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去了趟警局◎
張淼不知于萬里是誰。
見有人向江云西兮獻殷勤,他第一反應,對方想泡她。
思想齷齪的男人一想到江云兮那自命清高的模樣,頓時便將她與外界風評掛鉤。
“不就是愛勾搭男人?”離開大樓前他啐了口吐沫,眼神里滿是不屑。
張淼沒急著回公司,回到車上他點了根煙,大抵尼古丁的味道有啟發靈感的作用,好色的男人竟然覺得江云兮定是因為行為不檢點惹怒了賀平生。
他記得祁總提過一嘴,說是兩人正處于分居狀態,如果不是偷腥被抓,有什么問題需要分居?
長相猥瑣的男人,頓時露出了一抹丑陋的笑容。
他一直在車里待到午飯時間。
下樓時他曾無意問過前臺,得知大樓里沒有吃飯的餐廳,這才篤定那個女人一定會出來吃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著接近一點,張淼也沒見到江云兮的身影。
正要打道回府,突然他瞥見樓內出來一人,定睛細看正是她。
長時間的等待已經讓張淼失去耐心,此刻他恨不得立馬將她抓到車上好好盤問一番。
他見周圍幾乎沒什么人,快速打開車門,直接朝那身材纖細的女人走了過去。
“江副總,好巧啊!”
江云兮身子一怔,眼神里的警覺讓她目光頓時收緊,“張經理,你怎么還在這?”
張淼神色已不是上午那般謙虛,此刻他原形畢露,好色的模樣幾乎掩蓋不住。
“當然是為了專門等江副總你了!怎么樣,賞臉一塊吃個飯,我相信飯吃完江副總會改變原先的看法!”
張淼故意說著些不符合身份的話,內心其實篤定,心術不正的女人會給這個面子。
偷腥成癮的貓,怎么可能會嫌魚少?
“張總是聰明人,我的態度你應該能懂!”
江云兮沒打算多費口舌,話說完她便只身往前走。
可沒有嘗到甜頭的男人豈肯?
對方一個箭步跨到她前方,正大光明的擋住了她的去路,看著身前像堵障礙一樣的男人,江云兮終于動怒。
“張總,請注意身份!”
她的臉已經全部拉下,原本還僅存的一點得體早已不復存在,江云兮冷眼看著身前的男人,實際上放在身側的手已經悄悄去摸口袋里的手機。
張淼本想借機在飯桌上挑逗一番,誰知這女人軟硬不吃,心中的征服欲瞬間被點燃。
他色瞇瞇地盯著江云兮清高冷艷的臉蛋,忍住想要一親芳澤的沖動,笑問:“身份?那我倒要問問江副總,你的身份是人妻呢還是偷腥成癮的貓啊?”
對方的話猶如陰溝里令人作嘔的污水,江云兮在打斷他手臂的同時,錄音也隨之一并打開。
察覺她的舉動,張淼才發現自己一時昏了頭。
“手機給我!”他如惡狼一般,虎視眈眈盯著江云兮。
已經被他言語侮辱的女人哪肯,江云兮推了他一把轉身就跑。
沒出幾步就被追上,甚至因為腳上穿的高跟鞋,她不慎摔倒在地。
張淼的身影越來越近,丑陋至極的嘴臉也越發讓她內心毛骨悚然。
“跑啊怎么不跑了?我看這大中午會有誰來幫你!是你的新婚丈夫,還是樓上那位于總監?”
遠處的保安察覺不對已經小跑過來,江云兮勉強維持鎮定,試圖以此拖延時間。
“張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說什么?”張淼蹲下身,目光死死鎖著,完全沒注意身后的動靜。
“吃著碗里想著鍋里,江副總這牌坊立的不錯啊?”
張淼輕而易舉從江云兮手里奪走手機,他玩味地看向摔倒在地的女人,厭惡的嘴臉試圖湊近。
“怎么,還想錄下來?”
混著煙味的呼吸打在江云兮臉上令人感到窒息,她再也忍受不住,伸手猛推了對方一把。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張淼沒有料到,見江云兮已經起身去撿一旁的手機,他快速拉著她的胳膊將人拽倒在地。
大力的作用,江云兮的膝蓋磕在水泥地上,隔著深色長褲,鮮血印濕了一片。
“喲,挺兇啊?”張淼攤手,“手機拿出來!”
江云兮緊緊背在身后,不為所動。
唯恐再跟她耗下去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張淼彎下身子伸手過來,說時遲那時快,江云兮快速給了對方一腳。
吃痛的聲音響徹四周,張淼仿佛受了重傷的猛獸,剛剛那一腳她用了非常大的力氣。
面前的男人捂著要害,眼神恐怖幾乎想要將她生吞活剝。
此刻保安趕到,立馬將還想上前的男人給制服。
江云兮暫停錄音,徹底松了一口氣。
她緩了下神,打開手機選擇報警處理。
_
另一邊。
渾然不知的男人正在應付好兄弟的邀約。
自從得知賀平生和江云兮鬧矛盾,邵逸飛肖錚兩人幾乎隔三差五邀請對方吃飯,但通通都給回絕了。
這天,邵逸飛托人弄來一瓶好酒,想著這回賀平生總該給點面子。
大中午時間,邵逸飛拍了張照在群里艾特所有人:
【有沒有人賞臉?】
隨后又單獨艾特賀平生:
【生哥,晚上帶嫂子一塊來玩玩?】
邵逸飛本意是想組一局,幫著化解兩人的矛盾,誰知賀平生壓根沒給任何回復。
群里只有他們仨聊得熱火朝天,那個不常出現的男人至始至終沒有聲音。
大概率沒有和好,肖錚覺得自己好歹知情,便退出群聊,單獨給賀平生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撥通,他率先開口,“生哥,老邵群里問你呢,晚上來不來?”
賀平生無暇顧及群里消息,近段時間光是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忙得他夠嗆。
“不來。”回答干脆。
肖錚試探性又問:“那嫂子呢,你們和好沒有?”
“沒。”
“用不用我幫你?”
“什么意思?”
肖錚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剛好認識一位挺有想法的設計師,嫂子看在工作的份上總要給個面子吧?”
賀平生悶哼一聲,“不見得。按照她的思路,她肯定要自己和人約時間。”
“那我本人呢?好歹我有點小錢,為了生哥你,我給嫂子工作室投點資金,換她出來一趟總可以吧?”
“嫂子那么開明一人,肯定不會這么冷血無情。”
賀平生沒吭聲,肖錚見狀干脆替他做了回答,“那就這樣說,我待會給嫂子打電話問問。”
肖錚沒有第一時間給江云兮打電話,相反他等到差不多三點才將電話撥了過去。
那頭明顯吵鬧,混合著來路不明的聲音,不禁讓人覺得奇怪。
“嫂子你在哪呢?”
江云兮腿上剛清理干凈,此時沒法起身,她只能捂緊話筒小聲問:“我在外面,有事嗎?”
肖錚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剛好認識一位設計師朋友,想問問嫂子你有沒有興趣?”
“現在嗎?”江云兮看一眼還在往外滲血珠的膝蓋,支支吾吾答:“現在恐怕不行。”
肖錚不死心,想著好歹在生哥面前夸下海口,這要空手而歸怎么著都不好看。
于是追問:“那晚上,晚上嫂子你有沒有空?”
江云兮正要開口,一旁的民警已經將寫好的筆錄遞到她面前,“江小姐,麻煩您在筆錄底下簽個名,后續進展等調查結束我們會再通知您!”
民警是位年長的男人,中氣十足,江云兮就是還想隱瞞都無濟于事。
“嫂子,你人在哪?”還沒等她扯謊,肖錚已經問出口,聽著并不像一知半解。
“警局,出了點小狀況。”江云兮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嚴不嚴重?”
“沒事。”江云兮想到對方和賀平生關系不錯,連忙將準備要掛電話的男人喊住。
“肖錚,這事你能不能別告訴賀平生?”
“行,我一定幫你保密!”
肖錚確實沒有立馬告訴賀平生。
電話里,他明明聽出江云兮支支吾吾不愿說的聲音,考慮再三,他率先給在警局的朋友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里,對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訴說了一遍,肖錚來不及細想,轉頭就做了回“叛徒”。
他不顧時間,直接將電話打了過去,毫無懸念沒有人接。
想到賀平生工作時候的慣例,肖錚轉頭又將電話打到斯南那。
“賀總正在開會,稍后我會幫您轉達。”
斯南知曉輕重,便在平板上理清電話內容,隨后送到老板跟前。
會議室里,賀平生正和一幫高層在開海外視頻會議,見斯南進來,他眸光微瞇,似乎有些動怒。
無關緊要之事,斯南根本不可能貿然進來打擾他,看著平板上的內容,在場其他人都發現老板臉色驟變。
考慮到海外會議無法暫停,賀平生揮揮手表示自己知曉此事。
眾人只當是會議上出現的一個插曲,誰都沒當回事。
好不容易等到會議結束,賀平生任何場面話沒說一句,拿上手機率先離開了。
眾人看到老板徑直走向電梯間,便問正在桌前整理東西的斯南,“斯秘書,老板這是下班了?”
斯南回以最得體的微笑,向眾人解釋:“貿然打聽老板的去向,可不是各位的職責。”
見斯南不肯透露一句,眾人了然于心,不敢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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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平生本沒打算立馬給肖錚打電話。
一想到前不久江云兮在電話里罵人的語氣,他這心里沒來由的憋屈。
可剛剛斯南在平板上寫的內容又屬實令人氣憤。
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動他的人,賀平生沒辦法裝不知情。
幾乎是剛進電梯,他就撥通了肖錚的電話。
“到底怎么回事?”
肖錚不敢隱瞞,把自己從警局朋友那邊了解的情況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最后不忘將電話里江云兮的顧慮也給說了。
“嫂子讓我別說。不過聽今天上班的民警形容,嫂子應該是受了些傷,否則也不會拒絕我的提議。”
“嚴不嚴重?”
“只知道膝蓋磕破了,本身今天也不是我朋友當班,他人不在現場。”
肖錚還欲在說,那頭已經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第三十二章
◎力量相差懸殊◎
好在華盛距離光華不遠。
賀平生直接將車停在電梯口的位置,隨后開始給江云兮打電話。
江云兮本身就為中午發生的事情頭疼,一看來電顯示,她不用猜也知道,肖錚肯定把這事告訴他了。
心煩意亂,加上膝蓋時不時傳來痛楚,她想都沒想便將電話給摁了。
屏幕瞬間變暗,賀平生咬牙切齒轉頭就發了一條微信消息:
【我在電梯口。】
如此不堪的事江云兮沒辦法面對,她正想著用什么理由搪塞,誰知新的微信消息進來,徹底打斷了她的所有退路。
【半個小時見不到人,我不介意親自上去!】
依舊是命令人的語氣,依舊沒給她半分鐘的思考時間,甚至面對他的無理要求,江云兮不得不乖乖照做。
此事不方便多說,江云兮直接在微信上和埃里森溝通,再之后收拾東西坐電梯下樓。
期間,賀平生耐心十足。
多日以來的糾結仿佛在這一刻迎刃而解,面對緊閉的電梯,賀平生知道不出半個小時,江云兮必定出現。
群里熱火朝天,沈澤在群里不停發表情包轟炸,表示這酒他想嘗嘗。
賀平生漠然看著,最終滑到底端,第一次艾特所有人:
【酒先留著,今天的帳記我頭上。】
肖錚是幾人里唯一知道實情的,他第一個忍不住艾特邵逸飛:
【咱幾個不會放你鴿子,快點約個地!】
邵逸飛無奈:【別說,生哥有時候挺玄乎。】
沈澤一句話沒說,改發各種不滿的表情包。
此舉又被肖錚邵逸飛拿來輪流嘲笑。
邵逸飛:【你還是別指望生哥來了,來了你這飯也吃不安心。】
肖錚:【老邵說的一點不錯。生哥要來肯定得帶嫂子,別到時候說錯話生哥又得拿眼神剜你!】
沈澤發了一長串的痛哭表情,隨后在群里放話:
【既然生哥買單,今晚不醉不歸!】
賀平生發完消息一直沒有退出,直到電梯那邊傳來“叮”地一聲,他才關掉手機。
江云兮磨磨蹭蹭地從電梯里走了出來,行動緩慢確實像肖錚說的那樣,腿上受了傷。
“賀平生,你到底要說什么?”
