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謝謝夫人

    湯雪瞬間石化當場, “怎么不繼續說了？”童嘉熙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覺得他就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你的貼身物品，怎么樣, 看到了嗎？”湯雪也不示弱, 大家都是成年人，這時候誰扭捏，誰才是輸。

    童嘉熙喉頭溢出一聲輕笑，湯雪知道他心情好了就會這樣。看來, 這家伙是高興了。

    “看的很清楚，謝謝夫人。”

    夫人？！什么夫人？！

    湯雪歪頭看他，似乎在確認, 這人是不是被什么東西附身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對了，你床頭的藥我也帶過來了，在箱子那個小包里, 萬一你要是睡不著，也有法子。”聽到藥, 童嘉熙的臉上多出一絲變化。

    “最近已經好很多了，不怎么需要了。”童嘉熙目前還沒打算告訴她，這些藥是治療什么的，他不希望將自己的壓力傳遞給她。

    “不過你那些藥只是治療失眠嗎？”湯雪還是有些好奇, 可看他這個樣子，又不像是哪里生病的。

    “嗯，之前朋友推薦的。”許是因為沒有騙她的習慣, 這次他甚至沒有看她的眼睛, 而是移步到了門口。湯雪也沒有多想，畢竟他是和藥物打交道的, 那家里頭有些她不認識的藥也正常。

    見他出去，湯雪自然也沒了呆在他房間的理由，跟著他往外走。“你們這個行業需要經常喝酒嗎？”湯雪知道他們這個行業也需要經常見客戶，自然避免不了酒桌文化，就上次他喝醉那次，恐怕也是因為這。

    “還好，這幾年好很多了。”他剛入行時，因為這性子倒是也吃過不少癟，酒量也是那時候練上來的。但好在他是個聰明的，只要他想做的，多半能成，不知不覺就已經這么多年了，也算是在這個城市扎了根。不過其中種種辛苦，都被他一筆帶過。

    湯雪其實多少是知道點，他這些年過得應該不容易的，用苦盡甘來也不為過。可其中的細節她并不知道，她有點想問，卻又別扭的不知道如何開口。

    “好吧，那你洗澡吧，我先回房了。”童嘉熙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看著她的背影，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童嘉熙從衛生間出來時，頭上還有微弱的水滴，他用毛巾隨意地擦了擦，平日里的疏離感少了許多。他看了眼湯雪的房間，她還沒睡，他知道她有熬夜的習慣。

    他干脆就沒回房間，直接抱著電腦坐在沙發上，看了下各小組發來的工作進程，是個比較簡單的工作。墻上的鐘擺已經走過12點，兩個人都沒睡，卻又默契的沒有打擾對方。

    湯雪今天莫名的狀態很好，可看了眼時間，竟然快一點了，她最近正在努力調整作息，所以現在應該是她睡覺的時間了。于是她放下筆，準備去個廁所就回去睡覺。

    她悄咪咪的打開門，外面的燈已經關了，她放下心，看來那人已經睡了。可等她出來才發現，沙發上正躺著個人，他面前的電腦沒關，發出微光，將他看得清晰。

    男人將一只手枕在頭下面，另一只手搭在肚子上，隨著呼吸，一上一下。他的雙腿彎曲著，在這個狹小的沙發上無法伸直。身上穿著的是她剛剛給他翻出來的睡衣，湯雪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將視線往下轉移，她反應過來時，才覺得自己瘋了。

    湯雪甩甩頭，想給他找了東西蓋著，可環顧四周也并沒有找到，想著回房間給他找條毯子。可突然童嘉熙像是陷入了什么夢魘，整個人都變得不安起來，湯雪這時候才發現，他的額頭都是汗。

    她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把他叫醒。“童嘉熙，童嘉熙，你沒事吧，醒醒”她一直搖晃他的身體，可他也沒有醒來的跡象，反而整個人因為她的到來變得不安起來。

    湯雪握住他的手，再次試圖喚醒他，終于他的眼睛慢慢睜開，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帶著疑惑，好似在確認她的真實。“你終于醒了，你剛剛是不是做噩夢”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反握住她的手，以一種近乎執拗的姿態，一動不動的看著她。湯雪感到心驚，意識到，或許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她試著拍拍他的肩，像小時候媽媽哄她睡覺那樣。

    童嘉熙的眼睛再次閉上，呼吸不再那么急促，只是手還攥緊著，她也不知道一個睡著的人，哪里來的這么大的力氣。湯雪認命般閉上眼，從桌上抽出幾張紙，給他擦了擦汗。

    她仔細描摹著他的模樣，他睡著的時候，頭發乖乖趴著，像個收起爪子的金毛狗。童嘉熙應該是再次睡著了，呼吸已經變得均勻，也沒有再流汗了。湯雪試著將手從他那里抽出來，卻發現只要她一動，他就會握的更緊。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倒像個安定劑。

    湯雪維持著一個動作，整個手臂開始發麻，腿跪在地上，也微微犯疼。“童嘉熙，我手疼。”她湊近他，試圖能喚醒他的理智。

    本以為這估計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可童嘉熙竟然奇跡般的慢慢松開了她的手，直到最后她從他那里抽離，他也只是稍微掙扎了一下，沒有再握住她不放。湯雪趕忙甩甩手，忍不住懷疑這人是不是正在裝睡？

    可看他這個樣子，又不太像。也許真的只是做噩夢吧，湯雪試著站起來，去房間找了個毯子，給他蓋上。這么一折騰都已經快兩點了，不能再熬夜了。湯雪趕緊去了趟廁所，然后折返回房間，看了眼童嘉熙，已經沒有什么異常了。

    湯雪躺在床上，沒一會就有了睡意。第一次覺得，外面有個男人守著，還是挺有助于睡眠的。

    童嘉熙醒來的時候才六點多，昨晚他一直陷入夢魘，即使知道卻醒不過來，這樣的情況已經很多次了，他也不覺得稀奇。只是昨天他覺得自己像是走在迷霧中，一直也走不出去，可突然他聽見什么人，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他想回應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忽然一只手拉住他，不同于平日的窒息感，第一次在夢里他感受到了溫度。最后他就跟著這雙手的主人，走出了迷霧。后面的夢他記不清了，只是覺得應該算是在這里睡了一個好覺。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癥狀在好轉的跡象，卻還是習慣性的打開備忘錄，記錄地點，夢，感受。這么多年，他一直在重復著做這件事，剛開始是醫生要求，慢慢倒也成了習慣。

    童嘉熙看了眼身邊的毯子，猜到應該是她來過。這個點她還沒醒，他也不打算吵醒她。他試探性的擰了下她的房門，竟然沒鎖。他低笑一聲，就對他這么放心。

    童嘉熙悄悄打開門，湯雪還在睡夢中，被子半蓋著，腿微微露在外面。他將視線移開，很輕的說了一聲“早”，然后又將門關上。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是真的，重新有了一個家。

    “不是大哥，咱也不用這么卷吧。”裴成杰一來就看到童嘉熙已經坐在辦公室里，他還以為自己來遲了，結果一看時間也才八點半。

    “沒辦法，要賺錢養家。”

    “老童，你倒是越發幽默了啊，你那些工資養你自己豈不是綽綽有余？”裴成杰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會吧，你不會背著我找女人了？”

    “我結婚了。”

    “今天是什么愚人節嗎？”裴成杰寧愿相信自己結婚，都不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會結婚。“不會吧，你不會被人騙財騙色了吧？”

    童嘉熙似乎很滿意他這個反應，從兜里掏出那份結婚證，放在內襯里，還帶著一絲余溫。

    裴成杰趕忙搶過去，確認了一遍又一遍，簡直整個人都懵了，“昨天領的證？那你昨天還來工作，你還是不是個人？難怪你昨天說要請假。”辦公室里，裴成杰發出尖銳爆鳴。

    童嘉熙從他手中拿回結婚證，折好，重新放回口袋里，“所以說要好好賺錢養家。”

    裴成杰一大早就受到一萬點暴擊，捂著胸口，還想再八卦點什么，手上卻突然來了工作。果然，這件事，不出半天，就傳遍了整個辦公室。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冷面男神結婚了，有人說就是和那個神秘的異地女友結婚了，也有人說是和露水情緣閃婚了。一時間說什么的都有，反正都傳達了一個不爭的事實，那就是他真的結婚了。

    當天知道的人都紛紛給他送上祝福，他一一回復致謝。一直到晚上，他的手機都響的沒停下過，他沒有一絲不耐煩，聽著那些祝福，他第一次覺得“白頭偕老”就該是他們最好的結果。

    湯雪今天被姜穎拉著出來喝酒，她說自己都快要被關瘋了，拉著湯雪一頓輸出，最后聊到湯雪結婚，反正兩人是又哭又笑。旁邊的服務員知曉姜穎的身份，自然也不敢上前。

    “我跟你說，童嘉熙要是對你不好，我就把他打的滿地找牙。哎，我是和幸福無緣了，但我的姐妹，你一定要幸福！”姜穎說這句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的。

    “放心吧，他對我挺好的。而且你覺著就我這，還需要你出手嗎？”“哈哈哈，對，你直接把他打趴下。”

    “不過，你真的要嫁給那個男人嗎？不是說還沒見過面。”

    “是啊，我媽這次態度可強硬了，特別是知道我喜歡賀鈺卿后，直接說怎么也要把我嫁到黎家，說黎家可有錢，然后對我爸事業好。我真氣死了，但我也想通了，聯姻多的是，嫁個有錢的也沒啥。”姜穎越說越激動，直接干了桌上這杯。

    兩人越說話越密，“我跟你說，昨天我們兩個都分房睡。”“有沒有搞錯，新婚分房睡？他是不是不行！”

    她們談論的聲音有點大，即使音樂蓋過去一些，卻還是惹得旁人往她們這邊看過來。

    “我跟你說，你可一定要幸福！”湯雪也喝的有點多，說話沒有遮掩，兩人抱成一團，玩的有點瘋。湯雪突然想上廁所，走起來搖搖晃晃的，有些男人想約她喝一杯，都被她用一個眼神回絕。

    等回來的時候，姜穎已經趴在桌上，她看了眼時間，快十點了，“快起來，門禁時間到了，不然你媽要來找你了。”說到門禁，姜穎蹭的起身，“對，我要回去了，我司機在外面。姐們兒，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不用謝我。”

    姜穎邊說邊往外走，湯雪一臉懵，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估計在說什么酒話。

    人群鼎沸中，湯雪模糊間竟然看到了童嘉熙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現在正朝著她的方向，一步步走過來。

    她突然明白了，姜穎所說的禮物是什么。

    第22章  她在咬他

    就在幾分鐘前, 湯雪上廁所的功夫，姜穎悄悄打開了她的手機。一開始她還不確定能不能找到童嘉熙的微信，可點開發現, 湯雪已經將他置頂了。

    “哼, 還說不在乎，我看就是在乎得很。”姜穎笑著嘀咕，然后撥通了語音電話。

    “怎么了？”童嘉熙的聲音傳過來，姜穎忍不住吐槽, 這兩人哪有半點新婚夫妻的樣子，接通電話就直接怎么了，真的是毫無情趣。

    “喂, 童嘉熙，是我。我跟你說啊，湯湯喝醉了，現在已經要睡著了, 你快過來接她。”姜穎忍住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一本正經。

    “地址。”果然, 著急了吧。

    “還有我跟你說啊，我對我姐妹好點，新婚之夜，你放她一個人睡, 是不是太過分了，嗯？”

    姜穎因為喝了酒，口齒有些不清楚, 可每個字都還是準確無誤的傳到了童嘉熙耳中。說完姜穎也不等他回應, 就火速掛斷電話，將地址甩過去, 然后將手機滅屏，趴下。

    童嘉熙接到電話的時候，也準備要下班了。看到是湯雪打來的，以為她是要自己買點什么東西回去。接通電話，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過來，現在就是他的妻子在酒吧喝醉了，而且還對他們分房睡這件事情表示了不滿。

    他用舌頭頂了頂后槽牙，笑了，當真是好樣的。

    童嘉熙趕到時，姜穎正起身離開，湯雪應當是剛從廁所回來，她的醉意倒也沒有明顯到無法行走。到這里，童嘉熙也算是明白了，姜穎的良苦用心。

    “喲，來的挺快啊，去吧，在那里。”姜穎路過時，還不忘給童嘉熙打個招呼。

    哎，這個家沒有她可怎么辦呢？！

    童嘉熙望過去，湯雪也已經看到了他。人群中，他們一眼就看到對方。周圍的場子很熱，音樂嘈雜，這種場面他們兩個都是經歷過的。

    只是，來這邊接老婆回家，倒還真是第一次。

    “你怎么過來了？”湯雪覺得怎么每次來酒吧，都能被他逮到。現在因為身份的不同，她更加心虛起來。

    “接醉鬼回來。”童嘉熙虛攬過她，領著她往前走。姜穎回過頭就看到，他們兩個這和諧的一幕，她很滿意的點了個頭，還真是郎才女貌呢。

    “我沒喝醉。”湯雪小聲嘀咕，這點酒量其實對她來說，真的還好。只是沒想到姜穎會讓他來接自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在他面前說些什么不該說的。

