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楚沉昭和錢公公同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最后,還是打工人錢公公尷尬的笑了兩聲,開口道:“這、這怎么能呢。”
“顧公子稍等片刻, 奴婢現在便叫人把您的被子收拾一下。”
錢公公撐著笑容,內心淚流成河。
陛下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用上他準備的雙人被啊。
明明前幾日,陛下已經開始問他大婚的時候要準備什么了!
錢公公嘆著氣退下了。
“等等。”
楚沉昭在他身后開口。
錢公公立刻停下了動作,滿含期待地看了回去。
難道陛下打算硬氣一次,今日就用那床被子?!
“把夜宵端上來。”
楚沉昭淡淡道。
錢公公:……
他眼神滄桑, 躬身退下了。
顧眠覺得錢公公的背影好像帶著一絲蕭瑟, 腰也彎了不少。
這就是承受壓力的打工人啊。
顧眠發出了社畜的感慨。
很快,夜宵被端了上來, 被子也重新整理好了, 顧眠滿意地點了點頭。等他吃完了夜宵, 楚沉昭也放下了最后一封奏疏,顧眠洗漱之后哆哆嗦嗦地鉆進了被子,往床里面滑了滑。
“你不睡嗎?”
他拍了拍身邊的那床被子, 問站在床邊的楚沉昭。
楚沉昭看著青年從被子里探出來的半顆腦袋, 動作一停, 耳根開始發燙:“我去喝水。”
顧眠:?
睡前喝水不會變腫嗎?
算了,反正楚沉昭身材這么好,腫一點也看不出來。
不得不說, 楚沉昭的床真的是又大又舒服, 顧眠再次被子里縮了下, 伸了個懶腰, 然后又探頭來, 把嚶嚶挪了過來,摸了摸狐貍的小耳朵。
已經睡著了的狐貍團咂了咂嘴, 兩只耳朵抖了抖,然后翻了個身,抻了兩下后腿,繼續睡了過去。
顧眠越看越覺得毛茸茸的一團可愛,忍不住摸了幾下狐貍團子,最后甚至把狐貍的小窩往自己被子的方向挪了挪,虛虛地給嚶嚶蓋了一點被子。
然后,他把手放在了嚶嚶軟乎乎的小肚皮下面,側臉蹭了兩下狐貍團的小窩,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于是,等到楚沉昭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床里側的一人一狐,這幅歲月靜好的模樣。
楚沉昭:……
真的很想明天就把天羅小王子叫回來。
楚沉昭忍了又忍,最后看著顧眠的側臉,默默地在床的外側躺下了。
顧眠睡覺并不老實,很快,因為狐貍的小窩有點高,他的被子蓋在上面就會有縫,雖然寢殿里面已經早早燒上了炭火,但顧眠在睡夢中還是覺得有涼風吹了進來。
很快,因為床上有狐貍而短暫失眠的楚沉昭,就感覺有什么東西被猛地推到了他的臉邊。
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從里面甩了出來,正好搭在了楚沉昭的臉上。
楚沉昭;?!
他起身,然后和睡到一半就被丟出來的狐貍團對上了視線。
顧眠依舊睡得無知無覺,他把被子卷了卷,然后砸了下嘴,睡得更香了。
楚沉昭看了一眼已經從小窩里自己爬了出來的狐貍,嚶嚶明顯已經十分熟悉眼下的情況了,它原地轉了兩圈,然后叼住自己狐貍窩的一角,很快給自己的窩換了個地方,調整了幾下之后,直接走進了窩里,團成一團,抖了兩下耳朵,也繼續睡了。
不得不說,這狐貍選的位置極好,和顧眠的距離不遠不近,既不至于讓自己有掉下床的危險,又是睡得迷迷糊糊的顧眠目前攻擊不到的位置。
唯一的問題,應該就是狐貍選的位置,正好是楚沉昭的枕頭下方。
因為起身結果痛失位置的陛下:……
他深吸了兩口氣,伸手,想把這只不知死活的狐貍崽子直接扔到床下面。
但是楚沉昭糾結半晌,最后還是方向一轉,連狐貍帶窩,放到了床的最外側。
然后他重新躺下。
這次的位置離顧眠更近,楚沉昭多年習武,聽力極好,青年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楚沉昭聽著青年平穩的呼吸聲,覺得自己今晚恐怕是要失眠了。
睡不著的陛下思考片刻,然后動作輕緩地把顧眠的被子,掀起了一道細縫。
然后,楚沉昭把自己的被子也拉開了一些。
今年秋天天氣寒冷,顧眠上輩子一到冬天就有暖氣,因此比生活在室內比室外更寒冷的南方同學們更怕冷一些,就算寢殿已經燃了炭火,他還是總覺得冷。
不過顧眠總是能精準的找到熱源,很快,他就動了動,找到了目標。
楚沉昭的背子開始窸窸窣窣。
下一刻,顧眠把自己的小腿伸了進來。
睡著了的顧眠:!
暖和!
他很快整個人都鉆進了楚沉昭被子里。
楚沉昭唇角緩緩勾起,側過身,把青年往自己懷里攬了攬。
習武之人身體溫度比常人高一些,顧眠滿意的舒了一口氣,窩在楚沉昭的懷里,不動了。
楚沉昭緊張的看了一眼青年沉睡的側顏,然后手緩緩向下……
輕輕牽住了青年的手。
楚沉昭滿意地勾了勾青年纖長的手指,慢慢上了眼睛。
顧眠做了一個夢。
夢里是炎熱的夏天,他坐在沒有空調的畫室,正在拼命的趕作業。
——說是沒有空調也不太恰當,顧眠身邊就是一臺立式空調,但是他們畫室那個窮樣子,空調早就壞了,即使還象征性的開著,吹出來的風也都是常溫的。
今天更過分,這破空調竟然吹熱風!
顧眠皺了皺眉頭,想往旁邊挪一挪。
他挪——
挪不動!
顧眠震驚地看著自己突然被空調電線纏住的手,再次嘗試了一下。
還是挪不動。
空調的風還是那么熱,顧眠覺得自己要出汗了,他看著自己的右手,又想到還沒畫完的作業,越想越急,最后直接氣急敗壞地踢了空調一腳。
睡到一半突然被襲擊的楚沉昭:……
他側頭,看著顧眠在昏暗的光線下,明顯有些煩躁的表情,和略微有些汗濕的額頭,默默松開了顧眠的手。
夢里的顧眠感受了一下自己突然輕松了的右手,愉快地轉了下手腕,離空調遠了一點,繼續畫自己的作業。
不過……
顧眠皺了皺眉頭。
怎么他換了位置之后這么冷啊?
顧眠越畫越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突然下雨了,他只能慢慢往那個繼續吹熱風的空調那邊靠了靠。
又靠了靠。
第二天,顧眠早早的就醒了。
因為前一天晚上的夜宵有百合糖水,所以……顧眠是被憋醒的。
剛醒,顧眠就覺得有些不對。
手下不是狐貍的絨毛,而是溫熱且有彈性的皮膚。
等到徹底看清了自己現在的姿勢,顧眠偷偷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身邊的狐貍窩不見了,現在,楚沉昭像個抱枕一樣被他壓住了。
而且可能是靠得近嫌熱,自己睡又覺得冷,顧眠掛在楚沉昭身上的同時,還把被子掀了一大半。
雖然知道是溫度原因,但是這個姿勢也實在是——
更主要的是,顧眠搭在楚沉昭身上的小腿,明顯感覺碰到了什么……
救命,他現在要是動一下的話,會不會直接把人弄醒了啊!
要不還是裝睡?按理說,楚沉昭很快就要醒了,畢竟還要上朝,等楚沉昭上朝之后,他就可以去廁所,回來再睡個回籠覺。
就這么辦!
想好了的顧眠閉上了眼睛。
半炷香之后,顧眠滿臉痛苦地睜開了眼睛。
——當你的膀胱告訴你要去廁所的時候,你就再也沒辦法欺騙你的大腦了。
你只會越來越想去!
不行了。
顧眠猛地吸了一口氣,再這么下去,他等會兒恐怕就要告訴楚沉昭嚶嚶昨天尿床了。
他慢慢地抽回了自己搭在男人身上的右腿,期間還要小心,避免碰到某個關鍵部位。
保持一個動作的時間有點久,顧眠一動就感覺自己的小腿有些麻了,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直接一腿砸到楚沉昭身上。
顧眠露出了一個略微扭曲的神色,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小心的爬了起來。
他像個暑假在家半夜偷點外賣的大學生一樣,偷偷摸摸地從楚沉昭身上翻了過去,期間還要警惕男人突然睜眼。
——下次他不要再睡在里面了!
顧眠狂奔去上廁所的時候,腦海里只有這一個想法。
他沒注意到,當他踩到地上的一瞬間,楚沉昭略微有些緊繃的眉眼,瞬間放松了下來。
等顧眠回來的時候,楚沉昭已經起來了。
顧眠:?!
等等!
他呼吸一窒,開始慌了。
這人不會剛才就已經醒了吧?
顧眠感覺自己頭皮發麻,雖然知道不應該,但是他的眼神還是控住不住地向楚沉昭的某個部位滑去。
什么也看不出來。
顧眠若無其事的挪開時視線,沒注意到楚沉昭在他眼神飄過來的瞬間,身形僵硬了一瞬。
“你,你醒了……”顧眠憋了半天,最后只干巴巴地憋出了這么一句。
其實早就醒了的楚沉昭:……
“剛醒。”他若無其事的轉過身去換衣服,“你做什么去了。”
“昨晚喝水喝多了。”顧長舒了一口氣,看樣子這人是剛醒,沒發現他睡姿不好,把男朋友當抱枕抱了一晚上。
尷尬危機解除,顧眠魚一樣鉆進了被窩里,滿足的打了個呵欠,“幫我把床幔拉一下,謝謝。”
楚沉昭探身伸手,就看見顧眠縮在被子里,瞇著眼睛在床上摸來摸去。
最后,他終于找到目標,一把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嚶嚶狐撈了過來,直接塞進了被子里。
顧眠往被子里縮了縮,抱著狐貍,滿足的嘆了一口氣,很快又睡了過去。
楚沉昭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還是幫顧眠把床幔放好,轉身去上朝去了。
一個時辰之后,顧眠起來,看著蓋在自己身上的,屬于楚沉昭的那床被子,還有被子上的狐貍毛,陷入了沉默。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不得不說, 人類真的是一種適應能力很強的動物,無論是逐漸習慣早上以各種豪放姿勢醒來,依舊面不改色的顧眠, 還是慢慢能容忍狐貍在床上踩來踩去的楚沉昭。
當然,上床前嚶嚶必須要洗干凈爪子,還要把身上擦干凈。
——這是楚沉昭最后的底線了。
某日清晨,驚恐在陛下的龍袍上發現了一根狐貍毛的錢公公:……
愛情,這是陛下愛情的見證!
他努力說服自己, 然后轉頭就去搜羅寵物掉毛頻繁的原因。
很快, 嚶嚶就發現,自己偷吃成功的次數, 越來越少了。
每每一到吃飯就死死盯著狐貍的錢公公:為了捍衛陛下龍塌的整潔, 他拼了!
就在顧眠已經慢慢要習慣這張床的時候, 錢公公告訴他:新床已經做好了!
顧眠當天要去上職,等到他晚上回來,看見那張新床的時候, 顧眠整個人:……
怎么說呢, 就……反正……整張床, 主打的就是一個喜慶。
顧眠覺得上輩子春節的時候他家樓下的那些樹都沒這么喜慶,感覺錢公公就差在床頭掛連串鞭炮,再貼幾張喜字了。
新床邊上掛的是龍鳳雙喜床幔, 被褥也換成了大紅色的雙人蠶絲被。
顧眠那一瞬間還以為自己進了誰家的婚房了。
不光顧眠, 就連楚沉昭進門的時候都被震撼了一下。
“這——”顧眠看著眼前紅彤彤的一片, 艱難道, “錢公公弄得還挺喜慶哈。”
他回頭, 想讓楚沉昭說點什么,結果就看見男人的耳尖, 一點點紅了。
顧眠:???
不是,你的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最后,顧眠還是接受了錢公公的審美,畢竟,怎么說呢,這么紅,一看就很吉利。
新床花了錢公公不少心思,舒適度也確實高,顧眠最近的睡眠質量直線上升。
但是他睡得好了,有人卻睡得不好。
比如——
秦王。
聽到紅芍來信說楚沉昭特意為他和顧眠訂做了一張喜床,兩人的關系好像有了突破性進展,就連皇兄身邊伺候的錢良最近都春風滿面的之后,秦王覺得自己晚上要失眠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
秦王覺得,雖然張先生說過顧眠不會對他的大業有什么威脅,但是這兩人天天在一起,若是皇兄繼續這么下去,萬一顧眠日后下手的時候猶豫了怎么辦!
