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他聽著下屬來給自己匯報目前的情況,眉頭皺著,心情看起來也不是很好,但終于只是留下一句,“我知道了。”就讓那人退下。
空曠的辦公室里,只有他和獄寺兩個人,沢田綱吉完全不顧形象地扯了一下領帶,在昏暗的屋子里,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無法猜測他接下來想要做什么。
“十代目。”獄寺出聲。
“嗯?”
沢田綱吉歪著頭看他,褐色的眼睛里滿是疲憊,但還是打起了一絲精神想要聽聽他要說什么。
“讓我假扮您前去談判吧。”獄寺說道,“這樣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也……”
“不行哦,隼人,這是我該做的事情。”綱吉說道,“我會接受接下來的命運,但總歸還有時間不是嗎?”
“只有十五天,能做的太少了。”
“我知道。”沢田綱吉說道,“這是白蘭留給我們的最后的時光,盡管如此,我們也要珍惜它,所以,要不要叫碧洋琪回來,你們也好久沒見了。”
獄寺搖搖頭:“我還是待在您身邊好了,這樣也好保護……”
綱吉輕笑兩聲打斷了獄寺的話,他看著完全拉起來的窗簾,哪怕現在外面的陽光很好也不敢拉開的窗簾,他說:“沒有必要了,隼人,這份邀請函送到這里之后,不會有人再對我們做任何的行動。從結果上來看,我們早就已經輸掉了。”
“但——”獄寺遲疑了一下說,“我們應該還有辦法,應該……”
綱吉嘆了口氣,勉強提起了笑容說:“是的,應該還有辦法。”
如果reborn還在的話就好了。
如果他能到的早一點,不去管那勞什子的鴻門宴,他的老師會不會就能活下來?
但是沒有如果,
沢田綱吉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但魚死網破的只能是自己,不能是彭格列。
他把獄寺打發出去,拿出了一張只有重要命令才能夠使用的白紙,寫下來自己之后的計劃。最后按上一抹極其微弱不易發現的火焰。命令在之后經過多方隱秘動作交到了巴利安的手里,至于他們會不會看就不清楚了。
然后……他還能做什么呢?
綱吉思索著,緩步走到窗戶前,看著從窗簾縫隙里漏出來的一點陽光,他輕笑了一聲,拉開了那個窗簾,就像是一條渴水的魚終于回到了水中一般。
他大口呼吸著,享受著難得的空隙。
“再出去……看看吧。”
于是還沒等獄寺回來,他便離開了這一處為他準備的“安全屋”,全然不顧他的離開會帶來怎么樣的連鎖反應。
沢田綱吉有點懷念當初鬧騰騰的他們了。
從自己逐漸掌權開始,獄寺和山本,他兩個最親密的朋友對待他的態度也在逐漸變化,誠然他們的友誼不會變質,但隨著兩人對他越發順從,綱吉就覺得分外不爽。
后來又出了父親那件事,他曾經的伙伴開始逐漸把他當成了首領,那也是沢田綱吉第一次沒有露出退縮,而是強勢處理,自此,彭格列內部大部分人員開始傾向于沢田綱吉。
而后,他便更喜歡往云雀那里去了。
在決定門外顧問的時候,他也是先詢問了云雀恭彌的意見。
有很多事情,甚至只有他們兩個知道。
這位年長了一點的學長,能給他不小的幫助。
漸漸地,他也習慣了。
沢田綱吉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他看著街上人們的笑臉,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松。這是一個偏僻的小鎮,這里的人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他蹲在一個小攤位面前,看著蘋果想要買下來一個的時候卻發現身上沒有帶錢,正苦惱的時候,有人替他付了那個錢。
“多謝。”他下意識用意大利語感謝,一抬頭看到的卻是一張東亞男人的臉。
“不客氣。”他同樣用著意大利語回應,但那口音之中,讓綱吉想起了他的家鄉。
“你是日本人嗎?”
那人似乎有些驚訝,但隨后回答道:“我是。”
綱吉卻不太明白他為什么會來這里,這里并不是旅游地,通常外國的人們也不會選擇這里,長期處于高壓下的綱吉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這里有什么景點嗎?”
“啊,不,我們不是來旅游的,”那個男人說道,“這是我的導師,我們是來這里尋找一份古籍的。”
“日本的?還是意大利的?”
