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冒險
次日清晨, 酒店中都是忙碌地收拾衣服準備離開的人。
殺青飯定到了晚上，進市區吃飯。大家有一天的時間收拾自己，家近的就預先返家一趟, 離得遠一些的干脆再等一天，反正劇組車接車送。
二毛又點了一遍箱子數量，確認無誤后，看向自家老板，又確定了一遍目的地。
“老板, 你確定這些都送去喬老師家里？”
眼睛上掛著兩個小冰袋消腫的人點了點頭, “是呀，送過去之后回來吃飯, 明天再給我送個合同, 然后你就可以擁有長達一個月的居家辦公時間了, 偶爾上班，開心嗎？”
“誒，一個月？那個電影確定下來了。”
楚璐茗嘿嘿一笑, 兩條眉毛同時一挑：“嗯哼, 也不看看我是誰。”格外臭屁。
電子版的合同現在就在她手機上躺著, 是她夢寐以求的和顧影后合作的機會，也是她那幾天晚上拽著喬老師練了好幾天才練出來的合同。
她成功了，那就行了。
等二毛和另一位臨時助理拖著箱子下樓, 房間里只剩楚璐茗一個人時, 防護結界波動了一下。
喬子衿看到她這副打扮笑了一聲, 戳了戳眼睛上掛著的小冰袋, “昨天哭的太厲害, 腫了吧？”
楚璐茗輕哼一聲，不接話, 舉起手機搖了一下，“好消息捏，我選中了。”
“我知道，顧樂齊給我講了。”
“喔。”
“劇本圍讀在什么時候？你還需要適應適應顧樂齊的演戲狀態，可千萬別怕她。”
“十月二十六開始劇本圍讀，圍讀一周。我不會怕她了，畢竟……”楚小姐直起上半身，攬住面前人的腰身，仰頭一笑，“畢竟，我連我的十年偶像都不怕了。”
喬子衿微微挑眉，“是哦，戲殺青了呢。楚老師，表示一下？”
“你好啊，我的女朋友。”
眼前人的笑容太過燦爛，哪怕臉上掛著兩個小冰袋依舊凍不住這滿臉的陽光，直直照進了她的心里，驅散了名為不安的陰霾。
在過來之前，她真的有點害怕楚璐茗忘記之前說過的話，隨著這部戲一起，退出她的生活。
她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就是忍不住會擔心，會多想，會害怕她的光禿禿的命道上顫巍巍地伸出來的那纖細的一根枝條會被輕易折斷。
還好，沒有。
她微微一笑，道：“嗯，你好，我的女朋友。”
*
殺青飯上，喬子衿、楚璐茗等幾個主演和導演及她的女朋友，以及編劇坐到了一起，制片人有事兒沒來，其余工作人員又各自拼桌坐到一起，一時熱鬧非凡。
楚璐茗看到這個對外年齡和她一樣大的編劇時，一想到自己昨天以及前幾天的戲份都哭成了那個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快步過去微笑著挽上她的胳膊。
被獨自一人留在后方的喬子衿無奈一笑，走了幾步，跟上兩人。
“你好啊，編劇大大~”她微笑著打招呼，挽著胳膊，又順便握住了手。
只一瞬間，她徑直瞪大了雙眼。
如果說喬子衿的修為對她來說是一座高山，那眼前這人的修為更像是一方深不見底的深潭，僅這下意識的探查就讓她喉頭微甜，嘗到了反噬的味道。
果然，不能被這群人的外表容貌所欺騙，這位編劇看起來應該是大大大大前輩了。
她趕忙松開手，恭恭敬敬道：“前輩好，晚輩有眼不識泰山了，抱歉抱歉。”
站在身后隨時想上去幫忙的喬子衿送了口氣，干脆就這樣聽起了兩人的對話。
“上次我見你還是空有一身根骨的凡常人呢，如今就是金丹初期的修士了，真不錯。”編劇說著，擺了擺手，“不要喊我前輩，怪生疏的，就繼續編劇大大就行了。”
“因為因緣際會得了一枚福祿鼎保護，這才進步的比較快，嘿嘿。”
“福祿鼎？給我看看。”
小鼎應聲而出，靜靜飄在空中，青金石的手碰上它時猛烈地晃動兩下，但很快又乖了下來。
眼前這人身上也有讓它十分厭惡的氣息，但同那些雜種魔物身上的不一樣，眼前這人身上的氣息甚至染著幾分神性，或者說，兩種氣息天生就存在于她身上。小鼎討厭不起來她，只能乖乖被她蹂躪。
這倒是有趣。
青金石抬眸看了眼乖巧的女孩兒，又看了眼在她身后站著的喬子衿，笑了兩聲。
居然還沒發現？
那她就不做這個破壞氣氛的人了。
她將小鼎鄭重地還給楚璐茗，道：“你可一定要保護好它，這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楚璐茗狠狠點了點頭。
青金石溫溫一笑，“既然都挺順利的，那我就先走了，不然一會兒要收刀片了！拜拜，二位合作伙伴。”
楚璐茗還有些分不清狀況，但還是告了別。
直到方清真的抱著一盒刀片進來后，楚璐茗才意識到，是真的會被送刀片啊。
“她人呢？”方清冷聲問。
喬楚二人異口同聲道：“剛走。”而后又一前一后笑了起來，笑的方清有點臉熱。
她低哼了一聲，“呵，她還知道走。”
*
喬子衿這一桌都是女孩子，不像旁邊，飯還沒吃兩口就已經開始喝酒劃拳。方清轉頭拍了拍身旁聲音最大的同事，用更大的聲音壓過去讓他小聲點。
“吵得頭都炸了。”方導捏了捏耳朵，嘟囔著。
謝染正在和楚璐茗聊天，喬子衿坐在一旁默然而緩慢地恰飯，與另一側幾個女孩子分出了一條線。
“你，上去要一下喬老師微信。”方清聽到身旁的孩兒跟另一個低聲說，但兩人都只是互相推脫，誰都不敢靠近喬子衿。
也不知道小楚怎么看上的這個不裝飾是個冰山，裝飾起來之后是個艷麗冰山的人。
方清默然吐槽，輕輕拍掌，將一桌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吃飽喝足，咱們得玩點什么啊，不然今晚多無聊啊！”她招呼著服務員撤了幾個已經被吃得差不多的菜，桌面中間空出來一大片區域。
謝染含著笑，看她想做什么。
其實就是老三樣，真心話大冒險和拼酒，也不知道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這么幼稚。
小楚挪了挪椅子，默默靠近喬子衿，低聲問：“方導一般玩什么啊？”
“手機微信里有個搖骰子，點數最大的給點數最小的出真心話大冒險題目，要不然就喝酒。”喬子衿眉眼都柔了下去，聲音溫和，甚至帶上了幾分笑意。
這落在不敢靠近她的幾個人的眼中簡直是神跡，但并不影響她們不敢湊過來加微信。
為了玩游戲的臨時群被拉了起來，方清大概介紹了一下規則后，身先士卒投了一個二，臉色都沉了下去。謝染無奈失笑，拍了拍她后投出來了一個五。
第一輪最終就是謝染來懲罰方導。
方清咬牙，“大冒險。”
幾個人眼睛都冒了光，就連喬子衿也期待了幾分。謝染沉思片刻，道：“去拔一根喬喬的頭發。”
“……”方清看向某個正幽幽看著她的人，視線碰撞一瞬，她決然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桌上頓時笑作一團，楚小姐微笑之余，心底因著方才那一聲婉致的喬喬起了一絲波瀾，莫名攀上來幾分酸澀，但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
游戲走過幾輪，喬楚二人運氣極好，一口酒都沒有喝上，方清郁悶地甩了甩手機，這骰子是壞了嗎？
下一秒，楚璐茗扔出來一個一。
點數最大的則是在她對面的阿欣，兩人在組里關系不錯，在她選了真心話后，嘿嘿一笑，道：“和對象進行到了哪一步了啊？”
這是個套題，楚璐茗眨了眨眼睛，弱聲道：“接吻……”
“哦！！小楚居然有對象！誰！哪個野男人！”幾人起哄道，楚璐茗的臉登時紅了，應道：“你剛剛沒問這個問題！”
“小楚你必須得擦亮眼睛啊，咱圈里渣男可多，咱正是一支花兒的年紀，千萬不能被騙了！”
“就是，停在接吻就挺好啊小楚。哎呀，小楚這么可愛，這野男人可太幸運了。”
“……”
方清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捏著謝染，才不至于讓自己當場笑出聲，她看向幾個年輕姑娘口中的“野男人”“渣男”，那人正在慢條斯理地剝蝦，趁幾個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這邊將剝好的蝦放進了楚璐茗碟中，而后輕咳兩聲，冷聲道：“繼續。”
更搞笑了怎么辦。
今晚這活動玩的真是不虧。
下一輪，方清終于如愿以償地懲罰到了喬子衿，喬老師眉眼微抬，“真心話。”
方清如法炮制了方才的問題，得到了一樣的答復。
“接吻。”
喬子衿無甚感情色彩地吐出兩個字，再看向方清時滿臉都寫著兩個字，“無聊”。
但周圍人顯然將這表情解讀成了生氣，一時之間被答案震懵的人也不敢再吸氣，桌上頓時安靜了下去。
喬子衿，這么冷淡的一個人，居然有對象了？
那她們豈不是夢碎了，還以為喬老師不近男色是在給女孩子機會嗚嗚嗚嗚。
楚小姐看不下去這沉默的場面了，打圓場道：“繼續繼續，快搖骰子。”
小鼎沉默許久十分無語，“你們人類真是太無聊了。”
“忍著。”
“哦。”
后期喬子衿就不再選真心話了，以大冒險為主，喝酒為輔，這一場下來，雖然用靈力隔去了不少酒液，但也喝得有點頭暈，等到散場，已經隱隱有點想挺直身體的跡象了。
方清掛在謝染身上同幾人告了別，嘴里跟有一臺攪拌機一樣，一句話都講不清楚，眾人都在憋笑。
楚小姐膽子愈發大起來了，加上運氣好，喝得不多，只是臉有點紅。她掃視一圈，最終定格在喬子衿身上。
這人被煙火氣籠著，愈發漂亮起來，哪怕是繃直的唇線也十分可愛，感受到她的目光，虛虛看了她一眼，晃了晃身體，聲音委屈，“抱一下。”
周圍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楚璐茗輕輕擁過去，抱著她站起來，溫聲道：“回家，好不好？”
“好。”
第72章 濕熱（負距離了咳咳）
“為什么, 你運氣這么好啊。”喬子衿半掛在她肩頭，跟著這人的步伐踉踉蹌蹌地往停車位走。
司機方才開車將兩個助理送回去，正在回來的路上, 因而這一路并不著急，她們可以慢慢晃回停車場。
楚璐茗套了個剛學的隔絕身影的結界術法，穩著掛在身上的人，笑了幾聲，“打小我玩這種游戲, 運氣都很好。”
喬子衿似是惱怒, 輕嗚一聲，沒被牽著的那只手伸過來拍了她一下, “可我有好多問題想問。”
“那你現在問啊。”
“才不要, 不刺激。”
“……”
楚璐茗偏頭去看還暈著的人, 如果說她的運氣極好，那這人的運氣堪稱是極差，而且每次都栽方清手里, 這一場下來被灌了少說也有兩瓶了, 哪怕是結印隔絕了一部分酒意, 現在這幼稚的樣子，看起來也是醉意上頭了。
“酒量真差。”某個同樣三杯倒的人低聲吐槽著，戳了戳身旁人的側頰。
似乎醉意更濃了幾分, 她垂著頭, 被戳著也沒有反應, 只是悶哼幾聲, 閉著的眼睛繃成了一條線, 怎么都不愿意說話。
別人喝醉了是樂意說話，這人喝醉了不樂意說話, 這還真是奇了。
直到回家，這一路上，喬子衿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坐得筆挺靠在車門上，眉頭輕皺，看起來有點不舒服的樣子。
楚璐茗有點擔心，特別是抬著她的手按指紋鎖時，這人眉毛簡直要揪在一起了，她輕聲問：“喬老師？你頭暈嗎？”
會不會是喝醉了又坐車，暈車的勁上來了。
“想吐嗎？衛生間在哪兒？”
喬子衿輕輕搖了搖頭，悶哼兩聲，“心口痛。”
“心口疼？！”楚璐茗一驚，扶著她坐在沙發上，松松按上她的胸口，“是這兒疼嗎？怎么疼？我現在找苓醫生？”
“……放過我。”
“你說什么？”
“為什么……是我……”
“喬老師？”
這幾聲低喃實在是太過含混，她貼得極近也聽不清這人在說什么，反而被這人緊緊擁住，抱得很緊，仿佛想要把她揉進身體里。