秦王沉吟片刻,指節一下下敲著椅子的扶手。
報信的人冷汗涔涔的跪在下面,
“皇兄登基已經幾年了。”秦王拉長了有聲音,緩緩道,“可是一直沒有立后,后宮也一直空著,哎……現在好不容易帶了個人回來,卻也一直不給名分,這樣下去,恐怕——”
他吩咐跪在下面的手下,“去,叫張尚書和劉太尉準備準備,皇兄的后宮,也該熱鬧一下了。”
程憲英不行,不是還有別人嗎?
秦王嘴角勾起了一個諷刺的笑:現在裝恩愛有什么用,不說人是擄回來的,到時候大臣上書,難道皇兄還能繼續讓后宮這么空著?
更何況,顧眠可是個男子,他不信皇兄不會考慮子嗣的問題。
希望到時候,顧眠可不要讓他失望才好。
“慢著。”秦王又想到了什么,把剛要出門的屬下叫住了,“再去問問姜太醫,那藥研究的怎么樣了。”
“是!”
屬下領命退下,秦王端起茶,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
“咳咳!”
秦王因為心情大好,喝的太猛,直接被嗆住了。
秦王:“咳咳咳咳!”
秦王:“來……來人!”
……
“呼——”顧眠站在府衙門口,深吸了一口已經有些冰涼的空氣。
呼出來的氣體馬上變成了白霧,顧眠清楚,很快,大虞就要迎來第一場大雪了。
這場雪范圍極廣,就連平時十幾年沒下過雪的部分南方地區,都落了小雪。
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很高興,畢竟瑞雪兆豐年,人們還想著這也許是個吉兆,明年糧肯定能豐收。
結果北方地區持續大雪,南方的氣溫也越來越低,這才有人意識到了不對。
書里,楚沉昭雖然也在積極救災,但是擋不住秦王的男主光環和女主幫助,加上不是今日貪官貪墨了救災銀兩之后自殺,就是明日避難所坍塌壓死了百姓,一樁樁一件件,最終惹得民怨頗深。
雖然知道楚沉昭有辦法解決,但是顧眠還是不放心,畢竟秦王那家伙看著真的不像正常人,誰知道他能作出什么事。
最主要的是——秦王應當還有一支不知道躲在那里的私兵,他們還不能輕舉妄動。
“哎……”顧眠抬頭看天,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白氣像是一條長長的煙尾,慢慢消失在了空氣里。
“想什么呢!”
正在感慨人生的顧眠被人猛地拍了個趔趄,章陸看見差點五體投地的顧眠,訕訕地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啊,沒事吧?”
“沒事。”顧眠擺了擺手,“穿太多了沒站穩。”
章陸上下打量了一下顧眠,忍不住咂舌,“你這穿的也太多了。”
顧眠抖了抖,吸了下鼻子,無奈道:“沒辦法,今年太冷了。”
“確實。”章陸贊同的點了點頭,“那要不要去吃點暖和的?”
“暖和的?”顧眠:“喝湯去嗎?”
今天府衙的廚子病了,所以飯菜做的很一般,顧眠和章陸商量了一下,決定中午還是出去自己覓食比較好。
附近有什么好喝的湯嗎?
“不是不是。”
章陸擺了擺手,表情得意:“前幾日我發現前面新開了一家店,味道相當不錯,今天也帶你去嘗嘗鮮!”
顧眠:?
他一頭霧水的跟著章陸來到了那家新店門前,這家店的味道應當是真的很不錯,外面隊伍排的老長。
就在顧眠擔心午休時間不夠的時候,章陸掏出了一塊小小的牌子,給門口的伙計看了一眼。
伙計看見牌子,立刻熱情的把兩人直接迎進了店里。
顧眠:等下,他聞著這個味道,怎么有點熟悉。
走進店里的一瞬間,顧眠睜大了眼睛。
這味道……這味道不是……
顧眠簡直要熱淚盈眶了。
這不是火鍋的味道嗎!?
作為一名吃火鍋無數,卻從來不會做的小廢物,顧眠穿越之后就惦記了好久的火鍋。
雖然大虞現在也有暖鍋,但和火鍋還是有區別的。
按照原文的設定,女主是偶然從一個外邦商人那里發現了辣椒種子,經過一系列嘗試之后,女主不但種出來了辣椒,還研究出了火鍋鍋底,然后走上了開店—暴富的日子。
顧眠激動地跟在章陸身后,覺得自己未來的日子好像光明了起來。
這是火鍋嗎?!
不,不是!這是奶茶蛋糕燒烤水果撈布丁小丸子……
正要轉頭和顧眠說什么的章陸看著顧眠的表情,嚇了一跳,“你、你沒事吧?”
這怎么還沒吃就這么激動?!
“咳咳,沒事。”顧眠回過神,咳了兩聲,“你怎么不用排隊?”
“哦,你說這個啊。”長著討喜圓臉的小伙計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張靠窗的空桌前,桌邊還擺著屏風,環境十分雅致。章陸坐下,把手里的牌子上下扔了幾下,笑道,“這店第一天開的時候我就瞧見了,說是每位客人都會送一樣招牌菜,我當時就試了一下,沒想到到味道還行。”
“他們掌柜的說,開業第一天,只要在他們店里存上五十兩銀子,就能拿到這樣一塊牌子,之后再來店里,就可以不用排隊。”
章陸看著外面排隊的人,沖顧眠挑了下眉,“怎么樣,我有先見之明吧!”
太有了!
顧眠羨慕地看著章陸手里的牌子,心道這哪是牌子啊,這可是女主的第一批VIP貴賓卡啊!
哎,看來他之后要吃火鍋,就只能排隊了。
“你以后要是想吃了,就和哥說!”章陸豪氣地拍著胸脯,“哥把牌子借你!”
顧眠:!
好人啊!
“來來來。”章陸從伙計手里拿過了菜單,“他們家還挺新鮮,不用伙計報菜,只把這菜畫成畫,裝成一冊,讓客人看著點。”
章陸把菜單擺在桌子上,示意顧眠看,“你看,畫的還不錯。”
就是感覺和顧眠的畫風,好像有一點像……
顧眠看著眼前畫著各種食材的菜單,淚水忍不住從嘴角流了下來。
“你準備要什么鍋底?”
自詡經驗豐富的章陸開始介紹,“他們家可以用骨湯、菌湯做鍋底,還有麻辣鍋底,聽說里面的調味是掌柜的廢了好大的勁才找到的,相當珍貴,我上次吃的就是這個,感覺當真是過癮。”
他又往后翻了翻,“當然,你要是想吃別的味道也行,這還有羊湯,米粥……”
顧眠:?
等等,是不是混進來了什么奇怪的東西?
顧眠大驚失色:“米粥?”
米粥火鍋,這什么邪教!?
“客官有所不知。”伙計似乎對這種驚嘆已經習以為常了,笑著解釋,“我們掌柜的說,京城繁華,天南海北的客人口味不一,因此也要照顧不同客人的口味,所以小店的鍋底齊全,哪里的風味都有呢。”
顧眠看著那粥底火鍋的畫。
好怪,再看一眼。
“您若是想試試,最好點些海錯或是魚蝦,然后再放肉類蔬菜,這樣煮出來的味道格外鮮美呢!”
顧眠猶豫了半晌,最后還是拒絕了伙計的推銷,和章陸點了一個麻辣的鍋底。
粥底火鍋對現在他來說,還是有些超前了。
不過,章陸看上去卻對這種新鮮的吃法躍躍欲試。
顧眠表示支持,并讓章陸試過之后給他反饋一下,若是味道不錯,那他下次也試試。
顧眠一頓飯吃的心滿意足,滿心都是女主什么時候能把其他的點開起來。
等到下職,顧眠被火鍋熏得香噴噴的大腦終于恢復了冷靜。
他有些憂愁的看了一眼火鍋店的方向。
話說,雖然劇情已經快要面目全非了,但是女主不會哪天再碰上秦王,被秦王騙走吧!?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下午, 顧眠帶著一肚子的火鍋和擔憂回了宮。
很快,他就發現宮里的氣氛好像不太對。
首先,他總是能感受到宮人們若有若無的視線, 而等到他想去找楚沉昭商量女主的事的時候,平時看見他就會露出蜜汁微笑的錢公公,現在一臉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顧眠:?
到底怎么了?
你們有話直說不行嗎,這樣子真的有點嚇人在里面啊。
顧眠猛地停下了腳步,直視錢公公, “錢公公有事要說?”
錢公公被顧眠突如其來的動作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尷尬地搓了搓手,呵呵笑了兩聲:“沒、沒事沒事, 公子快進去吧。”
“公子晚上想吃什么?奴婢叫他們去做。”
顧眠看著錢公公殷勤的態度, 瞇起了眼睛。
錦鯉覺得你不對勁.JPG
見實在問不出來什么, 顧眠將信將疑地就要邁進殿里。
然后就被人拉住了。
錢公公磕磕巴巴半天,最后拉著顧眠道:“無論發生什么,顧公子, 您要知道, 陛下還是最在乎您的!”
顧眠:?
錢公公, 別說了,錦鯉害怕,真的, 你這個臺詞, 就莫名很像十年前霸總文學里的管家, 什么“少爺還是最在乎您的, 少爺還是愛您的, 除了您,少爺從來不對人笑”。
潛臺詞:少爺要出軌/和別人訂婚/和別人結婚了。
顧眠:好的, 拳頭硬了。
他氣勢洶洶的進去找楚沉昭對峙去了。
正準備再說點安慰的話的錢公公:?
顧公子的氣勢怎么忽然恐怖起來了。
他抖了抖,覺得可能是天氣太冷,導致他產生錯覺了。
“去。”錢公公對著身邊的小太監吩咐,“叫尚食局準備點顧公子喜歡的點心。”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還是先準備點顧公子喜歡的東西吧。
顧眠進殿,就看見楚沉昭正嘴角掛著冷笑看奏疏,滿臉都寫著“明天就刀了寫奏疏的混賬”。
“咳。”
眼見男朋友的表情越來越兇神惡煞,顧眠立刻忘了自己的目的,輕咳了一聲。
楚沉昭聽見聲音,立刻抬頭,臉色也緩和了下來,但是顧眠清楚地看見這人把手邊的那幾本奏疏,往下面埋了埋。
“藏什么。”顧眠走到桌前,探頭,“給我康康。”
楚沉昭動作一僵,掩飾道,“沒什么,你怎么來了,今日不帶狐貍去散步么。”
顧眠:這人果然不對勁,平時都恨不得他把嚶嚶徹底忘了,怎么今天竟然還提醒他帶狐貍散步?
顧眠死死盯著楚沉昭手底下的奏疏,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值得藏的。
雖然他平時也不看楚沉昭的公務,但是這人剛才明顯就是心虛了!
楚沉昭抬頭,和顧眠對視了片刻,最后無奈的嘆了口氣,把埋在下面的幾本奏疏扒拉了出來,遞給了顧眠,“看吧,不過不能生氣,不過是幾個狗腿子的胡話。”
顧眠:?
他一臉迷惑的接過奏疏,繞過桌子,坐到了楚沉昭身邊,打開奏疏看了起來。
楚沉昭有些緊張地看著他,時間漸漸流逝,只見顧眠的表情逐漸嚴肅,眉頭也越皺越緊。
“都是這些混賬自作主張——”楚沉昭連忙解釋,“我之前不是同你說過……”
“什么?”
顧眠抬頭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奏疏遞了過去,“念念,這寫的什么,都看不懂。”
楚沉昭:……
他看著一臉理直氣壯的顧眠,幽幽道,“你最近的功課,是不是落下的有些多。”
顧眠:嘖。
他惱羞成怒:“快念!”
楚沉昭念了。
奏疏長的顧眠想要睡覺,大概總結一下,奏疏整體可以分成三大部分。首先,第一部分是拍一下皇帝的馬屁,先渲染一下氛圍,安撫一下皇帝即將看見正文飆升的血壓。
第二部分就是正文了,一句話概括,就是陛下已經登基這么久了,后宮卻一直空著,別說皇后,就是妃子也沒有一個,所以希望陛下能廣開后宮,綿延子嗣。
最后,就是總結歸納了,表示聽聞陛下最近寵愛一位公子,但是這位公子畢竟無法為陛下誕下皇子皇女,然后具體列舉了如果沒有子嗣,有哪些危害。
顧眠:這誰啊,怎么這么像某些無聊的親戚,過年的時候催婚催生的說辭。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結婚生子,明天人類就要滅絕,地球就要爆炸了呢。
實際上的地球:還有這等好事?
總管別人家的事情,不是閑的,就是閑的,建議找個007的班上。
楚沉昭終于讀完了一本,隨手把奏疏扔在桌上,冷笑了一聲,“蠢貨。”
被人當搶使還覺得是天大的殊榮,當年秦王宮變,跳的最歡的就數這幾個了。
想到上一世,楚沉昭的眉眼不受控制地染上了陰翳的神色。
顧眠看著他的表情,慢慢往楚沉昭的身邊蹭了蹭。
“不高興?”他把下巴磕在楚沉昭的肩膀上,歪頭問道,“是不是秦王手底下的人?”