“是搬到這里的日本人的。”
“那還真是少見,畢竟在這里我還沒見過別的日本人。”綱吉說道,“雖然大部分情況我也很少出來逛就是了,不過稍微幫你們帶個路還是可以的。”
“那可真是太感謝了。”
綱吉看著他手里的地址,隨口問了一下本地人,就把他們帶了過去。
“真是太感謝你了。”那個男人繼續說道,雖然倒是很難看得出他臉上有什么情緒波動。
他們沒有互換姓名,只當這是一次普通的邂逅。
后來獄寺找過來的時候慌得衣服都是亂的,綱吉看著他衣衫不整的模樣,大笑了幾聲。
“隼人,我想回去看看。”
“好。”
于是彭格列的十代目帶著他最為忠實的秘書,回到了日本,回到了那個安寧的小鎮。
“恭彌,好久不見。”他沖著和室里的人打招呼,“日本一起都還好嗎?”
“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云雀冷淡回應了一句,隨后上下打量他,似乎在說你怎么會來這里。
“我會來看看,阿武父親的葬禮辦完了嗎?”
云雀點點頭,告訴了他們墓園的地址,于是二人又一同前往。
三人難得相聚,山本武在家里為他們兩個做著壽司,綱吉看了他許久說:“阿武最近還是好好休息吧,這邊不需要你來操心。”
獄寺皺著眉頭想要說什么,但綱吉按在他手上的手卻讓他無法開口。
“那就,多謝你了啊,阿綱。”
他們在并盛待了幾日之后又往東京去了一圈,因為云雀告訴他,東京有個能夠完成人們心愿的地方,但具體是真是假,他并不清楚。
但總歸沢田綱吉來這一趟是散心,去也就去了。
他來過東京很多次,畢竟原本日本分部的位置要設計在東京,作為首領,他來考察過許多次,但最終還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改建在了并盛。
綱吉自然也能夠注意到跟在身后的那些眼睛們,但他不在意,有些是為了他的安全,有些是為了從他這里得到利益。
別人或許不清楚,沢田綱吉作為七的三次方中不可或缺的一角,他已然嗅到這個世界滅亡的命運,他與尤尼和白蘭的緊密聯系是任何人都無法體會的。但他依舊不能夠理解白蘭到底想要做什么。
畢竟誰能理解一個瘋子呢?
東京的嘈雜是并盛所沒有的,隱藏在人群中他倒是又安心又擔憂。
“這里的人真的太多了。”獄寺有些擔憂,但看著面前綱吉的模樣,倒是也沒再多說什么。
“我們往人少的地方走走就可以了,很久在這樣的大城市里待過了。”
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開戰讓綱吉從難得的休假中趕來,在這一段時間,日子似乎變得非常長,即使他上一次去紐約參加會議不過一年之前,如今也覺得這段時間太過難熬了。
每日傳來的永遠都是壞消息。
隨后,竟然也漸漸習慣了。
他們二人往人少的地方走去,綱吉抬頭看著面前的建筑,似乎在思索這其中的違和,但獄寺先開了口:“為什么這里會有一塊空地?”
“空地?”綱吉小聲說道,隨后看向面前的建筑,那是一間與這鋼鐵森林頗為不同的店,門口站著的美少女也看到了他,正招手讓他來這里呢。
綱吉說:“我找到了,但似乎只有我能進去,你在這里等我就好。”
“這里?”獄寺突然有些興奮,“難道是外星人?”
“可能吧,但隼人在這里等我好嗎?”他又問了一遍。
獄寺看不到店的所在,他便不能進去,也就只能點點頭坐在路邊的長凳上等沢田綱吉出來。
“歡迎光臨!客人往這邊走!”兩位美少女熱情打著招呼,引著綱吉走向待客室。
他只等了一會兒,就看到店長的到來。
那人穿著一身相對比較奇怪的衣服,帶著圓框眼鏡,一雙顏色不同的眼睛倒是會更讓人在意一些,不過想起自己那個特立獨行的霧之守護者——雖然他之前因為一些事被逮捕了,綱吉也在極力與復仇者監獄交涉——倒也沒什么奇怪的了。
“來到這里,相比也不容易,若非走投無路,這家店也不會對你開放。”店長說道,“我名為四月一日君尋,目前是這家店的店長。”
“聽說店長這里可以實現人的愿望?”
“只要你付得起相應的代價。”
綱吉思索了一下說:“我想要拯救這個世界。”
“還真是宏大的愿望啊,只不過很可惜,你負擔不起相應的代價,我也不能實現你的愿望。”四月一日說道,“而且你知道這個世界是注定要毀滅的不是嗎?”
綱吉苦笑道:“我知道,但我依舊想要嘗試,而且店長難道不也在這里嗎?”