“上車!”賀平生多余的話沒有,側身直接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江云兮沒有任何動作,她依舊站在他車窗面前,眼里的冷漠仿佛他是她的仇人。
“你想說什么直接說,我還有工作!”
她的表情絲毫沒有被影響,相反語氣直白,拒人千里的意思再明確不過。
賀平生見她壓根是在排斥自己,干脆推門下車,直接將她一把抱起放進副駕駛。
男女力量相差懸殊,何況她一個受了傷的人,哪里是他的對手?
“你到底要干什么!”江云兮顧不上整理妝容,直接推開想要下車。
同樣,因為此事生氣的男人卻沒給她一點反抗的機會。
賀平生欺身上前,彎腰直接替她扣上安全帶,同時以殺氣騰騰的眼神警告她,“你敢解開試試!”
江云兮第一次見他露出這種眼神,當場愣在原地不敢亂動。
眼看著汽車已經發動,她才不得不再次開口。
“到底去哪?”
“醫院。”
“我不去!”
此時此刻,賀平生忍了一路的情緒徹底爆發。
他拉上手剎,扭頭看著態度堅決的女人,劈頭蓋臉將她臭罵一通。
“江云兮,你是不是腦袋被門撞了不知道疼?受傷了不去處理還咬牙堅持工作,需不需要我替你打個電話問問埃里森?”
“坐好,再動信不信我綁了你?”
等同于刁難的問題,讓江云兮只能忍著情緒看向窗外,她深知對方做得出這事,此刻就算自己有天大的理由對方也會駁回。
見狀,賀平生快速松開手剎,直接將車開到醫院。
為了保證下午的會議能夠正常進行,江云兮只在警局簡單做了清理,盡管民警還是希望她去趟醫院,可工作在身的女人說什么都不肯。
拍了片子確定沒有傷到筋骨,賀平生這才拿著單子去窗口拿藥。
接近下班時間,一樓大廳已經沒剩多少人,三三兩兩幾乎都在趕時間,唯獨江云兮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長椅上。
瘦弱的背影夾在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格外礙眼,賀平生想到她在電話里說的那些話,如今她的模樣確實挺像被人欺負,又沒有人幫忙出頭的可憐蟲。
心底莫名柔軟起來,賀平生被這一幕弄得沒有任何脾氣,他快步朝她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看著身側的女人。
“住哪?”他問。
“不麻煩你,我自己可以回去。”
長時間的下風局面,讓江云兮的斗志正在逐漸消失,她像是被人拔光尖刺的玫瑰,頓時成了溫室里被人“悉心”看管的嬌花。
見狀,賀平生二話不說攔腰將她抱起,不顧她任何言語上的刺激和眼神干擾,直接走向停車場。
直到上車將她安頓在座椅之內,賀平生才開始松領帶。
他人依舊困她于兩臂之內,沒給她任何掙扎的空間,甚至因為生氣,他離她挺近。
“挺能耐啊!沒聽醫生說什么?還是你這腿真是鋼筋水泥做的摔不壞?”
面對他的咄咄逼人,江云兮本能的將頭扭到一邊,實際上眼淚已經在眶里頻頻打轉。
像是一顆顆高速旋轉的玻璃球,轉了一圈又一圈,為了博到最后一刻,愣是不肯落下。
賀平生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內心不受控制般對她產生了極其強烈的保護欲。他本想開口安慰兩句,可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總覺得變了味。
“怎么,我說錯了?電話里不是罵我王八蛋么,當我面慫了?”
“你倒是說看我哪里混蛋了?”
“是打你了還是欺負你了,我動沒動過你一根手指頭?”
被張淼那樣詆毀江云兮都沒覺得委屈,此時卻因為在賀平生面前無法反抗,哭了。
淚水順著臉頰打在手背上,她不服氣抬手一把抹掉。
就她這種狀態大概率不會亂來,賀平生這才探身幫她扣上安全帶,快速回到駕駛室。
“你要想讓王姨知道我無所謂,再不說話我直接回萬山湖!”賀平生已經將她的心理拿捏到位,知道心腸柔軟的女人絕對不會讓王姨擔心。
“御水灣。”沙啞的腔調,委屈至極。
話說完她直接背過身,好像跟家長慪氣的小孩。
被人欺負她倒堅強的很,如今卻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哭成這樣?
聯想到喝醉酒她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吃蛋糕被感動也在偷偷抹眼淚,如今這又是梨花帶雨……
賀平生總覺得江云兮外表的冷漠都是裝的,至少在他面前,她那些堅硬的外殼起不了什么抵抗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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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水灣離市區較遠,一路上江云兮的身子都沒有動過一下。
到了目的地,她的情緒也發泄的差不多,見車子停下,她推開車門就要下車。
但賀平生速度更快,及時摁了車鎖。
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正需要跟她好好談一談。
“故意跑這么遠?江云兮你要無理取鬧也得分清場合,招呼不打一聲是成年人該有的行為?”
賀平生做好了說教的準備,誰知情緒有所緩解的女人,戰斗力直線飆升。
江云兮轉過身,拿那雙通紅的眼睛瞪他,“你隱瞞一切和我結婚難道就對了?”
“我給沒給你時間考慮?”賀平生反駁道:“你爸都不愿意告訴你的事情,我說了你會信?”
“退一萬步來說,他就算告訴你,以你的性格難道就不會和他對著干了?”
從小到大,賀平生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有什么說什么的性格導致這些年他對待什么事都很涼薄。
“既然結果都一樣,說與不說有什么區別?”
他說的是實話,只不過到了江云兮耳朵里全部變了味。
賀平生那理直氣壯的態度,幾乎等同于舊社會的統治者。但凡他認為對的事情,哪怕有違自然規律,那也必須順從。
淚水再次決堤,江云兮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平等。
她顧不上去擦,就這樣淚眼婆娑地看他。
“我只看到事實,是你隱瞞了所有真相!”
那雙眼里再也不見往日的鎮定,仿佛這一刻,她卸掉了所有保護殼。
不見任何鋒芒的女人,面色憔悴,雙眼無神,哪還是別人口中光彩照人的仙女?
“要說影響,七年前對你的影響更大!”
賀平生解開車鎖,放她下車,“你好好想想,結婚是不是最好的結果!”
江云兮沒有任何表示,甚至這話剛說完她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慢吞吞往前邁進,仿若身后空無一人。
多看一秒都極可能心軟,賀平生快速打了方向,直接將車開走。
他能完美處理好工作上的各大難題,但讓他降低姿態去哄個女人,賀平生覺得自己無法勝任。
向來不懂女人心思的男人,總覺得沒必要花太多時間在工作以外的事情上,可這事如果動到他的底線,那就另當別論。
曾經,他的底線是家庭和工作。
如今,多了她。
半道上,賀平生將車靠邊,一通電話打到斯南那。
“白天的事,我要在最短時間內知道前因后果!”
第三十三章
◎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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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家門,江云兮直接去了衛生間。
磨蹭好半天她才從里面出來,此時手機上有一通未接來電。
是王姨打來的電話。
賀平生的性格絕對不會另找旁人替他求情,江云兮唯恐錯過要事,轉手就將電話回撥過去。
“王姨,有事嗎?我剛剛在洗澡。”
“沒事沒事,阿姨就想問問你最近怎么樣?”
自從江云兮離家之后,這還是王姨第一次給她打電話,若不是真的因為有事,恐怕還不知道要找什么合適的理由。
“還行,我挺好的。”
“那就好。賀先生說你工作挺忙的,所以我也不敢打擾你,不過沒幾天就是賀先生生日,他呀一年到頭總是忙到顧不上,阿姨想著你們剛結婚,好歹得留個紀念。”
王姨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江云兮說不出任何拒絕對方的話,只能點頭應允,“知道了,王姨。”
胡亂扯了幾句,王姨不敢再打擾她工作,率先掛斷了電話。
這事她有點印象,領完證她還特意看過兩人的身份信息,這其中就有他的生日。
情緒低落的女人壓根就沒任何打算,她掛了電話便投入工作,大概注意力總是被賀平生離開前的那句話所影響,她的效率難得很低。
江云兮干脆放棄今晚居家辦公的打算,早早進被窩休息。
眼睛剛閉上,腦海里那句話再次如波濤洶涌的洪水,將她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情緒全部掀翻。
結婚是不是最好的結果?
反反復復都是這句,仿佛她不做出回應,這情緒就會一直纏著她。
盡管知道他所言不錯,可江云兮還是沒法共情。
想到他為了一己私欲欺騙在先,她這心里總過不去這個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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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斯南將調查結果只字不差整理好,發給賀平生。
從不怒形于色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不符合身份的情緒。
他黑著臉,快速撥通祁強的電話。
沒給任何好臉色,劈頭蓋臉質問對方什么意思。
祁強這邊還在為張淼辦事不利感到失望,冷不丁遇上賀平生,他這積壓的情緒也跟著一塊往外散發。
“賀總這話是不是有點莫名其妙了?”祁強皮笑肉不笑,實際上心里已然不悅。
“莫名其妙?”賀平生盯著電腦上剛剛發送過來的文字信息,話從嘴里一字一句吐出,“你這下屬偷腥偷到我家,你說誰莫名其妙?”
祁強真不知何事,面對賀平生有故意挑事的嫌疑,他頓時暴跳如雷。
“賀總,惡意誹謗要負責任,我祁某到底做什么傷天害理之事了?”
“張淼!有空你真應該關心關心你這下屬,問問他昨天到底去哪了!”
沒給祁強思考時間,賀平生掛了電話。
祁強納悶,張淼只是事情沒辦成而已,至于賀平生發這么大的怒氣?
心有疑惑的男人頓時將內線撥到市場部,那邊卻告知張經理今天請了假。
請假?
祁強這會才覺得蹊蹺,按道理來說張淼辦不成事指定得當面跟他承認錯誤,這打電話還是頭一遭。
“張淼,你人在哪?”
張淼此時正在醫院治療,他故意裝作身體不適,猛地咳嗽兩聲,試圖蒙混過關。
“祁總,我在醫院掛點滴。”
祁強再不知內情,此刻也能一眼識破張淼的謊言。
他厲聲質問道:“發個燒至于賀總親自將電話打到我這里?你最好實話實說,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張淼怎么也沒料到賀平生會知道這事!
昨天他就是算準這等有辱清白之事她定不會說出去,自己才起了賊心,如今……
看來是真低估她了。
利益面前張淼沒有其他選擇,他實話實說,只不過將自己受傷一事給忽略掉。
“那好端端請什么假?難道事沒辦成還因此受傷?”
明知祁強話里有話,張淼為了保住市場部經理的位置,不得不坦白,“被…被踢傷了。”
“愚昧!”
祁強猛地一拍桌子,將電話里的男人罵得狗血噴頭,“張淼你他媽能耐啊!賀平生的女人你也敢動,是不是真拿恒達不當回事了?”
張淼被罵得無地自容,奈何職位要緊他只能低三下四向祁強道歉。
“祁總對不起,我真知道錯了,看在我這么多年為恒達效力的份上,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保證立馬給人道歉去!”
“機會?誰給我機會?”祁強氣得恨不得親自開車去找他,哪還有什么功夫聽他瞎扯?
他不想再聽無謂的解釋,掛了電話之后轉頭就給埃里森打電話,本意是想通過埃里森的身份壓制江云兮不再追究,奈何對方根本不知情。
“出什么事了?”埃里森一頭霧水。
祁強擔心賀平生那邊沒想聲張,只能含糊其詞稱下屬辦事不周到,希望對方幫忙勸上兩句。
雖不知何事,但能讓賀平生自降身份來管,這事就絕不可能從他手里被解決掉。
“恕我直言,這事還得祁總親自出馬!畢竟江副總除了是我的下屬還是賀總的太太,您說是不是?”
問題丟回來,祁強知道對方并不打算摻合,尷尬地笑著點頭稱是。
江云兮接到祁強的電話正覺得詫異,當對方說明原因之后,她頓時明白過來,賀平生私下已經找過對方。
“祁總嚴重了,此事與您無關,您大可不必如此謙虛。”但凡對方態度緩和,江云兮幾乎都能做到諒解。
得知江云兮的態度,祁強頓時把自己的身價抬高。
他心里打著小算盤,嘴上還不忘討好兩句,“那能否請江副總在賀總面前幫著勸一勸?”
“那恐怕不行。”江云兮果斷拒絕,“一碼歸一碼,他考慮的是這件事對光華的影響,而不僅僅是因為我!”