    “行，那也要接你回家。”因為周圍人擠著，童嘉熙已經從剛剛的虛攏著，變成完成摟著她的腰身了。湯雪因為喝了酒，整個人都發軟，幾乎是靠在他身上的。

    酒壯慫人膽，在這個時候，體現的淋漓盡致。

    出了門，里面的音樂聲被隔絕，空氣不再稀薄。湯雪張嘴呼吸，這時候，酒意倒是慢慢上頭了。

    “你怎么來的這么快啊？”她剛剛看到姜穎用她的手機聯系童嘉熙的記錄了，不過這前后時間，他來的確實是很快了。“你不會剛剛也在酒吧里吧？”

    童嘉熙笑了，被她氣的。他拿出手機，打開導航，原來這邊距離他的公司這么近。

    “騷瑞啊，誤會你了。”湯雪揚起頭，對著他傻笑。童嘉熙特別想揉揉她的頭，手在兜里握住拳，然后又松開，最終什么也沒做，只是說了句，“走吧，回家。”

    “好，回家！”湯雪突然跑起來，發現他沒跟上，又折返，拉住他的手。童嘉熙跟著她小跑了一段，再往前走就是馬路了，立馬拽住她，“前面就是馬路了，小心點。”

    湯雪點點頭，乖得很。

    童嘉熙沒有松開她的手，一直到地下車庫，兩個人的手都緊緊抓著。一開始是擔心她又亂跑，后面就是單純的不想松開。

    他將湯雪扶進副駕駛上，她一動不動，一雙眼圓滾滾的盯著他。他一下子明白了，這是在等他給她寄安全帶。童嘉熙從她側身拉過安全帶，突然感覺到脖子處一陣疼痛。

    她竟然在咬他？！

    童嘉熙往后退了一步，脖子處還能感受到一點痛感，他用手摸了下，還帶著點濕潤。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想到姜穎說的那些話，沖動有點壓不下去。

    而她作為罪魁禍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眼睛已經閉上，嘴還微微咂巴著。童嘉熙有些失語，和這個醉鬼計較些什么呢。

    一路上湯雪都睡的很安穩，童嘉熙的車也開的很穩，連黃燈都沒搶過。他的耐心，在她身上，好似用不完一樣。

    等紅燈的間隙，他看了眼脖子。他本身就是冷白皮，脖子處的皮膚又比較脆弱，現在已經開始泛紅，隱約還能看到牙印。童嘉熙將鏡子收回，頭往后仰了仰，突然有些想笑。

    他向來循規蹈矩，很少逾矩，可身旁這個女人，每次總能帶給他不一樣的驚喜。七年前是這樣，現在依舊如此，讓他瘋狂的想要將她留在身邊。

    湯雪，承受我的愛吧，承受我的偏執，承受我的不堪，就這樣陪著我吧。他卑劣的想道。

    到家時，童嘉熙沒有把她叫醒，而是直接將她抱了回去。哪怕他的動作再輕，還是吵醒了她，她微微張開眼，感覺自己被騰空了，還試探性的晃了晃腿。等確認安全后，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往他懷里蹭了蹭，重新舒服的閉上了眼。

    童嘉熙將她往上顛了顛，或許是覺得要掉下去了，她圈住他脖子的手，握的更緊了些。兩個人的距離很近，他如果低下頭，現在就可以吻到她。

    “要不要洗個臉？”童嘉熙將她抱到沙發上，蹲下來問她，聲音溫柔的很。湯雪突然想到什么，掙扎著起身，“我要卸妝…不然…會丑的。”她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童嘉熙卻聽明白了，他要卸妝。

    女孩子對于卸妝的執念，他多少也聽說過。可是他并沒有做過這種事，最后只得打開某度，步驟還算簡單。“卸妝水在哪里？”

    “在我房間桌子上，然后眼睛…有專門卸妝的，要…分開。”湯雪已經很困了，意識都有些模糊，可還是強撐著一股勁起身。

    童嘉熙從她的桌上翻找了一會，找到了卸妝乳。他按照視頻教程，洗了手，然后抹在掌心，揉搓了一會。

    他捧住湯雪的臉，然后將手上的卸妝乳均勻的抹到她臉上。他沒做過這種事，一直重復著，直到她的妝慢慢脫下來，在這個揉搓的過程，他覺得湯雪應該是享受的。她沒有掙扎，相反還很配合，隨著他的動作而擺動，如果動作輕了，還會抓住他的手，用力揉幾下。

    童嘉熙好多次懷疑她壓根沒醉，可看她這個樣子，又覺得可愛的很。她不適合用可愛這個詞來形容，但很奇怪，很多時候，他就是覺得她可愛的很。

    幾次反復下來，湯雪的妝都卸干凈了，因為剛剛洗完臉的原因，她的皮膚顯得很透亮。她其實不化妝，那種凌厲感就會淡很多。她這個樣子，更像她高中的時候。

    最后童嘉熙還要給她抹水乳，他也不認得她那些瓶瓶罐罐，有些都是外文。他覺得這個女人神奇的很，明明醉著，卻能準確無誤的指到她所需要的。

    一整套下來，童嘉熙覺得比談下一個客戶還要累很多。但好在，她現在終于肯睡覺了。

    湯雪堅持著換了睡衣，童嘉熙轉身的快，卻還是看到了她的輪廓，凹凸起伏。他又想到姜穎今晚的那些話了。

    男人總是受不住一些激的，他也不例外。

    湯雪換好衣服好，躺下很快就睡著了，她的呼吸均勻，嘴巴微微長著，飽滿圓潤的嘴唇，在燈光下還帶著一絲光澤。

    童嘉熙給她蓋好被子，突然身體壓下來，不過他什么也沒有做，只是維持著這一個動作，看著她。良久，他俯身，在她的唇上落下吻。那是個很溫柔的吻，沒有參雜情欲。

    “晚安。”他聲音很低，很沉。

    最后他關上燈，關好門。這一切終于算結束。

    童嘉熙其實不太信酒后亂性這種事，畢竟能不能起來都是一回事。但今天，他突然有點想知道，如果他把她吻醒，她會不會拒絕起來。

    “呵…”童嘉熙在心里低罵了自己一句，真是畜生。

    童嘉熙回房間，拿起睡衣，進了衛生巾。他沒有用熱水，而是直接開了冷水。水澆過頭的時候，他覺得清醒了。他總喜歡用一些極端的方式，來刺激自己的神經，比如過分熱或者過分冷，又或者是極度的痛感。

    好在這些年，已經好了很多。

    他常年帶表，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的手腕處有道丑陋至極的疤痕。這道疤痕除了葉黃白，估計也就只有他的醫生見過。

    他很喜歡冷水在疤痕上流過的感覺，讓他有種還好好活著的感覺。一陣陣悶哼傳來，水流不息，他想到了她。

    童嘉熙出來時，一切恢復如初。他這人有個優點，除去自制力強，他的意識總能在最大程度上，最快恢復清醒。

    今天湯雪的燈沒亮，他將客廳的燈關上后，一絲光源也沒有了。他并不恐懼這種感覺，反而有段時間很喜歡黑暗。想了想，他最后還是決定睡在沙發上。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這邊離她更近。

    湯雪是被渴醒的，整個嗓子就跟吞了刀片，這時候她的酒已經醒的差不多了。她回憶起，最后睡前的記憶，很零散，但東拼西湊，倒也能完整起來。

    所以童嘉熙是幫她卸妝了？還幫她抹了水乳？

    湯雪有些想笑，因為畫面里的童嘉熙，那張臉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一絲無奈的。“噗…”而她真的笑出了聲，這一笑才發現嗓子啞的厲害。

    她想找手機，床上摸了半天也沒有。最后她將手伸向了床頭柜，突然摸到了杯子，她覺得有救了。而因為她的動作過大，“啪…”的一聲，她聽到了很清脆的落地聲。

    杯子碎了。她也跟著碎了。

    湯雪還沒來得及反應，門突然被打開。童嘉熙沒有立馬開燈，而是用手機電筒照進來，看了眼地上就明白了。“閉眼，我要開燈。”

    湯雪乖乖照做。燈打開的一瞬間，她還是因為刺眼而皺了下眉。

    好在水沒有撒到桌子上，童嘉熙重新去外面拿了杯子接水，又拿著拖布將地方弄干凈。一整個動作干脆利落，沒幾分鐘房間又恢復如常了。

    湯雪端著杯子，喝完水也回過神來。看著童嘉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哎，童嘉熙，我聽說分房睡不利于夫妻關系。”

    第23章  那晚上見

    童嘉熙拿拖布的手一下子頓住, 然后沒說什么，拿過她手上的杯子，出了房門。

    就這？！就這？！

    湯雪一整個疑惑, 甚至懷疑這人是不是只可觀賞不可褻玩。

    童嘉熙進來時, 就看到她用力的拍打著被子，隱約猜到她在想什么，莫名覺得心情很好。他打開手電，將燈重新關上, 屋子里又恢復了安靜。

    他坐在她床邊，然后將她往里面擠了擠，最后鉆進了她的被窩, 她的被窩很暖和。湯雪這時候卻有些慫了，可話都那么說了，自然現在是不好讓他走的，況且他們還是合法夫妻。

    兩個人雖然蓋著同一個被子, 中間卻又隔著距離。不過他們都清楚，這算是這段時間他們比較親密的時候了。或許是突然這樣, 兩個人多多少少還有些別扭，湯雪翻來覆去睡不著，連著翻了幾個身。而反觀身旁的童嘉熙，他從上床就只維持著一個動作。

    突然童嘉熙翻過身, 湯雪覺得有什么東西向自己壓了過來，是童嘉熙隔著被子抱住了自己。她一下子不敢動了，他的呼吸輕輕的掃向她的脖頸處, 微弱, 不可忽視。

    “好好睡覺。”他的嗓音帶著點說不上的慵懶，他似乎并沒有很緊張, 覺得這是個很正常的動作。而湯雪不知道，他的心率已經達到100。

    “哦。”湯雪沒有掙扎，這個擁抱對她很受用，她感受到了一種安全感。放松下來，她很快就再次睡著了。

    童嘉熙觀察到懷里的人再沒亂動，甚至還因為他這邊溫度高，而朝著他擠了擠。他的手有點麻，卻也只是手指抓了抓，沒有松開。慢慢的童嘉熙也跟著她的呼吸節奏，開始有了睡意。

    那天他很難得沒有做夢，直到鬧鐘響起來，他才隱隱醒過來。

    醒來時，湯雪換了個方向，不過依舊還在他懷中。聽到鬧鐘她先是不悅的皺了眉，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猛的睜開眼。他們竟然就這么抱著睡了一晚上，而童嘉熙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將她又往懷里帶了帶。

    湯雪今天是去新公司報到的第一天，想著再躺就要遲到了，于是她將他的手從她的腰上拿上去。床靠著墻，她只能從他的身上爬過去。她看童嘉熙眼睛閉著，于是動作更輕了些。

    爬到一半的時候，她再轉頭，就看到童嘉熙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醒了，眼里都是清明。他支著手，饒有興趣的看著她，見她看向自己，也沒有半分閃躲。“早。”他說的淡然，可湯雪卻還是覺得他就是在估計逗自己。

    湯雪直接直起身子，從他身上跨了過去，“哎呀，不好意思，好像踩到你了。”湯雪狡黠的像個小狐貍，還有個睚眥必較的小狐貍。

    說完也不等他回應，直接就穿上拖鞋，去了洗手間。童嘉熙心情好極了，看著她的背影，不自覺的勾起了笑。又躺了一會，他便也起來了。看到湯雪還在洗手間里，他直接下了樓。

    之前童嘉熙還覺得這里只有一個衛生間不太方便，先下卻覺得一個剛剛好。如果可以，只有一個房間也不錯。

    湯雪出來時，發現童嘉熙已經不在她房間了，還幫她鋪好了被子。她忽然又想到醒來時，在她懷里的情形，好像怎么說呢，感覺還真不錯。

    湯雪坐下化妝，突然聽到門開的聲音。原來他是下去買了早飯回來。童嘉熙拎回來好幾個袋子，然后又一一擺放到盤子里。擺完后，他敲了敲她的房門，“弄完來吃早飯。”

    她正在畫眼線，不敢做什么動作，萬一畫歪，還要補救，浪費時間。她只低低的說了句，“知道了。”也不知道童嘉熙有沒有聽到，反正他也沒再來催促過她。

    湯雪出房門就看到這一幕，童嘉熙只穿了一件襯衫，連最上面的衣扣也沒有扣上，顯得整個人慵懶十分，不像平日里西裝革履的那般正經。他面前擺放著很多早餐，有糖粥，包子，油條，豆漿，餛飩。湯雪忍不住懷疑，這人是不是把早餐店能買的都買回來了。

    聽到聲音，他放下手機，緩緩抬頭。“好了？過來吃飯。”一句最平凡不過的話，可湯雪這些年已經很好聽到了，她突然有點想抱抱他。

    “你怎么買了這么多啊？也吃不下呀。”湯雪收了收情緒，忍不住感慨。

    “都吃一點，挑喜歡的吃。”童嘉熙等她挑完，才將剩下的拿了些到自己跟前。“今天第一天上班？”

    “嗯，你看我這么穿行不行？我看很多職場女性都這么穿的。”湯雪站起身，有些忐忑的等待他的回答。

    她今天穿的并不扎眼，上面的內襯是簡單的短款白色小衫，下面高腰拖地牛仔褲，襯得她的人又高挑了幾分。外面搭了一件卡其色的休閑西裝外套。卷發放在胸前，整個人都是溫婉好看的。連妝容都是淡淡的，可是又可以看得出用心。

