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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兩點五十，江云兮提前抵達民政局。
一撥人熱熱鬧鬧的從大廳出來，嘴里討論的都是關于領證的趣事。
江云兮面無表情的看著，總覺得事不關己。
她的心思都放在待會如何跟賀平生打招呼上，畢竟那天早晨的尷尬仿佛還停留在眼前。
沒等幾分鐘，甚至她的雜念還沒有清除干凈，遠處駛來一輛黑色轎車。
人群中不時有人發出驚嘆，江云兮定睛細看，原來是她的結婚對象賀平生。
此人正從邁巴赫上下來，邁著長腿緩緩向她走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賀平生走過來時，他身后的黑色轎車仿佛鎮壓四方的神獸將軍，威風凜凜，讓人不寒而栗。
江云兮個頭高挑，如今站在賀平生身旁仍覺得自己莫名矮了一截，她忍不住抬頭想要偷偷觀察一眼，誰知對方早已洞悉一切，正目不轉睛地看她。
排除職場中避免不了要和異性打交道之外，江云兮在私下絕對是標準的內向姑娘。
尤其對方還是她即將結婚的對象，她在面對賀平生時總有一種逞強的無力感。
“那個…待會你要不把西裝脫了吧�！�
江云兮想不出任何話題來彌補兩人之間的尷尬，于是沒話找話胡亂扯了一句。
賀平生沒有開口，目光依舊靜靜留在她身上。
察覺頭頂那道似有若無的目光，江云兮清清嗓子，勉強維持鎮定，她解釋：“就拍照好看一點。你不愿意的話也沒關系，黑白配色也…也行�！�
到最后她幾乎有些結巴。
她完全沒想到僅僅一天沒見，賀平生給她的感覺早已超出先前的認知，甚至她認為此刻面前的男人，有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帶全了？”
賀平生仿佛沒聽進去她的話，他的視線從她臉上錯開，轉而盯著前方大廳內的宣傳標語。
“帶了�！�
“走吧�！闭f完他率先進了大廳。
拍照的房間內還有兩對新人，江云兮默默站在他們身后，如同一尊雕像。
反觀身后的男人，正低頭看著手機里的資料，未曾發現她的反常。
前面不時傳來交頭接耳的笑聲，江云兮本不愿意聽，可周圍沒有其他人，想不聽都不行。
年輕的姑娘正對著鏡子認真補妝，而她的男朋友則細心的替她拿著各種化妝品，并且在姑娘輕微不滿的時候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一來一回逗得姑娘咯咯笑個不停。
大概是察覺身后的氣氛太詭異，年輕的姑娘忍不住扭頭開始和江云兮攀談起來。
“你也是故意下午來的嗎？”姑娘有一對漂亮的小酒窩，此時正趴在男朋友肩頭好奇地打量她。
“正好有空。”
年輕姑娘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指了一下身后，她放低音量小聲問江云兮，“你老公怎么看上去一點都不高興��？”
“他不怎么愛笑�！苯瀑庋b作不在意，微笑解釋。
年輕姑娘點點頭，自說自話道：“也是，長得帥就應該高冷點，這樣才更有魅力。”
這話江云兮沒法回，干脆將臉移開，打算以此結束話題。
很快，前面的小夫妻拍完，正拿著紅底照片低頭在看，江云兮將東西放下正準備扭頭去找賀平生，沒想到對方已經脫了外套，靜靜立在她身后。
“來來來，動作快一點，回頭拍完正好趕上飯點！”
經驗豐富的攝影師傅動作嫻熟，三兩下就讓兩人擺好了拍照姿勢。
隨著閃光燈連閃三下，他們的第一張合影出現了。
看著照片里登對的一對璧人，攝影師傅不禁調侃：“二位是相親認識的吧？”
“不算�！�
賀平生此時已經拿上西裝，同時順手接過江云兮放在一旁的單肩包，他的情緒看不出有任何喜悅，反而更像是在應付長輩們的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你們這樣的夫妻我見多啦。其實沒什么，婚后好好培養感情，不比那些婚前如膠似漆差！”
江云兮臉上一陣尷尬，她拿好照片快速拉著賀平生走了，連一句謝謝都沒來得及說。
后面流程還算順利，兩人拿到紅本的時候時間剛過四點。
江云兮正低頭看著結婚證上的照片，完全沒有注意賀平生在打量她。
“特意的？”
“��？”聞言，江云兮一臉茫然。
