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六零攀高枝被嫌棄的女……
蘇秋荷一覺睡到下午四點半, 養足了精神再照鏡子時才覺得自己臉色好看一些。
她重新換回早上的衣服,梳好頭發走了出來,前院靜悄悄的, 蘇秋荷知道周美玲不待見她,也沒往客廳去。
這個點王嬸正在廚房準備做晚飯,她剛把鍋刷干凈準備倒油炒菜,蘇秋荷從身后喊了她一聲, “王嬸,家里還有紅糖嗎?”
王嬸正忙著, 聞言不耐煩道:“沒看見你在干什么嗎,想要什么自己找去。”
蘇秋荷被她這么對待也沒生氣,反而笑了下說,“我不知道家里的東西都放在哪,算了,王嬸你先忙吧, 我晚點再來問你。”
她說完就出去了,王嬸嘁了一聲, 也沒管她, 繼續忙著做晚飯。
等所有菜燒好后,王嬸在圍裙上擦擦手,轉頭出去問周美玲飯做好了, 什么時候吃。
周美玲抬頭看了眼座鐘, 快五點半了,宋家老大也快到家了,她放下手里的書吩咐王嬸,“再等幾分鐘,老大回來就可以擺了。”
“哎, 好。”王嬸點點頭正要往外走,聽到身后宋大嫂語氣不明的說了句,“長輩都在家里,她躲在房間里一下午也不知道出來問候一句,難道吃晚飯還要人去叫她嗎?”
王嬸腳步放慢,想聽聽周美玲怎么說,直到她走出客廳也沒聽見。
但有時候不說話就代表著一定程度上的贊同,王嬸撇撇嘴,徹底把蘇秋荷找她的事拋到了腦后。
宋成霖從小最崇拜小叔宋知淮,他一回來就跟著人一直問他幾個月前去參加全軍大比的事。
宋知淮撿著能說的跟他提了幾句,直到前院王嬸喊吃飯,兩人才回到客廳。
“小叔,你真是太厲害了,你就是謙虛,我在軍區都聽那幾個大領導說了,他們都眼饞你想把你要到自……”宋成霖滿眼崇拜,邊說邊跟著宋知淮往飯廳進,結果一抬眼看到蘇秋荷也在家,聲音立馬戛然而止,驚的睜大了眼睛。
怎么沒人跟他說蘇秋荷今天也回來了啊,早知道她在家他就不,不對,小叔好不容易回來,他還是想回來見見的。
宋成霖瞬間低頭摸摸鼻尖,他現在見蘇秋荷只覺得尷尬的很,原因也很簡單,當初宋老爺子想把他跟蘇秋荷湊成對的事,雖說外人不知道,但宋家所有人都知道。
這人現在一轉眼成了他小嬸,宋成霖可不得避嫌,而且他尷尬還有一方面原因。
家里人包括他自己都覺得蘇秋荷進文工團是為了他,當初她剛來家里時,宋成霖只把她當妹妹相處,后來宋老爺子亂點鴛鴦,宋成霖當即就表達了不滿,還說他有喜歡的人,就是北城軍區文工團的女兵葉文婷。
結果他這話剛說出來沒多久,蘇秋荷就找他爺爺要了進文工團的名額,這任誰看她不是故意的,而且宋成霖還聽說蘇秋荷進文工團后處處和葉文婷別苗頭,本來宋成霖就只是暗戀人家葉文婷,都不敢表白,讓蘇秋荷這么一攪合他簡直煩不勝煩。
可誰知道意外來的那么快,蘇秋荷居然和他最崇拜的小叔結婚了,宋成霖起初只覺得高興,高興他終于徹底擺脫了蘇秋荷,但后面他又替小叔覺得不值。
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宋成霖不想再提,現如今他面對蘇秋荷只覺得尷尬的很,平常都是能躲就躲,盡量避免見面。
蘇秋荷剛來不久,聽到動靜回身也看到了他,但不同以往,今天的她目光很平靜,平靜的從宋成霖身上掠過,然后在他身旁的宋知淮身上停留兩息,又回神一般立馬挪開。
宋成霖還沒發現她的變化,他正在糾結要不要主動打招呼,畢竟蘇秋荷現在算是他小嬸,按禮貌來講,他該先開口喊人的。
他做了一番思想斗爭才張開嘴,“秋荷妹……”
壞了,嘴一禿嚕喊成以前的稱呼了。
不等宋成霖糾正,一旁宋大嫂直接打斷了他,“成霖,你搞錯了,該喊小嬸。”
那模樣就像巴不得立馬跟她撇清關系一樣。
蘇秋荷順勢看像宋大嫂,眼底思緒一閃而過,她記起當初宋老爺子過七十大壽那天,她誤喝了一口高度白酒,腦子暈暈乎乎時最后一個看到的人就是她。
宋大嫂當時讓她自己回房休息,別讓來往賓客看了笑話,蘇秋荷順著她的話準備回自己房間,結果醒來卻不知為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跟宋知淮躺在了一起,又那么恰好的有兩個宋家遠房親戚被安排在那間房休息,一開門就撞個正著。
那時她傻乎乎的只會說不知道,等反應過來時宋老爺子已經一錘定音讓宋知淮娶她對她負責,用下作手段攀高枝的臟水也牢牢潑到了她頭上。
現在看,關于那場意外簡直疑點重重,但她沒證據,就算她現在喊一百遍自己是無辜的也不會有人信,想重新洗清身上的臟水也要找個合適的時機,只能先按下。
宋成霖撓撓頭,老老實實喊,“小,小嬸你今天也回來了啊。”
“嗯,有點不舒服,請了半天假。”蘇秋荷對他態度淡了很多,禮貌笑了下,轉身不再會。
她態度的轉變還讓宋成霖有點不適應,實際出了那次意外后蘇秋荷在宋家的存在感就降低了很多,別人面上對她也沒說過什么重話,但她自己不知不覺就變得沉默了。
宋成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蘇秋荷不再往他面前湊是好事,他也沒再管,抬步就要繼續跟上宋知淮。
結果蘇秋荷離的更近,先他一步拉開了宋知淮身旁的凳子,然后坐了下去。
她看起來像是壓根沒看到宋成霖過來,頭都沒扭一下,宋成霖腳步一頓,只好半路轉道。
周美玲正側頭跟宋老爺子說話,余光看到這一幕淡淡撇了眼沒什么表示,倒是宋大嫂看了眼宋知淮,然后把兒子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人到齊,王嬸菜也上的差不多了,宋家人不少,之前晚飯標準是四菜一湯,周美玲注重養生,一般素菜比較多,今天宋知淮回來,就多加了一道菜,也夠吃了。
家里沒有浪費糧食的壞習慣,也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宋老爺子和周美玲這兩位長輩看起來都是平易近人那種,宋大嫂也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但那是對以前的蘇秋荷來說。
現在她頂著個攀高枝的名頭折了宋家最有出息最優秀的宋知淮,不說所有人,就這飯桌上一大半人都看她不怎么順眼。
蘇秋荷自覺做出一副謹小慎微膽怯的樣子,雖然是裝的,也要裝到底。
她繼續像中午那樣,吃菜只敢夾自己面前的,半低著頭不跟任何人搭話,一頓飯下來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音。
原本這對蘇秋荷來說很簡單,裝裝樣子而已,她還挺擅長,但今天貌似不太順利。
因為擺在她面前的那道菜恰好是蘇秋荷最不喜歡吃的菜,素炒茼蒿。
從小她就很討厭茼蒿的味道,不動筷又不行,演太過了,蘇秋荷只能硬著頭皮伸出筷子夾了一根到碗里,猶豫了下才往嘴里送。
她以為自己裝的很好,實際茼蒿剛進嘴她就不自覺的皺起了眉,一點一點好半天才把一小根青菜咽下去,然后許久沒再動筷。
宋知淮就坐在她旁邊,他觀察力敏銳細致,沒有特別關注她也注意到了她的動作。
中午她也是只會夾自己面前的菜,宋知淮是看不下去才會主動幫她夾菜,但他記得中午時她也沒像現在這樣一口菜不吃,那就是不喜歡吃茼蒿了。
蘇秋荷還不知道她已經被人看透,忍著生性厭煩又夾了一根茼蒿,眼神瞄著對面那盤竹筍炒肉視死如歸的幾口吃掉難吃的茼蒿。
沒留神自己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的宋知淮看見這一幕略抿了下唇,壓下了眼底的笑意。
罷了,到底還是才十九歲的小姑娘。
宋知淮忽然站起身,端起她面前那盤素炒茼蒿和對面宋成霖面前擺的竹筍炒肉換了個位置,他說,“我記得成霖愛吃茼蒿,多吃點。”
宋成霖抬頭,滿眼茫然,他不喜歡吃茼蒿啊,小叔是不是記錯了。
他正準備說話,眼神一掃瞧見蘇秋荷看向宋知淮的眼神后愣住了,那盤竹筍炒肉正是放到了她面前。
他懂了,默默拿起筷子夾了一大筷子茼蒿塞進嘴里,“嗯,我愛吃這個,沒想到小叔還記得。”
宋老爺子和周美玲瞧著兒子的動作都有些詫異,周美玲在相鄰而坐的兩人身上來回看了一眼,她還是看不上蘇秋荷這個兒媳婦,但宋知淮想做什么她也不會管。宋老爺子眼神里則有些欣慰,他以為宋知淮聽進去了他的話,開始主動和蘇秋荷拉近夫妻關系了。
一桌人只有宋大嫂反應最大,看兩人的目光也最久,她眼神忽閃,不知道在想什么,宋大哥問她要不要喝湯,問了兩遍也沒聽到她回答。
直到被丈夫拉了下胳膊宋大嫂才回神,“什,什么,你剛才說什么?”
“我問你要不要喝湯,碗給我,我給你盛。”
宋大嫂笑了下,“我不用,你先給爸媽盛吧。”
宋大哥聞言就坐下了,“爸媽都有了,剛在想什么,問你兩遍都在走神。”
“沒有,”宋大嫂先否認,余光不著痕跡又撇了眼對面兩人才繼續說,“就是想起來一件小事。”
王嬸做的絲瓜蛋湯清爽解膩,宋知淮吃的差不多時也站起身給自己盛湯,宋成霖一見立馬把自己的碗也遞了過去。
宋知淮接過給他盛了一碗,然后順手拿起旁邊蘇秋荷的湯碗也給她盛了一碗放到桌上。
又在數米粒的蘇秋荷楞了楞,端起湯碗側頭小聲對他說了句,“謝謝。”
這是自宋知淮回來,夫妻兩人見面后蘇秋荷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宋知淮面色如常沒什么反應,倒是對面宋大嫂看見兩人互動的一幕目光又是閃爍個不停。
蘇秋荷捧著碗低頭喝湯,眼睫低垂,她漂亮的眉眼間莫名多了股溫婉,跟身旁氣質溫潤如玉的宋知淮看起來般配極了。
宋大嫂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認蘇秋荷雖然出身鄉下,身份不高學歷也不高,但她容貌確實出色,在大院人家那些姑娘里也是極出挑的,不然當初文工團也不會一眼就選上了她。
公婆后生的這個小叔子未來必定成就無限,宋大嫂還指望著他能提拔一下宋成霖,但他現在娶了蘇秋荷,看態度也不像是排斥的樣子,如果往后小叔子真的喜歡上了她,跟她成了真正的夫妻,宋大嫂在猶豫,自己對蘇秋荷的態度要不要變一變。
晚飯過后,宋知淮又被宋大哥叫走說話,蘇秋荷也不在宋家人面前自討沒趣,打了聲招呼便獨自回房。
趁著宋知淮還沒回來,她先去洗了澡,換了一身保守的長袖長褲的睡衣。
當初結婚時她跟宋知淮并沒有圓房,婚后第二天他就去了外地,這次回來不知道他會不會跟她睡一個房間。
蘇秋荷洗完澡出來坐在梳妝臺前擦臉,二十多塊錢一罐的擦臉霜,她抹完臉和脖子,又擼起袖子和褲腿,把胳膊和腿上,腳上那些地方的皮膚都抹了一遍。
她以前在鄉下跟爺奶住時,能有一盒蛤蜊油擦臉就算奢侈了,來了城里,尤其是進了文工團后,蘇秋荷看著那些女兵白皙細膩的肌膚慢慢也學會了給自己的皮膚做保養。
她臉型是略帶嬰兒肥的鵝蛋臉,五官精致漂亮,尤其一雙眉眼生的最好,似蹙非蹙籠煙眉,眼波流轉間惹人憐惜又勾人心弦。
從前沒條件,手里有了錢后,蘇秋荷就愛加倍對自己好,再加上她底子很不錯,略略保養一身皮膚就嫩的能掐出水來,白的發光,站在一群漂亮女兵里也是最突出的那一個。
文工團那些女兵跟她關系一般,除了她實力不夠剛來就不自量力跟公認的臺柱子葉文婷較勁外,難說沒有對她容貌過勝怕在她身邊就變成陪襯的擔憂。
全身都擦了一遍后,她手里那罐剛買不久的擦臉霜也所剩無幾,蘇秋荷隨手合上蓋子,準備等過段時間再去買幾瓶。
文工團女兵津貼不高,如果能參加演出會有額外補貼,但蘇秋荷實力一般,自加入文工團還沒上過臺,每月就只有不到三十的津貼。
但她手里錢不少,有一部分是當初來城里后宋老爺子給她的零花錢,也有周美玲和宋家其他人表示對她的歡迎給她包的紅包,那些錢在她們眼里應該不值什么,但歸攏到一起也有兩三百,夠她花很久了。
除此之外蘇秋荷還有一筆宋老爺子幫她從二叔手里要來的她爸的撫恤金,那筆錢她存著一分也沒動。
宋知淮從大哥那里出來后天色已晚,王嬸也收拾好回房睡下了,他站在前院看向東廂房的方向,停了片刻才抬步走過去。
房間里亮著燈,宋知淮推開虛掩的房門,剛往里走了兩步就頓在了原地。
蘇秋荷還沒睡,她正背對著門口,一條腿抬起搭在衣柜上,身子下壓雙手抱腿,整個人折疊成一字形,在做一些舞蹈基本功練習。
她練的出神,到現在也沒發現屋里進了人,緊跟著又換了動作,雙手舉起,身子后仰,隨著她的動作原本垂順的上衣下擺向上翻起,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腰身,她動作幅度更大,衣擺也有翻起更多的趨勢,很快越過腰線,露出來的肌膚也越多。
如果只是她一個人在房里這確實沒什么,但宋知淮眼神微一凝,立刻狼狽的側頭避開,手上握著房門的力道一緊,用力關上了門,蘇秋荷被他弄出的動靜嚇了一跳,側頭看過來時,腳下不穩,身子歪了歪直往地上跌去。
宋知淮反應快,急走兩步伸手扶了她一把,蘇秋荷也及時收腿扶著衣柜站穩,只是不知她是不是起的太快扭到了,臉色有些白。
“沒事吧?”宋知淮極守禮的快速掃視她周身一眼,沒看出什么才問。
蘇秋荷搖了搖頭,目光落到他緊緊握住她胳膊的手上,宋知淮一頓,隨即收回手,然后他就看到剛被他握過的手腕出現了幾個紅色指印。
“……”
似乎察覺他的目光,蘇秋荷另只手伸出遮住那幾個指印,小聲解釋,“不是你弄的,是我皮膚太容易留印子,剛謝謝你扶我。”
宋知淮略一點頭,又往前走了一步,蘇秋荷不明所以,腳步下意識后退,他頓住,聲音不疾不徐道:“我拿衣服。”
蘇秋荷眼睫撲簌兩下,立刻抬腳往旁邊讓開,經過宋知淮身邊時,她莫名嫣紅一片的耳垂也落到了他眼中。
房間里的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清淺的花香味,宋知淮拿好衣服出門時才回想起來,那好像是蘇秋荷身上的味道。
時間已經不早,宋家其他人基本都已經睡下了,宋知淮洗漱完回到房間時,蘇秋荷已經背對著門口躺到了床里側。
屋里靜悄悄的,宋知淮進來后沒往床邊去,而是順勢在外間書架上拿了本書坐在窗前的小榻上翻看起來。
他看書做事時一般很專注,等他有了困意時,外面已經月上中天,里間床帳也早就落了下來,床上的蘇秋荷應該睡熟了。
宋知淮把書放回去,又走到衣柜旁從里面拿出一條薄被準備抱到床上。
只是他剛走到床邊就聽床帳內傳出女孩細細的呻,吟聲,宋知淮腳步一頓,聽她聲音不對,沒猶豫直接撩開了床帳。
借著燈光他看清蘇秋荷額頭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雙眼緊閉,眉頭緊蹙,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但她整個身子在被子下蜷起,只有小小一坨,而且她疼的在發抖。
“你怎么了?”宋知淮坐到床邊伸手想去推她,伸到一半又停住,“哪里不舒服,嚴重的話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蘇秋荷聽到他聲音才迷迷糊糊睜開眼,整張臉都露了出來,唇色慘白一片,聲音也細小無力,“我,沒事,不用去醫院。”
宋知淮皺眉,看她這樣怎么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剛想收回的手這次沒有猶豫,大手直接探上她額頭,觸了下,感覺溫度正常,“不是發燒,你別硬撐,需要我幫你做什么就直說。”
“我沒事,”蘇秋荷還是不想說,見他一直擰眉看著自己這才說了一句,“那你幫我倒杯熱水吧。”
她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扶著床板慢慢坐了起來,另只手一直緊緊按著小腹,宋知淮突然明白過來她到底哪里不舒服。
他站起身就準備出去,走到一半又回過頭問,“家里紅糖放在哪里?”
蘇秋荷垂著頭看不清表情,“我不知道,這些要問王嬸。”
宋家除了蘇秋荷還有兩位女性,紅糖應該有,但蘇秋荷說她不知道,宋知淮不知為何腦海里又想起今天晚飯前蘇秋荷跟宋成霖說,她是不舒服請假回來的。
當時沒有一個人注意,包括他,宋知淮抿了下唇,沒再說什么,轉身出去了。
另一邊,王嬸睡得正香時忽然被一陣敲門聲吵醒,她打了個哈欠坐起身,開門發現外面站著的是宋知淮。
“抱歉王嬸,這么晚還把你吵醒。”宋知淮緊跟著說明來意,問她家里還有沒有紅糖。
王嬸下意識答,“有,就放在廚房進門右手邊的櫥柜里。”
宋知淮應了一聲,“您繼續睡吧,沒什么事了。”
他走后,王嬸又打了個哈欠關上門準備回床上躺下,心里卻在嘀咕宋知淮怎么這個時候問她要紅糖,下一刻她突然想起件事,下午時蘇秋荷好像就找她要過紅糖。
宋知淮找到紅糖,給蘇秋荷沖了杯紅糖水端回房間,另只手上還拿著一個灌滿了熱水的罐頭瓶。
蘇秋荷接過紅糖水,又看到了他手上的熱水瓶,有些驚訝,接過來又朝他道謝。
“對你有用就行。”他以前見過周美玲拿這個暖肚子,應該是有用的。
“有用,謝謝你。”蘇秋荷喝了幾口紅糖水,感覺臉色看起來都好了一些。
宋知淮還等在床邊,等她喝完又接過杯子放到桌上,回頭道:“時間不早了,好些了就快睡吧。”
蘇秋荷應聲躺了回去,她平躺著,余光瞥見宋知淮抱了一床新被子放到外側,她咬了下唇,忽然又翻身背對著他。
宋知淮鋪床的動作一頓,卻什么也沒說,起身關了燈才回來躺到床外側。
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中,蘇秋荷抱著懷里的熱水瓶緩緩睜開眼,聽著身后不遠處男人沉穩的呼吸聲,她勾了下唇又重新閉眼睡去。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六零攀高枝被嫌棄的女……
早上六點, 宋知淮準時起床,床里側蘇秋荷還在睡,他動作放輕, 出去后又關上了門。
大院里建有訓練場,一個小時后宋知淮日常訓練結束回到家,剛進院就看到王嬸在跟周美玲說話。
王嬸表情看起來有些忐忑,“我昨天忙著炒菜, 一時沒顧上幫她找,后面就忘了, 夜里知淮找我問紅糖我才想起來還有這回事。”
“當時時間不早了,我怕晚飯做遲了才沒立刻去幫她找,后面她也沒找我要,我就把這事給忘了,您瞧我這記性,我真不是故意的。”
說的是蘇秋荷昨天下午找她要紅糖她沒的事, 王嬸這時候過來說,是怕她跟宋知淮告狀, 今早特意先來找周美玲報備, 先澄清一下,也有找周美玲幫忙撐腰的意思。
周美玲聽完她的話也很快猜到了蘇秋荷要紅糖做什么,那姑娘剛來宋家時身子骨就弱, 每次來月事都很難熬, 原本周美玲憐惜她小小年紀吃盡苦頭,還想找醫生給她調調,后來醫生還沒找就出了那檔子事,現在周美玲哪里還樂意操她的心。
但人現在都已經嫁到了宋家,甭管她待不待見, 蘇秋荷也是她兒媳婦,王嬸這樣做,傳出去不成了他們宋家不會做人。
“你做的確實不對,”周美玲看了眼王嬸,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王姐,你在我們家待了快十年了,這次我看在咱們以往的情分上不追究,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對了,家里不是還有些補品,你給她燉上吧。”她是不喜歡蘇秋荷,看到她就會想起對小兒子宋知淮的虧欠,可她也沒想過真對蘇秋荷做什么。
王嬸臉上有些羞愧,連連保證肯定沒有下一次了,聽到周美玲讓她給蘇秋荷燉補品,她又想起來,“可是我早上見她一早就走了,碰到我還讓我轉告你們,說她這個月沒有假期了,要下個月才能回來。”
周美玲聞言也只是點點頭說,“那算了,等她下次回來再說。”
宋知淮這時走進來道:“王嬸去燉吧,我待會兒剛好要去軍區一趟,順路給她送去。”
“哎,好,我這就去。”王嬸被他嚇了一跳,又有些心虛,忙要躲進廚房去。
“等一下,”宋知淮又喊住她,“王嬸,秋荷是我妻子,也是宋家的一份子,我希望以后你對她能像對我,對爸媽,大哥大嫂一樣尊重,還有你剛才說的事,等她回來你要親自跟她道個歉。”
王嬸老臉一紅,她都五六十了,讓她跟一個年輕姑娘道歉,這多沒臉。
但宋知淮說話時聲音雖不疾不徐,依舊是往常溫和的樣子,神情中卻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態度,滿是威嚴,王嬸這一瞬間還以為看到了宋老爺子站在面前。
她頭一低,只能答應下來,“哎,我記住了。”
宋知淮跟王嬸說話時,周美玲就在一旁聽著,等人走后她才開口替王嬸說了一句,“你剛才那話是不是太過了,怎么說王姐也在咱們家待了快十年了,你讓她跟一個小輩道歉不是讓她沒臉嗎?”
“媽,這件事確實是王嬸做錯了,我只是讓她道個歉,不是要趕她走就已經留情面了。”宋知淮分的很清,“我不信您看不出來王嬸為什么會這么做。”
周美玲也分得很清,但她仍是道:“王嬸會這樣,還不是因為她自己做了……”
宋知淮無奈打斷她,“媽,現在秋荷是我的妻子,我沒要求您一定要喜歡她,但您的態度是不是要改一改?”