她終于聽清了這人的低喃，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我……好疼……為什么是我……我只是……路過啊……”
似乎是以前的一些事情，她喃喃著，一直在重復這一句話，整個人都靠在了楚璐茗的身上，只剩緊緊擁著的胳膊還在發力。
上一次喝醉，她似乎也一直在重復這樣的話。
喬子衿，你以前究竟經歷了什么啊？
這和你心臟上的破口有關嗎？
楚璐茗忍住流眼淚的沖動，輕輕抱住她，柔聲道：“喬老師，是我，松開好不好，我去給你弄點水喝好不好？”
“……好。”
胳膊終于松開，楚璐茗扶著她側靠著沙發，頭微微向一側偏了些，免得一會兒想吐把自己嗆到。
她在冰箱找到半瓶還在保質期的蜂蜜，沒有其他合適的，只能簡單泡一杯蜂蜜水端過去。
沙發上的人酒醒了幾分，揉著太陽穴，略有些迷茫的眼睛中含著霧氣。
“喬老師，好一點了嗎？”
她輕嗯一聲，推著沙發坐了起來。
“那我有問題想問你。”
“……你說。”
楚璐茗坐在她身側，輕輕捏住她的手，柔聲道：“為什么每次喝醉了，都會一直念叨說你只是路過的，究竟發生了什么？”
“原來我喝醉了會說這些嗎……”她擠了擠眉心，醉意褪下去幾分，但終究還是有些頭疼，深呼吸了幾次才穩住氣息，搖了搖頭，“不重要，沒必要了解。”
“我是你的女朋友，我需要知道。”
喬子衿偏頭看她，有些驚訝，又有點驚喜，她沉默了一會兒，道：“那你別哭。”
這句話一出來她就后悔了，小兔子眼眶瞬間紅了一圈，握著她的手也緊了緊，還沒開始呢，她已經做好了落淚的準備。
是很多很多年前了，她誤入一處大能爭斗之地，驚慌逃竄的魔看到她，徑直上了身。雖然很快被大能驅逐出去，但心脈卻受了不可逆的損傷，后來大能搶了那只魔的半個心臟給她封上了破口，就這樣到了現在……
“……就是這樣了。”
講了這么久的故事，又一直在運功驅散醉意，到這會兒，頭已經不怎么暈了。倒是眼前這只紅眼小兔子不斷滑落的淚水，頗讓人頭疼。
楚璐茗顫著聲音，輕輕按住她的胸口，“好疼的吧？”
“不受傷就還好。”喬子衿無奈一笑，攏過小兔子，揉了揉后腦的頭發，“都說了，別哭。”
兔子仰頭盯著她的眼睛，抽泣兩下，盯準因著酒液而愈發紅潤的雙唇，印了上去。
淚珠順著臉頰滾落，沿著唇角劃入，甜膩的吻中平添了幾分苦澀，苦得已經許久都沒有因為這顆心臟的事兒落淚的人兒隱隱約約也有了落淚的沖動。
楚小姐似乎很不開心，向來都是輕輕軟軟的她，這一次莫名很有攻擊性，牢牢把握著接吻的節奏，最后更是在那人的紅唇上輕輕咬了一口，留下了自己的痕跡。
喬子衿輕呼一聲，眨了眨眼，“痛。”
怒意上頭的小兔子臉頰微微鼓起，按上那個自己要出來的小破口，也不管喬子衿落了些委屈的眼睛，輕哼一聲，“如果我今天不問，你還打算瞞到什么時候？”
“這件事畢竟不重要，不想讓你擔心。”
“那有徹底治愈它的方法嗎？”
喬子衿遲疑片刻，搖了搖頭，“目前沒有。”
楚璐茗嘆了口氣，干脆蹭過來坐在她的腿上，雙手捧臉，將那張瘦臉推成和她一樣的小胖臉，哼哼一聲，“既然這樣，我會努力強大起來的，以后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喬子衿失笑，點了點她的鼻尖，“先把晨跑撿起來吧。”
“夜跑也行。”小兔子輕哼一聲，附身上前，輕輕含住那個被她推得略變了形的薄唇，淡淡一聲笑從相貼的唇間漏出。
楚璐茗并沒有在此處流連太久，她偏過頭，輕輕壓上身前人的耳垂，混著濕熱氣息詢問道：“可以嗎。”
喬子衿微微偏頭，露出大片白皙的側頸，用行動回復了這個問題。
混含著酒意和蜂蜜水味道的氣息，在白皙的側頸流連，舌尖輕輕剮蹭耳垂，淡淡的濕意像是一根根軟毛，直直通向心臟，輕輕觸碰著，軟乎乎的，黏糊糊的。
她今晚穿的是黑白配色剪裁得體的半身裙，上身是一件白色襯衫，領口的扣子方才已經被解開，那只火熱的手正沿著中線一路向下解著扣子，路過心口處，輕輕揉了一下，輕柔到喬子衿以為是一陣錯覺。
她低笑一聲，“沒事的，不會影響到的。”
小兔子又咬了她一口，聽著耳邊的輕嘶聲，輕聲一笑，繼續四處作祟。
更進一步前，喬子衿按住她的手，勉強找回呼吸，穩著聲音，“你，我有個問題，一直沒找到機會問你。”
“喬老師，真的要這會兒問嗎？”楚小姐咬了咬唇。
喬子衿撐了撐沙發靠墊，坐起來些，勾住面前人的脖子，溫熱的氣息撩在耳側，輕輕地撓了她一下，聲音喑啞魅惑：“楚老師，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你的好姐姐，為什么只有我一直被喊老師呢？”
楚璐茗笑了一聲，道了句好。
*
次日清晨——
喬子衿醒來時，身旁已經涼了不少，看來某些昨晚鬧騰了許久的人還是很有精力，這么一大早就爬起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她緩了緩，按著眉心緩緩坐起來，入目是屬于她的臥室的簡約裝修，干凈干練，但如今在她看來莫名有幾分空蕩。
應該在這兒掛一幅畫才是。
昨晚……
一想到昨晚，她現在還有些臉熱。
該說不說確實是年輕人嗎，稀里糊涂在客廳折騰了那么久，回房間后又鬧騰許久，一口一個姐姐倒是順遂她心意了，但這鬧人的精力屬實是難頂。
現在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有一些感受和痕跡，哪怕是擁有強健體魄的體修，也難以在短期消除。她微微低頭，就可以看到身上的那些淺淡痕跡，特別是心口那里，甚至有些紅腫了。
不該叫她兔子，應該叫她小狗，牙真的很尖。
喬子衿隨意拽了一件家居服，遮蓋了大部分的痕跡，只剩一些側頸上的，橫豎今天也不打算出門，就這樣放著吧。
她腰還有點酸。
為什么？楚璐茗為什么會這么多？
她不是小孩兒嗎，小孩兒少看點不好的東西！
屋子里也空蕩蕩的，陽臺太過干凈，客廳里也只有常規的家具，桌面上什么都沒有。她又飄蕩去廚房，她習慣了每周都去逛一逛超市買點存糧，冰箱里也空落落的，只有一些去劇組前剩的已經開了封的速凍水餃。
真奇怪了。
這么多年來，她明明有在認真地努力地好好生活，好好看一看紅塵界的風景。
可現如今，另一抹熱烈燦爛的靈魂出現在這里時，她才發現這里是多么的空蕩無聊，讓那鮮艷明亮的人兒待在這里，多少有些委屈她了。
愛催促著一些期待，一點一點地戳破了她堆在心底用以自衛的小土堆，冒出了綠色的小尖，僅這點點嫩芽，就證明她的選擇是對的。
她喜歡這個世界，她喜歡生活在其中的自己，而現在，她知道如何去讓自己的生活更加五彩繽紛了。
熟悉的神識波動闖入她的腦海，而后，房門被輕輕扣了幾下。
喬子衿走過去，打開門，楚小姐燦然一笑，虎牙都露了出來，“早上好啊，喬老師，我去晨跑加買早餐嘍，還熱乎著呢，嘿嘿。”
深秋的晨光本已無甚溫度，微風和著，甚至有點冷了，但喬子衿還是覺得楚璐茗身后的陽光格外溫暖燦爛，照得這個笑起來傻乎乎的女孩兒散著暖煦的光。
她傾身，擁住了暖煦的晨光，輕聲道：“早上好啊。”
第73章 購物
抱得有點久, 楚璐茗摸了一下她露出來的胳膊，有點涼了，輕輕推了推她的胳膊, 溫聲道：“喬老師，先進去，有點冷。”
喬子衿就站在門側，輕輕靠著墻壁，烏黑的長發還有些凌亂, 披在身后。
她看著她換上房子里常備的客人拖鞋, 褪去外套掛在架子上，掛在她的衣服的旁邊, 然后原地跳著轉身看向她, 又是一笑。
喬子衿看著那雙拖鞋, 心下微澀，燦爛的笑容又驅著那點酸澀暫時躲到了心里的墻角。
這人啊，又愛哭, 又愛笑, 哭起來比誰都大聲, 笑起來比誰都傻。
她抬手按上這人的側臉，眉眼微彎，滿含情意和笑意看著她, 捏了捏。
楚璐茗任著她揉捏, 又將自己早上做的事兒講了一遍。
“我早上起來想看看做點什么吃的, 結果好大的冰箱就剩半袋速凍水餃, 喬老師, 不用吃飯也不用過得這么糙的，太可憐了。”
“去晨跑的時候想點個外賣的, 但是，小區斜對面有一家早餐店誒，我以為這種高檔小區附近不會有的。我上學的時候，爹媽又不管我，也不讓司機接送，每天都是我自己大早上爬起來跑去學校，就靠這些小吃店救命呢。”
“回來本來想直接進來，想起來還沒錄指紋，也沒問你密碼，又不想直接鉆進來，就想你來給我開門。”
喬子衿聽著她的嘮叨，一聲一聲輕嗯回應著她，等她說完，揉捏側臉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輕抬下巴，附身就想吻上那張十分能說的嘴。
楚璐茗閃身竄了出去，哈哈一聲笑，道：“喬老師，不可以哦，先吃飯~”
這家伙膽子確實越來越大了。
喬子衿無奈跟過去，看她將袋中的吃食一份一份轉移到碗碟里，哪怕已經用塑料盒裝好的豆漿也被她重新倒出來分裝在碗中，不禁疑惑，“洗碗不會很麻煩嗎？”
“可是洗碗也是生活的樂趣之一啊，喬老師一看平時就是極簡主義愛好者，嘿嘿，我不是，我就喜歡這種麻煩的小事情。”
“你手腕在抖。”
楚璐茗側臉瞬間紅了，本來只是微微顫抖的右手猛然抖動了一下，正在傾倒的豆漿都濺出來幾滴。
她放下塑料盒，偏頭瞪了一眼云淡風輕的人，在她看來，那人此刻滿臉寫著四個大字，“我故意的”。
楚璐茗輕哼一聲，“喬老師不是體修嗎？怎么這么容易留痕呢？”
“小兔子的牙太尖，心太壞，自然而然就留下了。”
為什么這人說這些話的時候一點都不會臉紅的啊！
明明是想撩人，楚璐茗反而紅了臉，支支吾吾幾句也講不出口什么，干脆端著碗碟出門，還不忘指揮喬子衿拿上剩下的。
早餐并不算豐盛，幾碟小菜，一籠包子，一人一碗豆漿。
“喬老師平時是面包火腿過清晨嗎？”
喬子衿搖了搖頭，“我也喜歡去買這些吃。”
“喔，那我這算歪打正著？”
“嗯。”
楚小姐又笑了一會兒。
喬子衿溫聲道：“我一會兒打算去一趟超市，你想早上去，還是？”
“那歇一會兒就去唄，咱們早上處理完這些事兒，下午可以修煉哇，都好幾天沒練了。”
“……”
為什么總能拐去修煉上？這孩子，明明這兩天是正熱烈的時候，她怎么還一心想著修煉呢。
她不知道，昨晚那個故事聽完，楚璐茗就暗暗下了決心，要變得更厲害，至少要能自保，雖然這段時間魔物侵犯少了很多，但那群丑八怪顯然是有能力影響到喬老師的心脈。
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了，她要保護好這份好不容易到手的寶物，慢慢去找治愈的方法。
世間萬物，有結必有解，喬老師的心脈既然是后天造成的，那肯定有修復的方法。
她命長，她要一直找下去。
但是，喬子衿并沒有反駁她，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下午就修煉好了。”
合體到大乘，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此界靈力又格外稀薄，她并不急于這一時三刻，但陪著楚璐茗修煉還是很好的，看著她慢慢厲害起來的感覺，很好。
只不過……
喬子衿低聲道：“其實還有一種方式，修煉速度也很快，特別是跟我這種高階修士一起。”
“什么啊？”問出口的那一瞬間，楚璐茗就已經猜到了答案，但問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她只能強裝鎮定地聽喬子衿緩緩吐出了兩個字，“雙‖修。”
“……”
楚璐茗徹底熟了，低著頭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豆漿，下意識舔了舔唇，連面前的包子都忘了。