    外面的陽光打進來，她逆著光，整個人在童嘉熙眼中都是閃閃發光的。“好看，工作順利。”童嘉熙清清嗓子，視線轉移到手上的包子上。

    湯雪忍不住翻白眼，這人多說幾句話會死啊！不過從他剛剛的反應上，她也能看得出，他說的好看并不說騙人的。至少他的眼神，從某種程度上，很好的愉悅了她。

    “我送你？”“算了算了，我自己開車過去。”

    童嘉熙見她堅持，便也沒有強迫她。

    “那晚上見。”湯雪和他一起進了車庫，然后各自開車離開。“好，晚上見。”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早上，可確實他們真真切切盼了七年結出的種子。

    “你好，我是湯雪，今天來報到。”湯雪來報到，雖然心里頭還是有點緊張，可表現得倒是淡然。對方是個很溫和的女人，或許出于職業習慣，她給了湯雪一個很和善的微笑，這個笑容湯雪在面試時也見過。“你好，我先帶你去熟悉一下公司吧，然后帶你去見主管。”湯雪點點頭。

    湯雪一上午過得簡單，就是把公司逛了下，然后認了一些人。財務部有單獨的辦公室，里面大概有十幾個人，出于工作繁忙，她們只是和湯雪簡單的打了個招呼，便繼續低下頭工作了。

    她也不太在意，坐到工位上，開始著手主管交代的活。她專業學的扎實，即使這么多年沒有實操，卻也能將報表的數據看個大致清楚。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大家陸陸續續的都去吃飯了。

    “這邊一般都去哪里吃飯啊？”湯雪問了下臨近的女生，她看著與湯雪年齡差不多大，像是那種乖乖女，看到湯雪和自己說話，還有種很不自然的樣子。

    莫不是個社恐，湯雪忍不住想。

    “我叫湯雪，你叫什么名字呀？”湯雪換了個話題引導她。

    “我叫袁曄，她們一般吃飯會到樓下，下樓往前右轉會有個小巷子，里面有很多吃的。或者茶水間有微波爐，也有很多人會帶飯過來吃。”袁曄說這句話時，頭低著，都沒有看湯雪一眼。

    看來真的是個社恐。

    “謝謝呀，那你呢，一般怎么吃飯？我看她們都出去吃飯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飯啊？”湯雪覺得這個姑娘挺可愛的，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不用，我今天帶了飯。”湯雪看了眼茶水間，挺多人的，估計這也是，她為什么現在還坐在這里的原因了。

    “好吧，那我先下去了。”

    袁曄點點頭，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在湯雪站起來的那瞬間，低低的說了句，“明天我不帶飯，可以一起去。”

    “好啊，那我們明天再一起去吧。”湯雪說著走出辦公室，袁曄深呼一口氣，看著湯雪離開，又恢復成了剛剛那副安靜的樣子。

    湯雪下了樓，按照袁曄說的那條路，很順利的找到了那條都是小吃的巷子。這邊有好幾棟商業大樓，在這里上班的大部分人中午都會過來吃飯，這個點每個店都要排隊。

    湯雪看著那排滿隊的一家家店，瞬間就沒了吃飯的想法，恐怕沒個半個小時是吃不上飯了。最后她還是駐足在了便利店門前，這里的人明顯少很多。她只買了點關東煮和飯團，對著玻璃窗，看著眼前路過的人，沒什么靈魂的咀嚼著。

    突然感覺到身旁來了人，應該也是過來吃飯的，她連頭都沒抬。可身旁的人久久沒坐下，忽然她感覺到什么，猛的抬起頭。她一臉驚愕，因為本不該在這里出現的童嘉熙，竟然就這樣直接站在她眼前。

    他還是早上那副打扮，只是有幾根頭發現在已經落了下來，看上去像是被風吹的。“你怎么在這啊？”湯雪記得他的公司距離這不算近。

    突然他將手里的打包盒拿上來，里面竟然是羊肉粉。湯雪很愛嗦粉，這么多年都沒怎么變，只是沒想到他還記得。他好像總是能記住很多東西。

    “路上看到，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童嘉熙將打包盒拆開，筷子遞給她。湯雪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了，她其實一直是個很獨立的人，也并不覺得孤獨什么的。可童嘉熙的出現就好像突然有個人，看出你所有的心事，然后什么也沒說，拉著你的手，一起走在熱鬧的人群中。

    湯雪接過筷子，攪拌了下粉絲，里面還冒著熱氣，應該是剛買不久。“你怎么會過來啊？還有你怎么來了也不告訴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這？”湯雪一連三個問題。

    “剛好今天有個客戶在這邊，這邊吃飯一般都會排隊，猜到你應該不會想排隊。”童嘉熙只選了第一個問題回答。

    “是我今天下來晚了，明天我早點下來就好了。”湯雪將頭發挽起來，開始認真吃粉。吃到嘴里她才發現，其實這個粉沒有她想象中那么燙，應該是更之前他就買了。

    “今天工作怎么樣？”“就那樣吧，還可以適應。”

    童嘉熙點點頭，在這點上他并不擔心湯雪。他之所以會過來，是因為他看到朋友圈有人發了這邊的排隊視頻，他也是多少知道點，這邊人很多這件事情的。

    幾乎沒怎么猶豫，他驅車離開了公司。買羊肉粉繞了點路，卻剛好看到她從大樓里出來。他停完車，一路小跑跟著她，最后看到她進了便利店，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歡迎光臨。”營業員的話完全沒有引起她的注意，直到他站了一會，她才抬頭。她的眼神先是驚愕，慢慢轉變為開心，最后漏出了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笑容。

    那瞬間，他覺得，挺值。

    第24章  守好男德

    “童嘉熙。你真的是來見客戶的嗎？”湯雪吃完粉, 整個人都有些冒汗，腦子也一下子反應過來。或許，他來這并不是因為要見客戶。

    “不然你覺得呢？”童嘉熙將她面前的東西收好, 扔進垃圾桶, 這讓湯雪想到，小時候她爸爸也是這么對她的。

    “那你吃飯了嗎？”湯雪突然有點無措，他們的相處模式不知道什么時候轉變成了，他對她越來越好, 而她好像卻沒有為他做過什么。

    “吃過了，你是不是要回去上班了？”童嘉熙點了點手表，意思是她該回去了。

    “那你呢？不是也要上班了？”

    “我正好要出去見客戶了, 真的是路過。”童嘉熙再次強調，他也不希望讓湯雪覺得有壓力。

    “不會這個城市都是你的客戶吧？”湯雪打趣道，覺得他這張臉說要見客戶，怪讓人想入非非的。

    “要不你也試試做我的客戶？湯老板？”童嘉熙故意湊近她, 還壓低了聲音，低啞的很。湯雪覺得這人, 就是假正經。

    湯雪將他推開，看了眼周圍，不和他鬧了。“我先走了，去見你的客戶吧。”童嘉熙知道她就是個外強中干的, 壓根就禁不起撩。他跟上她，兩人光站在一起，就能吸引很多人目光。

    “放心, 我會守好男德。”他微微彎下腰, 在她耳朵側語。明明周圍的人很多，他的聲音也不算高, 卻還是準確無誤的傳進了她的耳中。湯雪耳尖泛紅，低著頭笑了。

    他竟然還知道男德，倒是還比那不上網的老古董強點。

    湯雪看著童嘉熙的車駛離后，她才進了大樓。許是因為見到他，整個人看著心情不錯的樣子。沒到上班時間，辦公室還有些人沒回來。

    袁曄趴在桌子上，應該是在睡午覺，她放輕動作，盡量不吵到旁人。有些無聊，湯雪打開某書，開始搜索，“如何對老公好？”看了一圈濃縮下來，大概就是學會尊重，學會分享。當然也有說偶爾整點不一樣的小情趣，湯雪在辦公室，便沒仔細看，點了個贊，想著回家再說。

    想了想。她打開與童嘉熙的聊天對話框，打上一句“謝謝。”想著會不會太正式生疏了，刪刪減減，最后只說了一句“羊肉粉很好吃。”還附帶了一個不那么可愛的表情包。

    湯雪翻了翻兩人的聊天記錄，幾乎就沒怎么聊過天，之前都是轉賬，現在都是一些通話記錄。全篇看下來，幾乎就沒有什么廢話。她默默按滅屏幕，嘆了口氣。

    她不知道自己與童嘉熙現在這樣算什么，他們不像夫妻，甚至連情侶都不是。可他們真真切切的結婚了，卻又好像隔著什么，他們誰都跨不過去。

    湯雪隱隱也能猜到，當年的事情自己也沒有給過他一個交代，如果過去不說清楚，恐怕他們的關系是沒法更進一步了。只是，該從何說起呢。

    “湯雪，數據整理的怎么樣了？”主管突然走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將上午整理好的拿給主管，“這些都整好了，還差應收應付，下午來弄。”

    主管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說話聲音輕柔，帶著點吳儂軟語的音調，不會給人那種很嚴肅的感覺。她仔細看了眼湯雪的數據，并沒有什么大的錯處，點了點頭，然后又拍了拍她的肩，“下班前能不能出來？”

    “可以。”湯雪打開電腦，繼續上午的工作，剛剛的胡思亂想也隨著工作被拋到腦后。

    醫院一角。

    “有段時間沒來了？”說話的是一位穿著白大褂，看著有些上了年紀的醫者。他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見到童嘉熙，端出來一杯茶，放到他跟前。

    “唐醫生，謝謝。”童嘉熙只是說了謝謝，卻沒有端起茶，他觀察著一縷白霧慢慢升起，直到徹底看不清。

    “最近怎么樣？有沒有按時吃藥。”唐耀文習慣了他這個樣子，對于這位不太聽話的患者，他是束手無策的。可好在他的求生意志，這幾年比起之前好了很多，靠著藥物也能維持正常的生活。只是還是會在無人的角落崩潰，這太常見了。

    童嘉熙沒有回答，只是拿出了備忘錄，“你讓我記錄的，這些行不行？”唐耀文大致看了眼其中的內容，倒是很稀罕，在這方面，他倒是還算聽話。

    “你回那個房子了？”唐耀文治療他這么多年，大致也了解他的情況，自然也知道他每次在他母親留下的那個房子里，病情就很容易發作。畢竟當年他這樣，他的母親也占很大的責任。

    童嘉熙點點頭，“不過我最近不會像之前那樣，有喘不上來氣的感覺。相反，我睡了幾個好覺。”童嘉熙如實交代，他有些好奇，自己的癥狀，與湯雪的出現有沒有關系。

    “我看你的記錄里，頻繁出現她，這個她是不是現在也在那個房子里？”唐耀文一下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我結婚了，就在前幾天。”童嘉熙沒什么隱瞞的必要，這些年他的病情反反復復，他抗拒吃藥的原因，也只是討厭那種混沌嗜睡的感覺，他甚至都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不會因為喘不上氣，死在夢里。

    “結婚了？是和那位湯小姐？”唐耀文知道湯雪的存在，每次治療進行不下去的時候，只要提到這位湯小姐，他總是會動容。這對于他是個突破口，可對于他們的故事，他閉口不談，只是在意識薄弱時，才會喊出這個名字。

    “嗯，只有她。所以我想知道這是不是與她有關？”

    唐耀文點點頭，“就你目前的狀態來說，這位湯小姐的出現，是對你的心理產生了影響的。這是一件好事情，從心理學看，這是一種依戀。不過出于你的病情考慮，你應該試著與她溝通你的感受。當然，藥還是不能停，你總是擅自停藥，這一點我還是想再強調一遍。”

    童嘉熙看著眼前這個人，他永遠都是一副平和的樣子，從他第一次見到就這樣，好像永遠也不會發脾氣，也許是見過太多像他這樣的人，又或許是只是出于職業本能。但童嘉熙并不排斥，不可否認，他給了自己很大幫助。

    “知道了，我現在已經好了很多。”

    “你要知道，很多人都會這么覺得，但是一個旱鴨子終究是不能反復在海里試探。”唐耀文最頭疼他這一點，卻還是忍不住和他重復這個問題是很嚴重的。

    不知道童嘉熙有沒有聽進去這些話，但很難得他沒有反駁，“吃了藥真的會好嗎？”他的聲音帶著不確定性，很低，像個迷茫的少年。

    “試著與朋友分享情緒，你的病情比較之前已經好了許多，只要你愿意，一定會痊愈的。說不定以后就不用見到我這張討厭的臉了。”唐耀文和他打趣，看得出，他的求生意識在不斷增加，這是個挺好的變化。

    童嘉熙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他其實并不喜歡呆在這邊，總會不斷提醒著他，他與正常人的不同。即使，他一直在努力壓抑這種情緒。

    童嘉熙出門時，太陽已經有要落山的跡象，只剩余暉灑在大地上。明明氣溫已經降了下來，他卻從這些光亮中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爸，童嘉熙過來了？”唐弱筱趕來時，正好唐耀文在收拾診詢室，剛剛聽前臺小姐姐給她通風報信，她就立馬趕了過來，可還是晚了一步。

    唐耀文看著自家丫頭這風風火火的樣子，就忍不住頭疼，估計又是因為童嘉熙過來的。“是，已經走了。”