王嬸是受了家里人影響,才不把蘇秋荷當主人家隨意對待,過去那件事宋老爺子已經說過不讓家里人再提起,但個人喜好無法改變,如果沒有早上這一出,宋知淮也沒料到蘇秋荷在家里的處境這么不好。
“媽,當初那件事也許真的只是意外,爸也說了過去的事就該過去,我都結婚這么久了,您也該接受秋荷這個兒媳婦了。”這是宋知淮婚后第一次在周美玲面前替蘇秋荷說話。
周美玲昨天還在想要找他好好聊一聊,今天就聽到了兒子這番話,她當即抬眼仔細打量兒子,問他,“對這樁婚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別拿你爸那一套來應付我,知淮,媽只希望你能找個能攜手共進的伴侶好好過一輩子,而不是,而不是她那樣的。”周美玲直到現在提起蘇秋荷仍是下意識皺眉,可見有多看不上她。
周美玲出身書香世家,雖說現在這個時代不再講究門當戶對,但她有自己的想法,宋知淮那么優秀,在她心里,蘇秋荷就是配不上他,而且她還是以那種方式嫁進宋家的,這讓她怎么喜歡的起來。
宋知淮也知道他媽的固執,要她改變想法得一步一步來,一味的替蘇秋荷說好話只會適得其反,“媽,您對秋荷有誤會,我不求您現在就接受她,只是希望您能給我的妻子多一些尊重,就當是您幫兒子一個忙行嗎?”
“所以你現在是真準備接受她了?”周美玲有些無法接受,但她兒子她也了解,宋知淮會說出這些話,一定是準備接受蘇秋荷了。
果然就聽他道:“媽,如果我不想接受她,當初就不會答應這樁婚事,婚姻不是兒戲,我既然答應了,就肯定要對她負責。”
可周美玲也心疼他,她也不是非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兒媳婦,哪怕只是一個品行良好,能跟兒子舉案齊眉相濡以沫的人,她也是愿意接納的,總之不是蘇秋荷那樣心思不純的人,也不愿兒子只為負責而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她還有話想說,宋知淮卻道:“媽,今天就先說到這吧,我待會兒還有事要出門一趟,我們先去吃早飯吧。”
周美玲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你啊,都是你爸害了你。”
宋知淮唇角微掀,沒再接話。
宋老爺子在后院打了一套拳,精神振振的回到客廳準備吃飯,抬頭剛看到妻子周美玲,什么也沒做就被人給狠狠瞪了一眼。
“……”宋老爺子簡直摸不著頭腦,他哪里又惹到她了。
宋大哥走的也早,飯桌上加上宋大嫂只有四個人吃早飯,飯吃到一半,王嬸提著一個保溫飯盒進來說,“知淮,給小荷燉的補湯好了。”
“麻煩您了,給我吧。”宋知淮剛好吃的差不多,站起身接過飯盒就準備出門。
王嬸剛被他說了一通,臉上有些訕訕,“不麻煩不麻煩。”
宋大嫂看看飯盒,又看看宋知淮,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半晌才問,“她,秋荷已經走了嗎?知淮你要給她送去啊?”
宋老爺子沒吭聲,他倒是一早就知道宋知淮今天要去軍區,老伙計一直想把他兒子挖到手下,這剛回來就惦記上了,不過他怎么不知道補湯的事。
宋知淮跟家里人道別,“嗯,我剛好要去軍區一趟,大嫂如果想給成霖帶什么東西,我也可以幫忙。”
宋成霖也在北城軍區部隊,他昨晚吃過飯就回去了,宋大嫂正驚訝中,這會兒哪想的起兒子。
“不用不用,他昨天剛回來過,我沒什么要帶的,你,你快去吧。”
話說完,她不著痕跡看了眼婆婆周美玲,她正慢慢喝粥,一點意外的反應都沒有,看起來早就知道這事了。
宋大嫂心里一瞬間飄過各種念頭,最后還是沒能定下心,等宋知淮一走,就沒忍住問婆婆,“媽,知淮他,他們兩個這是?”
“他們是夫妻,知淮對他媳婦好不是應該的嗎?”她話一出口,周美玲還沒說話,先引來了宋老爺子的不滿。
宋大嫂差點忘了他還在,忙補救,“爸您誤會了,我就是驚訝,知淮婚后第二天就走了,沒想到他跟小荷感情這么好。”
壞了,她一著急又說錯了話,宋大嫂心里慌了下,又去看周美玲的反應。
好在周美玲并沒有對她不滿的意思,只是放下粥勺,轉身把矛頭對準了宋老爺子,“你什么意思,我兒子怎么就該對誰好?”
宋老爺子一愣,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他們是夫妻,互相關心難道不是應該的?”
“要不是你,我兒子怎么會娶她?你自己要攬責任,憑什么讓我兒子替你負責?”
“美玲你……”
公公婆婆莫名吵起來了,宋大嫂雖然還想聽,但也知道這場合她再待下去不合適了,忙起身退了出去。
“知淮長這么大你出現過幾次?你盡過多少當父親的責任,憑什么你一句要負責就決定了他的婚事?他難道就只配隨隨便便指的婚事嗎?”周美玲說著說著聲音似有哽咽。
宋老爺子聽她又提起了當初的事,頓時頭都大了,“你在說什么,我們不是都說好了不要再提了,現在他們兩個都結婚了,知淮跟小荷感情好,他們過得好不就行了嗎?”
“不行!”周美玲就是過不了那個坎,她就是接受不了自己兒媳婦是個性情卑劣的女子,她傾盡心力培養出的兒子,不該配這樣的女子。
“美玲,你自己想想,小荷是那樣的人嗎?”宋老爺子不想再提當初的事,他只是盡力說服她,“小荷剛來家里時,你不是也親口夸過她是個好女孩嗎?她現在在文工團也不錯,怎么就和知淮不配了?”
“那就是個意外,你別再想了好不好?”
……
“來,跟著音樂走,一嗒二嗒一……你,腿打直,不要抖!站穩了!來,繼續……”
北城軍區文工團,一輪練習結束,女兵們紛紛累得不行各自找地方休息,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邊說話邊偷偷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蘇秋荷臉色還是有些白,強撐著結束練習慢慢挪到角落坐下喝杯里的熱水。
她想留在文工團,必須盡快提起實力,所以以后每一天的練習,她都不會再缺席。
一旁正在指點團員動作的葛老師注意到她休息喝水時還不忘拉筋做一字馬,不由欣慰的點點頭。
這個蘇秋荷,總算有了點上進心,今天她狀態雖然不佳,但練習態度還是可以。
接下來練習時蘇秋荷就發現,給她們上課并監督的葛老師時不時就會轉到她身邊,或提點她幾句,或糾正她動作,有了她的特殊關照,蘇秋荷抓住機會,進步的很快。
但這么拼命練習也有弊端,中午其他女兵結束后都趕著去吃飯了,蘇秋荷坐在角落半天也沒能站起身,小腹痛的像是有把刀在里面攪動,她只能死死咬著唇忍耐。
她在團里人緣不好,沒有人喊她一起去吃飯,自然也沒人發現她的異樣。
蘇秋荷疼的渾身冒汗,慢慢蜷縮在地板上,想等著這一陣疼過去再積蓄力量起身。
如果這時候能有口熱水就好了,可惜她杯子里的水已經喝完了,為了緩解疼痛,蘇秋荷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去想別的,想宋家的事。
昨天回去還是有收獲的,至少讓她知道了,宋知淮對她不是全無好感,雖然現在可能只是一點點責任心,但只要他看到她現在在宋家的處境會心軟心疼她,蘇秋荷就有信心能讓他喜歡上自己。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可惜她最近一周都不能再回宋家,距離兩人下次見面還有一段時間,她可以趁這段時間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么走,她還惦記著洗清潑在她身上的污水的事,這個也要盡快找到能給她證明的切實證據,可惜她的力量還是太弱了,如果能有個人幫她,或者如果她能讓宋知淮主動幫她,肯定能事半功倍。
地板太涼太硬,蘇秋荷躺的不舒服,邊想著該怎么盡快拿下宋知淮邊往角落里挪去,她想靠墻坐一會兒。
不知是不是她想的太入神,蘇秋荷剛抬起頭就發現門口似乎出現了宋知淮的幻影,她盯著那個方向眨了眨眼,人還在。
“我疼的都出現幻覺了嗎?”蘇秋荷喃喃出聲,然后猛的閉了下眼,再睜開卻發現幻影不僅沒顯示,還越走越近。
宋知淮步子邁的很快,剛走到她面前恰好聽見這句話,面上有一閃而過的好笑,但更多的還是一股不知名的情緒,讓他心頭有些澀然。
“疼的這么厲害,為什么不去衛生室開止疼藥?”宋知淮在她面前蹲下身,看見她嘴唇都咬出印子了,不自覺蹙起了眉。
蘇秋荷楞楞看著他,半天沒有出聲,宋知淮嘆了口氣,雙手伸出準備抱她去衛生室,沒想到蘇秋荷率先朝他伸出手,冰涼的小手探到他臉頰,輕輕捏了下。
“嘶!是真的!”蘇秋荷倏的收回手,瞪大了眼睛,表情顯得有些無辜,仿佛她剛才什么都沒做一樣。
宋知淮溫潤的眸子微愕,瞧見她這一副我很無辜的樣子默了默,他本來沒有要計較的意思,只是瞧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不由說了句,“確認了嗎?”
蘇秋荷眨巴下眼睛沒有說話,宋知淮也沒等她回答,雙手伸出,一手扶起她后背,另只手托住她腿彎,慢慢把人抱了起來。
“我現在送你去衛生室,”宋知淮低頭看一眼懷里的人,叮囑,“扶好。”
“是真的啊。”蘇秋荷小聲嘀咕一句,乖乖伸出雙手抱住他脖頸,腦袋貼上了他胸口。
兩人前所未有的親密,宋知淮腳步頓了下,隨即又恢復如常,繼續抱著她往外走。
直到出了門口,蘇秋荷才后知后覺的小幅度掙扎了下,“你,你還是放我下來吧。”
“你還能走?”宋知淮瞧出她臉上的抗拒,他其實也不太喜歡高調,尤其這里是部隊。
看蘇秋荷點頭,他這才俯身把人往下放,她也慢慢松開了手。
只是她雙腳剛一觸地,小腹又是一陣疼痛襲來,蘇秋荷腿一軟就要往地上跌。
好在宋知淮還沒徹底松手,立刻扶住了她,重新把人抱了起來,“好了,就這樣過去,衛生室在哪?”
“其實不用去了,”蘇秋荷有些不好意思的重新伸出手搭上他肩膀,“我早上去過,衛生室說我的情況不夠開止疼藥。”
什么叫不夠開,宋知淮皺眉,又看一眼她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色,想起他剛看到她時,蘇秋荷疼的整個人無力的蜷縮在地板上。
這種程度不夠,那要什么程度才夠?
宋知淮沒在北城軍區任職過,不知道這邊衛生室的規章制度,但他還是堅持過去,讓蘇秋荷給他指了方向,他就這么一路把人抱了過去。
好在衛生室離文工團這邊不算遠,步行快一些,五六分鐘就到了。
衛生室住了一些傷員,中午也有人值班,宋知淮直接抱著人到門口后,蘇秋荷堅持讓他把自己放下,他只好繼續扶著她進去。
“知,宋小叔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啊?”走廊那頭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看到宋知淮立刻滿臉驚喜的走了過來。
快到跟前時,她腳步一頓,這才看清宋知淮懷里還抱了個人,蔣慧慧定睛一看,認出了蘇秋荷。
宋知淮看到她有些意外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開口就問,“這里的衛生室能開止疼藥嗎?”
蔣慧慧被他問住,低頭看眼蘇秋荷又瞬間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笑了下說,“當然可以,不過止疼藥算是定量藥品,要看對方疾病的程度才能決定可不可以開。”
她看宋知淮皺眉,目光閃了閃,又說,“這個,她是痛經嗎,嚴重的話我可以幫忙開兩片緩解一下。”
說完她又道:“要不我先帶你們去診室休息一下,咱們慢慢說。”
她是醫生,宋知淮想著也可以讓她幫忙看看蘇秋荷這樣能不能治,就答應下來。
蔣慧慧是宋大嫂娘家侄女,小時候也沒少往宋家來,去診室的路上她一直跟宋知淮說個不停。
蘇秋荷微低著頭并沒有搭話,疼意襲來時才會忍不住咬唇悶哼一聲。
宋知淮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只是偶爾應蔣慧慧一聲,原本他只是扶著蘇秋荷的胳膊,后面直接半攬著她,算是托著她走。
蔣慧慧目光落在兩人親密的動作上,臉上笑容淡了很多,“蘇同志痛經這么嚴重嗎,今天怎么沒請假休息一下?”
“昨天剛請過假。”蘇秋荷聲音很虛,聽得宋知淮又皺了下眉。
來到診室后,蔣慧慧要給她做基礎檢查,宋知淮就道:“先開止痛藥吧,檢查等會兒再做。”
“也好。”
蔣慧慧坐下就填單子,又去門外叫了小護士拿藥。
止痛藥很快就拿過來了,宋知淮去接了杯溫水讓她服藥。
蘇秋荷看著手中小小一粒白色藥片,眼底浮現冷笑,隨即又被她遮掩過去。
止痛藥慢慢起效,蘇秋荷看著蔣慧慧忙前忙后一副特別關心她替她做檢查的樣子,語帶感謝道:“謝謝你,你不用替我檢查了,我這個是老毛病,短時間吃藥調是沒用的。”
蔣慧慧本就是做做樣子,聞言直起身說,“不用謝,這是我做醫生的本職工作。”
她跟蘇秋荷不算熟,正準備轉過身繼續跟宋知淮敘舊,就聽她語氣疑惑又問,“早上我來開止痛藥時護士告訴我沒有,沒想到你可以開出來,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啊?”
宋知淮也看了過來,蔣慧慧背脊一僵,想到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蘇秋荷確實來過,那時剛好也是她值班,但她沒出去見她,只讓護士告訴她開不了。
想來她應該沒看到自己,蔣慧慧又鎮定下來,“是嗎,我不知道啊,可能護士想把止痛留給更需要的人吧,下回你直接來找我,幾片我還是可以給你開的。”
“衛生室止痛藥不是常備藥嗎?”宋知淮即使不管這方面也了解一些,他覺得蔣慧慧的解釋有些站不住腳。
蔣慧慧沒料到他會替蘇秋荷拆自己的臺,正要解釋,就見宋知淮已經轉頭看向蘇秋荷道:“早上是哪個護士說開不了你還記得嗎?”
“記得,我……”
“小叔!”蔣慧慧直接大聲打斷了蘇秋荷的話。
宋知淮和蘇秋荷都看了過來,她才有些為難的說,“小叔,我是想說那個護士可能是新來的,還沒適應工作所以才不給開,這就是件小事,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追究了。”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六零攀高枝
被嫌棄的女……
宋知淮沒吭聲, 蘇秋荷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
蔣慧慧臉上剛露出笑容,結果聽宋知淮道:“這屬于工作失誤, 哪怕不找領導追究,你也要把人喊過來給秋荷道歉。”
蘇秋荷臉上表情有些意外,沒想到宋知淮會這樣說。
蔣慧慧比她還要意外,她姑姑不是說宋知淮壓根不喜歡蘇秋荷嗎, 只是不給開止痛藥這樣的小事,他為什么都要幫著追究。
“那, 那你們等一下,她可能吃飯去了,我出去看看她在不在。”蔣慧慧心慌之下,暴露了她自己。
宋知淮多敏銳的人,立刻就察覺到了她話里的異常。
等蔣慧慧把那個小護士喊進來后,他又仔細觀察, 發現兩人之間有不對勁的地方。
蔣慧慧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看穿,她推了小護士一把, 狀似無奈道:“去吧, 這件事確實是你做錯了,好好跟人道歉,爭取寬大處。”
小護士看起來滿臉無措, 還有些莫名的委屈, 她順著蔣慧慧手指的方向走到蘇秋荷面前,低頭道歉,“對不起,早上是我弄錯了。”
蘇秋荷認出她就是早上的小護士,知道她也是聽令行事, 就沒為難她,“沒事,說清楚就好了。”
“確實是,早上可能太忙了。”蔣慧慧找補一句,給小護士使眼色讓她出去。
等小護士走后蔣慧慧又沒事情人一樣問宋知淮吃飯沒有。
宋知淮拒絕了她的邀請,帶著蘇秋荷離開了衛生室,兩人先回文工團拿他剛落下的補湯。
蘇秋荷也是這時才知道他為什么會過來找她,同時她有點好奇宋知淮的態度為什么轉變的這么快。
“補湯涼了,先去食堂吃飯,找人幫忙熱一下你再喝。”
早上宋知淮一到軍區就被拉去參觀訓練,沒來得及給她。
“嗯。”吃過止疼藥后蘇秋荷狀態好多了,兩人隔著一步遠的距離走在路上。
宋知淮提著涼了的補湯,沉默后突然說,“剛才的事應該跟蔣慧慧有關,你想追究嗎?”
蘇秋荷表現的很驚訝,“什么?不是護士弄錯了嗎?”
“她剛才沒聽你描述就直接把人找過來了,說明她事先就知道這件事,或者本就是她指使的。”宋知淮把自己的推測都告訴了她。
“那她為什么要這樣做?”蘇秋荷不解,“我都沒和她說過幾句話。”
宋知淮也不清楚她為什么這么做,只說,“如果你想,我可以幫你向上層領導反映。”
雖然蔣慧慧是宋大嫂的娘家侄女,還跟著宋成霖一起喊他小叔,但蘇秋荷是他的妻子,這件事還是蔣慧慧有錯在先,宋知淮當然會站她這邊。
說實話,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蘇秋荷真的很意外,原本她已經猜到早上可能是蔣慧慧故意讓人為難她,也準備找個機會跟文工團領導反應,但她人微言輕,而且蔣慧慧做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哪怕領導愿意替她出頭,可能作用也不大。
但如果宋知淮愿意幫她,蔣慧慧就一定會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可,她現在要這么做嗎。
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蘇秋荷還要在他面前裝柔弱怯懦的人設,這個時候她應該忍下來。
可是蔣慧慧這么做,宋知淮看不出是因為什么,蘇秋荷看出來了。
她側頭看身邊的男人,宋知淮五官優越,待人總是溫潤有禮,又年紀輕輕便已經身居高位,同為女人,蔣慧慧的心思并不難猜,她喜歡宋知淮,蘇秋荷早就看出來了。
蘇秋荷猶豫后,先問他,“這樣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不會,”宋知淮也明確告訴她,“但她屬于私人錯誤,頂多能把她調離這邊的衛生室,對她造不成什么影響。”
“沒關系,”蘇秋荷搖搖頭,“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針對我討厭我,但如果能離遠一點應該對她對我都好吧。”
她才不會主動幫蔣慧慧挑明,蘇秋荷看得出來宋知淮對男女之情不感興趣,她對蔣慧慧沒有一點私情,這就夠她難受的了。
“好,這件事交給我去辦,先去吃飯吧。”
食堂到了,這個點大部分人都已經吃過飯了,兩人進去后宋知淮先找人幫忙熱補湯,隨后又打了些菜跟蘇秋荷一起吃。
兩人面對面坐著,宋知淮漸漸發現,離開宋家后,蘇秋荷的態度要大方自然的多,他猜到是因為什么后,心頭一時有些復雜。
王嬸燉的補湯里加了中藥材,蘇秋荷很不喜歡吃苦,但當著宋知淮的面還是一口一口喝了。
宋知淮看著她比平常人要蒼白幾分的面色問, “你這個癥狀,之前找醫生看過嗎?”
昨晚他幫她沖了紅糖水,今天又是送她去衛生室又是給她送補湯,蘇秋荷在他面前說起痛經的事一點也尷尬不起來。
“看過,醫生說是小時候虧空的緣故,慢慢就好了。”最后幾個字蘇秋荷說的聲若蚊蠅,因為醫生的原話是,痛經的癥狀等她結婚后應該會有所緩解。
不過這是鄉下的土醫生說的,蘇秋荷來到城里后一直也沒想起來再去醫院看,她以前甚至不知道止痛藥可以緩解痛經,還是后來見文工團的姑娘們難受時會到衛生室開止疼藥才知道。
但離得最近的部隊衛生室有蔣慧慧在,她以前都是自己去外面衛生所開,這回恰巧吃完了,她也沒想到會剛好被宋知淮碰到。
“有時間再找醫生給你看看吧。”宋知淮說完,也沒就這個話題多聊。
吃過飯從食堂出來兩人就分開了,臨走前宋知淮說他最近都會到軍區來,會讓王嬸每天燉了補湯給她送過來。
蘇秋荷聽到他這句話瞬間感覺嘴里苦苦的,之前她還在擔心最近不能回宋家,現在聽宋知淮說每天都會來居然也不是那么高興。
許是她表情太明顯,宋知淮也想起了她剛才喝補湯時眉頭緊蹙的模樣,笑了笑說,“我回去跟王嬸說,多給你加點糖。”
跟他分開后,蘇秋荷直接回了文工團,這個時候團里大部分人都在宿舍午休,也有一些人來了排練廳練習,她也找了個角落開始拉伸。
下午時蘇秋荷的狀態又好了不少,不止葛老師滿意,過來巡視的文英看了也覺得她進步挺快。
練習中場休息時,葛老師招手把她叫了出去。
蘇秋荷出來才發現文英也在,“葛老師,文團長,你們叫我出來是有什么事嗎?”
文英看她的目光里帶著欣慰,當初雖然是宋老爺子托關系找她要的文工團名額,但蘇秋荷是她親眼挑中的,后面她練習態度消極,文英除了失望更多的是惋惜,覺得她浪費了自己的天賦。
現在蘇秋荷終于愿意好好學,文英看她立馬順眼了很多。
對看好的后輩文英一向很寬和,“你別擔心,是我喊你出來的,不是壞事。”
“過幾天團里有一出劇目要開始選角,我覺得有個角色很適合你,這幾天你好好練,努力給自己爭取一個上臺的機會。”
蘇秋荷確實已經下定決心要留在文工團,但她沒想到這么快就迎來了上臺的機會。
葛老師也在一旁夸,“小荷基本功是欠缺些,不過你形象好,上次考核時我也在場,看得出來你跳舞時有自己獨特的風格,非常適合上臺展示,好好練,我也很看好你。”
兩人又對蘇秋荷說了些鼓勵的話,尤其是文英,雖還沒有下定語說一定會給蘇秋荷角色,但她的話就像掉在馬兒前面的一根胡蘿卜,給了她很大的動力。
蘇秋荷深吸口氣,認真朝兩人鞠了一躬,“文團長,葛老師,謝謝你們的鼓勵,以前是我做錯了,以后我一定會好好練習的。”
“好,我記住你這句話了,希望你能早日站到臺上,也為我們文工團掙一份榮光。”文英最后鼓勵道。
回到排練廳后,蘇秋荷無視其他人目光,回到角落繼續慢慢練動作。
張曉玲自從上次打賭輸給她,當著所有人面跟她道歉后,最近一直躲著蘇秋荷走。
剛她被葛老師喊出去,排練廳里的眾人都看到了文英笑著跟她說話,看表情也不像是在訓她。
有人抱怨,“這個蘇秋荷,真不知道文團長看上她哪里了?”
她旁邊人立刻接話,“人家有關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嘁,有關系了不起啊,就她那實力,再過兩年也別想上臺。”
張曉玲就在一旁聽著,這回罕見的沒有插話,葉文婷面露不贊同之色,正要說些什么,葛老師進來拍了拍手,喊大家集合。
北城軍區文工團的舞蹈隊員基本都很勤奮,大家習慣晚上再來加練一會兒,正好消化一下,有利于保持好看的體型。
當蘇秋荷走進排練廳時,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因為這是她來文工團這么久,第一次晚上來加練。
大家不禁想到下午葛老師把她喊出去跟文英說話時的場面,該不會對她有什么特殊安排吧。
但她們跟蘇秋荷關系一般,也沒人好意思到她面前直接問。
有人找到張曉玲悄悄問,“曉玲,你知道什么消息嗎?”