喬老師有些哭笑不得，她這個容易害羞的毛病真得想辦法鍛煉一下，動不動臉紅，搞得跟她狠狠欺負這人了一樣。
到底誰欺負誰了啊。
“楚老師，考慮嗎？”
楚璐茗也不抬頭看她，糯聲回應道：“喬老師，不要白日宣……”最后一個字她說得極輕，幾乎就是舌尖輕輕碰了一下上齒，又輕又快。
但喬子衿聽到了。
這家伙！
丹田內盤著的小鼎已經受不了了，昨晚它抬著半道逃出來的神啟扇，一鼎一扇兩個器魂，可憐兮兮地把自己埋到沙發下面，自封五識，這才過了一夜。
這大白天的又來，活不活了。
它鉆出來，跳到楚璐茗的頭上，對著喬子衿憤而吐槽道：“白天了給人留點活路吧，也就是神啟開不了口講不了話！”
喬子衿微愣，“誒？我能聽到你的聲音了？”
糯糯的，像個小奶娃一樣，她似乎在哪兒聽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你同她神魂愈發親和，自然能聽到。”
“那你再叫一聲壞女人我聽聽。”
喬老師冷笑一聲，捏著小鼎從楚璐茗的頭頂拿了下來，揉搓一番，聽著它被揉得直哼哼，心情更是好了幾分。
“壞女人！壞女人！”奶娃娃恨不能長出嘴巴來咬掉這人的手指，如今卻只能不情不愿地被揉捏，跑都跑不掉，太可恨了。
小鼎生無可戀：“夠了嗎？”
喬子衿松開手，看手中的鼎流光一閃就消失在原地，輕嘖兩聲。
都不經逗。
*
楚璐茗是個相對不怎么愛出門的人，特別是手機買菜發展起來后，更是統統依靠手機解決，這樣逛超市的次數屈指可數，上一次還是偶遇喬子衿買魚那次。
那會兒她還自以為自己困在戲里走不出來，殊不知那已經是心動的前哨信號了。
如今，喬老師推著車，她負責四處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東西，這樣的生活閑淡又舒適，真的是夢想中的生活。
如今，夢想實現，還有幾分不真實感，但一直跟著她的購物車輪的聲響提醒她，這就是真的。
等等，購物車的聲音呢？
她拿著一包娃娃菜回頭，一直跟著她的購物車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丟了，原路返回去找，只看到那人不知什么時候拐去了生活區，看她過來，微微一笑。
“我在想你喜歡什么顏色的拖鞋，還有一些需要的生活用品。”
“家里不是都有嗎？”
“那是常備給客人的，不是你的，我在挑專屬于你的。”
哪怕有聽起來又神秘又高大上的身份又如何呢？哪怕兩人都是外界認為的生活在聚光燈下渾身全是精心裝點過的虛偽的人又如何呢？
還不是會為了究竟買純粉色拖鞋還是帶個小熊的爭起來。
如果此時有人注意到角落里蹲著的這兩個帶著口罩的人，就是如今正當紅的兩朵花兒，再拍點照片，今天的熱搜頭條就有了。
喬子衿堅定認為，純色已經是她能接受的最大限度，這帶個小熊的和她的房間風格也太格格不入了，真的不行，真的不行。
楚璐茗嘟著櫻桃小嘴，哼嚀兩聲，捏著那雙不松手。
“真的很可愛啊，想要。”
“那換個顏色。”
楚璐茗挪了挪，靠近她，摘掉半邊口罩，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喚了聲：“姐姐，想要這個。”
她如愿以償地看到了喬子衿泛紅的耳尖，那人正拿著純咖啡色拖鞋的手頓了一下，依舊決然地放進了車里。
楚璐茗撇了撇嘴，帶好口罩站起來，悶哼兩聲。
“一會兒可以去買兩個玩具熊？粉色的。”喬子衿作出了最后的退讓。
楚小姐眼睛一亮，“好好好，你說的，買三個，客廳一個，主臥兩個。”
喬子衿無奈，“床不夠大，放不下吧。”
“怎么會？”
“嗯，行，那買三個。”
生活區轉了好幾圈，最終買齊整了一套可以用的，這些粉粉嫩嫩的和喬子衿家中的那些素凈的物事，到底是有些情侶感在其中的，也平添了許多的生活氣息。
逛完生活區，又回到了原先定好的買菜的路線上，考慮到接下來有近一個月的假期，楚小姐只選了一點點的速食產品，還是以新鮮的為主，喬子衿說不上什么話，默然地推著車，看她仔細挑著。
“你會的比我想象中多很多。”喬老師衷心評價。
楚璐茗得意一笑，“小時候家里的保姆姐姐做飯好吃，我就跟著她買菜學做飯，所以這些都會呀。”
“喬老師，吃魚嗎？”
喬子衿想起了好幾個月前那兩條壯烈犧牲的魚，顫了一下，點點頭，“你做。”
“那只能我做了。”
“……”
好嘛，在這兒等著損她呢？
一道電弧竄過去，纏上楚璐茗的手腕，輕輕來了一下，痛的她輕嘶一聲。
但小兔子并沒有生氣，摸著這圈電弧，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得她自己耳尖隱隱發紅。
喬子衿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人在想一些少兒不宜的東西，她這個易臉紅體質太容易出賣她自己了，冷聲道：“想什么呢？”
楚璐茗沒有避諱，大大方方看她一眼，頂著逐漸爬上來的紅暈道：“在想喬老師什么時候還會漏電，輕微的那種。”
“……”
圈在她手腕上的電弧又狠狠扎了她一下，但電弧的主人耳垂已經紅透了，暴露了她真實的想法。
第74章 小騙子
兩人零零碎碎逛下來, 最后也填了一車的貨，結賬時收銀員都有些麻木，塞了四個大袋子。
這兩個人是來進貨的嗎？
“我給二毛打電話, 讓她過來接一下。”
“不用，楚老師，請利用起來你的法器們。”
“什么？”
喬子衿抬手，左手手指上的戒指閃爍了一下，四個袋子被收入其中。！！她忘了。
楚璐茗摸出來掛在脖子上的兩個戒指, 這是林姐姐和喬子衿送她的儲物戒, 里面全是書，她老從里面拿書, 都忘記還可以放進去東西了。
她突然有點后悔, 剛才看上了好幾包零食, 想著太多了不好拿，干脆下次再買，現在……
喬子衿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 “不回去, 下次再買。”毫不留情地點破了她的想法。
嗚, 好吧。
喬子衿溫溫一笑，柔聲道：“接下來，去買熊。”
“好！”
*
楚璐茗理解中的三個熊, 每個都是六十厘米長的那種小熊, 剛好抱在懷里, 穩穩的, 很安心。
但她沒有想到, 喬老師進了商場后，拉著她直奔玩具主題店, 對著在店鋪后方架子上堪堪架著的三只一米八大熊張開懷抱。
楚小姐默默咽了咽口水，搖頭，“三只，可能放不下。”
“沒關系，臥室放一只就行，陽臺上也可以放一只。”
“……”
“我想買最好的，不止這些，我還想買點其他的，想讓那間空蕩蕩的房子變得熱鬧起來。”
最終挑了一只粉色的，一只淺咖色的，一只藍白配色的大熊，連帶著可以當做擺件的小東西一同結了賬，店員說稍后會安排送貨上門，喬子衿便不再堅持，登記了地址后，兩人牽著手又去逛下一個店鋪。
“你覺不覺得，高個子那個，聲音有點像那個那個……喬子衿啊？”看著逐漸走遠的兩個人，另一個店員湊過來低聲說。
正在登記貨品的人眨了眨眼，搖搖頭，“可能你聽錯了吧，我聽著就不像啊。”
楚璐茗還能聽到這邊的聲音，嘿嘿一笑，障眼法可以說是最基礎的術法，她當然要扔一個障眼法給自家漂漂亮亮的女朋友啊，不然走道兒上被其他人看上了該怎么辦？剛好，也順便可以練練手。
“在笑什么？”
“笑我給你放的障眼法。”
“嗯？不會把別人眼里的我變成小怪物了吧？”
“那倒不會，喬老師還逛嗎？”
喬子衿頓了腳步，思考片刻，“我想再買個陽臺放的小吊椅。”
“喬老師，今天已經大出血了呢。”
“沒關系，我想讓那個家，更像我們的家。”
楚璐茗偏頭看她，女人似乎還在思考還需要買什么，垂落的發絲勾出了半邊的陰影，這一句“我們的家”，不沾染任何的深思熟慮，完完全全就是她內心想法的脫口而出。
什么初戀啊不會啊，這不是，比誰都會嗎？
楚璐茗彎了彎眼睛，輕輕點了一下互相牽著的手心，一根木藤顫巍巍纏住了喬子衿的手腕，幻成了一根簡單卻好看的木質手鐲。
“我也學會啦，把一部分神識附在物品里，以后不僅僅是喬老師時時刻刻注視著我了，我也在時時刻刻注視著喬老師呢。”楚璐茗抬起那只手，看著小手鐲，囅然一笑，白光顫巍巍閃著，手鐲上一點一點地裹滿了一層小花。
“看，讓我開心了，還有花花可以看哦。”
喬子衿注視著裹滿白色小花的手腕，沿著相交的手腕一點一點上移，最終，目光定定落在還在笑著的人的臉上。
心跳都亂了，好新奇的感覺，幾百年來都沒有體驗過的渴望在她心頭叫囂，那里面滿滿當當填著一個人，就是她面前這個人，這個笑著的人兒。
她溫柔一笑，道：“好啊，我會努力，多看看小花的。”
*
回家路上，順便搭救了因為沒有記錄進不了小區、一直在門口蹲著等楚璐茗的二毛，三人一同回了家，喬子衿去了書房，將客廳留給了兩人。
二毛吞了吞口水，看著格外簡潔的客廳，整體是淺灰色的色調，裝修的很好看沒什么特殊的裝飾，客廳里除了基本的家具可以說什么都沒有。
這倒是和喬老師留給人的印象是一致的。
楚璐茗拉著她坐下，笑著說：“合同我看看。”
二毛斂了心神，連著哦了幾聲，從包里拿出合同，又拿出一個厚重的本子，“這份是合同，這個是顧老師遞過來的紙質版劇本，她說要記得在圍讀前做好應有的批注哦，到時候要檢查。”
“……”
好厚的劇本哦。
楚璐茗翹著小嘴輕哼兩聲，又去看合同，與電子版沒什么區別，她快速簽完后遞給二毛，二毛如釋重負，轉身就跑。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自家老板現在這種狀態叫度蜜月，在這種時候叨擾太久也太過分了。她是聰明人，她這就離開。
待客廳徹底安靜下來，喬子衿晃著從書房溜達出來，倚著墻，看著面本思過的人，垂落的眉梢快掉到地上了，走過去，按著腦袋揉了揉，溫聲道：“顧樂齊她對前期的準備工作要求確實很嚴格，這樣有個好處，拍攝的時候會比較順利。”
“好厚，我是只分析我自己的，還是連帶著其他角色一起看了？”
喬子衿回憶了一會兒，道：“我建議你一起看了，而且別真的等到劇本圍讀再匯報，看完一個階段就可以匯報一次了，會比較加分~”
她的小兔子要被所有人喜歡且認可才是，生活中是，工作上也是。
楚璐茗嘆了口氣，將本子放到一邊。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白光閃過，滿滿當當四個袋子出現在客廳里，楚璐茗簡單挑了中午需要的東西，剩余的就交給喬子衿進行安排。
分工協作，十分熟練，十分和諧。
有那么一瞬間，楚璐茗都有些恍惚，仿佛兩人不是才在一起不久的情侶，而是相處許久的家人，是彼此十分熟悉的人。
這種感覺，真好。
楚璐茗負責做飯，喬子衿就負責將二人買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放好，那半袋速凍水餃徑直被扔到了垃圾桶里，冰箱被今天買的東西填的滿滿當當，需要新鮮度的綠葉菜不多，更多的是肉蛋奶這些可以稍微放一段時間的，還有一些速凍食品，應對偶爾不想做飯的時間。
早上買的幾個大件很快送來，暖黃色的吊椅和著陽光給陽臺添了不少溫度，藍白色的大熊被安排到了吊椅的對面，倚著墻坐在飄窗上，傻乎乎的。
咖色的熊被安排在沙發拐角，占了很大的一個位置，輕輕一撲就可以融入溫暖之中。
熊熊的面前，茶幾上多了好幾個擺件，有一個小風車，底下有個吸盤，緊緊粘在茶幾的邊角，隨著自陽臺來的微風輕輕轉著。
只這一個中午，空寂的客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滿滿當當，熱熱鬧鬧，就像她的命道一樣，被名為楚璐茗的小人裝點得五彩斑斕，不再似過去那般孤寂無聊。