要不干脆把秦王送去挖礦算了,這人看著真的很煩。
“嗯。”楚沉昭沉沉應了一聲,在心里已經把這幾人的死法全都想了一遍。
“給我看看。”顧眠拿過了奏疏,看上面的名字。
唔,好像是沒什么戲份的配角,顧眠坐直了,“這幾個人什么官啊。”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楚沉昭把那幾本奏疏挑了出來,一本本看過去,把人名記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
“秦王最近挺急的吧。”
顧眠捏了一顆蘋果,咔嚓咔嚓啃了起來。
楚沉昭看著他像只松鼠似的吃著蘋果,湊過去,在顧眠啃過的位置咬了一口,“應該是。”
顧眠看著他啃得位置,怒道;“我剛把那塊皮吃完!”
可惡,口感最好的一塊肉被啃走了!
楚沉昭:……
他默默把顧眠吃了一半的蘋果拿到自己手邊,然后翻出了一把小刀,拿起了個蘋果,去皮。
顧眠一邊坐等投喂,一邊嘖道,“不得不說,這幾個人腦子應該不好。”
“哪個皇帝大冬天的選秀啊。”
“這么冷的天,表演個才藝都得凍半死,皇帝看的時候沒準還得灌一肚子風。”
不過說到才藝,顧眠又想起來上次沒看完的舞蹈了。
下一秒,顧眠的下巴被人掐住了。
“你倒是不生氣。”
楚沉昭語氣沉沉,似乎十分不滿。
顧眠:?
不是你不讓人生氣的嗎,這人什么毛病。
“有什么好生氣的。”顧眠把自己的下巴從楚沉昭手里拯救了出來,“反正你要是喜歡別人了,或者是要選人入宮,我就走。”
這就是純愛戰士的堅持!
“走?”楚沉昭把削好的蘋果和小刀一起放到了盤子里,擦了擦手,在顧眠起身拿蘋果的瞬間,猛地用力把人往下一拉。
突然坐到了楚沉昭腿上的顧眠:?
“你干嘛?”
顧眠還沒碰到那顆削好的蘋果,就被楚沉昭按住了手。
“你想去哪里?”
楚沉昭捏了捏顧眠腰間,語氣酸溜溜的。
顧眠:“蘋果,我要拿蘋果!”
楚沉昭松開了一點,讓顧眠拿到了那顆蘋果,顧眠一邊啃著削好的那顆,一邊把剛才的那半顆塞進了楚沉昭手里,“吃,不能浪費。”
楚沉昭:……
他就這顧眠的手咬了一口蘋果,然后就被顧眠瞪了一眼,顧眠直接把蘋果塞進了他手里,“自己吃。”
兩人一起吃著蘋果,一時間沒人說話。
“我可以去天羅。”顧眠忽然出了聲,“然后去給天羅小王子養狐貍。”
楚沉昭:怎么還沒忘養狐貍這茬。
他按了按顧眠的肩膀,把蘋果核扔進了盤子里,在顧眠耳邊低聲:“不許去。”
顧眠:?
“不用管他們。”楚沉昭哼了一聲,在顧眠耳邊低聲道:“之前我不是和你說過嗎,只會有你一個,不會有別人的。”
“若是誰在你眼前胡說,你就來告訴我,嗯?”
最后的尾音壓得不能再低,伴隨著熱氣灑到了顧眠的耳廓上。
顧眠耳朵癢癢的,他略帶嫌棄的把男人推開了一點:“知道了知道了,別在我耳朵邊上說話,癢死了!”
“還有。”顧眠懷疑的看了楚沉昭一眼,“你能別這么說話嗎,我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百分之百狗的老板變成了百分之五十狗的男朋友,顧眠覺得有點不太適應
顧眠使勁揉了幾下耳朵,直到那種怪怪的感覺消失才放下手。
楚沉昭臉上疑惑的表情一閃而過,然后身體微微后傾,靠在了椅背上,“那我們來說說你最近的功課?”
顧眠:……
這回對為味兒了。
但是——
顧眠轉身拉著楚沉昭的手,真誠道:“我錯了,你愛怎么說話就怎么說。”
“最近這么冷,實在是不適合念書。”
眾所周知,每年總有那么幾個時間段讀書容易困。
比如,春(困)秋(乏)夏(打盹)。
還有冬(眠)……
見楚沉昭終于不再提考查他功課的事,顧眠清了清嗓子,重新坐到了楚沉昭身邊的位置,“這幾個人真的沒事嗎?”
小說里不是經常會有那種位高權重的權臣,連天子都要避讓三分,經常是他們上書上書上書,皇帝就妥協了。
實在麻煩的話,魚也能出力幫忙的。
比如今晚誠心祈禱,讓這幾個人連帶著秦王一起倒霉。
“能有什么事。”楚沉昭露出了反派の冷笑,“自己的家事都沒處理明白,還敢管朕。”
“膽子大得很。”
顧眠聞言,立刻豎起了小耳朵。
有八卦!
“什么家事。”顧眠眼睛亮晶晶的,催促:“快說快說!”
哪有人能拒絕八卦呢。
魚也不能。
一刻鐘之后,顧眠拍案而起,氣到炸毛:“他們怎么能這樣!”
“下頭,太下頭了!”
沒想到,沒有網絡,他也能被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氣到。
好家伙,楚沉昭的朝堂真的沒事吧,怎么這么多人渣!
莫名就看懂了顧眠表情的楚沉昭:……
“秦王這次估計是想順便送些眼線進來,還能分散朕的注意。”楚沉昭拉著顧眠坐下,“看來最近有些風聲傳到宮外,秦王坐不住了。”
他表情陰森森的,“有的人真是自己找死。”
顧眠疑惑,“什么風聲?”
“咳。”楚沉昭干咳一聲,在顧眠的注視下,有些尷尬,“就是,明年開春……大婚……”
顧眠:?!
他振聲:“你還想著這個呢!”
這人未免也太著急了吧!
“先叫他們準備著。”楚沉昭有些不自在的移開始視線,“雪災之后估計預算和人手都不太夠,先叫他們慢慢準備。”
“對了。”顧眠忽然想起來了什么,“秦王最近來過信嗎?”
“未曾。”一說到秦王,楚沉昭立刻露出了一個晦氣的表情,似乎被惡心的不輕,“估計是最近已經顧不上了。”
“當然,也可能是他另有打算。”
顧眠:?
“他打算的還挺多啊。”
顧眠發出了感慨。
有這個勁頭,做點正事不行嗎,早晚能評上個大虞勞動模范。
“估計是想通過選秀讓你不自在吧。”
楚沉昭嘴角微勾,把玩著顧眠的發梢。
顧眠一愣,“讓我不痛快,為什么?”
“畢竟你可是我“擄”進宮的,心里有怨,若是我一邊留連在你身邊,一邊廣開后宮,綿延子嗣,你定然不痛快。”
“到時候,你若是對我做點什么,恐怕也是情理之中的。”
楚沉昭把顧眠的發梢繞成了一個圈:“千牛衛探到,太醫署的姜太醫,最近好像在研究一種藥。”
當然,還有了別的動靜,比如前幾日,王尚書家那個剛剛加入千牛衛的小孫子王懸鏡,突然托人往他的案頭放了一封信。
信中具體列舉了秦王接下來可能的動作,以及,最近幾年大虞可能發生的大事。
包括今年冬日的寒冬和雪災。
看到信最后說都是司天臺算出來楚沉昭:……
楚沉昭:自從重生能之后,他有的時候真的覺得,這一世他身邊似乎有好些地方不太對勁。
不過,能接受錦鯉變人的皇帝,注定不是普通的皇帝,楚沉昭只是神色平靜的燒了信,便叫千牛衛繼續盯著秦王和他手下的那些人。
當然,這次任務帶上了王懸鏡。
他覺得按照這人和秦王的關系,干活的時候一定十分賣力。
顧眠把自己的頭發從楚沉昭手里解救了出來,對楚沉昭道,“你記不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個秦王未來的王妃?”
楚沉昭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結果被青年一臉激動地抓住了手,“我之前以為女主不會來了,但是今天我好想看見女主的店了!”
顧眠自從看清了秦王的面目,就覺得書里的女主肯定是被秦王騙婚了,畢竟就看秦王對時傅這個樣子,他覺得這人真的是只要有利用價值,就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書里只寫到秦王登基,帝后大婚,也不知道女主后來怎么樣了。
顧眠看著楚沉昭,認真道,“你記得別讓秦王再騙人家小姑娘啊,人家可是好人。”
“最好別讓秦王有機會騷擾人家。”顧眠可太知道秦王那些手段了,畢竟時傅已經生無可戀的和他抱怨了好久了,他現在生怕女主再眼瞎看上秦王,“那可是個人才啊,人家上輩子還救人了呢。”
而且,那可是能做出來火鍋奶茶蛋糕的女主啊!
保護女主,遠離秦王,人人有責!
顧眠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火焰。
“可是要調查一下,把人找出來?”
楚沉昭上輩子是知道秦王這個王妃的本事的,在他看來,最保險的方式,便是把人找出來,關起來。
聽到楚沉昭計劃的顧眠:……
你要不要這么像一個反派啊!
“還是,別了吧。”顧眠弱弱,“你別讓她碰到秦王和他手下的人就行,要是你把人找出來了,也態度好點啊,她真的會很多東西的。”
對待人才,態度一定要好,一定要誠懇!
楚沉昭有些不爽地看著似乎十分重視上輩子的秦王妃的顧眠,冷聲,“不如直接關起來,讓千牛衛審一審……”
顧眠:……
這熟悉的感覺。
他忽然揪住楚沉昭的衣領,超兇道,“我忽然想起來,你之前是不是也這么說的!”
他當時說自己是仙人的時候,這人是不是也是這么說的!
忽然被翻舊賬的楚沉昭:……
最后,楚沉昭只能保證,找到人也絕對會禮賢下士,求賢若渴,絕對不會作出威逼囚/禁這種十分不符合核心價值觀,寫這兩個字都要被鎖章的事情。
顧眠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順便帶走了錢公公剛剛準備好的點心。
錢公公送走了顧眠,立刻回到殿里伺候,只見他家主子坐在上首,目光沉沉。
錢公公立刻心里一凜,上前小心給皇帝斟了一杯茶,低聲道,“陛下?”
同時,錢公公瞥著陛下手里的那幾封奏疏,恨恨咬牙。
耽誤陛下愛情進程的人,不得好死!
錢公公看著神色似乎有些陰郁的皇帝,心里止不住的心痛。
陛下難得碰到了個自己喜歡的人,這些人卻偏要給陛下和顧公子添堵,本朝又不是沒有男后,之前也不是沒有最后從宗室里挑選孩子繼位的,真是不懂這些人在操心些什么!
“他讓朕不要那般和他說話”楚沉昭的語氣似乎有些疑惑,“書里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難道顧眠不應該腰肢一軟,直接倒在他懷里,然后眼眶微紅的看著他,眉眼含情、欲言又止嗎?
楚沉昭不理解,他不能接受這樣的失敗。
擔心了半天的錢公公:……
陛下,這種事情要靈活運用啊陛下!
“錢良。”楚沉昭緩緩開口,吩咐錢公公,“你明日出宮一趟。”
“是,陛下。”錢公公小心的看了主子一眼,問道,“您是要奴婢——”
“買些書回來。”
楚沉昭的聲音里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勁頭——他一定要在三個月之內讓顧眠同意和他成親!
“你知道應該買什么,對吧。”
楚沉昭盯著錢公公。
忽然覺得壓力山大的錢公公:……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顧眠最近比較忙, 所以去府衙的次數也比較多,因此沒能第一時間聽說那兩次熱鬧至極的早朝。
當然,顧眠去府衙還有一個原因, 就是——
冬天吃火鍋真的好幸福啊!
他倒也不是說尚食局做的菜不好,畢竟全大虞的好食材和好廚子應當都在這里了,但是——
那可是火鍋啊!是吃撐了之后發誓說一個月之內不會再吃了,但是等不到下周又想再試試的火鍋啊!
尤其是火鍋店里還逐漸推出了各種新品,從奶茶到小蛋糕, 顧眠覺得自己的意志力被腐蝕了。
——被女主的菜單、女主的奶茶小蛋糕腐蝕了
因此, 忙碌的顧眠錯過了最新鮮的八卦。
那兩次精彩的早朝經過,顧眠是聽錢公公后來給他形容的。
也不知道錢公公最近做什么去了, 顧眠覺得錢公公的描述能力直線上升, 顧眠聽著聽著, 有一瞬間都恍惚以為自己在聽茶館的先生說書。
不過……最近的早朝也確實精彩,據說先是張尚書代表發言,委婉表明皇帝已經親政幾年, 但是后宮空虛, 希望陛下廣開后宮。
楚沉昭當下并沒有反駁, 只是淡淡點了下頭,表示自己正準備立男后,讓禮部先準備著。
張尚書立刻就表示:雖然大虞有立男后的先例, 但是陛下您還是需要子嗣繼承大統的啊, 況且那位顧公子身份不高, 恐怕難以勝任皇后……
當然, 張尚書也畢竟是一個文化人, 從引經據典到舉例論證,發證說了一大堆, 直接讓楚沉昭的臉色黑了好幾度,同時也給自己本不光明的未來增加了很多挑戰。錢公公說這些的話的時候都是一筆帶過,生怕顧眠聽了這些話心里不舒服。
顧眠……顧眠當然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當場就在心里開始給張尚書畫圈。
魚從來不記仇,錦鯉有仇當場就報!