團里都知道,張曉玲姨夫是文工團團長,她也算是關系戶,但張曉玲舞蹈實力強,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平時才沒人議論。
“不知道,”張曉玲看了眼蘇秋荷的方向,語氣有些不耐煩,“你們干嘛問我,想知道直接去問她不就行了。”
那人訕訕,背過身卻撇了下嘴。
葉文婷看她情緒不好,主動過來安慰她,張曉玲臉色好了一些,但她還是不愿意提蘇秋荷,甚至拉著她選了個最遠的角落練習。
第二天蘇秋荷吃了止痛藥正常參加團里練習,中途休息時,排練室外有人喊葉文婷出去,她抬起頭看了一眼,什么也沒做就聽身旁張曉玲對她重重哼了一聲。
“宋成霖是來找文婷的,你看什么看?”
蘇秋荷側頭,擰開保溫杯喝了口熱水,才慢慢開口,“哦,主子出去,忘記把狗帶上了。”
“你!”張曉玲氣得表情扭曲,“蘇秋荷你神氣什么,不就是過了一次考核,我們文工團多的是比你實力強的人被淘汰,你為什么能留下,你自己心里有數!”
“我當然有數,”蘇秋荷擰上蓋子,朝她笑了下,“只是提醒某人當狗慣了別忘了怎么做人。”
張曉玲被她一直說成是葉文婷的狗,她本來很氣,但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不氣了,“呵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看文婷不順眼不就是因為你喜歡宋成霖嗎,但你也看到了,宋成霖每次都是來找文婷,你就別恬不知恥的往上湊了!”
“你知道的這么清楚……”
她話還沒說完,張曉玲臉色忽的又是一變,急忙打斷她,“蘇曉婷!我才不是你…是你自己表現的太明顯了,我勸你識相點別再往他們中間插了,你是沒機會的。”
蘇秋荷臉色變冷,雙眼盯著她突然站起身喊:“葛老師,張曉玲往我身上潑臟水壞我名聲,希望您能制止她。”
葛老師原本也在喝水休息,聞言先是一愣,“什么,張曉玲說了什么?”
張曉玲沒料到她來這一出,頓時急了,“蘇秋荷你亂說什么!我什么時候往你身上潑臟水了?”
“那你敢當著葛老師的面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嗎?”
蘇秋荷以前是因為宋成霖而做過針對葉文婷的事,但她從來沒有明確說過自己喜歡宋成霖,哪怕別人看出來了,只要她不承認,張曉玲這就是往她身上‘潑臟水’。
別說沒證據,就是有證據張曉玲也不敢把剛才的話當著葛老師的面說出來,部隊對男女關系管的嚴,稍微走近一些都有可能挨處分,她要是敢說蘇秋荷,不就把葉文婷也扯進來了嗎。
“葛老師,我沒有,是,是蘇秋荷聽錯了,我真沒想說什么。”為了葉文婷,張曉玲咬著牙準備吃下這個虧。
蘇秋荷卻不準備這么算了,直接把她的話重復了一遍,“葛老師,我確定自己沒聽錯,張曉玲剛才說葉文婷和外面來找她的宋成霖互相喜歡,說我之前跟葉文婷鬧矛盾是因為我也喜歡宋成霖,在故意針對她,請問這不是在壞我名聲往我身上潑臟水是什么?”
她的話里牽扯了好幾個人,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男女關系越界了,葛老師神情嚴肅,立馬走過來把兩人叫了出去。
蘇秋荷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憤怒,似乎在氣自己被冤枉,張曉玲聽完她的話則是一臉灰敗,只覺得全完了。
葛老師把兩人叫到外面,留在排練室的人剛才聽了一耳朵,一知半解的全都好奇的趴到了門口偷聽。
恰好此時宋成霖還沒走,葉文婷就在不遠處的樹下說話,兩人一個羞澀低笑,一個撓頭傻笑,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倆人關系絕對不一般。
若葛老師剛才只是生氣,那么現在看見葉文婷這個文工團未來臺柱子在和男兵拉拉扯扯不清不楚,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你去把她叫回來,看看兩人那像什么樣子?”葛老師氣得聲音都拔高不少,指著張曉玲讓她去把葉文婷喊回來。
張曉玲滿臉羞愧,一步一挪走到葉文婷跟前,不知說了什么,蘇秋荷離得很遠也能看清她面色瞬間僵住,宋成霖也跟著朝這邊看了過來。
當他看到蘇秋荷時,下意識皺了下眉,隨后安慰葉文婷,“沒事,你別怕,我可以過去跟你們老師解釋。”
葉文婷臉色發白,沖他搖頭,不想讓他摻和進來。
張曉玲很愧疚,“對不起文婷,是我說錯了話。”
“曉玲,不怪你。”葉文婷這話說的很勉強。
有些話在私下說說可以,但真的挑明對誰都不好,張曉玲這次真的給她闖大禍了。
葉文婷低頭時眼底厭煩之色一閃而過,再抬頭時她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曉玲,這次確實是你說錯話了,我跟宋同志只是朋友關系,秋荷她,你應該也誤會了她,待會兒到葛老師面前你還是跟她道個歉吧。”
張曉玲張了張嘴,她想說自己沒有看錯,哪怕她看錯了蘇秋荷,但葉文婷總在她面前提起宋成霖,每次說起也很羞澀的模樣,宋成霖也總是來找她,這也是她誤會了嗎?
兩人往回走,宋成霖執意要跟過來幫忙解釋,葉文婷攔不住他只好作罷。
蘇秋荷好整以暇的看著遠處那三人,她覺得自己今天可以先收回一點利息了。
宋成霖作為宋家人,從前對她的態度也好不到哪去,動不了別人,她卻可以先拿他開開刀。
不知為何,宋成霖走近后莫名打了個寒顫,總覺得自己像是被誰給盯上了似的。
等人走近后,蘇秋荷忽然對葛老師說,“如果有人又想用誤會,或者借口說錯了話把這件事揭過去,葛老師,我覺得這對我很不公平,我的名聲很重要,她們亂說話不要緊,可需要解釋的人是我,我不接受如此敷衍的道歉。”
葛老師也最在意手底下團員的作風問題,語氣鄭重答應她,“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好好查,事后張曉玲對你造成的影響,我也一定會讓她向大家正式澄清。”
葉文婷剛過來就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她沒忍住看向蘇秋荷,眼底帶了些探究。
張曉玲現在屬于是敢怒不敢言,她剛一沖動亂說話惹出了亂子,現在壓根不敢再開口。
宋成霖則又蹙了蹙眉,“你們都是一個集體的戰友,得饒人處且饒人,更何況她只是說錯了一句話而已,沒必要這么咄咄逼人吧?”
不管怎么說,蘇秋荷也是他的小嬸,宋成霖不好說什么她喜不喜歡自己的話,他只是覺得蘇秋荷這樣太過了。
“什么叫咄咄逼人?有人往我身上潑臟水,我討回公道難道做錯了嗎?”蘇秋荷一改之前在宋家時謹小慎微的模樣,態度強硬的反問回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成霖被她問的一愣,瞬間開始反思自己剛才是不是說的過了。
葛老師慣來護短,宋成霖當著她的面指責蘇秋荷她聽了語氣也越發不好,“你是哪個單位的?我們文工團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葉文婷你過來,我有話問你,”葛老師直接道:“你跟他是什么關系,我怎么聽有團員反應這個男兵總是過來找你說話?”
葉文婷仿佛被她語氣嚇到,一瞬間臉上滿是慌亂無助,“葛老師,您誤會了,我跟宋同志真的只是純潔的戰友關系。”
“那他為什么會來找你?”葛老師這樣直接問,其實對她們也是一種維護,但凡鬧到領導那里去,哪怕解釋清楚了兩人沒關系,葉文婷也要在團里挨處分。
“他……”葉文婷略低了下頭,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聽身旁宋成霖替她出了頭,“我們確實什么關系都沒有,只是之前葉同志碰巧幫過我一次,我今天過來是來感謝她的。”
他這說法真細細追究下來根本站不住腳,誰感謝別人要連著一次兩次三次的,天天來難道都是在感謝她嗎。
葛老師將信將疑,最終為了葉文婷的名聲著想,她選擇相信,矛頭一轉又嚴厲的問張曉玲,“你剛才又為什么說那種話,你難道不知道女兵在部隊名聲多重要嗎?”
尤其她們是文工團女兵,本就是搞文藝的,團里選的都是樣貌出眾的年輕女孩,上頭領導抓這方面抓的特別嚴,張曉玲的話一旦傳出去,勢必會對蘇秋荷造成影響。
這件事,哪怕張曉玲她有后臺,葛老師也絕不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張曉玲此時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緊老老實實認錯,“葛老師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造成這么嚴重的后果,我愿意向蘇秋荷道歉。”
“我不接受,”蘇秋荷可不是軟柿子,而且她話風一轉,又把另外兩人扯了進來,“張曉玲固然做錯了事,但我覺得她應該也是受了其他人的影響,否則我跟這位宋同志平時并無交集,她無緣無故為什么會說那樣的話,如果這次不嚴懲,我們文工團的風氣也會受影響。”
葛老師本就懷疑葉文婷和宋成霖之間不簡單,聽了蘇秋荷的話又開始重視起來,她覺得蘇秋荷說的對,她不能一昧的為了偏袒誰而壞了文工團集體的名聲風氣,這件事還是不能輕拿輕放。
“你說的也對,”葛老師心里有了計較,看著幾人說,“我會把這件事匯報給團長和副團長,讓他們來解決。”
葉文婷心里咯噔一下,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掐住手心。
宋成霖本就不喜蘇秋荷,一聽她還揪著自己喜歡的人不放,立刻不耐道:“夠了,有什么事你沖我來行不行?”
“什么事要沖你去?”
幾人身后突然出現一道陌生的聲音,蘇秋荷略一低頭,心頭微松,宋成霖則驚訝的扭過頭看向來人。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六零攀高枝被嫌棄的女……
“小叔!你怎么來了?”
宋成霖看見宋知淮出現時心里有一瞬間的心虛, 但他潛意識里還是覺得宋知淮應該不會站在蘇秋荷那一邊,便解釋道:“小秋,剛好你過來了, 你趕緊勸勸她吧,明明只是一件小事,說錯了話而已,人家也愿意道歉了, 為什么非要鬧那么難堪。”
宋知淮是來給蘇秋荷送補湯的,沒想到剛到文工團就聽見宋成霖對他的妻子言行不尊。
他沒會宋成霖的話, 只面無表情看著他問,“你口中的她是誰?”
其他人聽見宋成霖喊這人小叔都很驚訝,這人長相出色,看氣質和身上的軍官常服就知不是普通人,但宋知淮沒在北城軍區任職,他受邀前來也沒戴軍銜, 大家都不認識他。
可再一看,這人一來就走到了蘇秋荷身邊, 聽語氣看動作分明是要給她撐腰的架勢。
宋成霖也沒想到小叔居然不向著他, 一時有些錯愕,等反應過來看到宋知淮冷淡的眼神頓時蔫了下來,老老實實對著蘇秋荷喊了聲, “小嬸, 對不起,剛才是我說錯話了。”
他話一出口,其他人更是震驚,尤其是葉文婷,頭猛的抬了起來, 盯著蘇秋荷看了半天,眼神里滿是探究,以及一絲懷疑。
都說女人之間的直覺很準,葉文婷很早之前就懷疑蘇秋荷跟她不對付和宋成霖有關,卻沒想到她完全相岔了,宋成霖居然喊她小嬸。
張曉玲也驚的睜大了眼睛,但她的重點都在蘇秋荷到底是什么時候結的婚,她不是才十九歲嗎,這么早就嫁人了?
她視線瞥到蘇秋荷身側氣質樣貌都出眾的男人后,神色頓時更加復雜,如果是跟這樣的人在一起,那她這么早結婚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場唯二鎮定些的人里有葛老師一個,她雖然也是第一次見蘇秋荷的結婚對象,但她一早就從領導那知道,蘇秋荷半年前就遞交了結婚報告。
那這么一看,張曉玲真是弄了個大烏龍出來,人家是叔嬸和侄子的關系,怎么可能會是喜歡。
“這是怎么回事?”另一邊,宋知淮低頭也在問蘇秋荷發生了什么事。
蘇秋荷掐了下手心,有點委屈又尷尬解釋,“我也不清楚,剛才休息時有人說我喜歡,他,還因為這個原因嫉妒針對別人,我只是想讓她說清楚,不要再往我身上潑臟水。”
別的事暫且不論,宋知淮的出現就已經完全洗脫了她的冤屈,葛老師聽完她的話連忙安撫,“現在我都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宋知淮聽罷卻不滿意,皺了下眉繼續追問,“潑臟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這件事我需要一個合的解釋,小荷是我的妻子,是成霖的小嬸,我們是一家人,說喜歡簡直是荒謬!”
他語氣很嚴厲,宋成霖一聽就知道鬧大了,忙跟小叔求情,“小叔,這真的只是個誤會而已,道歉就行了,沒必要再追究吧,萬一鬧大傳開了這是不是對小嬸的名聲也……”
宋成霖的話沒能說完,宋知淮只是看他一眼他就不甘心的把剩下的話又咽了回去。
葛老師見宋知淮一定要個解釋,只好當著他的面挨個又把三人問了一遍,葉文婷抿了下唇還是剛才那道說辭,宋成霖也主動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到張曉玲時,她倒是很講義氣,一咬牙直接把所有過錯都承擔了下來,“是我自己誤會了,對不起,不管什么處罰處分我都認。”
“曉玲……”葉文婷仿佛不忍心,拉了下她的衣袖剛要說話,卻見張曉玲直接抽手,甚至側頭不肯再看她。
葉文婷嘴張了下,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宋知淮重新看回宋成霖,微微瞇眼,“所以,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宋成霖看著小叔,忽然有了種正被他爺爺盯著的感覺,心頭莫名升起了一股不好的念頭,但為了葉文婷,他還是一咬牙承認了,“是,對不起小叔,對不起小嬸,是我一時失了分寸,沒想到會引起這么多誤會,我愿意承擔責任。”
“記住你這句話。”宋知淮轉過身又對葛老師道:“文工團領導辦公室在哪,我覺得有必要就今天的事跟他們好好溝通一下。”
葛老師被他問到不自覺拿出了面對領導問話時的十分精神,她看了眼張曉玲和葉文婷,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隨即側身道:“在這邊,你跟我來吧,剛好我也覺得這事還是要匯報給領導決定,不過你放心,我們文工團一定會公平公正的處這件事。”
宋知淮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只是側頭示意蘇秋荷不要怕。
如果不是這次休假回來,宋知淮都不知道他不在的時候,自己這個新婚妻子都受了委屈,這才短短兩三天而已。
宋成霖原本以為自己把責任擔下來就沒事了,沒想到小叔還要繼續去找文工團領導,頓時急了,“小叔,我都說了這事都怪我,你就別找文,別找葉同志的事了吧?”
“你給我閉嘴,”宋知淮在他面前還是很有威望的,他伸手點了點他,“思想簡單,行為莽撞,進了部隊卻不想著好好進步,我還沒找你算賬,一邊等著去!”
葛老師不認識宋知淮,文工團團長和副團長文英卻認識,恰好兩人今天都在團里,一聽說這事立刻都表示會好好處。
文工團團長也就是張曉玲小姨夫面對宋家人也不敢包庇她,只能從嚴處。
結果就是張曉玲挨了處分,明天文工團開會她要上臺念檢討澄清事實,并給蘇秋荷正式道歉。
葉文婷由于兩人都一口咬定只是普通戰友關系,宋成霖又一力承擔了所有責任,她的處罰要輕的多,只是罰她私下向蘇秋荷道歉并上交一份三千字的檢討。
文工團團長和葛老師都沒問關于宋成霖的懲罰,宋知淮沒跟他們說,出來卻跟蘇秋荷保證,一定會讓宋成霖深刻反省,直到他認識到錯誤并改正為止。
蘇秋荷對今天的處結果挺滿意的主要是今天這一鬧,也徹底把她和宋成霖的關系都撇清了。
只是宋知淮心里有沒有別的懷疑她不知道,反正不管他信不信,以前那些腦子犯蠢做的事蘇秋荷都不會認的。
她們出去半天才回來,蘇秋荷看起來像沒事人一樣,往常經常黏在一起,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張曉玲和葉文婷這回卻是分開回來的,而且大家仔細觀察發現,葉文婷幾次想和張曉玲說話,她都故意躲開了。
有人好奇去問張曉玲,結果吃了個閉門羹,葉文婷也是閉口不言,終于有人耐不住跑去問蘇秋荷。
她一邊壓腿一邊笑了下說,“到底怎么了,明天你們就知道了。”
大家還是不明所以,但等下午結束練習接到明天一早所有人去排練廳集合開會的通知后,所有人都在猜是不是跟蘇秋荷她們的事有關。
但是猜來猜去,誰也沒猜對,第二天文工團團長和副團長文英都上臺嚴肅強調了部隊紀律,個人作風問題等,看似訓話又是在敲打每一個心思漂浮的團員。
領導講話結束后,張曉玲就拿著檢討書上臺了,她先就言行不當一事做出了深刻檢討,后又為自己沖動之下對蘇秋荷的誤解做出檢討并道歉,以及鄭重澄清了有關她的流言,最后她神情恍惚又略顯局促的下了臺,看表情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張揚意氣。
臺下眾人議論紛紛,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在蘇秋荷和張曉玲兩人身上來回游移,但這件事的起因葉文婷又一次被忽略了過去,除了一篇上交給領導的檢討和對蘇秋荷私下的道歉,她好像一點影響也沒受。
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總之這件事過后,團里的人就再也沒看到張曉玲粘著葉文婷一起練習一起吃飯,兩人仿佛一下子就鬧掰。
其實兩人也不是完全沒有交集,有人就看到葉文婷主動去找張曉玲,但她好像愛答不的樣子,兩人的關系一下子倒了個。
張曉玲吃過飯就回到文工團準備加練,上次的事小姨夫雖然罵了她,但也給她透漏了個內部消息,下周團里有演出,要選人參演劇目,她最近狀態不好,便想用演出的事轉移一下心情。
沒想到她剛走到一間小排練室門口就聽到里面人提到了她的名字。
“哎,你們說張曉玲這幾天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么跟文婷鬧矛盾了?”
“誰知道啊,她們倆以前不是好的很嗎,不過我早就想說了,張曉玲有團長做靠山,干嘛還要給葉文婷當跟班啊?”
“哪有,那不是她自己湊上去的嗎,又不關文婷的事。”
“你說的也是……”
張曉玲站在門口神色復雜的低下了頭,腦海中不自覺的想起蘇秋荷說她是葉文婷養的狗的話,她想說她不是,她跟葉文婷明明是好朋友,是她自己想為葉文婷出頭,根本不是她指使的。
以前她可以直氣壯說出這些話,但經歷了上回的事,張曉玲忽然看清了很多,她也不是真的傻,葉文婷自己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副跟宋成霖情投意合的樣子,又有意無意提起蘇秋荷針對她另有隱情,引她往嫉妒方面想,她自己傻乎乎進了圈套,還自以為自己是在替朋友出頭。
她到現在都分不清葉文婷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葉文婷幾次想跟她解釋,張曉玲卻不知道要怎么面對她,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幾天之前張曉玲聽到這些人背地里議論她應該會怒不可遏的立刻進去跟她們大吵一架,但現在,張曉玲只是掉頭準備換一個排練室練習。
結果她一轉身,剛好看到蘇秋荷從另一邊走廊上過來,兩人迎面對視一眼。
張曉玲背脊一僵,下意識想低頭避開她的目光,很快又強自鎮定的抬起了頭。
她以為蘇秋荷現在一定很得意,肯定會來她面前說一些挖苦的話,張曉玲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卻發現蘇秋荷只是路過,并且直接無視了她。
蘇秋荷最近很忙,吃飯的時間都恨不得節省出來,下周選拔的演出對她很重要,臨時抱佛腳可恥,但有用就行。
她最近早上六點就會到排練室,一直練到晚上八點宿舍關門。
宋知淮最近每天都會來給她送補湯,有時脫不開身也會找人幫忙送過來,不知是不是補湯起了作用,蘇秋荷感覺這次月事結束后,沒有像之前那樣虛弱,恢復的比較快。
身體狀態好一些,她發揮的也更穩定一些,最近她的進步挺大的,葛老師和另外教她們技巧的老師都夸了她。
轉眼來到周五,蘇秋荷決定給自己放一天假,跟領導申請了周日的假期,好好休息一天,等周一拿出最好的狀態去競選角色。
但今天晚上她照常練到宿舍快熄燈才回去,這時澡房熱水也快停了,蘇秋荷一回宿舍就拿衣服準備去洗澡。
她住的那間宿舍一共有六個人,都是一組舞蹈隊的隊員,其中就有張曉玲和葉文婷。
蘇秋荷進宿舍比較晚,住在靠門邊的上鋪,她下鋪是一個叫趙春燕的姑娘,兩年前進的舞蹈隊,她跟葉文婷一樣,都是從下面的宣傳隊選上來的。
趙春燕性格大大咧咧的,對誰都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她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骨架也比較大,文工團有些人給她起外號叫‘女壯士’,她每次都笑呵呵的也不生氣,背地里卻很羨慕文工團其他姑娘們白皙的皮膚。
尤其是同宿舍的葉文婷和蘇秋荷兩人,她們兩個人都很白,屬于站到人堆里都能讓人一眼就看到的程度。
葉文婷還好,白但不夸張,蘇秋荷的皮膚白里透粉,就連手肘和膝蓋都是粉粉的,她要是上了臺,估計就是全場最亮眼的那一個。
團里的姑娘們都看不上蘇秋荷時,趙春燕是唯一一個會跟她搭話的人,說的最多的就是,“秋荷,你好白啊,你都用什么擦臉啊?”
今天蘇秋荷洗完澡回來,穿著短袖和到膝蓋的短褲,她站在床邊擦頭發時,趙春燕就坐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秋荷,我怎么感覺你好像又變白了?”
“有嗎,我用的還是珍珠擦臉霜。”蘇秋荷抽空答了她一句,然后從自己的小柜子里拿出一盒剛托人買的擦臉霜,準備爬上床護膚。
對面下鋪有個姑娘忽然搭了句話,“趙春燕你羨慕也沒有用,像秋荷這樣白的皮膚都是天生的。”
趙春燕聞言捧著自己的臉遺憾道:“真的嗎,明明我媽還說我剛生出來的時候很白呢,我肯定是以前去鄉下演出曬太陽曬多了。”
“那文婷以前還跟你一個宣傳隊呢,她怎么那么白?”
