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劫匪
“喏,這個給你!鄙蚰钔O履_步,遞給沈清辭一把扇子,上面插著羽毛,“這種扇子,十三行應該也沒有。”
看到扇子,沈清辭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在今日清晨,回憶忽然再次涌現。
她拿著扇子,站在原地愣了神,沈念見她忽然發呆,于是近前一步奪過扇子,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想什么呢?”
沈清辭抬起手摸了摸頭,沈念便踮起腳輕聲問道:“難道我家辭辭在海外的這些年,遇到心上人啦?”
“姐姐,哪有什么心上人!鄙蚯遛o反駁道。
“那你怎么看著一把扇子都走不動道了,難道不是想起了什么嗎?”沈念尤為好奇的說道。
“今天是清晨到的廣州,剛落地就去了一趟商鋪,遇到了一個正在買扇子的姑娘!鄙蚯遛o說道。
“是不是老陳開了高價,你給說回去了!鄙蚰钚Σ[瞇的說道。
“姐姐怎么知道?”沈清辭看著沈念。
“因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呀!鄙蚰铋_玩笑的說道,“我還不知道你嗎,還有老陳。”
沈清辭帶著沈念找了一家靠江邊的飯館坐下。
“爸爸建立商行時,便是靠的誠信一步步壯大的,沒有了這個,今后還要怎么立足!鄙蚯遛o說道,“我聽姑姑說,洋行那邊快要超過十三行了,廣州的洋行才開設多久呢,就快要壓倒立足多年的地方商行了!
“再這樣下去,十三行遲早會衰落徹底!鄙蚯遛o繼續道。
“你一直留洋讀書,也關注著商行的事嗎?”沈念問道。
“嗯,海外的貿易,十三行的名氣依舊不小!鄙蚯遛o回道,“但貨品的質量卻是一年不如一年!
“所以你才提前回來的?”沈念說道。
“我提前回來,也不止是為了商行吧,但爸爸當年留下來的,我不想它就此垮掉!鄙蚯遛o道,“這些年都是姑姑一個人在支撐,我長大了,也理應分擔一些。”
“我媽是不是也催你回家!鄙蚰钣值馈
沈清辭點了點頭,“姑姑的每次來信,都盼著我早點回家,不過,她雖然盼望,卻又好像希望我留在那邊!
“現在國內可不太平!鄙蚰钫f道,“尤其是廣東這個通商口。”
“不管怎么樣,這里都是我的國,我的家,是生養我的地方。”沈清辭回道,她看著沈念,又問道:“說起來,姐姐怎么改學醫學了?”
“因為學醫可以救人啊!鄙蚰罨氐,“你看重國與家,有救世之心,難道我就不可以有救人之心嗎,雖然沒有你那么宏愿!
沈清辭起身盛了一碗米飯遞到沈念跟前,“什么救世之心,我哪有那么大的宏圖偉志啊!
沈念聞著米飯的香味,“很久都沒有吃過了,你離開了這么久,應該比我更懷念吧!
“當然懷念,”沈清辭回道,“尤其是姑姑和你親手做的!
“這下好了,我們都回來了!鄙蚰罨氐,“你應該不會再走了吧?”
“辭辭!鄙蚰钣弥蓱z巴巴的眼神喊道。
“我的學業已經提前修完了!鄙蚯遛o道,“不會再走了!
沈念這才心滿意足的吃起了晚飯。
吃飽之后,沈念抬起手伸了伸懶腰,“還是國內好啊!币魂嚽镲L從二樓的窗口拂進,“連晚風都這樣舒適。”
沈念走到窗前,看著樓下來往的人,以及江面上漂過的船只,“你既然是從廣州來的,那廣州的變化大嗎?”
沈清辭起身走到沈念的身側,“除了十三行沒有變化外,其余的,我都快要忘記原來的樣子了!
“好也不好。”沈清辭看著樓下各式各樣的人馬,“比從前更加繁華,但繁華之下,隱藏的矛盾與苦難卻更加的深不見底!
“辭辭!鄙蚰詈鋈货谄鹉_尖,伸手捏住了沈清辭的臉,“除了長了個子,別的倒是一點都沒有變化呢。”
“念姐姐希望我有什么變化?”沈清辭問道。
“不要那么憂愁和悲傷嘛。”沈念說道,“我們都在呢!
“我喜歡小時候的那個你!鄙蚰钣值,“那個開心快樂,無憂無慮的你。”
沈清辭看著沈念,她知道自己已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她道,“十三行的那場火,帶走了我的一切,燒盡了我的靈魂!
“你需要有一個人,將那些支離破碎都替你縫補起來!鄙蚰钫f道,“我原先想做這個人,但發現好像并不能!
“這個人為什么不可以是自己呢?”沈清辭問道。
“所以你一個人去了海外…”沈念看著沈清辭,她能感知到她的一些變化,但內心的底色似乎仍然,童年的陰影與創傷。
一輛馬車從樓下經過,隨后停在了離港口不遠處的街角,馬車上弓腰走下來一個身穿官袍的中年男人。
而就在官員下車后,一名年輕女子也隨著下了馬車,“你在這里等我!
而后便有一堆官員上前弓腰迎接,“總督大人!
“怎么回事,好好的商船上怎么會出現劫匪?”兩廣總督張仁君問責道,“我聽說死的還是一個英國人?”
“商船剛剛停靠,太混亂了,所以混進了劫匪。”負責港口的當地官員低頭說道,“死的…是一名英國醫生!
張仁君走到尸體前,并命人掀開了白布,死者是一名英國男子,四十歲左右。
“我不是一早就和你們說過,現在是非常時期,外國人都在盯著我們出錯呢!睆埲示馈
“大人,港口魚龍混雜,而且境外的商船也不歸我們管轄,實在是難以防范。”官員們束手無策,便將責任推到了一些關于通商的規則上。
就在張仁君下令徹查此案時,港口再次發生動亂,因為對酬勞的不滿,在口角爭執中引發了命案,一名長工在憤怒之下將雇主殺害,并搶奪了他身上的金銀。
因為兩廣總督兼南洋大臣的張仁君親臨港口,所以守備森嚴,并且有一眾官員陪同。
長工逃進了人群,走投無路,便看到了?吭诓贿h處的馬車。
“別過來!”長工挾持了馬車附近的年輕女子,并將她拖拽到了馬車上,向一眾追趕的人威脅道。
“不要輕舉妄動,他劫持的是總督大人的女兒。”有親從官員認出了年輕女子的身份。
長工將年輕女子的雙手捆綁在了身后,隨后拽進車廂,“駕!”
“辭辭,你看那邊!闭谛蕾p江邊晚景的沈念,忽然看到樓下的慌亂。
沈清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恰好看到了長工劫持的那一幕,雖然隔著一條街,但馬車附近的女子,其身影很是熟悉。
沈清辭一下就驚慌了起來,“念姐姐,你在這里等我!彼龂诟劳晟蚰畋泔w奔下樓。
“什么?”沈念轉過身,看著沈清辭慌張匆忙的樣子,“小辭,你要去哪兒?”
但等她下樓時,馬車已經從街角駛離,于是她便上了姑故沈虞給她的汽車。
下樓時,沈清辭特意觀察了一遍樓下的地形,但由于街道狹窄,加上擁擠,汽車的速度雖然快,但卻阻礙重重。
幾次將要追上馬車時,都被路上的行人以及其他的車馬所阻擋。
汽車雖然引進了有些年頭,但是只在沿海城鎮能夠見到,所以在梧州,對于這種新奇的交通工具,便吸引了不少好奇的人。
“讓一讓!”鳴笛聲也無法驅散人群,這讓沈清辭焦急萬分。
被劫持的女子身份特殊,城中拉響了警報,在短時間內,整個梧州的警備幾乎全都出動了。
“快停下來,看你的樣子,你殺人也是有苦衷的吧!避噹麅鹊哪贻p女子抬起腦袋,看著正在駕車的人。
“閉嘴。”
“你劫持了我,不可能安全離開的。”女子又道。
“該死的!笨吹降教幎际鞘勘,長工這才意識到自己劫持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你到底是什么人?”
長工架著馬車在城中橫沖直撞,沈清辭沿著江面寬敞的路一直緊跟著,但由于地形的原因,中間跟丟了好幾次,直到她發現馬車往出城的方向駛去。
只要出城,城外的道路就變得寬闊,而長工似乎沒有發現,他的身后正跟著一輛汽車。
“為什么要搶劫,為什么要殺人。”
被問的心煩意燥的長安,掏出剛剛殺人的匕首,狠狠扎在了車廂的木板上,“我讓你閉嘴!”
“你們這些錦衣玉食的大小姐懂什么!”
就在話音剛剛落下時,巨大的撞擊力,讓整個馬車都側翻進了田地當中。
出城之后,沈清辭握緊了手中的方向盤,猛踩腳下的油門。
直到馬車停下,她從車上下來,著急的想要去查看車廂內的人有沒有受傷,卻被從地上爬起的長工所阻攔,并趁她不注意時用匕首劃傷了她的胳膊。
二人在泥濘的田地里打斗了起來,由于學過格斗,沈清辭很快就將其制服。
就在長工想要反抗時,沈清辭從懷中掏出了一把槍,用槍口抵住了他的額頭,“別動!”
常年在通商的港口搬運貨物,他自然也認得洋槍。
“別殺他!蹦贻p女子掙脫了手中的束縛,從車內爬出,但當她看到渾身是血與泥水的沈清辭時,眼里充滿了驚訝,同時又有些悸動。
“沈姑娘?”
第082章 兩廣總督
車廂內的喊話與聲音,讓正在制服劫匪的沈清辭分了心,并被這聲呼喊所吸引。
“小心!”
長工見她分心,于是想趁機去奪她手中的槍,但被沈清辭反應過來。
長工便拿著匕首劃傷了她握槍的手背,想要趁機逃跑。
碰!——隨著一聲槍響,那長工應聲倒地,泥地很快便被鮮血侵染。
就這樣,劫持者被當場擊斃,但并不是沈清辭的開的槍,而是身后趕來的追兵。
車內逃出的女子見到這一幕,只覺得一陣胸悶惡心,加上剛剛的顛簸與墜落,便使得她頭暈目眩。
“張小姐。”沈清辭上前將其扶住。
肢體觸碰的瞬間,原本因她而擾亂的心,忽然劇烈起伏。
張寰無力的倒在了沈清辭的懷中,昏厥之前還看了她一眼,吃力的念道:“沈…姑娘!
于是沈清辭將她橫抱上了車,開車進了縣城,就在她們離開后不久,一支衛隊騎馬趕了過來,也是剛剛開槍的人。
“隊長,他死了!笔勘锨疤街w的鼻息說道。
“大人的千金呢。”衛隊長掃視了一圈,只看見了汽車的影子。
“會不會在車上?”
“剛剛明明看見了三個人!
想要在總督前面獻殷勤的衛隊長調轉馬頭,“追!”
沈清辭將車開進了城中,但并沒有去醫院,而是去了港口的飯館。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天色漸暗,沈念看見車影,于是下了樓。
“小辭,你這是…”只見沈清辭打開車門,從車上抱下來一個年輕女人。
“這?”沈念抬起手,但很快她就注意到了沈清辭手上的傷,“你受傷了!
“念姐姐,我沒事,幫我看看她吧!鄙蚯遛o將人抱林飯館中,尋了一個角落坐下。
沈念仔細查看張寰,“她沒事!彪S后緊張起了沈清辭,“我看你的傷更嚴重才對!
沈清辭松了一口氣,沈念便從自己的箱子里翻找出了藥品。
一邊給她清理創傷,一邊問道:“你剛剛出去,就是救她,她是誰啊?”
“就是今日我和你說的那個小姐,我送扇子的那個。”沈清辭的目光幾乎未有離開她,全程一直盯著,很是緊張。
“那就是說,你們只是萍水相逢,瞧把你緊張的,還為了人家受了這般重的傷。”沈念看著手臂上被劃開的口子,鮮血直流,“還好沒有傷到要害,口子也不算很深!