明眼人也聽得出她話里的意思,除了張淼的行為有失面子之外,賀平生在乎的是名聲,而這事她沒辦法幫。
讓受害人反過來去幫始作俑者,這事放在誰身上都是個笑話,何況江云兮已經既往不咎不愿再與之有任何瓜葛。
祁強知道多說無益,心里再次對張淼的行為產生了無比厭惡的態度。他第一時間召開會議,徹底將張淼趕出恒大。
斯南那邊了解到詳情,第一時間匯報給賀平生。
“動作倒是挺快!”賀平生冷笑一聲,并沒有其他動作。
想到江云兮的反應,他不免有些失望。
明明受傷的是她,能說出原諒的也是她。
那他呢?他做這些算什么?
心有不滿的男人百思不得其解,最終他給斯南分配了一項艱難的任務——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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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兮到家時才發現門口一堆東西。
光是全黑的行李箱就有三個,另外旁邊還有四個大紙箱,擺放整齊堵在她家門口。
“斯秘書,賀總這是什么意思?”她跟斯南見過,此時見對方恭敬地站在一旁,頓時了然于心。
話說出口她才知道問不出什么,于是轉手就要給賀平生打電話。
電話剛拿出來,斯南就打斷了她的動作。
“太太,賀總說您住哪他就住哪!您看現在方便讓我把東西搬進去嗎?”
后面還站著兩名工人,江云兮不想讓無關緊要的人交不了差,只能將門打開。
好在對方只是將東西放在門口,并沒有其他動作。
一切收拾完,斯南退出門外,再次畢恭畢敬地和她解釋:“賀總晚上有應酬,您不必等他。”
任務完成,斯南不敢逗留,生怕江云兮下一秒就會變卦。
門口一堆東西仿佛是用來監視她一舉一動的工具,江云兮咽不下這口氣,最終還是將電話打了過去。
那頭明顯聲音嘈雜,正如斯南所說,對方正在應酬。
接到她的電話在他意料之中,賀平生知道她的情緒,當著一桌子人的面借口離席。
“抱歉,家里太太的電話。”
他淡定的拿上手機走出門外,絲毫不在意桌上那些談笑風生。
江云兮卻聽得清清楚楚,尤其那句“賀太太看來還挺粘人”。
粘不粘人她沒想過,她只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被他氣得不行。
好不容易電話里的噪音徹底消失,江云兮一上來就質問對方,“賀平生,你到底什么意思?”
越了解她的性格,賀平生越發覺得她就是一只表面看起來兇悍,實際上戰斗值幾乎為零的小貓。
他揚了揚眉,盯著窗外萬家燈火似有期待,“夫妻住一起有什么問題?還是你想讓人往深了去查?”
“那你招呼不打一聲又是為了什么?”
“以你的性格,不說比說了效率更高。”
賀平生輕描淡寫地說道:“拖得越久這事越復雜。既然有人這么關心咱們的家務事,你說再這么下去家里那些事會不會查出來?”
經他這么一分析,電話里徹底沒聲。
賀平生知道江云兮也就表面看起來無理取鬧,真正遇上大事,她的思想比誰都清醒。
一旦摸清她的情緒,賀平生輕而易舉就能將局面扭轉。
“我跟我爸不一樣。既然結了婚,我的宗旨不可能分居!”
強者從來不需要為小事低頭,哪怕是心里有所牽掛的女人,只要賀平生愿意,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情!
“所以……要么你跟我回萬山湖,要么我住這里!”
作者有話說:
夢姐:生哥正在往男孔雀發展……
劇透:下章會有小互動[讓我康康]
第三十四章
◎哄孩子◎
他的話仿佛一根針,深深扎進她的身體。
良久,江云兮開口,話里多少有些強撐的意思,“我要不愿意呢?”
“那你可以看看,是你的一句不愿意管用,還是媒體的嘴更有說服力!”賀平生靠在墻角,神態悠閑。
過了最初的煩躁階段,他已經變得更加冷靜,算是徹徹底底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想在設計圈站穩腳步,除了實力還有背后資本。我這么好的資源不用,除非你承認這么多年的書都白讀了。”
面對他冷靜有條理的分析,江云兮徹底沉默。
不得不承認賀平生所說屬實,但凡自己還要這么鬧下去,影響的不僅僅是她,還有她已經入土為安的母親。
這件事只能到此為止,江云兮忍著不甘心再次將電話掛斷。
這一回,賀平生不再氣憤。
他的太太年紀小他十歲,可論頭腦卻不比他差,甚至在情緒方面,對方比他更加沉得住氣。
進了包廂,人人都看出賀平生心情極好,大概率又是家中那位新婚太太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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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平生沒有御水灣的密碼。
當江云兮給他開門時,時間已經過了十點。
客廳里的燈都亮著,她已經換了一身居家服,除了臉色略顯疲憊,壓根就不是已經睡覺的狀態。
她站在門口,警惕性極高。
放在任何一個外人眼里,幾乎都會覺得門口的男人居心不良,只有賀平生自己知道,她有一堆話要說。
賀平生也就依她,轉手關了大門。
“要說什么?”他站在原地,沒有走近一步。
“賀平生,趁早把你的東西搬走!我不相信憑你的能力,蓋不住那些流言!”江云兮繃著臉,雙頰因為生氣逐漸有變紅的趨勢。
昨日情況特殊,他并沒有特別留意,今日再見,他恍惚覺得她生起氣來都有種特殊魔力。
賀平生并沒有被她的話給影響,他反而嘆了口氣,一臉無奈。
“有骨頭吃的小狗還知道搖搖尾巴,你怎么這么沒良心,利用完就想一腳把我踢開?”
“誰利用誰?賀平生,你把話說清楚!”
“你自己說,我給沒給你時間考慮?那會你在想什么?沒想著利用我拿到華盛的租賃合同?”
賀平生垂下眼眸,近在咫尺的那張臉越發清晰,似乎她臉上的微小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江云兮,要論利用,我不及你!”
江云兮等了一晚上,本想跟他好好理論,誰知到頭來還是自己被氣得夠嗆。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坐到沙發上生悶氣。
“藥膏呢?”賀平生對她的情緒置之不理,他走近直接伸手問她。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其他事先放一邊,藥膏給我!”他再次重復。
“不用你假惺惺。”
“給不給?”賀平生仍然站在沙發旁邊,頗有占據主導地位的氣勢。
江云兮本不想理會。
可賀平生周身不斷散發的酒味,此時正以一種不太對勁的方式朝她慢慢逼近,好像瞄準獵物的獵豹,那雙眼敏捷盯著,只差將她一口吞入腹中。
喝了酒的男人不好惹,江云兮乖乖照做。
她從房間拿來藥膏,卻沒有第一時間交到他手上,相反她回避伸過來的那只大手,故作鎮定,“我自己涂過了。”
換做任何人都會深信不疑,除了賀平生。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她大抵是洗了澡,身上已經換上了一身淺藍色居家服。常規款,沒有任何圖案,然而在她身上卻異常出挑。
似乎不敢面對他的探究,江云兮的眼神已經悄悄轉到一邊。
她盯著亮燈的玻璃房,心里盤算著該怎么結束這個尷尬的局面,只不過還沒理出頭緒,賀平生已經將她按坐在沙發內。
他雙腿微曲,半蹲著身子就要去掀她的褲管,奈何江云兮反應夠快已經緊緊捂住,打斷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她的心思他懂,只是被人無故中斷多少讓他失去了一大半的耐心。
隨即,他站起身單手解開西裝扔到一邊,俯身凝視著她。
“我記得這盒子上寫了含中草藥成分,怎么,我這鼻子失靈了?”
他不動聲色就能完全掌握著她的心理,尤其這個時候江云兮還一臉緊張。
賀平生沒有再往下揭穿,他再次蹲下,將她受傷的那條腿擱在自己腿上,隨后撩起褲腿,眼睛緊緊盯著被她握在手里的那管藥膏。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江云兮沒法適應,她硬著頭皮想要干預,奈何對方一個眼神,她嚇得乖乖閉嘴。
“早干嘛去了?”
賀平生抽空看她一眼,只見她警惕性極高,那模樣真把他當成什么市井流氓了。
他不禁臉色陰沉,話也跟著嚴厲起來。
“我是喝了酒但不代表我會耍酒瘋!”他再次朝她伸手,“需不需要我再重復一遍?”
這一次,語氣加重不少,他能明顯感覺身邊人輕輕顫抖了一下。
賀平生從她手里接過藥膏,正要擠時江云兮仍舊不死心,想著要開口阻止。
“這就是你說的可以?”
賀平生不為所動,擠了藥膏避開她破皮的地方,只在紅腫位置輕輕抹著,他神情凝重,眉頭皺得很緊,不知什么心思。
白皙的小腿被他托著總覺得怪異,尤其他那只手滾燙,握著她的小腿肚莫名讓人覺得羞澀。
江云兮干脆將目光瞥到旁處,盡量控制自己慌亂的情緒。
客廳明亮如晝,身側的女人異常乖順,賀平生能感覺此刻自己的思緒正在不斷偏移,他忍不住看她一眼,這才發現她的臉早已紅了。
染上紅暈之后她的膚色更加白皙,那雙唇也時不時有微微收攏的趨勢,似乎在強忍著情緒。
“不是學過防身術么?”賀平生轉移視線,盯著她慘不忍睹的膝蓋,開始吐槽,“怎么,沒用上?”
“……用上了。”
“用上還能摔成這樣?”他手指輕輕點了下剛剛涂藥膏的位置,沒敢用太大的力氣,只是為了想給她提提醒。
“咝……”江云兮抽動了一下小腿,似乎想收回。
可賀平生的手箍她很緊,跟機械手似的,壓根動彈不得。
“我反擊了。”
“反擊?”賀平生狐疑,眸子里的神色已經有所轉變。
“就……”江云兮咬咬牙,委屈巴巴地解釋:“我踢中他了。”
“……”
良久。
“挺能耐啊!”
看著面前臉漲通紅的女人,賀平生終于被氣笑,連帶著緊皺的眉頭都完全舒展,倒好像剛剛那樣子是他故意裝的。
“要諷刺就直說,沒必要這么嘲笑我!”
江云兮趁他轉身拿紙巾的功夫,快速將腿收了回來,甚至小心翼翼放下褲管,生怕藥膏弄在褲子上。
“我這就成嘲笑了?”
酒氣盡散,賀平生身上的酒味越發濃烈,盡管知道他并沒有喝醉,但江云兮也不敢掉以輕心。
她打算回房,于是攤開掌心,問一旁正在擦手的男人,“藥膏能還給我了嗎?”
異常溫柔的語氣,讓賀平生恍惚意識錯亂,他抬頭看向近在咫尺的女人,突然覺得這一刻的氣氛很適合做些什么。
欲望憑空橫生,他再也無法裝作不知。
在遞還藥膏的時候,賀平生耍了些心機。
他有意捏緊,在江云兮拿而不得的時候,賀平生手上微微使勁,下一秒渾然不知的女人就落進了他的懷里。
原本只想近距離看一看她在這種局面下要如何應對,奈何對方身上清淡的沐浴香正不斷充斥著他的鼻尖。
仿佛走進一片開得正好的玫瑰莊園,不需要低頭,就能聞見滿園花香。
思緒亂飛,氣氛微妙,尤其身前的女人香軟嬌羞。
賀平生喉結一陣滑動,終是忍不住將她反壓在沙發內。
居高臨下,那雙眸子猶如小鹿般慌亂失措,她紅唇微啟,下一秒似乎就能開口罵人。
“你……”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江云兮已經發出聲音的同一時刻,賀平生的吻落了下來。
輕巧堵住了她接下來的所有情緒,他輕輕吻著,如同在撫摸罕見的珍寶。
溫熱的觸感一觸即發,江云兮再也無法熟視無睹。
她掙扎著從他懷里退到一邊,整個人像被點了穴道。
賀平生還在看他。
目光深情,帶著些躁動不安的欲望,甚至他那張剛剛吻上來的薄唇,正逐漸上揚,似乎在坦誠剛剛所發生的一切。
這事江云兮沒有任何經驗,以至于當對方吻下來的那一刻她真的傻眼。
如今熱潮退去,她逐漸恢復平靜,二話不說她快速穿了鞋直奔回房。
客廳里,沒來不及蓋上的藥膏蓋子正順著她起身的動作落在地上,畫著雜亂無章的圓圈,就跟剛剛江云兮的表情一樣,完全亂了方向。
多日以來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褪盡,賀平生摩挲著剛剛吻著她唇的地方,不由自主輕笑起來。
這酒還真是越喝越令人上頭。
聯想起上回酒后就對她產生過不該有的想法,賀平生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緊閉的臥室。
剛剛她倉皇而逃的模樣,跟情竇初開的少女又有何種分別?