“啥呀。其實文婷以前也不白,但她來了文工團后就變白了。”趙春燕沒什么心眼,想也沒想就順嘴說了一句。
最里側靠墻的下鋪就是葉文婷的鋪位,她床上的蚊帳拉著,葉文婷坐在床上聽見趙春燕大咧咧的話,聽到她們又在拿她和蘇秋荷比較,她拿著擦臉霜抹脖子的手一頓,另只手無意識的捏緊了瓶身。
葉文婷出身普通家庭,她十二歲進宣傳隊,十九歲才被選進文工團,大家平時提起她都會說她實力強,基本功扎實,性格也好,還說她有毅力,能堅持這么多年終于進了文工團,可以一展抱負。
但其實她特別討厭別人提起她的出身,提起她曾經在宣傳隊的那些事,偏偏團里又有一個跟她認識的趙春燕在,她不知是故意還是真的沒腦子,總是時不時的就要提一嘴以前的事,葉文婷真的煩她的很。
今年是她進文工團的第三年了,去年終于熬走了上任臺柱子,好不容易要出頭之時團里又來了一個樣貌極其出色的蘇秋荷。
她五官一般,勝在臉型大氣撐得住臺,頂天了也就夸一句清秀溫柔,但有的人真的天生就適合上臺,站在那里不動就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以前蘇秋荷不求上進,練習舞蹈也不積極,葉文婷慢慢就對她放低了警惕,最近她一反常態的比所有人都努力,又漸漸讓葉文婷感覺到了她剛來時的那種危機感,甚至排斥。
趙春燕還在表達對蘇秋荷的羨慕,對床姑娘雖然一直在跟她說話,但話里話外也有想跟蘇秋荷拉近關系的意思。
好像自從上次團里開大會,張曉玲上臺做檢討跟她道歉后,團里的人對蘇秋荷的態度慢慢就轉變了很多。
最明顯的就是團里的人不再有意無意的排斥她,有時小排練室被人占完后,蘇秋荷去大排練廳練習時,還會有人主動給她讓出一片空地,也不再有人故意當她的面說一些難聽的話,大家的態度好像一下子就變好了很多。
蘇秋荷不知道的是,最近團里有傳言說她背后的靠山是宋家,是連文工團團長都惹不起的存在,人都有趨利避害的心,再加上蘇秋荷最近練習認真,被老師夸了好幾次,她不再是拖后腿的存在,慢慢也就被文工團的人接受了。
這給她省了很多麻煩事,蘇秋荷能猜出一些原因,也就沒管。
就像現在,對床姑娘明顯的示好,蘇秋荷看出來了,拉開床帳笑了笑對兩人說,“如果我用到更好用的擦臉霜也會分享給你們的,現在快熄燈了,都早點睡吧。”
“哦,哦好。”對床姑娘沒想到她性格這么溫柔,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趙春燕也躺回了床上,宿舍其他人陸陸續續也都回來了,九點一到宿舍準時熄燈,姑娘們白天練習累了一天,躺到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蘇秋荷平躺了一會兒,又慢慢朝里側過身,腦子里想了很多事,許久才進入夢鄉。
周六早上起床鈴一響,蘇秋荷就睜開了眼睛,宿舍里其他人也有了動靜,她先一步換好衣服下床去洗漱。
出了宿舍后蘇秋荷先去排練廳拉筋開背,做了一些基礎練習,等集合跑操的哨聲響起,她才出去集合。
跑操結束后有半個小時的吃飯時間,蘇秋荷去食堂打了兩個雞蛋,一碗粥就回了排練廳,抓緊時間吃完早飯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練習。
中午她吃的也不多,舞蹈演員要上臺,跳舞時要想動作輕盈利落,體重就要控制好,蘇秋荷雖然看起來不胖,但她還想再瘦一些,爭取第一次上臺能一鳴驚人。
下午的練習結束后,她早早先回了宿舍一趟,簡單洗漱換了條裙子后,便去軍區外的公交車站等車。
公交車站距離軍區大門有些距離,蘇秋荷沿著路邊林蔭路慢慢走著,腳上穿的小高跟鞋噠噠噠的像在踩著音樂節拍,白色連衣裙下擺隨著走動輕輕拂過小腿,襯得她皮膚越發白皙細膩。
宋知淮今天也來了北城軍區,前幾天有位跟宋家交好的老領導出面,請他來軍區幫忙,長輩相邀不好推辭,他答應下來后順勢提出把宋成霖塞進今年新兵選拔的高強度訓練中,老領導給了他一個名額,第二天宋成霖就被打包帶去了訓練大營,沒有一個月絕對回不來。
宋成霖生來性格散漫,又被宋大嫂寵的吃不了一點苦,把他調去訓練大營比讓他背處分,寫一百份檢討都難熬的多,宋知淮這次先斬后奏,他把人送走后家里才得知消息。
不過有大哥支持,宋大嫂對他敢怒不敢言,只有宋老爺子問了一句為什么,也被他搪塞過去了。
宋知淮來北城軍區幫忙,領導對他很優待,不僅給他配了警衛員,還有車每天接送。
今天他第一天熟悉環境,又兼開會等雜七雜八的一堆事,直到這會兒忙完宋知淮才有時間問警衛員一句,補湯給蘇秋荷送去沒有。
新來的警衛員很敬職敬業,朝他敬了個禮道:“報告,送去了。”
“好,我知道了。”原本宋知淮在猶豫要不要過去看看,順便說一下宋成霖的事,又想起最近蘇秋荷一直忙練習的事,就放棄了,轉而對警衛員吩咐,“去開車吧,我準備回去了。”
警衛員也兼任司機,吉普車駛出軍區大門。
宋知淮坐在后座捏了捏眉心,視線無意往車窗外一望,他頓了下,轉頭對前面說,“前面停一下。”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六零攀高枝被嫌棄的女……
蘇秋荷走在路上, 一輛軍區吉普車在她身旁停了下來,轉頭就看到宋知淮從車上走了下來。
她駐足,看著他朝自己走來, 臉上有意外閃過。
“你今天休息?”宋知淮伸手示意她過來,一起回去。
他開的是后座的車門,蘇秋荷坐了上去,隨后宋知淮也坐回了她身旁。
車子重新啟動, 蘇秋荷微偏頭說,“今天休息, 我想回去看看爺,爸媽。”
宋知淮仿佛沒聽到她停頓的那一下,點了下頭道:“我最近都會在軍區,你下次休假可以提前告訴我。”
“嗯,好。”蘇秋荷低著頭,應完又沒了話。
車廂里一時安靜下來, 宋知淮余光看到身側的人捏緊了手,語氣放輕像是安撫, “今天上午我讓人送去的補湯喝了嗎?”
閑談似的問話, 蘇秋荷看起來沒那么緊張了,“嗯,早上喝的, 回去我要謝謝王嬸, 多虧了她熬的湯,我已經好很多了。”
“是媽吩咐熬的,”宋知淮有意緩和一下她和周美玲之間的關系,頓了下又補充,“湯是我送來的, 你只想謝王嬸嗎?”
蘇秋荷聽出了他話里的玩笑之意,有些意外又驚訝,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看才發現宋知淮一直側頭看著她,見她抬頭看過來又對她笑了下。
宋知淮態度自然的差點讓蘇秋荷產生了一種他們從未分開的錯覺,可她知道那只是錯覺,他說周美玲吩咐王嬸給她熬補湯她信,但要說周美玲是不是已經接納了她,她覺得不可能。
“都要謝的,這幾天也麻煩你了。”蘇秋荷順著他的話說,猶豫了下又問,“那你想要什么謝禮?”
她問的很小心,但看起來比剛才放松不少,宋知淮又笑了下,他說:“我們是夫妻,不用言謝,媽那邊也是出于對你的關心,回去你跟她打個招呼就好了,也不用特意準備什么謝禮。”
蘇秋荷在內心默念了下‘夫妻’二字,突然彎了彎眼睛對宋知淮笑了,她長相屬于明艷系,笑起來特別好看,聽聲音也是愉悅的,“嗯,我知道了。”
宋知淮看著她的笑臉,良久才偏過頭,搭在膝蓋上的長指不自覺的點了兩下,他換了個話題,說起了關于宋成霖的事。
“他們兩人沒有越界的交往,但成霖確實做錯了事,我讓他去參加封閉訓練了,依他的性格,這應該比任何懲罰都難以接受。”
蘇秋荷剛來時在宋家住了大半年,多少也了解些宋成霖的性格,知道宋知淮這樣做不是敷衍她。
這樣她已經挺滿意了,宋成霖到底姓宋,如果她執意要宋知淮嚴懲他也不現實。
而且有一點宋知淮說錯了,對宋成霖來說,最難受的應該是他和葉文婷的事瞞不住了,依宋大嫂的性格,當初不愿接受她,以后必定也不會輕易接受葉文婷,那兩人之間沒了她摻和必然沒有夢里那么順利就能在一起,這才是讓他最難受的事。
“其實,他也沒做錯什么,這樣對他是不是太過了?”蘇秋荷心里當然不是這樣想,但當著宋知淮的面她得裝一裝。
宋知淮不知她內心的真實想法,聞言只覺得蘇秋荷性情太柔軟,“他對你不夠尊重,這就是錯,如果這次他還不能改,我會再想別的辦法。”
蘇秋荷其實挺想知道他現在能為她做到哪一步,因此又試探著問了一句,“可是,大嫂會生氣的吧?”
“不用擔心,大嫂那里我去說,”宋知淮說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補充了一句,“大嫂如果因為這件事去找你,你讓她來找我就好,不要一味忍讓。”
能說出這句話,說明他已經看到了蘇秋荷現在在宋家的處境,他讓宋大嫂去找他就表示他是愿意在宋家人面前維護她的。
蘇秋荷心跳按捺不住的快了兩分,她告訴自己冷靜,宋知淮現在應該只是出于責任才會這么說,她要的不止這些,她要他以后無條件支持維護她,哪怕是在宋家人面前,現在還遠遠不夠。
車子駛進大院,蘇秋荷跟宋知淮一起下了車,宋知淮要跟警衛員交代事情,她先一步進了院。
恰好王嬸端著東西從廚房出來,看到她先是一愣,隨即居然沖她擠出了個笑,“小荷回來了,吃飯了嗎?”
蘇秋荷看著她,心想這應該是宋知淮的功勞,她也笑了下才回,“還沒有,我跟,跟知淮一起回來的,他還在后面。”
“那我再去拿兩副碗筷,”王嬸對她態度好了很多,說完一抬頭就瞧見宋知淮站在大門口,立馬又招呼了一句,“你們快去洗洗手,飯做好了,馬上就能吃。”
宋知淮略一點頭,走到蘇秋荷身邊又道了一句,“走吧,先去跟爸媽打聲招呼。”
“好,”蘇秋荷不知他有沒有聽到她剛才的稱呼,跟著他路過王嬸時又停下單獨道謝,“謝謝王嬸這幾天給我燉的補湯。”
王嬸面對她還是有些不自然,兩只手攥著圍裙搓了下才笑著說,“不用謝不用謝,那是我應該做的。”
上次她回來找她要個紅糖都極不耐煩,現在居然又成了她應該做的,蘇秋荷但笑不語,跟上宋知淮進了客廳。
宋老爺子剛在里面就聽到他們的聲音了,等二人并肩進來,他不由欣慰笑笑,“小荷跟知淮你倆回來的正好,今兒老汪讓人送了不少海貨給我,我都讓做了,小荷等會兒你多吃點。”
周美玲則看了眼兒子問,“一起回來的?”
宋知淮點頭,“嗯,秋荷今天休息,正好一起回來。”
蘇秋荷這時上前喊人,“爸,媽。”
蘇大嫂不在客廳,院里這時又傳來動靜,是蘇大哥下班回來了。
蘇大嫂的聲音緊隨而起,原來兩人竟是一起回來的。
“知淮,我有事要問你,”宋大嫂一進來就蹙著眉興師問罪,“你為什么把成霖弄訓練大營去了?”
宋大哥在一旁勸她,“行了,不是都說了這是為成霖好,部隊上的事你少管。”
宋大嫂聞言立刻拔高了音量,“什么部隊上的事,我怎么聽人說知淮是因為她才把成霖弄走的?”
她指著蘇秋荷語氣極不好,一轉頭又質問宋知淮,“成霖可是你親侄子,他小時候跟你最親,你怎么能因為這樣的人這么對他?”
宋知淮臉上還有笑意,被宋大嫂這么一問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大嫂,什么叫這樣的人,秋荷是我妻子。”
宋老爺子不知道宋成霖的事,聽他們說來說去一知半解的便問,“怎么回事,成霖去訓練大營跟小荷有什么關系?”
“沒有關系,”宋知淮直接否認了,“成霖喜歡文工團一個姑娘,跟人走的近了些,鬧出了些事,他領導看在宋家的面子上把人交給我處置,我罰他去訓練大營是為他好。”
還有這種事,宋老爺子臉色也沉了下來,“知淮做的對,老大家的你鬧什么?難道你更想看成霖挨處分嗎?”
“哪有這回事!”宋大嫂又看向不說話的蘇秋荷,氣道:“這一切明明都是她鬧出來的,知淮你還在這包庇她,到底誰才是你的家人?”
她這是急糊涂了,宋老爺子還在這,她居然敢當著所有人的面排擠蘇秋荷,這下宋大哥也不得不站了出來,“你亂說什么!成霖這根本不是受罰,他性格莽撞,去訓練大營磨性子是為他好,行了,你別在這胡說了。”
“大嫂,他……”蘇秋荷見宋大嫂還瞪著自己,便站出來準備把前因后果說清楚,只是剛開口就被宋知淮握住肩膀推到了身后。
他看著宋大嫂語氣鄭重道:“成霖是我的家人,秋荷同樣是我的家人,沒有誰包庇誰,若說成霖事跟秋荷有關,那也是因為他不尊重我的妻子,他的小嬸,這件事我可以很明確的說,秋荷一點錯都沒有。”
“大嫂,原先我還在奇怪成霖為什么不尊重秋荷,現在看到你的態度我才明白過來,”宋知淮看了眼大哥,到底還是留了點情面,“大嫂,你跟我哥結婚后,我一直對你很尊敬,以后也希望你能將心比心尊重我的妻子。”
這話其實已經很重了,宋大嫂就差被他指著鼻子說你的言行不僅教壞了兒子,更不配被我們叫大嫂。
周美玲眉頭皺了下,她看了眼滿臉錯愕難堪的大兒媳,又看著宋知淮把蘇秋荷牢牢護在身后,伸手按了下太陽穴,還是什么都沒說。
宋老爺子則沉著臉站起身對大兒子道:“老大,你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秋荷是知淮的妻子,更是我們宋家的一份子,你回頭告訴他,改不好就給我在訓練大營一直待著去吧,什么時候改好什么時候再讓他回來。”
還是宋老爺子高,一語三關直接罵了宋大嫂和宋成霖,又表明了支持宋知淮和蘇秋荷的態度。
有他發話,宋大哥直接扯著妻子回了房間,直到王嬸進來問什么時候擺飯,客廳里的氣氛才緩和了一些。
宋大嫂原本賭氣不想來吃飯,又被宋大哥給拉了出來。
宋大哥說完妻子,又來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知淮,大哥替你嫂子跟你們道個歉,咱們都是一家人,別生怨氣,你嫂子她就是太疼成霖太著急了,她沒有別的意思,剛才那些話你們都別往心里去,還有小荷,你嫂子她這個人就是急脾氣,你們都別跟她一般見識啊。”
身居高位又占長的宋大哥親自道歉,蘇秋荷即使不認同他的話也不好反駁什么,開口前先下意識看了眼宋知淮。
只見他面色淡淡,對大哥的話反應不大,直到最后才說了句,“大哥說的是,我跟秋荷不會生大嫂的氣,只希望大嫂能改一改對秋荷的態度,畢竟我們都是一家人。”
“是,你說的對,這件事確實是你嫂子不對。”宋大哥說完拉了宋大嫂一把,又給她使了個眼色。
宋大嫂拉不下臉,但公公婆婆都在一旁看著,她只好勉強笑了下對兩人道:“知淮,小荷,對不住,剛才是我聽人說岔了,才誤會了,是我說錯了話,你們別往心里去。”
她道了歉,宋知淮也沒抓著不放,略一點頭又說,“大嫂說的哪里話,我只是希望咱們一家人都能和睦,若我有哪里做的不對,你也隨意指出來。”
“沒有,之前確實是我做的不好,小荷,我也單獨給你道個歉,希望你不要計較我以前的態度。”宋大嫂面色不算好,算是礙于老爺子和宋家兄弟倆的面子才對她低了這個頭。
蘇秋荷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忙擺擺手,“大嫂,您不用跟我道歉。”
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宋老爺子道:“行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什么問題說開就好了,都坐下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這個話題就算過了,宋大嫂先低頭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坦,吃完飯宋老爺子和周美玲剛一走她也緊跟著站了起來,宋大哥緊隨其后。
蘇秋荷看著這一幕愣了下,身旁宋知淮便安慰她,“不要多想,還記得我之前說的話嗎,那也不只是說給大嫂聽的。”
他是說一家人那句嗎,蘇秋荷低頭,有句話在舌尖繞了半天,最后還是咽了回去,抬頭就只笑著跟他說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她剛才想問,既然你覺得我們都是一家人,那剛結婚時又為什么一走了之,讓她白白受了半年時間的非議。
話將出口時蘇秋荷又清醒過來,現在還不是問這句話的時候。
飯后宋知淮又被周美玲叫去說話了,蘇秋荷習以為常,獨自回房拿了換洗衣服先去洗澡。
現在天氣漸熱,她的睡衣睡褲也換成了短衣短褲,反正只在房里穿,也沒那么多講究。
日常涂完護膚霜,蘇秋荷想著事情繼續練了會兒基本功,她身體柔軟度不錯,但錯過了最佳學舞蹈的年齡,她現在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能追上文工團的女兵們。
天熱就有一點不好,她剛動了幾下就隱約有出汗的跡象,蘇秋荷剛準備收腿不練了,耳邊忽然聽到一聲吱呀的推門聲,她目光微閃,收腿下腰,雙臂朝后舒展,又做了一個高難度動作。
宋知淮推門進來,看到房間里的景象又是一愣,這是他第二次撞見蘇秋荷在房里練習了,他倒是沒懷疑她是故意的,只是她做的那些動作,還有她現在的穿著,讓他有種不小心冒犯到她的微妙心情。
蘇秋荷今天穿的短褲原本到膝蓋,但因她大幅度的動作往上跑了不少,露出半截雪白的大腿,又因為下腰的動作,上衣也往上縮,楊柳細腰也一覽無余。
偏偏她本人好像還沒察覺他進來了,宋知淮狼狽收回目光,輕輕咳了一聲提醒她。
結果他一出聲好像嚇到了她,蘇秋荷動作明顯一頓,接著非常危險的晃了晃,宋知淮看到后,心頭一緊,忙大步過去扶住她的腰幫她穩住身形。
“呀!”
蘇秋荷驚呼一聲,手胡亂揮了兩下,緊緊抱住他的胳膊直起身,兩人距離慢慢拉近,四目相對間,她只覺扶在腰上的手格外的熱。
宋知淮略一低頭就能看到懷里人精致的眉眼,還有她紅潤的櫻桃唇,剛事出突然,他的手直接貼上了她腰間的皮膚,觸感絲滑細膩,比他平生摸過的所有東西都要柔軟,他的呼吸逐漸變得粗重,細膩溫熱的肌膚讓人觸之流連,他一只手幾乎就握住了她整個腰身。
蘇秋荷被他穩穩抱在懷里,不知是誰的心跳聲一聲比一聲快,一聲比一聲重,她有些無措,貝齒下意識輕咬唇瓣。
就是這簡單的一個動作,刺的宋知淮目光一燙,貼著她腰間的大掌微不可察的抖了下,隨即他收手,整個人都后退了一步。
蘇秋荷也在他離開的一瞬間低下了頭,宋知淮眼尖,瞥見了她兩頰飄起的薄紅,像春天盛開的桃花瓣一樣欣妍粉嫩。
屋里安靜片刻,還是宋知淮率先打破了沉默,“時間不早了,我先去洗漱。”
“嗯。”蘇秋荷胡亂一點頭,直到他拿了衣服出門也沒在看他一眼。
不知為何,宋知淮心頭忽有一種悵然若失之感,但這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不等他抓住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出去后,蘇秋荷就脫了鞋爬進了床里側,路過宋知淮單獨放在床尾疊的整整齊齊的薄被時,她面無表情踩了一腳。
現在天氣雖然漸漸熱了起來,但還遠不到能洗冷水澡的程度,宋知淮只覺心跳莫名很亂,沖了個冷水澡后,有些躁動的情緒都冷靜了下來。
他回房時蘇秋荷已經背對著門口躺好了,宋知淮看了兩眼她的背影,默默關了燈,也躺了下來。
窗外有月光透進來,屋里不算完全黑,宋知淮躺下后半晌還沒入睡,感覺身邊人翻了個身,朝向變成了對著他。
宋知淮沒動,又等了一會兒,他平放在身側的手臂忽然被人用手指戳了戳,他瞬間睜開眼睛,但沒出聲。
蜷在他身側不遠的蘇秋荷戳完他的手臂又輕輕問了一句,“宋知淮,你睡著了嗎?”
被問的人略微側頭,借著月光隱約能看到蘇秋荷面上糾結緊張的表情,直到半天沒聽到他回應,她才松了口氣,眉眼都舒展開來,笑著又小小聲的說了句。
“宋知淮,謝謝你今天維護我。”
說完這句,她又翻了個身,面朝里沉沉睡去,半晌都沒再有動靜,她身后的宋知淮卻因她這句話又過了許久才漸漸入睡。
長夜寂寥,躺在一張床上的兩個人各蓋各的被子,大床中間留著一道很寬的縫隙,仿佛井水不犯河水。
忽然,一只小腳無意中伸過了分界線,腳的主人睡得很熟,一無所知,有一就有二,許是感覺到了富裕寬敞的空間,腳的主人試探著又往前挪了一截,小腿一抬搭上了外側躺著的人的腿上。
次日早上六點,宋知淮的生物鐘準時提醒他起床,睜開眼睛睡意還沒褪去時,他總覺得腿上仿佛壓了什么東西。
坐起身一看才發現是蘇秋荷晚上睡覺不老實踢了被子,兩條腿都露出來搭到了他被子上,她整個人斜躺著,頭朝里腳朝外的睡得正香。
宋知淮看見這一幕心里有些好笑,也沒叫醒她,只伸出手想把她的腿挪開,他要起床了。
大手握上她腳踝的那一刻,宋知淮動作頓了下,手心下的觸感讓他一下想起了昨晚那個意外,同樣細膩柔滑的肌膚,讓人愛不釋手。
原本只是想幫她挪開,但指尖拂過她腳踝肌膚,宋知淮忽然又有了昨晚那種呼吸不暢的感覺。
他是個成年男人,這種感覺以前雖然沒有過,但他不是不懂,正是因為明白他才為自己突如其來的欲感到羞恥。
床里側的蘇秋荷還沒醒,睡得無知無覺,宋知淮略顯狼狽的挪開她搭過來的腿,甚至不敢再回想手上的觸感。
他換好衣服出了門,一向自律的人這回連被子都忘了疊。
蘇秋荷今天休息,一覺睡到自然醒,也才八點不到,她走到衣柜旁挑了件簡單的白色短袖和半身裙換上。
王嬸剛打掃完院里的衛生,見她起床,笑著打了聲招呼,“小荷起來了,早飯我給你溫在鍋里了,現在吃嗎?”
她的態度越來越好,蘇秋荷略一點頭,先去洗漱,等她收拾好,王嬸也把早飯給她擺到飯廳了。
宋家其他人都起的很早,七點多就吃完了早飯,因此這會兒飯桌上只有她一個人。
周美玲和宋大嫂往常吃完早飯喜歡坐在客廳沙發上喝茶聊天,今天兩人卻都不在,蘇秋荷樂得清凈,也不想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坐下就開始吃早飯。
王嬸最后又給她端了一碟切好的腌菜過來就粥,蘇秋荷順勢問了一嘴,家里的人都去哪了。
王嬸告訴她宋大嫂一早就跟著宋大哥一起出門了,周美玲在后院澆花,宋老爺子跟宋知淮則在書房。
“謝謝王嬸,我知道了。”蘇秋荷對她道了謝,又低頭繼續吃早飯。
王嬸打量她一眼,發現自從宋知淮回來,她在宋家的處境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越來越像這家的主人了。
蘇秋荷早飯吃的差不多時,宋知淮來到飯廳跟她說,“之后你有什么事要做嗎,沒事的話陪我出去見個人吧。”
“沒,我沒什么事要做。”蘇秋荷應了一聲站起身又問,“去什么地方,我要換身衣服嗎?”
