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41晉江文學城首發 “我不是來主持公……-
針對這個事情, 醫院召開了緊急的聽證會,時間就定在第二天,在聽證結果出來這個事情有個裁定前, 沈朝容和鄒思倩都做了停職處理。
沈朝容回到醫院時,李巧就在心外科的牌匾下等她, 她跟李巧一起走去行政科。
李巧:“肯定是鄒思倩惡人先告狀, 她趁著家里人在簡直無法無天了,這事你放心, 我一定會實話實說的。”
李巧說, 讓她別擔心, 自己肯定會站在她這邊。
沈朝容給李巧一個寬慰的笑容, “謝謝你啊。”
“嗐, 不過,你打得好!”, 李巧給她豎起佩服的大拇指,“那種人就該治!”
兩人上了行政樓, 走到走廊最后的行政會議室,不巧冤家路窄,碰上了剛從里面出來的鄒思倩。
她今天把頭發披下來了, 且不難看出她今天臉上抹的粉比往日的都要厚,昨日的巴掌印淺了許多, 在頭發的著當下幾乎看不出來,或許自知理虧, 鄒思倩看見李巧和沈朝容時, 眼神有點無處安放的閃躲。
走到門口時,鄒思倩停住腳步,竟然挪去旁邊讓她們先進, 李巧冷嗤一聲,心說這下給你打老實了吧,看你還敢不敢狗叫。
在經過門口的鄒思倩時,沈朝容目光平靜地掠過她,抿了抿唇,沒說什么,抬頭撩了下頭發,預備和李巧一同走過去。
在她抬手的一瞬間,鄒思倩仿佛有ptsd般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沈朝容:“”
李巧也一愣。
連鄒思倩自己都一愣,有些窘迫又惱怒地,撇開目光-
醫院內部的聽證會一般由理事會和法務、以及院長、副院長聽取,李巧還有些個護士是作為證人出席的;沈朝容和李巧進去時,還沒有人來,她們來早了二十分鐘。
坐下后,李巧才收到了延時的通知,她把手機移過去給沈朝容看,解釋說,“說是贊助了幾個億醫療器械的香港贊助公司來人了,院長和副院長要臨時去接待,晚半小時過來,讓我們稍等,怪不得鄒思倩剛剛進來了又出去。”
鄒斯倩剛到開聽證會的行政2號會議室,就被自己三伯一個微信叫了去,在推開隔著兩間的會客室門時,愣了一下。
“倩倩,都說家丑不可外揚,這事怎么好勞煩余先生來一趟,你只要根據事實陳述一遍,聽證會上自有我和院長為你做主。”
“斯,斯年?”鄒思倩十分喜出望外,完全沒想到他會來。
三伯說的話什么意思?
他真的說為她來的?
男人轉身,淡淡撇過來一眼。
鄒思倩忙不迭解釋說,“其實,我也沒想到會無故惹上這樣的事端,其實那個病人的主治醫生也不是我——”
“鄒小姐,想必你是誤會了什么,你無需跟我解釋。”他的聲音恰到好處的疏離,目光端視著鄒思倩。
余斯年的視線停留在鄒思倩臉上的巴掌印3秒鐘,心下了然是哪位的手筆后,唇角勾了勾,側目看向副院長鄒平,“抱歉,我不是來主持公道的——”
“我是來給我的女朋友撐腰的。”
鄒思倩愕然。
只見男人的目光越過她,放到她身后。
似乎那里有什么人。
——他不是為了她而來的。
意識到這點,鄒思倩臉上浮起來的笑一剎那僵硬,頓覺腳像是灌了鉛一樣重。
昨天被扇的位置,持續性地、火辣辣地疼。
一瞬間,所有人都循著余斯年的視線,一同朝門這邊看了過來,視線都集中在駐足在門邊的,和李巧一同經過的沈朝容身上。
沈朝容旁邊的李巧,原本還在跟沈朝容聊著這里頭的人好像就是那個上市公司的太子爺,嘴邊還訝異著這個男人光看背影好像就挺帥時,就看見那位先生側過眸來,李巧得以看見他的臉。
太帥了!
聲音也好聽得過分。
李巧恍然若覺聽到了句什么什么女朋友的,又發現他看過來的目光似乎準確地落在了自己身邊這位年輕又漂亮的沈醫生身上,瞬間不算太遲鈍地明白過來什么。
他口中的那句女朋友。
好像是對沈醫生說的。
竟然是對沈醫生說的!!
只見他信步走了過來,李巧下意識地往后挪,給他讓出位置。
與此同時,沈醫生問他,“你怎么來了?”