最后一個粉色大熊如約進了臥室，但是喬子衿并沒有讓它上床，畢竟這滿滿一大個，一個人可以占了半個床。
粉色大熊落在床頭旁的地上，依靠墻角，圓乎乎的眼睛平視前方。
這圓眼睛，還挺像楚璐茗的。
她遲疑了一下，湊近幾步，將整個人埋進熊的懷抱里，深吸一口氣。
別說，你真別說，還真挺舒服的，小女孩子們喜歡這些倒也不奇怪。
楚璐茗從廚房出來時，客廳已經被裝點得煥然一新，其實也沒有太大的變化，但這些小東西莫名給人添了幾分安心和暖意。
只是它們的主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喬老師？吃飯啦~”
臥室里傳來一陣悶悶的，“馬上來。”
她循聲走過去，推開臥室門，女人正以一種很……放飛自我的方式埋在大熊的懷抱里，整個人半滑在地上，整個上半身都淹在絨毛之中……
“……”看來這只熊被很好地接納了呢。
一時之間，楚璐茗心底泛起一陣不可言說的奇怪感覺，嘴張了又張，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只能勉強擠出來一句，“喬老師，吃飯了。”
“來了。”
喬子衿快速從地上彈起來，拉了拉衣服，再對上楚璐茗的雙眼時，面頰微紅，輕咳兩聲，“確實很舒服。”
“嗯嗯。”
“吃飯，吃完飯看劇本。”
“嗯嗯。”
“……”
別嗯了！
喬子衿頂著直發熱的面頰，繃著臉，從這人身旁走過，面無表情。
楚璐茗輕笑兩聲，沒有跟過去，想靠在墻角的熊走過去，戳了戳玩偶的面頰，以同樣的方式將自己埋了進去，嗅著玩偶本身的味道和喬子衿方才在這里留下的味道，滿足地喟嘆一聲。
傻傻的，但很舒服。
這頓飯的鴕鳥變成了喬子衿，全程吃的十分沉默，楚璐茗咬著筷子，看著她，思索片刻，“喬老師，不丟人的。”
“嗯……”
“很正常的，我奶奶也喜歡這些的。”
可她的年齡都是奶奶的年齡乘十了。
雖然知道這事兒不是什么大事兒，但被這樣看到，終究還是有些掛不住……
楚璐茗實在看不下去她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吃完飯拉著她進了臥室，將玩偶鋪在床上，將那人按著推到在玩偶身上，跪坐在她身上，勾過脖頸，輕聲道：“喬老師，我們一起多埋一會兒就可以脫敏了。”不等女人回答，她含住那雙未經裝點的紅唇，交換呼吸。
這人，口口聲聲說著不要白日……分明就是個小騙子。
喬子衿莫名有一種，被拐上了賊船的感覺。
太陽路過了這個窗口，女人半埋在玩偶中，脖頸劃出漂亮的痕跡又落下，在太陽離開了這個窗口后終于獲得了喘息的時間。
真是個小騙子。
第75章 單身狗
日頭西下, 喬子衿靠在吊椅里休息，身上隨意披著一件外套，神色微懨。楚小姐靠在藍白色大熊的懷里, 坐在飄窗上看劇本，時不時抬眼看看尚在休息的人，伴隨著輕輕的笑聲。
喬子衿微微蹙眉，“笑什么？”
“好看。”女孩兒的聲音和著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一時不知道這人講的究竟是什么好看了。
紙頁翻動, 輕微的響動在安靜的氛圍中格外明顯。
楚璐茗不由自主感嘆道：“顧姐姐這個角色, 好有魅力啊。”
喬子衿敷衍應和：“嗯嗯，有魅力。給我看看？”
“馬上, 等我看完, 今天這部分就結束了。”
“好。”
“晚上想吃什么？”
“……不想討論吃這個話題了。”
始作俑者低笑兩聲, 做完了最后一句批注，將本子遞給還在閉目養神的人，道：“那今晚早點睡？”
“不行, 好幾天沒運功了。”
“……”
一時不知道兩人誰在修煉這方面更執著一些。
趁喬子衿還在看劇本, 楚璐茗先自行引著周身靈力運轉一圈, 驚訝發現體內靈力莫名漲了一截兒，現在已經是金丹后期的水平，興許開機前就能突破元嬰。
天啊, 原來……
這就是雙修的威力嗎？
靈力運轉打止, 她撐開雙眸, 激動地看著喬子衿。喬老師知道她在激動什么, 默默翻過一頁劇本, 神色淡然，“我給你的那個戒指, 第三個書架三列四格第三本，有介紹這件事的，你仔細看看。另外，顧樂齊這個角色確實有魅力。”
小兔子不高興了，嘴角微落，“我的沒有嗎？”
喬子衿輕哼一聲，“挺孤僻挺無聊的。”
楚璐茗不再理她，轉了個方向，面向窗外開始研究喬子衿說的書。
雖說是和雙修有關的書籍，但書中引人遐想的內容并不多，反而十分正經嚴肅，從提升修為講到治療內傷，甚至可以修復一些先天傷害。
那，喬子衿的心脈破損可以被修復嗎？
就算可以，她此時的修為也不太夠吧？
楚璐茗微微嘆了口氣，默默轉了回來，問：“喬老師，這本書說，雙修可以修復一些內傷，那你的心脈破損呢？可以嗎？”
仔細看劇本的人搖了搖頭，“不行。”
她的心脈，這些外力根本無用，所謂的根治方法，究其根本就是等她心智足夠強大，煉化那半顆心臟中潛帶的魔物意識，將這半顆心臟徹底歸為己用，好用以修復。
這么多年了，苓不修也拿她當研究材料這么多年了，若是有其他方法，早就拿出來試試了，也不至于等到現在。
如果可以，她希望這件事可以一直拖下去。
畢竟，所謂的心智強大，誰也不知道需要有多強大的心智才能抵御那充滿怨恨的半身意識，她心里始終沒底兒，也一直不敢邁出那一步。
誰也不希望，睜開雙眸后的不是喬子衿，而是那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魔吧？
思及此處，喬子衿嘆了口氣，道：“你學習就是了，不需要一直惦記著我這顆心臟，短期不會有問題的，放心。”
楚璐茗咬唇，她想說長期也不可以有才是，又覺得這話實在是廢話，干脆埋頭繼續研究術法去了。
書中所述之事實在精巧，甚至還給了幾個結印手勢，可以使神魂彼此之間更為親密，促進靈力的流轉，在治療內傷時也可以事半功倍。
只是，真的會有人在做這種事兒的時候，還記著要結印掐訣嗎？
她偷偷看了眼喬子衿，和那人看過來的目光撞個正著，趕緊斂了眼神逃回書本之上。
雖然用不上，但記錄一下這幾個訣也挺好的。
很好，她的腦子里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浮現出來有關這些術法的記憶，這說明，不論那些記憶究竟是福祿鼎帶來的，還是誰留給她的，都說明——
那個人是單身狗！
小鼎嗡鳴一聲，登時出現在空中，氣到渾身顫抖，連連說了好幾個你，給孩子小奶音都快氣沒了，話都講得磕磕絆絆。
如果它能哭，它早就哇哇大哭了。
它連自己的記憶都不剩多少了，能保留這么多修練的記憶，它容易嗎？它容易嗎？！
現在開始嫌棄它了是吧，啊？！
喬子衿按住顫得厲害的小鼎，輕聲問：“怎么了？”
怎么突然這么生氣？
小鼎突然覺得，壞女人也沒有那么壞了，輕柔柔撲進喬子衿的懷里，輕嗚一聲，“她嫌棄我是單身狗。”
喬子衿壓了壓嘴角，沒壓住，笑出聲。
果然還是壞女人！
小鼎嗡了兩聲，竄出懷抱，憤而飛走。
待不下去了！待不下去了！
全程一句話沒說卻看了一場大戲的人已經無聲地笑倒在大熊的懷里，圓溜溜的眼睛變成了一條縫，甚至笑出來了幾滴眼淚。
哎呀，她真的是無心一句吐槽，真的沒想到有人當真了。
喬子衿敲了敲她的腦袋，頗為無奈。
“坐好，修煉一會兒，一會兒去結界里挨打。”
“喬老師，你還有力氣啊？”
喬子衿冷哼一聲，默默揉了揉還隱隱有點發酸的腰身，道：“橫豎也是體修，這點本事也是有的。”
“喬老師提醒我了，這兩次都錯過心愛的腹肌了。”
第一次前半程在沙發上，衣服盡數堆在腰間，沒什么機會去摸摸腹肌。第二次又直接埋在玩偶里，更沒機會。
下次一定。
喬子衿面色微冷，“……閉嘴。”
膽子真是大了，說這些話的時候的臉紅程度都低了不少。
*
楚璐茗是五行靈根，根骨又好，有福祿鼎加持，修行不受影響甚至隱隱有些快于其他人，因而可修的術法相對較多。
她選擇優先修煉水火木這三個相對更靈活的靈根，而土和金靈根則暫時被她擱置，只在必要的時候暫時充當防御的東西。
因而，踏入結界后，她率先在周身圈了一圈火焰，喬子衿將修為壓至同她一個等階，因而她常用的電弧也沒有過去那般強大，飛過來后和火焰碰在一處，噼里啪啦一陣炸響，相互抵消了不少。
這是她想過的，最好的防御電弧的招式了。
喬子衿冷聲道：“火焰范圍太大了。”
雷電，不僅僅是電弧這種小招式，它帶著的磁性等一系列的特性都可以化為攻擊的方式。
喬子衿甚至依舊站在原地沒動，只是手中結印，下一秒楚璐茗同火焰外圈之間的空地拔地而起一柱鐵砂，好在她反應夠快，及時縮小圈子，快步后退，沒有被鐵砂傷到。
下一秒，喬子衿動了，她閉上了眼睛，身影抖動，靈活地避開一根根升騰而起的木藤，甚至借其中一根藤躍到空中，長腿豎劈，照著這人肩頭落下。
楚璐茗操著新學的步法快速閃身，撐開一道水幕，水性本柔，以柔克剛，卸去了不少的力道，落在地上時只是揚起了一陣黃沙。
第一天進來這里時，喬子衿就告訴她，在這里她會做很多事兒，但唯一不會做的就是手下留情，她會是同等階下楚璐茗需要面對的最強的敵人，被她砸到是真的有可能會骨折甚至需要休憩數日。
當時的喬老師只是冷著語氣說：“一次功夫不到家，日后次次都不會到家，修煉最忌諱的就是差不多差不多，必須要精益求精，否則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這么多天以來，她也如她自己所說，同等階狀態下從未放過水，一開始楚璐茗跑不開是真的會被砸到骨折，離開結界后就猛吃丹藥，再忍著痛修復一整夜，次日照樣上場。
但喬子衿也沒有傷過她的關竅之處，受傷的地方都是些不是十分重要的位置。
她這才理解喬子衿那句，她自己來放心，是什么意思。
打起來又開心又放心，楚璐茗甚至都有點安心。
往常到這會兒手忙腳亂之時，她已經叫停了，但今日不行，楚璐茗還想再掙扎一下。
喬子衿剛落地，兩根手指粗細的藤蔓瞬時攀了她一腿，不管是靠雷電整斷它，還是她竭力想要掙開，都需要一定的時間，哪怕這個時間只有一秒，也足夠去做很多的事情。
許久未動的土靈根閃爍一瞬，兩根土柱拔地而起，在喬子衿掙斷藤蔓的瞬間再次閉合困住她的腿。楚璐茗捏著水龍快速閃身到喬子衿身后，手中結印，水龍瞬間飛了出去，直奔脖頸而去。
只見喬子衿雙手撐地，被困住的腿猛然上踢，破開鎖在一起的石柱后力度稍弱幾分但速度未減，原地一個向后旋身，直直踢散了水龍后穩穩落在地上，手中流光一閃，扇面張開，向后抵去。
那里空無一人。
她疑惑地輕嗯一聲，火焰的炙熱抵達面門，腳尖點地輕旋半圈，扇面兜住火龍而后快速合上，直接吞入腹中。
小家伙變聰明了。
只可惜，楚璐茗很快，而她更快。
沿著火龍撲來的方向追蹤過去，女孩兒踩著石塊正欲騰空，喬子衿扇尖輕點臨空的腳腕，一聲輕響，女孩兒腳下一歪墜落在地，痛呼一聲。
“結束結束。”楚璐茗躺在地上大口喘氣，今天同時操控如此多的靈力，丹田之中空虛的厲害，半點再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喬子衿坐在她身側，輕輕掐了掐肉乎乎的小臉，道：“有進步的，至少知道打不過先控住，不像以前，只會傻傻沖過來。”
“就當你在夸我吧，抱抱。”女孩兒張開雙臂，女人無奈一笑，拽著胳膊將女孩兒攏入懷中，雙手在后背合攏之時，喬子衿只覺得后脖頸突然一燙。
楚璐茗嘿嘿一笑，道：“你說的，結界未散，不可以放松警惕哦。”
嗯，不可以放松警惕。
喬子衿笑了笑，在心里默默記了一筆，撤開結界。
“你再修煉會兒吧，我在這兒看著，我看你快突破了？”
“嗯呢。”
楚小姐合上雙眼時，總覺得喬子衿最后的笑容有點熟悉，直到電弧極快地竄過經脈讓她渾身一麻的時候，她才想起來……
這不是在B城的時候那個得逞了的笑容嗎？！