宋知淮順著她的話往她身上打量一眼,視線觸及她裙擺下露出的小腿時,像觸電一般快速收了回去。
“不用,這樣就很好。”
他倒也不是敷衍,蘇秋荷本身容貌出眾,簡單的衣服也能被她穿出清水芙蓉的美,見人絕對不失禮。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六零攀高枝被嫌棄的女……
蘇秋荷見他說完就去推自行車, 問了句,“不用跟爸媽說一聲嗎?”
“不用,我說過了, ”宋知淮推著自行車出門,又回頭示意她過來。
宋老爺子出行有配車和警衛員司機,宋知淮要借也可以,但他性格比較低調, 近一些的地方還是騎車方便。
出了大院,蘇秋荷才坐上他的自行車后座, 她也沒問要去哪里,見誰。
宋知淮路上才告訴她,“帶你去見一個朋友家的長輩,她年輕時候是很厲害的中醫,今天過去拜訪,順便讓她幫你看看。”
蘇秋荷沒想到他是帶她去看中醫, 她原以為上次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這么快就付出了行動。
“夏老前輩以前跟爸媽也是老戰友, 不過他們沒在大院住, 離得不遠。”宋知淮簡單跟她說了幾句夏家的情況。
他跟夏老前輩的孫子是同校同學,關系還不錯,提前聯系了他, 說了今天去拜訪的事。
同學電話里還調侃他剛結婚就留新媳婦獨守空房, 回來有沒有挨揍。
宋知淮想到同學的話,感覺到后腰處有只小手輕輕揪住了他的衣服,背脊微僵,輕咳一聲道:“我們先去買些水果禮品,待會兒一起帶過去。”
“嗯。”蘇秋荷沒意見, 還主動問只買水果夠嗎。
“夠了,夏奶奶不喜歡我們太客氣,不空手上門就行。”
他說離得很近,騎自行車大概半個多小時才到,這附近都是以前的老胡同巷子,窄的地方僅容一輛自行車通過,走到拐角的地方還要減速,避免對向來人撞上。
胡同看著非常不起眼,但等他們來到夏家門前,推開院門才發現里面別有洞天。
院子是獨門獨院的四合院格局,小院里不僅種了很多花草,右側靠墻還有一個葡萄架,郁郁蔥蔥的葉子看著就很有生機。
“你們到了,快進來,我奶奶親手做的驢打滾剛出鍋,現在吃正正好,”夏時期來開門,笑容滿面的迎兩人進門,“也就知淮你有這面子,老太太都大半年沒進過廚房了,今天特意為了你,還有弟妹做了點心,一會兒可要好好嘗嘗。”
宋知淮也笑,進門后先跟他介紹,“這是秋荷,我的妻子。”
他的聲音聽起來跟平常沒什么兩樣,但他的話聽在耳朵里,蘇秋荷愣是不爭氣的心臟亂跳兩拍。
夏時期這時也正式跟她打招呼,“弟妹好,我叫夏時期,我比知淮大一歲,你叫我夏大哥或者時期同志都行。”
“夏大哥你好,”蘇秋荷喊了人,夏時期立馬應了,“哎,弟妹客氣,快進來坐。”
招呼完他們,夏時期扭頭就沖廚房喊,“奶奶,您老忙活完了嗎,知淮帶著他媳婦來了,您要出來見見嗎?”
“來了。”隨著聲音,一個頭發花白,清瘦慈祥的老太太從左側廚房間里走了出來。
老太太看起來年紀不小,但精神頭挺足,走路順當,眼不花耳不聾,一抬頭瞧見他們就笑,“知淮來了,哎呦,你娶這個媳婦可真俊。”
蘇秋荷迎上去打招呼,被老太太握著手摸了摸手背,又說,“就是面色看起來不太好,手也涼,可得好好調調,不然每個月要吃苦頭哦。”
“夏奶奶好,”宋知淮也過來喊人,又被夏老太太拉著手好一頓夸。
夫妻倆都被夏老太太拉住,一左一右拉著他們進客廳說話,身后夏時期這個親孫子被老太太拉下了。
不等他嘆口氣又聽夏老太太吩咐,“時期,我剛做的紅糖麻花晾的差不多了,你去廚房端出來給知淮和小荷吃。”
“………得嘞。”夏時期這口氣嘆到一半,老老實實端麻花去了。
客廳里宋知淮跟夏老太太寒暄幾句后就說明了來意,想請她幫忙給蘇秋荷開個方子調調身體。
剛一照面夏老太太就看出蘇秋荷面色不好,這會兒聽了他的話又仔仔細細幫她把了脈,臉色也慢慢嚴肅起來。
蘇秋荷原本以為自己這是小毛病,見老太太摸著脈半天沒說話,心里不自覺就緊張起來。
直到夏時期端著驢打滾和紅糖麻花進屋,瞧見夫妻倆都緊張的看著老太太,就笑道:“奶奶,您別嚇他們倆了,沒瞧見知淮都跟著緊張起來了。”
他不說,蘇秋荷還真沒注意到,轉頭就朝身側的人看了過去。
夏老太太還沒開口,宋知淮不好出聲打擾她診斷,便朝她投去安撫的眼神。
“就你話多,”夏老太太瞪一眼孫子,“知道拿吃的,怎么不知道再準備點喝的來,去把我去年泡的參蜜給小荷沏一杯來,給知淮上點菊花茶就行。”
“哎,您老真是,每次見了知淮就看我不順眼。”夏時期剛抱怨一句,老太太一瞥他,立馬放下手里的盤子,準備喝的去了。
打發走他,夏老太太才對夫妻倆說了一句,“不是什么大毛病,以前身子虧的,底子虛,就是每個月那幾天不少遭罪吧?”
蘇秋荷先是松了口氣,又點了點頭,剛想夸一句老太太看得真準,就聽夏老太太語出驚人,“你倆都結婚這么久了還沒圓房?”
她的臉騰一下紅了,宋知淮聞言也是一僵,又見夏老太太老神在在道:“我就說,小荷這癥狀按說結了婚就該有所緩解了。”
“小荷的身體目前是不適合要孩子,你底子虛,我給你開方子先調養一兩年,等底子養好了再考慮孩子的事,不過圓房還是有好處的……”
蘇秋荷是真沒想到老太太說話會這么直,本來只是裝的臉紅,到后面直接羞的頭都不敢抬。
看病一下子變成了聊私事,饒是宋知淮這么淡定的人,聽著那些話耳根也開始發熱,他不是很想詳談夫妻間的事,也怕老太太再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便問:“那您看開什么方子能幫她調一下身體?”
“調方子簡單,她的癥狀其實你就能幫著減輕一點……”話說到一半,夏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宋知淮一眼,忽然又道:“我看你面色除了有點火氣,看著挺康健啊,知淮,要不我也給你把把脈吧。”
宋知淮直覺她沒說完的話不是什么他想聽的話,便準備拒絕。
“來來,人可不能忌病諱醫,真有什么毛病我回頭翻翻書,一定給你治好。”夏老太太一邊打包票一邊朝他招手,只是那話怎么聽怎么不對勁。
“夏奶奶,不用了,我身體健康不用看。”宋知淮無奈說完,余光看到蘇秋荷抬手擋住臉,帶著笑意的一雙眼睛卻怎么也擋不住。
夏時期進來恰好聽見他最后一句,不由追問,“什么不用看?知淮你生病了嗎?”
“…沒有,”宋知淮否認,又看向夏老太太,怕她再說出什么話來。
好在夏老太太這時收斂了些,沒再說那些話,只說等會兒開個方子給他們。
“身體虧空要慢慢調養,急不得,來,先嘗塊驢打滾,我記得知淮小時候也愛吃這個,你也快嘗嘗,看還是不是那個味。”
宋知淮松口氣,端起夏時期剛端來的菊花茶喝了一口,誰知這時夏老太太又來了一句,“菊花茶敗火,你可以多喝點。”
“……”
“噗。”夏時期忍不住笑出聲,沒想到老太太上了年紀還是這么直言直語。
蘇秋荷葉跟著笑,結果一抬頭就撞見宋知淮正盯著自己,立時僵住了,心虛的往旁邊瞟了一眼。
宋知淮看她反應心里也有些好笑,伸手拿了塊驢打滾遞給她,“嘗嘗吧,夏奶奶做的糕點很不錯。”
驢打滾就是用糯米粉做的皮,填上紅豆沙餡一層一層卷起來,最后撒上一層炒熟的豆面,剛出鍋的驢打滾軟糯香甜,外皮的豆面有點糊嘴但是很香。
“很好吃,夏奶奶手藝真好。”蘇秋荷還是第一次吃驢打滾,嘗完一塊就贊了句。
夏老太太又給她拿了一塊紅糖麻花,“再嘗嘗這個,喜歡待會兒我給你多裝點帶回去吃。”
紅糖麻花酥酥脆脆,外面裹的芝麻混著紅糖淡淡的甜味,也很好吃,只是連吃兩塊甜點心有些膩,微甜帶著絲苦味的蜜參茶又剛好能解膩。
這間小院子平常只有夏老太太一個人住,她喜歡清凈,每天種種花養養菜過得怡然自得,底下小輩們周末得了空會來看她,最常來的就是夏時期。
得知蘇秋荷也喜歡花,夏老太太就拉著她出去,非要送她一盆,還讓她自己選。
屋里夏時期探頭往外看了一眼,打趣似的跟宋知淮說,“看來你媳婦真入了我家老太太的眼,那寶貝蘭花平常我澆水都不讓澆,現在居然說要送人。”
宋知淮也跟著看向外面,“秋荷性格好,夏奶奶自然喜歡她。”
蘇秋荷被夏老太太牽著手,她臉上帶著笑,另只手小心扶
著老太太,走在各色花叢間,更顯得人比花嬌。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太太就喜歡長得漂亮的小輩,”夏時期看一眼宋知淮清逸的側顏,摸著自己的臉嘆了口氣,“你小時候長得跟個畫里的仙童似的,老太太每次見了你都要給你拿好吃的,我是她親孫子都沒見她這么疼我。”
結果人娶了個媳婦也漂亮的跟仙女似的,真不知道這倆人以后生出來的孩子得多漂亮。
想想夏時期就嫉妒的不行,眼睛轉了一圈忽然生了點壞心眼,“話說你剛結婚就把弟妹扔在家里獨守空房半年,她就沒跟你鬧?”
這個問題之前電話里他就問過了,當時宋知淮沒回答他,直接把電話掛了,這不逮著機會他又問了一遍。
宋知淮還是那句話,“秋荷性格很好,當時任務緊急,她當然能解。”
話是這么說,宋知淮忽又想起了夏老太太剛說的話,兩人至今還沒圓房,他還真不知道蘇秋荷心里有沒有怨言。
當初剛結婚時兩人都不太熟,又是以那種方式結的婚,宋知淮自然沒有心情想別的,現在他回來了,兩人又同床共枕,咳。
宋知淮沒想一輩子這樣,只是那種事他還是覺得要循序漸進,順其自然比較好。
蘇秋荷最后選了一盆粉色的單瓣山茶花,夏老太太說這叫美人茶,正適合她。
山茶花株不算大,上頭只打了兩三個花苞,是夏老太太去年剛扦插出來的花苗,說是讓她帶回去好好養,一個月左右就能開花了。
選好花,夏老太太中午又留他們吃飯,但恰好她今天給家里的做飯保姆放了假,夏時期自告奮勇頂上,親自下廚,宋知淮也挽起袖子準備去給他幫忙。
蘇秋荷不知道他居然還會做飯,想去廚房看看,夏老太太拉住了她,“讓他們去吧,咱們去客廳再坐會兒。”
夏老太太把人拉進客廳,又給她說了些日常身體保養方面的注意事項,末了加一句早點圓房對你沒壞處。
蘇秋荷真是被老太太的話驚到了,臉上的紅意直到吃飯也沒褪下去。
飯后兩人告辭,夏老太太把那盆山茶花給了她,還給她裝了一罐自己泡的參蜜,蘇秋荷覺得不好意思收。
夏老太太拍拍她的手,“收著吧,你這小姑娘真漂亮,真是長我心坎里去了,有空跟知淮多來家里坐坐啊。”
她被許多人夸過長得漂亮,甚至還因為這張漂亮的臉給自己招過禍,卻是第一次遇到夏老太太這樣真心欣賞她的長輩。
蘇秋荷對老太太也心生好感,認真答應了下來,“夏奶奶,等我下次放假再來看您。”
宋知淮從她手里接過花盆,收回手時不著痕跡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撫,隨后抬頭跟夏家祖孫倆道別,“夏奶奶,時期,下次再來拜訪。”
離開夏家住的巷子,宋知淮先帶著蘇秋荷去藥鋪按夏老太太給的方子抓了幾貼藥,從藥店出來后他又問蘇秋荷還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沒有,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家吧。”蘇秋荷沒什么想逛的地方。
宋知淮騎上自行車,帶她回了大院。
兩人一起回到宋家,一前一后進院,蘇秋荷跟在后面,剛走進來就聽到客廳傳來一陣歡聲笑語聲。
剛好王嬸端著洗好的水果從廚房出來,蘇秋荷問她,“王嬸,家里來客人了嗎?”
“是,知淮二叔一家來了,還有淑珍的娘家侄女,都在客廳呢。”
淑珍是宋大嫂的名字,她的娘家侄女,那不就是蔣慧慧。
蘇秋荷聞言下意識看了眼宋知淮,抿了下唇說,“我先去把花放回房間,再過去打招呼。”
“嗯,我等你一起。”宋知淮把自行車推進車棚,后又提著剛抓的藥一起回了東廂房。
夏老太太是連花帶盆一起送給她的,所以蘇秋荷進房間后只需要找個合適的位置擺好就可以,她看來看去感覺只有宋知淮的書桌最適合,便回頭想要問他。
沒想到宋知淮也是這樣想的,“花盆放書桌上吧,也不占地方。”
主要這里陽光充足,更利于植物生長。
放好花,蘇秋荷又去洗了個手,這才跟著宋知淮一起進客廳跟客人打招呼。
剛王嬸進來送水果就說了他們回來的事,兩人卻這么久才一起過來,宋大嫂目光閃了閃,心里對宋知淮還有氣,就沒主動喊人。
宋二嬸探頭說了一句,“知淮回來了,這是去哪了,中午都沒回來吃飯。”
宋知淮道:“帶秋荷去拜訪了一位長輩,不知道二嬸你們今天過來。”
“沒事沒事,我就隨口一問,”宋二嬸聽他提起蘇秋荷顯然是想起了上回飯桌上的事,訕訕喊了一句,“小荷也回來了,要過來吃點水果嗎?”
蘇秋荷跟在宋知淮后面喊人,最后才笑著說,“謝謝二嬸。”
蔣慧慧剛才聽王嬸說要就一直看著門外,此刻根本沒分給蘇秋荷一個眼神,一直看著宋知淮。
但長輩面前,蔣慧慧還是老實喊了一聲,“宋小叔。”至于蘇秋荷,則被她完全忽略了去。
寒暄完,屋里又重新說起了剛才的話題,宋二嬸看了眼安靜坐在沙發角落的蘇秋荷,又故意夸道:“淑珍,也不知道你娘家嫂子到底是怎么養姑娘的,慧慧年紀輕輕就能當上醫生了,真是厲害。”
“她剛進軍區衛生室實習,等實習結束才能正式入職呢,”宋大嫂娘家侄女被夸,她臉上也有光,笑著又接了句,“慧慧從小我嫂子就嚴格要求她一定要好好讀書,她上到高中時不想讀了,說太累,我當時還勸她,姑娘家一定要有學問,不然以后出門就是睜眼瞎,要被人笑話的,這不,我嫂子聽進去了,這才拉著她一路讀出來,也是不容易。”
她這話隱有內涵蘇秋荷的意思,因為她就沒上高中,當初她讀到初中畢業爺爺病的嚴重,無暇顧及她,二叔一家搶了她爸的撫恤金,蘇秋荷沒錢連書本費都交不起,哪還能去上高中。
宋二嬸聞言跟著接了一句,“是啊,還是學問高了好,要是當初你沒好好勸她上高中,現在哪能當醫生,這工作多體面啊。”
蔣慧慧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姑姑剛說完她在部隊衛生室實習,她也不敢說自己剛被解除實習合同,現在還沒找到合適的醫院接收她。
周美玲還挺喜歡大兒媳婦這個娘家侄女,但聽了幾句宋大嫂和宋二嬸一唱一和的話,臉上笑意漸漸淡了下來。
全家人都知道,蘇秋荷是初中畢業沒上高中,她那話是什么意思。
宋知淮忽而俯身拿了個洗干凈的黃杏放進蘇秋荷緊緊交握的手上,看著她楞楞的眼睛開口說,“學歷高是好事,不過學歷也不能代表所有,也并不是學歷不高就會被人笑話,軍中許多戰士進部隊前都沒上過學,照樣能上戰場殺敵立功,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事,即使沒有也能慢慢找到適合自己的機會。”
宋二嬸臉上的笑僵住了,宋大嫂扯了扯唇道:“知淮說的是,也不是所有學歷低的人都會被人笑話,只是有的人不思進取白白浪費機會才會被人看不起。”
蔣慧慧聽見這話第一時間就去看蘇秋荷,瞧見她低頭不語不由勾了下唇角,還不等她收回目光,忽然瞥見宋知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眼底瞬間閃過一抹錯愕。
“行了,學歷低或高都不是衡量一個人的標準,說這些有什么意義?”周美玲聽不下去,忽而開口。
宋大嫂面上一僵,差點忘了婆婆還在,“是,您說的對,是我說話太片面了。”
宋二嬸跟著轉了話題,又開始問蔣慧慧一些東西,看她的目光透著一股打量意味。
她家老三還單著,以前沒注意,今天一看宋大嫂這個娘家侄女她覺得挺適合自己兒子的。
蔣慧慧心不在焉的敷衍她幾句,壓根沒注意到宋二嬸在打她主意,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宋知淮主動握蘇秋荷的手安慰她給引走了。
她知道那兩人已經成為夫妻,可是她覺得蘇秋荷壓根配不上宋小叔,姑姑不是說過宋家人壓根都不待見蘇秋荷嗎,為什么宋小叔會主動去握她的手。
還有上次在衛生室也是,他們兩人舉止親密,宋知淮還替蘇秋荷出頭,這一切都讓蔣慧慧心里煩悶又焦躁,眼底也有一閃而過的懊惱之色。
宋二嬸看蔣慧慧是越看越滿意,蔣家家世不錯,配她兒子勉強算是門當戶對,蔣慧慧又是醫生,工作也體面,說出去也好聽,可不像老大家的,周美玲那么驕傲她兒子,還不是娶了個鄉下丫頭,連高中都沒上過,進了文工團又咋的,還不是給人表演節目的戲子一個。
周美玲壓她那么久,可讓宋二嬸逮到了一個可以壓過她的機會,心頭當即就涌起了一股勢在必得,她必要幫兒子娶個好媳婦。
“慧慧今年也有二十三了吧,是個大姑娘了,也該考慮個人問題了。”宋二嬸試探著問宋大嫂,“你嫂子給她定人家了嗎?”
她問的這么明顯,宋大嫂哪能看不出來她打的什么主意,當即在心里哼了一聲,簡直癡心妄想。
宋二叔一家要不是背靠宋老爺子,早落魄到回鄉下種地去了,還想惦記她侄女,想得倒挺美。
到底是長輩,宋大嫂不好直接拒絕,推辭了一句,“這我就不清楚了,得回去問問我嫂子。”
誰知宋二嬸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直接問蔣慧慧,“慧慧,你覺得你成材哥咋樣?”
宋成材就是宋二嬸的三兒子,她這話一出口,別說宋大嫂,周美玲都撇了她一眼。
宋二嬸猶不覺得自己太過,等著蔣慧慧的回答。
蘇秋荷也跟著抬頭看過去,結果這一看就發現蔣慧慧正暗中盯著自己,那眼神里的厭惡都快凝成實質了。
她略微挑眉,心里覺得不太對勁。
即使蔣慧慧很喜歡宋知淮,可她這樣好像也太過了點。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六零攀高枝被嫌棄的女……
宋二嬸等了半天沒見蔣慧慧回她, 順著她的目光一看,這丫頭居然盯著宋知淮夫妻倆在發呆,宋二嬸心頭升起疑惑。
“慧慧, 你一直盯著知淮兩口子看干什么?”
宋大嫂聞言面皮一緊,這口無遮攔的死老太婆。
蔣慧慧臉上表情也是一慌,“您,您說什么呢, 我就是走神了而已。”
“是嗎,”宋二嬸又看一眼宋知淮和蘇秋荷, 眼底有些狐疑之色,不過她更在意的還是蔣慧慧的回答,便又問了一遍。
她沒追著問就好,蔣慧慧剛把慌亂的心跳壓下去,就聽宋二嬸問她,“成材年紀跟你差不多, 咱們又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你倆可以試著……”
宋大嫂聽她越說越離譜, 不等她說完就直接打斷了, “二嬸,他們倆都差輩了,你這話可別再亂說了。”
宋二嬸不以為意, “怎么就亂說了, 我們兩家又沒有親戚關系。”
蔣慧慧這時也才聽清她問的什么,再有一旁宋知淮做對比,她心里惱火直接拒絕道:“您說什么呢,我們怎么可能?”
她是小輩,說這話就有點太不給宋二嬸留面子了, 宋二嬸的臉色當即就拉了下來。
宋大嫂這時又出來打圓場,“慧慧還是個姑娘家,二嬸您說這話嚇到她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宋二嬸氣得胸口起伏兩下,憋著火冷笑了聲,“那是我家成材沒福氣了,淑珍你們眼光高,也不知道慧慧喜歡什么樣的?”
她這話剛說出來,腦子里靈光一閃,忽而看向了宋知淮夫妻倆,眼神又在蔣慧慧臉上瞄來瞄去。
蔣慧慧被她看得心虛,躲閃著低下了頭,宋大嫂看她那不爭氣的樣子,生怕宋二嬸再說出什么不過腦子的話,當即拉著她站起身說,“我想起來還有東西要拿給慧慧,媽,二嬸,我先帶慧慧出去了。”
周美玲在一旁揮了揮手隨她去,宋二嬸這人說話直來直去,看不懂人臉色,偏偏宋老爺子重感情,宋二嬸又是個抓著桿子往上爬的,每周都要來家里一趟,鬧得她頭疼。
“你啊,說的都是什么不著調的話,”宋大嫂走后,周美玲才對宋二嬸說,“淑珍娘家嫂子就這一個閨女,你哪怕真想為成材打算,也不該這么莽撞的提,哪有當人姑娘面直接問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周美玲占著長,哪怕她比宋二嬸年紀小的多,說這話她也不得不聽著。
宋二嬸臉皮火燒一樣,“我哪兒想那么多了,不就提了兩句,你瞧淑珍那侄女,一臉傲氣樣,她看不上成材正好,我還不敢娶回家呢。”
剛還對人滿嘴夸,這轉個頭就嫌人家傲,周美玲不贊同,卻也懶得搭她,“行了,這話別再說了,讓淑珍聽見不好。”
兩人慢慢又說起了別的,期間宋知淮被宋大哥叫去書房,蘇秋荷也順勢跟著起身離開了客廳。
出來后她沒急著回房間,想起剛才蔣慧慧的異樣,她轉個身繞到了后院。
宋家后院不大,也就二十來個平方,被周美玲打的很好,花草樹木長勢茂盛,中間還搭了一個小涼亭,開春才移栽的紫藤花長勢良好,葉片嫩油油的。
宋大哥和宋大嫂的房間在正房偏西,恰好在小涼亭的右后方,蘇秋荷借著花木的遮掩,慢慢靠近西偏房的后窗。
屋內果然有隱約的說話聲傳出來,蘇秋荷聽力不錯,站在這就能聽的清楚。
宋大嫂的聲音略低些,壓著聲像是在訓蔣慧慧,“你腦子里一天天都在琢磨什么?都到這一步了你還惦記什么?”