面若桃花,眸光閃爍,嚶嚶紅唇,怎能讓人不產生悸動的情緒?
賀平生不會哄人。
讓他屈膝半蹲已是不易,更何況他還親手給她涂藥膏?
肖錚的話仿佛還停留在耳邊,一想到房門里江云兮可能還在生著悶氣,賀平生沒來由一陣輕松。
哄孩子的道理放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
賀平生合理懷疑,江云兮的內心大概住著位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只要持續不斷給她溫暖,再冷的小手都能被捂熱。
好在剛剛她只是跑了,若是真的抬手……
賀平生搖頭。
感情純粹的人,做不出傷天害理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圣誕節,祝仙女寶寶們看文愉快~
夢姐:事實證明,生哥的確會哄孩子!!!
第三十五章
◎道歉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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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房間,江云兮就把被子蒙在頭上。
時間長了,她甚至快要喘不過氣來。
臉蛋還是滾燙,唇瓣上他的氣息還在,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憑空臆造。
江云兮懊惱萬分,剛剛她就應該嚴厲拒絕,為什么要跑?
冥思苦想也沒想明白,江云兮只能將這種感覺誤以為是他道歉的方式。
這么一想,好像一切都迎刃而解。
燥熱在逐漸散退,江云兮也開始重新思考起兩人的關系。
住萬山湖的時候好歹王姨都在,就算晚上只有他倆也幾乎是各回各的房間。
如今住御水灣,活動范圍有限,加上只有他們倆,未來會發生什么真不好說。
就他今天這舉動,若是再來一次,江云兮真的招架不住,何況夫妻之間,他原本也沒有形婚的打算。
一墻之隔。
賀平生知道這個時候貿然去敲她的房門,江云兮也不見得會開,便沒想著再去找她。
他四處轉了一圈,御水灣除了面積沒有萬山湖大之外,其他一切相比更有家的感覺。
先前進屋時,他就注意到陽臺那邊別出心裁設計了一間玻璃房。里面鋪著地毯,旁邊的辦公桌上是她忙了一半的設計圖紙。
暖黃色的燈光將玻璃房照射的如同一顆水晶球,晶瑩剔透的球里,無數少女夢寐以求的生活,正是她努力得來的。
賀平生走過去,伸手替她合上電腦。
回身再打量房間分布,除去江云兮剛剛跑進去的那間主臥,屋里還有另一間較大的次臥。
賀平生打開燈走進去,房間朝南自帶獨立衛浴,難怪她能不管不顧直接關門進屋。
賀平生將個人物品一趟趟運到房間,簡單收拾一番便準備洗澡睡覺。
常年各地出差的男人,只要環境安靜舒適他都能快速入睡,何況這里溫馨程度并不亞于他的地盤。
他睡了近日以來的第一場安穩覺,可對門,江云兮輾轉難眠,幾乎睜眼到后半夜。
一想到那個吻他的男人就住在側臥,江云兮渾身不自在,總覺得有很多話要跟他好好聊一聊,這么一想,自然而然就到了凌晨。
天一亮,江云兮早早起床。
她打算趁著上班前和賀平生好好溝通一下。
當她一切收拾妥當打開房門時,恰巧對方也從側臥里走了出來,手上正拿著一件嶄新的黑色西裝。
他邊整理著脖子上的領帶邊拿余光看她,目光自然,仿佛昨夜無事發生。
江云兮沒料到會這種場面。
她抬頭掃過一眼,快速從他面前消失,再之后她進了廚房,沒一會兒端著杯溫水走了出來。
“想吃什么?”
賀平生已經穿上西裝,此時正拿著車鑰匙準備出門,江云兮一看這架勢,趕忙將人喊住。
“賀平生,我們談談!”她站在廚房門口,眼神有些許的不太自然。
“談什么?”賀平生走近,幾乎是站在她跟前。
他把玩著手里的車鑰匙,言語有輕微挑逗的意思,“昨晚那事?”
湊太近的關系,江云兮無法直視他的問題。
她稍顯尷尬,往后退了兩步才覺得自在。
“我想不明白,你為什么需要婚姻傍身?”
穆凌先前提到過,賀家向來不與同行聯姻,排除競標,父輩的恩怨真的不足以讓他拿婚姻做賭注,何況他們這樁婚姻也不見得長久。
“我有我的取舍,你無需知道。”賀平生心平氣和回她。
“那也沒必要跟家里對著干吧?凜江那么多適合你的姑娘,至于牽扯上我么?”
江云兮繼續追問:“就算我媽跟你爸年輕時關系密切,好歹兩人也沒鬧出什么動靜,再說就一個競標,我不相信你爭不過我爸!”
“你對我挺了解?”
江云兮沒想到自己在跟他談正事,對方卻想和她插科打諢,以至于賀平生話剛說完她當場扭頭要走。
“我是能爭得過你爸!”見狀,賀平生提高語氣。
察覺江云兮已經停下腳步,他才接著往下說:“你爸處處和我作對,你媽讓我爸念念不忘,放眼整個凜江,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我要不跟你結婚也會是旁人,到現在為止我并沒有發現比你更適合我的人!至于理由,我相信昨晚發生的一切并不是偶然!”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愚鈍的人都懂了。
看似是在解釋,卻句句不離關系,江云兮思來想去一整晚,怎么也沒想到那個吻并不是意外。
他不斷在用一件件小事證明自己的選擇,而她就是這些小事里始終不變的因素。
察覺她情緒開始變化,賀平生這才移開視線說正事。
“明天開始,王姨還跟在家時候一樣早晚會來,有什么需要你自己跟她說!”
停頓數秒,他回過視線。
“我可以遷就你的一切想法。但前提,你不能再招呼不打一聲跟我鬧別扭!”
賀平生拿上車鑰匙出門,留江云兮一個人站在原地凌亂。
她千算萬算,沒算到賀平生真的要在這里住下,除了換了個地方,他們還是住在一塊,倒真跟斯南說的那樣,她人在哪他就跟到哪!
江云兮這氣還沒發泄出來,賀平生已經拎著早餐進屋。
袋子里都是些常見的早點,他將幾樣東西一并放在桌上,再次轉身離開。
至始至終沒有多說,仿佛他的舉動真跟他的年紀一樣,是成熟男人都習以為常的處理方式。
人走了,江云兮才抬眼去瞧。
袋子里除了一份打包好的白粥,兩塊糕點,另外還裝著兩只剝了殼的茶葉蛋。
她沒有吃的打算。
無奈那兩只雞蛋上的花紋漂亮誘人,她才忍不住勉強吃了些。
接近傍晚,當她拎著電腦包回家時,王姨正在門口等她。
“太太,您回來了。”
江云兮一拍腦門,自己忘記告訴對方密碼了。
“王姨您到了怎么也不和我說一聲?”面對王姨,江云兮總覺得愧疚,尤其對方趕過來給她做飯,還得等在門外。
“沒事。”王姨笑說:“這頭一回來,太太您不在總不合規矩,何況我剛到沒多久。”
“哪有什么規矩不規矩的?”江云兮快速幫她設好指紋,隨后解釋:“這里其實是我媽媽住的地方,后來她去世了就一直空著。”
王姨進屋四周看了一下,這才回頭拍著她的肩膀,語氣難得凝重,“你媽媽有心了。”
江云兮有段時間沒見王姨,加上今日工作量不算多,干脆換了衣服去廚房幫忙。
王姨各種勸說都無濟于事,于是便將煲湯的任務交給她。
閑聊說起近況,王姨忍不住替賀平生多說了兩句。
“其實我也看出來你跟賀先生正在鬧情緒,王姨不勸你任何事情,凡事能讓自己開心就成!”
“王姨,我知道!”
江云兮聽勸也懂人情世故,只不過讓自己原諒賀平生的所作所為,并沒有那么簡單。
她正和王姨一塊說著話,賀平生開門進來,見她們相談甚歡,轉身進了側臥。
吃飯時間他才從房里出來,洗手吃飯,絲毫沒覺得拘束,完全把這里當成了他自己家。
“太太,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王姨摘下圍裙,正要換鞋離開,完全沒有想到江云兮會開口叫住自己。
“王姨,以后你就在這吃,吃完再回去行嗎?”王姨受寵若驚,她抬頭看一眼賀平生。
正想著該找什么樣的理由拒絕,賀平生突然開口,“以前是我疏忽,您坐下和我們一塊吃,或許吃的還多些。”
他沒點名道姓,但王姨一眼就能聽出其中意思。
“噯!”她放下包轉身盛了半碗米飯,挨著江云兮坐下,打從心里覺得感動。
賀平生率先吃完先回了屋,飯桌上只留下她和江云兮兩人。
王姨見賀平生不在跟前,這才起心里話。
“太太,剛剛我這心里啊可緊張了。”
“王姨,您怕賀平生?”江云兮喝著湯,眼神里透著善意的玩笑。
“哪是怕呀!”王姨看向側臥,壓低聲音給她解釋:“從前可不曾有過,您說我怕不怕?”
“那以后您得慢慢適應。”喝完最后一口雞湯,江云兮回到玻璃房開始工作。
王姨快速忙完手頭的事情,趕緊離開。
照目前這個情況,不開竅的應該是太太,而先生那邊,好像不再需要刻意提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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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兩天,江云兮都沒有看到賀平生的人影。
洗完澡,她端著杯熱牛奶進了玻璃房。
剛來這里的時候她就將那塊年代久遠的地毯給換了,如今這塊是她千挑萬選買來的,今日無人在家,她突然來了興致,脫了鞋光腳踩在地毯上。
親膚的觸感包裹著腳底,像極了春日溫暖和煦的陽光,靈感不斷涌出,她慢慢閉上眼,腦海里的畫面越來越清晰。
就在她完全沉醉其中的時候,賀平生回來了。
靜謐的客廳突然傳來關門聲,徹底打斷了她構建的虛擬世界。
江云兮的笑容還掛在臉上,對方已經赫然出現在客廳,此時正盯著她沒穿鞋的腳踝。
“不冷?”這是他回來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說來奇怪,來去都不打聲招呼的男人,居然會關心她冷不冷?
“有地暖。”江云兮穿上鞋,快速回到辦公桌前。
剛剛的畫面他其實早就看到。
從進門開始她就在翩翩起舞,屋里靜謐無聲,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周圍的一切。
她今日倒穿得水靈。
大抵以為他不在,她難得穿了一套低領口的居家長裙。
清新的珊瑚藍,混著雪白的菱形格,她剛剛轉圈的時候,開衫隨著動作起舞,半個肩膀都裸露在外,賀平生這才發現她里面其實是件背心。
江云兮一聲不吭,快速將外衫的扣子扣上,甚至為了專心,她特地戴上平框眼鏡,明擺著不想搭理他。
若說賀平生何時最淡定,莫過于此刻。
既沒給他白眼,也沒有惡語相向,那便只有一種可能。
她在掩飾心里的慌張。
聯想此種結果,賀平生放下行李徑直走到玻璃房門前,不輕不重敲了三下,隨后饒有興致地問:“戴眼鏡能緩解情緒?”
作者有話說:
江云兮:你媽沒跟你說過嗎,女孩子說什么都是對的!
生哥:……我媽真沒說過。
第三十六章
◎有故事的女主角◎
能不能緩解情緒不知道,江云兮只知道眼鏡可以拒絕一個人潛在的心里需求。
她這人有什么情緒都會放在臉上。
就像現在,行動上明明是在拒絕他的靠近,嘴上卻說著違心又干澀的理由。
“眼睛疲勞。”她撂下一句,不再理會。
賀平生洗完澡出來喝水,路過客廳她仍然戴著眼鏡,倒顯得她剛剛說的話真有幾分道理。
從沒戴過眼鏡的男人惦記上,于是便放下水杯當場給斯南發消息。
【戴眼鏡能消除疲勞?】
斯南:【賀總眼睛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幫您預約眼科醫生?】
賀平生:【不用。】
斯南了然:【是這樣的賀總。視力好的情況下,佩戴平框眼睛能夠有效避免藍光照射,確實能起到一定的防護作用,至于是不是能消除疲勞,回頭等我詢問一下醫生。】
賀平生看了一眼:【無事,不用。】
隨后關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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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面前的玻璃窗,江云兮能看到身后客廳里的一舉一動。
從對方出來之后她就已經停下手里的工作,此刻正在擔心,生怕他一直待在客廳,那這工作肯定沒辦法再進行下去。
思考再三,江云兮摘了眼鏡轉身走出玻璃房。
御水灣是她家,既然他偏要住在這里,那她就有權利安排他的日常起居。
她打算和他約法三章。
“書房兒童房都可以歸你,但玻璃房是我的,請不要長時間待在客廳,這樣會影響到我!”