沈清辭忍著消毒的劇痛,“也算是認識了,總不能見死不救。”
清理完傷口,沈念看著椅子上的張寰,“模樣怪好看的,看這穿著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吧,小辭!彼D頭看向沈清辭。
“嗯?”沈清辭坐在凳子上抬起頭。
“你該不會喜歡她吧?”沈念問道。
“什么啊。”沈清辭驚道,“念姐姐,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我和她…”
“你覺得這種事情很奇怪嗎?”沈念看著沈清辭問道。
沈清辭愣住,因為她的第一反應,并不是覺得奇怪,“并不!
“過去我們束縛在傳統的規矩里,但我們不應該被如此限制,我想,我們是自由的,思想是自由,戀愛也是!鄙蚯遛o又道。
咳咳!
一陣咳嗽聲將二人的談話打斷,沈清辭起身走到了張寰的身前,并端了一杯水,“你醒了!
從暈厥中醒來的張寰,朦朦朧朧的睜開眼,“沈姑娘?”
“怎么樣?”沈清辭將水杯遞到張寰身前,并扶著她緩緩坐起,“感覺好些了嗎。”
張寰捂著仍然有些疼痛的腦袋,“我這是在哪兒?”
“港口的飯店。”沈清辭回道。
張寰隨后便看到了沈清辭的胳膊上綁著繃帶,于是想起了剛剛被綁架的事情,“你受傷了!彼罩蚯遛o的手擔憂道。
二人的雙手再次交觸,沈清辭忽然不好意思的縮了回去,“我沒事,只是皮外傷,剛剛處理過了。”
“我明明看到了很多血,剛剛?”張寰掃視了一下四周,“那名工人呢!
“他…”沈清辭挑起眉頭,“不知道是誰開的槍,他死了!
張寰緩緩低下頭,“他也是個可憐之人!币驗樗紤],她的腦袋再次一陣劇痛。
她伸手撫摸上額頭,“我剛剛夢到了,漫天的大雪,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很冷很冷!
“現在是秋天,廣東的秋天…”沈清辭看著窗外,“冷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睆堝菊f道,“這樣的雪景,我只在京師看過,但那都是很多年前了。”
“順天府在北方,深秋會下雪,倒是合常理!鄙蚰钭呓f道,“你剛剛撞到了腦袋,但還不算太重,或許是讓你想起了一些過往,被你封塵的記憶!
看到沈念,張寰滿臉的疑惑,尤其是她的穿著,一身長裙,頭發披散著,不過與沈清辭的著裝,倒是十分登對,“你是?”
沈念便拉著沈清辭,笑瞇瞇的說道:“張小姐是吧,我叫沈念,是清辭的姐姐。”隨后她向沈清辭一樣向張寰伸出了手。
張寰這才明白,原來她們是姐妹,“你好。”于是她伸出手。
沈念摘下手套,輕輕握住了張寰的手,“張小姐長得真漂亮,怪不得我家辭辭…”
“姐姐!”沈清辭驚慌失措的打斷了沈念的話,而后漲紅著臉。
“真的很抱歉,讓沈姑娘受傷了。”張寰表示歉意道。
“唉,沒事,她一向這樣!鄙蚰钫f道,“能救下你,受一點點傷可是很值得的,說不定她心里高興的很,只是悶著不說,裝的!
沈清辭站在一旁,聽著沈念代替她的回答,只覺得頭大,“姐姐,你干脆把我賣了!
“賣你,我嫌沉呢!鄙蚰罨氐。
張寰聽著姐妹二人雖然是斗嘴,卻極為溫馨,于是抬起手笑了笑。
沈清辭看到她的笑容,眼神忽然呆滯,“你應該多笑的!
“嗯?”張寰愣住,“為什么。”
“因為笑起來很好看。”沈清辭回道。
沈念看著二人,于是退到一邊整理自己的藥箱。
“沈姑娘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睆堝竞鋈黄蚕骂^,羞澀的說道。
“真的!鄙蚯遛o道,“是能治愈人心的笑,我很喜歡!
話音剛落,飯館的大門外便傳來一陣聲音,一支人馬將飯館包圍。
不知情況的店老板迎了出去,“幾位官爺,這是?”
“小店可從來沒有做過坑人的買賣,稅錢也是按時繳納。”作為商人,尤為怕官,店老板小心翼翼的招呼著。
“總督大人的千金呢?”闖入內的藍馬褂官員問道。
“什么?”店老板一臉震驚,“總督大人的千金?”
而后幾個官員讓開了道,兩廣總督張仁君跨進店中,掃視了一圈便看到了飯店角落里的人。
“爹爹!睆堝酒鹕砜粗哌M店的父親。
張仁君一臉焦急的走上前,“那劫匪有沒有把你怎么樣?”
張寰搖頭,“女兒沒事!
張仁君確認女兒無礙,這才松了一口氣,“都怪我,不應該讓你也跟著來的。”
“爹爹,是她們救了女兒!睆堝具B忙將沈清辭拉了過來。
起初看見店外的陣仗,以及見張仁君的珊瑚頂戴與官袍上的錦雞補子時,沈清辭與沈念都十分的震驚。
尤其是當張寰走上前與父親相認時,沈念便拉著沈清辭挽起的袖子,輕輕拽了拽,“小辭,你的這個張小姐來頭不小啊…”
“我想起來了,媽媽之前來信的時候說過,兩廣換了一位新的總督,姓張,看來就是他了!鄙蚰钫f道,“你不是想要拯救商行,這可是機會!
“沈姑娘。”張寰轉身將沈清辭拉到父親跟前,滿心歡喜的介紹,“爹爹,就是這位沈姑娘救了女兒!
張仁君向沈清辭拱手致謝,“這次多虧了沈姑娘,我家寰兒才能得以平安回到我的身邊。”
“舉手之勞,張大人客氣了!鄙蚯遛o回禮道,這位新上任的總督,對于百姓似乎很是親和,并沒有那種高官的架子。
“還沒有請教姑娘的芳名,家住何方!睆埲示龁柕溃拔覜]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聊表謝意!毙从盅a充了一句。
“沈清辭,廣州人。”沈清辭回道,并將商行的位置說了出來。
張仁君捋著胡須,“沈姓,廣州商行!
“你的母親是沈虞嗎?”張仁君問道。
“沈虞是我的姑母!鄙蚯遛o回道。
張仁君于是注意起了沈清辭,“我知道了,今天的事很感激你,日后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到總督府來找我。”
“多謝大人!鄙蚯遛o點頭。
張仁君又看了一眼沈清辭的著裝,以及港口的位置,“剛從海外回來的嗎?”
“是。”沈清辭回道。
“師夷長技以制夷。”張仁君道,“是該要多出去走走才對。”
“好了,我讓人送你回家!睆埲示蚺畠赫f道。
“爹爹今晚不回廣州嗎?”張寰問道。
“這次的事有些棘手!睆埲示,“你先回去!
“張小姐要回廣州嗎?”沈念走上前,“不如跟我們一起回去吧,正好我們也要回廣州!
第083章 同乘
“你們?”張仁君看著沈念,“這里到廣州數百里之遙,如何回去呢!
“清辭開車來的,沈記商行的車!鄙蚰罨氐,“一定保證給張小姐平安送到家。”
對于姐姐的話,沈清辭忽然變得不好意思了起來,救下張寰,完全是因為看到了綁架的那一幕,且又有清晨的那番交談,但姐姐似乎誤會了什么。
“這怎么好意思再麻煩你們呢!睆埲示蜌獾。
“都是要回廣州的,順路!鄙蚰钫f道,隨后她拉了拉沈清辭。
“姐姐說的沒錯,大人不必覺得會麻煩我們。”沈清辭也道,“能夠和張小姐同行,我也很榮幸!
“可以嗎?寰兒。”張仁君問向女兒張寰。
張寰點頭,“爹爹要留在梧州處理公務,我可以自行跟隨沈姑娘她們回廣州的!
“那好。”張仁君點了頭,并向沈清辭拱手,“那就有勞沈姑娘,再送小女一程!
“大人客氣了!鄙蚯遛o點頭回道。
張仁君叮囑了張寰幾句,便帶著人馬離開了飯館,店老板與一些食客一個個瞠目結舌。
“這不是兩廣總督張仁君嗎?”
“廣東最大的地方官,怎么會在梧州!
“聽說下午時分港口出了命案,死的還是個外國人,那些外國人不是正緊盯著咱大中國嘛,這件事,估計要鬧騰一陣子了!
“沈姑娘,又要麻煩你了!睆堝净仡^,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不麻煩,不麻煩。”沈念替她說道,“她心里高興著呢!
張寰笑了笑,“說起來,今天與沈姑娘還真是有緣分,清晨在廣州,日落時在梧州,眼下還要一同回廣州!
“張小姐也是我回到廣州認識的第一個人!鄙蚯遛o說道,她看著張寰,“看來回國的選擇,是正確的!彪S后走出了飯店,并將車開到了門口。
“我們也走吧。”沈念提著藥箱,拉起張寰的手。
沈清辭走下車,將車門拉開,“時候不早了,得趕夜路,早些走!彼。
至車前時,沈念將張寰拉到了副駕駛前,“你坐小辭旁邊吧。”
“沈念姐姐,我坐后面就好了!睆堝具B忙拒絕道。
“不行,我還想坐后面睡覺呢,今天坐了一天的船,可把我累壞了。”沈念說道,“就麻煩你陪陪司機,幫她解悶了。”
如此,張寰才沒有拒絕,只不過猶豫道:“我可以嗎?”她看著沈清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可以。”沈清辭道,并繞到車前,將副駕駛的車門打開,抬手作了一個請的動作,“請。”
張寰小心翼翼的彎下腰,沈清辭俯身貼近前,用手擋著她的腦袋,以免碰到頭,并護著將她送進車內。
“謝謝。”張寰坐進車內謝道。
沈清辭站在車門外朝著她一笑,隨后便坐回了車內,“該回廣州了!
“你的傷要緊嗎?”張寰看著沈清辭手腕上露出的繃帶,“剛剛我看見那個劫匪在你的胳膊上劃了好長一道口子!
“不要緊的,”沈清辭回道,“念姐姐是醫生,幫我處理過了,現已經不疼了!
汽車駛出了梧州城,燈光照射著城外的道路,逐漸消失在黑夜當中。
“沈念姐姐也是剛從國外回來的嗎?”張寰忽然問道坐在后面的沈念。
“很巧呢,那艘出事的英國商船,就是我乘坐的船只,你竟然是總督大人的千金。”沈念回道,“我恰好今天回來,恰好小辭今天也回來了,還遇到了你,不光遇到了你,你們竟然還在梧州重逢,并且是同一天的時間!
“這緣分可不得了!
“念姐姐!鄙蚯遛o看著前邊的路,忍不住的開口道。
“怎么了?”沈念看向沈清辭。
“你跟姑姑還真是…”沈清辭皺眉道。
“我可不像我媽。”沈念連忙反駁,“她嘮叨死了!
張寰看著姐妹二人,瞇眼笑了笑,沈清辭看著鏡子里的笑,“張小姐笑什么?”
“我只是覺得很有趣,但也很羨慕!睆堝净氐,“看得出來,沈姑娘和姐姐的感情很好。”
“張小姐沒有兄弟姐妹嗎?”沈清辭問道。
“有一個兄長,他在京師,不過因為我和他年歲相差得有點大,所以有時候,他會像父親一樣,給我的都是教導。”張寰回道。
張仁君官居二品,是清廷的高官,其長子在京師,自然也是為官,“如果張小姐一直在廣州,要是不嫌棄,可以常來商行!
“好呀。”張寰回道,令她自己也很意外的是,沒有想到自己會那么快的應下,“不過我一直都呆在家中,這次也是第一次隨父親到赴任的地方來,上學也是請先生到家中來,對于外事,只從報刊上了解過一二!