“這里是次元的夾縫,我們并不身處于某一個世界。”四月一日說道。
“那,能殺死白蘭嗎?”綱吉又問。
四月一日搖搖頭說:“殺死白蘭和殺死你的區別對這個世界來說并不大,一個人是無法擔任世界基石的重任的。”
“這么說的話,尤尼已經……”
“既然我們至少需要兩個人,那么能不能保證我活著?”綱吉說道,“對此我需要付出什么代價呢?”
四月一日苦惱說道:“客人還真是會給我帶來麻煩啊。”
他思索了一下說道:“你的指環,你所有的力量,你作為基石一角的身份,但我要提醒的是,一旦你決定付出這樣的代價,這個世界不久就會傾塌。”
“還真是會給我出難題啊。”綱吉說道,“如果沒有辦法的話,我還能做什么嗎?”
四月一日說道:“我才繼任店長不久,目前我的力量無法做到你想要的事情。”
綱吉思索著,也沒有心情去喝面前的咖啡,他最后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把這個世界同其他世界割裂開呢?能做到嗎?”
“這樣的話,應該不會再被白蘭所影響了吧?”綱吉覺得自己提出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想法。
他在等對面店長的回答。
“現在的我應該還做不到。”
“如果能做到的話需要什么樣的代價?”
“同樣,你所有的力量。”
綱吉點點頭,如果能夠保住這個他所熱愛的世界,以及他所熱愛的那些同伴的話,付出這樣的代價,他能夠接受。
“這樣的話就夠了,最起碼我知道有這樣的一種可能性。”
四月一日說道:“根據你之前的想法,留住你的性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去往另一個世界嗎?”綱吉拒絕了,“那里沒有我想要遇到的人,就算了吧。”
“既然如此,”他嘆了口氣,“這也許就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綱吉笑著說:“嗯,但命運不可違背。”
沢田綱吉離開了,他重新回到了意大利,為和白蘭的下一次會談做準備。
他在努力尋找和談的可能,哪怕彭格列退后一步也無妨,但白蘭——并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最終沢田綱吉在會談中被刺殺,這個世界進入毀滅倒計時……
五。
四。
三。
二。
一……
“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就見面了,我也很驚訝。”一個不算十分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快醒來吧,綱吉君,你可是有了拯救世界的可能了!”
綱吉勉強睜開眼,這里并不是那間會客室,他們兩個人正盤坐在星空之中。
“就這么把我拉到了這里,那個世界意識還真是任性啊。”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綱吉這才發現這位店長只穿了一件里衣。
“但是長話短說,世界意識不想被毀滅,而且也不準備再和那邊的世界有什么糾葛,于是它在你死前,進行了脫離切割。”
綱吉問道:“會導致什么事情嗎?”
“世界不完整,于是它準備和一個相對低維的世界融合,并且送你過去養傷。”四月一日說道,“你的世界保住了,它目前處于毀滅的前夕,并且暫時停留在了那一刻。”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價嗎?”
四月一日說:“同樣,你的指環和你的力量,以及一些別的代價,可以延后支付。”
“我的朋友?”
“不會有事。”
四月一日似乎又想起來了什么,他說:“你不會記得這一切,但是你會受到世界意識的影響,即使它依舊在沉睡。”
綱吉點點頭。
“我會送你一點小禮物,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
“不會給你帶來很大的麻煩嗎?”
四月一日笑著說:“放心已經有人支付過代價了。”
從那片星空離開,綱吉的意識逐漸混沌了起來,最終他能夠聽到聲音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周圍的人在勸他離開那里。
“那個摩天輪上好像有炸彈,還是離遠一點好。”
他是誰?他要做什么?
沢田綱吉再一次認識這個世界。
“聽說上面有個警察,怎么到現在還沒下來?”
綱吉聽著身邊的人說話,他心里想,希望那個警察不要出事。
這就是故事的開始。
而在沢田綱吉24歲的時候,他在東京,路過了一條街道,他看到了那家熟悉的店。
“我回來了,店長。”
“歡迎回來。”
“那么這個世界逐漸穩定了,你的那個世界會和它逐漸融合,暫時你還不能回去。不過世界融合之后,你希望你的朋友是什么樣的身份呢?”
綱吉說:“讓他們自己決定吧,不過店長,保留的記憶是你動的手腳嗎?我需要支付什么代價?”
“替我打一段時間的工就好,接下來的任務可是十分困難的。”四月一日笑著說。
“那么店長,接下來我需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