    “老爸，你怎么不再留他一會，真的是。”唐弱筱將包包往沙發上一扔，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她一米六五的個子，一臉稚氣未脫的樣子。皮膚白滑，脾氣一看就是被寵著長大的，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一轉就是一個鬼點子。

    “你看看你這個樣子，讓外人看了又要鬧笑話了。”他是知道自家女兒的心思的，可他還是不愿意自己女兒陷入泥潭中，況且童嘉熙現在的身份，她已經不適合再存著別的心思了。“我跟你說，童嘉熙已經結婚了，你還是把他當朋友吧，其他心思就都收收。”

    “什么？結婚？不可能啊，我沒有聽葉黃白說過啊。”她為了追童嘉熙，與葉黃白反倒廝混成了很好的朋友，沒道理會不知道這個消息啊。“老爸，你聽誰說的？”

    “剛剛他過來自己說的，筱筱，你當他是朋友，我絕對沒有二話。可你不能喜歡他，你也早就知道他心里有其他喜歡的人，何必就只看著他”唐弱筱這時候一點也聽不進去，不等唐耀文說完，就跑了出去，“我要去找葉黃白問清楚！”

    唐耀文在后面喊她的名字。她已經跑出門，他也不管了。有些事，別人勸多少遍也沒用，不如自己想通，索性隨她去了。

    咚咚咚”唐弱筱來到葉黃白門口，將門敲得震天響。“誰啊？”里面傳來不耐煩地一聲男聲，他開門發現是她，立馬又關上，回房間將上衣穿上。什么也沒看清的唐弱筱一臉懵。

    “你怎么來了？”“我給你打電話怎么不接啊？還有你這是個什么造型？”唐弱筱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這個爆炸頭，直接略過他，換拖鞋。她已經是這里的熟客了。

    “手機靜音了，你來不會就是來埋汰我的？”葉黃白是那種直爽隨性的性子，所以很多狐朋狗友。唐弱筱曾用“丑帥”來形容他，臉一般，氣質一絕。不然也不會做模特。

    第一次知道葉黃白是做模特時，她簡直不敢相信，直到看到他走T臺，她開始信了。他那種傲慢不可一世的性子，在燈光下渾然天成，連不算突出的五官，在那一刻都變得迷人起來。

    “童嘉熙結婚了，你怎么不告訴我？”唐弱筱直切主題，抱怨的語氣明顯。很明顯葉黃白也不知道這個消息，他先是驚愕，后來像是想到什么，反應過來。“不能這么快吧？”

    “你是不是知道點什么？”

    “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能不阻止他不？”葉黃白知道唐弱筱的心思，加上他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埋怨當年湯雪的不辭而別。童嘉熙上次叫自己出來喝酒，也沒多久，不能這么快吧。

    “那你打電話問問他？”“好好好，我打。”

    電話被接通，“喂？”湯雪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徹底證實了一切。

    第25章  吻住了他

    童嘉熙手機響起的時候, 正在廚房。他今天回來的早，就去買了些菜，湯雪回來時, 飯菜也做的差不多了。她看到一桌子的菜, 忍不住眼睛發亮，“你怎么今天回來這么早啊？”

    “今天事不多，就提前下班了。”他沒說去醫院的事，只說今天沒什么事情。

    “你這手藝什么時候變這么好了？”湯雪感慨, 他今天做了可樂雞翅，看著十分有食欲，她忍不住拍了好幾張照片。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備注是“葉黃白”。這人湯雪是知道的，是他的發小，兩人一起長大的。之前湯雪去他家補習時, 見過的。

    “你手機響了，葉黃白打過來的。”她將手機拿到他跟前, 他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多多少少猜到了這通電話的含義。“我手濕的，你幫我接下吧。”

    湯雪看了眼他的手，確實沾滿了水, 只好劃了接聽。接通后，她習慣性的“喂”了一聲，后來才反應自己應該直接開外放的。

    對方聽到是她的聲音, 沒有說話, 也沒有掛斷。湯雪有點不知道怎么辦了，這時童嘉熙已經擦好手, 從她這邊接過電話。

    “喂，怎么了？”“童嘉熙，你是不是背著我結婚了？”

    聲音太大，一下子就傳到了湯雪的耳中。如果對方不是個男的，她都要開始懷疑這是不是正宮來質問了。

    隨后又轉念一想，怎么就不能是男的呢？

    童嘉熙自然不知道，她腦子里這些亂七八糟的，將手機拿到另一側，“嗯，怎么了？”“是不是兄弟，這種大事都不告訴我？”葉黃白要不是因為唐弱筱在旁邊，都要說臟話了。他的好兄弟結婚了，他竟然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現在不是知道了。”童嘉熙一句話，葉黃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就是故意和唐耀文說他結婚的消息，這樣子消息自然就能傳遞到他們這里。

    不僅斷了唐弱筱喜歡他的心思，更是告訴所有人，這是他決定了的事情，不容更改。葉黃白更生氣了，恨不得現在就去將他揍一頓，可其實也多多少少為他高興。現在這個樣子，他也算是得償所愿了。

    “行了，有時間我去找你喝酒。”“少喝點酒吧你。”葉黃白直接將電話掛斷，轉頭就看見唐弱筱用一副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得，忘記這祖宗了。

    唐弱筱直接趴在桌子上，似乎在哭，傳出點啜泣聲，葉黃白最不會應付女人哭了。“哎呀，別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有別的女人。”葉黃白從桌上抽了一張面紙遞到她跟前。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唐弱筱更難過了起來，她趴在桌上，哭的聲音更大了。“可是…他都沒有和你說，也沒有辦宴席，你說會不會他們的感情其實也沒有那么好啊？”她努力找補。

    這一點上，葉黃白多少還是了解童嘉熙的，他既然已經到了結婚這一步，那就是什么都已經想好了，但這個時候他自然不好說。“行了別哭了，起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唐弱筱不情愿的站起來，妝容都有些花了，她也毫不在意形象，胡亂一擦。“你說，她知道童嘉熙生病的事情嗎？”

    葉黃白多少了解他，這種事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他應該是不會告訴湯雪的。“別想了，走吧，吃飯。”他拉著唐弱筱換鞋，還很貼心的給她帶了兩包紙。

    “怎么了？葉黃白找你有事嗎？”湯雪看他掛了電話，就沒怎么說話。

    “沒事，就是聽到了我結婚的消息。”

    “你沒有告訴過他嗎？”她以為他們是發小，即使結婚這件事沒有公開，但朋友應該多多少少是會知道的吧。

    “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但同事那邊幾乎都知道了。”童嘉熙擔心她會多想，解釋了一句。

    “我還沒有告訴我爸媽，我不是不想告訴，只是還沒想好怎么說。等有合適的機會，我就會說。”

    他們結婚都沒有對外公布過，本來應該領證那天就公開的，可那時候兩人都沒有表示，現在好像已經錯過了最合適的時候。

    “好，不急。”童嘉熙目前也不確定，她父母會不會喜歡自己。加上他的病情反復不定，讓他有點沒底。

    湯雪總覺得他有時候總是心事重重的，好像再刻意隱瞞著什么，可看他又像個沒事人一樣。

    “我要去祭拜一下你媽媽嗎？”這是湯雪第一次主動提起他媽媽，他有些詫異，她應該是還記得他媽媽的。其實湯雪沒告訴他的是，他媽媽去世那天，她是趕回去了的。

    “等有時間帶你去。”童嘉熙像是想好了，他們不能只停在過去，也該好好往前走了。

    “我一直沒問問你，你這些年，過得好嗎？”湯雪看他的生活條件，就理所當然的覺得，他這些年應當是過得不錯的，卻從沒問過他。

    “挺好的。”三個字濃縮了一切，湯雪感覺他似乎沒有與她敘舊的興致，只好淡淡點了個頭，繼續吃菜。兩個人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點沉默，最后這個話題就在沉默中結束。

    湯雪吃完幫忙洗了碗，然后就直接回了房。她不知道哪里來的氣，可就是覺得莫名的生氣，最后她決定問問姜穎。

    “怎么了，湯湯？”姜穎最近備婚，聽說每天就要被叫起來試穿婚紗，試戴首飾，搞得她都要神經衰弱了。

    “我今天主動問了下童嘉熙這些年的事情，可他似乎有什么瞞著不告訴我。而且他還是對過去很介懷，我也不知道怎么辦了。你說，我們結婚會不會是個錯誤。”湯雪這么久時間，第一次開始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就應該放過彼此，重新開始。

    “要我說，你就直接和他坦白得了，就說當年你突然轉學，也是不得已的。真的是，你們兩個，一個比一個沒嘴。”姜穎都要被他們兩個人急死了，她這個旁邊者，都看得出他們互相喜歡，可他們倒好，現在了還一個勁將對方往外推。

    “我也想說啊，可我當時說的狠話，確實也是真的。而且好多話感覺已經過了可以說的時間了。”

    湯雪曾經網絡上看過一句話，“愛會讓人變得擰巴。”那時候她沒有在意。如今這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倒是真切的感受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湯湯，你知道嗎，很多事情其實就是我們想的可怕。但是真的發生了，就沒有那么可怕。你就和他說，說清楚。你們都已經結婚了，難不成真的要隔著什么，過這一輩子嗎？”姜穎越說越激動，恨不得現在就替她去說。

    “行，我再想想吧。要不我再主動一點，反正我們結婚了，對吧？”姜穎的話某種程度上，給了她信心，反正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何必想那么多。

    “對，你就直接像小說里那樣，把他撲倒，親他。和他說，男人，現在你跑不掉了。他一定會直接hold不住，上！”

    “行了，收起你霸總那套，土不土。”湯雪有些嫌棄姜穎的方案，可想到如果她真這么做了，估計童嘉熙臉上會精彩的很。

    “管他土不土，有用就行，反正我看小說里都受用得很。”姜穎最愛看霸道總裁愛上我，什么墻紙愛，她可以看幾百遍。她不信，童嘉熙能抵制住這套，估計哪天湯雪穿個真絲睡衣在他面前晃一下，他都能硬。

    看著姜穎在屏幕面前傻笑，湯雪知道她的腦子又開始想入非非了。于是立馬制止，“行了，感謝你，我會自己看著辦的。”

    “希望下次你給我分享的時候，你已經拿下他了。”

    “對了，你和你未婚夫怎么樣了？”湯雪這些天都沒聽她怎么抱怨這個聯姻了。

    “超級炸裂，我那個未婚夫我竟然早就見過了，而且我兩還睡在一起過。”姜穎一直覺得太丟人了，都沒好意思跟湯雪說過。

    “不是吧，他也是個玩咖？”

    “不算吧，估計沒我會玩。那天晚上其實是我主動多一點，知道他是我未婚夫的時候，你知道嗎，我都裂開了。不過他沒有當面拆穿我，還說什么和平相處，這樣最好。”姜穎咬牙切齒的，總覺得有什么把柄在那人手上，想想就很不爽。

    “太抓馬了吧，這幾率你們都能遇上。”湯雪忍不住感慨，看來她這是遇到，能降得住她的人了。

    “行了，快別提了。你現在就趕緊去洗澡，換個性感的小吊帶，迷死童嘉熙。快去！”

    “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湯雪忍不住替她擔心。

    掛斷之后，湯雪的心情好了一些，想到白天收藏的那個帖子。她打開，發現竟然和姜穎說的如出一轍，無非就是一些所謂的夫妻情趣。湯雪想了想，自己這么做，他會不會將自己當成變態。

    雖然這么想，身體還是很誠實，她找出了一條不怎么穿的真絲睡裙。比起這條看著性感的睡裙，其實她更喜歡穿寬松一點的。但今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就是很想看到童嘉熙失態的樣子。

    她去洗澡的時候，童嘉熙正在打電話，應該是剛剛洗完澡，穿著睡衣，頭發還有些濕。察覺到湯雪出來，指了指桌上的牛奶。她湊過去，發現牛奶是熱的，應該是他剛弄的。

    湯雪喝了一口，牛奶的醇香在嘴里蔓延。她想說什么，看到他還在打電話，便放棄了，徑直去了衛生間。

    衛生間還有熱氣，可地上又很干凈，沒什么水漬，猜到應該是他打掃過了。她曾經覺得他的潔癖挺煩人的，而如今潔癖用在這種地方，簡直就是男人的加分項。

    湯雪洗澡有點慢，加上對頭發的嚴格打理，她出來時那碗牛奶已經涼了。她的頭發半干，微微卷著，披散在身后，隨著她的移動而搖擺。她的鎖骨漏在外面，白里透粉，發香與體香融合，活脫脫一個美人出浴圖。

    童嘉熙出來就是看到的這一幕，她穿著睡裙，好看的曲線一覽無余，腳踝處還帶著幾滴水，小腿漏出半截，性感極了。她端著碗喝牛奶，聽到門開，看過去，眼睛就像濕漉漉的，像個小鹿。

    童嘉熙鮮少會看到她在家里這么穿，一時慌了神，收回視線。“牛奶有些涼了，要不要熱一熱？”

    湯雪很滿意他這個反應，因為她看到他的喉頭輕滾了好幾次。“不用，還是溫的，你要不要嘗嘗？”

