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在跟你爸競爭。”
賀平生從不否認自己的野心,他在說這話時嚴肅正經,但江云兮還是不可避免輕笑出聲。
下一秒,被酒精蠱惑的女人居然朝他勾手,“那你知不知道,今天這一切都是我爸的安排?只可惜啊,他沒想到最后我會跟你一起離開。”
“明知道那塊地對我媽媽有那么特殊的意義,但他就是要拿它壓我!”
江云兮吸了下鼻子,又自言自語地往下說:“還真是可笑。他擺不平的時候才會想到我,他竟然連我要過生日都給忘了!”
最后一句,仿佛是今天以來她遭受的最大痛苦。
說完這些,江云兮重新回到角落坐下,眼看著點歌臺上的音樂即將進入尾聲,她一狠心果斷將聲音給掐斷了。
過去的一切戛然而止,沒有音樂渲染的包廂顯得異常安靜,賀平生眼看著面前所發生的一切,忽而明白,她大概率是把自己當成了傾訴對象。
然而他向來沒有安慰人的習慣,于是實話實說,“你們家的事,我不清楚。”
毫無溫度,仿佛置身之外的路人。
江云兮卻不這么想,喝酒之后她的大腦好像成了高速運轉的機器,分辨事物的能力不降反而有提升的效果。
“不清楚你帶我走?”江云兮轉過臉,那張憔悴的面容此時多了幾分潮紅,她怔怔看著站在包廂中央的男人。
“禮服你沒收。”
“不是用商圈資料換了?”
“勻藥。”賀平生簡單解釋:“我不喜歡欠人情債,帶你走正好扯平。”
“扯平?”
“你覺得能扯平嗎?我爸肯定要拿這事要挾你,你撈不到好處。”
“不見得。”
賀平生見她如此天真,不禁意味深長地勾起唇,他淺淺朝她看來,深邃的眼眸此刻竟化作了雄獅的那雙尖銳目光。
他說:“按照你剛剛的意思,你爸難道不會為了競標趁熱打鐵把你推給我,正好讓我賣個人情別跟他爭?”
“賣?那賀總敢接嗎?”
江云兮仰起臉,朝賀平生露出極曖昧的神色。
她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像在開玩笑,相反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好像天生自帶濾鏡,此時竟然比那些舞池里的女人還要勾人。
此刻,她的雙頰微紅,姣好的面容猶如春天盛開的桃花,清冷里透著一股子倔強的香氣。
江云兮從不曾對異性如此主動,眼下似乎真有破釜沉舟的打算。
“我賀平生從不怕事。”
“好啊!”
江云兮起身,直接走到賀平生面前,這么近的距離,仿佛只要她踮一踮腳就能吻上他的薄唇,只不過江云兮的酒量并沒有允許她這么做。
動作僅僅在他耳邊停下,一如兩個小時前的他。
“誰怕誰是狗!”
氣息微妙,吹動著他耳畔的敏感神經,略帶溫熱的酒香混合茉莉味的香水彌散鼻尖,量是不曾對女人動過心的賀平生都在幾秒鐘內產生了遲疑。
片刻,他伸手開門。
借由開門的舉動,大廳的喧囂源源不斷傳進耳畔,他的那些意亂瞬間消失,仿佛剛剛的失態未曾給他帶來任何影響。
一切皆由他一手策劃,賀平生沒做任何解釋,相反他將計就計,默不作聲隨她一塊出了酒吧。
回到車上。
察覺車內頓時沾染上濃烈的酒氣,司機這才微微側頭,見老板身邊仍舊是先前上車的女人,他不敢置信,試探性地問車的主人,“賀總,回萬山湖?”
