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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八號這天,凜江最豪華的酒店一片喧嘩。
數(shù)不清的恭維和贊美鋪天蓋地傳來,江云兮聽著那些女人圍著穆凌直夸她有福氣,心里的厭惡已經(jīng)到了極點。
她將臨時買來的禮物送給江穆辭,轉(zhuǎn)手拿了杯香檳便打算找個人少的地方待著。
這種場合她本應(yīng)該游刃有余,只是牽扯家事,她那滿滿的職業(yè)素養(yǎng)頓時全無。
她倒像碰巧路過的外人,冷眼旁觀看著大廳里發(fā)生的一切。
想到待會要跟那個所謂的緋聞對象碰面,江云兮突然有了退縮的念頭。
不是她想反悔,而是她真的沒怎么在私人問題上和陌生人搭訕的經(jīng)驗,正準(zhǔn)備去找父親的秘書問一問情況,她非常不想看見的男人出現(xiàn)了。
“瘦了!眮砣苏悄鲁蚊鳎铝璧挠H弟弟。
她所謂的“小舅舅”。
穆澄明年紀(jì)不算大,高挑挺拔的身材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他目光溫和,眉眼里盡顯疼愛,只是江云兮一看到那張和穆凌極為相似的臉蛋,她就沒有任何好感。
“小舅舅!
她很少喊他,除非場合需要,她向來視穆澄明為隱形人。
面對江云兮不痛不癢的語氣,穆澄明也不生氣,反而親切地和她寒暄,好像之前發(fā)生的一切真的并不存在。
“聽說你在國外工作工作挺出色?”
“聽說?小舅舅聽誰說的?”江云兮淺抿一口香檳反問。
“還能有誰,你爸。”
穆澄明聳聳肩,他自動忽視掉江云兮夾槍帶棒的語氣,再次沒話找話:“想沒想過回來?如今你爸歲數(shù)越來越大,你想沒想過回來幫他?”
“幫我爸?”江云兮覺得這是迄今為止最大的笑話,“這事問過你姐姐嗎?她可是盼著我離家越遠越好呢!”
“兮兮,出去幾年你怎么還是這么固執(zhí)?”穆澄明這才忍不住微斥一句。
“我固執(zhí)?那是你沒見過你姐姐到底是怎么對我的!”江云兮低頭正準(zhǔn)備從腕包里拿手機,“需要我給你看嗎,我還留著!”
正說著,人群一陣騷動,兩人不約而同扭過頭,才注意到是江紹雄領(lǐng)著穆凌和她那弟弟走了過來。
穆澄明丟下一句“我待會找你好好談?wù)劇,便起身朝人群走了過去,江云兮看著無比溫馨的一家三口,想幫忙的心思降到谷底。
她也是江家的孩子,父親怎么忘了后天她也要過生日呢?
眼看著面前笑容燦爛的繼母,江云兮的手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悄悄握緊,這一刻她非常確定自己打算臨陣脫逃。
有了這個心思,她慢慢往人少的地方退。
一切悄無聲息,她放完高腳杯就差抬腳的時候,不知誰扯了她的手腕,下一秒她被推到一人面前。
熟悉的氣息縈繞,江云兮抬起頭,眼里的情緒絲毫不差落進對方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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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先生,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賀平生舉止慵懶,此時正悠閑地晃著杯中的香檳,表情漠然。
他穿一件純黑商務(wù)襯衫,領(lǐng)口半敞,袖子隨意挽著邊,矜貴儒雅的打扮下唯獨那雙眼讓人不敢靠近半步。
江云兮正覺得疑惑,這時有不怕得罪的人舔著臉來問兩人關(guān)系。
向來不愛與女人沾邊的賀平生薄唇輕啟,極為罕見的笑容下他不疾不徐地開口:“有點淵源。”
那人笑笑,趕緊識趣地離開了。
人一走,江云兮猛然想到一件事。
她抬頭找到父親的秘書,見對方正朝她點頭,江云兮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原來剛剛扯她手腕的人正是他!
真相大白,江云兮明顯不敢相信,她面帶疑惑的朝賀平生開口:“你不會就是光華的那位總裁吧?”
“不像?”
江云兮不知怎么回,眼看著周圍人的目光都注意到這邊,她覺得此地不宜久留。
“抱歉!彼笸碎_兩步與他保持距離,隨后竟然招呼沒打一聲走了。
看著倉皇而走的女人,賀平生嘴角泛起一道似有若無的嘲笑。
還真是被騙回來救場的。
賀平生沒打算就這么離開,他抬腳正要去找江云兮,誰知這個時候江紹雄走了過來。
“賀總,久仰大名!”
江紹雄一副虛假模樣,他故意拍著賀平生的肩膀,好像多時不見的朋友,只不過賀平生沒打算跟他客套。
他微微錯開身,擺脫江紹雄搭在肩上的那只手,隨后禮貌性地伸手握住,“久仰,江總!”