“姑姑,我就是不甘心,”蔣慧慧聲音更大些,“換個人說不定我就死心了,可那蘇秋荷哪里配得上宋小叔,這讓我怎么甘心?”
“他們已經結婚了!你不甘心也沒有用,趕緊給我收收你的心,不然你以后還是別來宋家找我了。”
蔣慧慧的語氣聽起來帶著埋怨,“當初是您跟我說他們絕對成不了的,如果我沒有聽你的話,今天坐在宋小叔身邊的人就該是我。”
“我怎么知道老爺子這么看好蘇秋荷,寧愿把自己親兒子賠出去也不愿意趕她走,”宋大嫂更沒想到侄女到現在還沒死心,聽出她話里的埋怨后她更是恨鐵不成鋼,“當初如果不是我攔著你,我們兩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你還有臉怨我?”
“姑姑我沒有。”蔣慧慧不肯承認,但她的表情出賣了她。
宋大嫂氣急也口不擇言起來,“你糊涂了你?我要早知道你存了這樣的心思我就不可能讓你來宋家。”
“當初你把成霖牽扯進來我都沒怪你,還幫你善后,你還有臉怨我?”
蔣慧慧本來想忍,一聽她把責任都推自己身上立刻反駁道:“姑姑你這話就說錯了,我是讓成霖把宋小叔扶進房間了,可我本來就猶豫要不要繼續下去,是你發現了后將計就計把蘇秋荷弄進去的,你別說都是為了我好,你還不是嫌棄她,不想讓成霖娶她才做這樣的事?”
宋大嫂隱在心底的算計被侄女毫不留情面的直接拆穿,面色一變,“你!好好好,慧慧你這是要跟我都掰扯掰扯嗎?”
屋內兩人鬧翻了,說話聲音越來越大,蘇秋荷聽到了自己想要的,怕待會兒控制不住生氣,沉著臉轉身離開了后院。
她回到房間就走神,腦子里一直來回放著剛才聽到的對話,還有關于那天的記憶。
現在一切都串聯上了,難怪她明明是想回自己房間,清醒過來卻在陌生的房間,還有宋知淮,她一直想不明白誰能算計到他,現在也想通了,如果蔣慧慧是找的宋成霖幫忙,他確實不會防備。
只是他知道嗎,宋知淮他懷疑過宋成霖嗎,還是他也跟別人一樣覺得就是她算計的這一切,從來沒往別的方面想過。
現在她終于知道了全部的真相,蘇秋荷想到宋知淮這
些日子來對她的維護,她在猶豫,要不要現在就去揭穿她們。
“在想什么,這么入神?”
宋知淮推門進來,就瞧見蘇秋荷正看著書桌上那盆花發呆,他都走到跟前了還一點反應沒有。
蘇秋荷被他的聲音驚醒,回頭發現是他,目光復雜一瞬,又低下了頭,“沒想什么。”
宋知淮注意到她情緒不對,但她不想說,他也不好多問,“大嫂和二嬸的話你別往心里去,媽說的才是對的,學歷并不是衡量一個人的標準,就像我爸,他當年初中都沒畢業就去當兵了,照她們那說法,我爸不也是睜眼瞎一個?”
為了安慰她,宋知淮連宋老爺子都敢編排了,蘇秋荷本身就不在意這個,聽了他的話就笑他,“這話你敢當著爸的面說嗎?”
“不敢,”宋知淮承認的也快,一雙溫潤帶笑的眸子看著她,“所以還勞你幫我保密,不然爸肯定要生我的氣。”
蘇秋荷看著這樣的他,心里涌起一股沖動,“嗯,我答應幫你保密,那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一件事?”
宋知淮沒怎么猶豫就點頭答應了,“什么事你說。”
她張了張嘴,看著他半晌才道:“那個藥,能不能過段時間再喝?”
“只是這個?”宋知淮直覺她剛才想說的應該不是藥的事。
蘇秋荷點頭,清凌凌的一雙眼睛看著他笑了笑,聲音里帶著些嬌氣,“就是這件事,我怕苦,不想喝中藥。”
宋知淮搖頭失笑,“不行,良藥苦口,這藥早點吃你身體好的也快。”
蘇秋荷瞬間苦了臉,看起來是真的很不想喝苦藥了。
“一日一貼藥,很快就喝完了,等下周再開藥時讓夏奶奶給你改改方子,盡量不苦。”宋知淮看她這樣有些心軟,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那好吧。”
兩人在屋里說了會兒話,出來就聽宋大嫂說蔣慧慧家里有事先走了,宋二嬸今天在宋家丟了面子,也沒多待,很快就告辭了。
晚飯前,宋知淮拿著抓來的中藥交代王嬸,以后每天熬一包,盡量早上熬好,他送去給蘇秋荷。
周美玲和宋大嫂這時才知道他們兩個上午出門做什么去了。
周美玲雖不喜蘇秋荷這個兒媳婦,但她也不會阻止兒子對她好。
宋大嫂見了心里卻很不是滋味,她是真沒想到,蘇秋荷這么有本事,竟真能籠絡住宋知淮,
同時她又忍不住想起下午蔣慧慧沖她抱怨的話,當初她那樣做只是想讓宋老爺子厭了她,沒想到如今居然是成全了她。
宋大嫂心里的郁悶又能跟誰說,她不僅不能說,還得死死捂住這件事,絕不能讓家里其他人知道。
“原來知淮下午帶小荷去看醫生了,那醫生怎么說,小荷身體沒什么大礙吧?”
許是討厭一個人,不管她說什么都覺得刺耳,蘇秋荷就總覺得宋大嫂話里有話。
宋知淮神情未變,“沒什么事,只是開了點中藥調一下身體,醫生說秋荷氣血比較虛,慢慢養就好了。”
宋大嫂嘴角掛著笑,“那就好,我記得小荷剛來家里時瘦瘦弱弱的,現在變化真大啊。”
晚飯時宋老爺子從宋大嫂嘴里知道了蘇秋荷要喝中藥的事,點點頭愧疚道:“早該去了,之前是我們疏忽了,還好知淮細心,你比小荷大幾歲,以后多照顧她一些。”
周美玲聽了這話卻有些不贊同,“知淮平時那么忙,他能照顧誰?”
蘇秋荷聞言放了筷子說,“爸,媽,我平時能照顧好自己的,對不起,是我讓你們操心了。”
“爸媽,秋荷是我的妻子,照顧她是我的分內之事,談不上細心。”宋知淮語氣淡淡,這么說算是變相駁了周美玲的話。
她臉色有些不好,宋老爺子硬著頭皮道:“你這么想就對了,你聽我的,早點調回北城,你們夫妻和睦,我跟你媽才放心。”
周美玲不贊成他的話,卻也想兒子早點調回身邊,便沒有反駁。
宋知淮也沒把話說死,只道:“這個要看安排,現在還不能確定。”
蘇秋荷低著頭,聽見他的話,重新拿起筷子的手緊了緊,什么也沒說。
宋大嫂在兩人中間來回掃視一眼,低頭笑了,她就說,天之驕子的宋知淮哪可能這么快就接受自己的妻子是一個鄉下來的小丫頭。
晚飯后蘇秋荷和宋知淮一前一后回房,蘇秋荷進房間后就徑直去拿睡衣去洗漱,什么也沒說轉身就出了門。
宋知淮坐在書桌旁看著她出門,拿書的手頓了下。
等蘇秋荷洗漱完回來時,房間里已經沒人了,她也沒在意,照常吹頭發護膚。
她知道宋知淮沒那么快喜歡上她,今天下午她沒選擇立刻揭穿宋大嫂她們也有這個原因。
如果她選擇現在揭穿真相,還自己清白,那宋家人和宋知淮必然會對她產生愧疚感,這是她想要的又不完全是,她很貪心,不要模糊不清的感覺,她一定要宋知淮完完全全的喜歡上她。
這邊宋知淮把大哥要的書給他拿過去后,回來站在門口猶豫了下,才慢慢推開門。
不過預想中的畫面并沒有出現,蘇秋荷今天沒在房間里拉伸,收拾好后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宋知淮默默走到床尾拿換洗衣服,又轉身出去。
兩人的相處模式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他剛回來的時候,宋知淮不是不知道問題所在,只是他現在確實無法保證說一定調回北城,也沒辦法跟蘇秋荷承諾什么。
夜晚兩人躺在同一張床上,房間里卻格外安靜。
蘇秋荷側身貼著床里側睡,宋知淮睡在靠外側的地方,兩人幾乎是井水不犯河水,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半夜才被打破。
宋知淮睡得正熟時,一條胳膊忽然伸過來打到了他胸口,力道不重卻一下子把他弄醒了。
睜開眼睛才看到蘇秋荷不知道什么時候翻身面向他,手臂伸直才打到了他,宋知淮把她的胳膊拿下去,剛閉上眼睛準備入睡,身側的人忽的靠近,一雙手臂都攀了過來。
宋知淮瞬間再次睜眼,這回仔細看了蘇秋荷許久,確定人真的在熟睡中,他才輕輕拉開她的胳膊,等了一會兒看她不再動彈才慢慢往外挪了一點準備躺好,只是沒過兩秒,同樣的情景就再次上演。
擾人好眠的人無知無覺睡著,宋知淮也不好因為這個就把人喊醒,只能又把她胳膊拿下來,如此重復幾次,他徹底放棄掙扎,等蘇秋荷再一次探身朝他靠近時,宋知淮睜來眼無奈嘆了口氣,索性直接伸出胳膊把人摟進懷里,牢牢壓住,后半夜這才安穩下來。
早上,蘇秋荷醒來時身側已經沒人了,她今早要回文工團,所以也早早起床了。
宋知淮鍛煉完回來恰好碰到她洗漱完準備出門,出聲喊住她,“別急,等會兒我送你去軍區,先去吃飯,待會兒把藥喝了再走。”
蘇秋荷猶豫了下,點頭答應下來,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早上公交車人多難等,他愿意送她當然最好,而且藥早一點喝,對她身體也有好處。
宋家人起的都早,王嬸要做早飯,起的就更早些,好在除了做飯打掃衛生,其他家務活都不用她管,像衣服這類的宋家人都是自己動手,頂多就是來客人了要王嬸幫忙送些水果茶,其余時間她都可以休息。
昨天宋知淮把藥交給她王嬸今一早起來就刷了個藥罐子把中藥熬上了,等蘇秋荷吃完早飯正好能喝。
宋知淮一直等著她吃完藥,又喝了杯溫水漱口,兩人這才一起出門。
車子開進軍區,再往里兩人不同路,蘇秋荷在半路下車,回身跟車上的宋知淮說了聲謝謝,然后頭也不回就走了。
警衛員重新啟動車子繼續往前開,宋知淮透過車窗看著蘇秋荷漸漸遠去的纖細背影,抬手揉了揉眉心。
周一早上文工團開會,文英當眾宣布了匯演節目選拔的事,時間就在明天上午,還有一天的準備時間。
這消息一宣布,團里的人都很高興,因為又能上臺了,高興完也有人開始緊張,晨會一結束大家都抓緊練習,爭取拿出最好的狀態去競選角色。
葉文婷聽到這個消息后心里卻有些不是滋味,她最近很難熬,聯系不上宋成霖,張曉玲也不肯再她,以前團里要準備什么節目時張曉玲得了內部消息都會悄悄告訴她,這回卻什么都沒說。
晨會結束后,葛老師并沒有安排集體練習課,而是特意留出時間讓她們自由練習,為接下來的節目選拔做準備。
上午練習結束后,葉文婷找到機會拉住了張曉玲,兩人站在走廊上說話。
葉文婷聲音有些委屈的問她,“曉玲,你是生我氣了嗎?”
“沒有。”張曉玲否認了。
她沒有生氣,就是現在無法再像以前那樣跟葉文婷相處了。
“那你這幾天為什么一直不我?”葉文婷不解,主動拉起她的手說,“曉玲,你知道的,我在團里跟你關系最好,我們和好好不好?”
張曉玲猶豫了下,張嘴剛要說話,就看見蘇秋荷突然從后面的排練廳里走了出來,張曉玲看見她立馬抽回了自己的手。
蘇秋荷卻只是路過兩人,什么也沒說。
葉文婷不解,正要重新去挽她的胳膊,張曉玲忽然后退一步躲開了她。
“曉玲?”葉文婷喊了一聲,卻見張曉玲一言不發轉身跟著蘇秋荷一起走了。
葉文婷滿眼錯愕,她們兩個什么時候走到一起的。
張曉玲快走幾步追上蘇秋荷,咬了下唇問她,“你剛才都聽見了吧,文婷說我們是好朋友。”
“哦。”這跟她有什么關系,蘇秋荷不感興趣,只想抓緊時間去食堂吃飯,吃完好快點回來占排練室。
“你哦什么,你以前說錯了話,你該給我道歉!”張曉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纏著蘇秋荷說這些,但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又很生氣。
蘇秋荷這才側頭看她一眼,“我為什么要跟你道歉,你們兩個是什么關系關我什么事,以前是你自己來招惹我,挨罵不是很正常。”
張曉玲又被她氣到,嘴一張又沖動道:“你最近這么努力練習,該不會就是為節目競選做準備吧?你覺得就憑你的實力能被選上嗎?”
“難道你又想跟我打賭了?”蘇秋荷有些不耐煩,看著她問,“你這人是有什么愛道歉的毛病嗎,上回的處分還沒讓你長記性嗎?”
夢里她是給葉文婷使絆子沒使成的丑角,張曉玲則從頭到尾都是葉文婷的小跟班,半斤八兩而已。
如果張曉玲不來招惹她,蘇秋荷根本不想她,她還有很多事要去做,沒時間跟她掰扯。
張曉玲被她的話噎的目瞪口呆,真沒想到蘇秋荷的性格居然是這樣的。
她不說話,蘇秋荷轉身就走,一點影響都不受。
她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在宋家在宋知淮面前裝一裝就行了,一直裝她也會累的。
下午練習結束蘇秋荷連食堂都沒去,吃了兩塊糕點墊肚子就繼續泡在排練廳里不停的練動作。
這次節目競選她勢在必得,抱著這樣的決心,蘇秋荷當晚又練到快熄燈才回去。
第二天上午文工團團長和副團長文英都來到了排練廳,還有葛老師和其他舞蹈隊的帶教老師也都來了。
文英上前公布了此次競選角色需要的人數,并告訴大家,這次匯演的節目是新編舞蹈,所以這次競選是盲考,大家隨意發揮,覺得合適的人她們會留下,之后再分配角色。
也就是說,只要表現的好,這次大家都有機會做主舞。
這個消息一出,所有人都興奮起來,而且還是新編舞蹈的首次匯演,她們一定要爭取個好角色。
蘇秋荷早就知道這個消息,她還知道,葉文婷就是憑借這次登臺一舉坐穩了文工團臺柱子的位置。
夢里的她沒能上臺,并且不久后就被文工團開除出團了,蘇秋荷不想走上夢里那條路,她不僅要自己做出改變,還要多多爭取。
文英之前說看好她,希望她一點點積累經驗,慢慢進步,可蘇秋荷卻只想一鳴驚人。
文工團臺柱子的位置,夢里的她想要,現在的蘇秋荷更想要。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六零攀高枝被嫌棄的女……
本次選拔新舞蹈劇目演員跟上次考核不太一樣, 考核主要看的是大家的基本功和表現力,大家隨意跳自己最拿手的劇目就行。
這次選拔文英用了新的方式,主要考驗大家的臨場應變能力, 規則是她現場選幾段劇目改編,讓大家演繹。
這個規則實話說對蘇秋荷這樣沒上過臺的人是一個機會,畢竟若挑傳統劇目的話,有經驗的肯定比沒經驗的更好發揮。
同樣的, 大家聽了這次的規則也是有人喜有人憂,低下議論紛紛, 文英拍拍手,“好了,因為新劇目不是傳統劇目,所以我跟團長商量后才定了這次的選拔方式,接下來我公布四個改編劇目供大家選擇,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發揮。”
“那排在前面的不是要吃虧了, 后面的人還能慢慢琢磨一下,前面的剛拿到劇目就要開始, 哪可能發揮好啊。”
“還好我排在中間位置, 還有點時間給我琢磨劇目。”
“天啊,我剛抽到第二個,我現在好慌, 怎么辦啊?”
蘇秋荷抽到第三個, 要說沒有緊張是假的,不過她這段時間有好好練習,對自己還是有點信心的。
她正這么想著,葛老師從文英手里拿過改編好的劇目本子上臺宣布, “大家安靜聽我說, 接下來選拔即將開始,大家按抽選排位號分成四組,每組六人,分組同時上臺表演,一組表演完畢,才會公布下一組的表演劇目。”
剛還慶幸自己排在后面可以多揣摩一會兒的人現在也高興不起來了,上臺前才能拿到改編劇目,這前后有什么差別。
不,還不如排在前面呢,越往后看還越容易緊張,發揮失常。
“好,現在我來公布第一組的改編劇目……”
蘇秋荷跟在他人身后一起上臺,巧的是,葉文婷也和她在一組。
在臺下分組時,同一組的其他人都在嘆息跟葉文婷分到了一組,到時團長他們肯定看不到自己了。
是有這個可能,不過蘇秋荷卻沒放在心上,因為不管走到哪,還沒有人能蓋過她去。
事實也同樣如此,一組八個人分開站在臺上,蘇秋荷就是最亮眼的一個,哪怕團長和文英都知道她實力一般對她沒報什么期待,也不由先把目光投向她。
甚至團長還小聲和文英說,“咱們團里這些姑娘,我看了一圈覺得還是這個蘇同志最符合你劇目中的領舞角色,她一出場絕對抓人眼球,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沒說,但文英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實際她自己也是這么想的,雖說葛老師也跟她提過蘇秋荷這段時間練習格外勤奮,可想追上大家的腳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
起初文英是這么想的,但隨著音樂起,臺上八個人有一半都還在發懵,剩下幾個有動作的也是磕磕絆絆,看得團長直搖頭。
第一組改編過的劇目原本是一出以抗戰為背景的劇目,改編部分是戰士犧牲自己換取勝利的悲壯場景,文英改編后要求大家演出悲中帶喜的感覺。
這一組,文英原本最看好的是葉文婷,她果然也沒辜負她的期望,音樂一起她就慢慢動了起來,起初雖然跳的中規中矩,但比起其他人已經好了不少。
葉文婷起初還是按照原有的劇目表演,她對改編后的悲喜解為悲是犧牲,喜為勝利,這么解倒也沒錯,可卻沒達到文英滿意的程度。
蘇秋荷是最晚有動作的一個,臺下有人看著她笑出聲,笑她不自量力非要上去丟人現眼。
但隨著她開始起舞,臺下眾人的目光紛紛被她吸引了過來。
她們看著蘇秋荷,全都被她的表演帶入了那種似悲似喜的感覺,她的情感表達到位,隨著她輕盈利落的舞蹈動作她們仿佛看到了一個新兵戰士初入伍懷著滿腔熱血踏上戰場,一次任務她遭遇了巨大困難,但是她不畏艱辛最終以壯烈犧牲的代價戰勝了敵人,她勝利了,可她也倒下了,年輕戰士匍匐在地,她的生命即將走向終結,可她的臉上帶著笑容,她實現了自己初入軍營的抱負,她的使命達成了,那笑容是對勝利的喜悅還有實現想的歡躍,她的手在地上輕輕擦拭著什么,直到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揮舞手臂,眾人才看出來,那是一面代表勝利的旗幟。
蘇秋荷的表演結束了,臺下久久無聲,直到文英帶頭開始鼓掌,大家面面相覷,慢慢也舉起雙手,跟著開始鼓掌。
誰也沒料到,這一組跳出來的黑馬居然是蘇秋荷,當她
起跳的那一刻,臺下眾人就只能看到她,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她吸引住。
一組八人,所有人的表演都已經結束了,蘇秋荷也拍拍衣袖上的灰站了起來,她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微微朝臺下鞠躬,瞪著選拔結果公布。
葉文婷和蘇秋荷隔了兩人的位置,目光復雜的看向她的方向,剛才表演中她失誤了,不止她,剛才同在臺上的另外幾人近距離看到蘇秋荷的表現,無一不驚訝。
臺下文英也在和團長據力爭,她覺得蘇秋荷的表現力最好,而且她進步飛快,后面好好練習,肯定能勝任領舞位置,團長卻覺得她的選擇太冒險,還是選葉文婷最保險。
兩人爭論到最后,誰也沒能說服誰,其實團長自己也承認蘇秋荷的表現力很不錯,她的表演有種能抓住人心的魔力,可她的基本功欠缺,選她不夠穩。
文英堅持選蘇秋荷,因為現在她覺得蘇秋荷就是她心目中最適合新劇目的領舞,最終他們選了個折中的辦法,兩個人都留下,等半個月后再讓兩人重新競選領舞位置。
葛老師在一旁聽完了全程,她心里也很糾結,在她看來這個辦法最好也最公平,在文英的示意下,她上臺說了最后的結果。
“這一組,黃春梅留下,蘇秋荷留下,葉文婷留下,其他人下次繼續努力。”
第一組除了超常發揮的蘇秋荷,留下的兩人都是實力派,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因為第一個上場受了些影響,發揮不好。
下一組上臺,又是全新改編的劇目,有人慌張出錯,也有人表現很好,成功留下。
四組人很快表演完畢,文英只留下十二個人,其他人或有不服氣,但臨場能力其實也是考驗舞蹈演員們最重要的一關,新劇目首演,文英想選的就是膽大心細的人。
“選上的人留下,其他人回排練廳,大家沒選上的也不要氣餒,下次還有機會的。”文英最后勉勵大家一句,就讓葛老師帶人回去了。
留下的十二人里有不少是團里常上臺的中堅力量,比如葉文婷,再比如張曉玲。
文英先給大家講解了下新劇目的背景,以及所需要的各角色,最后才講到了大家最關心的角色分配。
“剛才大家的表現我都看了,我很期待大家上臺的表現,現在開始給你們分配角色。”
幾人一聽都聚精會神起來,一場劇目最重要的角色就是領舞,其次還有副主演等等,文英先從小角色分配起,被喊到的人起先忍不住失落,后對比沒選上的人又安慰自己,起碼還有上臺的機會。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個領舞角色,在場卻有兩人還沒分配,眾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領舞的角色應該是葉文婷的,那蘇秋荷呢,她是誤選進來的嗎。
文英和團長對視一眼,接著宣布,“經我和團長商議,現暫定領舞一角有兩位,蘇秋荷和葉文婷,你們兩個剛才選拔時都表現很不錯,現在你們都是領舞的備選人,接下來你們各自要好好練習,等一周后再進行最終考核,確實領舞一角的歸屬。”
也就是說她倆后面都要練習領舞的動作,再進行最終選拔,勝的那個就是領舞,輸的則直接淘汰,連上臺的機會都沒有。
葉文婷聽到這個決定雖有些意外,但她不認為自己會輸,當即道:“團長放心,副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練習的。”
蘇秋荷看起來也不杵她,緊跟著表態,“我會拿出十二分的努力,好好練習,爭取角色。”
文英看著兩人十分欣慰,拋開葉文婷不說,蘇秋荷對她來說真的是意外的驚喜了。
“好,我知道各位都是咱們團里優秀的人才,接下來咱們好好排練,爭取匯演時給大家呈現出最好的舞臺。”
姑娘們被她幾句話就帶動了情緒,個個精神振奮,恨不得現在就開練。
這次新劇目指導動作的就是文英自己,團長很重視她這個節目,特意把團里最大的排練廳給她用。
選拔用去了上午大半的時間,接著文英就宣布了休息,讓大家先消化一下各自的角色,下午正式開始練動作。
蘇秋荷剛回到角落拿起自己的水杯,就見門外有位老師朝她招了招手,她走出去就看到宋知淮在外面。
他是來給蘇秋荷送藥的,早上就來了,但那會兒她去參加選拔,宋知淮問了人知道她沒空出來后就先走了,這會兒才又過來。
文英還沒走,看到他還過去說了幾句話,當初蘇秋荷能進文工團就是托了她的關系,文英和周美玲的關系不錯,宋知淮禮貌的喊了人,余光一直留意著排練廳那邊的動靜,蘇秋荷剛出來他就看到了。
他的目光太明顯,文英也跟著看過去,瞧見來人后就笑了,主動跟他說起蘇秋荷最近進步很大,今早上還被她選為領舞的事。
宋知淮并不驚訝,實際那天他看到蘇秋荷忍著疼痛也要練習時就猜到會有這么一天。
蘇秋荷過來前文英就走了,給他們年輕人留出說話的空間。
“恭喜,”宋知淮一身筆挺軍裝,側顏俊逸比文工團那些男兵也不差,甚至他的氣質和五官還要更出色些,“剛才文團長和我說你選上領舞了,哪天演出?”