下頭人渣竟然還敢罵錦鯉,錦鯉祝他和他主子秦王天天喝水嗆到!
張尚書其實已經倒霉了,因為他看見楚沉昭似乎并不打算聽他的屁話,想到秦王的吩咐和他拿到手的好處,當場就是一個滑跪,五體投地就要輸出。
然后就被楚沉昭一句話堵住了。
據錢公公形容,楚沉昭當時表情就像是九天之上淡漠又掌控萬物的神祗一般,漠然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張尚書,冷哼道,“張尚書有心情管朕的家事,不如先對自己家的人好些,不知道張尚書的夫人可知你在外面養了外室,那外室還是個你從倌館贖回來的個男子?”
“張二狗!”楚沉昭話音剛落,整個太極殿一片死寂,張尚書臉色瞬間蒼白,同時武將的隊伍里,立刻傳出了一聲怒吼。
——正是張尚書的夫人,也就是盧家大小姐的父親,盧將軍。
武將不像是文臣,輸出更加直接。陸將軍當場就是一個暴怒,氣得抖著手,站出來開始暴打張尚書。
張尚書一邊逃竄一邊解釋,周圍的大臣有看戲的,有勸架的,當然還有本來就看張尚書不順眼的,暗地里借著拉架的名號上去偷偷踹上兩腳的。
最后,等張尚書被人從盧將軍手里救下來的時候,皇帝早就已經走了。
——秦王安排的其他人看著眼前的一幕,根本沒敢吱聲。
畢竟張尚書這人作事一向謹慎,他不可能不知道得罪盧將軍的下場,做這種事自然會小心再小心,但是就是這樣,都被皇帝知道了這等隱秘,那他們——
這幾個人拿著皇帝的俸祿跟著秦王,本來就是抱著能有從龍之功的心,平時身后也不干凈,一時間心頭一凜,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后,開始默默裝死,生怕自己也落得張尚書的下場。
“和離!”盧將軍被人拉開還在怒罵:“必須和離!張二狗你給老子等著的,老子早晚廢了你!”
——和張尚書當天被暴打的事一起傳開的,還有張尚書那非常接地氣的小名。
雖然那幾個秦王指示的人,次日早朝的時候看著張尚書的臉,都開始裝死,但是楚沉昭卻并沒有輕輕放下,他拿著幾本奏疏,開始一本本讀,一邊讀還一邊點評。
譬如在讀到某個大臣說“雖然陛下您可以納男后,但是顧公子的身份可能不太合適”的奏疏的時候,冷笑著說“所以你就和周家公子結親,把當年供你讀書還給你生了一雙兒女的原配關在了莊子里?”
人渣二號的臉色頓時異彩紛呈,周家的人立刻跪下讓皇帝替他們做主,朝堂頃刻間再次陷入了混亂。
對此,顧眠表示:6
他覺得楚沉昭手下的人,如果穿到了現代,應該很適合去做狗仔。
那恐怕就不是周一見了,恐怕就要天天見了。
錢公公聲情并茂地講完了這兩天早朝時的激烈戰況,順便給自家主子刷一波好感。
等他說完,顧眠十分貼心地給他倒了杯茶。
錢公公立刻感動的看著顧公子。
顧公子,真是個好人啊!
他一定會努力維護陛下和顧公子的愛情的!
于是當天,錢公公再次便裝出宮,發誓一定要在書籍的海洋中,挑中適合陛下的愛情寶典!
顧眠看著錢公公斗志昂揚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忽然覺得后脊有點涼涼的。
他抱緊了懷里的狐貍,□□了兩把,安慰自己一定是冬天太冷了,這才已經出現錯覺的。
大虞今年的冬天確實比往年要冷上不少,顧眠看著窗外的細小雪花,知道再過半個月,恐怕大半個大虞就會進入大雪紛飛的時節了。
初冬的時候,溫度還沒有書里寫的那么冷,顧眠趁著溫度還不至于把魚凍成冰雕的時候,去猛猛吃了幾頓火鍋。
“今年的炭價怎么好像漲了些?”
“去年是多少來著?”
“忘了,但是應該沒有這么貴吧?”
——這已經不知道是顧眠在路上聽到的第幾個說炭價貴的百姓了。
看來秦王確實是大手筆,至少在京城,他收了不少炭。
不過,秦王府最近的財政應該有些吃緊了。
畢竟最近秦王已經很少寫信過來了,就算是寫,也都是些沒用的廢話,顧眠幾乎一點羊毛也薅不出來了。
——秦王為了名聲,這次真是下血本了。
而且他還有一支私兵要養,這次有沒有女主幫他賺錢,秦王買東西的時候,應該也挺心痛的。
如果秦王能聽到的話,就會告訴顧眠,他不是心痛,他是要心痛死了。
“多少?”秦王府里,秦王聽著手下的報告,忍不住皺眉放下了茶杯,懷疑自己聽錯了,“花了多少銀子?!”
屬下跪在地上,顫巍巍的重復了一個數字。
秦王艱難的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再次嗆咳了起來。
真是見了鬼了!
秦王一邊咳,一邊暗暗咒罵,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最近好像喝水特別容易嗆到。
他忍住想要再喝一口的想法,慢慢把茶杯放到了桌上,發出了一聲脆響。
跪在下面的人立刻一抖。
“怎么這么多。”秦王皺眉問答。
“回王爺。”男人顫巍巍回道,“今年,今年冬天本來就冷些,所以用炭的人也多了,再加上最近老張他們收的多了些,所以市面上的價格就——”
“那就去別處收!”秦王煩躁的皺起了眉頭,“反正把價格壓低,本王還有人要養,這名聲不過是錦上添花,砸這么多錢——”
他深吸了兩口氣,最近真是處處要錢,姜太醫那邊的藥材,云州那邊,還有接鐘遠班的那個混賬,不愧是輕易就能倒戈的叛徒,不給錢不辦事,胃口也愈發的大了。
秦王狠狠咬牙,等他成事,定要把這些狗東西都砍了!
心里窩火,秦王再次拿起了茶杯,剛要湊到嘴邊,他忽然想到了這幾天被水嗆到仿佛在護城河泡了兩個時辰的嗓子。
秦王:……
他黑著臉放下了茶杯,叫手下下去了。
“真是——”等人走了,秦王越想越氣,猛地把杯子摔到了地上,瓷器破碎的聲音在室內響起,他尤覺得不夠,又砸了個茶壺,兩個茶杯,才覺得痛快了些。
等到拿最后一個茶杯的時候,秦王忽然想起來了什么,打量了一下這一套茶具當中唯一的幸存者。
秦王:?!
他這才發現,這一套茶具,是先帝之前賞他的,據說是前朝皇室的珍藏,秦王最近心情不好,所以叫管家把書房的擺設換一批,調節一下心情。
結果今天剛換好,就讓他砸了一套價值千金的茶具。
秦王……
想到剛才送過來的賬單,他忽然感覺不光是嗓子,心也更痛了。
秦王默默把最后一個幸存杯放了回去,正要叫人來收拾,就聽見外面傳來了管家有些驚慌的聲音。
“王、王爺。”已經上了年紀的管家,在門口揚聲道,“宮里來人了,說是太后想見您。”
母后?
秦王皺了下眉頭,心里有些納悶。
他前幾日不是剛進宮看過母后,母后怎么又突然派人叫他入宮?
難道是有什么急事?
秦王左思右想也沒想明白能是什么事,門外的管家愈發的焦急,畢竟來傳信的公公,態度雖然恭敬,但是臉色可算不上是多好看,很明顯,太后不是高高興興要兒子進宮陪他的。
這一點,秦王出來之后也發現了。
雖然來傳信的小太監對他還是恭恭敬敬的,但是很明顯,和平日的那種殷勤略有不同,透著一股……緊張?
秦王一時摸不著頭腦,只能連忙備車,同小太監往宮里去了。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等到秦王緊趕慢趕趕到了太后宮里, 就看見紅芍帶著些焦急的表情站在殿門口,見他來了,朝他輕輕搖了搖頭, 上前輕聲道,“見過王爺,太后在里面等著您呢,您快進去吧。”
秦王看著紅芍的表情,心下一突, 雖然能猜出來太后這次召他進宮, 一定不是想要敘敘母子之情,但是看著紅芍的臉色, 秦王還是感覺十分不妙。
但是都已經來了, 秦王只能調整臉上的表情, 掛上了那副溫和知禮的笑,進了殿。
“母——”
秦王人剛進去了一半,還沒看清坐在桌邊的太后, 一個黑影就朝他飛了過來, 秦王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個茶杯被太后狠狠砸了過來, 碎在他的腳邊。
“母、母后?”
秦王表情震驚的看著劉太后,一邊做出了有些委屈的表情,一邊開始在腦子里飛速的思考, 到底能是什么事情惹得太后如此暴怒。
“哈!”劉太后最近的精神好了不少, 她看著自己小兒子的臉, 直接氣笑, 拍案而起。
聽見劉太后拍桌子的聲音, 秦王條件反射的抖了抖。
“你還知道我是你母后?”劉太后氣勢洶洶地瞪著秦王,諷道, “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秦王聞言立刻大驚,立刻上前跪下,急急道:“母后何出此言?兒子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惹得母后——”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劉太后冷聲打斷了,“是嗎。”
劉太后直直地看著秦王,她忽然覺得好像從來沒真正認識過這個孩子,她沒像以往那樣,叫自己的孩子起來,就像她之前和他們說的,私下里,他們母子之間不需要講究這種虛禮。
“你當真不知道嗎?”
劉太后拂開了想要上前攙著她的紅芍的手,幾步上前,走到了秦王身前,低頭看著秦王的眼睛,“我問你,張尚書他們幾個,是不是你讓他們提議叫你皇兄廣開后宮,早日立后的?”
秦王的臉色瞬間空白了一瞬,在劉太后威嚴的注視下,不受控制的露出了一個有些心虛的眼神。
劉太后看著他的表情,本來只是有五分懷疑,現在她敢確定,張尚書那幾個狗東西,就是聽了她這個小兒子攛掇,這才敢在早朝上給皇帝添堵。
她露出了一個失望的神色,看著秦王喊冤,義正言辭地說:母后為何如此懷疑他,他現在還不算正式開府,也只是之前處理過幾件皇兄交給他的小事,絕對不會私下結黨營私。
“那你是說,你和張尚書幾人私下沒有聯系?”
劉太后的語氣好似有些緩和,秦王立刻舒了一口氣,“絕無此事!兒子和他們私下根本沒有過聯系,母后怎會覺得是兒子指使他們對皇兄說那些話?”
“呵。”劉太后冷冷道,“你是覺得我老了,腦子也不好了,不知道你們的事?”
秦王的表情瞬間停滯了。
“母、母后?”