    童嘉熙搖搖頭，卻被湯雪拉住。她放下碗，突然踮起腳，吻住了他。

    奶香蔓延，他終究還是嘗到了。

    第26章  夫妻義務

    童嘉熙的第一反應, 竟然是她真的很香。那種香味，讓他的理智全失。又或者說，在她面前, 他根本就沒什么理智。他本能的攬住她, 將她往自己懷里帶。

    這個吻不同于以往的每一次，這是在他們完全清醒的情況下，溫柔又強勢的一個吻。

    湯雪從一開始的主導者，后來慢慢處于下風, 到最后她完全被童嘉熙帶著節奏開始呼吸。他的吻從一開始的溫柔，慢慢的攻城掠地。他像一個偷吃到糖的孩子，急切的想要嘗嘗藏在糖果中間的夾心。

    童嘉熙的意識十分清醒, 他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他的頭又開始痛了，可他渾不在意，只在意懷里的這個女人，她像個無骨貓一樣, 一直在往下滑。他的手勁很大，擁著她的力氣也大, 引得她一聲悶哼。

    他嘗到了甜頭，雙手開始在她身上游走，湯雪覺得自己就要呼吸不上來了，想推開, 手剛抵到他胸口，就被他抓住。他松開，看著她面色潮紅, 嘴巴微微張著, 用力的呼吸著。

    他像是確定了什么，直接打橫抱起她, 她的頭發在空氣中擺動，他再次聞到了那陣香氣，他覺得自己完了。湯雪突然有些緊張，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竟然還隱隱期待著。也對，他是自己的丈夫，這本來就是夫妻義務。

    童嘉熙胸口一張一合，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著，神經也是。他小心翼翼的將湯雪放到床上，她的那條睡裙在他眼中，似乎已經不存在了。他的喉結再次輕滾，因為她的存在而抑制不住的興奮。

    湯雪也沒想到平日里看著一本正經的男人，這時候竟也會如此蠻橫，他用力的扯著她的睡裙。好似在與什么東西較勁，他的眼神帶著說不出的禁欲。“別把我的衣服扯壞了。”不說話還好，出了聲湯雪才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多媚。

    他直接吻上她的鎖骨，“壞了我賠。”湯雪不說話了，因為太累了，她后面完全說不出話。每次說累，童嘉熙便用嘴來堵她，他的吻技似乎越來越好。到最后，她實在沒力氣了，而反觀童嘉熙，他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氣。

    “這里有沒有那個？”湯雪用最后的理智問出這句話，她目前可還不想闖禍。童嘉熙直接伸手從床頭柜里，撕了一片。明明上次看，還沒有的，他是什么時候買的？

    似乎察覺到湯雪的走神，他加快了動作，“還能走神，看來還不算累？”直到最后湯雪求饒，他才放過她。看著她像個缺水的魚躺在旁邊，他給她蓋好被子，笑了。

    “童嘉熙，你就不是人。”她的聲音宛若氣音，整個嗓子都是啞的。童嘉熙聽她罵自己，竟也覺得好聽極了。“還想不想喝牛奶了？”他俯下身來，低低的問她，整個人都蠱惑得很。

    湯雪拉過被子，“不喝了，再也不喝了。”她的聲音悶悶的，臉通紅。童嘉熙覺得頭越來越疼了，可那份躁動還在，他起身，撈起衣服穿上。

    他走到客廳，打開窗，打火機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側過頭，將煙點燃。煙霧升騰，他的眉眼瞧不分明。而他并沒有立馬抽煙，只是將煙放到窗外，看著它在黑暗中慢慢燃燒。

    湯雪以為他是去衛生間了，出來就看到他就這么站在窗前，整個人都被煙吸引過去。“想抽就抽唄，我又不是不讓。”湯雪突然出聲，讓他回過神來。煙快要燃盡，他甩了甩，摁滅扔進了垃圾桶，再關上窗。

    “在戒煙。”童嘉熙走到她跟前，許是開窗的原因，他的身上并沒有留下什么煙味。

    “是嗎？你煙癮很嚴重嗎？”湯雪記得以前童嘉熙是不抽煙的，不過他這個年紀抽煙再正常不過。

    “不重，對身體不好。”童嘉熙如實說，這些年他不知道嘗試過多少次，卻總不成功。

    湯雪倒是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可看著他這個樣子，她突然覺得面前這個男人有點孤獨。許是剛剛的溫情，她直接鉆到他懷里，“好冷啊，童嘉熙。”

    童嘉熙很自然的摟過她，“去洗澡吧，別著涼。”

    “你抱我過去，就像剛剛那么抱。”湯雪的語氣帶這些耍賴，整個人都懶懶的。童嘉熙一下子就將她抱起來，還掂了一下，湯雪手掛在他脖子上。“太瘦了。”童嘉熙陳述事實。

    “骨感美女？”湯雪笑著望向他

    那是難得溫情的一晚，也就是那天，童嘉熙想要開始好好治療。然而長期斷藥，加上今天突然的興奮，他的頭疼達到不可控的地步。

    湯雪因為很累，沒一會就睡著了。童嘉熙見她睡熟，才忍著痛，起身來到客廳。他輕輕的關上門，坐到沙發上，整個人抑制不住的發抖，頭疼的就像要裂開。

    他之前也有過這種情況，只是這段時間都沒有發作，突然還有點不太適應。他想要找藥吃，又突然想到藥還在房間里，而現在過去，一定會讓她發現異常。他進了浴室，打開水龍頭，直接用冷水澆在頭上。

    刺激代替了疼痛，可沒有起到什么本質性的作用，他的腿抖得越來越厲害，連站立都很費勁。他將水龍頭關掉，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喉嚨發出低吼，視線越來越迷糊。

    “童嘉熙，我轉校了，以后我們別再見面了。”他的腦中突然想到這句話，還有湯雪決絕的轉身。無論他怎么喊，她都不肯回頭。然后畫面一轉，他又在靈堂里，那里躺著的是他母親，一種寒意從腳底傳來，他將自己的身子抱的更緊了些。

    他的眼神空洞，過去的回憶似乎將他吞噬。那些回憶撲面而來，像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海中游走，他伸手想抓住什么，卻什么也沒有撈到。突然，他的意識開始回籠，這里不是七年前，不是那個逼仄的浴室間。如今他已經和湯雪結婚了，如今她正睡在他的身旁。

    童嘉熙還是覺得頭疼，可眼睛已經慢慢閉上，他不知道接下來又會有什么癥狀，就保持著一個動作。直到聽到門響，他慢慢睜開眼，看到了一臉擔心的湯雪。

    她急切的一聲聲喚他的名字，地上的水漬將她的睡裙弄濕，童嘉熙的視線依舊很模糊，他張開手，這次并沒有輪空，他感受到她溫熱的體溫。

    原來不是幻覺，他有些想笑。

    湯雪真的被他這個樣子嚇到了，她睡著好像聽到了什么水聲，還以為是下雨，可沒一會就停了。她摸了摸身邊，身邊沒人，以為是他去了洗手間。可又等了一會，也沒等到他，忍著睡意，她爬起來。

    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令她回想起來都會后怕的一幕。

    童嘉熙整個人都泡在水里，身旁的花灑還在往下滴水，而他好像無知無覺般，以一種蜷縮的姿勢，躺在中間。他的臉色看著很差，直到看到她來，視線才慢慢聚焦。可他也沒有立即起身，蹙著眉，像是在確認著什么。

    湯雪突然想起，上一次見到他這么狼狽的樣子，還是在他媽媽的葬禮上。而現如今他這個樣子，就好像還被困在當年的時光里。

    “童嘉熙，童嘉熙”她一聲聲喊他，希望能喚回他的理智，可是他只是看著她，手上的勁慢慢松開。湯雪才發現他渾身都在發抖，她以為他是冷，將浴巾裹在他身上，慢慢攙扶著他站起來。

    童嘉熙這時候才完全回過神來，看著鏡子里狼狽的自己，一言不發。湯雪心里疑惑，可看著他這個樣子，又覺得心疼。最后她只是將花灑調到熱水，輕輕囑咐他，“去洗個澡吧，不然會著涼的，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可以叫我。”

    他看著她，點了點頭，好像頭不是那么疼了。

    童嘉熙出來的很快，只裹了條浴巾，整個人就像被打濕的小狗，垂眉耷眼的。湯雪拿過來吹風機，“頭發也要擦干。”他一直沒什么動作，也不說話，就任由著湯雪給他吹頭發。

    吹風機的聲音嗡嗡響，兩個人誰都沒說話，她很想問他為什么會這樣，他也很想告訴她自己的病情。可到最后，兩個人都沒說話。

    “好了，可以去睡覺了。”湯雪拔掉吹風機，摸了摸他的頭發，已經干了，還有點扎手。童嘉熙拉著她往房里走，看到床頭上，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將藥拿了出來。

    “這個藥你是不是要吃？”

    這個問題如果換做別人問，他一定會說“不用”，但看著湯雪，他只是淡淡的點了頭。

    “幾片？”“三片。”

    湯雪從藥瓶里倒出來三片，將藥和水放到他手上。童嘉熙接過去，認命般的吃了藥。“童嘉熙，你是不是夢游了？”湯雪想到他之前也有一次做噩夢，好像他的睡眠質量很糟糕。

    童嘉熙張了張嘴，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湯雪看他這個樣子，也不逼他了，“行了，睡覺吧。”她拉住他的手，示意他睡覺。

    他輕輕回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躺回到床上。湯雪轉過來，輕輕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沒事了。

    童嘉熙將她攬住，漸漸的藥效上來，困意也上來了。他的手慢慢松開，整個人都變得安靜下來。湯雪睜開眼，用手輕輕撫在他的臉上。他的胡渣已經有些長了出來，摸著酥酥癢癢的感覺。

    “童嘉熙，你這些年，是不是也過得不好？”黑暗中，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沒有人回應她。

    湯雪在黑暗中拿起他的手機，他的手機密碼與大門密碼是一樣的。她點開通訊錄，找到今晚的通話記錄，默默存下了葉黃白的手機號碼。

    她覺得很多事情，如果他不想告訴她，那她就自己找答案。

    當晚童嘉熙做了很多夢，亂七八糟的，他壓根記不住。醒來時已經九點了，他不怎么會睡到這么晚，估計是昨晚吃了藥的原因。

    他支起身子，覺得渾身都沒什么力氣。昨晚的記憶回到腦中，他出門看了眼，湯雪應該是已經上班去了，桌上給他留了早飯。

    童嘉熙沒什么表情的吃著眼前的包子，腦子里想的都是該怎么和湯雪解釋昨晚的事情，也不知道昨晚有沒有嚇到她。每次想到這，他都會覺得無力。

    而他不知道湯雪今天請假了，壓根就沒去上班，她一早上就聯系了葉黃白。電話撥了兩次才被接通，對面的男人因為被吵醒，聲音不悅。

    “你好，我是湯雪。”葉黃白一整個坐直，清了清嗓子。不情不愿的說了句，“你好。”

    “我想問你一件事，童嘉熙他是生病了嗎？”

    對方也沒想過湯雪會來問他，最后只回答了她四個字，“他自殺過。”

    第27章  他自殺過

    “他自殺過。”葉黃白的聲音擲地有聲, 讓湯雪的寒意從腳底一直蔓延到全身。她想過他是不是生病了，甚至想過他有什么怪病，卻唯獨沒想過這個答案。

    “他”湯雪的聲音都有些不穩, 眼眶一下就紅了。她不敢想, 他為什么會自殺。就像她很多時候也會覺得活著很麻煩，可從不敢動自殺的念頭，因為她怕疼。

    難道他都不怕疼的嗎？

    “你今天有空嗎？要不要和我見一面？”葉黃白早就想把這些都告訴湯雪了，既然她來問, 作為好兄弟，他當然也要全盤托出。畢竟很多話，他早就想說了。

    “好, 你把地址發到我手機上。”湯雪掛了電話整個人都還沒回過神來，她打開房門，發現童嘉熙還在睡覺。平時這個點他早就醒了，而且他睡眠很淺, 好像只有有一點動靜，他就很容易醒過來。

    湯雪聽說抗抑郁的藥, 其中的副作用就有嗜睡這一點，恐怕也是因為昨天的藥，他才還在睡。她關上房門，然后請假,下樓買了早飯。

    之前都是他買早飯，她早上都沒來過這邊。早上這邊也很熱鬧，已經有很多早餐攤擺了起來, 她不知道哪一家是童嘉熙常買的。就隨便買了一些, 等拿上樓吃了才發現，沒有他買的好吃。

    湯雪默默的嘆了口氣, 昨晚她問的那個問題，在這一刻得到了答案-

    童嘉熙，這些年你也過的不好嗎？-

    不好。

    葉黃白約她來的地方，是個有包廂的咖啡廳，除了他，他還帶來了一個女人，唐弱筱。

    本來他是想著自己來的，可是他們昨天喝酒到半夜，不知怎么就睡到了一起。而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她也聽到了湯雪的電話，吵著鬧著要來。

    湯雪一下子就看出了這個女人眼中的敵意，身為女人，她太清楚這是因為什么。但她現在不在意這些，她只想知道，童嘉熙的情況到底有多糟糕了。

    “湯雪，這是唐弱筱。她爸爸是童嘉熙的心理醫生。”得體的解釋。

    “你好。”湯雪主動和她打招呼。

    “你好。”唐弱筱覺得湯雪生的真好看，至少站在她的審美，是她喜歡的那種女生，所以態度也好了一點。況且今天她還關心童嘉熙的病情，估計也不是什么壞女人。

    “好久不見了，湯雪。”葉黃白和她生疏的打招呼，其實他見湯雪的次數并不算多，只是在童嘉熙家里見過幾次。后來又只知道，她轉學后，童嘉熙頹敗過一段時間，一直覺得她就是耍弄童嘉熙的感情。