賀平生以眼神示意，她才明白對方在問她是不是刻意打扮了過來。
“第一次拍，想著正式點。”
她確實為了今天領證特意選了一套白色套裙。
此時看著身上顯少會穿的顏色，江云兮不禁陷入了沉思。
但這一切與賀平生無關。
是她自己想要擁有僅此一次的儀式感。
微妙的表情變化絲毫不差落進賀平生眼里，他看著她明顯轉變的神情，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常人根本不在意的玩笑。
“那下次？”
江云兮秒懂，但卻當成一件要緊事來看，她聳聳肩表情認真，“賀總，證才剛拿到手，你說這些話會不會太奇怪了？”
她揚了揚手里的結婚證打算跟他告別，此時賀平生又將她喊住。
“什么時候搬？”
“這么快？”江云兮錯愕。
才領完證就這么著急忙慌讓她搬過去？就算真正有感情的夫妻，好歹也得給一兩天時間緩緩吧？
大約知道她的疑惑，賀平生主動解釋：“還想被拍？”
“我行李在酒店還沒來得及整理�！�
“兩個小時，我讓司機去接你�！�
江云兮木訥地點點頭，目送賀平生離開。
當黑色轎車駛離民政局，江云兮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他的話不容拒絕，真不知道以后同住一個屋檐下，他會不會干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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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平生開車回了公司。
正準備下車，余光突然瞥到副駕駛上的結婚證。
愣了會神，他伸手拿到眼前。
之前一直沒有仔細看過這張照片，如今細看，照片上她的臉頰明顯泛著紅暈，精心畫過的妝容配上標志的長相，幾乎算是人群里最搶眼的那位。
賀平生在得知父親和她母親的事情之后，曾私下找人調查過她的母親。
眼下看到她處事不驚的樣子，頓時明白這一切都百分百遺傳了對方。
正看著照片，小群里消息不斷。
起因是肖錚問群里幾人今晚有沒有應酬。
除了沈澤表示自己有事，另外兩人均沒有任何動靜。
肖錚多半知道邵逸飛沒空看消息，所以他把所有好奇都放在了賀平生身上。
前兩天酒吧里發生的事，他可沒忘。
尤其今天日子這么特殊，他正好借機調侃一番。
肖錚在群里專門艾特賀平生：【生哥，今晚什么活動？】
賀平生：【工作�！�
肖錚：【沒有佳人相伴？】
賀平生關了手機，選擇無視。
一般情況下，他基本不參與他們的話題，他寧愿打電話也不愿意將時間浪費在瞎聊天上。
以至于他回到公司，真的沒有再看手機一眼。
邵逸飛事情辦完正準備回家，無意中的一瞥，他看見肖錚那條明顯貼臉調侃的微信消息。
邵逸飛：【生哥有情況？】
肖錚：【熱搜那位�！�
邵逸飛：【……】
邵逸飛：【生哥這回…來真的？】
肖錚：【真不真我不知道，要不…你問問？】
幾人當中，邵逸飛資格最老，年紀也是他們中最大的，肖錚理所當然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他。
邵逸飛回了個“嗯”字，退出微信隨手就給賀平生打電話。
響了有一會兒才通。
“不去！”賀平生正忙，他看一眼來電顯示直接開口拒絕。
正要掛斷，電話里邵逸飛急不可耐讓他等會。
“還有事？”口氣不善。
“生哥，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哥幾個哪次有好事不是第一時間告訴你？你就不能大方點？”
“我讓你們告訴了？”
面對賀平生咄咄逼人的語氣，邵逸飛自然懂得如何扭轉。
下一秒他一副苦大仇深模樣，對著電話長嘆一聲，“我說生哥啊，哥幾個可都一直相信你潔身自好，這…總不至于讓咱們失望吧？”
賀平生知道邵逸飛是肖錚派來打聽結果的，今日他要是不說清楚，想必要不了多久電話就會打到江云兮那。
這幫人，沒一個是令人省心的主兒。
掃一眼桌邊的紅本，賀平生想到這件事不久就會眾人皆知，他揉了下眉，短暫回復：“地址先給我，晚點去�！�
消息得到確認，邵逸飛轉頭就在群里宣揚起此事。
沈澤實在脫不開身，連連在群里發表情包轟炸。