他前一陣子確實和張尚書見過面,但是他那時喬裝打扮過,而且特意挑了個人多的店,多付了不少錢在私密性極好的雅間議事。
母后久居后宮,最近也沒聽說她出過宮,怎么會知道——
劉太后當然知道,畢竟秦王去的那個地方,她那天也去了。
顧眠某次去火鍋店,正好碰上店里新出了小點心,還不用排隊沒有限購,于是當場興致勃勃的買了一堆回去。
除了楚沉昭,顧眠還給太后送了不少。
太后一嘗就喜歡上了小蛋糕綿軟細密的口感,拉著顧眠問是在哪家店買的。
于是,顧眠開始向太后傾情推銷起了女主的火鍋店。
劉太后當時就起了興趣,兩人和楚沉昭說過之后,就帶著幾個侍衛,偷偷出宮吃了一次。
——本來顧眠是想和楚沉昭一起去的,但是鑒于最近楚沉昭越來越忙,所以最后只有顧眠和太后出宮了。
劉太后尚未入宮的時候,每天到處跑,不是舞刀弄槍,就是和一群閨中密友玩鬧,也就是入宮了之后,因為宮里的規矩,她便幾乎沒出過宮了。
等到楚沉昭登基之后,知道劉太后的性子,于是便給劉太后找了侍衛,囑咐劉太后只要悄悄出宮,不在外面久呆,就沒什么問題。
就是最近劉太后的身體不如從前了,所以也極少出宮了,不然往年,她一個月怎樣都要出去一兩次的。
到了正午,劉太后淺喝了兩口清粥,便說自己頭痛,屏退了所有人之后,喬裝一番之后,輕車熟路的和顧眠碰了頭。
顧眠出宮已經是熟練工種了,不過因為這次是帶著太后同去,保險起見,他們多帶了些侍衛。
顧眠甚至在前一天,特意和章陸借了他的“VIP牌”。
章陸一時對顧眠吃火鍋的次數嘆為觀止。
太后今年身體不如以前,所以他們這次點的是骨湯和番茄的鍋底。
即便如此,劉太后也吃的十分開心。
但是劉太后的開心,也只到他們踏出店門的前一刻為止。
當時顧眠和劉太后正往外走,喬裝打扮的秦王和張尚書往里面進,兩撥人擦肩而過。
——因為前幾日秦王指使張尚書寫的奏疏楚沉昭絲毫沒有反應,張尚書心里不穩,秦王只好親自和他見一面。
雖然秦王已經喬裝打扮過,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劉太后哪里能認不出來他。
劉太后看著和自己擦肩而過、和朝中重臣談笑風生,絲毫沒注意到他們的兒子,忽然覺得有些不安。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往壞處想自己的孩子,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安,揣著滿腹心事,朝見她忽然停住腳步之后,有些疑惑的看過來的顧眠,回了宮。
結果沒過兩日,她就聽說了張尚書帶頭進言,要皇帝廣開后宮的事。
要是說這事和秦王一點關系都沒有,劉太后是不信的。
但是她抱著僥幸心理,叫了秦王入宮。
現在,看著秦王的表情,劉太后忽然覺得一陣無力。
答案如此明確,讓她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想到大兒子近些年對弟弟逐漸變化的態度,小兒子每次進宮行色匆匆滿腹心事的樣子,劉太后忍不住按了按額角。
“楚珩。”劉太后一字一句地對秦王說道,“即便是你們兄弟兩個近年關系不似小時候親密,但是你皇兄從來沒有虧待你的地方。你不用在這里給我裝,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就一句話,只此一次,你要是再敢私下聯系朝臣,給你皇兄添堵,你日后也不用進宮來看我,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秦王一愣,看著劉太后的眼神,心下一慌,忍不住道,“母后,兒子真的——”
劉太后看著他的態度,長長嘆了一口氣,閉了閉眼道:“你回去吧,我累了,剛才的話,你記住就好。”
說完,劉太后也不管秦王,徑自往內殿去了。
“王爺?”
太后走后,紅芍悄悄走到了秦王身邊,伸手把秦王扶了起來。
“母后怎么回事?”秦王咬牙切齒地在她耳邊低聲道,“是誰和她說什么了?”
紅芍搖了搖頭,低聲道:“奴婢也不知道,不過顧公子最近十分得太后的喜歡,恐怕是太后聽說張大人他們的事,所以心里有些不痛快。”
秦王站早原地,捏緊了拳頭。
皇兄沒虧待他又怎么樣,若是當皇帝的是他,他也不會虧待其他兄弟,不過是勝利者的施舍罷了!
皇兄不過是早他出生幾年,明明他們同父同母,憑什么皇兄就能做皇帝!
秦王眼神陰翳,一向掛在臉上的溫和假面也維持不下去了。
紅芍看著他的側臉,小聲勸道,“太后娘娘可能是有些誤會,陛下平日并不經常來,娘娘還是和您親近些,等過一陣子,娘娘想明白了便好了。”
秦王簡直想冷笑一聲:皇兄不常來看母后又怎么樣,母后還不是向著他!
什么證據都沒有,就懷疑是他指使別人給皇兄上書添堵。
不過——
秦王低頭思索,他和這群大臣交往的時候一向謹慎,母后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說,母后真的是無憑無據的猜測嗎?
他神色煩亂,紅芍站在一邊,安靜地低著頭,看上去十分的謹小慎微。
在無人看見的角度,紅芍的嘴角,忽然微微勾起了一個愉悅的弧度。
秦王匆匆離開了。
劉太后坐在內殿的小榻上,閉著眼睛,按揉著太陽穴。
“太后。”送走了秦王的紅芍走到她身后,慢慢替劉太后按揉了起來,“您仔細身體。”
“哎——”劉太后長長嘆了口氣,“你說……”
她猶豫了一下,擺擺手道,“算了,你等會兒去皇帝那里一趟,就說我有事找他。”
紅芍眸光一閃,頓了下,然后恭敬道:“是。”
……
“太后找你?”
顧眠剛畫完昨天帶回來的工作,就聽說太后要楚沉昭過去一趟。
因為不少人像都會掛出去公示的原因,最近有些看過他的畫法之后感興趣的,私下聯系他,希望顧眠幫忙畫像。
顧眠也答應了幾個,畢竟——
他們真的給的好多啊!
本來畫完了之后,顧眠打算叫楚沉昭一起出去溜達一圈,這人最近天天看奏疏,顧眠擔心他年紀輕輕就近視了。
話說,近視了的話,女主會做眼鏡嗎?
顧眠思緒飄遠了一瞬,然后問楚沉昭:“那你還回來吃晚飯嗎?”
“回。”楚沉昭點頭,然后把下巴輕輕搭在顧眠的頭頂,摸了摸顧眠的發尾,最后親了下顧眠的額頭。
顧眠;……
他露出了一個復雜的神色,推了推楚沉昭,“那行,等你回來我有話和你說。”
看著顧眠突然嚴肅起來的楚沉昭:?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楚沉昭滿臉不解地走了。
另一邊, 秦王故意在宮里拖延了一會兒,他在宮里的釘子最近幾乎都已經被楚沉昭處理干凈了,剩下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人物, 別說傳消息出來了,他們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
現在他獲取的宮里的消息,幾乎都是紅芍想盡辦法幫他傳出來的,就連之前寄給顧眠的信也是一樣,都是紅芍交給顧眠的。
秦王放慢了腳步, 在宮里逛了起來。
跟在他身后的兩個小太監互相對視了一眼, 并不敢吱聲。
雖然他們都能看出來秦王殿下和陛下關系并不太親厚,但是對方畢竟是王爺, 兩人只能跟在秦王身后, 隨著他在宮里打轉。
——秦王在等紅芍出來。
畢竟剛才在母后宮里, 有些話他也不好說。
突然,秦王看著前方熟悉的人影,立刻揮手示意身后的兩個小太監待在原地, 自己上前, 準備招呼給皇帝傳了信后, 正獨自一人往太后宮里走的紅芍。
就在秦王要開口的前一刻,紅芍忽然停住腳步,警惕的往四周望了一圈。
然后拐向了一個有些荒廢了的偏殿。
秦王目光一定, 在紅芍看過來之前, 迅速往身旁的假山躲了一下。等紅芍轉過了目光, 才吩咐身后的小太監在此時等上一會兒, 然后裝作若無其事一般, 也往那處偏殿去了。
兩個小太監苦著臉對視了一眼。
秦王的武藝雖然不如楚沉昭,但是比普通人還是強上不少。
他不遠不近地跟在紅芍身后, 一直沒被發現。
紅芍走到了偏殿的側門,四周又看了一圈,見沒人,這才微微用力,把沉重的殿門推開了一條縫,閃身進去,然后小心的把殿門關好。
見人進了殿,秦王從廊柱后面踱了出來,猶豫一瞬,最后走到窗下,悄悄把窗紙捅開了一點。
“東西呢?”殿里,一個娃娃臉的小太監已經等在那里了,紅芍看見人,立刻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催促道,“太后還等著我回去,你快點。”
“嗤。”那小太監的神色是和長相完全相反的陰郁,他冷笑道:“怎么,往日沒見到紅芍姑姑這樣忠心呢。”
“你!”
紅芍被他噎了一下,恨恨道,“你說什么?我不過是怕回去晚了,被人懷疑罷了,你倒也不必這么陰陽怪氣的,誰不知道你自從那次之后,連皇帝的身都近不得了,要不是我——”
“閉嘴!”小太監明顯被戳了痛處,微微提高了聲音,瞪了紅芍一眼。
紅芍看上去有些忌憚他,見人真的惱了,不情不愿的閉了嘴。
那小太監從衣服里掏出了兩個小藥瓶,道:“東西給你,這個是原來的那種,旁邊的是藥丸,用法我之前都和你說過了。”
“你做事可要干凈些。”
紅芍哼了一聲,沒忍住道:“這話公公還是提醒自己吧。”
小太監眼神陰翳:“要不是那次意外,狗皇帝現在已經——”
紅芍看著他這幅樣子,眼神露出了一個不耐。
本事再大又能怎么樣,現在連皇帝身都近不得,最近皇宮風聲又緊,秦王手下的釘子都快要被處理干凈了,這人卻幾乎一點忙都幫不上。
她把那瓶藥粉拿了出去,還給小太監:“這瓶現在用不上了。”
見小太監似乎有些疑惑,紅芍耐著性子道:“最近那老東西總和那位顧公子見面,那顧公子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對這種味道很是敏感,聞到了一點味道都要打噴嚏。”
“之前讓我把香囊都換了,我前幾日不過是在衣服上灑了一點,結果又被聞出來了,幸虧我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了。”
小太監的表情似乎有些猶豫,“可是這才是——”
“不急。”紅芍哼笑了一聲,和往日那副柔順恭敬的樣子完全不同,站在窗外偷偷往里看的秦王不禁屏住了呼吸。
紅芍接著道,“最近秦王和皇帝……這東西很快就能用得上了。”
小太監聞言,這才無所謂的點了下頭,“隨你,只要不耽誤我的大事就行。”
“安心。”紅芍把藥瓶貼身藏好,道,“我先回去了,你等會兒出去,莫要讓別人看到了。”
小太監點了點頭。
紅芍幾步走到門口,秦王立刻閃身避開。
等人徹底走遠,秦王才從廊柱后面出來,眼神略有復雜地看著紅芍走遠的方向。
看樣子,紅芍拿的那瓶東西,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至于她口中的“老東西”……難道是母后?
秦王眼神閃過怒氣,但是想著剛才太后對他的態度,他又露出了猶豫的表情。
那小太監看上去對皇兄恨之入骨的樣子,這兩人到底——
冥冥中,秦王竟覺得好像有一個機會擺在自己眼前。
那邊,小太監等了片刻,估摸著紅芍已經走遠了,這才起身,走到了門前,推門。
門外,有人逆光而立。
“你怎么回來了。”小太監剛開始以為是紅芍去而復返,結果話音未落,他忽然覺得不對,抬頭定睛一看,冷汗立刻下來了。
“王……王爺?”
他袖中的手微微顫抖。
秦王看著他,心里天人交戰片刻,最后還是冷著臉走上前。
……
楚沉昭去太后那里和太后說了什么顧眠不知道,但是他覺得,這人回來之后的表情有些嚴肅。
顧眠糾結半晌,不知道自己要說的事,還應不應該說了。
畢竟,那也不是什么男朋友聽完之后會心情愉悅的事。
“你剛才不是說有事要說?”
宮人們正忙著把豐盛的晚膳一道道擺好,楚沉昭一邊凈手,一邊對顧眠道:“什么事,說吧。”
顧眠:……
他有些為難的看了看身邊伺候的宮人,又瞟了一眼最近好像格外精神,他一看過去就沖他露出那種讓人后背發毛的笑容的錢公公,吞了下口水,磕磕巴巴道:“額……嗯……等吃完飯再說吧,先吃飯先吃飯!”
這么多人,說出來也太羞恥了!
雖然顧眠知道,在宮里,尤其是能在皇帝身邊伺候的人,基本都能在是恰當的時候,把自己變成聽不到看不見說不出的工具人。
但是——
即使楚沉昭習慣了,顧眠也不能習慣啊!
而且,想想他要找楚沉昭說的話,顧眠覺得,對方可能也不太想讓其他人聽見。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楚沉昭一眼。
楚沉昭:?
顧眠沒有和他對視,而是低下頭,等宮人把菜上好,夾了一顆丸子。
“趕緊吃飯!”
顧眠沖楚沉昭道。
“慢點。”楚沉昭看著顧眠像只倉鼠似的努力咀嚼,嘴角不經意間還沾上了一點湯汁,嘴角勾出了一個不明顯的弧度,眼里閃過一個勢在必得的光。
他慢慢湊到了顧眠身邊,按住了顧眠的肩膀,b把人往自己的方向轉了轉。
顧眠:?
他迷茫地看著楚沉昭,用眼神示意:你干嘛?
這人不好好吃飯,突然湊過來干嘛。
“沾到了。”
楚沉昭伸手,右手拇指輕輕擦過顧眠的嘴角。
顧眠瞪大了眼睛,看著男人收回手,把沾著一點點丸子醬汁的手,慢慢伸向了自己的嘴邊……
顧眠:!!!
他拼命咽下了嘴里的丸子,在差點被噎死之后,又發出了一聲慘叫:“等等!”