    所以她對湯雪的印象其實不算好，但是童嘉熙喜歡她這么多年，應該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如果現在這樣童嘉熙能幸福，那他就替他們高興。

    “是的，你變了很多。”湯雪記得這人以前算是個精神小伙，如今氣質好了很多。

    “你想知道什么？”

    “你們知道的全部。”她把眼光投向唐弱筱，她知道她的爸爸是心理醫生，那她自然也會知道一些。

    唐弱筱估計也沒想到湯雪會如此直接，她見過的很多家屬，一開始都是不相信，身邊的這個人會有抑郁癥的。更有甚者，會將抑郁癥視作神經病，而放棄對患者的治療。

    而湯雪似乎從一開始就接受了童嘉熙的病情，她表現出來的鎮定不是裝的，其實很多時候抑郁癥患者，恰恰就需要家屬這樣的冷靜。不是埋怨，而是相信。

    “我可以問一下，你是怎么察覺到他生病的嗎？”唐弱筱這些年跟著他爸學習，對于抑郁癥的學習已經十分到位了。湯雪的出現，讓她覺得也許童嘉熙真的有痊愈的可能了。

    “我昨晚看見他發病的樣子了”湯雪和他們描繪他昨晚的情形，她停頓了好幾次。想到昨晚他在浴室的樣子，她覺得喉嚨像被誰扼住，扯的生疼。

    葉黃白與唐弱筱都有些震驚，他們只在最初見過發病的童嘉熙。這些年來，他表現的與正常人沒有差別，他們沒想到竟然還會這么嚴重。

    “其實我第一次發現他生病是在四年前。”葉黃白至今回憶起那個場景，也會覺得心驚。

    四年前，他媽媽離世的那一年。

    “但其實，或許他生病是在更早之前。聽我爸說，他的心理壓力很大，但是他很擅長將自己隱藏起來。所以，在自殺之前，他應該是想了很多遍。”唐弱筱的聲音明明是帶著女孩子的軟糯，卻讓她覺得冰冷無比。

    從昨晚開始，那股涼意一直沒有消散。

    “他最近有在治療嗎？我發現他吃藥好像不及時，而且我平時也看不出來他有什么異常。他”湯雪回想了一下與他平日的相處，“好像除了經常做噩夢，其他的就沒有別的不一樣的。”

    “這個也是很正常的，另外很多人的癥狀也不同，所以當你能察覺到的時候，說明對方已經是很嚴重的時候了。”唐弱筱和湯雪理性分析這個事實。

    湯雪之前也微微了解過抑郁癥，聽到唐弱筱這么說，只是淡淡的點了個頭。

    “其實從你離開后，他的狀態就很不好了。他走以后，有一周他沒去學校，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后來他又突然出現，又像以前一樣拼命學習。只是他越來越沉默。后來無論我怎么問，他都不肯說。

    不過后來他似乎又開始學著新生活，也考上了大學，我以為他早就放下過去了。可四年前，他媽媽突然離世，也就是他媽媽火葬后的第二天，我去他家，發現他竟然割腕了。”——

    葉黃白記得那天是個陰天，他因為擔心童嘉熙，才過來看看的。那時候他家里的人都已經散了，整個家冷清的讓人心慌。“童哥，童哥”他喊了好幾聲都沒人應，估計是不在家吧。準備折返時，才察覺到不對勁，好像一直有什么水流聲。

    他慢慢走進去，發現是浴室里的水沒關。“你在洗澡啊，我還以為你不在家呢。”葉黃白敲了兩下門，“晚上來我家吃飯吧。”

    除了水流聲，沒有人回應他。

    葉黃白覺得不對勁，開門發現門已經上了鎖。他顧不上太多，直接拿著椅子開始砸門。隨著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起，門裂開了一個很大口子。

    他趁著那個口子，將手伸進去，從里面打開了門。

    打開門他看到童嘉熙躺在中間，上面淋浴頭的水往下撒，將地上的血漬全部沖進下水道。而童嘉熙很安靜的躺在那里，葉黃白甚至在想，他是不是還活著。

    他上前將水龍頭關上，然后將身上的外套蓋在他身上，接著打通了110。整個過程他的手都在抖，他不敢隨意動童嘉熙，他手腕處的血一直往外流，就好像流不盡一樣。

    葉黃白真的害怕極了，他想幫他止血卻又不知道從哪里做。他的胸膛起伏越來越微弱，好在救護車來的很快。直到進了醫院，葉黃白才敢大口呼吸。

    “哪位是童嘉熙的家屬？”帶著口罩的護士，例行詢問。“我是他朋友，請問他怎么樣了？”看到葉黃白身上占了不少血，護士的聲音放柔了一些，“病人還在昏迷，失血過多，已經及時輸血了。但病人求生意識不強，多與他說說能讓他開心的事吧，盡量不要刺激到他。等他醒過來，飲食以清淡為主。”

    葉黃白點點頭，表示記下了。

    童嘉熙還沒有出重癥病房，他只能透過玻璃窗看他一眼。他睡的安詳，手腕處已經被纏繞上繃帶，這些天沒有好好休息的原因，他的胡渣有些長，就這樣躺在那里，竟都有種羸弱的好看。

    葉黃白看到他旁邊的儀器，正記錄著他的心率，目前已經穩定在了正常值。他回家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好在他爸媽并不在家，不然肯定又要問東問西。而他知道現在的童嘉熙，估計并不想讓旁人看到他這個樣子。

    接下來的幾天，童嘉熙一直在昏迷的狀態，葉黃白下了班就過來看看他，那時候他也不確定童嘉熙會不會醒來。他已經離開了重癥病房，按道理這幾天就會醒來。

    不知怎么的，葉黃白突然想到了湯雪，這個已經離開了很久的女人。他在童嘉熙的耳邊喚了一聲“湯雪”，他的心率竟然起了波動。

    求生意識，難道是她？

    自那以后，葉黃白便會有意無意的在他耳邊叫她的名字。他去了一趟童嘉熙家里，浴室里還是之前那般狼狽的樣子，他拿出掃帚，開始打掃。地上的血漬已經干涸，他又用熱水粘在抹布上，開始清理。

    隨著熱流，那些血漬慢慢排出，除了那扇門，幾乎看不上這個房間當日發生的事情。不過這個事情還是很快在巷子里傳開，就連他爸媽都問過他很多次了，都被他隨口應付下來。

    等處理好浴室的一切，他去了他的房間。童嘉熙的房間簡單，里面除去一些必要的裝飾之外，幾乎沒什么多余的東西。葉黃白打開他的抽屜，發現里面只放著一本高三語文書，上面規整的寫著“湯雪”的名字。而他留下這本書的原因，昭然若揭。

    高考那年，童嘉熙因為母親還是選擇了離家近的大學。葉黃白記得他那時候好像說過，可能會去北城，他的分數線也夠到了北城大學，可最后他還是選擇了，這邊的一所大學。

    別人大學都會住宿，他卻還是每周都趕回來。而葉黃白早早就選擇了工作，每次看到童嘉熙，都覺得他好像很累。好幾次叫他出來喝酒，他都只喝，大部分時間都是葉黃白在說話。

    而有一次他喝醉了，來到一棟樓前面，葉黃白不知道他在看那一層，他只是看著，沒有別的動作。良久，他垂下頭，像個戰敗的將軍，整個人的氣壓都很低。“你說，她還會回來嗎？”

    這個她，一時間葉黃白沒反應過來是誰。直到反應過來，才發現他竟然還沒忘記湯雪。那年，他們已經分開了兩年。

    如今葉黃白再看著這本書，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幾乎沒怎么多想，他將這本書帶去了醫院。醫生說如今童嘉熙的情況已經好轉，估計過不了多久就可以醒。只是這個時間，他們誰都不知道。

    葉黃白坐在他床前，翻開了這本書，沒什么特別的。只是有一處，他一眼就看出了是童嘉熙的筆跡，是對一句古詩詞的批注。

    朝朝辭暮，爾爾辭晚，碎碎念安安。

    葉黃白小聲的讀出這句話，至于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眼批注，“日日年年，朝朝暮暮，平安喜樂。”

    當他念完時，他發現童嘉熙不知什么時候醒了。葉黃白趕緊去叫護士，童嘉熙反應了一會，才明白現在在醫院。記憶開始回籠，他覺得手腕處生疼。

    他轉過頭，看到那本書，亦看到了“湯雪”兩個字。

    那一刻，他有些后悔。

    第28章  會嫌棄嗎

    “你可算醒了, 你再不醒，我真要瘋了。”葉黃白將他的床搖起來，把水遞到他跟前。

    童嘉熙接過水, 發現右手手腕處一動就疼, 只得換成左手。“謝了。”他只是淡淡的說道，好似并沒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我說你怎么就這么想不開，有啥事你就和我說唄。大不了我們多喝幾杯酒，有什么事情過不去啊。”葉黃白忍不住開始說教。

    “你有沒有認識的心理醫生？”童嘉熙在那一天, 開始正視自己的病情。

    “心理醫生？你要去看心理醫生嗎？”葉黃白其實也多半猜到他這樣是因為生病了，只是沒想到他會自己提出來。

    童嘉熙點了頭，他的情緒從醒來便一直淡淡的, 好似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并不是自己。

    “我幫你問問吧，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能再做這種事。不然我們就恩斷義絕。”

    “行，放心吧。”

    還沒再見到她, 他還沒那么快想死。

    在那之后沒幾天，葉黃白就托朋友打聽, 童嘉熙也正式開始治療。那是一段很灰暗的時光，心理干預加上醫藥治療，讓他曾一度分不清黑天白夜。有時候又會有幻覺，而幻覺最多的就是他能見到湯雪, 很神奇，他明明很久不見她了，卻能清晰的看到她現在什么樣子。

    再后來, 他可以慢慢調整自己的情緒, 總的來說，一切都在往好的那方面轉變。唐耀文也在治療中, 發現他對于“湯雪”這個名字，異常敏感。

    這是一個很好的跡象，很多病人最嚴重的時候，對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而他目前還因為一個人而存在較強的求生欲，那么只需要慢慢治療，是有痊愈的可能性的。

    童嘉熙也確實在慢慢好轉，只是他需要長期依賴藥物，而他進入工作后，長期應酬的原因，讓他的病情變得反反復復。很多時候，他開始抗拒吃藥。

    直到再遇到湯雪，他產生了新的依賴，一種比藥還要難戒的存在。也許是身體意識到了這種改變，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到這里，湯雪明白了他生病的全過程。

    —————————————

    “其實，我之前給你打過電話，可是你應該是換了手機號碼。”葉黃白看著眼前臉色有些發白的湯雪，覺得她的擔心不像是裝的。

    可他依舊不明白，他們當初為什么分開，現在又為什么結婚。

    “我轉學后，我媽就給我換了手機號碼。”湯雪倒是沒想到，他會給自己打過電話。

    “湯雪，其實我不知道你們當初分開的原因，但你們現在結婚了，作為他的朋友，我只能祝福。我真心的希望你們能幸福，我知道的，我自然會言無不盡。”葉黃白一番話說得懇切，他是真的心疼這個兄弟。

    “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辦了。”三人都沒有喝面前的咖啡，已經有些涼了，誰也沒在意。

    “我有些話想單獨和唐小姐說，可以嗎？”唐弱筱沒想到湯雪會主動和自己說，可其實她也挺想和湯雪說說話的。

    “可以，那你先在外面等我吧。”唐弱筱將葉黃白往門外推了推。

    葉黃白點了點頭，有點擔心她們兩個會不會吵起來。但反觀兩個人，都還算平和，索性隨她們去了。

    “那我先去門口，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他有些不放心。

    “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唐弱筱有些底氣不足，覺得就像正宮逼宮一樣，可仔細想想，自己什么也沒做，怕她干嘛。

    “我想對你說聲謝謝。”湯雪其實多少能看出唐弱筱的心思，她表面上是和葉黃白來的，可字里行間透露的都是對童嘉熙的關心。所以她喜歡誰，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想知道，我有什么能做的？”湯雪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她真的很迫切的能為他做些什么。她本來以為這些年，他過的應該還不錯，而今天才真真切切的發現，他過的一點也不好。

    唐弱筱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被質問的準備，卻沒想到湯雪會來感謝她。其實從她的角度，她覺得湯雪是一個感情很分明的女人，至少如果是她，她可能做不到這么大度。

    這么多年，她第一次對童嘉熙喜歡的人有了實感，也開始承認，也許他堅持了這么多年，是值得的。

    “沒關系，其實我之所以想學心理，第一是因為我爸爸，第二就是因為童嘉熙。我在我爸診所第一個接觸到的病人就是他，你知道嗎，他超級冷酷的。可是我是顏控，我承認我對他動過心，可他也很明確的拒絕了我，所以我認為我們之間并不存在競爭關系。”說這段話的時候，她一直小心觀察著湯雪的表情，發現她表情并沒有什么異樣時，又繼續說。

    “我一開始只是好奇，他這樣的人為什么會抑郁。其實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聽到葉黃白這么全面的描述，所以我打算放下了。祝你們新婚快樂。”唐弱筱伸出手，從見面到現在，她們還沒有握手。