“所以有很多東西我都不懂!睆堝居值溃叭绻麅晌还媚锊幌訔壩业臒o知,我很榮幸。”
“張小姐的談吐,通過交談便知道是知書達理之人,我們不過是去了一趟海外罷了,海外也無非是一些國家,有著更先進的儀器與器械罷了!
“切莫妄自菲薄!鄙蚯遛o又道,“白天的話,還作數的,畢竟,我收了你的鐲子!
“好。”張寰點頭。
“出梧州地界了!睙艄鈷叩搅私绫,沈清辭看著車內懸掛的鏡子,發現姐姐沈念已經坐在車后睡著了。
梧州到廣州,途中還有其他城鎮,距離并不算近,一直至半夜,才到廣州的地界。
原本一直在和沈清辭交談的張寰,也漸漸靠在車上睡著了。
因為下午的江邊剛剛下了一場雨,道路變得泥濘,車子也顛簸了起來,忽然一陣劇烈的晃動,車輪似乎卡住了,車身不再向前,這陣響動也將張寰驚醒。
“怎么了?”張寰睜開眼問道。
由于是夜晚,車內很是陰暗,沈清辭嘗試著踩了幾下油門,卻發現仍然不動。
“可能是陷進了泥地里,我下去看看!鄙蚯遛o打開車門。
“把這個穿上吧,廣州的夜晚,尤其是江邊,風很大的!睆堝灸弥蚯遛o的外套,伸手遞了過去。
沈清辭回頭對視著張寰,笑道:“謝謝!
面對沈清辭的笑容,張寰的心忽然顫動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是為何。
但很喜歡她的笑,尤其是在黑夜當中,朦朧的月色下,干凈清爽的臉龐,夢幻而迷人。
沈清辭拿著手電筒走下車,察視了一圈后,發現整個前車的左側輪胎陷進了一個泥坑中。
于是走到車尾,嘗試著用力推出來,但車身的重量,加上泥坑實在太深,車子絲毫不動。
沈清辭直起腰身,長舒了一口氣,她看著眼前棘手的問題,從懷里拿出了一盒香煙,靠在車頭點了一根煙。
呼!——煙霧在月色下隨著微風彌漫開來。
“怎么了?”張寰從車內走了出來,干凈的繡花靴子差點踩進了泥地中。
“車輪陷進去了,剛剛下過雨,路上全是泥,你別下車了!鄙蚯遛o朝張寰說道。
“我能做些什么嗎?”聽到沈清辭的語氣有些急躁,并且還在車外抽起了煙,“或許我也能出些力!
沈清辭吸著香煙,思索了片刻,隨后她咬著香煙,打著手電照向被卡住的車輪,蹲下去仔細查看泥坑的情況,“稍等!
她將口中的香煙掐滅,隨后在車廂后面翻找出了可以使用的鐵制工具。
張寰走到她的身側,江邊的晚風有些大,加上下過雨,遂十分清涼。
沈清辭見張寰下了車,衣衫單薄,于是脫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不冷的!睆堝鞠胍泼。
“我一會兒要刨坑,體力活很熱的!鄙蚯遛o卻道。
“那我能做些什么?”張寰于是不再推脫,改問道。
“還真需要張小姐幫忙,”沈清辭將手電給了張寰,“麻煩替我拿一下,對著車輪下面就可以了,讓我能看到方向!
“好。”張寰點頭。
“一會兒還要麻煩你幫我推車!鄙蚯遛o又道。
說罷便挽起襯衫的衣袖,卷起了褲腿蹲在車前刨起了泥坑。
“你的傷?”張寰很是擔憂。
“沒事!笔軅母觳膊荒苡昧,所以她用的是另一只手,挖了將近一刻鐘后,終于在車輪下面挖出了一條陡坡,但害怕仍然會阻力的沈清辭,又再次將其再挖平了些。
“應該差不多了。”挖完泥坑,沈清辭的身上與臉色全都沾滿了泥漬。
張寰看見她臉上的泥,于是拿出手帕,又見她兩只手都拿著鐵鍬,于是便主動伸出手替她將臉上的泥擦拭干凈。
“你們在干什么呢?”忽然旁邊傳來一道迷迷糊糊的聲音。
荒郊野外,又是夜深人靜之際,突然出現的聲音,使得張寰被嚇了一跳,連手中的帕子也掉落了。
沈念從迷迷糊糊中醒來,見車上沒人,于是下了車,而后便看到了二人極為親密的一幕,加上錯位,“你們兩個?”她驚愕的抬起手。
“念姐姐,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鄙蚯遛o連忙解釋,“是我…”
“不用解釋,姐姐都知道!鄙蚰钚Σ[瞇的說道,“不過,你們真夠閑情逸致的,大半夜把車開到這種地方!
看著微風吹過的江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不過,倒也雅致。”
“不愧是小年輕,真會呢!鄙蚰畲蛉さ。
第084章 信仰
“念姐姐!鄙蚯遛o看著沈念。
“敢做又不敢承認呢?”沈念繼續說道,她看著披在張寰身上的衣服,更加篤定二人的不一般,“這可不像我認識的清辭哦!
沈清辭差點就扶上了額頭,但因為手上沾滿了泥巴而作罷。
“沈念姐姐,在說什么?”但張寰似乎沒有聽懂,畢竟都是女子,在她看來,她的這些行為都是合理的。
“沒什么!鄙蚰钚Σ[瞇道,“就是想問問張小姐,覺得我家清辭怎么樣!
沈念的話,忽然讓張寰羞澀了起來,“沈姑娘…是個溫柔善良的人,也很熱心!
“小辭,聽見沒有,夸你呢。”沈念看著沈清辭說道。
“哪有這樣問話的!北豢浜,沈清辭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啊,對了,”張寰看著沈清辭,“第一次看到沈姑娘時,很驚艷。”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干凈,清爽的女子。”張寰又道,“僅是一眼,身上的氣質,就讓我想到了京師的教書先生,沈姑娘一定是一個學識淵博,博觀古今之人!
“小的時候,她就一向話少,總愛拿著各種書本跟在我的身后,還掉進過江里呢。”沈念笑說道。
“好了,不要閑聊了嘛!鄙蚯遛o走到江邊將手洗干凈,“來幫我推一下車,一會兒天要亮了!
“好!睆堝九c沈念走到車后。
沈清辭回到車內重新啟動了車子,“來,推!彼认掠烷T。
陷入泥坑中的汽車緩緩攀升,為了防止后輪也陷下去,沈清辭拐了一下方向,將車開出了泥地。
“好了。”她走下車,輕吐了一口氣,并說道:“我們到廣州地界了!
她又看了一眼懷表,“著急回去嗎?”問道。
“都這個時辰了,還著急什么呀!鄙蚰钌炝松鞈醒。
“我都可以的。”張寰道。
沈清辭便又從懷中拿出了香煙,坐在車頭上抽起了煙。
這是來自海外的香煙,張寰看著她,猶豫了半天開口道:“沈姑娘喜歡抽煙?”
“不,”沈清辭搖頭,“只是偶爾在壓力大的時候,會靜坐下來想一些事!
沈念卻不管沈清辭的壓力,直接走上前將她口中的香煙拿走,“我可不管你有什么壓力,虎門銷煙都多少年了,這東西對你沒好處,想要宣泄與釋放,你可以找別的。”
除了她剛剛點燃的,沈念還從她的口袋里將一整盒煙都拿了出來,“沒收了哦!
“小孩子,不許抽煙,怎么出國讀書還學壞了呢!彼窒裥r候那樣,以一個長輩的口吻訓斥著沈清辭。
沈清辭雖然有些無奈,但還是順從了姐姐,“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家!
回到車中,“張小姐,對清辭不用那么客氣的!鄙蚰钐嵝训,“她呀,就需要有一個人管著,太溫柔了,她不長記性的,你對她兇一點,反而能見效。”
“。俊睆堝净仡^看著沈念,“今日的事,沈姑娘是我的恩公,這…不太好吧!
“也許你只是現在不習慣呢。”沈念沒有明確回答張寰的疑惑,只是笑道。
“念姐姐說話一向都是這樣讓人摸不著頭腦!鄙蚯遛o道,“張小姐不必在意!
張寰靠在車上,看著正在開車的沈清辭,“不知道為什么,和你們在一塊,能夠感覺到很輕松,是因為你們都是從海外回來的嗎,西方的思想和大清很不一樣呢。”
“父親也一直在處理兩廣與洋人的事務。”張寰又道,“以前只是在報刊上了解,直到我來到廣州,才發現東西方之間的差距!
“什么樣的差距呢。”沈清辭說道,“東西方之間,各有各的長短吧!
“但國內似乎很崇尚洋人,又或者是說,懼怕。”沈清辭說道。
“是朝廷懼怕!睆堝净氐,作為高官之女,雖然一直在內宅,但也自幼耳濡目染。
“一開始是自信吧,但隨著戰爭的節節失利,這種自信便被逐漸擊垮,朝廷的無能導致了民心的動搖。”沈清辭道。
“但我不認為朝廷的失敗,會讓一個民族與國家徹底淪喪。”沈清辭又道。
“什么意思?”張寰聽著沈清辭不一樣的看法,好奇的追問道。
“東方雖然故步自封,但其傳承與精神力量,那種文化上的自信,民族的自信,遠非西方可比,忍讓是為了和平,但不意味著退縮!
“堅船利炮可以打開我們的國門,但絕對打不散我們的心,還有抵抗!
“縱使西方的科技與思想再先進與開明,但卻缺乏最核心的力量,一個國家的精神與信仰!
“這是幾千年的沉淀,我想,這是難以超越的,一旦到了生死存亡之際,這個國家,一定會令世界震撼的。”
“人是渺小的,但也可以是無比強大的,在這樣凝結的傳承下,無數個渺小的人匯聚起來,構成了一個強大的國家!
“這個國家,不會被任何挫折摧垮!
聽著沈清辭的話,張寰無比的認同,并且眼里帶著些許的贊賞,“父親說,有很多人留洋后就不回來了,但也有一些像沈姑娘一樣的愛國之士!
“我們的國家正在遭受一場浩劫,不光是朝廷在想辦法自救,民間也有自發的組織!弊杂资芨感值难眨瑢τ趷蹏,張寰也有著自己的見解,又恰好與沈清辭的看法一致,甚至是得到了共鳴,“我常常能看到商人,工人,還有學生的游街!
“不管這個國家的過去與現在如何,都不會變成我們放棄的理由。”沈清辭道。
“父親也在致力于挽救民族!睆堝菊f道。
“英國商船的事情,之所以會驚動你的父親,是因為死了一個英國的醫生是嗎。”沈清辭問道。
“是的,在去梧州的路上,父親一直愁眉苦臉,這件事很可能會被鬧到京師,駐京的英使館,一定不會罷休!睆堝净氐,“英國人在廣東有想要的東西,而前任兩廣總督對于英國一直是討好與縱容的態度!
一邊開車的沈清辭,撇頭看了一眼張寰,通過張寰,似乎能夠了解到,新任的總督張仁君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看來廣東有救了。”
汽車駛入城中,在張寰的指引下,來到了張仁君居住的總督府。
沈清辭提前下了車,替張寰打開車門,“小心碰頭!
張寰低頭走出車內,手中還拿著沈清辭的外套,“我剛剛不小心將你的外套蹭臟了,我想拿回家洗干凈再給你送回去,可以嗎?”
沈清辭愣了愣,她本想說不必那么麻煩,但片刻后應了下來,“那就麻煩你了!币苍S她也想和張寰有更多的接觸。
“應該是我要說麻煩你了才對!睆堝菊驹谑A下,看著沈清辭道,“謝謝你送我回家,我應該請你入內歇息一晚才對。”
“不用那么客氣的,”沈清辭笑道,“我們也算朋友了,不是嗎!