“還沒確定,”蘇秋荷搖搖頭,“我和另一個人都是備選,還要過幾天才能確定下來。”
她說完又看了眼宋知淮,他這么問,是要來看她演出的意思嗎。
宋知淮沒說,把裝著中藥的保溫桶遞給她后又說了一句鼓勵的話,“我覺得你可以,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蘇秋荷看他半晌才冒出一句,“謝謝。”
接著她急著回去練習,當場開了保溫桶一口氣喝完中藥,轉身就準備走。
“你等一下,”宋知淮叫住她,從兜里拿出一小包奶糖給她,“含一顆,壓壓苦味。”
她也沒跟他客氣,接過來就剝了一顆填進嘴里,奶香味瞬間壓過了苦到她滿嘴發麻的中藥味。
她再次道謝,這次是真的走了,頭都沒回一下。
宋知淮拎著空了的保溫桶,想到她剛才一連兩次客氣道歉的模樣,對著她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
接下來幾天蘇秋荷照常跑排練廳,她身體柔韌度好,學動作不慢,至少沒拖其他人后腿,過后還會自己加練,簡直跟以前判若兩人。
葉文婷原本比她勝在基本功扎實,底子好,可蘇秋荷現在慢慢追了上來,新劇目練習到第三天,兩人看起來居然不分上下。
不,蘇秋荷表現力強,表演時情感和面部表情更加豐富,相比起來葉文婷的舞蹈就顯得僵硬死板了些。
有幾次團長過來查看進度,跟文英兩人站在一起討論時,兩人的目光也多落在蘇秋荷身上。
原本葉文婷覺得自己對領舞角色十拿九穩,可這幾天共同練習后,葉文婷心里生起了一股危機感,她也開始拼命加練,可表現力這個東西又不是想學就能學會的,這個東西看天賦。
臨近最終選拔的最后一天晚上,蘇秋荷照常最后一個離開排練廳,她走之前關了燈,鎖好門。
第二天一早,一起排演新劇目的演員們早早來到排練廳集合,大家都想看看最終是誰拿到了領舞的角色。
文英和團長也早早過來了,另外還有葛老師和團里其他幾個教動作的老師都過來了。
蘇秋荷跟大家同樣的時間到排練廳,但所有人等了十多分鐘都不見葉文婷的身影。
葛老師記得張曉玲跟她關系最好,就問她知不知道葉文婷去哪了。
張曉玲搖頭,“我不知道,但她今天早上很早就出宿舍了。”
蘇秋荷跟她們是一個宿舍的,早上葉文婷出宿舍時她也知道,今早她也早早醒了,但為了考核時積蓄體力就沒來加練。
文英看了看手表,都快八點半了,不管葉文婷有什么事,現在她都算遲到了,按規矩這就算自動放棄,她擰了下眉,正要宣布蘇秋荷做領舞,門外忽然傳來動靜。
葉文婷滿頭是汗的出現在門口,看著像是緊趕慢趕來的,喘著氣說,“對不起大家,我來遲了。”
團長還是更看好她,輕咳一聲示意文英再給她一個機會。
文英沒多說什么,“來了就開始吧,所有人都等你了。”
“是。”葉文婷略微低頭,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團長頓時皺眉問,“你的腳怎么了?”
葉文婷腳步一頓,立刻解釋,“團,團長我沒事,我就是不小心崴了一下,剛去衛生室看過了,醫生說沒大礙,不影響跳舞的。”
話說到最后,她的語氣里已經帶上了哭腔。
文英和團長對視一眼,各自無奈,但都到這一步了,也不好直接把她淘汰掉,還是讓她跟蘇秋荷公平競爭。
但顯然,崴了腳的葉文婷根本發揮不出往常的水平,她雖然堅持跳完了整場,但跟全力以赴的蘇秋荷根本沒法比。
結果已經很明顯了,文英上前直接宣布新劇目領舞定下蘇秋荷,她對大家也是對葉文婷說,“新劇目演出在即,你們日常練習也要多注意,一名舞者除了要給大家呈現出最精彩的演出,最重要的還有保護好自己,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結果一出來,葉文婷眼淚撲簌簌就落了下來,她平常人緣好,許多人都過去安慰她,就連張曉玲見她因意外受傷而失去這次上臺的機會也有些不忍心。
葉文婷被淘汰了,但新劇目的排練還要繼續,蘇秋荷形象有,努力也有,文英想要呈現出最好的舞臺,所以最近在狠抓她的基本功。
宋知淮最近不知為何,每天都親自來給她送藥,蘇秋荷被練的狠了,最近都沒什么心思關注他,每次匆匆喝完藥丟下一句謝謝就走,導致宋知淮幾次準備開口跟她說什么都沒機會。
這周忙著練習,蘇秋荷不準備回去,忙起來她也忘記跟宋知淮提這事,她以為他肯定不會等自己,沒想到周六這天晚上宋知淮居然又來了。
彼時蘇秋荷正把自己關在排練廳里加練,宋知淮站在門口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她氣喘吁吁的停下才發現了他。
蘇秋荷身上的練功服都快濕透了,滿臉的汗水,她覺得自己現在在他眼里一定很狼狽。
可她不知道,剛才宋知淮看著她在空無一人的排練廳里獨自一人起舞時,他的心跳有多快。
宋知淮最近很苦惱,他知道自己模棱兩可的態度可能傷到了蘇秋荷,但他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他一直覺得跟蘇秋荷的婚姻能做到相敬如賓就好,抱著這樣的想法他覺得自己沒有特意解釋的必要,可他卻又總是不自覺的想起蘇秋荷垂頭不語時的畫面。
他總覺得自己該做些什么,可又摸不透自己的心,所以他每天親自來文工團給蘇秋荷送藥,就是想見一見她,至于見了要做什么說什么,他卻一直沒想好。
直到今天,他看著蘇秋荷一遍遍起舞,他的心跳也隨之忽上忽下,被她所牽動,直到這時宋知淮才弄明白了自己對她的心意。
他把婚姻中的責任和對蘇秋荷的感情弄混了,還一直大言不慚的說著相敬如賓的話,他簡直錯的離譜。
蘇秋荷歇了一會兒,慢慢起身走到門口問他,“你怎么過來了?”
宋知淮定定看著她,忽然開口說,“對不起。”
“什么?”蘇秋荷懵了一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我覺得我應該對你道歉,”宋知淮語氣誠懇,“我們是夫妻,我卻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是我做錯了。”
“當初沒有選擇調回北城是出于工作考慮,我應該跟你解釋清楚,抱歉一直拖到了現在。”
“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也沒有盡到自己丈夫的責任,希望你能原諒我。”
他的每一句話都讓蘇秋荷意外,說到最后一句時,宋知淮抬頭看向她,溫潤的眼眸里盛滿了她的倒影。
蘇秋荷楞楞看著他,兩人對視一眼,她這時候應該說不用道歉,她不在意那些的,可她說不出來。
嫁進宋家是她所求的,但以那種被所有人誤解的方式嫁給宋知淮不是她想要的,更不是她愿意的,當初那場意外,沒有一個人信她,時至今日,宋家人的冷臉她受了,罪名她也背了,宋知淮這句道歉是她該得的。
她心里當然是委屈的,所以蘇秋荷只是撇開眼并沒有說那些大度的話。
“現在說這些做什么?”她并不看他,語氣也是淡淡的,可任誰看了都知道她委屈。
宋知淮心底漫上對她的心疼,也有一些遲來的后悔,后悔當初自己為什么拋下她一個人離開。
“秋荷,當初是我不好,不該剛結婚就留你一個人在家,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媽還有哥嫂他們對你是這樣的態度,我最近在考慮調回來的事,等這件事確定下來,我帶你搬出去住吧。”
他話音剛落,蘇秋荷頓時就扭頭看了過來,他居然愿意為她搬出來住。
這件事宋知淮是認真考慮過的,他不想讓蘇秋荷在受委屈,可家人的態度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所以他選擇帶蘇秋荷搬出來。
“等我的工作確定下來,就申請分房,可能沒有家里住著舒服,但不會再有人給你氣受,你愿意回去的話,我們就每周回去一次看看爸媽,不愿意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依宋知淮的性格,沒必要說這些騙她,蘇秋荷認真打量他的神情,感覺自己要等的機會終于到了。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六零攀高枝被嫌棄的女……
宋知淮等著她的回答, 等了半天卻只得了句, “這個問題,我可以過幾天再回答你嗎?”
先前本就是他做的不好, 她要考慮一下也是應該的。
“當然可以,什么時候給我答復都可以,”宋知淮說完又看著她加了一句,“或者你有別的想法也可以跟我提。”
夜晚的風有些涼, 蘇秋荷剛出了一身汗,這會兒被風一吹, 汗干了卻有些冷。
宋知淮注意到后,脫了身上的軍裝外套遞給她,“披上吧,晚上有風小心著涼。”
蘇秋荷沒拒絕,他的衣服很寬大,上面還帶著一些溫度, 和他身上特有的一股像雪松的味道,聞著就讓人安心。
她沒再猶豫, 抬頭直接問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問題, “當初那個意外,我說跟我沒關系你信嗎?”
“我那時剛到宋家不久,跟你也沒什么接觸, 我沒有由去算計你不是嗎?”
更何況那時宋老爺子已經私下跟她說過, 想給她和宋成霖訂婚,這事雖然沒有宣揚出去,但宋家人基本都知道。
后來出了那樣的意外,旁人都說是蘇秋荷不滿意嫁給宋成霖,非要攀高枝嫁宋知淮, 這才是蘇秋荷和宋家最大的矛盾。
宋知淮沒料到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愣了下才點頭說,“我信你。”
“我認為那件事只是個意外,爸也跟我說過你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媽她們對你有誤解,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幫忙解釋。”
他的神情看起來沒什么變化,蘇秋荷心道一聲果然,可她咽不下這口氣,“不需要解釋,因為那確實不是個意外,是有人故意想算計你,還有我。”
“我只是替人背了黑鍋,”蘇秋荷說到這扯唇笑了下,“我也是最近才有些懷疑,如果你真的想為我好,那就查查這事吧。”
“你的意思是,當初那件事是有人故意算計我們?”宋知淮聞言皺起了眉,他從前不是沒懷疑過,只是還沒來得及查,宋老爺子就一錘定音按下了這件事。
但他今天從蘇秋荷這里再次聽到,宋知淮的疑心又被拉了起來,尤其是,他看出了蘇秋荷藏起來的委屈,心底頓時酸澀一片。
宋知淮眼神嚴肅起來,“如果真的有這回事,我一定會查清楚。”
蘇秋荷相信他的能力,她當然可以直接說這件事跟宋大嫂有關,但事關宋家人,蘇秋荷覺得從她嘴里說,不如讓宋知淮自己查出來好。
這天過后,宋知淮每天照常來給蘇秋荷送調身體的中藥,漸漸的文工團許多人也都知道了她結婚的事。
尤其宋知淮外形出色,再看通身氣度也不像是那種碌碌無為的人,團里先前傳她喜歡誰誰誰的謠言直接不攻自破。
張曉玲早就知道自己錯的離譜,最近跟蘇秋荷一起排練,她明顯有想示好的意思,又拉不下臉,就搞得自己在蘇秋荷面前總是別別扭扭的。
“我去打水,誰的水喝完了?”休息途中,張曉玲提著水壺站起身,眼神偷偷瞄了眼蘇秋荷,“我幫你們帶水。”
有個女生舉起手里空了的水壺說, “我我,謝謝曉玲。”
“還有我,好曉玲謝謝你了。”她們練舞出汗多,喝水也多,互相幫忙打水是很常見的事。
蘇秋荷坐在一邊松筋骨,聞言頭也沒抬,張曉玲瞟了她一眼,又重復了一遍,結果蘇秋荷還是沒反應,她咬咬唇索性直接問,“蘇秋荷,你要打水嗎?”
“不用,我還有。”蘇秋荷這才直起身搖頭拒絕了。
張曉玲臉上閃過尷尬,一扭身拿著其他人的水壺走了。
十點多的時候,宋知淮來給她送藥,順便拿了些洗好的水果過來,“夏奶奶上次說你要忌生冷,不過現在天熱,水果還是可以吃一點的。”
蘇秋荷接過來一看,里頭是一大盒黑葡萄,她恰好喜歡吃葡萄,伸手便嘗了一個,很甜。
“好吃,謝謝你。”
宋知淮聽她又說謝謝無奈一笑,他糾正了幾次她沒改就沒說了,“你喜歡吃就好,明天我再買一些。”
“等你演出結束,我有些事想跟你說。”宋知淮順著蘇秋荷的話去查,結果真讓他查出了些意外的事。
實話說宋知淮現在心情很復雜,那些事他怕現在告訴她會影響她心情,這些天他看著蘇秋荷為上臺付出了很多努力,他不想這個時候影響她。
“好。”他不說蘇秋荷也猜出來了,她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文工團集體匯演定在勞動節那天,恰逢新兵入營后第一次下連隊的歡迎會,熱鬧非凡,所以當天軍區還邀請了一些干部家屬來看演出。
周美玲和宋老爺子這天也受邀請來軍區看表演,宋大哥的級別按夠不到前排,但他和宋大嫂沾了老爺子的光也坐到了前排附近。
宋知淮則是受軍區大領導重用,得知他妻子今天也要上臺表演特意給他留了個好位置。
文英知道周美玲過來特意來和她打招呼,兩人說話間文英提到今天蘇秋荷要上臺表演,還是很重要的領舞位置。
周美玲有些驚訝,她只聽兒子宋知淮說過蘇秋荷最近在為匯演做準備,不知道她還擔當了這么重要的位置。
她聽著文英口中不斷說出的贊美詞,臉上表情頓了下才繼續從善如流的微笑,“也多虧了你教的好,待會兒我會好好期待的。”
宋大嫂在一旁聽著卻不以為意,她認為文英就是看在周美玲的面子上才特意給了蘇秋荷一個表演名額,待會兒不出錯就算不錯了,哪有她夸的那么好。
她今天過來也有一個目的,宋大嫂趁兩人談話中途插了句嘴,“文團長,我聽說文工團有個叫葉文婷的女同志跳舞很不錯,她今天要表演什么節目?”
上回宋成霖因為男女關系處不當被宋知淮丟去訓練大營,宋大嫂過后也知道了前因后果,跟自家兒子有牽扯的葉文婷她早就打聽清楚了。
宋大嫂內心其實是看不上出身普通的葉文婷的,特意問這一句,也不過是想看看人到底長什么樣子。
文英不知道她想法,笑了下說,“她今天沒有節目,你可以看看團里其他人的表演。”
“沒有節目?”宋大嫂皺眉,“不是說她是團里臺柱子嗎,蘇,小荷才來一年就能上臺,她怎么沒有節目?”
原本團里正常競選角色的流程是沒必要跟外人說的,但文英跟周美玲熟,就把這事告訴了她們。
沒想到宋大嫂聽完反而更驚訝了,還問了一個在文英看來有點冒犯的問題,她說,“這怎么可能,今天這么大的匯演活動,你們文工團選人怎么跟鬧著玩一樣?”
周美玲一聽,不等文英說什么,立刻轉頭不認同的斥了她,“文工團怎么選人有她們自己的標準,你不懂別亂說。”
文英面上看不出有沒有生氣,淡聲給她們解釋,“誰上臺誰演什么角色,我們都有一套嚴格的選拔標準,待會兒的演出你們看了就知道了,再一個,我們團里現在沒有臺柱子,大家表現都還不錯,以后到底誰能撐起文工團的門面還未可知呢。”
話說完,文英又沖周美玲笑了下,“美玲你們先坐,后臺還有些事要我去確認,我先走了。”
她一走,周美玲就淡淡撇了一眼宋大嫂,不愉道:“你今天怎么回事,說話也不看看場合。”
宋大嫂這才低下頭認錯,“媽,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太意外了。”
“等演出結束你跟我去后臺向文團長致歉,行了,別的先不要說了。”周美玲制止了她想解釋的話,轉身坐了回去。
宋大哥陪著宋老爺子去跟幾個退休的老領導敘完舊回來就發現自己妻子臉色不太好看,便問了一句,“怎么了,好好的你拉著臉干什么?”
今天周圍都是大領導,宋大嫂這樣很不體面。
經他提醒,宋大嫂也醒悟過來,連忙調整表情,但想起剛才的事心情還是不好,便說,“這個蘇秋荷,還真是把咱們家的關系利用了個徹底,待會兒上臺指不定還要再丟一回人,咱們家還要憑白被她連累。”
“怎么回事?”
宋大哥不知道今天蘇秋荷也要上臺的事,宋知淮之前在家只跟宋老爺子和周美玲解釋了一下她近期不回去的原因,宋大嫂當時聽了卻沒當回事。
聽完妻子的話,宋大哥也皺了下眉,但他想了想又說,“應該不會吧,這個文團長我也知道,聽說她丈夫是軍區出了名的帶兵嚴的程師長,她應該也不會犯這種給人行駛特權的錯誤。”
宋大嫂聽了他的話瞬間把蘇秋荷給拋到了腦后,“剛那個文團長的丈夫是程師長?”
她早該想到的,能跟周美玲關系處的不錯的,在她面前態度又不卑不亢的人哪里會沒點背景,想起剛才她說的話似乎不小心把人給得罪了,宋大嫂心里就懊惱的不行。
但隨即她又把錯歸到了蘇秋荷身上,她還是堅持認為蘇秋荷沒有那個上臺的本事,要不是怕她給宋家丟人,她哪里會說錯話得罪文英。
蘇秋荷此時不知道有人又往她頭上扣了口黑鍋,不過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她現在一心只有表演的事。
還有宋知淮承諾她的,等表演結束會給她一個交代。
匯演很快開始,所有人入座后,主持人出來報幕,蘇秋荷她們要表演的劇目排在比較靠后的順序。
上場前,十幾個人又在后臺對了一遍排位,蘇秋荷是領舞位置,跟大家要配合的地方最多。
其他人陸續跟她對完動作,張曉玲也走過去正要說話,身后葉文婷忽然叫住了她。
她扭頭看過去,葉文婷穿著軍裝常服沖她笑笑,“曉玲,祝你們演出圓滿啊。”
今天匯演很忙,團里沒參加節目的人也都來后臺幫忙了。
葉文婷手里拿著幾瓶汽水過來,她打開其中一瓶遞給張曉玲,“喝點汽水吧,我記得你緊張時會口渴,待會兒就要上臺了,少喝兩口。”
其他人跟她關系都不錯,想到她今天不能上臺,大家起了惻隱之心,聞言都湊了過來,“文婷你怎么只請曉玲喝汽水,怎么不給我們拿汽水啊?”
“有啊,大家都有,”葉文婷笑容一如往常溫和,給所有人都遞了汽水,最后一瓶她拿給蘇秋荷,看起來毫無芥蒂,“給,這瓶是你的。”
兩人曾競爭同一個角色,葉文婷這個預備臺柱子還敗給了曾被傳靠‘走后門’進來的蘇秋荷,大家替她惋惜的同時又覺得葉文婷這都能主動示好,性格真善良啊。
蘇秋荷正在演出服,汽水遞過來她看也沒看就拒絕了,“謝謝,我不喝這個。”
葉文婷看起來有些尷尬的收回手,同組的幾個女兵對蘇秋荷的行為都有些不贊同,其中一個徑直拉過她,又從她手里拿過汽水瓶故意說,“給我吧,我愛喝汽水,這樣我能喝兩瓶了,謝謝文婷。”
“哎呀,你手真快,我也想喝兩瓶呢。”其他人起哄,可以看得出來,大家還是跟葉文婷關系比較好。
張曉玲心比較軟,見葉文婷被拒絕后也給她面子,拿起汽水喝了一口,這時蘇秋荷喊她過去對動作,她忙應了一聲,放下汽水走了過去。
前面的節目一個接著一個順利結束,很快輪到蘇秋荷她們去候場了,文英這時也拋下瑣事走過來鼓勵姑娘們,“今天是這場劇目的首演,大家練了這么久我都看在眼里,不要緊張,拿出你們排練時最好的狀態就好。”
所有人都很緊張,蘇秋荷也不例外,這是她第一次上臺,還是擔當這么重要的位置,不過沒等她想太多,身旁離她最近的張曉玲忽然悶哼了一聲。
她扭頭看過去,“你怎么了?”
張曉玲捂著肚子,“不知道,我肚子突然有點疼。”
快上臺了,這節骨眼上她肚子疼,蘇秋荷皺起眉,“你來月事了?還是吃壞肚子了?”
兩人的對話沒有刻意壓低,但臺上的音樂聲蓋著,身邊的人都沒聽見,張曉玲搖頭,“沒有,我月事不是這幾天,我早上怕上臺受影響就吃了一塊巧克力,別的什么都沒吃。”
“汽水,”蘇秋荷想起什么,提醒她,“你剛才喝了汽水。”
張曉玲這回也想起來,可她沒把這當回事,“不會吧,我以前喝汽水都沒疼過啊。”
蘇秋荷也沒說這事一定跟葉文婷有關系,只問,“你現在感覺怎么樣,還能上臺嗎?”
“應該可以,”張曉玲感覺疼的也不是很厲害,她揉了揉肚子又說,“我會努力撐到表演結束。”
看出她不是逞強,蘇秋荷就沒再說話,上臺在即,兩人都默契的沒把這事鬧大,怕影響身邊隊友的狀態。
很快上一個表演結束,報幕員在一旁開始報下一個節目,臺下人看了前面許多精彩演出,這會兒精神剛好有些疲憊,聽見下一個節目是舞蹈演出也沒怎么留意。
宋知淮坐在大領導身邊,年齡較大的領導精力沒在演出上,側頭還在跟他談論一些公事,話里話外都在邀請他去自己手底下任職。
自從他表露出想要調回北城后,那些看好他的領導們就開始了搶人模式,今天這個領導把他叫去開會,明天那個領導喊他去談話,就像今天看演出也沒消停。
坐在宋知淮另一側的剛好是文英丈夫程師長,他也格外看好宋知淮,聽見有人當他面挖墻角頓時也來了勁。
兩位領導你一言我一語,身處中間的宋知淮聽到報幕員報下一個節目,他聽到熟悉的名字,立刻坐起身認真朝臺上看去。
身邊兩個領導看到他的反應也跟著朝臺上看了一眼,程師長微微一笑,“知淮啊,我聽說你妻子今天也要上臺,就是這個節目嗎?”
