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中秋還有一天。
天公不作美，自下午開始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直到傍晚才停。他們沒有帶傘出來，所以今天打烊也就比平時晚了點。
地面上積水頗多，烏云還沒完全散開。月亮被遮蔽著，不見光亮，襯得今夜尤其黑，像一團劃不爛散不去的凝重濃霧。
天氣不好，時間又晚，街上行人已經很少了。
鄭黔去車棚推自行車前給唐黎戴上了今天集上給他買的紅色針織帽和同色有著掛脖繩的手套。
昨天刻苦學習學到很晚，理應送個禮物獎勵一下。
針織帽邊緣還別著一只可愛垂耳小兔。
本來鄭黔要買藍色的來著，但是藍色的不帶小兔裝飾，可童心未泯的唐黎又十分喜歡可愛的卡通動物，于是就給他買了紅色的。
年齡大一點的小孩兒挺好滿足的，起碼沒有像隔壁鄰居家那位似的吵著要奧特曼鉛筆盒。不買就不吃飯，倔的很，哭聲能傳二里地。
“傻小子，別臭美了。”鄭黔拉低帽檐，屈指敲了敲唐黎被帽子罩著的額頭，手指滑下又給他拉上外套拉鏈。“你在店里等我，別來外頭呢，太冷。去找找手電筒，應該是在隔間里邊。”
“嗯。”唐黎咧開嘴靦腆笑笑，放下手機，不把黑著的屏幕當鏡子照了。
鄭黔走后唐黎去隔間拿了手電筒，打開開關確定能用后就站在店門口等著，透過玻璃門還能看見鄭黔大步走著去車棚那兒的背影。
車棚離這兒有點距離，不是很近。
他趴著門，百無聊賴的拿眼睛掃視著周圍僅有的幾家還亮著光的店鋪。
賣糖果點心的鋪子已經關門了，他有點失望。說好回家前去那里買豆沙餡月餅的，看來今天是買不到了。……明天早一點來買，應該是不會售罄的。
可是明天是中秋節，不開店營業。讓鄭哥載著他騎老遠專門到鎮上買月餅吃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唐黎泄氣，額頭抵著玻璃，戀戀不舍的看著對面的白色卷簾門。
他被饞的咽口水。
“！”
突然，一個拎著酒瓶、口眼歪斜的醉漢從旁邊冒出來，兩人隔著門冷不丁懟臉相視。
唐黎瞳孔驟縮，被嚇了一跳，連連后退好幾步，腰撞到展柜上，把放著果籃的展柜撞偏了角。
醉醺醺的，蓬頭垢面，手里還拿著酒瓶……鄭哥說過，喝醉酒的人會失去理智，很危險。
驚魂未定，唐黎不敢站門口了。他擺正展柜后趕緊往里面走去。
醉漢顯然是個喜歡欺軟的，見唐黎怕他他反而就來了勁兒，推開門東倒西歪的踉蹌著走進來。
他甩了甩眩暈的頭，視線模糊，看不清人臉，只能辨別出店里有一個戴紅帽的人一直盯著他看。
“臭婊子，看什么看！覺得老子會偷東西是不是？！”
醉漢以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惡劣心上來，當即便雙目圓睜，目眥欲裂的咒罵。
在泥溝里摸爬滾打到中年，受盡了冷眼欺壓，如今找到了發泄口就想挑刺逮著人不放。
唐黎躲在前臺，不搭理他。
“老子有的是錢！”
說著，醉漢就拿滿是臟污的手去碰裝飾精致的果籃，胡亂抓起一把桂圓，也不剝殼，徑直往嘴里塞。
唐黎嗓子緊了緊，大著膽子出言提醒，“這不能試吃……”
“老子就吃了，怎么著？！媽的，不讓吃開什么店啊，臭婊子！還管起老子來了！”
唐黎被大嗓門震的縮了縮脖子。
第一次被這么罵，唐黎心臟狠顫，強忍著沒哭，堅強的和醉漢對峙，就是不讓他吃。
等門外出現鄭黔焦急趕來的身影后他才繃不住越過醉漢跑出去撲進男人懷里。天大的委屈襲上心頭，眼淚頓時涌出來，一顆接一顆，像斷了線的透明珠子。
罵罵咧咧的聲音不絕于耳，鄭黔用頭發絲想想也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老婆被人罵的這么難聽，他脾氣已經上來了，但還是先拍著唐黎的背夾著嗓子溫柔安撫著：“沒事，他喝醉了，神志不清，不怕不怕。鄭哥把他帶出去醒醒酒就好了。”
“……嗯。”
松開唐黎，鄭黔也就變了臉，瞳色瞬間冷下去。只見他猛跨一步揪住醉漢的衣領，不顧對方掙扎咒罵，拖著他進了條沒有路燈的死胡同。
走到路的盡頭，把人摁墻上，沒有廢話。凜冽的拳風襲來，拳拳到肉。
“婊子，婊子，婊子，婊子……”
鄭黔面色難看至極，神情暴戾，一邊咬著后槽牙重復一邊精準打擊，醉漢捂著頭哀嚎著倒在地上他也不罷休，半跪下去接著揍。
“傷情鑒定完畢，皮外傷。”神龍見首不見尾的0211幽幽出聲，“這不快過節了嗎，紅一邊臉算什么事，給另一邊也上上色。圖個喜慶。”
這個世界的任務對象可愛到它都不忍心碰一根手指頭，沒想到竟然會被某個不長眼的NPC罵了！
怒火難熄，只能借宿主的拳頭來表達它對任務對象濃濃的疼惜之情了，嚶、嚶、嚶。
鄭黔還真換了個手又揍了幾拳。
“既然嘴上不積德，那身上總要吃點苦頭的。以后別讓我在這條街上看見你，讓我家店主看見也不行，臟了他的眼我還要揍你。”
醉漢早就清醒了大半，抱著頭挪動身體往墻根躲。“是是是……”
鄭黔踢遠他的酒瓶，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裳才走出胡同。
唐黎正揣著手站在自行車旁等他，摘下來的手套掛在胸前。眼眶還是紅，但已經不哭了。
“回家。”鄭黔用剛揍過人的手輕撫他的腦袋。
“……鄭哥，你打他了？”
“沒打。天黑路滑的，送了他一段路。”
“……我聽到聲音了，他在叫。”
鄭黔不再否認，“心里好受點了嗎。”
唐黎把頭埋進他懷里。
“打人不對，不要跟鄭哥學。不過以后誰要欺負了你就跟鄭哥講，鄭哥幫忙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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