身后伺候的宮人瞬間抖了一下,連錢公公都被嚇了一跳。
楚沉昭的手伸到一半,動作停在了半空。
顧眠手忙腳亂地把筷子扔了,奪過身后宮人手里的帕子,拉過楚沉昭的手,仔仔細細、來來回回地把楚沉昭的手擦了三遍。
等顧眠確定擦干凈了,才放過了楚沉昭已經快被擦得麻木的手指,訕笑著把帕子還給了戰戰兢兢的宮人,“哈哈,擦干凈,要不然,一、一會兒油沾到筷子上了不舒服。”
楚沉昭定定的看了顧眠幾瞬,見他沒有其他動作了,這才拿起了筷子,往自己的碗里也夾了一顆丸子。
在咬上丸子的一瞬間,楚沉昭露出了一個遺憾的表情。
一直偷偷觀察自家男友,因而清楚看到了他這個表情的顧眠:……
不行,忍不了了,今天他一定要把話說出來!
兩人相對無言地用了一頓飯,飯后,顧眠在殿里走了兩圈,給自己打了半天氣,最后小聲叫錢公公把宮人都帶下去,他要單獨和皇帝說些話。
錢公公:!
他露出了一個自豪的笑容,并且若有所指地對著顧眠道:“好、好,顧公子等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叫奴婢就是了,奴婢就在外間。”
顧眠:?
雖然不知道這人在說什么,但是本能告訴他,不要細問。
純潔的錦鯉應該不想知道錢公公的腦子里都是什么東西。
等人都退下去了,楚沉昭這才放下了剛才裝模作樣拿在手里奏疏,略微有些緊張的深吸了口氣,挺直了背脊,直直看向顧眠,“什么事?”
顧眠坐到了楚沉昭對面,在男人要伸手過來搭在他手上的前一瞬,猛地按住了楚沉昭的手腕。
楚沉昭:?!
他眼神飄忽了一瞬。
然后,他就聽到顧眠嚴肅的聲音:“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不應該看的書了?”
趕緊給錦鯉老實交代!
顧眠這一刻仿佛班主任附體,楚沉昭張了張口,最后聲音有些艱澀道,“什么書,我最近沒看什么書。”
“再說,什么是不該看的書?”
顧眠看著他這幅樣子,在心里哼了一聲。
這家伙自從戀愛之后,在他面前的演技都變差了!
顧眠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女主店里吃的新菜。
他的反派男友,不會真的是豬……不是……戀愛腦吧?——①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顧眠憂心忡忡, 生怕自己的男朋友是個戀愛腦。
楚沉昭看著顧眠的眼神,輕咳一聲,正要開口, 結果顧眠立刻一個激靈,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你你你別動,聽我說。”
顧眠剛要嚴肅地和楚沉昭談談他最近頗為不正常的變化,結果還沒開口,手心里就傳來溫熱的觸感。
顧眠立刻僵住了。
這人、這人在親他的掌心!?
顧眠迅速收回了手, 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表情。
“你——”顧眠一言難盡的看著楚沉昭, “你能正常點嗎?”
楚沉昭:?
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怎么說呢,顧眠原來覺得這人的眼神是帝王的沉穩霸氣, 但是現在, 他覺得楚沉昭有些像個剛上學的大學生。
——有那么一些清澈的愚蠢混雜在了他的眼神里。
顧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向楚沉昭伸手。
楚沉昭看見顧眠的動作,剛要把手伸出去搭在顧眠手上,就聽見了顧眠的話。
顧眠:“給我。”
“什么?”楚沉昭一頭霧水, 想繼續把手伸過去拉顧眠的手, 結果顧眠“嘖”了一聲, 瞪了他一眼。
“你最近看的書,給我。”
楚沉昭無辜道:“什么書,我最近沒有看什么書。”
顧眠深吸了一口氣。
冷靜, 他要冷靜。
冷靜個頭啊!
他站起來, 一步跨到楚沉昭面前, 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惡狠狠道, “沒看,沒看你天天在做什么, 你不會告訴我,你最近做的這些事都是你自己頓悟的吧?”
楚沉昭露出了一個“不然呢”的表情。
顧眠:可惡,真的好想打人啊!
顧眠咬牙切齒,“不說之前的,就說剛才吃飯的時候,你不會是想把我嘴角的丸子汁擦掉之后,然后在自己吃掉,最后朝我笑一下,說什么‘粘到汁了’之類的話吧?”
楚沉昭沒繃住,露出了一個震驚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JPG
顧眠:淦!
他還真的是么想的。
顧眠想想自己上輩子看得油膩霸總電視劇和小說,都覺得自己的腳趾要開始動工了。
他現在就能給楚沉昭挖出一座三室一廳!
怎么他都穿越了,還是逃不過這種霸總臺詞的荼毒啊。
顧眠覺得很崩潰,“你不覺得這種行為很油嗎?”
楚沉昭詭異的沉默了一瞬。
顧眠:?
等下,你這個沉默是什么意思。
“我……”楚沉昭有些猶豫,“我以為你會喜歡。”
顧眠:氧氣,誰來給他一瓶氧氣。
“你怎么會這么想?”顧眠眼神控訴,語氣崩潰:“我已經忍你好幾天了,真的,你要是再這樣,下次晚膳都不用放油了。”
雖然不知道顧眠口中的“油”是什么意思,但是楚沉昭覺得,這應該不是什么好詞。
“你真的不喜歡這樣嗎?”
他不死心地問。
楚沉昭最近從繁忙的政務當中硬生生擠出來了一點時間,來翻錢公公帶回來的“愛情寶典”,努力學習如何當一個能讓顧眠欲罷不能的男朋友。
——反正錢公公是這么形容的。
于是楚沉昭利用空隙時間挑燈夜讀,并且把里面的內容靈活運用到各個場景當中。
——比如剛才的一幕,楚沉昭借鑒的就是某個小王爺,和來家里借住的親戚家的小少爺發生的故事。
小王爺帶著點心去少爺的屋子里看他,在小少爺吃了點心之后,突然湊上前,用手指輕輕抹掉了小少爺嘴邊不小心沾上的一點點心屑,然后收回手,用舌尖舔掉了那一點碎屑,接著笑著道:“真甜。”
看到這里的楚沉昭當時就皺起了眉頭。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這兩人此時還沒互相表明心意吧,不過是親戚關系,甚至認識還不到半個月,怎么行事就能、就能如此的輕浮!
但是他看著下面“小少爺當場就紅了臉,眼神飄忽,一眼也不敢再看對面的人”的描寫,帶入了一下顧眠的臉,然后努力說服了自己。
他和顧眠已經是互相表明了心意的關系了,男男朋友之間的事情,怎么能叫輕浮!
于是,楚沉昭剛才看見顧眠嘴角的丸子汁的時候,立刻開始了自己的實踐。
并且十分期待效果。
結果呢?
書里寫的都是騙人的!
楚沉昭暗自咬牙,決定等下他一定要把那幾本沒用的破書全燒了。
錢良怎么辦事的!
“我真的不喜歡。”顧眠真誠的看著自家男朋友,松開了他的領子,改成按住男人的肩膀,直視著楚沉昭的眼睛:“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了,學那些會沒有對象的,不要學了。”
楚沉昭最后點了點頭。
“還有。”顧眠想了想,接著說道,“現在天氣很冷了,對吧。”
“嗯。”楚沉昭點頭,不知道顧眠為什么突然說這個。
“所以,我隔日沐浴一次也是很正常的對吧。”
顧眠語重心長。
主要他冬天出門的時間也少了,有時候不出門他就隔日沐浴一次。
但是——
他看著還在點頭的楚沉昭,忍不住提高了一點聲音,語氣帶著十足的怨念:“你以后能別總親我頭發了嗎,你每天又摸又親的,我頭發都快要被你摸油了!”
“而且你親,我就得天天洗啊,我不出門的時候真的很想隔日洗澡。”
顧眠眼神真摯,拉住了楚沉昭的手,誠懇道,“你一定能理解的對吧!”
楚沉昭:……
他猶豫了好久,最后只能不情不愿的點了點頭。
顧眠舒了一口氣,覺得終于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終于不用每天被自己男朋友油得頭皮發麻了,這種語錄和行為指南真的達咩,就算楚沉昭再帥都不行!
結果下一刻,男人忽然起身。
顧眠抬頭愣愣的看著男人忽然變得幽深的眸子,下意識往后挪了挪。
“你的意思,以后我不用看其他人寫的,只看自己想怎樣便可?”
顧眠下意識覺得他這話說的好像哪里不對,但是隨著兩人的距離越拉越近,顧眠看著男朋友優越的身形和俊美的臉,大腦可恥的斷線了一瞬,直愣愣的點了頭。
下一刻,顧眠就被人攬住了。
帶著點涼意的唇瓣湊了上來,顧眠愣神的功夫,輕松的就被撬開了唇。
他肺部的空氣被不斷地掠奪,顧眠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只被按在大貓爪下的可憐小魚。直到他快要喘不上氣的前一秒,楚沉昭才終于放過了他。
被親蒙了的錦鯉腦子一片空白,只顧得上大口喘氣。
“這樣也行嗎?”
楚沉昭湊到他耳邊,溫熱的呼吸打在了顧眠的耳廓。
顧眠:……
顧眠一把揪住了男人還想要往他身后摸的手,怒道:“是不是和你說過,別在我耳朵邊吹氣!”
楚沉昭:……
他有些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
秦王府。
前來稟告的屬下瑟瑟發抖地跪在下面,一邊說,一邊在心里流淚,覺得自己今天估計人要沒了。
上次他給王爺那賬本的時候,王爺就臉色鐵青,要是王爺聽說了這次的事,怕不是整個人都要暴怒。
到時候,恐怕他就是第一個撒氣的對象了。
外面的人都覺得他主子是個溫文爾雅的君子,不但身份尊貴,還平易近人,但是他們這些見王爺最多的屬下才知道,王爺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大家都說現在的天子手段鐵血,又頗有些一意孤行,但是在他看來,秦王殿下的行事才是真的讓人有些……
恐懼。
譬如之前的那個張先生,當時秦王殿下看上去要多尊敬他有多尊敬他,甚至一些好不容易得來的珍寶,眼睛都不眨的就送過去了。
結果現在呢?
自從知道張先生想要回山里修行之后,秦王殿下立刻叫人軟禁了張先生,甚至親自對名為保護,實際看守的侍衛說過,只要張先生有什么異動,他們只管動手,只要留得他一條性命便可。
也不知道這秦王府,有多少人能好生活到最后。
就算是能活到最后,殿下順利榮登大寶之后,他們這些知道了最多秘密的人,真的能有善終嗎?
“你說——計劃失敗了?”秦王拉長的聲音在上面想起,下屬的頭低得更深,心里愈發的不安。
雖然他們早就做好了隨時喪命的準備,但是能活著,誰又愿意死呢?
他咬牙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一些,回稟道:“是、是。”
“因為最近天寒地凍,北方有些地方還大雪不停,煤炭的價格不停走高,除了咱們的人,還有一些商人想要借機發一筆財,結果前日,陛下忽然下了旨意——”
他偷偷抬頭,瞥了一眼秦王的臉色,然后才接著回稟道,“說是要嚴查囤積居奇,發國難財的奸商貪官,咱們的人……已經……已經被抓了。”
下屬跪在地上,緊張的吞咽了一下,才磕磕巴巴道,“現在,朝廷開始抄沒抓的這些人的家產了,還鼓勵百姓舉報,只要舉報屬實,就沒收全部財產,充軍三年,財產一半收歸國庫,一半獎勵舉報者。”——①
終于說完了。
下屬瑟瑟發抖,上首久久沒有聲音,他越來越忐忑,恨不得把頭直接低到地底下去。
良久,秦王幽幽道:“人被抓了?”
屬下:“是。”
秦王:“本王要的東西也沒了?”
屬下:……
他頓了頓,艱澀道:“回王爺,是。”
說完,他忍不住閉了閉眼睛,等著王爺大發雷霆。
畢竟籌備了這么久的一步棋,現在完全是為別人做了嫁衣,秦王殿下恐怕——
“哈。”
不知過了多久,上首突然傳來了一聲輕笑。
屬下大著膽子向上看去,就看見秦王滿臉愉悅,甚至越笑越大聲。
屬下:完了。
主子怕不是直接被氣瘋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聽著秦王的聲音, 下屬愈發的不敢說話,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吾命休矣!
但是好一會兒,都不見秦王發話, 他忍不住抬頭,低聲道:“王爺?”
您倒是給個話啊,他真的很害怕。
“行了。”秦王擺擺手,看上去卻心情頗好,好像對這件花費了王府不少銀子的事情辦砸了并不太在意似的, “聯系剩下的人, 若是有逃脫了的,剩下的東西都運到云州去。”
他看著恭敬跪在地上的屬下, 淡淡道:“下去吧”
“是。”
下屬立刻磕頭, 恭敬退下。
直到他把主子的意思傳下去之后, 回了自己住的小屋,都還覺得不可思議。
秦王殿下就……就輕輕揭過了?