第76章 悶氣
喬老師想象中的這個假期, 應當是兩個人膩在一起的日常居多，這也是她想象中的戀愛日常。
畢竟她看超話里那些人寫的日常都是這樣的，諸如……
「……喬子衿在廚房忙活了半天, 最終也沒有搞定灶火，只能喊在房間里的人出來幫個忙。
溫熱的手帶著圍裙的帶子劃過她的脖頸，被劃過的地方泛起絲絲癢意，身后人輕輕墊腳，在她耳邊輕笑道：“喬老師, 做飯之前要先帶上圍裙啊。”
“嗯, 然后呢？”
楚璐茗環上她的腰身，輕輕握住她的雙手, 道：“然后, 應是這樣的, 小火下微微翻炒……”
……」
但是楚老師全然沒有超話里那些人想的那么貼心。
喬子衿在看到文的那天晚上也隱晦地提了一下自己想跟著楚老師學做飯的想法。
睡得已經有些迷糊的人只是翻了個身，埋進她懷里，聲音軟糯, “好, 明天中午教你。”
次日中午, 楚璐茗看著案板上切得整整齊齊的菜，咬了咬牙，指揮著喬子衿開始炒菜。
她終于是體會到了網上說的, 媽媽教孩子寫作業最后自己崩潰了的切實心情了。
在又一次看著喬子衿把不熟的肉鏟了出來后, 楚小姐決定這輩子都不會再讓喬子衿靠近廚房了。
這張如此俊秀的臉, 怎么會有這么致命的缺點呢？還好, 她會, 至少餓不著。
喬子衿被推出廚房，身上的圍裙也被那人直接拽了過去。
溫柔地戴圍裙呢？手把手教著做飯呢？
果然同人文里都是假的。
她倆膩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多, 起床的時候可以拖延一會兒時間，吃飯，收拾一下房間就開始早上的劇本功課，中午吃完飯再互相依靠一會兒就開始修煉，接近傍晚打一架，晚上去夜跑。
如此，一天就過去了。
偶爾再應付一下經紀人那邊傳過來的工作，就是一天。
沒有談過戀愛的喬老師實在是不知道這種狀態究竟對不對，她總感覺，楚璐茗最近和顧樂齊說的話都比和她說的多了。
果然到手了就不會珍惜了。
*
林欣然推開辦公室的門時被嚇了一跳，好久沒來她這兒的人正翹著腿坐在椅子上，面似寒霜，不見一點喜氣。
見她進來，這臉上的寒霜才褪去許多，難得掛上了委屈的聲音，道：“師姐……”
“你別這樣，瘆得慌。”林欣然連忙抬手制止了她。
這人上一次用如此委屈的聲音還是數不清多少年之前，小臉煞白全是冷汗，緊緊攥著她的衣角，十分可憐地和她說不想死。
那時候又有什么方法呢？那時候，那頭半身魔的意識還活躍著，一有些力氣就沖擊封印，心絞痛發作時，那張小俊臉蒼白的讓人心疼。握著衣角的手心也滿是虛汗，每次放開時都能留下一個鮮明的手掌印。
許是這件事實在留給她太深的印象，后來喬子衿閉關、金辰留守在新城，她獨自行于世間，每每見到那些困于先天疾病而被拋棄的孩子都會心軟留下來，橫豎只是多一張嘴罷了。
一來二去，就多出來了這間福利院。
當然了，她并沒有將如此……的理由告訴喬子衿，不然這人又能笑她許久。
也是不想讓這個人心里再背上什么負擔，如今這樣生活著就很好了，老頭兒泉下有知的話，看了應該也會很開心。
話說回來，喬子衿那時候多可愛啊，現在整一個心肝脾腎肺全黢黑的煩人精。
林欣然靠著桌子，看著這個顯然心情不佳的人，問道：“怎么了？和小楚吵架了？”
“你太久沒給我送賬本了，回來查查。”
“……”
林欣然白了她一眼，傳音喊錢多多送賬本過來，撐著下巴，仔細上下打量這人好幾圈，搖著頭說：“不對勁，你今天肯定不對勁，真沒和小楚吵架？”
“吵架了你站誰？”
“笑話。你是我師妹誒……”
喬子衿眼睛里微微閃了光，剛想在心里嘆她這個師姐胳膊肘終于要收回來了，下一瞬扔回了白眼，勾了一半的笑直接落了下去。
“……打起來多順手啊，小楚那么可愛你要是敢欺負她，咱倆就去后山比劃比劃。”
喬子衿悶聲道：“沒吵架，舍不得吵架。”
“那你這是怎么了？”
喬子衿吸了口氣，看著林欣然，猶豫片刻，又松了出去，“算了。”
“嗯？”
不是，這都把她好奇心勾起來了，怎么能說算了就算了呢，不能算，得仔細說。
長笛被她攥在手里，另一端挑起坐著的人的下巴，就這樣挑了有個三四秒，喬子衿才嫌惡地抬手挪開長笛，輕嘖一聲。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喬子衿，你今天鬼上身了？”
“沒有。”
“你太不對勁了，真的，怎么談個戀愛給你談成這樣了？”
“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喬子衿眨了眨眼，問出了自己的問題，久未在林欣然面前如此坦誠，她這問題剛出口，耳尖就紅了，默默做好了林欣然會嘲笑她的準備。
可她確實不知道，也是因為不知道，她才會去看那些文，去看其他人是怎么做的，試圖去模仿，但總感覺哪里不太對勁。
她想知道。
林欣然看了很久，嘆了口氣，“師妹，你這些年看了什么呢？”
這問題她想問喬子衿很久了。年輕的時候，老頭死后，她跑去瀟灑了兩百年，結果回來之后還是那副不懂七情的樣子，人家兔子精都快把自家洞府挖空了來討好她，彼時一臉冷然的女人只是拽了拽她的衣角，道：“你替我收徒弟了？”
那時候她就想問問喬子衿是不是腦子有病，都下山游歷了快兩百年了，不說有個相好的，至少見過或者聽過喜歡這東西吧？但她似乎就同她的命道所說一般，注定孤獨，注定看不到這層層疊疊裝點起來的情愫，好不容易搞明白小兔子對她是什么意思，轉頭就去閉關，不給人家一點機會。
像個大傻子一樣。
若不是老頭在一開始就檢查過說她的情根沒有缺損，神智也沒有受損，她真的要讓苓不修好好治療一下她的腦子了。
現如今，好不容易突破這艱難的第一步了，怎么還不知道如何繼續了呢？
她看著女人難得乖巧下來一臉疑惑的模樣，長長一口氣，嘆出了這幾百年來的心酸，又問了一遍：“師妹，你這些年，在紅塵界都看到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喬子衿又眨了眨眼。
林欣然：天啊，好乖，好可憐，好想拍下來，一定能賣很多錢……不，應該說，值得被永遠保存下來的一幕，畢竟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看到了。
咳。
這是實話，喬子衿確實走了這么多年，也確實看了這么多年，特別是這十年，她演了很多故事，體驗了很多不同的人生，自然而然也“談了”很多的戀愛，按理來說，她應該是有經驗的才是。
可現如今，需要她去拿出情意對待她的心上人時，她卻不會了。
就像那天早上她才發現她的房子裝修的是多么的孤寂無聊一樣，直到今日她才發覺，她的雙眼看了這世界這么多年，卻好像，什么都沒看進去。
她撐著傘走在人群中，試圖去遮擋隨時會落下的雨水，偶然放下傘，這才發現，她錯過了一路的風景。
喬子衿想了想，緩聲將近幾日的焦慮緩緩講了出來——
她想看楚璐茗笑，想看她一直黏在她身上，但也想讓她去追求事業，很想看小女孩兒格外認真的側臉。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處理這復雜的情緒，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面對楚璐茗。
這感覺莫名其妙的，她失去了自己對自己的控制權，還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去做。
很不舒服。
一聲笑打破了屋內的安靜，那不是喬子衿的，更不是林欣然的。
喬子衿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林欣然，女人施施然舉起手機，狀似無意道：“哎呀，我怎么把靜音按掉了。”
手機里傳來一陣吸氣聲，連告別都沒來得說就被人匆匆掛斷。
登時，小小的房間里充斥著死一般的沉寂，喬子衿手中雷光閃動，再次投向林欣然的眸光中都閃爍著電弧，隱隱約約有幾分想暴走的趨勢。
她就是不想讓楚璐茗知道她心里這點不安，這才專門跑一趟找林欣然，她居然還全讓楚璐茗聽了去。
那她頂著會被嘲笑幾百年的壓力跑過來是作甚！跑過來給林欣然送笑話大全的嗎？
女人，你已有取死之道。
“你等會兒，你把我電了，可就沒人能回答你了。”
這家伙現在只比她低一個半小境界，還比她擅長戰斗，真來一下她可能真的會輸。
不行不行不行。
喬子衿輕哼一聲，“橫豎你也沒談過，不指望你了。”
“……”
“你沉默什么？不會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吧？喂，師姐！”喬子衿斂了幾分雷光，忽然想起好幾個月前，她倆在云上的對話。
過來人的經驗？
什么過來人的經驗？
喬老師不可置信道：“林欣然，你……不會吧？”
“什么會不會的？比你多了根筋，多了點腦子，別亂想。”
“我不信，你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聽不聽了？”
喬子衿乖乖坐定，“你說，我聽。”
這是林欣然今天第三次想哭了，天啊，她居然在向來煩人的喬子衿身上看到了那么一丟丟她家乖乖楚崽的影子。
太感人了。
“實話就是，我覺得你倆現在這個相處模式挺好的，有忙有閑，有甜有淡，修道之人向來命長，若是在短時間內把激情都耗盡了，茫茫余生面對著對方那張臉該多無聊啊，對吧？”
“可是我總覺得不對勁。”
“你都沒談過你知道什么對不對的，走走走，回家找小楚去，小楚解百病，看到了你就懂了。”
也不管喬子衿還想說什么，林欣然硬生生將她推出門，抬腿踢了那人一下，而后重重關上門。
像送瘟神一樣。
某人被踢出門才想起來賬本還沒看，只能傳音回來，讓林欣然將賬本送到她家去。
林欣然嘆了口氣，可不就是瘟神嗎？
第77章 小八爪魚
喬子衿站在自家門前時, 心里突然有點犯怵。
這棟房子，她已經住了三四年了，勝在一個安靜, 開門關門，將她同那個閃閃發光的自己隔開，同格外迷人的世界隔開。
林欣然問她，她看了這么久的世界，究竟看到了什么？
她也在問自己, 她看了這么久的世界, 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她和老頭說，她喜歡這個世界, 她想看看它, 可這么多年來, 她又像是一直游走在人群的邊緣，明明來了，卻又好像沒來。骨子里還是那個畏懼著所謂命道的人, 哪怕她一直在反抗這條命道。
她甚至沒交幾個朋友, 因為她不想費心去維系那些關系, 如果有閑暇時光，她更想窩在家里看看書，而不是出去拼酒蹦迪。
她走了這么久, 卻還……不會去愛嗎？
莫名覺得有幾分好笑了。
她按上門鎖, 解鎖, 還沒推門, 門忽然被打開了, 一張通紅的小圓臉出現在她面前，拽著胳膊拉她進去, 關上門后就十分不講形象地攀在她身上，手腳并用，幾乎是埋在她身上。
像八爪魚一樣。
“怎么了？”怎么這人成這個反應了，是不是搞錯了什么？
該害羞的難道不是被聽了大半心事的她嗎？！
“對不起喬老師，我不是有意一直聽電話的，本來林姐姐只是和我討論了一下帶幾個孩子出道的事兒，我已經打算掛了，但是聽到你的聲音又不想掛了，就聽了這么久，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小章魚說著，慢慢向上爬著，很快啊，胳膊勾住女人的肩膀，雙腿纏在腰間，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停了下來，淚眼婆娑地和喬子衿對視。
“……”喬子衿掙扎了一下，道：“我沒生氣的，你可以先下去了。”