    湯雪也伸出手，兩人相視一笑。

    “以后關于他的病情，你可以問我爸爸，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以后你可以聯系他。”

    “好。”

    葉黃白在門外等她們，發現她們臉色并不像是吵過架，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也放心了。

    他讓唐弱筱先進了車子，然后自己走到湯雪面前。他搓了搓手，似乎在猶豫接下來的話要不要說。“你有什么話，就和我直說吧。”

    “你會嫌棄他嗎？”葉黃白很擔心，湯雪知道這些以后，會不會再次動了離開的念頭。所以他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全盤托出，現在說了，他卻沒有輕松的意思，反而有些擔心。

    湯雪搖了搖頭，“這些天我本來還在猶豫，結婚到底正不正確。現在我確定了，是正確的。”她用一句話解了他的困擾，她絕不會再放開他的手。

    “行，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有什么事情再聯系吧。”葉黃白又恢復成平日里，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要不要我送送你？”

    湯雪搖搖頭，一下子接受這么多，她需要自己消化一下。“不過，你別告訴他，今天見過我的事情。”

    葉黃白也不勉強，和她招了招手，然后驅車離開了。

    *

    湯雪只請了半天假，下午去上班，她也有些精神不佳，腦子里總是想著葉黃白說的那些。好在一直到下班也沒有什么出錯，倒是袁曄好像看出她的心事，還主動與她說了話。

    總之一直到下班，湯雪心里都覺得很慌張。

    而童嘉熙睡醒之后，身體倒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了，他本來都等著湯雪來問他昨晚的事情，可一天過去了，她都沒有找他。

    想來，她是將那當作一場夢游了吧。

    湯雪下了班就往家趕，回來時童嘉熙還沒到家。其實大多數時間里，他總是比她晚到家的。

    果不其然，童嘉熙給她發了信息，“晚點回家，不用等我。”如果不是湯雪知道他的工作性質，她都要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他故意想躲避她追問的借口了。

    湯雪簡單的點了個外賣，然后就開始學習。這幾天有點忙，很多試卷都沒來得及做。如今上了班，雖然時間上有點緊，可是她覺得挺充實。最主要的是，她不再那么焦慮了。

    Plan B真的很有必要。

    一直到十點，童嘉熙都沒回來，他之前也有很晚回來的時候，可是今天她有些擔心。接連著兩個電話，都沒有人接。不知道為什么，她的腦子里開始放映那些并不好的畫面。

    突然電話響起來，是童嘉熙回撥過來的電話。湯雪接的很快，是下意識的著急。

    “怎么了？睡不著？”童嘉熙的聲音聽著還算清醒，應該沒有喝醉。湯雪很少會在他工作的時候給他打電話，所以看這連著兩個未接電話的圖標，他以為她是自己睡不著。

    “沒有，就是覺得有點晚了，想問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童嘉熙聽著她這發軟的語調，捏了捏眉心，“快了，要不要吃什么？給你帶？”

    湯雪聽他這么說，就覺得心里酸的很。這個人，好像從來就不會將自己的事放在心上，永遠都是別人比自己重要。

    “不用了，你快點回家。十一點能不能回來？”湯雪語氣里有點強勢。

    童嘉熙看了眼手表，十一點是結束不了了。可鬼使神差的，他說，“行，我盡量回來。”

    他其實也察覺到她今天的不對勁，估摸著她應該是知道了什么。他本來也沒想著繼續瞞著她，可又隱隱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坦白。

    “童經理，跑這里來躲酒，不厚道啊。”對面來的是這幾天公司正在接觸的醫院負責人，對童嘉熙倒是十分認可，兩人合作下來，也比較愉快。所以今晚想著喊他出來吃個飯。

    “阮醫生，實在是太太管得緊，我今天可能就沒辦法奉陪了。下次我一定再請您吃飯。”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童嘉熙新婚，如今這個說辭，也確實是一副新婚夫妻如膠似漆的樣子。

    阮簡作為過來人，也明白的很，索性也不為難他了。“行了，再喝點茶，就放你走。”

    童嘉熙笑著說好，又耽誤了一會，才放他走了。

    “果然，結婚了就是不一樣啊。”飯桌上有人打趣道，畢竟他們也沒想到，童嘉熙會突然結婚。這一行為，又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心碎了。

    童嘉熙自然是不知道，他們現在討論的這些，他也不太關心。他走到前臺，給湯雪打包了這家比較出名的醬鴨。

    童嘉熙回家時已經超過了十一點，他從樓下往上看，湯雪房里的燈還沒關。久違的，家里有人在等他回家。

    童嘉熙開門，將醬鴨放在桌子上，然后打開了湯雪的房門，“怎么還不睡？”湯雪剛剛才準備給他打電話，沒想到他就回來了。

    “我做題呢，還以為你還要一會才回來呢。”湯雪放下手中的筆，走向他。然后用鼻子嗅了嗅，他身上又點酒味，不過很淡。

    “我買了醬鴨，要不要來點。”

    “行啊。”

    其實湯雪的重點不在醬鴨身上，而是在他身上。面前的醬鴨，皮脆肉嫩，味道確實上乘，可吃在她嘴里，卻多少有點寡淡無味了。

    “你今天睡到幾點醒的？”“九點。”

    “你今天干嘛了？”“上班，然后客戶約著吃晚飯。”

    “又見客戶？”“字面意思。”

    “你喝酒對病情有影響嗎？”

    ……

    這次他沒答上來。

    第29章  一起治病

    童嘉熙一時啞口無言, 沒想到她會突然這么問。

    “你知道了？”童嘉熙知道瞞不住她。

    “嗯，所以你這樣喝酒會不會有影響？”湯雪再次重復了剛剛的問題。

    “會有點影響。”童嘉熙如實說，正常情況下, 他是應該戒煙戒酒的。

    “從今天開始我戒酒,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湯雪支起下巴，將一片鴨肉遞到他跟前。

    童嘉熙倒是沒想到她會這么說，很多人都會勸他戒酒，而湯雪卻問他要不要一起戒酒。他常常被她這個樣子, 弄的說不出話。

    “行啊，從今天開始？”童嘉熙沒有用手拿，而是直接用嘴接過了她手上的鴨肉。湯雪感覺觸碰到了他的嘴唇, 還帶著一絲干燥，而他似乎并沒有意識到。

    湯雪收回手，握成拳頭，在他剛剛觸碰的皮膚上摩挲了一下。

    “童嘉熙, 我們一起治病吧。”湯雪想了想，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這個也要一起？”童嘉熙聲音低低的, 喜歡這種被她管束的感覺，讓他打心底里感到愉快。

    “是啊，你生病了，身為你的戰友, 我有義務與你一起。我們已經結婚了，不是嗎？”湯雪心里酸酸的，她其實還是不愿意相信, 眼前這個男人, 長期受抑郁癥的折磨。

    “好，都聽你的。”如果她想讓他好, 那他就努力好起來。

    “那從今天開始，我們聽醫生的，按時吃藥？”

    “行，不過這個藥有一定的副作用，我會有些擔心影響到生活。”童嘉熙倒不是不愿意，他只是有點擔心，她能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沒關系，就像感冒發燒，總是要吃藥的。”湯雪不想給他那么大壓力，而且她知道，這種時候，只有她輕松，他才會跟著輕松。

    “你見過葉黃白了？”童嘉熙明白她知道這件事不是偶然，而只有葉黃白是清楚他病情的。只是沒想到湯雪會知道的這么快。

    湯雪點點頭，他們具體的聊天內容沒說，她其實也只是想告訴他，他們結婚了，很多事情可以一起承擔。

    “其實不是什么大事，已經過去了。”童嘉熙見她這樣，心下了然。

    人們總是習慣用時間，過去了，這樣的字眼來掩蓋住曾經發生的一切，但湯雪知道，很多事不會就那么過去的。

    “你晚上會睡不著嗎？”童嘉熙有些想笑，湯雪這個樣子，就像是將他當作了一個不能自理的孩子，事事都要為他操心。

    湯雪看他不回答，以為他是默認。“那要不然以后我們一起睡？”

    童嘉熙看出她并不是開玩笑，似乎是真的希望他的病趕緊好起來。其實他這么些年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可她的出現，讓他再次覺得能好好生活已是一大幸事。

    “那我等下幫你把東西搬過來？”童嘉熙站起來，將她圈攬在懷里。湯雪抬起來，他正逆著光，光圈從他身上打下來，將他整個人襯托的很溫柔。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一起的原因，湯雪竟會覺得他話里有話，而反觀他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倒顯得她想太多了。“行吧，不過我現在只是你的戰友，我沒有別的意思。”

    “行，那我就謝謝我的戰友了。”童嘉熙笑起來，胸腔都在微振。忽然想起，過節時他都會去寺廟上香，看著大家求神拜佛時，他便會愣神。因為他不知道求什么，他似乎沒有想求的，于是便只在心里低低喚她的名字。

    “湯雪，湯雪，湯雪……”

    一遍又一遍。

    隨著他的動作，寺廟里的煙霧在他的四周散開，慢慢包裹著他。就像是他的呼喚，有了回應。

    而現下，他的呼喚終于等來了真正的回聲。上天對他，終是仁慈。

    *

    “童嘉熙，你吃藥了沒？”“吃了。”

    “童嘉熙，你想不想喝水？”“不想。”

    “童嘉熙，你有沒有哪里難受的？”

    ……

    童嘉熙一晚上被她問了無數個問題，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困意，又快要消散掉。他不管了，直接將她攬在懷里，那是一個很霸道的姿勢，一下子讓湯雪安靜了下來。

    她平時睡覺就愛動來動去的，可現在被他抱著，她連動一下都費勁。最重要的是，她竟然體會到一種安全感，一種被包裹住的安全感。

    “我還有個問題。”“什么問題？”

    “吃了藥是不是不能做昨天的事？”

    ……

    童嘉熙將被子掀開，整個人壓在她身下，他的眼神帶著一絲威脅，似乎在問她是不是真的想知道。湯雪一下子慫了，時間已經不早了，她本來就是想逗逗他，并沒有真的要證實的意思。

    她一下子將他推開，然后翻了個身，“行了，睡覺了。“童嘉熙的火一下子被她點著了，而她反倒像個沒事人。他直接掰過她的身體，俯身對上了她的唇。

    那是一個十分溫柔的吻，還帶著幾分虔誠。他在湯雪的唇上一下下摩挲著，湯雪睜開眼，看著他微閉著眼，整個人都是一種半跪的姿勢，一點點向她靠近。

    童嘉熙吃了藥，本來腦子昏昏沉沉的，可這么一弄，他感受到了異常的亢奮。湯雪似乎也發現了 ，他的吻不再那么輕柔，連同手上的動作也變得有點急。湯雪有些后悔了，就不應該刺激他的。

    她推開他，童嘉熙愣住，眼神問她，怎么了？

    “那個，我們早點睡覺吧。”湯雪支起身子，在他微紅的唇上落下一個吻，似乎在安撫他。童嘉熙只得停下動作，側身躺了回去，胸口處還在強烈的起伏著。

    突然湯雪抱住了他，平日里只有睡著了，她才會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抱住他。兩人都沒有說話，卻又都明白彼此心里在想什么。他們像是冬日里抱團取暖的企鵝一樣，將最柔軟的內層緊緊貼住。

    那一晚，兩個人都睡的十分踏實。童嘉熙很難得的沒有做夢，而湯雪更是卸下了防備，在他的床上滾了好幾圈，可每次都是落入他的懷里。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童嘉熙一直在積極配合治療，就連唐耀文都忍不住疑惑，后來看到他身邊站著的女孩，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唐醫生，他最近怎么樣了啊？”湯雪現在只要有時間，就會陪童嘉熙過來，如今他除了有時候吃了藥有些嗜睡和心情低落，倒是沒再見他還有什么不好的反應。

    “挺好的，給他做了幾次評估，結果都不錯。但是藥還是不能停，還有他情緒低落的時候盡量多陪陪他，可能還會有幾次復發，不過挺過去了，日后多注意，就差不多可以慢慢減藥了。”

    湯雪這幾天也一直在研究抑郁癥的治療，多多少少也清楚一點，她猜到他的抑郁癥可能是因為他媽媽的離開導致的，所以她在生活中盡量給予他時間。

    “唐醫生，謝謝你。”湯雪是真心感謝唐耀文這么些年對他的治療的。

    “湯小姐，是我該謝謝你。畢竟這是個不太聽話的病人。”唐耀文笑了一下，其實之前還是不太能明白，這么久了，童嘉熙到底在執著什么。或許，在這個世界上，他可能也還只愿意聽眼前這個女人的話了。

    “那我在外面等他。”童嘉熙今天的治療是物理治療，光療和經顱磁刺激治療。湯雪聽他說，這兩項治療讓他有輕松的感覺，所以不需要她陪同。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寬慰她的話，但她還是想陪著他。

    “應該就快結束了，可能他需要休息一會，你們可以在里面多待一會。”唐耀文將她帶到病房前，接著去接診下一個病人。

    湯雪看著這邊人來人往，有點唏噓。很多人不正視抑郁癥，聽之任之，認為不過就是情緒低落。好在，現在很多人都愿意對這項病癥重視起來。

    她進來時，童嘉熙眼睛微瞇著，聽到門響，想要起身，卻發現沒什么力氣。湯雪走到他跟前，他偏著頭，臉色在陽光下顯得很加白。額前有幾根碎發垂下，看到她，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嘴角是帶著笑的。