一時間,俊男美女四目相對。
所有人都很安靜,只聽見他對她說,“我女朋友需要我的時候不多,這樣英雄救美的時刻,我得把握好才行。”
李巧心里我靠了聲,心道這誰不心動啊?!
鄒思倩紅著眼眶,看著這一幕。
鄒思倩原以為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雖然看起來周到禮貌,但是骨子里帶著涼薄和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對每個人都不外乎是這樣的。
但是,事實證明不是。
她見過這個人給沈朝容買早餐,見過他主動坐在沈朝容的隔壁,見過少年時代,他小心翼翼給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沈朝容披上防風的校服外套,現在,又看見他說那句他得把握好才行,仿佛在昭告所有人。
他并非無聲的海,只是不為你澎湃。
只是自己一直不肯承認罷了-
沈朝容不知道這事余斯年是怎么解決的,最后聽證會被叫停,這件事事態貌似上升到不由醫院裁定。
如果病人選擇報警的話,事實查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那么鄒思倩的醫生生涯,就結束了。
副院長從辦公室出來,語氣虛了下來,“沈醫生,這事我們一定會好好調查的,萬幸病人沒事,多虧了沈醫生臨危不亂。”
沈朝容沒有跟他虛偽對戲的打算,眸光看了眼一側的余斯年身上,她微微瞇著眸子,所有所思。
此時,李巧湊了過來,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沈醫生,你男朋友就是背后給我們醫院贊助幾個億醫療器械的大佬?!”
沈朝容舔了舔唇,“抱歉,我也才知道。”
她思索了五秒鐘。
醫療器械、周余氏集團。
余斯年、周靈。
這幾個關鍵詞憑湊在一起,沈朝容再遲鈍,也能猜到個七八分了。
沈朝容站在會議室門口,唇角翹起,但是眼神平靜,就這么看著他。
李巧覺得,有點兒大事不妙。
以李巧對沈醫生這么久的觀察和了解,她雖然在笑,但是實際上,李巧又沒覺得她真的在笑。
那笑,似乎不太觸及眼底。
李巧十分懂事地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沒一會兒,醫院行政樓的長廊里,就只剩下了沈朝容和余斯年。
早上的穿堂風吹過,空氣中有著薄薄的涼意。
他走到她身邊,垂眸,低頭捉起沈朝容的手,關切道,“手怎么這么涼?”
沈朝容:“”
她把手往回抽,后退兩步,抬眸,“余斯年。”
她的聲音很好聽,咬字清晰。
她很少這么正兒八經叫他全名。
除非——
余斯年一怔。
只聽見她站在原處,甚至往后退幾步跟他拉遠距離。
“上個月,徐家匯館承辦的拍賣場上,一個億拍走林在名《春山圖》的人,是你吧?”
余斯年腦海里有根弦,被倏地拉得繃直。
漆深的眸子里,劃過一絲懊悔。
他忘了還有這茬。
她這么聰明的一個人,怎么會猜不到。
沈朝容幾乎是肯定的,沒有絲毫懷疑的口吻,“那輛賓利車上的人也是你。”
余斯年:“”
沈朝容有點兒生氣,說實話。
不是因為自己苦心尋找的林在名的畫被他拍走了,而是他明明知道那天的人是她。
他知道那天超跑的是她。
所以在她跟出來時,他微微側過腦袋,對她的視線有所感應,所以他早就透過車身玻璃反射看到了她。
所以他只是微微側了下頭,沒有回頭。
所以那個司機也是得了他的指令,才迅速逃離現場。
倘若不是他的話,那輛賓利有什么必要開那么快。
明顯就是在躲她。
“”
想到這個,沈朝容心里堵得不太舒服。
“那天——”
他沉吟了幾秒,開口,但被女孩微微抬手,止住了。
這兩天事情發生的有點多,沈朝容也沒怎么休息,此刻思緒漫游、反應都慢了半拍,她能察覺到這件事已經是耗盡了精氣神。
并且,她有些難以分辨心里的悶堵是更多的因為這件事,還是因為自己這兩天太累了需要休息。
她不想帶著這樣的情緒去交流。
她認為自己需要冷靜一下。
她輕聲開口,“先回去吧。”