“不，喬老師剛剛皺眉頭了，肯定是生氣了，喬老師不原諒我我就不下去。”
“你不下去也行，你這樣抱著也不會太影響我的行動，會不會影響你的身體就不好說了。”
“我下我下。”
小楚可解百病，林欣然這話說的可真對。
她心里那點不安和焦躁，被楚璐茗這么一鬧騰也消退了不少，只剩滿心滿眼的笑意和溫柔了，看著從她身上輕輕跳下去的小家伙，落地后第一時間整理了一下衣服，眼里方才還閃爍著的淚花早已消失不見，可愛的緊。
楚璐茗輕咳兩聲，道：“喬老師那些小心思，我都知道嘍。”
喬子衿彎了彎眼角，輕嗯一聲。
楚小姐抬手點在這人的胸口，柔柔一笑，道：“就像之前說的，知道喬老師心里同我一樣，也會有忐忑有不安，還挺安心的。畢竟這樣，我才能感覺到，你也是在意我的。”
“我在意的，我一直都在意的。”
楚璐茗靠近了些，輕輕攏住她的腰身，微微仰頭，墨發如瀑，墜在身后。
這種狀態下，最能看清她臉側的酒窩了。
她溫聲道：“喬老師，下次你可以直接跟我說的。”
“我有點……害怕。”
“可這也是談戀愛時的正常情緒，包括你和林姐姐說的那些情緒，這都是正常的，沒有問題的。”
喬子衿這才意識到，她的愛人放緩了聲音和腳步在等她，她知道她不會，她知道她害怕，所以她沒有說“我來教你什么是對的”，她說這些都可以，但是下一次你要來問我。
她柔了神色，點了點頭，
楚璐茗繼續道：“因為愛著彼此，才會渴望接近彼此，才會依戀彼此，才會希望彼此變得更好，也才會不想看到有人接近對方，這都是對的，這都是正確的，這都是合理的。”
“嗯。”
“看到喬老師這么緊張，好榮幸。”
說著，她側過頭，鉆進喬子衿的懷中，耳朵緊緊貼著這人的心口，聽著內里那顆心臟的跳動，聽著喬子衿的聲音悶悶傳來，她問：“榮幸什么？”
“榮幸，我也可以成為你的老師。”
“你可以，你當然可以。”
“嗯，我們都可以成為彼此的老師，喬老師教會了我許多，我也教會了喬老師許多，我們一起進步，真好。”
在她逐步靠近喬老師時，心里那些在意，那些猶豫，那些惴惴不安，慢慢地，都得到了回應。
她印象中的那個清冷高貴的謫仙，喜怒哀樂七情六欲兼有之，會吃醋，會開心，也會像她一樣，心底有惴惴不安，有自卑，有一些莫名而升起的陰暗情緒。
沒關系的，這都是愛的體現，如果她的愛人搞不懂，她就陪著她的愛人，慢慢搞懂。
“喬老師不知道能給我什么才是好的，可現在這樣我就很滿意了，一間房子，兩個人，三只熊，工作時互不打擾，閑下來時做什么都好，這樣就很好。”
至少，比她小時候的生活好，偌大的房間里只有她和保姆兩個人，父母是愛她的，每天一個吻，晚上回來的再晚都會檢查她的作業并簽名……可那樣的生活，就是很無聊啊，是愛無法抵消的無聊。
現在這樣，就很好，她幼年的夢，她成年之后的夢，都在這間房子里被實現了。
這樣，就很好。
懸在空中很久的手，最終還是緩緩落在了楚璐茗的頭頂，如往常一樣，輕輕揉了揉。
“喬子衿。”楚璐茗輕輕喊了她的名字，仰頭看著她，勾起笑容，“所以以后，你有什么捉摸不定的想法，要告訴我，不許去告訴別人，不止你會吃醋，我也會吃醋的。”
“哪怕那個人是林欣然？”
“嗯！就算是我媽也不行。”
喬子衿一時分不清她說的究竟是哪個媽媽，是林欣然這樣的媽粉，還是她最親愛的母親，但還是點了點頭，道：“好，我有什么想法，都會告訴你的。”
“嗯，我也會全都告訴喬老師的~”
“那現在我就有一個想法……”喬子衿微微低頭，靠近那只耳朵，幾乎是用氣聲耳語著。
小兔子瞬間變了色，松開籠著女人的手，下意識罰站在原地，雙手在身后攪動，低聲道：“不……現在不行，我還在和顧姐姐聊劇本呢，晚，晚上一定。”
喬子衿勾起女孩兒的下巴，微微俯身，輕輕落下一吻，離開時又起了狠勁，狠狠咬了一口女孩兒的下唇唇角，聽著女孩兒的輕嘶聲，舔舐著隱隱滲出的鐵銹味，她又柔和地親了親那處破口，最終用手輕輕按上唇角揉了揉。
好了，她的醋吃完了。
她捏了捏女孩兒的耳朵，輕笑一聲：“去找你的顧姐姐吧。”
楚璐茗揉著唇角低聲嘟囔著：“喬老師真幼稚。”
喬子衿柳眉輕豎，長臂微展，帶著方才逃出包圍圈的人又卷了回來，輕哼一聲，“你說什么？”
“我說，喬老師真可愛，滿心滿眼都想著我呢。”
嘖，這不是小兔子了，這合該是個小妖精才對。
楚璐茗沒有告訴喬子衿的是，今天為了琢磨幾個神情，她和顧樂齊開的視頻通話。
她自己也忘了。
因而，在她揉著嘴角坐回書桌后面，一抬頭，對上了那雙攝人心魄的狐貍眼，一時間，心臟停跳了一瞬。
顧樂齊可是人精，實打實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么多年，見過無數俊男靚女初入愛河的模樣。楚璐茗這副臉紅得要滴水，還一直揉唇角的模樣，嘖嘖，看來不僅是初入愛河，某個人還是個醋精呢。
沒想到啊沒想到，素來掛著一副淡漠神色的人，私底下居然會是這副模樣，還咬她的可愛小楚。
嘖嘖。
顧樂齊笑的楚璐茗心里有點發虛，支支吾吾道：“顧……顧老師，別笑了，咱們繼續討論劇本。”
“嗯，好，剛說到哪兒了？”
哪怕滿臉掛著尚未褪去的羞澀神情，楚璐茗也只用了兩秒就想起了方才離開時所聊內容，輕咳兩聲，略述前情后接上了剛剛的想法。
顧樂齊心嘆，這小妮子業務能力和態度真沒得說。
說實話，她一開始想結交楚璐茗確確實實是奔著她身后的集團而來，畢竟大集團下場建立娛樂公司，該討好還是需要討好一下的，而這位“流落在外”的楚小姐就是最好的選項。
但逐步靠近后才發現，嘖，這小妮子是真不錯啊。
公開試戲那天就是，雖然演技不是那群人中最驚艷的，但準備工作完善，也十分自然，態度之認真可見一斑。
她本以為這小妮子身上多少會有點富家小姐的公主病什么的，布置作業時并沒有想著會有多高的完成度，橫豎回頭劇本圍讀的時候多費點勁就行了。誰知道這小孩兒居然真的一句一句理解下來，還日日找她討論。
真是難得。
也許這孩子演技上還略有缺失，不算十分出挑，但這認真的態度和可以更進一步深入挖掘的演技都證明，這孩子是一塊尚未雕琢太多的璞玉，仔細打磨，未來肯定能大放異彩。
而她十分有幸，在這塊美玉還沒變得那么搶手前就與之結交，成為了能親手雕琢她的人之一。
呵，喬子衿那家伙可真是撿了塊寶，若不是被她先下手為強了，她可真想將這塊寶收入懷中，仔細藏起來，才不讓她去涉入情情愛愛的苦海。
晚了，她應該再早一點的才是。
莫名升騰而起的怒火堆積在顧樂齊的心底，她暗暗咬了咬后槽牙，思考片刻，閃出屏幕，給喬子衿發了一條信息。
“顧老師？”楚璐茗疑惑問道。
顧樂齊在屏幕里伸了一只手，輕輕擺了擺，“無事，你繼續講。”
客廳里，剛拿到賬本的喬子衿看了眼手機，疑惑了一瞬，啞然失笑。
顧樂齊那家伙居然為了楚璐茗發信息給她。
「喬子衿，你不許對寶貝小楚不好，你要是敢對她不好甚至是分手，我立馬下手搶走她，聽懂沒？」
天啊，她的女朋友可真有魅力，一個二個的都為她折服，嘖嘖嘖。
喬老師搖了搖頭，頗為無奈。
第78章 貓
錢多多提著一顆心看她翻賬本, 這看一眼手機再看回賬本后就一直在笑，笑得他心里慌慌張張七上八下的。
前段時間，賬目是他和許月平一起完成的, 最近才是他自己做了一會兒，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應該……吧……
他鼓起勇氣，問：“師叔，怎么了？”
喬子衿并未看他，只是答了句沒事兒, 但面上笑意不減半分, 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
師叔，你別笑了。
錢多多掐著手, 快哭了。
他干脆移開目光, 掃了一圈客廳的裝飾。
分明基礎裝修沒變, 但更有生活氣息了些，多出來了許許多多的擺件，他的小師叔此時還靠在一個大熊身上, 格外閑適。
這太神奇了, 原來戀愛真的會讓人發生這么大的變化嗎？如果, 小師叔的心也因為談了戀愛變軟了，不去細究這個賬目，他就和他師尊一起, 成為楚小姐的忠實粉絲！
“多多, 小葉子呢？向來不是她來送嗎？”喬子衿翻著賬本, 隨口問道。
“二師妹送她養的貓兒去醫院了, 還沒回來, 老三跟著一起去了。”錢多多乖巧應答。
喬子衿手指一頓，神念微動。
好像, 她在網上也看到不少，小情侶在一起會養一只貓的，確實能添了不少風情。
好的，納入考慮范圍之內。
這場賬本查閱并沒有持續太久，錢多多抱著賬本離開房子的時候，都想給楚老師磕一個了。
小師叔真的變溫柔了，不會動不動踹他了，太感人了。
謝謝楚老師！
*
當晚。
喬子衿依舊是搭著半張毯子，靠在吊椅里，看著飄窗上的小人兒抱著書，眉頭輕皺。
她能感覺到，楚璐茗很喜歡這個飄窗，只要是單純看書不需要電腦的時候，她就坐在這里，靠在玩偶的懷里，半邊臉鋪上淺黃色溫暖的燈光，半邊臉映著窗外的昏沉星光。
十月下旬，天冷了，所以她在飄窗上又鋪了一層毛毯。
喬子衿劃著手機，屏幕上正是她白天想到的貓兒們，她看了半天也沒選出來合適的，問道：“楚老師，布偶貓和曼基康，你喜歡什么？”
楚璐茗推演的手一頓，頗為疑惑，“怎么突然想到貓了？”
喬子衿支吾了一會兒：“想給這個房子再增加點生氣。”
楚小姐掩唇一笑，道：“到時候生氣是有了，生氣也有了。”
“怎么了？”
“喬老師養過毛孩子嗎？”楚璐茗問，看她這副天真的樣子，心下了然。
幫忙養過孩子，但沒有養過毛孩子。
她無奈一笑，將養毛孩子的事項一條一條講給喬子衿，從前期準備到挑選品種到疫苗到日常的照顧，就這樣板著手指數了下來，數得喬子衿甚至有點心慌。
怎么比林欣然那幾個崽子還麻煩。
眼瞅著楚璐茗還想繼續講下去，她抬手止了話題，“算了，我只是想想。”聲音連帶著氣勢都弱了幾分。
楚小姐溫溫一笑，“好~那喬老師來幫我看看這個問題。”
“什么？我看看。”
楚璐茗看著那張湊過來的臉，心下泛起陣陣暖意。
靠得越近，越發現這人掩在層層裝飾之下的真我，這么可愛，這么溫柔，這么……值得被愛。
此時，這人的呼吸正輕柔地響在她的耳邊，帶著點點癢意，不過只一會兒她就撤開了，“就是一個神魂出體的術法，怎么了？”
“是啊，但是，我發現我的神魂好像被什么東西困在原地，動彈不得。”楚璐茗說著，隨手結印牽了牽自己的神魂，毫無波動。
喬子衿這才想起來那個，因著最近過得太順，被她拋到了腦后的問題。
楚璐茗身上的神魂封印。
楚璐茗身上那股熟悉的氣息是成了殘魄的福祿鼎的器魂的氣味，而那個莫名的靈力漩渦也是那時默默替她積蓄著靈力的小鼎所致。
哪怕楚璐茗的生命中不會出現喬子衿，終有一日，小鼎積累的靈力也會噴薄而出，帶她進入修士的世界。
她的根骨和氣運，生來就注定會踏上道途的。
但，楚璐茗身上的神魂封印，確實還沒找到出現的原因，懸在那里，很是奇怪。
喬子衿思索片刻，將神魂封印的事兒解釋給楚璐茗。
“所以，這算是一種保護嗎？”楚璐茗撐著下巴，沉吟片刻。
喬子衿點點頭，卻又否認：“也許是一種袒護，也許是一份阻礙，都不好說。”
“哎，沒事兒，問題不大，繞過這本書就是了。”
“小鼎呢？讓它出來一下。”
話音剛落，一枚金鼎閃出，沒好氣道：“干嘛呀？我正打算睡覺呢！”
“別動哦，會有點疼。”
“什么，你這個壞……”
話說一半，一縷靈力探入，止住了它的話頭，隨后就是神魂被牽動的巨痛，痛得它不住得顫抖，嗡嗡作響。
喬子衿小心翼翼地牽動，順勢觀察著楚璐茗，她的臉上除了擔憂，還隱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滲出些許薄汗，只是似乎沒有更深一步的感受，僅限于此。
她和著輕柔的靈力松開小鼎的神魂，輕輕揉捏許久，揉得小鼎都舒服得嘆了一口氣，道：“看在你是為姐姐好，原諒你了。”