秦王——
秦王自然也是心疼花出去的那些錢的。
但是他所有的心思,都已經被方個小太監告訴他的那個驚天秘密奪去了。
秦王想著想著, 最后沒忍住, 在空無一人的書房里, 再次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秦王笑得暢快極了,語氣森然道,“皇兄啊皇兄, 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身世呢。”
“你現在做的再多又如何, 只要那個秘密被昭告天下, 你可無論如何都做不成天子了!”
“到頭來, 這些東西, 還不是我的!”
秦王覺得自己今日的郁悶已經完全消失了,他快步走到桌面, 提筆寫了兩封密信。寫完后,他小心地把信用蠟封號,分別裝進了兩個小小的竹筒里。
拿著兩個小小的竹筒,秦王走出書房,從后院的鴿籠里抓了兩只鴿子出來。
他把竹筒小心地綁在了鴿子的腿上,看著鴿子往王府外飛出去,秦王又露出了笑容。
天助他也,這次,皇兄是輸定了。
誰能想到,被母后捧在手心的皇兄,其實根本不是母后和父皇的血脈呢?
秦王一時間,只覺得心里暢快極了。
——
兩個時辰前
“奴婢的姐姐,曾是太后身邊伺候的宮人。”小太監跪在地上,心里飛速的想著對策,同時在心里拼命詛咒紅芍——連被跟蹤了都不知道,簡直該死。
秦王眉頭一皺:“你姐姐?”
小太監露出了悲痛的神色,“奴婢的姐姐早就已經去了。”
——這倒是實話,姐姐進宮那年他才不過四五歲,姐姐進宮之后,總會托人捎回來些東西或是銀錢。他家本是世代行醫的,但是因為之后惹上了麻煩,家里就逐漸落沒了。
為了能讓家里的生活好點,當年才十三歲的姐姐入了宮,后來偶然的機會,她得了當時還是貴妃的劉太后的賞識,被提拔到了貴妃身邊伺候。
姐姐當年寄過來的信他還留著,即便字跡歪歪扭扭,也能看出來寫信人當時的歡喜。
家里靠著姐姐的接濟過了兩年好日子。
但是很快,噩耗傳來,姐姐死了。
據說是當天宮里失了火,姐姐在屋子里休息睡得太熟,沒跑出來。
甚至連尸身都沒有。
爹娘當場便暈了過去,他爹不敢相信,到處托人打聽消息,結果某天回家的時候腳滑跌進河里,淹死了。
他娘在一系列的打擊之下,生了重病,勉強拖了幾年,最后還是撒手人寰。
那時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心性已經成熟,姐姐的信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明明姐姐信里說最近貴妃就要生小主子了,她每天都跟在主子身邊,雖然累,但是覺得很開心,為何宮里的人卻告訴他們,貴妃生產,最需要人的那天,姐姐還在休息?
而且甚至不愿告訴他們起火的原因,也沒讓他們去辨認尸身,就簡單的一句人沒了,然后掏了五兩銀子,就倨傲的走了。
每每想到那傳信的太監的表情,蘇木都覺得自己的心被壓的喘不過氣,恨意像是野草一樣在他胸口瘋狂蔓延。
他的姐姐,他珍視的親人,在這群人的眼里,甚至都不如貴人的一條狗來得重要。
后來,他做過各種活計,偶然的一次,他救了個人,在對方提出要報答的時候,他撒了謊,說自己是個孤兒,想要對方幫自己辦個戶籍。
從那之后,他就成了逃難的蘇木,和家里再也沒有任何關系,沒人知道他的姐姐是誰,也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年齡。
反正他臉長的小,又因為常年的營養不良,十一二了還像八七八歲的樣子.
再然后,他想方設法進了宮,只為了能找出姐姐當年死亡的真相。
最后——
報仇。
“你姐姐何時死的,又是怎么死的?”
秦王打斷了他的思緒:“和我皇兄有關?”
要不然,很難解釋為什么這小太監對皇兄的恨意這么大。
蘇木跪在他面前,心下已經有了主意。
“回王爺,是也不是。”
秦王皺眉,“什么是也不是,到底怎么回事?”
蘇木磕了個頭,聲音哽咽,“奴婢的姐姐,二十幾年前就已經去了。”
“奴婢沒見過姐姐,只是聽爹娘說過,姐姐在宮里當宮女,后來實在活不下去,奴婢進宮當了太監,本來以為還能見到姐姐,結果沒想到,打聽了才知道,奴婢的姐姐早就已經沒了。”
他落下了淚來,“家里本來以為是送她進宮,她心里有怨才多年不聯系,誰能想到……”
“奴婢四處詢問,機緣巧合下才知道,當年姐姐的死,原來是和陛下的身世有關!”
秦王看著他一副要說出來什么驚天秘密的樣子,向四周環顧了一圈,而后邁進了殿里,“進來細說。”
小太監看著他的態度,眼睛里閃過了一道精光,口中稱是,立刻起身進殿,還把殿門仔仔細細的關上了。
“你姐姐是誰?”
秦王坐在了殿里的椅子上,問道,“為何你說她的死和皇兄有關?”
他雖然表情平靜,語氣卻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像是一頭聞到了血腥味的鬣狗。
看著他的表情,蘇木剛才懸著的心慢慢放下了。
蠢貨。
他在心里冷嘲了一聲,面上卻十分恭敬,“奴婢的姐姐叫小草,奴婢不曉得貴人賜給她的名字是什么,只知道姐姐曾經在太后娘娘身邊伺候。”
名字自然不是姐姐的,當年的人已經死的干干凈凈了,但是保險起見,蘇木還是說了姐姐在信里提到過的,后來也被處理了的一個小丫頭的名字。
據說那小丫頭進宮的時候就說自己家里人都死了,就算秦王想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蘇木半真半假的把當年的事說了出來。
當年皇后和貴妃幾乎同時查出來了有孕,先帝本來十分高興,但是不成想,皇后和貴妃在某日被一個素來和他們關系親近的妃嬪在吃食里下了藥,等太醫和皇帝趕來的時候,孩子已經要保不住了。
皇后因為身子弱,當場一尸兩命,貴妃雖然沒了孩子,但是因為身體好些,所以只是昏了過去。
皇帝和皇后是青梅竹馬,自然是傷心不已,但是因為當時先皇登基時間不久,還需要貴妃家中的扶持,聽到太醫說貴妃之后恐怕子嗣艱難,皇帝擔心貴妃家里不滿,不知道怎么想的,叫人從宗室抱過來了個嬰兒,還立為了太子。
雖然抱過來的時候孩子出生幾日了,但是皇帝硬是以貴妃身子沒恢復好、孩子吵鬧已經交給了乳等為由,拖延了一段時間。
“所以——”
秦王坐直了身體,兩眼放光,“皇兄其實……不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子?!”
想到什么,他又猶豫了起來,“可是父皇一向寵愛皇兄,母后也——”
若不是親生的孩子,怎么會。
小太監磕了個頭,語氣猶豫,“奴婢也不曉得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不想惹得太后懷疑?”
秦王看著他道:“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他說的是真的,按著父皇的性子,當年的知情人恐怕全都已經被處理干凈了,那這個小太監是怎么知道這些秘聞的?
還如此的詳細。
蘇木在心里嗤了一聲,顫巍巍道,“當年有個老太監和別人換了班,僥幸逃脫了,這些都是他后來告訴我的,他說、說太后娘娘當年產下的,其實是個死胎!”
“但是后來,先帝卻又抱回來了個孩子,說是太后誕下的龍子……”
秦王的呼吸粗重了起來,“可是父皇明明把皇位傳給了皇兄!”
“這——”小太監的聲音仿佛帶著鉤子,直直鉤向了秦王心里最希望聽到的答案,“這可是王爺親耳聽先帝說的?”
自然是沒有。
畢竟楚沉昭出生就被立為了太子,他本就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先帝病逝之前也是把他們單獨叫進去說話,之后先帝病逝,劉皇后拿出了遺詔,皇兄就順利的成了新皇。
本來一切都沒有問題,但是秦王此時已經被說動了。
確實,他并沒親眼看見父皇寫下遺詔,萬一,萬一父皇之前都是做做樣子,心里實際上是想把位置傳給他的呢?
越想,秦王的眼睛越亮。
蘇木看準時機,朝著秦王磕了個頭,“王爺,奴婢知道自己做的事罪無可恕,但是為了掩蓋陛下的身世,奴婢的姐姐就要被滅口,奴婢實在忍不下這口氣。”
他看著坐在上面的秦王,像條引誘人犯罪的毒蛇一般:“明明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是王爺才對!”
說完,他“砰砰”磕頭道,“事情敗露,奴婢知道王爺的為人,要殺要剮都隨王爺。”
秦王定定的看著他跪在地上,忽然開口,“本王本無意皇位,但是,本王卻不愿意看到母后受到蒙騙。”
蘇木在心里冷哼了一聲。
心疼太后?
他不信秦王在外面沒聽到紅芍要害太后的話,但是過了這么長時間,秦王一心關注皇帝的身世,連問一句太后的話都沒有,可真是個大孝子。
不過,倒是也省了他不少事。
畢竟這再編個理由也挺費勁的。
秦王看著眼前的小太監,低聲道,“這件事本王回去核實,要是確有此事,本王日后有需要,你可愿意出來作證?”
蘇木眼神一亮,磕頭道,“奴婢愿意!”
——
秦王站在院子里,看著向云州飛去的鴿子,覺得自己心情激昂。
看來張先生說的果然不錯,他才是真正的真龍天子!
兩只鴿子帶著秦王的希望,往王府外面飛了出去。
然后……
然后就被在王府外監視的探子逮了個正著。
等顧眠下職回宮,就看見楚沉昭坐在桌邊,桌上擺著一個籠子,里面是兩只“咕咕”直叫的肥鴿。
“嚯!”
顧眠湊上前,對上了鴿子的豆豆眼,忍不住感慨,“這鴿子真肥,今天喝鴿子湯?”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楚沉昭從奏疏里抬起頭, 看了一眼兩只聽見顧眠的話之后,瞬間變得有些瑟瑟發抖的信鴿,“想吃?”
“有點。”顧眠用手比劃了一下, 表示自己真的只是有那么“一點”想吃而已。
楚沉昭:那看來是很想吃的。
“明天叫尚食局做。”楚沉昭最后還是放了這兩只可憐的鴿子一馬,“這兩只是秦王府的鴿子,暫時還不能吃。”
顧眠:?!
他睜大了眼睛,“秦王又要做什么?”
“估計是我把他手下的那批人抓了,所以現在急了吧。”楚沉昭淡淡道。
顧眠:“噗”
對不起, 但是真的很好笑。
畢竟秦王花了那么多錢打算給自己買個好名聲, 結果現在錢全打了水漂不說,東西還被人收了, 最后只能打落的牙往肚子里咽。
哦, 對了, 他還要擔心手下的人會不會把自己供出去。
楚沉昭瞥了一眼幸災樂禍的顧眠,嘴角也不自覺地勾起了一個愉悅的弧度。
據最近千牛衛傳回來的消息,秦王的日子過得可不太舒服。
畢竟那些之前勸他廣開后宮的大臣們現在一個個噤若寒蟬, 秦王不管說什么, 他們都各種推脫。秦王想把人塞進他后宮, 然后挑撥離間的戲碼夭折了,接著,打扮成商人暗地采購的手下也幾乎被抓了個遍, 秦王現在想狗急跳墻一點也不奇怪。
楚沉昭眸色漸深:他現在要做的, 就是把秦王的那支私兵處理掉, 然后再把朝堂上的那些蠢得讓人窒息的垃圾清理好。
等到他把事情處理完, 應當就快到春日了, 既然顧眠覺得春天大婚太早了,那便叫禮部先準備著, 剛好等雪災的影響恢復了,秋收之后,他就——
“這是信鴿?”顧眠打斷了楚沉昭的想象,他坐在了楚沉昭對面,趴在桌子上,拿著筆桿逗里面的兩只鴿子玩兒,“秦王送的什么信啊?”
楚沉昭略微有些遺憾的暫停了對大婚的想象,把信鴿腳上的小竹筒遞給了顧眠。
“還挺精致。”顧眠嘟囔著打開了小竹筒,把里面的小蠟丸倒了出來。
顧眠鼓搗了半天,最后把手里的東西推到了楚沉昭手邊,“幫我開。”
默默看了半天的楚沉昭露出了一個有些得意的神色,伸手把蠟丸拿過來,用手邊的小刀拆了起來。
忽然看見楚沉昭手邊有一封已經拆過了的信的顧眠:……
這人什么毛病啊!
顧眠無語地看了楚沉昭一眼,伸手,直接把楚沉昭手邊的那封密信拿了過來。
正準備把拆好的蠟丸遞回去的楚沉昭:?
他動作一頓,默默收回了手。
顧眠皺眉看了半天手里的信,最后還是選擇向楚沉昭求助,“這寫的什么?”
