為太宰治在任何領域都擁有天賦,是b組所有人的共識,也包括仁王雅治在內。
仁王雅治嘴角的笑意擴大:“這樣正好不會被已有的思維被影響嘛。我最近正在研究這些,手里有幾本入門到進階的理論……”
場內,丸井文太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不斷回想最后那一球,嘆了口氣,感到深深的遺憾。
平時在太宰治面前,丸井文太沒少吹自己的球技,這次練習賽,他本來想在太宰治面前秀一下自己的水平,到時候順理成章提出教學,比較有說服力,沒成想失手了。
不知道仁王雅治吃錯了什么藥,之前排位賽的時候都不見他打那么猛,上全國賽的信念感也不過如此了吧。
稍稍緬懷了一下自己失去的分數,丸井文太離開球場。當看清場外的情況,丸井文太眼中閃過詫異,快步走過去。
丸井文太本還在猶豫怎么從太宰治那里挽回自己的形象,這下都拋之腦后,他腦子里全是仁王雅治和太宰治相談甚歡的場景。
輸掉比賽,緊接著對手還和自己的場外后援聊了起來,如果疑問可以具象化,丸井文太的眼睛一定開始冒問號了。
余光瞥見逐漸靠近的丸井文太,仁王雅治擺了擺手,轉過身,對太宰治道別:“我就不繼續打擾你了。再見。”
丸井文太瞟了眼仁王雅治的背影,眼中充滿戒備。他走到太宰治跟前,狀似無所謂地問:“你和他怎么突然聊起來了?”
“仁王君給我推薦了幾本書。”太宰治眨了眨眼。
“什么書?”丸井文太追問。
“網球入門的書。”太宰治如實回答。
丸井文太撇了撇嘴,之前那個前輩是,這個仁王也是,網球部的人就這么好為人師。心中升起點不爽的同時,他又松了口氣,原來只是這樣而已。
“哦……那、你覺得我剛才那局怎么樣?”丸井文太眼神游移,偶爾看向太宰治,又迅速地移開視線,既期待又不安。
太宰治語氣和緩:“很有氣勢呢。”
丸井文太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剛才丸井君打得很不錯哦。跟上次相比,又有很多進步,真是令人驚訝。”
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幸村精市的身影映入二人眼簾。
坦然迎上二人的目光,幸村精市先是笑著問候,而后露出略帶歉意的表情,堅定道:“很抱歉打擾你們,我有事想找太宰君問一下。”
丸井文太轉眼看向太宰治,見太宰治沒有反對的意思,他點了點頭:“正好我也有事,那你們先聊。”
隨后,丸井文太掃視四周,朝胡狼桑原所在的地方走去。
幸村精市上前幾步,神情鄭重:“太宰君,如果方便,我想談一談,關于你下午經歷的事。我沒有質問你的意思,我只是、聽說了一些…有點奇怪的傳聞,想找你了解一下。”
“哦,關于這個,我也打算找你解釋的。請不要誤會,我對網球部是非常有誠意的,今天屬實是意外。”太宰治眼神無比誠懇,似乎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他更無辜的人。
幸村精市想起部員告訴他的事,思緒仍處于一種做夢般的狀態,他嘴角略微抽搐,艱難地附和:“嗯、是,我也略有耳聞……”
“如果你實在不信,我這里也存了一些可以證明我的東西。”太宰治直視幸村精市,眼神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語氣果斷,仿佛無所畏懼。
幸村精市擺擺手,連忙表示自己的信任:“不不,我只是想稍微問一下具體情況,假如流言是誤傳,也需要立刻澄清。”
絲毫沒有理會幸村精市的客套話,太宰治拿出手機,打開圖庫,播放一段視頻。
這是太宰治拜托高挑刑警錄制的視頻,拍攝背景在茶水間內,墻上掛著書法橫幅。
畫面中央是一名穿著整潔警察制服的男青年,他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眼神清澈而平靜。
“我在此保證,太宰君的遲到或缺席完全是我們的責任。”男青年眉眼間流露出些許為難,嗓音卻很溫和。
攝像頭背后,舉著手機的太宰治發出聲音:“你是誰啊?憑什么保證?”
男青年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掙扎片刻,他從口袋中拿出證件,對鏡頭展示著。
“要念出來的。”太宰治仍不滿意。
畫面外插進另一道聲音,聲音聽起來比較年長,略帶威脅的意味:“不許報上級機關啊。”
接下來是一段長達半分鐘的沉默。
幸村精市的心聲隨著視頻一同陷入沉默,一股淡淡的憂傷在他心中涌動,他忽然為網球部的未來感到焦慮。
在畫面的最后,男青年閉上眼,以一種決絕的姿態,毫無感情地念著:“神奈川縣警察本部搜查一課刑警橋本亮。”
視頻到此結束。
“部長,還有問題嗎?”太宰治誠摯地問。
既然有刑警出現,所謂命案的說辭應該就是真的了。幸村精市搖了搖頭,花費幾秒調理思緒,語氣低落:“抱歉,原諒我的冒昧。”
經歷這一遭,幸村精市對太宰治的印象變得十分微妙。他忽然開始懷疑,讓太宰治留在網球部,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太宰治正了正表情,緩緩開口:“部長,其實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外聯部還有個任務,我不太想耽誤上課時間,所以可能有時無法參加部活。”
幸村精市扯起嘴角,說不清是愧疚還是不安作祟,他無比爽快地答應,甚至有幾分迫不及待:“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