喬子衿輕笑一聲，這主從倆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楚璐茗疑惑，“為我好，為什么這么說？”
喬子衿拿過一張紙遞給她，“擦擦汗。”
她這才發現已經已經出了滿頭的冷汗，而她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楚璐茗疑惑地看向喬子衿，眨了眨眼。
“你體內的這個封印，等級有點高，我破不了。但我懷疑它和小鼎有關，剛剛試了一下，果然，這封印將小鼎綁在你身上，動它，對你有影響但不多。”
“喬老師都破不了的封印嗎？那得是什么層級的人啊，我都沒不知道此等大能誒！”
“確實，此般大能確實不多，大都已經避世不出，你這小小一個人身上，真是湊齊了各大機緣啊。”
她能想到的和這件事有關的人就是金辰，其他人也沒有理由去干涉凡常人的命道，唯有金辰那個閑的無聊的人會干這些。
可是，為什么呢？
許月平不知道，知道也不說，那個死女人又真的死了，嘖。
或者說，這件事中還有其他人嗎？
真費事兒啊！
楚璐茗又翻了一頁，驚訝道：“誒，這和我小時候癥狀一樣誒！”
她將神魂不穩那一條指給喬子衿，道：“我很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每天都頭暈眼花，還長不高，忽然有一天，一個道士模樣的人來我家，讓我喝一種特別苦的藥，喝了好久，然后癥狀就消失啦。”
“……”她知道楚璐茗天生神魂不穩這事兒，但現在看來神魂封印就和這個道士有關了，這得是上輩子積了多少德才能有此等機遇啊！
喬女士神色復雜的讓眼神在書頁和那張笑著的小圓臉之間打了好幾個圈，問：“那個道士長什么樣子？”
“不記得啦，不過也是因為這個，我后來面對那些牛鬼蛇神才膽子這么大的哦。”
“……”
喬子衿默然嘆了口氣，真是人比人能氣死人，楚璐茗這真是一身的大機遇，而她到現在還沒找到能更好地解決她的心臟問題的機遇。
她有點，小小的嫉妒。
她將書推回楚璐茗的懷中，軟軟向后一靠，整個人躺進吊椅的懷中，悠長嘆了一口氣，“你真是，渾身的大機遇啊。”
“喬老師，不高興嗎？”楚璐茗敏銳察覺到了這人情緒的變化，放下書冊，踢著拖鞋站在吊椅面前。
女人合著眼睛躺在其中，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我們才說好的，有什么不好的情緒都要告訴彼此，喬老師這就不打算和我講了嗎？”楚璐茗按著吊椅的邊緣，單腿跪了上去，緩緩靠近那人。
喬子衿撐開雙眸，錯開目光不去看眼前人，聲音落寞，“只是有一點點嫉妒，你一身的大機緣，而我如今連更好的解決心脈問題的方法都找不到。”
楚璐茗的運氣，確實一直都比她好，大到這些機緣，小到玩游戲擲骰子，她的運氣真的……讓人羨慕。
小楚輕聲一笑，拉過她的手，柔聲道：“那運氣這么好的我，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你，這不就說明你也是一塊珍寶嗎？”
“你就安慰我吧。”
“這是實話啊，那換個方向，我運氣都這么好了，能落到你手里，那不也說明，你是我的良人。”
楚璐茗拽著她站起來，微微仰頭，淺淺一笑，道：“對不對，姐~姐~”
一聲姐姐拐了幾個音，喊得喬子衿仿佛過了電，渾身酥麻，甚至腿軟了一瞬，扶著楚璐茗的肩膀才堪堪站住。
畢竟這個稱呼，如今都是在她被拋上巔峰意識模糊時，小楚才會壞心眼地在她耳邊呢喃細語，將她拽回來，繼續下一輪游戲。
“也是因為我運氣夠好，這才能擁有你啊。”
“……”
喬子衿看著那張染了淺淡胭脂的臉頰，小圓臉的主人永遠掛著這一抹笑意，仔仔細細地照顧她的情緒，恍惚間，她甚至會記錯兩人的年齡，仿佛楚璐茗才是年紀更大更成熟的那個。
她何其有幸，能擁有此等珍寶。
喬子衿微微俯身，輕輕含住那雙薄唇，舔舐了一下已經結痂的小傷口后勾著小舌交換氣息，輕輕拿回了主動權。
兩人相擁著接吻，跌跌撞撞回到臥室，又擁著一同跌在床上。楚璐茗掙扎了一下，但還是被乖乖扣在身下，被身上人妥帖的照顧著，細密的吻落在肩頭，白皙的脖頸在輕輕后仰中勾出漂亮的弧度。
她忽然想起來，喬老師早上說的那句話——
彼時，喬子衿只是貼在她耳邊說，“我想看你因為我綻放一次。”
如今，她來親手帶著她的花骨朵走向綻放了。
喬子衿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帶著體溫的熱度蓋在她最脆弱的地方，道：“你說，想知道我下一次漏電在什么時候？”
“也許，就是現在。”
嗚，太犯規了這人。
第79章 明月
在顧樂齊第三次沒忍住, 直接向喬子衿發表了楚璐茗有多可愛有多乖巧有多厲害的言論后，喬老師在劇本圍讀開始時，敲了敲電腦, 拿過楚璐茗沒帶的那只耳機，冷聲道：“顧樂齊，我也參加圍讀。”
編劇和到導演還沒進場，此時就顧樂齊和楚璐茗兩人就前日討論的問題進行深一步的討論，被這么一打斷, 嚇了顧樂齊一跳。
楚璐茗炸了眨眼睛, “什么？”
她還在裝啊！喬老師你怎么自爆卡車了……
顧樂齊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松了口氣, 而后冷聲道：“不行, 多一個賬號我怎么解釋？”
“沒關系, 不會多一個賬號的。”說著，她敲了敲自己耳朵上掛著的無線耳機，含笑看著楚小姐, 聲音輕柔, “分我一只。”
“喬子衿你太過分了, 咱倆認識多少年了你都沒用過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不同意，你把耳機還給小楚。”
喬老師帶了些委屈, 可憐地看著楚璐茗, 道：“你想讓我出去嗎？”
Oh my god！
哪怕已經膩在一起相處了半個月了, 楚璐茗還是對喬子衿這副樣子毫無抵抗力, 她輕輕咬唇, 干脆遮上雙眼，大喊,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倆自己決定。”
耳邊和耳機內同時傳來了笑聲，一道聲音如山泉凌冽，一道聲音又是春日暖陽，很貼她那雙狐貍眼。
這太磨人了。
這兩個人是什么時候互通有無的，還避開了她，她每天在這兒兢兢業業地演著，結果顧樂齊和喬子衿興許一直在討論她的表現如何。
呃啊……
也是，她不該質疑顧樂齊那雙眼睛的，可能在《雙夢》片場時，顧姐姐就已經猜出來了吧。
呃啊，好丟人啊。
如今一個當事人做了鴕鳥，另一個當事人只是靜靜待著等她發落，顧樂齊嘆口氣，無奈道：“聽可以，不許發言。”
“行。”
顧樂齊冷冷一笑，她還想再看兩天楚璐茗費盡心思遮掩的模樣，喬子衿這橫插一腳，她日后是看不到那么可愛的小楚了。
這人真是，回頭得挑個難演的be本子，好好虐虐這人，再好好利用一下她的熱度。
哼哼。
一份完整且完美的計劃，逐漸在顧樂齊腦中成形。
喬子衿如她所說，十分安靜，一言不發，只是時不時在紙上記錄著一些雙方發言中出現的缺漏，但更多的，她在默默地欣賞。
這也是她今天要求加入這場圍讀的目的。
她不想再聽顧樂齊轉述工作時的楚璐茗有多可愛多認真了，她見過，幾次劇本圍讀她都見過，后續拍戲時多么認真多么努力她也見過。
因為見過，當自己見過的場景被別人轉述時，才會愈發的心癢，愈發地想看一看，這一次的她同上一次的她有什么不同。想知道，她的努力和認真能不能換來相對應的回報……
她很貪婪，她渴求更多。
因為提前已經仔細解讀過一遍劇本了，楚璐茗這邊的角色和劇情分析展開的非常順利。
她侃侃而談，臉側的暖煦臺燈勾出了柔和的臉部線條，說到順利的地方甚至下意識地伸出一根手指輕戳側臉的酒窩，雙眼微彎，格外可愛。
在接受提問時，她半伏在桌面上，記錄問題關鍵詞時還會下意識點點頭，這些來自潛意識的習慣都……
格外值得被愛。
若說楚璐茗身為流量小花證明了她自身的含金量，那么另有一流量小生就切實地證明了“流量小生”這個身份的含金量。
喬子衿這幾日多多少少也看了劇本，對此人的角色也算略有了解，在又一次停筆不知道該如何記錄這人天馬行空的角色詮釋后，耳機里，顧樂齊也怒了。
此時，她還算克制，僅是微微沉了幾分語氣，“林牧，請問我布置的作業你完成了嗎？”
“我……”
“如果你沒有完成，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你繼續完成。如果你完成了，你告訴我的這些就是你深思熟慮后對角色的理解，那我們現在就可以換人。”
楚璐茗已經屏了呼吸，不敢說話，偷偷瞄了一眼此時同樣面色不太好看的喬子衿，兩人目光對視，無聲一笑。
喬子衿傳音道：“他這個實在是太爛了，哪怕是我對這個角色的理解都比他好。”
“還好我認真做了預習作業，嗚，生氣的顧姐姐好可怕。”
“她拍戲認真起來也是這副模樣，所以我說你需要提前適應一下她，免得到時候被嚇到。”
“不會的，喬老師認真起來也很嚇人的，我已經習慣啦。”
“……”
喬子衿無聲一笑，隔空點了點她的腦袋。
耳機里，沉默許久的林牧唐突開口，不是為自己辯護，而是冷笑著說：“你別拿開除我做借口，我不怕的，你可以試試啊。”
顧樂齊輕呵一聲，也不想跟他吵架，按了靜音鍵后離開了攝像頭范圍，過了一會兒，林牧也離開了攝像頭范圍。
楚璐茗意識到這是發生了什么，顫抖了一下，傳音道：“他完了，他經紀人能扒了他一層皮。”
喬子衿失笑，“我以為他這么狂應該是不怕的。”
楚小姐舉起一根手指在空中輕輕擺了擺——no no no。
“喬老師不愛經營社交平臺可能不知道，他這是被自己的粉絲寵壞了，平時不論說什么做什么，看到的都是清一色的好評，哪怕有人敢差評一句話，他的粉絲會立馬出征。”過了一會兒，她補充道：“我以前，也是這樣的。”
“你比他清醒很多。”
“因為我知道我還差很遠啊……”
裹著淡淡憂傷的目光落在了喬子衿的身上，滿心的注意力都在楚璐茗身上的女人自然是是感受到了，于是理解了楚璐茗欲言又止的那句話。
——因為我知道，我距離站在你身邊，還差很遠很遠。
楚璐茗沒有再傳音，而是偷偷拿起手機，輕輕敲了一句話過去，她說，
「因為想要接近你，所以我一直保持清醒。因為接近了你，所以那些夸獎對我來說意義不大了，就更能保持清醒。」
她可以直抒胸臆，可以撒嬌賣萌，但讓她直說如此直白的情話，還是會在臉上染開點點紅暈。
「你是我保持清醒的理由和動力。」
喬子衿摩挲著手機，反反復復讀著這句話，清冽的眉眼間層層疊疊堆積的全是溫柔與笑意。
最后，她將手機輕輕按在心口，目光同看向自己的人兒碰撞在一起，凝聚了一瞬，這才散開。
因為傳音不能留下痕跡，所以，楚璐茗選擇打出來，而她，就以這樣的方式告訴她，她記住了。
果不其然，再回到攝像范圍內的兩人情緒都發生了變化，顧樂齊重新頂上了她那雙慵懶的狐貍眼，林牧低著頭，不敢說話。
“林牧？現在可以講講，你為什么不完成作業了嗎？”
“對不起，顧老師，我會認真補上作業的，對不起。”
顧樂齊敲了敲桌面，冷聲道：“今天因為你耽誤了圍讀的進度，希望你后續能認真交給我一份手寫的角色理解和劇情理解，可以嗎？”
“好的，顧老師。”
這一份小插曲并未影響到整體的安排，更是為顧樂齊豎立了一份威嚴，她的話比導演的話都要好使幾分了。
楚璐茗又投入到認真的工作狀態中，而喬子衿心系楚璐茗方才所說的情況，干脆拿出手機來看。
她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賬號，上一條她自己發的微博還是那張自拍，確實好看，因而底下清一色的夸獎，不算奇怪。但其他微博下也是一些正面評論居多，甚至連抱怨這又是團隊代發的都不多……