“去領東公寓。”
“是。”
給老板開車這么些年,他從沒見賀平生帶陌生人回過別墅。哪怕后排是跟老板坐實緋聞關系的女性朋友也不例外,司機心知肚明,收起好奇專心開車。
_
領東公寓距離酒吧有段距離。
江云兮自打上了車后,便挪到最里側靠門邊的位置。
她紅唇緊閉,若不是臉頰的紅暈出賣了她,想必沒有人看出她今晚喝了酒。
此時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待會到達公寓之后所發生的事情上,一想到自己剛剛的話都是在逞強,江云兮頓時有種想要破窗逃跑的沖動。
只不過這個時候顯然不合適。
江云兮做好停車就跑的打算,為此她又特意往門邊悄悄靠近了一些。
夜晚的馬路相較白天安靜不少,江云兮看著窗外那些一閃而過的高大建筑,最終困意來襲。
飲酒的緣故,她由原來的高度集中眼神逐漸開始渙散,身體也開始放松,直到眼皮上下直打架,她熬不過才歪在車窗旁睡了過去。
微不可聞的呼吸聲,仿佛羽毛落地那般輕柔不易察覺,她的側顏靜靜落在路燈下,總覺得像是沉睡中的公主。
江云兮并沒有料到自己會睡著,以至于她的雙手還環抱在胸前,一整個提高警惕的狀態。
賀平生發現的時候,江云兮已經完全進入了夢鄉。
見她睡著還保持超高的警惕性,賀平生最終嘴角松動,不重的嘲笑聲在后排傳開。
既然不安還敢跟他回來?真不知道腦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沒多時,轎車開進環島。
大幅度的彎道讓靠在門邊的女人最終滑到賀平生身邊,眼看著江云兮的腦袋已經靠上他的肩膀上,賀平生抬了一半的手頓時僵在半空。
他不可避免再次皺起了眉頭。
溫熱的氣息再次靠近,賀平生無法再裝。
一天之內,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他,讓本該對所有異性拒而遠之的男人,終于感到詫異。
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賀平生腦海里閃過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
僅僅維持三秒,他還是伸手將她的腦袋推向另一側。
感覺被人支配,睡夢中的女人忍不住嘟噥了兩句,隨后再次靠進原先的角落里。
“回萬山湖。”賀平生突然改口。
司機微微錯愕,下一秒還是按照吩咐照辦。
他在前方掉頭,夜幕下,流線型的車身一閃而過,重新往萬山湖的方向駛去。
到達目的地,江云兮依舊沒有要醒的跡象。
賀平生吩咐司機下班,自己坐在后排這才重新考量自己先前冒出來的念頭。
如果跟她達成某種意義上的合作,幾乎瞬間就能實現雙贏的目的。他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徹底打壓力升集團,于他個人而言,也能根本抵抗外界一切言論。
唯一的不確定因素是,不知眼前的女人到底怎么想。
賀平生等了足足半個小時,最終才拉開車門下車。
他繞了一圈,站在車門想了又想。
像是在驗證某一個結論,他果斷伸手抱起睡得正香的女人,大步朝自己的別墅走去。
這一刻,他的所有不適莫名消失了。
_
突如其來的身體騰空,讓本該睡著的江云兮入了夢,她誤以為自己是在母親的懷里。
有了這種心思,她下意識伸長雙手努力勾住母親的脖子,整個腦袋也逐漸往對方懷里鉆。
“媽,懷里真暖和。”
“安分點!”
此舉并沒有讓賀平生亂了方寸,相反他的臉色越來越沉。
若不是要跟她談合作,賀平生想必會立馬將她扔下。
他沉著臉加快速度朝別墅走去,只是懷里的姑娘并不知道,還以為是自己的不夠努力惹惱了母親。
“媽,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好嗎?”
她額頭蹭了蹭賀平生的胸口,一副女兒家撒嬌的口氣,“媽,你說好要給我買蛋糕的,我想吃蛋糕。”
……
睡夢中的江云兮臉色泛紅,雖然絮絮叨叨一直說個沒完,好在沒有胡來。
走到門口,賀平生放她下來正準備伸手按指紋開門,誰知對方腳下不穩,整個人徑直跌進他的懷里。
賀平生明顯感覺右側脖子那有輕微的痛感,察覺對方正靠在他肩頭,賀平生這才反應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次他再也沒有放輕動作,反而直接將她扔進床上。
江云兮自動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再次沉沉睡了過去。
禮服被壓在身下的關系,此刻她的長腿露出一大截,白皙光潔的膚色,勻稱纖細的腿型,頓時映入眼簾。
她側身向他,低領口的禮服原先并不覺得暴露,此時卻因為床面略低,領口下微微露出了淺粉色的胸衣。
像是調皮任性的孩童,等不及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江云兮睡得實在,嬌俏的面容,泛紅的臉色,若不是那雙眼閉著,想必此舉對他產生的威脅會更大。
如此香艷令人浮想聯翩的一幕,是個男人都會把持不住,然而賀平生卻不為所動,甚至拿過一旁的被子掩蓋了春光乍泄的痕跡。
隨手關了房門,他起身回到自己的臥室。
洗了澡,他端著半杯紅酒靜靜立在窗前。
年少時所發生的一切重新浮現在腦海里。
他恍惚記得自打記事起,父母之間就沒有過令他羨慕的時候,不是忙著各自的事業,就是為了家里小事爭論個沒完。
長大后,這種爭論演變成家族之間的矛盾。
母親的分居也沒有讓父親改變看法,而他更是為了遠離喧囂聽取父親的建議來此,誰知道到頭來卻是對方私心所至。
賀平生鮮少過問家事,如今更是覺得相比江云兮,自己的生活也不過如此。
他能理解她酒后眼里的黯然失色,換成是他,或許比她更甚。
將紅酒一飲而盡,賀平生突然期待起明早的“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