江云兮的話子帶著火藥味,但凡對方嗆上兩句,就能將她徹底點燃。
“可以。”
賀平生情緒穩定,看向她的眼神不似前幾日那般炙熱,他大致對比了兩個房間,最后伸手指著那間書房,淺淺開口,“這間就行。”
話說完,他拿上水杯,直接進了房間。
客廳再次恢復原樣,江云兮重新投入工作。
高度集中的工作狀態下,她的效率出奇的高,接近九點,和于萬里溝通之后的樣稿已經修改結束。
她將文件發送過去,等待的過程當中她的視線已經透過玻璃,看向了屋外的星星點點。
御水灣背靠一片人工湖,此刻靜謐的湖水仿佛自帶面紗的黑暗隱士,不動聲色,隱藏于世間紛擾之下。
若不是周圍那一圈小燈照射,江云兮定會認為這湖有什么神秘之處。
以前總不理解母親為什么會買下這么偏僻的地方,如今倒越來越喜歡這種隱歸城市的片刻安寧。
忽而想起某一次頒獎后臺,母親曾對她說的話。
“兮兮,成功已經過去,切記不可驕傲自滿。”
思緒不知不覺正往過去轉移,她突然想起,書房里她的日記本好像還在。
顧不上賀平生人還在書房,江云兮快速走到書房門口,果真對方正站在櫥窗面前,看著她那堆金光閃閃的過去。
“原來你小時候長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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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平生洗完澡便拿著筆記本去隔壁書房開視頻會議。
他剛出差回來,甚至沒來得及好好休息,海外那邊的會議就已經在等他主持。
一進來他其實就注意到身后的那面櫥窗,時間關系,他不得不暫且擱置心里的陣陣好奇。
等到會議結束他起身面朝櫥窗,權當是在放松。
看著整面櫥窗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照片和獎杯,賀平生對江云兮的那句“再跳我都不知道會嫁給誰”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照片上,幾乎清一色的白色紗裙,或歪著頭或筆著勝利的手勢,活潑大方,惹人憐愛。
旁邊那些大概是長開了些,她不再對著鏡頭咧嘴微笑,而是抿著唇,羞澀的樣子宛如剛剛盛開的荷花。
賀平生一張張看過去,最后才看到角落里唯一一張三口之家的合影。
她的母親,他并不是第一次見。
早在斯南給他資料的時候他就見過。
可面前這張,母女二人都穿著潔白的演出服,那極為相似的臉蛋,放在任何異性眼里都是初戀般的存在,何況那時候父親跟她認識,也不過二十出頭。
視線順著相框一路往下,他注意到最底下一層有副相框下墊著一本日記本。
手掌大的粉紅色,上面貼著卡通貼畫,一看就是她小時候的東西。
好奇心驅使,賀平生將日記本拿了出來,正要打開的時候,江云兮沖了進來,二話不說從他手上奪走了那本日記。
“這是我的隱私。”她風風火火的樣子,似乎并不想讓他知道。
“抱歉。”
賀平生指著擺滿相框的櫥窗,深邃的眸里充滿了好奇,“所以你小時候就挺有本事?”
“我不覺得那是本事。”丟下這么一句,江云兮護緊身前的日記本轉身離開了書房。
她從不覺得跳舞是件長本事的事情。
她熱愛舞蹈,享受汗水揮灑的快樂,以及母親帶給她的那些諄諄教誨,而不是什么抬高身價。
只有父親一直引以為傲,認為他的女兒風光無限,是他飯桌上閑談的資本。
日記本里其實寫著數不清的怨言憎恨,矛頭都指向她父親一人。這些最陰暗的一面如今她可以當作過往云煙不再理會,卻不希望再有第二人知曉。
哪怕是賀平生,也不行。
江云兮離開之后,賀平生的視線重新回到櫥窗。
照片里的姑娘依舊天真爛漫,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似乎滿含期待。
而剛剛出現的女人,那雙眼滿腹心事,倒真成了有故事的女主角。
賀平生心想,若是機會合適,他其實挺想聽一聽她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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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前一天。
埃里森表示自己得回趟法國,為此特意給工作室放了三天假。
不用去公司,并不意味著可以完全放松,江云兮選擇居家辦公,工作上的事照常進行。
傍晚時分,江云兮在飯桌上提及此事,“王姨,這幾天我在家,您正好可以休息幾天。”
“太太身體不舒服?”
“沒有,國外正好圣誕節,我們跟著沾光。”江云兮夾了一塊牛肉粒,放嘴里慢慢嚼著。
“……這樣啊”王姨若有所思,“明天是賀先生生日,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呢!”
那天王姨就同她說過,賀平生平安夜的生日,這幾天他們倆幾乎沒有過多交流,她也就沒真正放在心上。
“他出差了。”江云兮不愿拂了王姨的心意,話出口又立馬寬慰起來,“他要回來得早,倒是可以一塊吃個飯。”
王姨見她應下,心里總算舒坦不少。
平安夜當天。
江云兮一直忙到天黑也不見賀平生的人影,她理所當然認為對方沒這般重視,也就心安理得收拾回房洗澡。
接近九點,江云兮剛和于萬里那邊溝通完畢,對方風塵仆仆回來。
原來,早在上飛機前,賀平生就被群里接二連三的消息輪番轟炸。
以邵逸飛為首,對方表示那瓶酒惦記的人實在太多,隨后肖錚又提到今天是平安夜,再之后沈澤表示今晚沒有活動,希望兄弟給他送送溫暖。
賀平生算算時間,下了飛機直接讓司機去沈澤的臺球俱樂部,只不過車啟動他突然又覺得江云兮肯定一個人在家,心中不舍他臨決定先回御水灣。
開門的動靜嚇了江云兮一大跳。
她正拆開一袋面包,誰知賀平生赫然出現在門口。
她盯著他老半天,最終什么話沒說拎著面包袋子打算回玻璃房。
“工作今天必須完成?”賀平生脫了西裝,走過來敲門。
看著界面上毫無動靜的對話框,江云兮搖頭,“不是。”
“那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江云兮放下面包,這才轉過身來。
賀平生挑眉,余光盯著她的腳后跟皺眉,她依舊沒穿襪子。
“不愿意?”
“你好歹告訴我去哪要穿什么才行。”
她說的是實話。
這個點也不適合出席什么重要活動,江云兮不愿意也合乎情理。
然而賀平生沒給她任何理由拒絕,他上下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淺灰色衛衣,目光最后落在她素面朝天的臉上,“就這樣。”
一想到沈澤覬覦她的眼神,賀平生心里就不斷泛起酸味,他自己知道她夠漂亮就行,至于不重要的場合,他希望她穿的越普通越好。
“半個小時,我沖個澡。”
人消失在客廳,江云兮仍是一頭霧水。
她想追上去多問兩句,無奈先前的尷尬并沒有消失,加上她一個姑娘家追到男人的房間門口總不是個事。
江云兮想到王姨的話,也許只是讓她陪著出去吃個宵夜呢?
這般想著,她低頭再看一眼自己的連帽衛衣,除了略顯稚嫩之外好像也沒有任何不妥。
于是趁著對方回房,她快速畫了個淡妝。
讓她穿衛衣可以,但真正讓她素面朝天出門那是不現實的事情。
好歹知道自己的身份,就這么清湯掛面的出去,萬一有人看見,指不定又要拿些不著調的事情大做文章。
她不在乎這些,卻也不愿意別人對她的身材樣貌評頭論足。
考慮服裝過于休閑,江云兮將披散的頭發全部扎上,多余的劉海也一并別到耳后,她挑了對鉑金的小耳圈戴上,最后抹了點顯氣色的唇部精華。
江云兮對自己的打扮還算滿意,只是當她抱著羽絨服出現在客廳的時候,賀平生難得露出了不同于以往的眼神。
那種眼神她形容不上來。
就好似看到一處奇特風景,人人都覺得眼前一亮,可其中總有那么一個人,他的眼神不符合大眾的審美。
“是你讓我這樣穿的,不合適可以直說!”江云兮沒有任何尷尬,相反她倒是期盼著不用出去才好。
大抵能看出她在想什么,賀平生拿上車鑰匙率走到門口換鞋,“我有說不合適?”
“是你想多了!”
作者有話說:
夢姐:平框眼鏡的知識來源網絡。
生哥:我老婆穿什么都美[愛心眼]
第三十七章
◎“掩人耳目”◎
車越開越遠,江云兮才意識到并不是出去這么簡單。
看著視線里高樓大廈越來越多,她忍不住看向一旁正開車的男人,“不是陪你出來吃夜宵嗎?”
賀平生看她驚訝的表情,頓時覺得好笑。
他反問:“我什么時候說出來吃夜宵了?”
“那是干什么?”
“熟人局,去露個臉。”
車內寂靜無聲,江云兮的面容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紅燈處,賀平生才有時間打量起她。
只見一向寡淡的臉上此刻顯著幾分情緒,至于這情緒是因為沒有好好打扮還是因為他沒有如實相告,就不得而知。
賀平生并沒有刻意瞞她,不過是擔心被拒絕才選擇敷衍。
眼下察覺她的情緒已經逐漸偏離,賀平生才開口和她解釋:“我沒有過生日的習慣,往年也就兄弟幾個一塊聚聚。”
江云兮眨眨眼,似乎想到什么,“沈澤也在?”
“俱樂部是他的,你說呢?”他意味不明,淡定的語氣里仿佛還帶著幾分探究。
“那你前面放我下車,我不去了。”
“怎么?”
江云兮扭頭看他,察覺那雙深邃的眸子并不像在開玩笑,她才慢悠悠解釋:“不是你讓我別跟他聯系嗎?我這去了,是裝認識還是裝沒看見,總不能都不跟人打招呼吧?”
此時,綠燈亮起。
“我在的時候可以。”賀平生沒再多說,車速提上去之后,瞬間碾壓周圍一切車輛。
一路上,江云兮不知道在心里把賀平生罵了多少回。
這就是他所謂的合適?
一想到他那幾個兄弟看她的眼神,江云兮就覺得社死。
_
到了目的地。
室內溫度較高,進了大廳江云兮就脫了長款羽絨服,正在猶豫是不是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賀平生已經伸手過來,替她拿在手里。
江云兮扭頭看他,見他神色自然便知一切都是為了掩人耳目。
她只能往他身側靠近一些,低頭垂目,確實有幾分小家碧玉的感覺。
賀平生見她懂得收斂情緒,干脆伸手將她攬到懷中。
似曾相識的感覺重新回歸,他手上的力道不免增加了些,總覺得這樣才足夠在眾人面前宣示主權。
肖錚眼尖,門剛打開他就帶頭起哄起來。
聲音之大讓賀平生眉頭微微皺起。
“生哥,你這真是讓人眼前一亮啊!”
話里多少有幾分打趣的意思,何況肖錚的眼神一直不離江云兮,擺明了剛剛那句跟她有關。
賀平生瞪去一眼,擔心身邊的女人會感到不適應,他開口阻止,“生怕別人聽不見?”
這回,肖錚才乖乖閉嘴。
他走到江云兮面前,恭敬地喊了一聲“嫂子”,緊跟著邵逸飛也走過來同她打招呼。
江云兮的表情還算鎮定。
她微笑著和兩人一一打了招呼,盡管并不適應“嫂子”這個稱呼,但賀平生在旁,她不能表現的太過。
輪到沈澤,賀平生能明顯感覺他情緒不對。
他讓江云兮不用打扮,就是想故意降低沈澤對她的關注,如今倒好,賀平生有種錯覺,怎么覺得她這身打扮反而更有引起對方心動的嫌疑?
_
沈澤原本并沒有期待江云兮會來。
畢竟賀平生只說會晚到,他們一致以為對方臨時有事,誰知這事就是趕著回去帶老婆?
看著近在咫尺一身學生打扮的女人,說不心動是假的,他還從來沒有對誰一見鐘情過。
“嫂子,好久不見!”盡管心里不平衡,沈澤面上還是表現出該有的分寸感,唯獨那雙眼里的情緒并不單純。
“好久不見!”江云兮朝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肖錚看出端倪,連忙過來打圓場,“生哥,打一局?”