沈澤：【老邵，這盤問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邵逸飛笑而不語，關掉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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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結束天已經全部黑透。
賀平生關了電腦正準備拿鑰匙出門，余光看到那張紅本，他猶豫再三還是將其帶上。
邵逸飛看不見東西，定要問個沒完。
打定主意，他開車來到肖錚的酒吧。
私人包廂。
邵逸飛和肖錚已經等候多時，聽著肖錚嘴里如何描述那位緋聞女友，邵逸飛的好奇完全被吸引，恨不得親自出門迎。
“你猜，待會生哥會不會帶她過來？”肖錚開了一瓶好酒，面上的期待已經溢于言表。
“不見得�！鄙垡蒿w一陣沉思，“以我對他的了解，不到領證合法他肯定不會公開。”
肖錚：“那就這么一直傳緋聞？也不是他的作風吧？”
邵逸飛抿一口紅酒，眼神投去一絲不懷好意，“急什么？待會他要不說，咱們能讓他就這么走出去？”
“論陰險，誰都玩不過你！”肖錚自顧碰了一下邵逸飛的杯子，仰頭將紅酒一口抿掉。
半個小時后，賀平生空手推開包廂大門。
肖錚不敢相信，跟著走到門口去看，發現走廊空空如也根本不見江云兮的身影，頓時有些挫敗。
他回到邵逸飛身邊，對方正高深莫測笑話他，那樣子好像在說“看吧，就你跟這瞎起哄�！�
肖錚不甘示弱，挪到賀平生身邊，打算鼓起勇氣探聽一下虛實。
“生哥，你一個人來的？”沒等他開口追問第二句，賀平生一記白眼投來，嚇得肖錚乖乖閉嘴，不敢多言。
賊心不死的男人這又把目光投向邵逸飛，懇求的眼神里滿是可憐，好像對方不幫他他今晚都無法入睡。
邵逸飛盡管嘲笑肖錚，該出頭的時候相當義氣。
下一秒他摟上賀平生的肩膀，自然地開始和他喝酒。
酒過三巡，他才正式把話挑明：“怎么回事？”
賀平生悶頭喝酒，喝見底之后他才伸手從西裝內側口袋掏出一樣東西。
邵逸飛和肖錚各看一眼，幾乎是同時，兩人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聲。
肖錚仍有所懷疑，拿著紅本根本不敢打開，他結結巴巴問：“生哥，這種事你不會拿來訛人，對吧？”
賀平生冷冰冰看他，薄唇微張，“你覺得呢？”
“那肯定不會�！鄙垡蒿w接過話，順手奪過紅本，打算一睹真容。
“我倒要看看這姓江的女人是何方神圣！”
“天仙，我能保證嫂子賽過天仙！”肖錚立馬改口，那狗腿式的微笑簡直讓人覺得好笑。
賀平生不置可否。
他又倒了杯酒，在其他兩人的注目下一飲而盡。
“喲，長得確實不賴！”
邵逸飛打開紅本，紅底照片上的兩人確實般配，讓他都忍不住心生羨慕。
“她是力升集團老總的女兒�！辟R平生簡單交代。
邵逸飛突然想到賀家祖輩延續下來的觀念，于是揣著好奇，問：“你這突然結的婚？”
“不算�！�
邵逸飛原本還想問原因，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們這幫人雖然關系不錯，但聚在一塊幾乎不提家事，要不然牽扯上利益，關系定要大打折扣。
如今他深知賀家規矩，此刻就算賀平生不說，他也能猜到個大概。
將心思收好，邵逸飛繼續欣賞合照。
就在他準備合上還給賀平生的時候，他突然瞥見了江云兮的生日。
像是看到重大發現，邵逸飛極興奮地和肖錚探討起來，“咱們生哥平日里低調慣了，這冷不丁秀個恩愛都如此大方�！�
肖錚順著話看去，只是他沒忍住下一秒就向正主打聽起來，“我說生哥啊，今天可是嫂子生日，你確定你一個人出來嫂子她沒意見？”
賀平生手上一怔，漠不關心繼續低頭喝酒。
一杯酒下肚，他終于起身。
“走了�！彼麖纳垡蒿w手里抽走紅本，緊跟著看向肖錚，“記得保密！”
賀平生一走，肖錚這才顯露情緒。
他一臉不滿，指著自己反問邵逸飛，“你說生哥他什么意思，你也在這，怎么單單就跟我說那話？”
邵逸飛翹著二郎腿，一副見怪不怪，“因為你嘴不穩！”
門外。
從酒吧離開之后，賀平生并沒有直接回萬山湖。
他剛給斯南打了一通電話，此時正讓司機將車停在店門外的停車位上。
沒開車燈的黑色轎車里，誰也不知道后排表情深沉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