張寰聽后,低頭笑了笑,“當然!
“哦對了,”張寰拿著衣物,突然想到了什么,“衣服上有一種很獨特的味道,和你身上的很像,好好聞!
“是香水!鄙蚯遛o回道。
張寰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提醒道:“路上注意安全!
沈清辭抬起手,作了一個再見的手勢,張寰轉過身,張府的大門沒過多久便被打開,緊接著門內傳出了聲音,“二小姐!
張寰踏入府中,并回頭看了一眼沈清辭,沈清辭站在車門前朝她笑了笑,她便也以笑回應。
張府的大門關閉后,沈清辭回到了車內,“念姐姐怎么不說話了!
“這不是看你們聊得投緣嘛!鄙蚰羁粗嚧巴獾膹V州城,“不忍心打擾呢。”
“今天為什么要那么做。”沈清辭說道,“我和她剛認識!
“是呢,剛認識就能豁出去從劫匪手中救下她,還把自己弄受傷,剛認識就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人家身上,還靠得那么近!鄙蚰羁粗蚯遛o,“你敢說,你對人家一點心思都沒有嗎。”
沈清辭說不出話來了,沈念便又道:“她的身份對你重振商行也有幫助的,你不是要建學校嗎!
“對,女子學校!鄙蚯遛o回道。
“學校哪有那么容易建。”沈念道,“人力物力財力,缺一不可呢。”
“不過你要是結識了兩廣總督張仁君,可就好辦多了!鄙蚰钣值。
“我救她不是為了要結識張仁君,而且我不知道她是張仁君的女兒!鄙蚯遛o說道。
“那你知道張仁君嗎?”沈念問道,“他是南洋大臣,在朝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沈清辭搖頭,“我剛回國,怎會知道,不過,他能教出這樣的女兒,想來家風是不錯的!
“總之,你結識張小姐,對你沒有壞處!鄙蚰钫f道,“而且,她對你也很感興趣呢。”
“什么?”沈清辭回頭看著姐姐。
“你看不出來嗎?”沈念道,“她的視線,可是從未離開你呢!
第085章 宿命
“也許只是因為我剛從國外回來,她又對那些事比較感興趣吧!鄙蚯遛o回道。
“哦,是嗎?”沈念卻不這樣覺得,“一個正二品大員的嫡女,想要什么沒有,怎么偏偏就對你那么感興趣呢!
“還有你看她說的那些話,可不是一般的宅門內的大小姐哦。”沈念又道。
沈清辭看著車上的鏡子,沈念的表情,作為商人的女兒,那天然的敏銳與直覺,異于常人,“念姐姐這樣關注人家…”
“我是在替你關注。”沈念打斷道,“否則,以她這樣的家世,求親的人必然不少,我是怕你后悔啊,辭辭!
“剛認識就如此算計,”沈清辭搖了搖頭,“我覺得念姐姐才應該接手商行才是。”
“我知道你有一些想法,也想做一些什么,但你不能空想啊,小辭,抓住機會,我不認為這是不好的。”沈念又道,“張小姐的談吐,一定是在那些高官子弟當中成長起來的,只是看著單純,但或許真正的她,未必是如此。”
“你敢保證,她對你沒有盤算嗎?”沈念繼續說道,“你父親在廣州商行的名聲,可不亞于一個總督。”
“還有你的心里!鄙蚰羁粗隈{駛的沈清辭,“真的就沒有一點想法嗎,至少在得知她的身份之后,你也是有了其他心思的吧,別以為我不知道!
“雖然跟你分開了有些年頭,但是你呀,休想逃過我的眼睛!鄙蚰畈[著眼睛,很是得意的說道。
“別的心思嗎!鄙蚯遛o仔細想了想。
“滿堂兮美人,忽獨與余兮目成。”沈清辭忽然念道,“不知道為什么,走進商鋪的第一眼!
“總感覺是相熟了很久的故人!鄙蚯遛o道,“是那種忍不住的靠近!
“你相信宿命嗎?”沈念問道。
“什么?”沈清辭不解,汽車駛入了別墅的庭院。
“我在英國時,曾看到過一本著作,兩個同時死去的人,后世再度相逢,彼此的初見,那一眼,”沈念從車內走下,看著月色下的沈清辭,“即是永恒!
沈清辭回望沈念,“什么意思?”
“這只是一本故事書啦。”沈念笑瞇瞇的走上前拍著她的肩膀道,“不過也是你們兩個人的緣分讓我突然想起來的!
“故事的開頭,也和你們差不多哦!鄙蚰钣值,“主人公一天之內,三次相遇!
“哈?”沈清辭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這是拿我們在當故事書撮合呢…”她皺了皺眉頭。
沈念遂將她推入家門,“哎呀,這不重要嘛,你不想聽故事的結尾嗎?”
“我不想聽!鄙蚯遛o一臉不關心道,“你怎么可以因為一本書這樣做呢!
“怎么可能是因為一本書呢,”沈念反駁道,“是感覺好不好!
“我把它稱作,宿命相逢!鄙蚰钣值。
“什么?”沈清辭被沈念推著向前走著,有些無奈的說道,“這么多年過去,你真的是一點都沒有變!
“念念?”聽見動靜聲的沈虞披著外套走了出來。
“媽媽。”沈念聽見母親的聲音,便撒了手,飛奔向了沈虞。
母女二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看起來感情十分的要好,“快讓我看看,我的寶貝女兒!
“在國外受苦了!
沈念在沈虞的跟前轉了一圈,“媽媽你看,我過得可好了,都長胖了不少呢。”
“寶貝女兒還是這么漂亮。”沈虞夸贊道,隨后她又拉著沈清辭,“清辭現在都長這么高了。”
“是啊,”沈念比對著沈清辭的身高,“走的時候明明比我矮,現在都比我高出半個腦袋了。”
“快進來吧,有什么話回家說。”沈虞將二人帶回屋內,“房間一早就收拾好了,要不要先洗個澡?困不困!
“車上睡過了,辭辭困嗎?”沈念問道。
沈清辭搖了搖頭,“我還好!
進屋之后,看著屋內的鐘表,沈虞又問道:“清辭上午出的門,你們怎么這個點才回來,這都要天亮了!
“梧州的港口出了點意外!鄙蚯遛o說道,“后面又跟著姐姐在梧州吃了晚飯,吃過才…”
“什么呀,”沈念忽然打斷,“媽媽,我跟你說,小辭她可過分了!
“怎么了?清辭以前對你,不是言聽計從嗎。”沈虞知道沈清辭一向乖巧,“難道學壞啦!
“可不是嘛,”沈念猛地點頭,“剛吃完晚飯呢,她就撇下我這個姐姐不管了,讓我一個人留在飯館中,苦苦等到了晚上!
“清辭?”沈虞將信將疑的看向沈清辭。
“姑姑,”沈清辭只得詳細解釋了一番,“是出現了點意外,我沒有想要丟下念姐姐的,只是我既然看見了,總不能見死不救。”
沈虞聽完全過程,緊張的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她拉起沈清辭受傷的手,挽起袖子看到了纏繞的繃帶,“疼不疼?”
沈清辭搖頭,“沒事的姑姑,只是一些皮外傷,念姐姐替我處理好了!
“我答應過你爸爸,要照顧好你的!鄙蛴菪奶鄣恼f道,“你也真是的,那么冒失,一個人就敢上前!
“我手里有槍的,這些年在國外學了格斗,所以才敢追上前!鄙蚯遛o寬慰著姑姑,“而且當時情況緊急。”
沈虞松了一口氣,“還好你沒有事,否則你讓我怎么辦!彼龑⑸蚯遛o摟進懷中,眼里充滿了后怕,“你和念念可都是我養大的孩子!
靠在姑姑的懷中,就像母親一樣疼愛著她關心著她,這讓沈清辭格外感動,“姑姑,我今后會注意的,一定不會再這樣冒失了。”
“現在你們都回來了,這個家也就完整了!鄙蛴菁t著眼眶說道。
沈念也挪動著身子,三人抱在了一起,“媽,謝謝您!
沈虞擦著淚眼,“說什么謝呀,你們兩個孩子,真是的!
“這次我和小辭回來,就不準備走了!鄙蚰钫f道,“我想開診所,小辭呢…”
“先將商行打理好吧。”沈清辭說道,“這些年都是姑姑一個人在苦撐,我想,我也應該做些什么。”
聽到商行,沈虞便有些愁眉苦臉,“以沈氏為首的十三家商行,現在已經不能和你爸爸那個時候相比了!
“靠著出口貿易,與從前的累積,勉強還能維持與運作!鄙蛴萦值馈!耙驗榍叭慰偠接H外,所以一直在給洋人開辦的商行行便利與特權,有官府的扶持,洋行發展的非常迅速…”
“唉!鄙蛴蓍L嘆了一口氣。
“媽,你知道今天小辭救的人是誰嗎?”沈念拉著母親的手說道。
“誰?”
“新任總督的千金。”沈念說道。
“總督的千金怎么會在梧州!鄙蛴莶幌嘈诺馈
“真的!鄙蚰畹,“不信你問小辭!
“是張仁君之女?”沈虞看著沈清辭。
沈清辭點了點頭,“很湊巧!
沈虞突然變了一副臉色,冷靜了許多,也突然沉穩了起來,“今天我也聽說梧州出事了,本來還擔心你們的!
“這個張仁君剛調任兩廣,還不知道他的態度!鄙蛴萦值,“但他以往的政績很出色,剛到任時,我們以為他會和前任總督有所不同,所以其他幾個商行對他做出了試探!
“但被他一一回絕了!鄙蛴莅櫭嫉。
“張仁君,應該是個清官吧!鄙蚯遛o道,“商行拋出去的,他定然是不會接的。”
“但歷任總督,有哪個不與十三行的商人們交好啊,這么多年,早就是半官半商了!鄙蛴菡f道,“他可以不接,但是如果他像前任總督那樣,廣州必然變天!
“我想應該不會的!鄙蚯遛o篤定道。
“你如何肯定呢,現在可是連朝廷都在妥協洋人呢。”沈虞說道。
“朝廷是朝廷,朝廷無法代表個人,朝廷無能,不代表所有官員都失了志。”沈清辭回道,“梧州這件事,死的是英國人,等處理結果出來,就應該知曉了。”
“你們這是要下賭注嗎?”沈念從旁說道,“關于兩廣總督張仁君!
“不用賭!鄙蛴莶[眼道,“清辭能說出這番話,肯定有答案了。”
“而且不是還有一個張小姐嗎。”沈虞說道。
“對,這可是個大貴人!鄙蚰铐樦赣H的話說道,“而且小辭送她回去的時候,她還將小辭的外套拿走了呢!
沈虞看了一眼沈清辭,似乎毫不意外,并瞇著眼睛笑道:“看來我家清辭很招人喜歡呢。”
沈清辭忽然臉紅了起來,于是起身,“天快亮了,我去洗澡!
“你看,她還不好意思了。”沈念捂嘴笑道。
“念念。”沈虞看著女兒。
“媽!蹦概死,交談了起來,“怎么樣?”
“那邊島上的海風可大了!
“我跟你說媽媽…”
——總督府——
“二小姐。”
張寰回到府中,“小姐!毖诀邚乃瘔糁斜惑@醒,“還以為您和老爺不回來了呢!
“爹爹還在梧州!睆堝菊f道。
“啊?”丫鬟驚道,“那您是怎么回來的!彪S后她看到了張寰手中正要清洗的衣物,原本想上前搭把手,“這…”卻忽然想起了白天清晨遇到的人,震驚道:“這不是那個人身上的衣服嗎,我沒有記錯的話。”
張寰并沒有讓丫鬟代勞,而是親自將外套上的污漬清洗干凈,“是,我在梧州又遇見她了!
第086章 秋瑾
“不會吧?”丫鬟一臉不可思議,“她不是在廣州嗎,小姐上午是在廣州遇見的她,怎么下午她就出現在梧州了!
