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些所謂的猜測,稻玉津真并沒有給出答復,只是半闔起眼皮,擋住眸中的情緒。
一秒、兩秒……他的腦子里閃過了許多面孔,每一個都比眼前的家伙更令他心動,也更值得他去心動。
——要殺了絹索,為與幸吉和真人報仇才對。
最初的悸動漸漸冷卻,過快的心率也開始恢復正常,理智回歸的那一剎那,少年突然抬掌,其中升騰出的火焰猛地攻向絹索。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絹索也釋放了手中積攢許久的【漩渦】。
雙方的理智都在此刻占據了上風,新的一輪戰斗再次開啟。
與此同時的新宿戰場中。
第一次領域對決已經結束。
五條悟被斬擊傷得渾身是血,但在度過術式熔斷期后,他沒有選擇逃出「伏魔神龕」,而是第二次結印展開了領域。
如此頭鐵的行為讓觀戰室的眾人大為不解,也讓宿儺勾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對于他們這樣的強者來說,隨意更改領域規則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五條悟能更改結界內外側強度,宿儺也同樣能更改領域大小及規則,甚至還能抽空添個束縛,以求更快地打破「無量空處」。
然而對方的領域卻遲遲未破……
宿儺突然收起笑意,很快就察覺到哪里不對勁了——他為了加大斬擊強度,而刻意封印起來的「灶」,竟然被打開了?!
這是稻玉津真故意做的好事。
自從和寄生體互通過信息,他就知道了宿儺也會使用「火焰」的這個情報,接著在經過幾次試探后,他發現這個術式在「靈魂」層面上和虎杖悠仁綁定,但在身體的層面上卻是和宿儺綁定的……
總之先不去思考這兩人的復雜關系,稻玉津真猜測宿儺對「火焰」的掌控應該會有些限制,于是就打算在戰斗時借用一下,對他造成一些干擾。
此時的巖手縣第二戰場。
由于近戰遲遲沒打出勝負,絹索和稻玉津真再次同時展開了領域。
如果靠數量不能取勝,那就試著去更改領域規則吧——稻玉津真想起了五條悟說的話,決定在實戰中嘗試一下。
他改變了結印的手勢,將「緣起九重」和「自閉圓頓里」兩個領域融合。
封閉式的領域瞬間將兩人包裹,稻玉津真更改領域內部的效果為只有無為轉變必中,領域外部則由「緣起九重」防守。
如果有人在外面,就能看到黑色外殼上睜著許多不同顏色的眼睛,這意味著就算絹索能擴大領域將其從外部打破,在內部的「自閉圓頓里」消失之前,他就會立即受到各種其他術式的反彈……
「咔嚓」一聲,在重力的壓制下,黑色外殼很快就出現了一道裂縫,隨后整個領域徹底崩碎開來,稻玉津真陷入術式熔斷。
然而絹索也沒好到哪去。
領域崩壞的瞬間,他仿佛聽到腦海里響起了一聲【不許動】,緊接著就是渾身過電隨后開始自燃,在皮膚剛被斬擊切開時,他這才回過神來要使用咒力抵擋。
正電荷已經進入對方體內,稻玉津真便立即上前,將絹索一拳打進「胎藏遍野」的人臉樹里,隨后果斷釋放出體內的負電荷,在其身上炸出一道驚雷,連帶著炸毀了身后的樹。
領域,坍塌。
“術式也太多了些吧?”受了重傷,絹索也不慌,臉上只帶著咬牙切齒的笑。
就像之前真人說過的那樣,他的確不懂愛,也不愿意去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而在有了真人和宿儺的例子后,他依舊不相信愛,但卻覺得可以信一下少年的術式。
剛才打在身上的術式就有三個,這說明他在中術者里排名靠后,對比來看非常有優勢。
不過在剛才的戰斗中,絹索還發現自己的心動感已經低到可以忽略不計了,這就證實了另一個規則:愛意是相互并且呈一定比例增減的。
沒錯,稻玉津真靠著對真人的愛,做到了對絹索愛意的減法,這波情緒控制真的是拉滿了。
但絹索已經找到了少年的破綻。
噗通噗通——突然加快的心跳聲讓稻玉津真驚愕地瞪大眼睛。
術式效果會受到雙方的主觀影響,他沒想到絹索這么快就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畢竟根據他的推測,自己剛才七分之一的心動值應該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不過……
稻玉津真眼神又堅定起來,心里想著涉谷那天的憤怒,便再次握拳攻擊上去。
絹索竟是沒有反擊,任由他一拳拳打在身上,最后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飛濺在身上和拳頭上的血液還帶著溫度,一下子把稻玉津真定在了原地。
對方在玩「苦肉計」。
他看不清嗎?他當然能,可舉起的拳頭就是遲遲落不下去,甚至開始顫抖起來。
對上絹索受傷的眼神,少年仿佛被閃電擊中,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么
——你竟然傷害他,你在做什么?你怎么下得去手!
——不對,他是敵人,你說過要報仇的,全都忘了嗎!