她邁步,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時還留下一句,“今天謝謝你。”
她的語氣克制又正常,甚至很禮貌。
沈朝容不是那種生氣了就要撒潑打滾、揮灑眼淚質問對方的人,那不是她的作風。正因為她不是這樣的人,她對人對事本質上有著干脆利落的灑脫,也不是三言兩語顧左右而言他就能哄過去的尋常女孩子。
尤其是她現在還不想做判斷。
她想回到溫暖的床,睡個昏天黑地,然后再讓因加班而混沌的腦子恢復思考。
因為這個事情,醫院給她調了很多天的假。
就算是聽證會取消,這件事交由上級部門處理,但沈朝容的假期還有效,所以她從醫院出來后就直奔家里了。
第32章 32晉江文學城首發 “你可以幫我吹嗎……
今天是周末, 沈母早上去跟小姐妹跳廣場舞了,沈父最近局里有差要出也不在家,沈朝陽這周在學校不回來, 沈家一個人也沒有,靜得很, 是一個適合睡到天荒地老的時機。
沈朝容回到家直奔二樓回房, 她簡單沖了個澡、拉上窗簾、把手機調成靜音,一氣呵成做完這一套之后, 就倒在了床上, 迅速入睡。
這一覺, 一睡就是天昏地暗。
外頭時間流逝, 她睡得很滿足, 直到自然醒過來,覺得有些口渴, 她摸過床頭的小鐘看了眼,才發現已經晚上七點多。
她這一覺, 就是十個小時。
比飽餐一頓還讓人饜足。
她掀開被,踩著棉拖,拿過床頭的水杯, 打算下樓接水。
從樓上下來沈朝容直奔廚房,一口氣仰頭喝完一整杯水后, 她站在琉璃島臺前,驀地, 視線一頓。
窗外天色漸晚, 月亮懸起,但是天空并未完全暗下來,只有有些霧蒙蒙的, 似乎下了點細雨。
透過客廳的落地玻璃窗的窗簾縫隙,她似乎看見了一道身影,沈朝容放下水杯,徑直朝門口走去,毫不猶豫地把門打開。
“你一直在這里嗎?”她神情怔然。
外頭甚至下了細雨,天色悶青,他額前細碎黑發濕答答的,幾滴雨水劃過他直挺鼻梁,順著唇角滴落。
看起來在那站了很久。
沈朝容張了張嘴巴,什么也沒說出來,抿了抿唇,許他進來。
沈朝容去沈朝陽房間拿了套干衣服過來,遞給他。
他說了聲謝謝,將衣服放在床尾梳妝柜上,而后他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將衣服脫去,將干凈的黑色T恤穿上。
沈朝容輕倚靠在門邊,眉眼低垂,她突然想到,“內褲有濕嗎?”
濕了也沒辦法,沈朝容心想,總不能穿沈朝陽的吧?
聞言,他身體一頓,轉過身來,“沒有。”
她的關心好似讓他松了一口氣。
沈朝容點頭,眼神示意他趕快換掉,免得感冒。
三兩下換好后,沈朝容將他的衣物接過,拿去外面洗衣房,沒多久又拿了個吹風機進來遞給他,示意他把頭發吹吹。
他手捉住她拿著吹風機遞過來的手腕,眸色暗淡,看起來有些委屈,“你可以幫我吹嗎?”
沈朝容:?
她勾唇,笑了下,“你這是在得寸進尺嗎。”
識時務者為俊杰,余斯年接過吹風機。
沈朝容后退兩步,輕輕倚靠在門后,看著他將吹風機插上,抬手將風筒吹起,吹干。
他側對著她,抬起頭時,黑色毛衣下,露出了勁瘦腰身,和恰到好處的人魚線。
沈朝容:“”
他的頭發吹得很快,也不講究發式,能干就行,所以三五分鐘就吹好了。
他放下吹風機,轉過身來,發現她的視線在直直地看著自己時,漆深的眸子瞧著她。
他的手輕碰著沈朝容的梳妝桌,就在不遠處站著,抿了抿唇,對她說,“抱歉。”
沈朝容略一挑眉。
經過長達十個小時的睡眠后,她現在腦子里異樣的清醒,就這么凝著他,輕聲開口,“這就是你一直站在下面的原因么。”
沈朝容看見他將眼眸垂下,額前散落的發將眼簾微微遮住,神情晦澀不明,她余光瞥見他觸碰桌子的手微微蜷縮。
而后,他再次抬眸看過來對上她的視線,緩步上前,在距離她半米處停下,長久地注視著她。
兩人就這么四目相對。
良久后,他“嗯”了聲,“你就是原因。”
余斯年是個聰明人,在感情這件事上,他也尤其明白,在漫長且無趣的人生里,遇見并擁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子,是難能可貴的事情。
他不愿意讓隔閡在他和沈朝容之間閑置,不愿意有任何影響他和她感情的事懸而未決。在今天她說她需要冷靜的時候,余斯年有一瞬間要拉住她的強烈沖動,可是他沒有,他尊重她。