“她不會是在跟蹤您吧!毖诀呱钕氲,忽然有些害怕,“突然的出現,還那樣獻殷勤,又做出那樣輕浮的舉動,這太可疑了。”
“她是去接她的姐姐,她的姐姐剛從英國回來,只是碰巧而已!睆堝厩逑粗挛铮S后將其晾曬平整。
“那萬一呢,小姐,防人之心不可無!毖诀呃^續說道,“她知道您是總督大人的女兒嗎!
“原先應該不知道吧,”張寰道,“不過爹爹后來來尋我了!
“而且,”張寰想起了白天在馬車內,聽到父親說梧州的事,她便突然生了想要隨父親前往梧州的想法,并且是沒有任何緣由的,“是我提出要跟爹爹去梧州的!
丫鬟看著張寰,因為她也不理解,張仁君當時是想將張寰送回府,但張寰卻執意要隨父親去往梧州,“奴也不明白,小姐為什么非要去梧州。”
張寰回過頭,與丫鬟對視著,“我也不明白!
“啊?”丫鬟疑惑的看著張寰,“小姐,您…”
“我只是覺得,莫名的想親近她。”張寰回到屋內,“就好像她的身上,有什么在吸引著我。”
“不過,”張寰坐了下來,“也許還有一些原因吧,她的父親是沈記商行的創始人,父親剛剛到任,正對廣州的商行與洋行犯愁,也許與她結識,會對父親有所幫助!
“好吧!毖诀叩,“不過,小姐還是要多留心才好,以免她對小姐有所企圖。”
翌日
——沈宅——
由于回來的太晚,沈念一直到睡到了中午,直到房門被敲響。
“姐姐。”
“進來吧!
沈清辭打開房門,“該吃午飯了!鄙蚰钏坌殊斓膹拇采吓榔穑嘀劬φf道,“早呀,小辭。”
“不早了!鄙蚯遛o走到窗前,將窗簾拉開。
刺眼的陽光照進房間,“中午了嗎。”沈念伸著懶腰。
“中午都快要過了!鄙蚯遛o道。
“可是我好困哦!鄙蚰畎抢蚯遛o另一只沒有受傷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昏昏欲睡。
“吃完午飯可以再睡一會兒,姑姑在等呢,她一會兒還要去商行!鄙蚯遛o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
沈念便向她伸出了雙手,“抱抱!比鰦傻馈
沈清辭皺了皺眉頭,就像回到了小時候,但她沒有去抱沈念,只是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好了!
“什么嘛。”沈念插著腰,做著不滿意的表情,“小氣鬼,心里有別人了,就不要姐姐了!
沈清辭將她的衣架推了過來,“快換衣服吧,我出去等!
“知道啦!
沒過多久,沈念從屋內走了出來,雖然換好了衣物,洗漱了一番,但仍然睡意十足,“真的好困啊,辭辭,你不困嗎。”
但是沈清辭似乎看不到她身上的疲憊,“昨天晚上洗完澡就睡了,誰讓你和姑姑后來還聊了那么久!
“可我在車上睡了,而且你開了一天的車,竟然一點都不累嗎?”沈念驚訝道。
“已經習慣了!鄙蚯遛o道。
“?”沈念看著沈清辭,二人先后走下樓梯,“你在國外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啊,媽媽不是會定期匯錢給你嗎,怎么感覺… 你吃了不少苦呢。”
“我只是覺得時間寶貴,不應該拿來睡覺,所以習慣了這樣的作息!鄙蚯遛o解釋道。
“要不要這么拼!鄙蚰畲钌仙蚯遛o的肩膀。
“稍等哦,廚房還有兩道菜!鄙蛴菖c沈宅的傭人一同將菜肴端上桌,“這可是我親自下的廚,必須得給我吃干凈了!
“哇塞!鄙蚰钭叩讲妥狼,看著一桌子喜歡吃的菜,合起雙手,笑瞇瞇道,“還是媽媽最懂我。”
“先坐一會兒,等菜上齊。”沈虞說道,“馬上了!
沈清辭便在單獨的沙發椅上坐了下來,旁邊的茶幾上放著報刊,似乎是先前的。
沈清辭拿起報刊,“安慶起義。”
一九零七年,七月,光復會發動反對清廷的武裝起義,七月六日于安慶起義,但最終失敗,并且事泄,遭到背叛。
七月十日,浙江同盟會負責人秋瑾得知起義失敗,拒絕離開紹興。
七月十四日,秋瑾于大通學堂被清廷捕獲,拒不招供。
七月十五日,清廷于紹興軒亭口將其就地處決。
報刊上附帶著灰色的照片,那是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短發女子,滿臉的傲氣,眼神充滿了堅毅,絲毫沒有對死亡的畏懼,照片的旁邊赫然寫著一行大字,“秋風秋雨愁煞人!
沈念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報刊,看到了戰亂的字眼,“朝廷現在要應付的,可是內憂外患!
“我們的國家,已經到了危機之前了,清廷救不了國家,一直再向洋人妥協,所以到處都在革命。”
“主宰整個國家命運的朝廷,在更強大的權力面前只會低下頭懇求,下一次戰火,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呢。”
“在看什么呢!鄙蛴輰⒆詈笠坏啦怂蜕献,“吃飯了!
沈清辭放下報紙,洗手之后,走到桌前,看著滿桌的佳肴,“有很多年沒有吃過姑姑做的菜了,好香啊。”
沈虞替她拉開椅子,按著她坐下,“很久沒有下廚了,嘗嘗味道怎么樣。”
“還是媽媽做的菜最好吃!鄙蚰顕L過后,豎起拇指夸贊道。
“姑姑知道秋瑾嗎?”沈清辭忽然在飯桌上開口問道。
“當然,”沈虞抬起頭,看著沈清辭,“你離開之后,國內發生了很多事情。”
“我看到上個月的報刊了!鄙蚯遛o道。
沈虞長嘆了一口氣,“如此奇女子,可惜了!
“可惜的不是死亡吧!鄙蚯遛o說道,“而是遺愿無人繼承。”
“秋風秋雨愁煞人!鄙蚯遛o又道,“朝廷不亡,國家就要亡…”
“清辭!”沈虞被嚇了一跳,但幸而她將傭人都提前支走了,“廣州現在可不太平,有些話,心里知道就行,不要說出來!
沈清辭點頭,“我知道了。”
幾日后
英國商船被劫之事,很快就在廣東傳開,英國醫生的死亡,讓駐京英公使抓住了機會,連連向朝廷的外務部控訴。
朝廷遂向廣東下令,嚴厲抓捕兇犯,并且撫恤死亡的英國醫生,但僅僅是如此,并未讓貪婪的英國善罷甘休。
在駐京英公使的抗議下,清廷迫于壓力,于是便將粵東及兩江的緝捕權交給了英國人管轄,英國的軍艦出現在了惠州海面,并對海域進行測量。
朝廷的決定下達后,整個廣東的百姓無不震驚。
“豈有此理!”兩廣總督張仁君最先接到朝廷的文件,他將其重重拍在桌案上,“緝捕之權,乃國家主權,豈能讓與他國!
“京城朝堂上坐鎮的那幫人馬,我看是昏了頭了。”張仁君越想越氣,對于朝廷下的令,他并未遵守,并且連夜上書,要求收回此令。
“只要我還在廣東,洋人的手,就休想伸過來!
一開始,張仁君的上書并未受到理睬,但在多次力爭之后,朝廷也開始動搖,并將此次處置之權全權交由張仁君處理。
隨后張仁君馬不停蹄的趕回了廣州,并以書信的方式,照會英國領事,并采取措施,將惠州海面的英國軍艦驅逐,最終迫使英國在緝捕權上做出了放棄。
英國軍艦離開了惠州海面,此消息一出,張仁君的魄力令所有洋人刮目相看,同時也令張仁君威望驟增,朝廷也更加信任與倚仗,將兩廣所有事務,包括對接洋人之權都交給了張仁君。
總督府內,張仁君極難得歸家一次。
“梧州的事情解決了嗎?”張寰端來一碗茶,“爹爹。”
張仁君松了一口氣,“這次的事還算順利,但是朝廷的危機依舊,眼下我也只能先將兩廣的事務處理好!
“你在廣州還習慣嗎?”張仁君端起茶碗問道。
張寰點了點頭。
“對了,”張仁君看著女兒,“上次救你的那個人!
“沈清辭。”張寰順利的脫口而出。
“對!睆埲示畔虏柰耄八墓霉檬鞘兄猩蛴浬绦械睦习澹@個商行原來是她父親創辦的,是行首!
“我知道的,爹爹!睆堝镜。
“半個月前,我剛到廣州時,十三行便有四行向我送出了邀請!睆埲示值溃暗覜]有應。”
“關于十三行,女兒知道一些,自創辦以來就一直與官府有關聯,爹爹是拒絕了他們的拉攏嗎?”張寰問道,“可女兒聽說,洋行在與他們競爭!
“不管是洋行還是十三行,都是商人!睆埲示f道,“無商不奸,他們的盤算可不是為了朝廷呢,洋行只是一個借口罷了。”
張仁君的心中,有想要挽救朝廷的頹勢,重振國家,“英國商船的事件解決之后,沈記的老板,向我送出了帖子,赴宴的名單當中,還有英港總督,點名要拜訪我呢。”他看著女兒說道。
“好精明的女人。”張寰道。
第087章 晚宴(上)
“當年的幾大商行,唯沈氏一家獨大,總攬攬了十三個行當,遂有十三行之稱,不過一場大火,燒毀了一切,變成了如今的十三家商行!睆埲示贿吅戎瑁贿呎f道,“但盡管如此,沈家的財富,仍非尋常人家可比!
“不過呢,”張仁君看著碗中即將見底的茶水,眼神突然變得冷峻,“商人都喜歡哭窮,訴說自己的不易,越是精明的人,越不喜歡顯山露水,越要藏著!
“爹爹是有盤算嗎?”張寰看著父親,因為平日里的許多事,父親幾乎不會與她商議,而家中也一直是父兄做主,“關于沈氏!
“現在朝廷最缺的,就是錢了,地方也缺啊,廣州這種地方,太復雜了。”張仁君再次放下茶碗說道,“你不是與沈虞的侄女交好嗎!
“女兒和沈姑娘剛認識的!睆堝净氐馈
“可是那天晚上看起來,你們的關系很好啊!睆埲示值,“還是說,她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故意那樣做的!
“爹爹出現前,她不知道的。”張寰又道,“我們也只有一面之緣,她救我,也純屬恰巧。”
“但不管怎么樣,你們已經認識了!睆埲示,“她看起來,很關懷你的樣子,不管她是否有所圖!
張寰看著父親,“女兒知道的!
“沈氏邀請的那個晚宴,你跟著爹爹一起去吧!睆埲示痤^看向女兒,“以沈家的門庭,應該會有不少大人物出席 ,你也到了適婚之齡,你母親來信,讓我替你留意!
作為官宦之女,婚嫁在所難免,張寰知道這一天終究會到來,就像哥哥那樣,為了張家與仕途,挑選了一個條件匹配但是毫無感情的妻子,婚后也只是相敬如賓。
張寰應下了父親的話,“那女兒能和那位沈姑娘多接觸嗎?”她問道父親。
“當然!睆埲示龑τ谏蚴嫌兴P算,而沈清辭又是沈氏原來家主的獨女,“那位沈姑娘很不錯,見識談吐,都非尋常人可比,可惜了,是個女兒家。”
“若要是個兒郎,”張仁君看著自己的女兒若有所思,“也罷,你能與沈氏交好,對為父在廣州行事也會有所助力!
“我知道了,爹爹!睆堝军c頭。
“號外號外!”
報社的小童拿著報紙四處吆喝,“先生,看報嗎?”
“小娃娃,來一份最新的報紙!
“好的先生!
“號外號外!