……
絹索湊過來親上他的唇,血液的味道在兩人嘴里蔓延開來,很腥,但似乎又很甜。
做不到了。
一個濃烈到醉人的吻結束,稻玉津真便立即無力滑坐在地——
他做不到殺死絹索了,甚至每當升起這樣的想法,心臟就會像被攥緊一樣難受得無法呼吸。
“津真,”絹索蹲下來輕吻著少年的面頰:“愛上你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畢竟你長了一副好模樣。”
這樣一張臉,天生就擁有被愛的能力。
稻玉津真眨了眨眼,兩行淚水就這樣突兀地順著臉頰流下。
自從解封以后,他從未責怪過術式,畢竟再怎么樣,之前那些中術對象也是自己并不討厭的家伙。
但是絹索不行,絕對不行。
他似乎才意識到這是一種多么強硬霸道的術式,也才發覺,自己原來在無形中對別人造成過這么大的「傷害」。
能夠隨意牽扯他人的情緒,隨意改變他人的意志,這不是強迫是什么?
他真該死啊。
感受到臉頰上的淚水被人吻掉,稻玉津真麻木地閉上眼睛。
“你殺了我吧。”絕望的話語脫口而出。
絹索正好有此想法,但他沒有立即動手。
反派或死于話多,或死于貪心,他也想做個干脆利落的反派,但他沒忍住貪心地想要更多……
再次含住少年的唇,他覺得對方哭起來也很美。
所以,這真不能全怪真人和宿儺。
由于太過沉迷,絹索一時間忽略了外界的動靜,畢竟人都有脆弱的時候,尤其是上廁所或動情時。
“滾開!”所以當身側突然飛來一個人的時候,絹索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一腳踹飛出去。
穿著灰色和服的少年有著和稻玉津真一模一樣的臉,只不過臉上還帶著和真人相似的縫合線。
“稻玉津真,你就不能爭點氣?”他恨鐵不成鋼似的說道。
“抱歉,還要麻煩你來幫忙,”稻玉津真看到是他,便放下心來,干脆擺爛似的躺倒在地上:“請給我一點時間……”
寄生體冷哼一聲,還是上前去和絹索戰斗起來,為本體拖延時間。
但以他的實力根本拖不了太久,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寄生體只愛宿主,而絹索則有可能會把對本體的情感轉接到他身上而已。
這邊,稻玉津真則是閉上眼睛開始尋找破局之法。
「不平等的愛」其實是可以被打破的,就像當初的咒靈媽媽一樣,分明是用著他的術式,但他卻只收到了別人單方面的「恨意」,自己沒有給予任何回饋。
愛和恨也只是情緒上的區別而已,為何在術式機制上還會有這種差別?
稻玉津真早在之前就想通了。
把不平等給予他人,是因為「平等」被留給了自己。
而一旦出現了「平等」,「不平等」就會被打破。
所以他只需要做到「我愛我自己」,就可以打破之前的所有「不平等」,讓術式突破到一個更加隨心所欲的境界。
但是他做不到,很顯然,他一直都在恨著自己。
那就干脆,轉愛為恨。
【術式反轉·生恨】
若只是單純的將術式進行反轉,會將范圍擴大到所有中術者,并且造成和咒靈媽媽類似的影響。
可稻玉津真想要的不是消除,而是需要恨意來作為動力,因此他在同時還立下了一個簡單的束縛。
術式反轉的「生恨」效果會持續三分鐘,在這三分鐘內,只有他對絹索的感情會變成「恨」,但這樣做違反了術式的機制,所以三分鐘結束后,他會以七倍的愛意作為回饋。
把「恨」當做借,把「愛」當做還。
所以最好的結果是在三分鐘內,殺掉絹索!
猛地睜開眼睛,稻玉津真帶著渾身的殺氣躥進了戰場當中,對寄生體說道:“三分鐘!”
“來真的了?”絹索驚訝地看著少年眼中代表憤怒的血絲,意識到對方已經找到了破解的辦法。
再使用領域,顯然也無法造成什么傷害了,絹索便只放出大量咒靈拖延時間。
他認定稻玉津真的狀態一定存在時間限制,因為他還能感受到自己對少年的愛,這就說明了對方并沒有徹底將術式反轉。
一分鐘、兩分鐘……
“這都三分鐘了——”
觀戰室內,秤金次對著剛進門的鹿紫云說道:“還說要第二個上場,結果去趟廁所這么久?”
鹿紫云黑著臉扯了個人進來:“又不是我的問題。”
“津真?!”看清了那人的模樣后,眾人震驚地瞪大眼睛。
“太好了!已經贏了嗎?”虎杖悠仁雙眼放光。
“傻子,”釘崎野薔薇說道:“衣服都不一樣。”
“嗯,我是寄生體,”少年簡單解釋了一下,朝著憂憂說道:“時間緊張,來不及多說了,麻煩把我送到巖手縣去吧。”
“需要幫忙的話……”
“我會殺了絹索的。”稻玉津真打斷了乙骨憂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