既然她需要時間,那他便如她所愿。
但是,在給她時間的這段時間里,他不能什么也不做。
沈朝容聽見他說,“對不起,你愿意聽我狡辯一下嗎。”
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的質感,勾在她耳邊一般。
沈朝容輕抿著唇,沒有出聲,變相默許了他可以說下去。
余斯年說,他是初中才隨著父母從香港到內陸生活的,他父母都算是高知,但是母親那邊家庭勢力復雜,周靈所在是周家第三脈血系,而周靈的母親是香港周家大老板的第三房太太,聽到這里時,沈朝容還反應了一會兒,才理解他口中的“第三房太太”的意思。
也就是說,他的外婆,是那個周老板的不唯一妻子。
已經是現代世紀了,聽見這樣的事,沈朝容理所當然地感到意外。
察覺到她的迷茫,余斯年解釋道,“那邊過去有權勢的人,并不奉行一夫一妻制。”
沈朝容點點頭,很快地接受了過去時代的一些殘留。
余斯年說,過去也并不十分輕松。
他的父母長時間分居兩地,他的父親自幼喪父喪母,所以自結婚以來他的外婆就把他的父親當作親兒子看待,三房本來就指著周靈這一個女兒,奈何她對經商沒有任何興趣,所以周家三房的生意后來就都落到了他父親身上。
余斯年的母親不愿意讓這些事情過多的影響到他,就帶著他搬離了香港,到這邊教書,留他父親在那邊打理他外婆的家族生意,中途有幾年他父親也到這邊來,但很快又辭去工作回香港了,因為三房需要人在。
十幾年前,那個所謂的周老板,也就是余斯年的外公生過一次重病,那時周家就因為家產和資產爭奪問題分崩離析,各房開始劣性爭奪資源,包括不限于和香港當地地頭勢力勾結,直接霸權侵占另外幾房的資源,因為利益問題熱戰幾乎即將上升,這事在當地鬧得人盡皆知,紙媒體也肆虐報道,有些勢力仗著周家二房撐腰,甚至在街市就露出器械,已經到了驚到平頭百姓生活的程度,后來還是因為他外公病情奇跡般好轉,穩住了局面,這場讓全港為之驚慌的鬧劇才結束。
當時大房和二房是斗得最狠的,后來四房還死了人,十幾年恩恩怨怨從未停止。好在相對于其他幾房,三房生意清白,并不貪心參與家產瓜分斗爭,所以得以平安存活下來。
但是這幾年,余斯年外公身體每況愈下,周家這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又有不少人蠢蠢欲動。
余斯年一直沒有把這事跟沈朝容說,一是擔心她不喜歡這樣復雜的家庭關系,怕影響她對他的看法,二是希望一切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圍內,雖然說今時今日還是很安全的,但是大房和二房的勢力不容小覷,其中生意很多是不清不楚和當地黑勢力有著不可言說的交易。
當年就有無辜的人,在這樣的斗爭中沒了性命。
沈朝容還在接受這些信息中。
她還在訝異于這些只有在電影上才存在的情節,竟然離余斯年那么近。
“那天的拍賣會”她問。
“我外公,是林在名先生——”他頓了頓,“的粉絲,他一直覺得你父親的畫很有靈性,當年那副畫在第一次拍賣的時候,被人買走了。”
那天的拍賣會余斯年其實是臨時替代他父親去的,原本他就不參與周家相關的事,但是余父剛好陪余母回了趟香港,所以交代他去。
沈朝容問,那為什么躲她。
他說,是因為沒想到會在那里碰到她,加上當時帶著周家的司機,周家復雜,以免她也有牽涉到這些事情上。
他細細地說了很久,從剖析祖上周家和他父親、到父母的相識相戀、到他的成長。
余斯年這輩子從來沒有和別人這樣耐心細致地描述過自己的來時路,除非那是沈朝容。
“沈朝容——”
他剛吹干的頭發柔順清爽,末了貼近她時她還能聞到好聞的味道,他耐心解釋的模樣看起來很溫柔,有種消磨人脾氣般的魔力,引人一陣悸動。
沈朝容從沒覺得自己是這樣好哄的人。
他看著她,突然說,“我愛你。”
人們時常掛在嘴邊的這三個字,是第一次出現在兩個人之間。
在這樣一個平凡的雨天,平凡的時間點。
也不是萬眾矚目的時刻。
沈朝容心臟因為這三個字塌陷下去,琥珀色的瞳仁直勾勾地看著他,“為什么?”