“今日頭條,日輪大福丸號于鎮江沉船,三百余人遇難!
——沈宅——
陽光透過窗戶撒進了朝東的房間內,沈清辭穿著睡衣,坐在靠窗的沙發椅上,手里拿著一份報紙。
吱~
隨著房門被輕輕打開,盡管她聽到了聲音,但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專心看報。
沈念躡手躡腳的走到她的身后,忽然伸手將她的眼睛蒙住,“怎么一大早就在看報紙,我還以為你今天會比我醒的晚呢。”
隨后沈念看見了煙灰缸里的煙頭,于是揪住了沈清辭的耳朵,“你又抽煙,怎么現在姐姐管不住你了是嗎!
“哎呀。”沈清辭半瞇著眼,“念姐姐,疼!
沈念松了手,于是在她身上摸索了一番,“煙呢?”
沈清辭無奈,指了指書桌的抽屜,沈念便拉開抽屜,里面兩盒畫著駱駝的香煙外,還有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槍,與一些散放的銀元和外劵。
沈念收走了她的煙,隨后拿起了她的手槍,好奇了起來,“這是什么槍,還挺趁手的!
沈清辭放下手中報紙,走到沈念身側,“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是一位美國朋友送的,他的父親好像是一位研究這些的專家!
“看來你在國外認識了不少人呢,連槍都能送!鄙蚰畹。
“請稍等。”窗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一輛馬車停在了沈宅庭院的鐵門前,看門的傭人了解完情況后回到別墅。
“吳媽媽,什么事?”沈念走到窗前問道。
傭人停下腳步,抬頭望著從二樓窗口探出腦袋的小姐,“大小姐,有人找二小姐。”
“誰?”沈念問道。
“她說她姓張,說只要說出姓氏,二小姐會懂的!眰蛉嘶氐。
“姓張?”沈念回頭看向沈清辭,“小辭,你的張小姐來了!
原本在擦拭槍支的沈清辭,將其放了回去,急急忙忙的走到柜子前翻找起了要更換的衣物。
“念姐姐幫我看看穿什么比較好?”
沈念看著沈清辭,“還說你不在意張小姐呢,這慌慌張張的樣子,是什么呢!
“哎呀,你幫我看看嘛!鄙蚯遛o道。
“那天晚上張小姐的話你忘了嗎,她對你的評價!鄙蚰畹,“干凈,清爽。”
“我知道了!鄙蚯遛o于是將沈念推出了房門,“我要換衣服了!
“你這個小氣鬼。”被推出門的沈念氣鼓鼓的說道,“不給看就不給看嘛,小時候又不是沒有看過,哼!
在打鬧之中,沈清辭關上了房門,沒有了姐姐的吵鬧,她輕呼了一口氣。
對著鏡子,她的身體上有幾道不算淺的疤痕,烙印在白皙的皮膚上很是顯眼。
衣柜里有中西兩種樣式的衣服,骨節分明的手游走在衣架上,最終選擇了一件灰色格子的長衫。
“小辭,你還不下樓嗎?”樓下傳來的回響,是沈念的聲音。
沈念被她趕出門后,便先行下了樓,并招呼傭人將張寰請進了家中,沈虞去了商行,并不在家。
“張小姐請坐,辭辭她聽見你要來,正在精心準備,更換衣服呢,剛剛還讓我幫她挑,可重視了!鄙蚰钕驈堝菊f道。
“我本是來答謝的,會不會唐突了。”張寰聽后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道。
“怎么會唐突呢,自從那天晚上分別,回來后,辭辭可是一直掛念著張小姐呢。”趁著沈清辭不在,沈念連連說道。
傭人端來茶水與點心,“張小姐請用!鄙蚰钫f道,“不知道你愛吃什么!
“沈念姐姐不用這么客氣的。”張寰道。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客氣,再說你和辭辭關系那么好,以后就把這里當做自己家!鄙蚰畹馈
“念姐姐是不是又在說我的壞話了!鄙蚯遛o從樓梯上走下。
聽到聲音,坐在沙發上的張寰側身抬起頭,便看到了一個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沈清辭。
沈念靠在沙發上,抬手撐著自己的半邊臉,心里嘀咕了好一番。
“怎么都盯著我看?”面對二人的目光,沈清辭走上前疑惑道,“我身上有什么嗎?”
沈念搖了搖頭,張寰放下手中的茶碗,“沈姑娘今天,有些不同呢!
“有什么不同?”沈清辭走近她說道。
“像學堂里的女學生,哦不,”張寰打量著她,“更像教書的女先生!
“啊對了,”張寰轉身將裝裹衣服的盒子拿了起來,并交給沈清辭,“我是來送還衣服的,你看看。”
“不用那么客氣的。”沈清辭說道,“一件衣服而已!
“還有關于沈虞女士的請帖,沈姑娘知道嗎?”張寰問道。
“是江邊的那場晚宴嗎?”沈清辭問,“后天吧!
“是的。”張寰點頭,“請帖送到了都督府,沈姑娘應該也會到場吧!
“到場。”沈念從旁說道,“這場晚宴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清辭的,畢竟她才是沈記的真正繼承人,從前媽媽只是暫代而已!
“張小姐這樣問,是也會赴宴嗎?”沈念又道。
“是的,父親想讓我陪同。”張寰回道。
“那多好,還能跳舞呢!鄙蚰钫f道。
“可我…不太會!睆堝镜,“也很少出席這樣的場合!
“沒關系,讓清辭陪著就好了。”沈念說道,“其他的張小姐不用擔憂。”
張寰不敢確認的回頭看著沈清辭,沈清辭便道:“我一直在國外,也很少出席這樣的場合,如若不嫌棄,我可以與張小姐做個伴!
“好!睆堝军c頭,“需要注意些什么嗎?或者,穿著!
“等一下!鄙蚰詈鋈黄鹕,找來了測量的軟尺,“沈記名下原先有十三行業,而最開始是以服裝起家,如果不嫌棄,我們可以替張小姐測量身段,再定制幾套禮服,送到您的府上,只收取友情價哦!
“好呀!睆堝拘χ鴳馈
沈念并沒有親自上手,而是將軟尺給了沈清辭,“這可是你從小學的,應該沒有忘記吧,你來測量,我來記錄。”
沈清辭看著姐姐強塞來的軟尺,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沈念拿著紙筆,催促道:“還愣著干什么,人家張小姐在等呢!
“咳咳!鄙蚯遛o便走到張寰的背后,小聲問道:“那我開始量了?”
“好!睆堝径饲f得體的站立在客廳中,溫柔應道。
沈清辭看著張寰的肩背,猶豫了片刻后,抬起雙手,將卷尺的頭輕輕貼在了她的肩頭,并緩緩挪動著自己的手指,在她肩上比量。
第088章 晚宴(中)
手掌觸碰的瞬間,張寰表面上看似平靜如水,但內心之中卻早已泛起了漣漪。
尤其是比量肩膀的時候,沈清辭的手指按壓著軟尺,在她的肩背上緩緩挪動。
而這一刻,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她能清晰的聽到,身后的耳畔傳來的屬于另一個人的呼吸。
朝陽從客廳落地的大窗中照進,落在了她的半身,沈清辭站在她的影子里,白皙而骨節分明的手同她的肩一道在這光照之下,她們靠的那樣近。
不過是裁縫制作衣服前對衣主人最普通的丈量而已,但卻在她們身上,萌生出了不一樣的氣氛。
沈清辭的拘謹,張寰的不自在,種種表現,都不似初見相交的友人。
沈念看著這一幕,越發的肯定了心中的猜想,二人對視時的眼睛,還有那種無法言喻的默契。
“念姐姐?”沈清辭報了一個數,但沈念似乎在走神,于是她喊道。
沈念拿起筆,在記錄的冊子上記錄下了肩寬的數字,“還有三圍呢,繼續量!
沈清辭皺了皺眉,似乎有些難為情,或許她也不知道為什么。
明明初見時,并沒有這種不自在的情感所產生,她的行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但隨著相處,她卻越發感覺到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而張寰卻恰恰與她相反,初見時的驚訝與詫異,逐漸變成了好奇與想要靠近,那似乎是出自本能,本能的,她想要靠近她。
不管用什么理由,又或許是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來源的。
張寰看出來了她的不好意思,于是張開雙手,主動讓她測量,“沈氏商行以制衣聞名,沈姑娘也會做制作衣裳嗎?”
沈清辭看著張寰,現在,她們是面對面站立,“父親原先是裁縫,所以我小的時候隨父親學過一些!
“張小姐是想讓清辭幫你做衣服嗎?”沈念聽出來了什么,于是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非常的期望。”張寰道。
沈清辭抬起的手突然僵住,她拿著軟尺,對視著張寰期待的目光,“做衣服的話,我可能不是很在行,但是我可以監制!
“那…關于樣式那些,你肯定知道的,以及什么樣的會適合我,這些我都不是很懂!睆堝居值,“所以還要麻煩沈姑娘費心。”
“這個沒問題!鄙蚯遛o道,“關于張小姐要的禮服,我一定盡心,為您制作出最合適與讓您滿意的!
“那,現在可以繼續測量了嗎?”張寰瞇著眼睛溫柔笑道。
沈清辭忽然了紅了臉,“抱歉,馬上。”她近前一步,與張寰靠得更近了。
腳下幾乎是挨著的,隨后她伸出手繞到張寰的后背,用另一只手接過軟尺,就好像環抱一樣。
二人貼近的距離,能夠聽到彼此間的吐息,沈清辭的動作很輕柔,同時也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靠近的小心翼翼,觸碰的小心翼翼,肌膚相觸的瞬間,時間與空間幾乎在這一刻同時靜止,能夠聽見的,只有怦怦的心跳聲,而且越來越快,越來越急湊。
“不用那么緊張的!倍鴱堝緟s表現的越發自然了起來。
在眼神與言語的安撫下,沈清辭也逐漸大膽了起來,她拿著軟尺的頭尾,貼合著張寰的后背緩緩挪動到了胸前,待呼吸平穩,她看著軟尺上的數字念道,“八十五!
沈念遂提筆記下,“胸圍八十五!
沈清辭松開軟尺,將手往張寰的腰身處挪動,張寰注視著正在認真與細心為她測量身體的人,她的手在她的腰身處游走,她的心,也隨著一并起伏。
隨著沈清辭俯下身去,窗外投射的日光,印在了她那半張絕美的臉上,那是極好看的側顏,就像一幅畫,精致的失真。
“六十二!鄙蚯遛o看著軟尺圍繞得出的數字念道。
“腰圍六十二。”沈念記錄道。
沈清辭拿著軟尺,屈膝,半蹲下了身子,如單膝跪地。
清晨江邊的秋風拂過別墅,鐵欄柵下懸掛的風鈴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風與鈴聲一同入窗,吹拂著窗前那盆盛開的白色茉莉。
“風有約,花不誤。”張寰看著隨風浮動的茉莉花,感受著窗外吹來的柔風。
正在準備測量的沈清辭,聽到她口中的詩詞,忽然抬起了頭。
恰好與回望的張寰對視上了,熟悉的詩詞讓她忍不住開了口,“歲歲年年…不相負!
而張寰原本只是因為看到了茉莉花,而隨口念出來的詩詞,沒有想到,沈清辭卻能對上。
“你也喜歡她的詞嗎?”張寰問道。
“喜歡!鄙蚯遛o沒有說多余的言語。
她半蹲著,將手從張寰的腰上往下挪,重復著先前的動作,只是要測量的身體部位發生了更改。
隔著一層衣物,仍然能夠感受到肌膚的熾熱,這一次,沈清辭變得自然了許多,“八十六。”
“臀圍八十六!鄙蚰顚⑺械挠涗浲辏粗种械臄祿,連連羨慕道,“張小姐的身材真好啊,讓人羨慕不已!
“我才是要羨慕沈念姐姐呢!睆堝究粗蚰钫f道,“穿什么都好看!