賀平生臺球技術不錯,肖錚一直膜拜,想著終于有機會跟他多學幾招,奈何對方的心思都用在吃飛醋上。
“臺球會不會?”賀平生忽略肖錚的邀約,他拿上一旁的球桿,遞到江云兮面前,“試試,我教你!”
江云兮抬頭看他一眼,她以為他要在兄弟面前證明兩人感情,于是點頭說好。
當著在場幾人的面,賀平生重新看向肖錚,“我教她,不算欺負你!”
肖錚吃了一嘴狗糧,此時還得被他各種看不起,心里不爽的同時忍不住問一旁看熱鬧的邵逸飛。
“老邵,生哥這是看不起我嗎?”
邵逸飛抱著雙手站在桌尾,“可能生哥覺得你不配跟他比!”
肖錚欲哭無淚,只能把目光轉移到江云兮身上,“嫂子,給我點面子!”
江云兮笑著點頭,“你放心,臺球我是真的不會。”
這下肖錚心里總算平衡了一些。
賀平生本是想用肢體接觸來增進兩人的關系,如今倒覺得身前的女人除了對他冷漠之外,和任何人都可以相處愉快。
不由得,他這心里更加不舒坦。
“真輸了面子上可不好看!”俯下身的時候,賀平生悄悄在她耳邊留下這么一句。
江云兮剛要轉頭,賀平生忍不住輕敲了一下她的腦門,“認真點!”
旁人看來,屬實是在打情罵俏,也只有江云兮自己認為,賀平生真的是為了面子著想。
不相配的站位,讓其余三人自動帶入故事情節。
尤其肖錚。
他本身勝負欲極重,誰知前兩局下來,他反而越來越覺得有勝負欲的還是賀平生。
尤其當對方俯下身緊挨著江云兮時,那種權貴形象呼之欲出,肖錚忍不住,話自然從嘴里吐了出來。
“生哥,這從背后看真以為你在假借教人打球之名,占人家女學生的便宜!”
邵逸飛跟腔,走上來一把勾住肖錚的脖子,兩人共同看戲,“咱生哥大方,嫂子想怎么穿都行!”
這話一出,江云兮打球的節奏亂了,本該能順利進洞的紅球,因為手部動作出了些偏差,頓時脫離原先的前進路線。
眼看著臂彎里的女人,耳朵根都紅了,賀平生才站直身子。
他掃視其他兩人,最終食指微抬,“這么喜歡干擾別人?”
肖錚看一眼,不再說話。
他眼神求助邵逸飛,奈何對方自動站隊,此時已經走到江云兮身邊,狗腿式的賠禮道歉。
身后空無一人,結果可想而知,肖錚被打得直接扔了球桿。
回到沙發上,沈澤已經喝了不少。
見幾人相繼坐下,他這被酒精干擾的心情也跟著大起大落,尤其看到江云兮一臉嬌羞的挨著賀平生,他這心里更加不平衡。
“嫂子,之前的事別放心上。”沈澤端起酒杯,看向江云兮。
要不是察覺自己已經被拉黑,這話也不會憋到今天。
江云兮正猶豫要不要接面前的酒杯,誰知賀平生倒率先拿走,他極自然地舉起,“她不能喝!”
一飲而盡。
隨后從旁邊給她拿來牛奶,抬眸示意,“后面用這個和他們喝。”
“好。”
爭吵時候的江云兮戰斗力有多強,此刻她就有多溫順。
看著身邊安靜喝牛奶的女人,賀平生心情舒暢,他抬頭看向邵逸飛,“你說的好酒,不是幌子?”
“哪能啊!”邵逸飛變戲法似的從門后拿出一紙盒,邊拆邊開著玩笑,“這酒哪有生哥你秀恩愛有意思?”
是瓶包裝精美的紅酒,邵逸飛起開瓶塞,在面前的高腳杯里倒了半杯,率先遞到他面前,“嘗嘗?”
賀平生接過,慢慢晃動片刻之后抿了一口。
“怎么樣?”
“不錯。”
緊接著邵逸飛又在另外四只高腳杯中一一倒上,他目光緊盯江云兮,似乎話里有話。
“嫂子,你不知道上回我約生哥,他硬是讓我給他把酒留著,你說請人吃飯還有留著的道理?”
江云兮耐心聽著,到最后不忘替賀平生找理由,“沒有,不過他最近確實挺忙的。”
肖錚一看這架勢,想到自己也頗受賀平生毒害,于是跟風把對方如何欺負他的事也原原本本給說了。
“嫂子,你說這事我做錯了嗎?我陪他放松他把我往死里揍,我招誰惹誰了?”
事關自己,江云兮沒法幫他說理,她轉頭看一眼賀平生,對方目光灼灼盯她,那意思像是在說“這事是你造成的。”
“那…那以后遇上這種情況你就理他遠點,別去招惹他不就行了?”
“嫂子,你敢我可不敢,生哥他真會……”肖錚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頓時逗得江云兮捂住了嘴。
還沒等她開口,腰間的大手突然纏了上來,旁若無人的越收越緊,直到將人緊緊箍在身邊。
“好笑?”他意味不明,總覺得后槽牙已經咬緊。
江云兮搖搖頭,作勢要去勾桌上那杯紅酒。
半邊身子剛剛抬起,就被賀平生給按了回來。
她納悶,指著四只高腳杯看向對方,“少喝點應該沒事。”
她不饞酒,但如果是好酒的話,她還是想嘗一嘗口感,誰知賀平生居然不肯。
“還想咬人?”
“我……”
抬頭的瞬間,江云溪才注意賀平生離她很近。
她的半邊身子都在他懷里,此刻對方的呼吸都打在自己臉上。
“待會你開車,實在想喝下次我給你找一瓶。”
話說到這個份上,江云兮哪能跟他對著干?何況面前這幾人眼睛跟雷達似的,壓根不放過他們之間的一點小互動。
肖錚和邵逸飛兩人對視一眼,總覺得賀平生今日的舉動格外反常。
按理來說,嫂子也不像會鬧脾氣的性格,難道……生哥私下挺作?
眼神交流還沒有結束,這時門被推開,服務生拎著蛋糕走了進來。
“賀先生,祝您生日快樂!”
是俱樂部的前臺,兩人不約而同把目光看向沈澤。
“生哥不吃蛋糕,你這道歉的誠意不足啊!”
沈澤本就心事重重,此刻看到包裝如此精美的禮盒,心情猶如過山車一般,瞬間降到谷底。
“不是我。”
“不是你?”
兩人又齊刷刷看向面無表情的男人,最后肖錚被推出來充當發言人,“生哥,你別告訴我這蛋糕是你買的?”
賀平生揚眉,“有問題?”
作者有話說:
哄妻=哄小孩
第三十八章
◎開始上頭◎
“問題大了去啊,你這不是最討厭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肖錚看著賀平生已經動手在拆包裝盒,兩眼珠子直勾勾盯著,真跟沒見過世面的傻子似的。
前臺送進來的是一八寸的抹茶蛋糕。
花色清新,并沒有奇奇怪怪的裝飾,賀平生旁若無人的拆開刀叉,他比劃了一下才轉頭問身邊同樣不解的女人,“夠不夠?”
“啊?”江云兮沒反應過來。
“這么大吃不吃的完?”賀平生仍在看她。
“……再小點。”
賀平生切了一小塊帶草莓的蛋糕裝進托盤,回頭遞到江云兮面前。
被他這舉動一弄,江云兮臉紅到跟熟透的蘋果似的,尤其另外三人還跟看另類一樣盯著他們。
“你過生日,我吃什么蛋糕?”她忍不住小聲開口。
“你不是挺喜歡吃蛋糕?”
“那我生日也過了,還要再吃第二回?”
“嗯,我的生日蛋糕也歸你!”
賀平生根本沒掩飾,直白的語氣直讓江云兮不知如何是好。
看情形,大抵是生哥在變相哄老婆開心,肖錚這人精清了清嗓子,酸溜溜的聲音頓時打破了此時的微妙氣氛。
“生哥,你還真是結了婚就反常啊,這么大塊蛋糕嫂子能吃得完?”
“又是果汁又是蛋糕,嫂子年紀是小但你也不能真把人家當姑娘哄吧?”
心思被人戳破,賀平生面上有些掛不住,他白了對方一眼,語氣聽著明顯不太和善,“我有說讓她都吃完?”
“一塊夠不夠?”
江云兮正將一顆草莓送進嘴里,聽到賀平生的詢問她連忙點頭。
“剩下你們分了。”他下巴微抬,聽著有種命令人的口氣。
一幫大男人哪里愛吃這些?
肖錚從來沒這么當眾吃過狗糧,當即表示要跟著嫂子一塊沾沾光。
他率先切了一塊送進嘴里,味道出乎意料,確實好吃。
邵逸飛半信半疑,在肖錚再三點頭肯定下也切了塊,同時不忘切了塊給沈澤。
五人里只有賀平生這個壽星沒吃,江云兮免不了要多關心一句,她端著托盤往他面前挪進了些,問:“你真的不吃一點?”
賀平生雖然喝了酒但頭腦一直清醒,此時卻被她幾乎撒嬌的口吻影響,他盯著她手里剛吃了幾口的蛋糕,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云兮以為他真不愛吃,于是自告奮勇表示,“你可以嘗嘗看,抹茶味其實沒那么甜。”
賀平生無動于衷,仍然盯著她手上動過的蛋糕,跟沒聽見似的。
后知后覺,江云兮準備起身,“……我給你切點?”
她真以為人前,賀平生希望她能夠主動點,可誰知對方眉頭微挑,以眼神示意她,“你手上的,弄點。”
“啊?”江云兮忍不住抬頭。
那雙眸子滿含情意倒不像在跟她開玩笑,她嚇得立馬回避過去。
盯著手里的蛋糕有一會兒,江云兮咬咬牙挖了一勺送到他嘴邊。
賀平生就著她的動作嘗了一口,隨后若無其事的點點頭,“確實不甜。”
那一口之后,江云兮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面前的蛋糕上,仿佛剛剛那個舉動再正常不過。
其余三人已經自動自覺把他們的行為當成是在公開秀恩愛,唯獨他們倆各懷心事。
那塊蛋糕,賀平生本沒打算要吃。
在江云兮情緒流露以前,他買蛋糕確實是為了哄她開心。真當她面若桃花撒嬌似的看向他時,周身的偽裝仿佛自動卸掉了盔甲。
連潛意識都在為她敞開大門,賀平生就算面上再如何保持冷靜,也抵不過那雙眼里所流露的情緒。
他自問頭腦清醒,從不會違背意愿做任何事。然而因為江云兮自然而然地撒嬌氣,他破了例。
從第一次抱她上車,到招呼不打一聲搬來和她同住,再到毫無防備親她,今日更是接二連三只為哄她開心,難道真的就因為她動心了?
動心?
念頭一經冒出來,賀平生自己都覺得驚訝。
目光再次追隨到江云兮的手上,只見她正挖了一小塊蛋糕送進嘴里,渾然不在意這勺子他剛剛是否用過。
她邊吃蛋糕邊專心致志在看他們打撲克,時不時還側頭偷看一下兩邊的牌面,她的嘴唇半抿,眉眼藏笑,擺明了已經猜到誰的贏面更大。
她身子半前傾著,雙手擱在膝蓋上,若有所思的樣子跟好奇看熱鬧的姑娘沒什么區別,若不是自己還在面前,她應該會加入他們的行列。
眼前的這一幕確實挺有畫面感,賀平生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很久。
脫離他們倆目前的關系,她其實跟一般年輕姑娘一樣,對看似尋常的游戲也會充滿無限樂趣。
“會玩?”終究沒忍住,賀平生靠了過來。
“會點。”江云兮點點頭,目光卻還停留在前面的撲克牌上。
一局結束,賀平生指了指面前,示意發牌。
幾人心中有數,想著待會估計又能看見什么罕見的場面。
面前的牌越發越多,江云兮盯著賀平生,對方壓根沒玩的打算。
“你不玩嗎?”
“你來。”
江云兮擺擺手,婉拒道:“我只是略懂,沒他們精。”
“試試。”賀平生長臂一身,自然而然將人圈進懷里。
幾乎是挨著她的耳垂,他說:“輸了算我的。”
突如其來的曖昧是會讓人大腦處于短暫停滯狀態,江云兮覺得賀平生再這樣不注重場合,一定會干擾她出牌,趁沒人注意她正打算要和他商量。
剛要開口,那雙深棕色的瞳仁毫無防備映入眼簾,烏黑透亮,里面藏著星辰,并非往事那般毫無情感。
“要說什么?”