“是的。”宋知淮微頜首,目光仍落在臺上。
就在這時,蘇秋荷隨著音樂輕盈的一跳,來到臺前進入了大家的視線中,她容貌清麗脫俗,雪白的皮膚,身姿高挑腰肢柔軟,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文英這出新劇目簡直像是為她量身打造的一樣,也可以說蘇秋荷的表情動作完全把她想要的感覺給呈現了出來,她往那一站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今天的角。
演出順利結束,宋知淮看著臺上明媚自信的蘇秋荷,心臟處傳來洶涌的情意,將他溫潤的眸底都染上了一絲炙熱。
前排的周美玲看完演出對蘇秋荷也有了一些不一樣的印象,不管怎么說,蘇秋荷今天的表現確實很不錯。
坐在她身后不遠的宋大嫂則是不敢相信,蘇秋荷表演的這么好,簡直比她出錯還讓她難以接受。
不過這些蘇秋荷暫時都不知道,伴著臺下熱烈的掌聲,表演結束,她和同組的女兵們一起退場。
張曉玲一直堅持到下臺才撐不住的捂著肚子難受的哼了兩聲,同組的伙伴問她怎么了,她顧不上回答推開大家急急忙忙往廁所跑去。
蘇秋荷則一言不發回到了剛才她們候場的地方,結果就看到放在那里的幾瓶汽水都不見了。
原本她只是有些懷疑,但看到汽水全沒了,蘇秋荷才徹底確定,張曉玲突然肚子疼跟葉文婷絕對脫不開關系,好在她喝的比較少,沒影響演出,但這件事也絕不能就這么算了。
同組的人還沉侵在演出圓滿結束的興奮中,張曉玲的不對勁還有蘇秋荷這個表情,難道有什么她們不知道的事嗎。
蘇秋荷倒是想直接把這事捅到文英面前,但張曉玲才是當事人,她也不會替她做主。
張曉玲很快就回來了,其他人問她怎么回事,她沉默了下,看了眼蘇秋荷才搖頭說,“沒事,可能我昨晚吃壞肚子了。”
她還是不相信葉文婷會做出害她的事,決定先不鬧出來,自己親自問問她再說。
蘇秋荷看她這樣,也沒準備多管閑事。
等到所有演出結束,文英滿面笑容的進來夸她們跳的不錯,首演很成功,尤其是蘇秋荷,今天在臺上的表現非常出色。
“今天總政文工團的人也在,她們看了你們的表演覺得非常不錯,跟我說想錄下來傳播給全國各地的文工團學習。”
其實這里面也有蘇秋荷的功勞,她站在臺上實在太亮眼了,完全演出了文英想要的感覺,總政的人甚至動了挖墻腳的心思,不過被她給擋了回去。
文英拋下一個驚喜,緊接著又道:“過幾天總政那邊也有匯演,想邀請我們過去學習交流,演出結束我給你們放兩天假,回來就給我務必拿出最好的狀態去知道嗎?”
聽了文英的話大家簡直驚喜的不行,沒想到她們有一天還能成為大家學習的對象,還能去總政交流學習。
“是!團長你放心,我們一定不給咱們文工團丟臉!”
交代完大家,文英又單獨鼓勵了蘇秋荷幾句,眼神里都是對她的欣賞。
蘇秋荷還是第一次靠自己得到這么多認可,她好像有點愛上了在舞臺上的感覺。
最后一場演出結束,宋知淮跟領導告別后,來看蘇秋荷。
她這會兒剛換回軍裝常服,臉上的妝也卸干凈了,整個人宛如清水芙蓉。
宋知淮長身玉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恭喜演出成功,你跳的很好。”
蘇秋荷這回沒說謝謝,只是靜靜看著他回了個笑。
宋家其他人都已經先一步離開,宋知淮得知她有兩天假期,剛好帶她一起回去。
在車上時,蘇秋荷其實想問問他查的怎么樣了,但宋知淮不說,她也特別沉得住氣,反正這次回去她已經做好準備了,哪怕宋知淮不站在她這一邊,她也不怕了。
她不知道的是,來龍去脈宋知淮已經大概查清楚了,他為此還特意把宋成霖叫了回來,之所以現在不提,是因為今天是周美玲的生日。
宋知淮有些猶豫,如果這個時候揭開當初那件事的真相,勢必會破壞周美玲的心情,但他也承諾了蘇秋荷,不會再讓她受委屈。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六零攀高枝被嫌棄的女配……
兩人回到宋家, 蘇秋荷看到客廳一大堆人還有些奇怪,等聽到宋知淮跟她說今天是周美玲的生日她才反應過來。
“剛才回來路上你怎么不跟我說,我什么都沒準備。”蘇秋荷沒有討好周美玲的想法, 但她到底是長輩,過生日自己什么都不準備就是她失禮。
宋知淮笑了下說,“沒事,我準備了, 我們是夫妻一起給媽送禮就可以。”
蘇秋荷想想這樣也不是不行,只是她已經做好了回來攤牌的準備, 現在這樣就只能再往后推。
周美玲今天過五十八歲生日,沒請旁人,只有自家人替她熱鬧一下,宋二嬸平時就經常過來,這樣的日子更是一家都來了。
宋大嫂看完演出回來表情就怪怪的,好不容易看到宋成霖被放了回來也沒見多高興。
宋二嬸一家級別不夠沒去成, 但大院里不少人家都受邀去了,宋家小兒媳婦上臺表演的事還沒過午飯就已經在大院里傳開了。
等宋大嫂他們回來后, 宋二嬸迫不及待拉著人就問了起來, 宋大嫂原本不想說,周美玲這時卻罕見的夸了一句,“跳的不錯。”
宋二嬸一聽就挑眉, 這周美玲不是很不待見她這個兒媳婦嗎, 今天居然能從她嘴里聽到夸獎的話。
她正想再問問,周美玲卻擺了擺手轉身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宋二嬸在她身后撇撇嘴,什么臭毛病,出門一趟回來還得換衣服,凈瞎折騰, 好好的衣服沒穿壞洗也洗壞了。
不過人家不缺這兩套衣服穿,宋二嬸也只敢在心里腹議幾句,轉頭拉著宋大嫂就想再問問情況。
哪知宋大嫂這會兒心情也極不美妙,沒工夫搭她。
“你怎么過來了?”
蔣慧慧跟在宋成霖身后進來,面上帶著大方得體的笑容,“今天宋家奶奶過生日,我特意來給她送生日禮物的。”
她看到宋二嬸時還主動對她笑了下,仿佛上回的矛盾壓根沒發生過一樣。
宋大嫂哪能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皺著眉把人拉到身邊低聲警告一句,“你來歸來,別給我鬧出什么事聽到沒?”
“姑姑你放心吧,我不是來搗亂的。”上回兩人不歡而散,蔣慧慧現在看宋大嫂還有兩分別扭。
宋成霖今天剛從訓練大營被放回來,壓根不知道表妹和他媽鬧了矛盾,見此還奇怪,“媽,慧慧從小就愛來家里玩,奶奶也喜歡她,你說什么呢。”
“沒你的事別瞎問,”宋大嫂警告完侄女又趕兒子走,“你爸他們都在書房,你往這湊什么?”
“媽啊,你都一個月沒見我了你難道都不想我嗎?”宋成霖剛被狠心小叔丟去苦練了一個月,他才不想去書房,留在這聽一屋子娘們嘮嗑說八卦也比去挨訓強。
蘇秋荷進門后就暫且決定再等一等,宋知淮送她到客廳門口,分開前大手輕輕握了下她的手,帶著一絲安撫意味。
她明白他的意思,不過今天沒有人主動招惹她還好,要是還有人敢說些不中聽的話,蘇秋荷就沒必要再忍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蘇秋荷進了客廳,一屋子人立馬朝她看了過來。
宋二嬸率先憋不住問她,“秋荷,聽說你今天上臺演出出盡了風頭,你不是剛進文工團,現在這么厲害了啊?”
蘇秋荷找了個位置坐下后才說,“不是出盡風頭,表演是靠大家一起配合,能獲得觀眾喜歡也是大家的功勞。”
宋二嬸品了品她這話,嘖了一聲,真看不出來,前陣子在宋家還頭都不敢抬的人,現在看著居然抖了起來。
“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在家里還客氣什么,我可是聽人說了,那大領導都夸你節目演得好呢。”
前幾次見面這人還是一副看不上她的樣子,今天就又成了一家人了,還真是善變,蘇秋荷但笑不語,并不應她的話。
“秋荷你現在可是出息了,難怪當初你非要進文工團,我孫女春蘭在宣傳隊練了這么多年,到現在還沒考進文工團呢,還是你有本事。”宋二嬸說起這個至今還有些不忿,因為當初她也找宋老爺子給自己孫女要過進文工團的名額,他不僅沒給還劈頭蓋臉給她一頓訓,說宋家絕不徇私,結果轉頭蘇秋荷這個鄉下來的就進了文工團,這讓她怎么能不氣。
一旁宋二嬸的大兒媳婦聽出她話音也接了一句,“媽你這話說的,咱家蘭蘭哪能跟人家比,秋荷可比蘭蘭有本事多了。”
蘇秋荷看著兩人微微瞇了下眼睛,“二嬸,堂嫂你們這話是什么意思?”
宋二嬸皮笑肉不笑,“沒什么意思,這不是夸你的,你堂嫂也沒說錯啊,我家蘭蘭可沒你挑人的好本事,知淮那么優秀可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還不是讓你給抓手里了。”
“咱家蘭蘭臉皮薄,可沒這本事。”
婆媳兩人一唱一和,陰陽怪氣的提起了當初蘇秋荷嫁進宋家的事,話里話外都在說她臉皮厚,靠不正當手段才嫁進宋家。
這樣的事在過去那半年屢見不鮮,蘇秋荷以前都忍了下來,她們以為這次肯定也一樣,也沒人會替她出頭。
宋大嫂嘴角勾起一抹笑,今天看蘇秋荷大出風頭而生的那點郁氣終于散了些。
蔣慧慧捂嘴輕笑,看過來的視線滿是鄙夷。
宋成霖借吃東西的由頭垂下了頭,他沒落井下石,但也沒有替她說話的意思,顯然也是認同宋二嬸她們的說法的。
蘇秋荷看著這一屋子人,臉上慢慢冷了下來。
“秋荷你別生氣,你嫂子就是說話直了點,沒什么壞心眼的。”宋二嬸心里暢快,最后找補了句。
蘇秋荷扯了扯唇,“二嬸你這話真有意思,當初我進文工團是通過正式考核進去的,你家蘭蘭有沒有本事跟我有什么關系?你要是對我有異議那歡迎你去跟領導反應。”
“到底是說話直還是沒腦子我還是分的出來的。”
宋二嬸沒料到她居然敢罵長輩,當即臉一黑氣道:“你果然沒教養!鄉下來的野丫頭學都沒上幾天攀了根高枝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敢跟我嗆聲?”
“我是鄉下來的野丫頭,你又是哪個人物?”蘇秋荷分毫不讓,“往前倒退二十年,你又是哪個山疙瘩里冒出來的潑婦?”
“你!你怎么跟長輩說話的!”宋二嬸簡直被她氣得說不出來話。
蘇秋荷冷呵一聲,“想在我面前充長輩,你也不照照鏡子自己有個長輩樣嗎?我有沒有教養還輪不到你來管!”
這些話她憋在心里想說很久了,今天反正是要撕破臉,索性一次說個痛快!
宋大嫂也是沒想到蘇秋荷今天居然敢這么跟宋二嬸嗆聲,看周美玲快出來了,她這才上前打圓場,“秋荷你怎么跟長輩說話的,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嗎,趕緊跟你二嬸道歉。”
宋二嬸氣狠了,瞪著蘇秋荷不依不饒道:“呸!死丫頭你趕緊滾出去,凈干那些不要臉的事,這里可沒人歡迎你!”
“行了,”宋大嫂對她也沒什么好臉色,“你跟她較什么勁,還有今天大好的日子,別提那些掃興的事。”
“掃興的事?”蘇秋荷面無表情站起身,視線直直落在宋大嫂身上,“什么叫掃興的事,你是說我嫁給宋知淮的事嗎?”
蘇秋荷看起來沒有一點道歉的意思,宋大嫂皺了皺眉,又聽她說,“我干什么不要臉的事了?要不你們提醒提醒我?”
“秋荷,爸都說了不讓再提當初那件事,你又說這些做什么?”宋大嫂看起來很鎮定,甚至還意味深長的提點她一句,“不提這事是對你好,別不知好歹。”
蘇秋荷聽著她直氣壯的話忍不住笑了,“為我好?什么叫為我好,是指你當初不想讓我跟宋成霖訂婚,故意算計我和宋知淮喝醉酒進一個房間的事嗎?”
她這話就像是一滴水進了沸騰的油鍋,瞬間把所有人都炸了起來。
尤其是宋大嫂,她表情猛的一變,“你胡說八道什么!”
蔣慧慧也渾身一顫,瞪大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心虛。
宋二嬸和倆兒媳婦原本正氣得不行,一聽蘇秋荷的話頓時顧不上生氣,眼神骨碌碌轉來轉去,不停在宋大嫂和蘇秋荷身上來回掃視。
什么情況,難道當年不是意外?
“我有沒有胡說八道你心里不清楚嗎?”蘇秋荷一改往日怯懦的形象,牢牢盯著她,“當初我剛來宋家不久,宋知淮也剛從外地回來,我跟他話都沒說兩句,有什么機會去接近他甚至算計他?”
“這我怎么知道,”宋大嫂視線閃躲,很快又鎮定下來,她嗤笑一聲故意說,“誰知道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瞧不上我家成霖,借著喝醉酒干出那種事,當初大家都知道,你現在怎么有臉往我身上賴?”
宋二嬸她們原本還驚疑不定,一聽宋大嫂的話很快也覺得她說的更有道,主要是蘇秋荷攀高枝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沒有切實的證據大家當然更信宋大嫂說的話。
“我當初就說,這丫頭心思不正,老大一家還不信,哼,瞧瞧她現在說的都什么話?”宋二嬸插了一句,又忍不住撇嘴,還以為能看宋大嫂笑話呢。
蔣慧慧剛才還有些慌,聽完姑姑的話也很快放下心,滿臉嫌棄道:“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思想齷齪嗎?”
“確實沒有你思想齷齪,利用宋知淮對宋成霖的信任,讓他把人帶出來,你好趁虛而入,可惜計劃到一半被你親姑姑發現給制止了,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后悔當初便宜了我?”
她的話精準的戳到了蔣慧慧心里,她面上表情一變,又被蘇秋荷抓到了機會。
“你覺得你姑姑當初阻止你是真的為你好嗎?她還不是有自己的私心,她根本不在意你,說不定當初就是故意利用你呢。”
宋大嫂看蔣慧慧明顯被她的話動搖,氣得想上手打她,好在蔣慧慧還有點腦子,反應過來蘇秋荷在挑撥離間后立刻否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秋荷,你還年輕說錯話難免,我不跟你計較,”宋大嫂看起來格外大度,“今天你道個歉,我就當你這話從沒說過,咱們就算過去了,不然鬧到爸媽那里……”
她的話沒說完,但威脅之意顯而易見。
“你還真是能裝的住,誰需要你不計較。”
蘇秋荷根本不想再跟她們兜圈子,她今天就是打算撕破臉的,沒必要留什么情面,
“你們真以為自己當初做的事天衣無縫沒人知道嗎?”蘇秋荷故意說一半留一半,果然看到兩人臉上閃過慌亂之色。
蔣慧慧害怕她真有什么證據,急得下意識去拉宋大嫂的胳膊,被她一把甩開,又被狠狠瞪了一眼才勉強沒露餡。
宋大嫂年紀擺在那,沒那么容易露出破綻,她繃著臉道:“凡事都要講證據,不是你幾句話就說什么是什么的。”
蘇秋荷余光掃過垂頭看不清表情的宋成霖,勾唇笑了下,“誰說我沒有證據?”
她一指宋成霖正要說話,外面宋老爺子他們聽到動靜忽然都過來了。
宋老爺子皺皺眉問, “剛才你們在吵什么,我在書房都聽見動靜了。”
宋知淮緊隨其后進來,徑直越過老爺子等人直接來到蘇秋荷面前,以眼神詢問她有沒有事,蘇秋荷卻并不看他,只盯著一直沉默的宋成霖看。
宋大嫂目光閃了閃,臉上重新掛起笑臉,想搶在蘇秋荷面前開口把這件事遮掩過去。
結果她忘了這還有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宋二嬸,宋老爺子話音剛落她就搶先開口,“大哥你是不知道你親口指的小兒媳婦有多厲害,剛不止罵我潑婦,還說當初她跟知淮那事是淑珍算計的呢。”
這話一出,宋大嫂眼皮重重一跳,蔣慧慧面對宋老爺子掃視過來的眼神也慌了起來。
“爸,沒有的事,是秋荷剛才生氣說錯了話,我都說了不計較了。”宋大嫂竭力想把這事圓過去,“她年輕人氣性大,剛二嬸說她兩句氣不過才鬧了幾句,爸,今天是媽生日,這事還是過后再說吧。”
說真的,蘇秋荷挺佩服她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的,不過她是不會讓她混過去的,她剛要繼續揭穿真相,忽被身側的宋知淮握住了手,她臉色一冷,還以為他想阻止她,正要使力掙開。
沒想到宋知淮卻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替她直面宋老爺子,“爸,如果是指當初那件事,秋荷確實沒有說錯,我也懷疑當初那件事并不是意外。”
宋老爺子剛才聽完宋二嬸的話后眼神就沉了下來,聞言沉默了下才說,“你查到了什么?”
宋大哥目光一頓,他和老爺子都知道,宋知淮不輕易開口,但凡他說有懷疑,那必定是查到了什么有力的證據。
他心頭一跳,忽然有股不太好的預感。
宋大嫂也沒料到宋知淮居然不顧周美玲的面子也要繼續給蘇秋荷撐腰,心里這才慌了起來。
但已經過去這么久了,能有什么證據留下,她不信宋知淮真能查出什么來。
她跟宋大哥多年夫妻,她表情一變化宋大哥立刻就看了出來,眼神頓時沉寂下來,難道當初宋知淮和蘇秋荷那場意外里頭真有她的手筆。
宋大哥眉心狠狠一跳不知道妻子怎么會變成這樣,但今天這個場合,要真由著宋知淮開口,一切就無法挽回了,所以他準備替宋大嫂求個情。
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周美玲換好衣服走了過來,她瞧見家里所有人都站在客廳先是一愣,隨即看向宋老爺子問,“發生什么事了?”
宋大哥剛要說話,宋老爺子一個眼神制止了他,宋知淮這時看了眼宋成霖才開口說,“我想先問成霖一個問題。”
被提到的宋成霖渾身一顫,半晌才躲閃著抬起頭,極其心虛的喊了句,“小叔。”
宋知淮略一點頭問他,“我記得當初你爺爺過壽那天,我跟幾位前輩喝多了酒,是你扶我去休息的,為什么你沒扶我回東廂房?”
“我,我……”宋成霖眼神幾度變換,期間他沒忍住看了眼宋大嫂,旁邊的蔣慧慧,他在心里做著極大的斗爭。
剛才蘇秋荷說出她和宋知淮是被宋大嫂和蔣慧慧算計的時候,宋成霖起初也不信,可她順著她的話回憶了下那天的場景,忽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
當時他扶著小叔出來,原本準備送他回自己的房間休息,蔣慧慧這時突然出來說剛有一個醉酒的親戚借用小叔的房間,讓他把人扶到后面的廂房去,宋成霖聽了她的話沒多想就把宋知淮扶進了廂房,再然后沒過多久就有兩個親戚看到了蘇秋荷和宋知淮躺在一起的事。
他之前一直跟其他人一樣,認為是蘇秋荷看到宋知淮喝醉故意進去他的房間,想攀高枝嫁給小叔,宋成霖當時已經知道了爺爺有意為自己和她訂婚的事,他那時就喜歡葉文婷,又不知道該怎么拒絕爺爺的要求,出了這事他當時第一反應是松了口氣的,緊接著就是替小叔不值。
可現在他突然發現了不對,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樣。
蔣慧慧被他看著,下意識往宋大嫂身后躲了下,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馬上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宋成霖被宋知淮平靜的眼神看著,頭一垂道:“對不起小叔,當初,當初是表妹跟我說你房間有人在借用,我才扶你去廂房的。”
宋知淮聞言跟著看向蔣慧慧,還有她身邊的宋大嫂,又說了另一件事,“我前幾天問過王嬸,當初家里招待客人,給女賓用的都是米酒和果酒,并不醉人,可王嬸也跟我說大嫂你找她要了一壺白酒,我想問問你,這酒你給誰喝了?”
蘇秋荷聽見這話一下子反應過來,原來那時自己并不是誤喝白酒,是宋大嫂故意的。
宋大嫂卻并不承認,“我聽不懂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當時待客那么忙,我哪還記得一壺酒給誰了。”
說完她又道:“知淮我知道你們夫妻感情好,但你不能幫著她就往我身上潑臟水,我可是你大嫂。”
“是不是潑臟水,等我把話說完,大家自有分辨,”宋知淮不為所動,繼續道:“酒的事你說你不知情,那秋荷為什么會被你帶去我在的廂房?”
“我沒有!”宋大嫂幾乎是吼了出來。
那些事情確實沒留下多少證據,可人做過就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宋大嫂想全盤否認也絕不可能。
宋老爺子退休后看起來是溫和了不少,可他嚴肅起來誰也頂不住,虎目一掃把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宋大嫂色厲內茬強自鎮定還有她那個外甥女,心虛都寫在臉上了,他閉了閉眼,背在身后的雙手緊緊捏在一起。
周美玲從剛才開始一直沉默著,直到宋知淮問完最后一個問題,宋大嫂還在思考著狡辯的話時,她忽然說,“我記得,那天秋荷就坐在我旁邊,是你拉她下去的,回來后我還問你人怎么樣,你說回房間休息去了,淑珍,我之前從沒懷疑過你。”
宋大嫂做的那些事經不起考究,可她也不敢承認,只能一直嘴硬到底,“爸媽,我真的沒有,我一直拿知淮當親弟弟看,媽你知道的,我……”
宋老爺子睜開眼厲喝一聲,“夠了!你真要知淮把所有話都攤開講明白嗎?”
宋老爺子一發火,宋大嫂徹底啞口無言,身體搖晃兩下,腿一軟跌到了身后的沙發上。
蔣慧慧比她更沒出息,被老爺子吼的滿臉驚慌失措,下意識喊了聲,“姑姑……”
宋知淮低頭安撫的輕輕捏了下蘇秋荷的手,仍牢牢擋在她身前。
“大嫂,原本我沒打算今天就說這些,可你跟二嬸太咄咄逼人,秋荷自嫁給我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你們都欠她一句道歉。”
蘇秋荷看著他的后背,在心里默默說不夠,一句道歉遠遠不夠,她要她們像剛才對她說的那樣,滾出去!滾出宋家,滾出她的視線!
所以她掙脫宋知淮的手,自己站了出來,直面宋老爺子和周美玲,一雙眼眸黑亮澄澈,“我當初來宋家確實是帶著求助的意思,可我從沒想過靠下作手段攀附宋家。”
“如果你們不喜我,我愿意跟宋知淮離婚,以后再也不會——”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一把拉了過去。
“不離婚,”宋知淮剛還從容淡定的表情瞬變,緊緊握著她的手又重復了一遍,“我們不會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