“既然你叫我姐姐,那我就叫你妹妹,”受到夸贊的沈念,滿心歡喜的說道,她似乎越來越喜歡張寰,也越來越認可,“妹妹的身材才是不挑衣服的,不過你選我們家清辭給你挑選,她的眼光我是認可的,晚宴沒剩幾天了,我已經有些期待了呢!
“來得及嗎?”聽著時間,張寰問道。
“來得及。”沈清辭抬頭道,“沈記有自己的工廠,以及原材料的供應,最花時間的,是設計與改制,交給我吧,不用擔心。”
“好。”張寰點頭,“交給你,我很安心!
嘟!——
隨著鐘表發出聲響,張寰看了一眼,略顯失落的說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一會兒我會差人將定制禮服的錢送過來!
“既然我認下了你這個妹妹,怎么可能還收你的錢呢。”沈念說道,隨后她又連忙提醒著沈清辭。
“這次的禮服,就當是邀約的見面禮!鄙蚯遛o說道。
“邀約?”張寰不解,瞪著疑惑的眼睛。
“沈氏邀請的是總督大人,而我以沈清辭的名義,邀請張寰女士!鄙蚯遛o說道,像那天初見那樣,她的熱情不減,甚至多了期許,“真摯而誠懇的相邀,共赴晚宴!
這是沈清辭向她遞出的正式邀請,張寰愣站了片刻,就連沈念都意外的,沒有想到妹妹會如此主動。
“我接受您的邀請。”張寰以點頭與微笑示意。
沈清辭將她送出沈宅,總督府的下人與馬車還等候在大門口。
臨上車前,張寰回過頭,“幾天后的晚宴,我也很期待!
“清辭!闭f罷,她便進入了車廂當中。
這一聲呼喊,入了沈清辭的心,之所以表面依然平靜,是因為內心在按壓那份竊喜與激動。
回到宅中,沈念便打趣起了沈清辭,“女先生!彼⒅蚯遛o著長衫的模樣,“現在你還敢說,你們之間什么也沒有嗎?”
沈清辭走到沙發前坐下,沈念便將裝在盒子中的衣服拿了出來,“這可是用了心的!
西裝的外套不僅清洗干凈了,還熨燙的十分平整,且衣服上還留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那并不屬于沈清辭。
沈清辭從姐姐手里接過外套,皺了皺眉,“以她的身份,除了以友人相伴,還能求得更多嗎?”
“那就要看對方是怎么想的了!鄙蚰钫f道,“可現在答案不是已經出來了嗎?”她看著沈清辭手中的外套說道。
“幾天后的晚宴,必然有很多大人物出席,張仁君為什么要帶自己的女兒。”沈念說道,“必然也是想謀劃與挑選!
“你在禮服上動些心思,讓你的張小姐穿上獨屬于我們沈氏的衣服,也是在向外界傳遞訊息,她在給你機會呢,小辭!
“她的那句期待,同時也是暗示!鄙蚰钣值溃澳氵@么聰明,不會聽不懂的。”
沈清辭拿著外套躺在沙發上,比起沈念的大膽直接,她有更多的顧慮與考量,“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過張揚了呢?”
“什么是張揚?”沈念反問,“無法擁有而又想要,想要的,是與自己并不相配的,才叫張揚!
“我敢說,張小姐這么主動,心里肯定也是有盤算的!鄙蚰钣值,“沈家雖不如從前,但這里可是廣州,這已經不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了!
“不過,先不必管張小姐心里怎么想的,”沈念看著沈清辭,“我現在問你,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沈清辭被姐姐的話問得愣住了,“我沒有答案!彼氐溃@是她的心里話,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所以她沒有準確的答案。
“那好,我換一種方式問你,憑借你的感覺做回答,倘若張小姐的父親在晚宴上為她挑選了一個鐘意的郎君,你會怎么樣?”
“你想看著她出嫁嗎?”
“想,還是不想!鄙蚰钣值,“你只要回答這個!
“當然不想!鄙蚯遛o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這不就是答案嗎!鄙蚰畹,“不要猶豫,不要擔憂,盡情的去做吧,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依托著沈家,你爸爸給你留下的東西,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第089章 晚宴(下)
三天后
——總督府——
門外一個伙計敲響了張府的大門,開門的是府內的管家。
“找誰?”管家問道。
“我是沈記商行的跑堂,奉我家二小姐之意,前來給張二小姐送禮服的。”伙計小心翼翼的說道。
“稍等!逼毯,管家回到門口將大門打開,“請進!
伙計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大箱子,頭一次跨入總督府,好奇的左右瞧了瞧。
在府內轉悠了一大圈,隨后來到了一處別致的小院,“小姐就在里面。”
伙計跨入院子,接待他的是張寰的丫鬟,“把東西放下吧!闭f罷,她拿出一塊銀元當做賞賜給了伙計。
“多謝小姐!被镉嬓Σ[了眼,“我家二小姐說,衣裳已經全部清洗過了,如小姐需要再次清洗,就請送到沈宅,由我家二小姐親自!
丫鬟將箱子提進屋內,使足了力氣才將它抬到茶桌上,“怎的那么沉!辈⒒镉嫷脑捲颈镜霓D達給了張寰,“小姐。”隨后遞出一把鑰匙,“怎么送個衣服,還要這般神秘!
張寰走到桌前,從侍女手中接過鑰匙,猶豫了片刻后,打開了箱子。
箱子打開的瞬間,一股清香撲鼻而來,箱子里面還有三個梨花木雕刻成的盒子,大小不一,但擺放的十分齊整。
張寰沒有立即查看衣服,而是看到了還有一個小小的盒子,好奇心驅使著她先打開了小盒子,發現里面是香水。
味道很熟悉,香味傳來的瞬間,她便知道了,是那天沈清辭身上的味道,但是卻缺少了什么,因為相似卻并不相同。
“小姐,這是什么呀!毖诀吆闷娴目粗,聞到香味后忍不住問道,“這琉璃中裝的…”
“是香水!睆堝締柕,“也就是薔薇水。”
“好香啊!毖诀叩馈
“但她不知道,我喜歡的,”張寰低頭看著手中的香水,“并不是香水的味道本身。”
她將其放下,置于茶桌中間,隨后打開了裝衣服的盒子,一共有三件,分別不同樣式,一件淡紫色的禮服,兩件常服。
禮服并非完全的西式,而更像是融合了東西,并進行了改進。
“這是沈記的衣服嗎?”丫鬟瞪著眼睛,“奴婢聽說廣州制衣最好的就是沈記。”
“嗯!睆堝军c頭,拿起禮服走到鏡子前,“我還擔心,她會做的太過顯眼,不過這些擔心都是多余的吧,她那樣細心周到,怎么會想不到呢。”
“小姐是總督大人的千金,即便沒有艷麗的服飾,也會受到矚目吧。”丫鬟說道。
“所以這件衣服剛剛好,不會太過張揚。”張寰心滿意足的說道,“明天的晚宴,會是什么樣的呢。”她甚至開始期待起來了。
“小姐不是最討厭出席這種場合的嗎?”丫鬟說道。
“不能稱是討厭,但談不上喜歡!睆堝净氐溃爸云诖,是因為對人有期待吧,而非宴會!
丫鬟驚訝的看著張寰,臉上浮現出的表情,與收到衣裳時所按壓內心的激動,都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春心萌動。
對于美好的人和事,抱有期待與憧憬,那樣真情流露,可不像是朋友之間的,“小姐,該不會又是那個姓沈的吧?”但丫鬟似乎不太理解。
“是沈姑娘!睆堝镜溃暗沧屛遗c她走近些呢。”
“因為她是沈記的小姐?”丫鬟又問。
“是吧,也不全是!睆堝镜。
“我怎么感覺,小姐好像喜歡上了她?”丫鬟猜疑道,“這幾日,小姐一直提到她。”
“可她也是女子,老爺肯定不是這種意思!毖诀吆V定道,她自幼跟著張寰,二人一同長大,便也是兩小無猜。
“我可沒有這樣說!钡珡堝舅坪醪辉敢獬姓J,“只是覺得她有趣,知道東西又多,說不定還可以做老師呢。”
“小姐,真的嗎?”丫鬟看著主人,“奴婢跟了小姐這么多年,可從來沒見過小姐對誰這么上心過呢,還親手洗衣服,怕是連老爺都沒這個待遇!
“好了。”張寰打斷道,“幫我看看衣服吧!
一天后
——沈宅——
傍晚時分,夕陽映照著江面,折射出的光芒落在了窗前,秋風拂過庭院高墻下栽種的茉莉。
咚咚!——
沈念敲響了沈清辭的房門,“請進!彪S后推門而入。
“怎么樣?”沈念穿著白色的裙子,走進沈清辭的房間。
“好看。”沈清辭挑選著自己將要更換的衣服,回道。
“你給我看仔細了,”沈念走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連姐姐都敢敷衍!
沈清辭捂著耳朵看向姐姐,“我沒有說錯啊,念姐姐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沈念松了手,走到鏡子前,壓低了頭頂的帽子,“會不會太顯眼了?”
“怎么會呢!鄙蚯遛o走到她的身后,這場晚宴,本來就是沈氏的主場。
“那你準備穿什么?”沈念回頭問道,她想了想沈清辭給張寰送過去的禮服,其樣式與顏色,于是將沈清辭手中正要試穿的衣服一把奪走,“你都給她送了禮服,難道不成雙成對嗎?”
于是便選了一套淺棕色的西服,還不等沈清辭開口,就披到了她身上,“穿上看看!
隨后她又挑了一條紅色的領帶,并替沈清辭系上。
穿戴齊整后,沈念后退了兩步,滿意的夸贊道:“不錯,不錯!
“會不會太招搖了!鄙蚯遛o看著姐姐挑選的衣服,覺得過于明艷。
“你的長相還不夠招搖嗎?”沈念便說道,“今晚的舞會,那些公子哥,我敢說,肯定都不如你!
“記得主動點!鄙蚰钣痔嵝训,“你都下了邀約,可別忘了。”
“我知道的!鄙蚯遛o點頭道。
“別光知道,”沈念又道,“你一直在國外,這樣的晚會,也就小時候見過一次吧,今晚媽媽一定會將你介紹給所有人,到時候你身邊肯定會有不少人圍著,也免不了一些商人和官員的公子及小姐來搭訕,以此拉攏我們沈氏!
“到時候,你可別忘了你的張小姐!鄙蚰罾^續提醒道。
“怎么會忘呢,念姐姐還不清楚我是什么樣的人嗎,”沈清辭道,“這樣的晚會我本也不感興趣!
“是是是,終于承認啦,你的心里只有張小姐!鄙蚰钚Σ[瞇的說道,“走吧,太陽下山了,媽媽還在樓下等呢!
“嗯!
沈念挽著沈清辭的胳膊下了樓,沈虞正坐在沙發上,手里端著一杯咖啡,“準備好了?”
她看著兩個女兒,眼里止不住的高興,“念念挽著清辭,我還以為帶了誰回家了呢!
為了適配西裝,沈清辭將齊耳的短發往后梳理著,白皙的臉龐加上精致與立體的五官,還有高挑的身材,整個人看上去都十分干凈清爽,精神面貌俱佳。
沈虞越看越歡喜,同時又有些傷感,因為在沈清辭的身上,她看到了兄長的影子。
“媽媽,小辭的衣服可是我挑選的呢,是不是很襯她。”沈念說道。
“咱們小辭要是個男孩,可得迷倒多少…”
“呸呸呸!”沈念打斷了母親的話,“就是要女孩子才好呢,辭辭要是個男孩,肯定就沒這么好看了,而且要是個男孩,我才懶得搭理!
沈虞也沒有反駁,“只要是小辭,都好!