他最近學習退步的這么大嗎,之前一封信還能看懂一半,現在秦王寫的信他竟然一個字看不懂了?!
顧眠對自己的腦子產生了懷疑:難道他變成錦鯉之后,記憶力也逐漸被同化了?
“是秦王寫給手下那批私兵的信。”楚沉昭道,他看著顧眠逐漸變得懷疑人生的眼神,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是用密語寫的,你不認識也正常。”
密語?
顧眠愣了一下,然后反應過來,這才正常,畢竟送出去的鴿子保不齊會遇到什么意外,要是萬一被誰打下來,里面的東西就直白的寫著自己要造反,那豈不是直接涼涼?
不過——
顧眠疑惑:“那你是怎么能看懂的?”
“這是最常見的一種密語。”楚沉昭看著信上熟悉的字體,有些不明白上一世這種腦子的人到底是怎么最后當上皇帝的,“秦王應該也只聽過這一種了。”
甚至連改都沒改一下。
顧眠:……
他感慨道:“秦王和你真的是親兄弟嗎?雖然小了幾歲,但是智商也不至于低成這樣吧。”
用最常見的、都要被當成范例用的密語,秦王,真有你的啊。
楚沉昭聽見顧眠的話,動作微妙的頓了一瞬,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問顧眠:“明天的鴿子要怎么吃,喝湯嗎?”
顧眠在咂了咂嘴,看了看籠子里的兩只鴿子。
不得不說,有一技之長還是好啊,能送信的就能不被吃。
“算了。”顧眠搖了搖頭,“也不是很想吃,我還是比較喜歡吃烤鴨。”
楚沉昭點頭:“行,明天叫尚食局準備。”
然后再加一道烤乳鴿。
烤鴨要等明天,不過顧眠對今晚的菜色也非常滿意。
天氣冷了之后,他就覺得自己更容易困了,于是吃完了飯,顧眠畫了會兒畫,就開始躺在床上看話本。
還沒翻幾頁,顧眠就一頭栽倒了被子里,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不動了。
寢殿里一片歲月靜好,那邊楚沉昭捏著千牛衛剛剛送來的東西,手背青筋暴起。
一直在宮里負責監視紅芍的千牛衛單膝跪地,一板一眼的稟報今天下午的事。
戚淵在他身邊站著,嘴里含著一塊糖,眼神明顯沒有聚焦。
“今日紅芍和一個小太監在冷宮附近一個偏僻側殿相會,那個小太監給了他這個。”
“紅芍說……”
“但是秦王就在外面,應當是聽見了他們的密謀,等紅芍走后,屬下便跟上了她,然后趁著她不注意,把東西帶回來了。”
“屬下放了個一樣的瓶子回去,里面換了糖丸。”
楚沉昭眸色深沉,極力壓制憤怒:“東西找太醫署驗過了?”
千牛衛猶豫了一下,小心說道,“太醫說暫時還沒研究出來具體的成分和功效,留下了幾顆,說是十日之內大概能探明,但是——”
“但是劉太醫看出來了大致的幾種成分,都……都是有毒性的。”
說完,千牛衛深深低頭,等待著主子的暴怒。
“去查。”
楚沉昭閉了閉眼睛,紅芍是在母后身邊伺候了二十幾年的人,他本來以為她只是給秦王傳些消息,沒想到,她竟然敢——
“去把紅芍的底細查清楚,還有那個小太監。”
楚沉昭的聲音陰森森的,“不要打草驚蛇,但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要盯住了。”
“是!”
千牛衛領命退下了。
等人走了,戚淵立刻兩下把嘴里的糖嚼碎了咽下去,沖皇帝行了個禮。
“行了。”楚沉昭按了按眉心,“坐吧。”
戚淵也不客氣,直接在楚沉昭下首坐了,道:“那個紅芍走了之后,秦王那傻……不是,楚珩就去堵那個小太監了,他們在殿里說了好一會兒才出來。”
自從獵場的事之后,戚淵就成了秦王監視工作的主要負責人,當然了,這種本職工作之外的加班確實很累,但是誰讓他上司給的太多了呢。
戚淵想了想自己剛買的大宅子,對未來的工作也充滿了干勁。
“他們說什么了?”楚沉昭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戚淵一五一十的把兩人在殿里說的話復述了一遍,“就是說,這種說法都能信,楚珩真的是個傻子吧?”
作為楚沉昭的心腹,當年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一點,對于秦王,他只有六點要說:……
他是覺得先帝是傻子嗎?不是自己的血脈就早早立了太子,各方面還都十分寵愛,除了沒有生日,其他的有什么好東西都往東宮送。
等了十幾二十年,最后把皇位傳給各方面都不如太子的太子弟弟?
圖什么,圖給大臣們一個驚喜嗎?
戚淵撇嘴:“太后她老人家怎生出來這么個不孝子來。”
他這幾個月都覺得自己的頭腦要被秦王那個蠢貨影響了。
一想到他在房頂上的時候,看到的秦王那扭曲中帶著快意和瘋狂的臉,戚淵就覺得一陣惡寒。
加錢,這活必須得加錢!
“秦王沒問太后的事?”
楚沉昭端著茶杯,眉頭緊鎖。
雖然他一向厭惡秦王那個虛偽的樣子,他們兩人明里暗里也總是有沖突,尤其是他登基之后,但是太后是他的母后,對秦王也是事事上心,秦王再怎么樣也——
“沒有。”戚淵一臉晦氣的表情,“紅芍在外面說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結果和那小太監在屋里的時候一個字都沒提,連那藥是做什么的,有什么功能都不問。”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以為聽了你的秘密之后太興奮了。”
戚淵狀似老成的嘆了口氣,“你這個弟弟,真的是——”
“他回府之后呢?”
楚沉昭握緊了茶杯。
“回去先是在府里轉了一圈。”戚淵聳了聳肩,表情有些輕蔑,“下面的人說你把他那些偷囤物資的手下抓了,他也沒什么反應。”
“然后在府里仰天大笑。”想到秦王的笑,戚淵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他忍不住抖了抖胳膊,換了個姿勢,“然后就去寫信了,送了兩只鴿子出府。”
鴿子就是戚淵抓回來的,說真的,就這兩只鴿子呆頭呆腦的樣子,估計還沒走一半,就被鷹隼抓去吃了。
秦王還只放了兩只,簡直是腦子——
哦,差點忘了,秦王腦子本來就不太清醒。
“對了。”想到什么,戚淵坐直了,向楚沉昭問道,“知道他那些私兵藏在哪里了么?”
雖然說他不認為秦王會真的蠢到直接在信里透露地點,但是這樣的話,估計皇帝就要派人想辦法追著這兩只鴿子,看他們的信是送到哪里的。
就算有兩只,可以分兩次放,中間有時間緩沖,那也會很累的!
這個活最后多半會落到他頭上,戚淵眼神有些憂傷。
他真的不想出差啊!
“云州。”出乎意料的,楚沉昭沉默片刻,說出了一個地名。
戚淵:哦原來是云——
等等,不是,楚珩這個大聰明,直接把位置透露出來了?!
第100章 第一百章
秦王……秦王倒也沒有那么蠢。
但是他聰明的也很有限就是了。
“這里。”楚沉昭指著密信給戚淵看, “這個人,是云州刺史。”
戚淵瞪大了眼睛:“這人也是秦王一派的?!”
他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楚沉昭,滿臉都寫著“怎會如此, 你是怎么做到朝廷里這么多秦王的人的。”
楚沉昭:……
說真的,上輩子的時候他就覺得,秦王是會下降頭嗎,這么多人都愿意跟著秦王造反?
楚沉昭現在覺得自己父皇當年給自己留下的這個朝廷,多少是有些不太正常。
雖然也不是一個正常人都沒有, 但是, 怎么說呢……
就是正常人比較少。
“那接下來怎么辦?”戚淵看著那封密信,看著上面那用了仿佛沒用的密語, 真心想替皇帝嘆口氣。
有這么個腦子不太好用的兄弟就夠鬧心的了, 結果這個兄弟心里還對自己的智商一點都沒有數。
“靜觀其變。”楚沉昭把兩封信重新折好, 封好,然后轉頭看著微微跳動的燭火,神情淡淡, 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
“你派個功夫好的。”最后, 楚沉昭低聲道, “看看秦王要做什么,還有太后那邊也要加派人手,若是紅芍有什么異動, 直接動手。”
他吩咐戚淵:“我給你些人, 你準備一下, 過兩天秘密去云州一趟。”
戚淵:最后還是逃不開出差的命運。
“是。”戚淵先答應了下來, 然后略帶些糾結神色的看著楚沉昭, 吞吞吐吐道,“不過陛下, 臣上個月剛買了宅子,最近還在搬家……”
楚沉昭深吸了口氣,說了一個數字,然后道,“剩下的東西,缺什么叫錢良給你拿。”
戚淵立刻咧嘴笑了起來,拱手道,“還是陛下大方,那臣就不客氣了,您放心,事情肯定給您辦的漂漂亮亮的!”
他愛出差!
楚沉昭:……
他又想嘆氣了。
說真的,這個朝廷還有救嗎?
等戚淵出了殿門,楚沉昭又獨自在座位上坐了良久,直到錢公公看著天色已經晚了,才扣了扣殿門,揚聲道:“陛下?”
他謹慎道:“天色已經晚了,陛下可要擺駕寢宮?”
這個時間,估計顧公子已經要睡下了。
錢公公想想陛下最近的狀態就覺得心疼。
最近只有在晚上就寢的時候,陛下才能休息一會兒,陛下甚至已經擠不出時間去府衙接顧公子下職了。
錢公公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在帝王身邊已經伺候了一輩子的他,敏銳的感覺,最近陛下的心情不是很好。
希望顧公子能讓陛下心情好些。
殿內一片寂靜,正當錢公公想要繼續問的時候,突然傳來了“吱呀”一聲,楚沉昭推開了殿門,走了出來:“回寢宮。”
等到楚沉昭回寢宮洗漱完,準備睡下的時候,顧眠已經睡成了一只蠶蛹了。
而且還是一只橫躺的蠶蛹。
近些日子天氣越來越冷,宮里雖然點了上好的銀霜炭,但為了兼顧通風,溫度和顧眠在現代烤暖氣的時候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畢竟在現代,顧眠冬天可是能在家里吃甜筒的!
顧眠臉半埋在被子里,整個人卷成了一條,自從兩人換了錢公公親自監督制造的超豪華雙人床,顧眠的睡姿就愈發的豪放。
不過最近,顧眠的睡姿明顯隨著溫度的降低有所收斂,他縮在被子里,一點點皮膚也沒有露在空氣中。
裹得嚴嚴實實,睡得安安穩穩。
楚沉昭盯著顧眠的睡顏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顧眠因為裹得太嚴實,有些呼吸不暢,他才上前,動作輕緩地幫人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唔?”顧眠聞到了熟悉的熏香味道,迷迷瞪瞪地睜開了眼睛,“你處理完事情了?”
一邊說,顧眠一邊艱難的往床里面蹭了蹭,給楚沉昭騰出來了一塊地方,“什么時辰了?”
“快到丑時了。”楚沉昭放低了聲音,幫顧眠挪了個舒服的姿勢,把顧眠一縷垂下來的頭發別到耳后,拍了拍面前的“蠶蛹”,低聲道:“繼續睡吧。”
顧眠稍微清醒了一點,有點擔心的道:“你最近是不是休息的太晚了?”
古代皇帝都這么拼的嗎,凌晨一兩點睡,五六點起,這么下去真的不會猝死嗎?
顧眠:你的錦鯉很擔心你.JPG
楚沉昭看著顧眠迷迷糊糊還帶著些擔憂的表情,壓抑的心情終于舒緩了一點,他掀開了自己的那床被子,躺了下去,側身看著顧眠的眼睛,安慰道:“等這幾日過去便好了,不用擔心。”
顧眠看著楚沉昭明顯帶著些倦意的眼神,往外邊挪了挪,把自己的被子掀開了一點,然后迅速將自己塞進了楚沉昭的被窩里。
楚沉昭:?!
他被顧眠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兩人靠的極近,他一時間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會順利的。”顧眠的困意上涌,又逐漸迷糊了起來,他喃喃道,“有本錦鯉在,你肯定能順利……順利揭發秦王那狗東西的真面目……”
顧眠越說越困,最后直接蹭到了楚沉昭的懷里,再次睡了過去。
楚沉昭看著青年的發頂,感覺心臟好像被泡在了一汪溫水里。
他看著沉沉睡過去的青年,慢慢、慢慢伸出手,用手輕輕把人攬住了。
就在他把手放在顧眠肩上的下一刻,感受到了重量的顧眠在睡夢中皺起了眉頭,猛一聳肩,把楚沉昭的手抖了下去。
然后他一翻身,右腿伸出了被子,左腿直接重重搭在了楚沉昭的身上。
楚沉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