有時候,語言太華麗了、太有遮蔽性了,能夠輕易地迷惑人心。
沈朝容曾在學校時見過同寢室友的分分合合。
同寢的艾米麗交過不少男朋友,樣貌英俊的、聰明多金的、年輕諂媚的,艾米麗曾說著男人都是shit,但是后來還是不由深陷,那些追求他的男人說得再好聽,后來該出軌時出軌,該變心變心。但艾米麗竟然由一開始的不屑到逐漸喜歡上對方,再到撕心裂肺毫無自尊求著對方不要離開,沈朝容簡直懷疑艾米麗被奪舍了。
但沈朝容不是那樣的女孩。
她看起來,就不會是這樣的人,余斯年也明白她的清醒和冷靜,所以不愿意承擔任何一點失去她的風險,于是,他在身后跟她回來,又在樓下等了她許久。
或許她不愿意見自己,但他想在樓下等她。
此刻,她的眸子在只開了一盞小燈的昏暗房間里泛著瑩白的光,她投注過來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讓他有種異樣清晰的感覺。
她問為什么,讓人不知道她的為什么究竟是在問,為什么愛她,還是為什么是此刻說愛她。
可是,余斯年心想,究竟是問前者還是后者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愛她這個既定事實。
他上前湊近,屬于他的清冽好聞氣息入侵,沈朝容的手被他抓起,放置在他左側胸膛。
他讓她的手完完全全地覆蓋住他的心臟。
沈朝容微微訝異于他的舉動,只見他眼簾低垂,忽而抬起,神色認真,“感受到了嗎。”
他有一雙十分深情的眼睛,眼型略長,眼尾微微上揚,眼角邊有一顆墨色的痣,襯得那雙眼眸更加地吸引人。
沈朝容定定地望著他,能感覺到隔著布料的那顆心臟在炙熱地跳動著。
為她跳動著。
第33章 33晉江文學城首發 “今天左手比較方……
“寶寶, 你真厲害。”余斯年說。
很顯然,他已經聽說她的光榮事跡了,知道她那天怒氣沖沖賞了鄒思倩一巴掌。
他知道沈朝容是一個獨當一面的女孩。
但是, 他依然想去為她隔絕所有的委屈、苦難、不幸。
所以他才會在醫院出現。
她值得被世界更好地對待。
沈朝容一愣。
哪有他這樣夸人的,直白得不加任何修飾。
沈朝容抬手, 手指輕碰上他的唇, 原本是因為有些害羞阻止他說下去,但是沒想到在指尖觸碰上他柔軟的唇后, 他怔然片刻, 然后將她的手指含了進去。
沈朝容落在他唇邊的視線慌忙上移, 對上他若無其事的漆黑深眸。
她雖然維持著沒動, 但是已經感受到自己臉有些發燙。
她想收回手, 但是被他抬手捉住。
沈朝容羞恥地將目光移開到別處。
“”
夜色漸濃,房間的窗簾流蘇隨著微風飄搖, 有人悄然紅了耳尖。
“刷拉——”
門一下被推開。
沈朝陽人沒到,聲先到, “沈朝容!叫你沒聽見嗎?!我在車庫看見你車了,你回來了縮房間干嘛呢?媽問你今晚吃鱸魚還是皖魚?!”
一剎那,沈朝容和余斯年動作整齊劃一地朝門口看過去。
沈朝陽站在門口, 看見沈朝容的手還在那個男人的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在入目房間如此情狀后, 沈朝陽在風中凌亂了五秒。
整整五秒后,他用一種“怎么又是你”的神情, 眼睛瞇成一條縫, “這不是我的衣服嗎?”
沈朝容:“”
沈朝容若無其事抽回手,余斯年則十分友好地點頭,“謝謝你的衣服。”
沈朝陽:“”
見他還站在那, 沈朝容沒怎么思考,原本想問他們怎么都回來了,但是為了讓沈朝陽盡快離開她房間,她直截了當回答說,“吃皖魚。”
沈朝陽:“”
沈朝陽下去后,站在廚房門口,抓了抓頭發,看著他媽曲漣的背影,“媽——”
沈朝陽正醞釀著這小報告怎么打,怎么渲染沈朝容在房間里藏男人比較顯得她壞事做盡呢,就聽見曲漣使喚他,“你下來了正好,剛剛快遞打電話到家里來說有你姐的東西,估摸著到了,你去開個門。”
沈朝陽雖然心里抗議,但是他的家庭“弟”位使然,還是老實掉了個向,朝門口走去。
30秒后,沈朝陽大聲喊,“媽!要驗收!沈朝容買的什么玩意這么鬼大!!”
曲漣洗著菜,頭也不回說道,“你幫你姐驗一下怎么了?這點小事。”
沈朝陽心說這是這點小事的問題嗎?等下他拆了沈朝容不高興把他腦袋往今晚做的酸菜魚盆里扣怎么辦?