    他將自己往旁邊挪了挪，拍了拍沙發，示意她坐下。動作很輕，看得出他現在沒有什么力氣。湯雪別過眼，有點不忍心看著這樣的他，她見過他意氣風發的樣子，這樣脆弱狼狽的他，讓她覺得心疼。

    “你說，那天大雨是不是也是我做的一場夢？”童嘉熙一句話，說的沒頭沒腦，湯雪卻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他說的是他們當年分開時，下的那場暴雨。他說完這句話，拉住她的手，將他往自己這邊拽。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將她的手全部包裹住。那句話像是他無意識說的一句話，說完他就又睡著了，只是拉住她的手一直沒有松。

    湯雪看著他，什么也沒做，就只是這么靜靜看著他。

    童嘉熙，快點好起來吧。

    她在心里默默的說。

    童嘉熙完全清醒時，天已經黑了，湯雪還沒走，在旁邊用軟件刷題。這是他第一次做治療醒來，身邊有她在，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他很少會覺得自己一個人孤獨，而現如今，有了她，如果哪天她離開，他怕才是真的會感受到孤獨。

    他手上用了勁，湯雪側過頭來，“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童嘉熙搖搖頭，坐起身來，精神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走吧，餓了沒有，我們去吃飯。”

    湯雪將東西收拾好，牽起他的手，“我超級餓。”“我也是。”童嘉熙回牽住她的手。

    那天是個降溫的日子，可湯雪卻沒有感受到冬日降臨的寒冷。因為在這個冬天，她找到了能取暖的，屬于自己的企鵝。

    “喂，媽？怎么了？”姚曉梅打來電話時，湯雪剛吃完飯。這些天姚曉梅都沒有打來電話，她都快要忘記她老母親對她的那些叮囑了。

    “什么怎么了，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不給我打電話是吧？”姚曉梅忍不住對她展開說教，她很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的女兒正在離自己越來越遠。

    “我最近有點忙。”這話當真不是托詞，她這些天每天都很忙，恨不得將自己掰開來，才夠用。

    “你別拿這些搪塞我，我之前讓你見的小伙子你也不見，你告訴我你天天在忙什么？”姚曉梅對她這個無所謂的態度感到生氣。

    湯雪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童嘉熙，她再次感慨自己的眼光真好。至少這個男人，是真的養眼。

    她笑了聲，嘴巴一張一合，“媽，我結婚了。”

    第30章  持證上崗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湯雪很明顯的感覺到空氣都安靜了。姚曉梅似乎消化了好一會，才繼續說接下來的話。“湯雪，我告訴你, 這種事情你最好不要給我開玩笑。”

    “媽, 我沒開玩笑。已經結婚有一段期間了，本來想著早點告訴你，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間。”湯雪言語認真，沒有一點開玩笑的痕跡。

    “你找個時間, 回來。還有帶上那個男人。你要是不回來，我現在就過去。”說完姚曉梅就掛了電話，湯雪知道她這是生氣了。

    她望著那一分鐘的通話記錄, 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們之間，連一句“你吃了嗎？”這樣最簡單的問候都說不出。

    “怎么了？”童嘉熙走近，感覺她心情不好。

    湯雪將手機擺到他跟前，“我媽給我打電話了, 然后她讓我們有時間回去。”童嘉熙其實之前是見過湯雪母親的，不過她媽媽對他應當是沒什么印象。

    “行啊, 看你什么時候有空，我陪你回去。本來就是應該見父母的，不然太沒有禮貌了。”童嘉熙倒是沒覺得這是個什么問題，之前一直沒提, 也只是因為那時候兩人關系尷尬。

    “就周六吧，到時候我們回去一趟。你應該也挺久沒回老家了吧。”湯雪說完才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怕又讓他想起他媽媽的事情。

    “是挺久沒回去了, 到時候我們一起。”童嘉熙看出了湯雪的不自在, 其實他并不喜歡她這小心翼翼的樣子。

    湯雪見他面色沒有什么異樣，挽起他的手臂, “那走吧，我們回家。”

    當晚，湯雪又得知了一個驚天大瓜，她的好朋友，姜穎已經開始籌備婚禮了。

    “不是吧，怎么這么快？”這次輪到湯雪震驚了，她沒想到竟然這么快。

    “是啊，應該就這幾天會公開吧。”姜穎沒什么表情的說道，似乎結婚的人并不是她。

    “你真的確定是那個人了啊？”

    姜穎搖搖頭，“我不知道，但目前好像已經這么說定了。反正怎么說呢，我爸媽是一直夸他。就連平時不怎么聯系的人，竟然都主動來問候我，看看多現實。”想到這，她竟然還覺得有點爽。

    “不是吧，那賀鈺卿怎么辦？”湯雪知道姜穎應該是挺喜歡這個人的，就這么結婚了，不知道她日后會不會覺得遺憾。

    “哎喲，他啊，那就忘了唄。我要結婚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如果他對我有意思，早就上門拜訪了，都這么久了，我也想通了。反正黎家那么有錢，黎煊歸長得還是我喜歡的類型，也沒啥不好。況且他年紀大，估計和我也沒啥好聊的，塑料婚姻，至少自由。”姜穎想得開，加上她老爸總是苦口婆心的勸她，她慢慢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黎煊歸，湯雪倒還是第一次聽她說這個名字。還挺好聽的名字。

    姜穎看著灑脫，但肯定還是不能真這么不在乎。“要不要我陪你一醉方休？”湯雪知道，在姜穎這里，喝酒能解決的事，那就不是事。

    姜穎直搖頭，“我要戒酒，下次我再喝醉，我就是狗！”一想到就是因為喝醉，才被那個老男人拿住了把柄，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湯雪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聽到姜穎說這種話，畢竟這么多年，她都沒想過要戒酒。“行，正好我最近也在戒酒呢。”

    “啊？你怎么戒酒了，是不是童嘉熙強迫你戒酒，要是這樣，我去找他算賬。”姜穎最近本來心里就不爽，這要是自己姐妹再過的不好，她直接炸。

    “不是，我最近也沒什么時間喝酒。我最近和童嘉熙還不錯，至少不像之前那么有隔閡了。”

    “小雪，結婚好嗎？”姜穎想到自己要結婚了，還是愁的不行。

    湯雪仔細想了想，“還不錯，就是感覺沒那么孤單了。你也知道，我爸媽之前那種關系，其實我挺害怕結婚的，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挺好的。就好像干什么都可以有人陪，就連晚上回家，都不用摸黑開燈了。”她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行吧，我也不指望感情多好，別管著我就行。”姜穎想到黎煊歸那個樣子，滿滿的爹味，虧她以前竟然還覺得他是個玩咖。

    童嘉熙進來時，她們還沒掛斷。湯雪抬頭，發現童嘉熙身上只圍了一條浴巾，頭發上的水，順著喉結往下流，直到流入看不見的隱蔽處。

    “姜姜，我先掛了啊。”湯雪將攝像頭往自己這邊轉了轉，防止被姜穎看到他這個樣子。

    姜穎就是個人精，立馬反應過來，“行了，不打擾你倆夜生活了。”隨后嘟的一聲直接掛斷。

    “夜生活”三個字被她加重，湯雪恨不得原地消失。

    “姜穎？”童嘉熙知道除了她，沒人會這么關心他倆的夜生活。說來，他和姜穎也認識挺多年了。

    “對啊，她剛剛和我說，她要結婚了。”湯雪一臉八卦，寫著‘快問我，快問我是怎么回事？’

    童嘉熙見她這樣，自然愿意配合，“和誰？”可惜他語氣太淡，壓根就沒有半點驚訝。湯雪也懶得和他計較，將姜穎的事說給他聽。

    他聽完倒是不像湯雪那么震驚，反而挺淡定的，“我如果沒記錯，當初你也想和我先走腎。”

    ……

    湯雪一時間無話可說，好好的怎么又說到這個話題了。“童嘉熙，那現在我們是合法夫妻了，是不是可以持證上崗了？”湯雪的聲音帶著笑意，臉上也是。

    這些天她總是有意無意的逗弄他，用霸道總裁的語錄，大概就是，“女人，你在玩火。”

    童嘉熙不管了，直接將身上的浴巾扯下，然后鉆進她的被子。他進來帶來一陣風，惹得湯雪直喊冷，他頭上的水沒有全干，用手摸還是濕濕的。

    “你頭發沒干呢。”湯雪將他往外擠，并且表示她再也不隨意逗弄他了。童嘉熙這些天憋了很多次，今天他不打算放過她。

    “沒事，等下就干了。”童嘉熙將她從被子里拉出來一點，還沒感受到冷，她已經先一步落入了他的懷中。男人的體溫在這個時候，高的嚇人。

    她像是貓感受到溫暖，往他懷里鉆了鉆，這個動作很好的取悅到了童嘉熙，他將她擁的更緊，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她。

    突然湯雪吻住了他的脖子，很輕的一下，卻讓童嘉熙感受到一顫，他的意志力在那一刻全部崩塌。湯雪動作很輕，跟小貓撓人一樣，不疼，卻癢。

    童嘉熙低頭，對準她的唇，吻了上去。不同于她的輕柔，那是一個帶著占有欲的吻，像是等待了許久，終于吃上糖的孩子那樣，他很迫切的想與她坐實這段婚姻。

    見湯雪并不反感，他開始帶動著節奏，看到她微閉著眼睛，他心情莫名的很好。童嘉熙一下子就找到了她的命門，她像一朵綻放的玫瑰，在這個黑夜，綻放著致命的誘惑。

    最后的時候，湯雪摸他的頭發，竟然真的已經干了。再也不逗弄他了，湯雪在心里暗暗發誓。

    童嘉熙的頭又開始隱隱疼了，他知道目前的情況，他并不適合想這些。可看著躺在懷里的湯雪，理智什么的，都是狗屁。

    他起身將她抱起，用浴巾披在她身上，向浴室走過去。湯雪一開始還想掙扎，說自己可以走，可實在累得很，最后索性就隨他去了。

    童嘉熙因為常年健身的原因，渾身的肌肉緊繃著，湯雪覺得舒服極了，甚至還偷偷摸了一下他的腹肌，惹得他腰腹一緊。“別亂動。”童嘉熙的聲音低啞，明明是帶著警告的一句話，湯雪硬生生聽出一絲情.欲。

    湯雪不動了，任由他將自己帶到淋浴間，熱水沖下來的時候，她覺得渾身都解放了。突然童嘉熙也進來了，可是他沒有其他動作。

    狹小的空間，兩個人就快要貼在一起。霧氣升騰，他們依舊能看清對方的眉眼。不知道為什么，湯雪的腦中突然想到他那天躺在這里的情景。

    湯雪抓住他的手，發現他的手表都沒摘。她開始解他的表帶，童嘉熙反握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接下來的動作。可湯雪并沒有松開，而是一點點掰開他的手，“童嘉熙，我想看。”

    童嘉熙沒轍了，松開手。

    湯雪從沒見過這道疤，其實疤痕并不長，只是應該挺深的，到現在都還能看出痕跡。疤痕的地方摸起來硬硬的，微微皺起來。她摩挲著這道疤痕，才對于葉黃白說的那些，有了實感。

    “疼嗎？”湯雪知道應該很疼的。

    童嘉熙不喜歡看她這個樣子，他覺得她要哭了，而他最不能忍受她哭。他抽回手，將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抱住她，“早就不疼了。”

    湯雪從他的身后將他的手拿到前面，然后俯身吻了上去。童嘉熙感覺手腕處的溫度，竟比這熱水都要高上幾分。

    童嘉熙低眉看她，她像個虔誠的教徒，一點點治愈著他。

    最后湯雪重新給他帶上手表，他平日里沒事都不會摘表，他比別人更不想看到這道疤。但現下，他突然覺得，無所謂了。

    隨著“咔嗒”一聲，表帶被戴好，那道疤又被完美的遮住。湯雪關上水，兩個人身上都是濕漉漉的，卻不狼狽。

    童嘉熙用浴巾裹住她的身體，她突然拉住他，“以后這些都不要成為你的陰影。”

    童嘉熙知道她指的什么，喉頭有點緊，他答“好。”

    那晚，童嘉熙頭疼到半夜，但卻沒再發作。他摟著她，摘下了那塊表，那道疤痕在她的頭發附近。她一動彈，就傳來一陣癢癢的感覺。

    童嘉熙覺得日子這樣過就好，能過一輩子，最好。

    *

    這幾天裴成杰發現童嘉熙整個人的狀態都好了許多，有時候都愿意跟他們開玩笑了。

    “喲，這結婚了就是不一樣啊，以前都提前上班，現在卡點了，你這可不是好榜樣啊。”裴成杰忍不住打趣道。

    “重在效率。”童嘉熙句句精簡，重在有理。

    “不過，我可聽說了啊，你最近都不喝酒了，啥情況？這告狀可都告到我這里了。”裴成杰這幾天總聽說童嘉熙在酒桌上滴酒不沾，雖說他們現在很多酒都可以不喝，但滴酒不沾多多少少要落人口舌。

    反觀童嘉熙倒是一臉坦然的樣子，“最近在戒酒。”

    “不是吧，你要功成身退了？”裴成杰除了這，想不到別的原因。

    童嘉熙沒回答，只是問，“你說第一次去老婆家，送什么東西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