“走吧!鄙蛴輲е松狭塑,司機將汽車開向江口。
在江邊的租界旁,有一座大樓,樓中間是一家舞廳,而這棟樓,屬于沈氏。
沈虞帶著沈念與沈清辭提前來到了宴會上,但此時已經有人提前到達。
那是與沈氏合作的幾大商行,張、陸、孫,趙等等。
見到沈虞,商行老板們紛紛上前熱情打招呼,“沈老板!
“陸老板,孫老板。”在一眾中年男子當眾,唯沈虞一個女子,并且是領頭之人。
“聽說您請到了總督大人?”幾個商人低聲詢問道,“總督大人今夜會來?”
“不光是總督大人,還有英香港的總督!逼渲幸幻缇偷弥⒌纳倘苏f道,“沈老板可是好手段,我們花重金都沒能請到總督大人露面。”
“那還得是沈老板呀,與英港總督交好!北娙艘魂嚧蹬。
“我聽說沈老板的女兒從英國回來了!
“陸老板的消息真靈通!鄙蛴荻嗫戳艘谎坌贞懙纳倘,“不光是我的女兒,還有我哥哥的女兒也回來了!
幾個商人對視了一眼,提到沈虞的哥哥,沈氏商行的原東家,整個廣州無人不知,也無人不敬佩,而他們也知道,其獨女身上,持有沈記的原始股。
“念念,清辭!鄙蛴菡泻糁忝枚。
商人們開始打量,同時心里也在盤算,不管是沈念,還是沈清辭,都已到了適婚的年齡,但沈家這些年并沒有消息傳出。
于是他們紛紛鼓動自己的兒子上前,尤其是也有留洋經驗的,想借同樣的經歷,爭取到這次機會,拉攏與靠近二人。
不過,因為沈清辭的扮相,這群富商的兒子們,似乎更鐘意沈念,“沈念小姐,請允許我做…”
“老板,總督大人到了。”跑腿的伙計一路小跑來到舞廳,向沈虞提醒道。
第090章 權與利
總督張仁君的到來,讓場面一下變得安靜,兩廣最大的地方官,這些商人自然都想上趕著巴結。
沈虞于是帶著他們走出大廳迎接,恰好一輛馬車停在了大門前,身后還跟隨著一隊都督府的衛兵。
張仁君攜幼女走下車,這是張仁君的女兒第一次跟隨父親出席這種大的場合,出來迎接的,與圍觀的眾人都感到驚艷不已。
沈清辭站在人群中央,看著緩緩走下車來的人,身上的衣服,似乎格外襯她,也讓她看入了迷。
先前與沈念搭話的幾個富商公子,心思也很快就轉到了張寰的身上。
“我阿爸說,總督大人的女兒尚未婚配,今天這個場合,是有意挑選女婿的。”
“沒有想到,總督大人這么一把年紀了,還有個這么年輕貌美的女兒。”
“比起沈家的財富,張家的權力,要更加有利于家族的前景與發展吧!
“那當然,商人與商人互相逐利,只有官商合作,各取所需,才是長久之計!
沈虞親自迎了上去,恭維道:“張都督大駕,光臨寒舍,令沈記蓬蓽生輝!
張仁君回了禮,“在南方,百姓可能不知道我張仁君,但是沈記,卻是家喻戶曉,沈老板客氣了!
“都督以廉政聞名,治下百姓無不感恩戴德,哪里是我們這些滿身銅臭之人可比的!鄙蛴莘畛械。
隨后張仁君還不忘沈虞的兩個孩子,“哦,對了,沈老板,我聽說您的兄長有一個女兒。”
沈虞當即意會,“清辭,快來見過張都督。”
沈念便推著沈清辭走到了母親身側,“見過張都督。”
看見沈清辭,張仁君的態度明顯好了不少,“沈姑娘不用如此客氣,張某人公務繁忙,還未來得及答謝,今日借這晚宴,我們又見面了!
“沈故娘的熱情,張某人豈能忘,”張仁君又道,“不光救了小女,還不辭辛苦的將她從梧州送回廣州,今還特地定制了禮服送來,這樣的恩情,張某人實難償還。”
張仁君的一番話,就好像今日赴宴,是看在了沈清辭的份上而非沈虞。
“張都督與令愛能夠光臨沈記,已經是沈記的榮幸。”沈清辭回道,“至于那些,都督不必掛懷,清辭,樂意之至!
沈清辭與張仁君的對話,引起了眾人的議論,一是沈清辭的身份令人琢磨,二是張仁君這么大的一個官為何會對一個小輩如此客氣。
“張小姐身上穿的衣服,是出自沈記?”幾個富商震驚道,雖然沈氏是以服裝為主,但十三商行中,并不只有沈氏一家。
很顯然張仁君話里有話,他似乎在接近沈氏,但卻并不是通過沈氏現在的當家人沈虞,而是以后輩的交情,或者是恩情,以一種看似巧合的合理手段拉近關系。
“張都督進去坐吧,江邊的風大!鄙蛴菪Σ[瞇的說道,“怎么能讓您和令千金在門外吹風呢!
張仁君便帶著女兒隨沈虞進入了宴會廳,廳中有歌女正在臺上的聚光燈下唱歌。
那些一同出來迎接的富商,便沒有沈家這樣好的運氣能與兩廣總督走得如此近。
他們看著張仁君與沈虞的背影,心里充滿了嫉妒,并且說起了風涼話。
“沈虞還真是命好,有個能干的哥哥,在商會最繁榮的時候死在了火海里,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這么大一個家產!
“可不是嘛,否則憑借她一個女人,怎么坐得下咱們十三商行的頭把交椅!
對于沈虞繼承兄長的商會,并成為行首,似乎有許多人都是不服氣的。
“當年沈氏的火災,好像差點讓沈記斷送,是沈虞沈老板抗起來的吧!焙鋈挥腥苏f道,“她在繼承兄長的家業前,就已經有一家自己的工廠,后來合并,才挽救了沈記!
“不過沈虞能請來張仁君,還算有點本事。”
“這個張仁君,真是個狡猾的狐貍,上次我們幾大商行同時宴請,他連瞧都沒瞧一眼,送去的東西也被退還了。”
“現在面對沈氏,簡直是兩副面孔!
“誰讓沈家才是老大哥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狐貍看上的,恐怕是沈家的財富,咱們幾個商行加起來,恐怕也不如沈氏的一半。”
“現在洋行如日中天,我們誰家不是一直在虧損呢,沈記又能支撐多久。”
“所以才要想辦法拉攏張仁君,咱們十三行都是以出口貿易為主,港口一直把握在官府的手中,不搞好關系,哪天讓你關門,你也只得關門不是!
歌舞廳內,沈虞將張仁君請到了上座,沒過多久,客人陸陸續續到場。
包括英港總督,受沈虞之邀,是專程來拜見張仁君的,因為梧州英商船之事,張仁君的名聲,震驚中外,也令洋人刮目相看。
“張仁君先生,我是專程來拜訪您的,知道您一直很忙,所以我拜托沈虞女士替我邀約您!庇⒏劭偠秸f著并不太順暢的語言,并摘下手套,想要與張仁君握手。
但對于洋人的接見禮節,張仁君到現在也不習慣,但還是勉強的伸出了手。
“清國有您這樣了不起的人,真是幸運!毖笕怂坪跏中蕾p張仁君的魄力。
“我只是做了一個國人該做的事情!睆埲示氐,“像我這樣的人,大清還有很多,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是嗎?”英港總督對張仁君的話感到十分意外。
“當然!睆埲示氐,“大清國不止有當官的,還有百姓,他們比我們這些位高權重的人,更有骨氣與擔當!
“你們可以迫使朝廷屈服,那是因為朝廷已在末路,但你們征服不了這個國家與民族的心。”
“任何時候,民族求生的信念都不會消亡!
“你們不要妄想用短短幾十年,幾百年的歷史,就可以吞沒我們幾千年從未斷過的傳承與積累。”
英港總督被張仁君的話震驚,清廷的無能與羸弱,是他們有目共睹,包括他現在管轄的土地,也都是清廷打了敗仗,所簽訂的條約所割讓出來的。
張仁君的話一出來,旁側坐著的商人以及文人皆震驚不已。
“這個新上任的總督,跟前任總督還真有點不一樣!
“前任總督那是什么,那是朝廷和洋人養的狗罷了。”
“我十分的欣賞張都督有這樣的決心與魄力!庇⒏劭偠皆俅紊斐鍪郑坪跸胍Y交這個朋友。
張仁君也有些意外,因為自己的言語已是鋒芒畢露,但這個洋人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更加的激動。
“今天借沈虞女士的場地,有幸與您結交。”
舞廳內西裝革履的服務生端來了酒水,英港總督與張仁君各拿了一杯。
沈虞很是滿意,于是便拍了拍手,舞廳內明亮的燈光逐一熄滅,只剩下一些彩燈。
隨后最明亮的聚光燈落在了廳內的舞臺上,張寰坐在父親的身側,首先是充滿了好奇,而后眼前一亮。
舞臺上有一架鋼琴,那即將要演奏的人,竟能讓她的心緊繃起來。
“這不是,沈姑娘嗎!睆埲示戳艘谎叟畠赫f道,“想不到,她還會西洋樂器。”
“畢竟沈姑娘一直在西洋留學!睆堝镜馈
“沈記的老板,可謂是用心良苦!睆埲示毜,“今日這宴,恐有擇婿之意。”
“爹爹,沈老板看上去并不是那種想要拿姻親來鞏固商行的人!睆堝緟s有不同的看法,“今日,怕是想要讓眾人知道,沈氏商會的原會長之女還活著吧,畢竟我瞧著沈姑娘回來這么久,除了沈家,幾乎沒有外人知道她的身份。”
“你說得也有道理!睆埲示,“南下之前,就曾有人囑咐我這里水深,看來的確不簡單!
音符落下時,原本在揣測臺上演奏者身份而嘈雜的大廳中,瞬間變得無比安靜。
張寰端坐在臺下,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臺上演奏的人,“爹爹,女兒也想學琴!
“好啊。”沒有想到,平日里有些古板的張仁君竟一口應下,“我看,就讓這位沈姑娘做你的老師!
“念念呢?”沈虞發現臺上只有沈清辭,于是問道身側之人。
“大小姐在后臺。”舞廳的管事小心翼翼的回道。
“她在后臺干什么?”沈虞皺眉道。
“演出開始前,大小姐讓跑堂給她買了兩個烤地瓜。”管事支支吾吾的回道。
“什么?”
舞臺的后方,是一個巨大的化妝間,沈念坐在柜臺上,旁邊放著一把小提琴,但她的手里卻拿著一個滾燙的烤地瓜,“好香啊!
一直到外場的演出結束,沈念都沒有出去。
“沈念姐姐,舞廳這次,為您和二小姐策劃了很久,還有沈老板親自督促!蔽鑿d內常駐的歌女,看了一半演奏后,回到化妝間向沈念提醒道。
“你吃地瓜嗎?”但沈念根本不聽她的說辭,只是將一個熱乎乎的地瓜遞上前。
“姐姐,我不吃晚飯的。”歌女連忙推辭。
“這怎么行啊,”沈念看著歌女,十幾歲的年紀,雖然已是當紅,但卻瘦弱的很,“我看你年紀不大,干嘛要這么對自己!
歌女皺了皺眉,“這不一樣的,對我們來說,這是生存。”
沈念忽然愣住,隨后將烤熟的地瓜掰開,強行塞到歌女手中,“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會趕你走的。”
外場傳來了一陣掌聲,沈虞走到會場中間,整個人的氣場,都跟在家中時完全不同。
“清辭!彼熘蚯遛o,就像介紹自己的女兒一樣,滿眼的歡喜。
“十分榮幸,諸君的到場,在正式的歌舞會開始前,請容我介紹一下,我的兄長沈隆的獨女!
“沈會長還有個女兒?”眾人驚道。
“好像是有個女兒。”
多年前十三行的那場大火,這些在場的商人,沒有一個人忘記。
“我記得,不是一起死在了火海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