這可是他在學校門口花了250新做的時髦發型。
猶豫了一小會兒,又在郵遞員的催促下,沈朝陽還是把這玩意給拆了。
只見半個人高的大紙箱里,圍了一層又一層的泡沫,沈朝陽光是把這些泡沫拿出來就費了不少時間,他邊拆嘴里邊嘟囔著說,“什么金貴玩意包成這樣?”
沈朝陽一個人拆半天,正巧從書房出來的沈父看見他這含辛茹苦拆個箱子的費勁模樣,嘆了口氣把泡了茶的杯子放下,也過來一塊幫忙。
父子倆搗鼓了半天,才把里頭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抽出來,確保看起來完好后,沈朝陽給郵政簽了名。
沈朝陽把這塊牌匾似的的玩意舉起來放到身后的餐邊柜上,解開最后一層透明罩膜,指著說,“這是什么玩意?山水畫?”
沈父剛轉身拿起茶葉杯要去找老婆,轉身一看,眼睛瞇起來,“這是你姐的?”
“老沈,你認得這玩意?”
沈父若有所思,“一個億。”
沈朝陽:“?”
只見沈父抬起頭,把手里的水杯又放下,對上沈朝陽透著股天真的眼神,“這畫哪里來的?”
沈朝陽心說沈朝容的,但他余光瞥見沈朝容從樓上下來了。
身后跟著那個男人。
“你的快遞,沈朝容。”沈朝陽指著那塊東西。
沈朝容站在樓梯口就看見了那邊靠在餐邊柜上被沈朝陽拆開的畫。
那副林在洺的春居圖映入眼簾時,她頓住腳步,下意識回頭,仰起頭看向余斯年,幾乎不用猜,就知道這是他的手筆。
沈朝容壓制住內心的激動,快兩步走下樓梯,身后余斯年分寸地跟二老禮貌寒暄。
她走去拿起那幅畫,手輕撫過畫框。
這紋理、這細節、是真的。
是那副被他拍走的畫!
那副她童年時,完品只在家里待了不到一天就被林在洺當時的經紀約公司取走流進市場拍賣的畫!
她內心充斥著喜悅。這種喜悅跟這副畫的價值無關,僅僅只是因為失而復得的執著被滿足了的雀躍。
沈朝容真正笑起來時,連帶著眉眼也是彎的,生動耀眼,看見她流露出高興的模樣,余斯年的心臟也不由一同泛起難以抑制的漣漪。
唯有沈父,此刻用一種十分詫異的目光看向沈朝容旁邊這個年輕人,從剛剛沈朝容的反應,不難明白這個昂貴到沈家全副沈家也抵不過的畫,是這個年輕人的手筆。
沈父之前只聽這個年輕人說他母親是音樂教授,父親是做生意的,那時沈父并沒有想太多,也沒有問他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做到什么程度。
這個世界上做生意的多了去了,世界500強是做生意的,小區門口開連鎖水果店的是做生意的,學校外放學擺攤賣煎餅果子的,那也叫做生意的!
沈父平日里也有收藏點什么的習慣,什么佛頭啊、翡翠啊、青山玉啊,他都有所了解,國畫這方面也略有考究,這個畫流出來拍時,他還關注過一陣子,倒也不是因為他對國畫很感興趣,只是單純好奇,這畫能拍到個什么價格。
沈父拿著泡茶的杯子,突然意識到,沈家和這個年輕人的家庭背景,不是一個世界的。
很快,又有閃送上門,牽收人依然寫的沈朝容。
沈朝陽砸把了下嘴,“沈朝容怎么又是你。”
他近著門,所以直接走兩步接過,關上門。
這次的東西不用簽收了,郵遞員給了三個包裹就離開。
沈朝陽剛想將壘起來的包裹放下,但低頭一看,上面那個竟然寫著“樂高”的字樣,而且外包裝也是樂高的,還是全新的限量版那個款!
他面上一喜,看了過來。
“上次朝容生日是意外沒來得及準備,后來聽朝容說叔叔喜歡收藏、就給叔叔選了個藏地佛佛頭,給阿姨挑了”
還不等他說完,沈朝陽就已經把另外兩個包裹甩沈父手里,捧著他的超大樂高包裹,激動的心顫抖的手,“這是今年限量發行國內還沒有上市的那個款式嗎姐夫?”
余斯年因為沈朝陽的稱呼,唇角輕盈地勾起,“是。”
沈朝陽感激涕零,就差原地鞠個躬了,“謝謝姐夫!”
他還沒高興個三秒,手一空,被沈朝容拿了過去,姐弟兩吹鼻子瞪眼對視了好一會兒,就在沈朝容以為沈朝陽想嚷嚷告狀時,他個二貨沖她鞠了個大躬,聲音洪亮道,“謝謝姐姐!”