“沒有。”其實那雙刻意避開的眼神早已出賣了她。
猜測她此刻的情緒,賀平生將手從她身前拿下,不過并沒有完全松開的意思,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定心,隨后那只手順勢便擱在她腿上。
纖細的大腿上莫名被只大手覆蓋,盡管這手并沒有亂動,奈何江云兮就是覺得比剛剛還要讓她無法集中。
“到你了,出牌。”蠱惑人心的聲音從耳邊響起,猶如被人施了魔法,江云兮強裝鎮定,乖乖出牌。
贏面不大,她索性放下那些念頭,只當消遣。
連著輸了三局,甚至肖錚已經開始露出嘲笑人的語氣,賀平生才入局,親自動手幫忙。
“左邊第五張。”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
江云兮正要抽紙牌的手不可避免顫了一下,導致原本整理好的紙牌有些松散,她正要重新調整,這時候一只大手伸到面前,替她握緊了整個紙牌。
膝蓋上的重量頓時沒了,江云兮發現賀平生已經將她摟了過來,空下的那只手正從一堆牌里挑出一張扔在桌上。
牌一出,肖錚頓時落了下風。
“這局不算。”他將手里還沒機會露面的牌一并扔在桌上,氣乎乎地看著賀慶生。
“不行就是不行,這種事上你還想贏過生哥?”
邵逸飛原本只是打趣肖錚,誰知話出口才覺得歧義更深,他看一看對面緊緊挨在一起的兩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幾人都知其中意思,除了江云兮。
她看一眼邵逸飛,隨后不解地問:“他剛剛不是贏了一局?”
“重點不是牌技!”邵逸飛補充。
江云兮仍舊不懂。
賀平生卻在此時替她扔掉了手里剩下的紙牌。
“走了。”他將一臉蒙的女人拉起,隨后看一眼其余三人,最后目光停留在肖錚跟風而笑的臉上。
他說:“少說多做,否則你這技術一輩子提升不了。”
丟下這句,賀平生牽著江云兮轉身就走。
包廂里陣陣哄笑隱藏在關門的那一霎那,江云兮似懂非懂,拉著還想往前的男人,試圖讓他聽自己把話說完。
“就這樣走嗎?”
好歹別人特意給過生日,就這么一走了之江云兮總覺得不夠禮貌,何況也沒人惹他至于這個反應?
“不走等著他們繼續調侃?”賀平生停下腳步,面露疑惑。
走廊空無一人,倒顯得包廂里的聲音出奇清晰。
江云兮很明顯能聽到肖錚高談闊論的聲音,如鐘聲敲響后的余音,源源不斷傳進她的耳畔。
“老邵,你說生哥剛剛那意思是不是趕著跟嫂子回家享受二人世界?”
“不好說。”
“我看八九不離十吧。生哥在咱們面前倒是深沉得很,一遇到嫂子這性情大變啊,還什么少說多做?生怕咱們不知道?”
不可避免,江云兮臉“唰”的一下紅了。
在包廂里,她確實沒有往更深層次上去想過。如今脫離了那三人的注視,她仿佛明白賀平生帶她離開的真正原因。
再這么閑聊下去,恐怕這生日就變味了。
“……走,走吧。”她拉著賀平生的袖子,言語不乏羞澀。
賀平生沒說話,就著她的動作反勾起她的小手。
從虛虛扣著手腕,逐漸將她的五指分開,再然后將那只微涼無措的小手握緊。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剛剛在期待些什么,或許真的只是酒精的作用。
他,開始對她上頭了。
作者有話說:
肖錚:生哥,‘少說多做’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不?
第三十九章
◎像在談戀愛◎
_
賀平生喝了酒,江云兮自然而然走到左側車門,攤手問他要車鑰匙。
“沒問題?”
他不過隨口一說,沒想到她當真了。
“嗯。”
隨即,賀平生解開車鎖。
汽車啟動之后,賀平生便將車窗半開著。
喝了酒,加上一些莫名而來的燥熱,使他這個時候急需冷空氣來降低心口的熱量,擔心一旁開車的江云兮會感到不適,他特意問了句:“冷不冷?”
江云兮將外衣拉鏈拉高,隨后搖搖頭,“不冷”。
扎高的馬尾辮在此刻將她的側臉襯托得更加稚嫩,尤其她剛剛的舉動,跟青春期的少女沒什么區別。
賀平生被她“口是心非”的小動作逗笑,不知不覺便將車窗關上,只留了條縫隙緩緩神。
越往郊區車輛越來越少,賀平生看著高度集中的女人,心思不知不覺想到了其他。
他裝作不經意地和她閑聊,“國外這種節日怎么過?”
“阮亦,在法國你見過的,還記得嗎?”似乎沒有多加考慮,江云兮便開口說道:“她是模特,朋友多經常會帶著我一塊出去玩。”
“也有他?”賀平生想都沒想,直接開口。
“你說肖余安?”
黑暗里,江云兮不可避免看了一眼,只不過車內視線有限,加上她的注意力還放在開車上,那一眼并沒有看到他臉上的情緒。
“他做生意,哪有時間老跟我們一幫女孩子跑東跑西?”
“老?”賀平生聽到重點,“一起過過圣誕節?”
“就一次。”江云兮沒想瞞著,“我們一幫女孩子要去巴厘島過節,阮亦隨口一提沒想到他也跟著一塊去了。”
“跟你表白?”
“你怎么知道?”江云兮詫異,連車都偏了些方向。
“好好開車。”賀平生上手替她扶穩方向,隨后才問:“猜的。哪一年?”
“……前年。”
聊天就此中斷,江云兮也沒想在無中生有的事情上解釋太多。
車開進小區,她才聽到賀平生的聲音。
似黑夜里悄無聲息的腳步,想裝作視而不見卻奈何那個人就在暗中守著。
“所以,你很喜歡熱鬧?”
“啊?”江云兮沒料到他會問些毫不相干的問題。
剛剛……
她以為賀平生一句話不說,是因為心里不舒坦。
“也…也沒有。跟她們在一塊我也不見得完全能放開,反而更傾向于一個人待著。”
“不會無聊?”
江云兮將車停好,頓時車里的頂燈亮了。
暖黃色的燈光從頭頂灑下,她的模樣清晰立體,隨之可見的,那雙眼含著些無人察覺的孤獨。
“沒去國外前我也這樣,習慣了就還好。”
她實話實說,沒想著博取他的同情。
在她眼里,過去就是過去,她從不欺瞞,也不需要任何人憐憫。
話說完,她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察覺賀平生毫無動作,甚至目光還望向她,似乎話還沒說完。
“怎么了嗎?”夜晚下,她那雙眼睛讓人格外有保護的欲望。
明明只是疑惑,賀平生卻想要得到更多。
“沒有朋友?”
江云兮聳聳肩,面上似有幾分無奈,“走高了哪還有什么真心朋友?何況,女孩子之間本來就愛攀比,跟你們并不一樣。”
確實如她所說。
賀平生兒時也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
目前能玩到一起的那幾位,也都是生意上往來頻繁,加上性格不拘束才能處到今天。
他能明白江云兮面容下的無力感,因為他小時候正是這么過來的。
聯想起小時候,賀平生的腦海里慢慢浮現出一個長相甜美的小姑娘。
她穿一身潔白的紗裙站在領獎臺上,周圍掌聲不斷,歡呼來自四面八方,她抱著獎杯甜甜一笑,誰也不知道她在走下領獎臺后會面對什么。
想到她小時候或許一直被同學孤立,賀平生突然明白如今她為什么這么要強。
江云兮一直心事重重,直到進房間之前,賀平生才將人喊住。
“吃了我的蛋糕,以前的事一筆勾銷。”
賀平生鄭重其事地看著她,一字一句說得極有魄力,“我不擅長給人道歉,如果這種方式你不喜歡,可以直說!”
“說了能有用?”
“你可以試試。”沒等江云兮回答,他率先關上房門。
原來……
今晚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為了給她賠禮道歉?
教她打球,請她吃生日蛋糕,緊接著帶她打撲克,甚至擔心她過節孤單,特意趕回來……
江云兮確實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這事放在別人身上大概會覺得別有居心,唯獨她不會。
從小到大,她并沒有從父母身上感受到太多婚姻幸福的時刻,然而今天賀平生的那一番話,倒讓她的想法逐漸開始改變。
她以為他是那樣不近人情,說話毫不在意別人感受的男人。直到今晚她才明白,原來他跟自己一樣,只是不懂得如何維護感情而已。
甚至……江云兮越來越有一種感覺。
他,好像特別在意自己的情緒。
聯想先前兩人鬧矛盾那會,他放下所有身段找她,句句不提歉意,卻各種手段用盡,只為了讓她明白他是最好的選擇。
不知為何,這一刻江云兮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沒有想象中灼熱,就是那一點點保持剛好的溫度,讓她內心突然松動。
這種想法一旦產生,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_
第二天一早,賀平生起床就發現江云兮已經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飯。
她衣服沒換,還穿著平日里常穿的居家服,正慢條斯理吃著一塊面包。
轉頭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她面色平靜跟他打了聲招呼。
“早!”
賀平生看她面前的餐盤里只有面包和牛奶,不禁感到奇怪,“王姨今天沒來?”
“工作室放假,我讓她也跟著休息幾天。”江云兮指著只有面包和牛奶的早飯問:“只有這些,你吃嗎?”
“不了。”賀平生從廚房接了杯溫水,邊看她邊問:“既然休息,起這么早是準備居家辦公?”
“待會去趟圖書館,正好找點資料。”
賀平生沒說話,他將水杯里的溫水喝完,起身回房去拿手機。
手機里,斯南剛剛已經發過來今天的行程安排,賀平生挨個看下去,發現晚上的飯局可有可無于是走到門口,再次問餐桌前的女人,“去完圖書館之后,什么安排?”
“專柜轉轉,了解一下市場。”
賀平生不懂設計,但好歹知道這些工作不需要一整天。他穿上西裝,臨出門前給她回應,“結束給我打電話。”
“有事?”
總覺得對方看過來的眼神充滿探究的意思,擔心再次被他誤會,江云兮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別像昨晚那樣,得告訴我要去哪見什么人!”
“吃飯。”關門之際,遂又補充,“我跟你。”
江云兮無法相信,賀平生經過一晚居然變得讓她感到陌生。
昨晚她還可以理解成是酒精產生的錯覺,可今天……
似乎有些反常。
心里這般想著,江云兮壓根不敢像昨天那樣敷衍。
好歹今天是圣誕節,就算是讓自己能有個好心情,也該好好收拾一番。
給自己建設好情緒,江云兮安心吃完早飯才回了房間。
想到昨晚自己的打扮,江云兮拿出卷發棒特意卷了頭發,畫好妝后她甚至選了套鮮少會穿的修身大衣。
只不過她仍舊穿了黑色,骨子里覺得黑色才是她的舒適區。
江云兮在圖書館待了一個上午,期間她將有用的資料認真做好記錄,隨后還借了兩本書便開車前往商場。
在商場吃了簡餐,她又購買了幾件較為順眼的衣服,抬手再看時間,已經過了四點。
賀平生早上離開前的話還在耳邊,她打開手機開始給對方打電話。
沒一會兒,通了。
“賀平生,我結束了。”
電話里,江云兮的聲音好像自帶濾鏡,那語氣多少有絲絲甜膩,不知道是不是賀平生多想,此刻他竟然覺得他們倆真的挺像在談戀愛。
“我車旁邊有空位,停下來。”
掛斷電話,賀平生給斯南指示,“晚上的飯局幫我推掉。”
“好的,賀總。”
結合昨晚老板再次讓他幫忙訂蛋糕一事,斯南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今日這推掉的飯局,大概率是用來陪太太。
斯南是聰明人,當場就給組局的老總打了電話,至于原因,當然選擇實話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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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兮將車停好之后并沒有立馬下車。
她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圍觀,以至于連車窗都沒有降下。
半個小時后,賀平生從專屬電梯下來。
他穿著長款黑大衣,從遠處緩緩走來,外衣敞著,走路自帶氣場。
內搭仍然是一層不變的商務黑西裝,不知是不是為了降低工作時的嚴謹態度,此刻并沒有打領帶。
見她的車窗還關著,賀平生作勢抬手,江云兮卻先一步打開。
車內,她的心情看起來不錯。
江云兮本就生的漂亮,尤其那雙大眼睛時常會讓他有越陷越深的錯覺。
今日她特意打扮過,薄薄的粉底,吹彈可破的皮膚,連唇上都用了自帶氣場的正紅色。
“坐我車。”賀平生撇開目光,簡單明了。
江云兮沒有下車,反而趴在窗口,如同一只楚楚動人的小貓,乖巧溫順,沒有一點攻擊能力。
“我不能自己開嗎?”她問。
“不能。”
說罷,賀平生打開車門,替她接過副駕駛上的書和電腦,“車鑰匙待會給保安,司機會替你開回去。”
江云兮默認。
從車上下來,賀平生才注意到她今日的穿著。
外衣還是深色系大衣,腳上卻是雙罕見的長筒靴。
他記得她平日里不是穿淺口單鞋就是運動鞋,這種過膝靴幾乎是沒見過。
不由得賀平生多看了兩眼,這才注意到她的大衣里面其實是件淺色修身連衣裙。
“特意的?”賀平生看著她的衣服,隨后反手指著自己,“為了相配?”