她似乎有點理解了楚璐茗所說的情況。
而后，她又分別查看了兩位流量的微博，不得不說，林牧單從微博來看，數據比她倆都好，“人氣”也高。這部電影是他第一次拍電影，也屬于是他的轉型之作，應該是經紀人刷足了臉才將他塞進來的。
怪不得，這么狂放，將虛假繁榮當成真的，甚至引以為豪，可不就是狂起來的前兆。
沒意思。
*
這一場圍讀進展不錯，趕在太陽落山前結束了工作，中間沒有休息。
楚璐茗抓住書房窗戶溜進來的陽光尾巴，起身撐了個懶腰，仔細整理了一下今日份的手稿，這才溜達到桌面的另一側，看喬子衿記錄了什么。
喬老師出去有一會兒了，應該是去準備晚飯了，但她那一側的桌面沒有收拾，或者說，那樣擺著就是希望她來看。
喬子衿就對話中出現的一些問題，做了自己的批注，排布整齊，格外認真。
楚璐茗翻看著，腦海里不由自主想起來初見那次，喬子衿同樣是仔細記錄了她的問題和答案，事后還發給了她。
雖然沒有被特殊對待，但看到了一個十分敬業的喬老師呢。
她翻著紙張，不多，但記錄得十分詳細，終于，她看到了被放在最下面的紙張，上面只有四個大字——
榮幸之至。
而后，客廳里傳來一聲，“結束了嗎？出來吃飯吧。”
楚璐茗撫摸著這四個字，壓住瞬間涌了上來的淚水，淡聲應道：“就來。”
這就來。
餐桌上，兩碗速凍水餃，還點了幾個外賣的炒菜，擺得整整齊齊。
“我不會做飯，你將就一下。”
楚璐茗重重點了點頭，坐下，道：“這樣就很好了。”
有人等她下班，給她準備飯，這樣就很好了。
餃子填了一半進口，楚璐茗的手機響了，喬子衿并沒有抬頭仔細聽，但也能感覺到她似乎慌亂一瞬，疑惑抬頭，就聽見楚小姐咬著唇道：“媽媽，怎么了？”
喬子衿瞬間坐直，略有些緊張。
第80章 家長
林牧心煩意亂, 低著頭邊走邊踢地上的石子兒。
呵呵，不就是仗著自己有地位有資本嗎？論受歡迎度還沒他好呢，那個老太婆居然讓他道歉。回頭拍戲的時候一定要搞出來點什么, 讓這個女人好好感受一下他的粉絲的力量，呵呵……
忽然，他的視線范圍內出現了一個比石子大許多的東西，從下往上看，一只黑貓舉了舉爪, 輕喵一聲。
哪來的貓, 擋路。
林牧忍住了一腳踹上去的沖動，換了個方向繼續走。
沒走兩步, 又是那只黑貓, 擋在他面前, 不讓他走。它的爪子似乎還在地上勾畫著什么，不消片刻，一扇門緩緩升了起來, 嚇得林牧倒跌了好幾步。
“喵呀~”黑貓指了指門內, 林牧盯著貓兒看了許久, 最終緩步走進去，逐漸被黑影吞沒。
*
楚璐茗握著手機，偷偷瞄了一眼對面人, 喬老師看起來好像比她還緊張, 手里的筷子都快被她捏得裂開了。
楚小姐無聲地笑了笑, 露出小酒窩, 隔空安慰著某個緊張的人兒。
“乖乖, 你講實話哦，你在哪兒呢？”田盛溫溫柔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楚璐茗嘿嘿一笑, “媽媽，我都說了我在朋友家呢，你等我一會兒我就回去？”
“璐璐，媽媽一直教你的，哪怕不在家住也要按時請人來打掃的，你知道你電視上落灰了嗎？”
“……”
楚璐茗輕輕吐了吐舌頭，道：“媽媽你找我干什么嘛~”
“你不是說你今天圍讀要工作到好晚嗎？媽媽今天有時間，剛好來給你做點好吃的，這不來不知道啊……快說！”
喬子衿掐了掐指尖，緩緩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楚璐茗笑了，這人什么情況，怎么緊張地連傳音都忘了。
“那我跟我媽講了？”楚璐茗傳音道。
她看著對面那個人像是被嚇了一跳，穩了穩神才回復道：“講……講吧……”
一直都是楚璐茗在融入她的生活，她也得緩緩融入楚璐茗的生活才是，緊張……緊張就緊張吧！
小兔子放軟了聲音，嬌嬌嫩嫩道：“媽媽，我先告訴你個好消息。”
“我有外孫了？”
楚璐茗被噎了一下，咳嗽半天，道：“我倆可能暫時沒有這個功能，您女兒有女朋友了。”
“……”
楚璐茗把云天水榭的地址發給了田盛，又反復補充強調讓她別生氣，但顯然這馬后炮一樣的補充并沒有太大的作用，她媽掛電話時顯然已經氣極了。
只求一會兒開門時不要直接一巴掌呼上來。
楚璐茗雙手合十，手機夾在中間，默默祈禱。
喬子衿輕咳一聲，道，“阿姨如果想要外孫，可能，不是不行？”
“……？”正祈禱的人身體一僵，眼睫顫著抖開，投向喬子衿的眼神里滿滿寫著：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
“苓不修她確實研究過相關的……丹藥。”
“苓姐姐還真是，不走尋常路啊。”
“畢竟命長，閑。”
楚璐茗盤算了一下，將這件事記在了心里。
半小時后——
楚璐茗笑著拉開門，對上了面色鐵青的田盛，嘿嘿一笑，拉著她就要進來。
田盛大概打量了一下房間的裝修，看到偏淡灰色的簡約的裝修風格和多出來的那一堆花里胡哨的裝飾物，特別是入目兩個大玩偶，一下就明白了這些裝飾的來源，心情好了幾分。
至少這個女人是愿意寵著她女兒的，不然也不會把房間風格的反差拉到如此之大的境界。
某個拱了她家小白菜的女人看起來有點緊張，田盛目光圍著她轉了一圈，看到那人放在身側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顫抖，心情更好了幾分。
輕哼一聲，由著楚璐茗牽著她進屋了。
“喬子衿，對吧？怪不得璐璐說什么都要和你合作一次。”
喬老師活了六百多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不知道該把自己的手放在那里，最終雙手交握在身前，放在腿上，應道：“是的，阿姨。”
楚小姐掩唇偷笑，旋身走向廚房，漂亮的小白裙在空中勾出了一朵花兒，被她牽在身后。
“你倆慢慢聊，我去準備點喝的。”
她對她親愛的母親有了解，她的愛人性別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愛她寵著她，這可是她的媽媽親口說的話呢。
所以她一點都不擔心。
但她沒有告訴喬子衿這件事，嘿嘿，她想看喬老師因為她而緊張的樣子。
權當逗逗她了。
田盛輕咳兩聲，她偶爾也會了解一下如今的娛樂市場，特別是決定投資娛樂公司后，對如今正當紅的這幾個人也算有了解，面前這位喬子衿被網友稱為冷冷清清不食煙火的謫仙人，如今看來……
也挺可愛。
“我記得，你是有意向來音天的，對吧？為什么？”
喬子衿猶豫了一下，道：“因為和我合作的經紀人會過去，我們合作的非常愉快，而且音天還是貴公司火力全開的新項目，綜合評定之下，很適合我。”
“沒有因為我家小楚做這個決定？”
“可能，您會覺得我接下來的回答比較淡漠，但，做決定的時候我確實沒有讓楚老師影響我的判斷，我不希望我們兩個人的關系影響到工作，也不希望工作影響到我們兩個人。”
“嗯，挺好的。”她不辨喜悲的一句話再一次將喬子衿的心吊到了半空中。
挺好的，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但她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你家里情況如何？我看，網上完全搜不到喬小姐的家庭情況。”
喬子衿捏了捏握在一起的手指，“我不太喜歡公開討論私生活，所以網上不多。我父母早先就過世了，是和表姐相依為命長大的，她現在在經營一家福利院。”
“啊，就是有傳言說你一直在資助的那家福利院？”
“是的，畢竟表姐一個人也蠻辛苦的，我多幫襯一些也是好的。”
“確實。”
……
這對話尷尬到小鼎都忍不住翻白眼，雖然它沒有眼睛。
它不好鉆出來，干脆窩在懷里默默吐槽，“壞女人那么聰明一個人也會這么慫嗎？”
“難得聽你夸她。”
“我也會心平氣和地說她很強啊。你都在這兒站了快半個小時了，遞了個水又回來了，不出去看一會兒？”
抱著水壺靠在料理臺邊緣的人兒默默嘆氣，道：“你不懂，這會兒就是她倆的對話時間，我出去只會激化矛盾。”
“……你在哪兒看到的這些理論？”
“我看書上都是這么說的。”
“……我覺得你還是出去一下吧。”
“小鼎，我是姐姐，聽我的。”
小鼎嗤笑一聲，翻了個身，不再理會這邊。
楚璐茗支著耳朵聽客廳里的對話，聽著兩個人從工作聊到家里又聊到一些規劃，天南海北，她親愛的媽媽就是不聊關鍵問題，這讓某個人的神識波動緊張地上竄下竄，她在這邊感受得非常清晰。
清晰到想笑。
哎呀呀，原來面對那些大事兒向來游刃有余的人也會這~么緊張啊。
看來這件事是比那些大事兒還要大一些的事情呢。
她噙著笑，耳朵里忽然落了一枚炸彈般的問題。
……
“喬小姐啊，我們家呢，雖然可以不在意乖乖對象的性別，但是還有一事兒，得跟你說清楚。”田盛捏了捏手掌，終于是勾起了一條淡淡的笑容。
面前這位，從外貌到收入都挺不錯，方才的談話里也能看出來很有涵養，雖然家庭情況不太好，但不是什么致命的缺點。回答問題時不卑不亢，雖然有點肉眼可見的緊張，但思路還是很清晰，也沒有花言巧語老是挑好話去講，該是什么就是什么，很不錯。
她很滿意。
喬子衿看她終于笑了，松了口氣，點點頭，“您說。”
“我家還是比較傳統的，我跟她爸也在規劃著逐漸退居二線，所以老年生活呢，就想帶……”
楚小姐抱著茶壺沖了出來，頂著兩面胭脂打斷田盛的話，磕磕巴巴地說：“媽，你講這么久渴了吧？我給你倒點水。”
田盛拍了拍她，無奈一笑，“那乖乖自己講吧，也是，這種事兒你倆商量就行。”
喬子衿傳音道：“什么事兒？”
楚璐茗臉側更紅了些，輕咳兩聲，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媽，你，你態度怎么樣？快說嘛~”
“那我這兒挺滿意的，不知道你爸怎么想的。”
喬子衿呼吸滯了一瞬，周身空氣都躍動了不少，克制住笑意，靜靜聽面前這對母女的對話。
楚璐茗偷偷瞄了她一眼，向著田盛懷中一撲，膩著聲音道：“媽媽這兒過關了，爸爸那里肯定也能過關的，對吧？”
“那不好說。下周你司熒姐姐回來，一起吃頓飯？”她的目光落在喬子衿身上，喬女士點了點頭，“好，我近期都沒有什么工作安排。”
“司熒姐姐要回來怎么都不跟我說？”
“你多久沒跟人家聊過天了？每天膩在這兒，多快樂啊？”
小兔子的鼻子被狠狠揪了一下，她輕笑一聲，揉著鼻子哼了一聲，“媽媽餓不餓？餓了就快回家啦，很晚了！”
待半推著將田盛推出門，又陪著走了許久，再回來，時間又劃過去了半個小時。
楚璐茗關上門后才松了口氣，無奈道：“今晚的修煉時間沒有嘍。”她看向一直在屋子里等她回來的人，似乎在發呆，看她回來了，起身展開手臂，柔柔一笑，“沒事兒，耽誤一天也沒事的。”
“喬老師是不是好久都沒有體驗過當小輩的感覺啦？”她撲進懷抱里，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胸口，“很緊張吧？”
喬子衿擁緊了幾分，喃喃道：“我在想，我的父母，如果還在，會不會也這樣替我盤算呢？”
仔細盤查，越仔細，越體現了他們對女兒的愛。還有那些相處的方式，膩在一起的語氣。
她已經不太記得，她的父母的模樣了，大概也是愛她的吧。
久違地，她心底泛起了一絲，對家人的渴望。
楚璐茗微微仰頭，在面前人放平了的嘴角印下一吻，輕聲道：“叔叔阿姨肯定對我很滿意，我這么可愛，誰會不滿意呢？”
喬子衿輕嗯一聲，側過臉，“再親一下。”
“那我不要親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