姐姐?
還疊詞。
“”
沈朝容忍不住笑話他,但是此時此刻,獲得限量發行大玩具的沈朝陽早已經忘記了骨氣和一顆要告發沈朝容房間藏了“奸夫”的初心,抱起他的限量版樂高放到茶幾上就吭哧吭哧拆箱去了。
沈朝容搶他的東西沒什么目的,純屬是看見沈朝陽太高興了。但是一下被沈朝陽的“姐姐”給驚了一下,轉眼間手一空,樂高就不在自己手上了。
余斯年被他倆逗笑,唇角翹起。
余斯年能感覺到沈家的這種歡樂又有趣的家庭氛圍,跟沈朝容和她弟這倆姐弟的相愛相殺活寶行為離不開關系。
沈父沈母平時也只是裝模作樣訓斥幾句,也沒真的插手倆姐弟的吵鬧,這棟二層的小洋樓,因為他倆吵吵鬧鬧的,變得格外鮮活。
和沈朝陽接觸的這段時間以來,余斯年也能感覺到,沈朝陽只是嘴上瞎嚷嚷,有時候欠打似的去招惹沈朝容,其實心思不壞,甚至是喜歡跟她斗嘴、有點崇拜她的。
這個家庭,因為姐弟倆,準確來說,是因為沈朝容這個女孩,透著十分溫暖的底色。
沈朝容看向余斯年,語氣不由自主流露出三分無語,“他從沒叫過我姐姐。”
她這么多年都沒能達到的成就,竟然讓余斯年憑一個樂高達成了,不過轉念一想那樂高應該不便宜,心里又能接受了許多。
她有些好奇那東西的價格,竟然有讓沈朝陽諂媚的功效。
余斯年說不算太貴,七八萬而已。
沈朝容沉默了。
這要叫曲漣知道,那不得沒收掉沈朝陽這寶貝
余斯年給沈父沈母的禮物挑得都很稱心如意,他沒有像是走形式一樣送酒水和一些看起來高大尚實際只能丟雜物房的紅色禮盒,只因曾經沈朝容提起過沈父沈母的興趣,便挑了十分專業對口的禮物。
他在她的事情上,多年如一日般,向來用心。
他的禮物,確實能讓沈家人感受到了心意,席間沈朝容能感受到,沈父沈母還是挺喜歡他的。
席間,沈母問,她和斯年在一起多少年了,沈朝容一怔。
沈朝容其實沒有算過,但這么算下來的話,已經很久了。
她和余斯年默契對視一眼,桌子底下的手去牽他。
他感受她探過來的手后立馬回牽,看向了曲漣,正面回答,“7年。”
曲漣表情驚訝,隨即表情欣慰起來,欣慰于他倆的感情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被時光消磨過的,明明就像還在一起三個月的熱戀情侶一樣。
要知道,感情是會有損耗的。尤其是時間一長,家長里短、前途事業、無數個選擇的分叉口,都在考驗著人,隨時會將各自打散。
這也是為什么人們時常說,戀愛時間一長還沒有結婚那就注定著分手的原因。
沈母滿意地給余斯年倒了杯椰汁-
沈母今天用皖魚做的酸菜魚,但皖魚多骨頭,沈朝容不愛吃。
沈朝陽上來問沈朝容要吃皖魚還是鱸魚時,她沒有經過思考就說了皖魚,現下有些后悔,應該選沒有骨頭的鱸魚。
所以她夾酸菜和土豆絲比較多,沈母做的醋溜土豆絲極為好吃,是外頭飯店也比不了的水平。
突然間,她的碗里多了塊魚。
她看了旁邊人一眼,低頭夾了起來送進嘴里。
沒有骨頭。
然后就有了第二塊。
第三塊。
沈朝容理所當然地享受著他紳士的剔骨服務時,沈朝陽突然“誒”了聲,注意到什么,“姐夫,你是左撇子啊?”