此話一出,江云兮才發現自己毫無意識的打扮,居然在他眼里成了精心挑選?
她趕忙否認,“湊巧,而且我本來就愛穿深色的衣服。”
他不過隨口一說沒想著故意刁難,見她雙手交握有些不太自然,于是才改問:“今天有收獲?”
“還算順利。”她點點頭,情緒總算有所好轉。
即昨晚之后,江云兮仿佛在面對賀平生時開始覺得別扭。
印象里,他一直冷言冷語時不時還能帶幾句嘲諷,像剛剛這種近乎關心的語氣,她幾乎沒碰見過,以至于話說完方才覺得氣氛詭異。
好在賀平生也沒盯著問,他將車開出停車場,交代完保安才轉頭,“想吃點什么?”
江云兮不是矯情的性格。
既然賀平生開口問,她也沒有扭捏,細細想了會才開口,“中餐可以嗎?”
“可以。”賀平生打開導航,“哪家?”
“歌劇院那邊有家老店。”江云兮解釋。
“沒少去?”賀平生已經輸入好地址,正打著方向。
“……好幾年前的事了。”
第四十章
◎男人的衣服穿在身上多少奇怪◎
店有點偏,車沒法進去。
賀平生將車停在外面,跟著江云兮的指引一塊往里走。
這家店位于歌劇院旁邊的一條巷子里,大抵今天是圣誕節,店里幾乎不見年輕男女的身影,反而中年人居多。
江云兮看一眼身后,總覺得西裝革履的男人跟這里格格不入。
“能吃得慣嗎?”她瞧他一眼,實際上是覺得他潔癖的性格會覺得不適應。
“可以。”
得到他的肯定,江云兮走到前臺和正在算賬的老板打招呼。
“老板,兩人位。”
“有,這邊請。”
江云兮記得這老板,從前一身的腱子肉如今十多年過去早已發福,甚至兩鬢都長了不少白發。
剛坐下,江云兮便拿起菜單詢問賀平生的意見。
“不辣,都行。”
她想吃的菜本就不辣,聽他這么一說,江云兮快速合上菜單,憑著記憶,點了幾道她從前愛吃的菜。
老板越往下寫越覺得奇怪,這菜單寫完他才抬頭打量起面前的年輕姑娘。
“兮兮?”
這么一細看,老板依稀有點印象,加上江云兮的五官并沒有特別大的變化,老板隨后才肯定自己的猜測,笑著問她,“小時候總在歌劇院跳舞的小姑娘?”
江云兮點點頭,“您記性真好!”
“嗐,哪是記性好?是你那會太出名啦!”
老板難得遇見熟人,這話也跟著多了起來,他用手比劃道:“我記得那個時候你也就這么高,穿一身白裙子跟在你媽媽身后。哎喲,那會我老婆就說啊,她也想生這么漂亮的姑娘!”
“得您惦記。”
“哪能不惦記呀?你不知道后來有多少人跟我打聽你呢,說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不跳舞啦?那意思聽著著實替你可惜呢!”
提及往事,江云兮多少面露尷尬。不過她句句都在認真回應,完全沒有任何浮躁之意,只是提到為什么不繼續跳舞,她才有所猶豫。
老板也看出她眼底的情緒,隨即開口表示今天這菜他要親自下廚,惹得江云兮頓時受寵若驚。
“那我就不跟您客氣了,只是待會能請您給我們遞兩雙一次性的碗筷嗎?”
生怕老板誤會,江云兮指了指旁邊,“我先生有些潔癖,可能心理上不太適應。”
“這有什么可麻煩的?”老板笑著走了。
座位上頓時又剩下他們倆,江云兮總覺得自己不說點什么會顯得比較奇怪。
她指著壓在玻璃臺面下的特色菜,給賀平生介紹,“他們家的蟹黃豆腐真不比大飯店做得差,待會你可以吃吃看。”
“好。”
再次冷場。
江云兮再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干脆將眼神放到其他處,漫無目的的打量起來。
賀平生親眼目睹她從欣喜到失落。
知道她心里背負的情緒太多,能讓她主動開口緩和氣氛,已是不易。
他抬頭,敲了敲桌面,“待會要不要去附近轉轉?”
他指的附近其實就是歌劇院,只不過擔心情緒波及食欲,才刻意沒說。
“不用。”江云兮搖搖頭,朝他釋懷一笑,那張臉分明夾雜著痛苦的神色。
“回國之后我來過。”她說。
從菜上桌一直到飯吃完,賀平生都沒有開口問她原因。
他一直叮囑她多吃點,以至于江云兮眼里的疑惑越來越深。
“待會到底去哪?”
“去了就知道。”他故意賣關子。
索性今天穿得相對得體,也不存在失了什么面子,江云兮安心吃飯,不知不覺果真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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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出來后,賀平生直接將車開到他們常去的那家搏擊館。
老板聽說他要來,特意站在門口等著。
本以為是跟一幫朋友來打兩拳,誰知下車才發現賀平生懷里摟著一姑娘。
“哎喲,難得見賀總帶太太來玩!”老板跟他們認識挺久,一眼就注意到賀平生懷里的正是那位新婚妻子。
江云兮這會才注意到門口的招牌,她一臉不解,“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先進去。”沒有任何解釋,賀平生帶著她直接進到包房的更衣室前。
門口的穿鞋凳上放著兩套嶄新的訓練服,藍紅兩套,一看就是特意給他們倆準備的。
“這就是你說要帶我來的地方嗎?”
她算是懂了。
賀平生要帶她來打拳,可是男女力量懸殊,自己又不是他的對手,這么做的意義到底在哪里?
“帶你練練基本功。”賀平生已經脫下大衣外套。
江云兮訝然失色,“你,教我搏擊?”
“有什么問題?”
“不是”江云兮急了,“你早上怎么不說?”
她好端端打扮了一番,誰知現在讓她換掉身上這套衣服?
看著腳上那雙長筒靴,江云兮只覺得賀平生完全有虛張聲勢的本事。
就他這種含糊不清的態度,下次相信他才怪!
江云兮憤憤不平,她抬頭瞪去一眼,轉身抱著訓練服進了更衣室。
訓練服領口低略顯寬敞,即便她里面穿著件背心也無濟于事,一彎腰仍是一覽無余。
江云兮低頭看了眼純白色的低胸塑形背心,總覺得尷尬。
她別別扭扭地從更衣室出來,捂著領口問:“有沒有領口小點的衣服?”
“什么意思?”賀平生看她動作瞬間了然,只不過當話從嘴里說出來還是變了味道。
“以前學的時候不穿訓練服?”
江云兮點頭,“嗯,沒穿過。”
那會她也這般尷尬過,好在肖余安處處遷就,讓她怎么舒服怎么來,所以江云兮大多都穿運動服過去。
賀平生不過隨口一問,誰知吃醋的還是自己。
他低頭看一眼還在糾結領口的女人,擱下一句“等著”轉身進了更衣室。
沒一會兒,他從里面出來,手里拿著他剛剛身上那件白襯衫。
“穿里面,速度快點。”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甚至他給她襯衫的時候還有點霸道的口吻。
他是打定主意要教,江云兮怎可拂了他的好意?
自知逃不過被狠狠打擊,她拿了衣服快速進了更衣室。
男人的衣服穿在身上多少奇怪。
尤其江云兮從來沒有穿過異性的衣服,就更別說是貼身的襯衫。
賀平生長手長腳,個子又高,襯衫穿在身上長了一大截。
她將衣服塞進褲子,袖口挽上,才勉強能將訓練服套上。
盡管別扭,好在不再尷尬,江云兮忐忑不安的心終于有所緩解。
搏擊館裝有地暖,溫度不算太高,江云兮仍然覺得凍腳。
見她不停縮著腳丫,賀平生指著還算寬敞的包房,命令道:“先跑幾圈熱熱身。”
沒等她開口,他倒率先跑了起來。
賀平生帶著她一共跑了十圈才停下,察覺她氣息不穩便讓她稍作休息。
“他以前怎么教你?”
這個‘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肖余安。
“練過一段時間基本功,后來就教腿法。”江云兮壓著腿一邊解釋。
“十分鐘,十分鐘之后跟我對打。”賀平生看她柔韌度不錯,于是開口。
江云兮練習對打的機會很少。
用肖余安的話來說,只要抓住精髓哪怕一兩招就夠了,畢竟男女力量不成正比,長時間的抗衡倒不如投機取巧,用最短的時間脫身才是上策。
而如今……
賀平生居然讓她跟他學對打?
江云兮當然不愿意,甚至覺得自己一定吃虧。
“你剛不是說練基本功?而且我跟你對打肯定打不贏,我不學!”
賀平生掃她一眼,“沒好好學,所以才會摔成那樣!”
江云兮狡辯,“我……我那是為了保護錄音才摔跟頭,一般情況下肯定不會受傷。”
賀平生這會已經拿來了拳擊手套,不容她有一點拒絕的理由,他強行在給她戴手套。
“你要真有這個本事,待會就用實力說話。”語氣異常難聽,似乎讓她回想到最初認識的時候。
手套戴好之后,賀平生快速將自己的那副給戴上,看著面前氣憤不已的女人,他滿臉嚴肅倒像個有威嚴的搏擊教練。
“試著朝我攻擊。”賀平生指著自己,同時作出防御的姿勢,“我看看你的進攻能力如何。”
江云兮正為他的話感到憤怒,也就沒再有任何拘束的情緒。
她將肖余安交給她的那些技巧通通用上,剛柔并濟一塊朝賀平生攻擊而去,然而對方見招拆招,逐一化解,讓她再也找不到任何反敗為勝的機會。
就在此時,賀平生由防守改為進攻,他快速襲擊江云兮,根本沒有任何憐香惜的心思。
“就這點技術?”
江云兮聽出言外之意,可這個時候根本無暇顧及,賀平生的進攻快準,沒出幾招她就被他用腿緊緊鉗制,動彈不得。
肖余安那里她可從來沒吃過這么大的苦頭。
對方教她異常溫柔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訓她,如今賀平生不但沒把她當女人,更是連一句同情心都不曾有。
跟她想象中的過節完全是天壤之別,江云兮嚴重懷疑賀平生心情不好,湊巧拿她當出氣筒!
從地上起來,賀平生見她情緒不對,開始改換思路。
他以自己為受害者親自給她做示范,同時告訴她還擊對方的要點,演示一遍之后,他仍然向她招手,“再試試,這次把我當成張淼。”
提到這個人,江云兮心里的不痛快頓時涌上心頭。
她知道賀平生故意拿這事激她,心里的厭惡徹底達到頂峰。
她真的按照他說的那般朝他進攻,可仍然被賀平生破解。
強忍多時的情緒不受控制,在這一刻全面爆發。
江云兮氣乎乎地從地上爬起,轉手就扔了手套。
“賀平生,我沒得罪你,至于這么拿我撒氣嗎?”
情緒一經流出,眼眶也跟著開始泛紅,她心里諸多委屈,連同被張淼欺負時的情緒,一塊迸發。
賀平生看出不對勁,這才緩緩走了過來。
見她低頭像是在哭,他一反常態,用嚴師那套教學模式繼續訓她。
“哪天換成比我情緒更暴躁的人,我看誰來聽你說這些!”
賀平生加重語氣,“要走可以,但你要留下就必須跟上我的節奏!”
他篤定,她不會就這么一走了之。
作者有話說:
夢姐:一生不服輸的女人,wuli兮兮,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