江紹雄當(dāng)然懂剛剛對方到底什么意思,只不過這么多人在場,他的目的僅僅是讓外人覺得他有十足的能力勝過眼前的年輕人。
“賀總年輕有為,江某不服老都不行吶!”
“江總說笑了,凜江可是您的天下,我一個后輩以后還得多跟您交流才是!”
賀平生目光并沒有完全停留在江紹雄身上,相反他在找江云兮。
發(fā)現(xiàn)賀平生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之后,江紹雄隨即順著對方的目光去找,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年輕男人正在打量自己的女兒。
“賀總…認識小女?”
“認識。”
留下輕飄飄的兩個字,賀平生徑直朝江云兮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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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wù)完成,江云兮一刻也不想多待。
只不過還沒有走到大廳出口就被穆凌攔住,對方一副江家女主人的姿態(tài),好像江云兮才是那個做了天理難容之事的人。
“云兮,宴會還沒結(jié)束你這是打算去哪呀?”穆凌扭著腰肢從后面走來,水藍色的旗袍隨著她擺動的身姿,襯得又年輕了幾歲。
只不過江云兮并未覺得這是她的加分項,反而是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就能印證她的不懷好意。
“穆阿姨,還有事?”
“你弟弟的生日怎么好說走就走呢?”
“弟弟?”江云兮干脆回身站好,她冷眼看著穆凌,下一秒嘴唇微張,諷刺的話也隨著那抹嘲笑一并說了出來。
“只怕你不這么想吧?我稱你一聲穆阿姨,你難道還真就覺得自己可以取代一切?”
穆凌被損,臉色出奇難看,可周圍人來人往她必須要維持完美的賢妻人設(shè)。
她深吸一口氣,重新露出得體的微笑,只是話聽著卻比剛剛更加難聽。
“你媽媽走得早沒人管教我能理解,可你好歹在國外風(fēng)生水起最懂看人臉色,怎么這個時候卻一點不知變通?”
穆凌走近,試圖給外人營造她們關(guān)系很好的假象,“你媽媽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我才是江家的女主人!”
這一刻,穆凌的嘴臉簡直丑陋到無人能及。
江云兮聞言臉色慘白,正當(dāng)她鼓足勇氣要向穆凌伸出手時,手腕再次被人拉住。
只是這一次,力道適中,并不是父親的秘書。
“剛剛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是賀平生的聲音。
她下意識抬頭去看,就見賀平生正目光清澈地看著她,那雙眼里不見任何情愫,好像他就是單純過來替她解圍。
“抱歉,借用片刻。”
不顧穆凌詫異的眼神,賀平生將她帶到無人在意的角落。
“賀先生,你剛剛什么意思?”
江云兮退開兩步與他劃清界限,她的警惕性極高,此時看人的目光早已不是有求于他的樣子。
若說那時候賀平生幫她完全是為了擺脫一幫狗仔,那現(xiàn)如今再次出手,卻是希望局面越亂越好。
最好坐實網(wǎng)絡(luò)上的緋聞。
“我要不及時拉著,你豈不是一點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了?”
賀平生往前走了兩步,距離剛剛好是江云兮剛剛退出的距離。
他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小聲說道:“置人于死地的方法有很多種。我這么好的機會,不用不是可惜?”
兩人不過泛泛之交,要說親密怎么也稱不上熱搜評論里所描述的那般耳鬢廝磨,江云兮一下子為了難。
察覺面前的女人正處于糾結(jié)當(dāng)中,賀平生干脆朝她招手:“好歹我們認識,過來我耳邊說!
江云兮仿佛被蠱惑一般,怔怔看著他。
兩人舉止過于親密,此刻大多數(shù)人再次把目光投了過來,甚至她能聽到周圍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江云兮覺得這種場合自己實在待不下去,干脆鼓起勇氣抬頭問身邊的男人:“我想離開,你能帶我走嗎?”
下一秒,賀平生大手再次握住她蔥白細嫩的手腕,當(dāng)著在場所有賓客的面,大大方方帶她消失在門口。
身后嘈雜不斷,甚至江云兮的耳朵里還能聽得到有人開始起哄,她咬咬牙,快步跟上賀平生的步伐。
至此,有關(guān)光華集團總裁賀平生緋聞一事徹底坐實,眾人除了眼紅之外,都舉著高腳杯去找江紹雄。
穆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風(fēng)頭被蓋過,心里的恨意涌上心頭,她跺一跺腳,又堆著滿臉的虛假去應(yīng)付局面。
外面正下淅淅瀝瀝下著小雨。
早在出了大廳之后,賀平生就已經(jīng)松手,此刻看著五味陳雜的女人,賀平生收起先前那副柔情,冷冰冰地態(tài)度問她,“住哪?”
“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