沈朝陽如今已經被一個樂高收買了,姐夫叫起來不要太順口。
沈朝容撇了沈朝陽一眼,又循著沈朝陽的目光,注意到余斯年確實是用左手就餐。
她微微訝異了一下,還沒意識到自己是罪魁禍首。
余斯年笑著說,“不是。”
“那你怎么——”
沈朝陽說著沒聲了。
因為他終于看見對面桌子底下,余斯年的右手另有作用,那只手此刻正牽著沈朝容的左手。
顯然,沈朝容也意識到了這點,意識過來這樣他只能用左手,會不方便。但是她手指微松,就被他緊緊扣住,放回他的腿上。
他若無其事回答沈朝陽,“今天左手比較方便。”
沈朝容有點害羞,沒出聲,默默把碗里剩下最后一塊魚吃掉。
晚飯結束前,沈父還格外問了一下,問那幅畫是不是傳聞中一個億拍走的那副正品,得到了余斯年點頭的答案后,沈父再次花時間去消化這件事。
這是一件十分昂貴,昂貴到沈家一輩子也賺不到的禮物
飯后,沈朝容十分“好心”地過去幫沈朝陽拼樂高,余斯年則留在飯廳陪沈父聊了好一會兒。
這次,沈父細細了解了他家里生意,又問了些對未來的打算,沈父一開始覺得差距這么大,還有點擔心這種財富自由的有錢人不是很靠譜,卻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已經把一切都計劃好了,他的對答如流和心有成算讓沈父感到放心了許多。
再加上,一想到自己女兒也不差,即便對方家庭不珍惜,珍惜的大有人在,因此,沈父便把心放到里肚子里,邏輯完全自洽地跟他聊起了一些別的有的沒的。
無論是生意經啊、時事啊、歷史啊、沈父發現這個年輕人都能陪上幾句,見識面不是一般的廣-
此時飯后客廳茶幾旁,沈朝陽炸毛了,“沈朝容,你是來搗亂的吧?”
沈朝容正把一個三角形積木碎片拼到那個房子的屋頂花園上,沈朝陽見了拿起說明書指給她看,“這是車上的!”
沈朝容卻不以為然,繼續垂眸拼湊,“一定要按照說明書嗎?”
沈朝陽一噎,竟然無言以對。
“”
兩人沒說兩句又開始了。
余斯年剛陪完沈父結束“男人之間的談話”走出來,站在客廳和飯廳接口處,無奈又好笑地看著兩人。
沈朝容轉頭,發現了他,眼睛一下子彎里起來。
她和沈朝陽兩個人都是有沙發不坐,蹲在茶幾前。茶幾上鋪滿了零件碎片,兩個人剛剛腦袋低低各自拼湊,就像小朋友一樣,嘴邊還不能停下,時不時懟對方一兩句。
余斯年能從這樣的畫面,聯想到她和沈朝陽小時候,估計也是這樣過來的。
莫名地,他有點兒慶幸。
慶幸她的童年還有沈朝陽這么一個弟弟存在,讓她安安靜靜滿不在乎的表層下,保留了這樣難得的尋常女孩的幼稚。
余斯年手插進口袋里,瞧著她。
她對他的視線有所感應,看了過來,歪著頭問,“你什么時候站那?”
言外之意說他竟然偷看不出聲。
余斯年挑眉,“看你拼得專心。”
見他既然出來了,沈朝容也不拼了,扔下手里拼了一半的樂高推土車走過去。
余斯年挑眉,“陪我走走?”
“嗯。”
沈朝容點頭,正好今天攝入過多,飯后消消食。
這幾天天氣不是很好,一天要下好幾次雨。
但運氣好的是,兩人出來的時候雨停了,只是路面有些濕滑。
沈朝容問他和沈父都說了什么,他說就一些哄人的話,
她笑說,那他一定將沈父哄得很好。
“為什么?”他問。
沈朝容說不知道,她想了下說,“或許是因為你擅長這個?”
“這聽起來怎么不像褒義?”
沈朝容:“是嗎?”
他腳步停駐,笑著糾正道,“我只擅長喜歡你。”
沈朝容說這一定是褒義,他說當然。
兩人繼續牽著手走在小區里。
沈朝容剛剛沒來得及問,現在問他,那幅畫怎么回事。
當時拍賣的時候畫并不在場,這事沈朝容是知道的。
她入場時就看到了這個條款說明,說畫還在國外一位華裔的藏家手中,那位藏家最近發生經濟危機,才割愛將畫進行拍賣,但是需要完成拍賣流程后,再將畫遠洋空運回來。
余斯年說后來知道她父親是林在洺的時候,就把郵寄地址填了她家。
那本來就是要送給她的。
沈朝容眼中劃過意外,“那你外公那邊”
“沒關系”他說。
沈朝容聽見他繼續說,“那是你父親的東西,我更希望它屬于你。”
他說,當時拍下,就是想給她的。
原本想等畫到了一同坦白,但是沒想到那個畫竟然在途一個多月。
今天終于到了,沒有拖到下個月,還算幸運。
因為他的這番話,沈朝容笑了起來。
夜空中點綴著幾顆繁星,微風吹過來很宜人,沈朝容心中蕩漾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美好又安心的感覺。
沈朝容突然說,“斯年,你有沒有看過日照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