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黑皮61
陳予泊雙手插兜靠在衣帽間外的墻等著, 余光身影掠過,他側過眸,眸光瞬間亮了。
段硯初穿著身黑色高領毛衣和水灰色西褲往外走, 對方正垂眸調整著腕表,手指修長,額前微卷發絲隨著步子輕晃, 妥妥的豪門貴公子。
誰還能想象到是昨晚坐在懷里扣地毯嘴硬眼紅的人,還動不動就扣分。
陳予泊看得內心火熱,想著這么多面的段硯初只有他知道,他低頭‘咳咳’兩聲, 壓下心花怒放的爽意,生怕自己笑出聲, 唇角微勾。
段硯初放下手,停在陳予泊身旁,見他抵唇咳嗽,眉心一凝, 抬眸看向他:“你有開車來嗎?”
“有。”陳予泊緊盯著眼前的Omega, 鼻間掠過對方身上很淡的烏木玫瑰信息素,喉嚨一陣發干,他現在只要想到又要見不到段硯初就有種難耐的分離焦慮, 那手帕都快被他盤爆漿。
段硯初不動聲色避開這道火熱視線:“那等會我出去后你從后面出去,我已經跟保安說了你的車牌號, 他知道的了。”說完準備走, 突然被抓住手腕。
粗糙溫熱的掌心貼在皮膚上, 毛衣下的肩膀出現一瞬微乎其微的僵硬。
“你記住我車牌了?”
段硯初還沒說話,就感覺高大健碩的體格貼了上來,后腰一緊, 垂放在身側的手指微曲。微弱的Alpha信息素也隨之而來,忽然讓他想到昨晚的吻,這家伙竟然擅作主張對他放出信息素!
他冷冷瞥了眼:“那是我的車牌。”
“你那么多輛車怎么記得是哪個車牌?”陳予泊握住衣帽間的門,微微低頭,寬肩向段硯初傾斜:“就專門記我的?”
段硯初忽地一笑。
陳予泊腦袋‘嗡’的一下,滿腦‘哦哦哦哦哦哦寶貝笑得好看極了’,握著門框的手倏然收緊,喉結上下滾動,模樣像極了情竇炸開的毛頭小子,試探問:“……是不是啊,專記我的。”
誰知被段硯初拍了拍肩膀。
陳予泊:“?”
“你要知道,醫學博士跟小學生不僅僅只有二十年的距離。”段硯初挑眉一笑,歪著頭修長的手指輕點腦袋,放下手后跟他擦肩往房門外走。
言下之意,背個車牌號而已。
房間是四房一廳的套間格局,他從房間走出客廳還有段距離。
陳予泊:“……”他是被嘲笑了嗎,可惡他要去刷學歷!在瞬間反應過來后快步跟上貼著段硯初走:“要我走可以,但我還得要個東西。”
“要什么?”
“給我件你穿過的衣服。”
段硯初腳步戛然而止,他站穩,扭過頭,表情狐疑且帶著些許微妙看變態的眼神。
陳予泊被他這個眼神看得略有些受傷:“你就可以偷穿我的衣服,我就不能拿件你的衣服睹物思人嗎,你可太雙標了。”
“誰穿你衣服了!”段硯初惱得拔高音量,剛說出口就對上陳予泊戲謔含笑的眼神,意識到自己似乎暴露過一次,故作鎮靜:“我那是有原因的。”
“那我也有原因的。”陳予泊見段硯初要走,驀地將手撐在房間大門與玄關過道的墻上,身體前傾,眸色深沉與他對視:“我沒有你睡不著。”
段硯初:“……”
“幾個月前,你把我安排在你的次臥,我聽力非常好,每天晚上我都能聽著你的呼吸聲睡著。離開莊園后,我回到孤兒院,那幾天我怎么都睡不著,翻來覆去,在想著是不是被你養壞了,難道是睡的床不夠軟?后來去了指導辦后更是成夜成夜的睡不著,直到碰見你來,看見你穿著我的衣服,那天中午抱著你睡是我這段時間睡得最踏實的一覺。”
“現在分化成Alpha更受不了你的味道,我們倆的契合度為什么那么高呢,一想到等會就得跟你分開,我覺得我有點分離焦慮,段老師,你是醫學博士應該知道什么是分離焦慮吧?我怕我的分離焦慮越來越嚴重,就得每天爬窗來找你了,一下班我就來。”
段硯初:“……”
“好寶貝給件衣服吧。”陳予泊湊近他,盯著近在咫尺這雙漂亮眼睛:“你那么好,一件衣服應該會給的對吧,這樣我才能安心走啊。”
段硯初冷笑聲:“一件衣服就安心走了?”
陳予泊見縫插針:“那我留下。”
段硯初冷著臉。
陳予泊目光誠懇,身體前傾湊近這張臉,雙手合十視作拜托:“可以嗎好寶寶。”
此時兩人的距離再湊近一些就能親上了。
‘咔噠’——
房間大門忽然被推開道縫。
兩人都站在玄關前。
段硯初表情瞬間僵住。
陳予泊:“?”
“太陽你還不餓嗎?要不要爸爸——”
門縫打開的瞬間,剎那間,六眼相對,目光交匯氣氛戛然而止,仿佛時間和空氣都在此刻凝固定格,巨大的尷尬將氣氛填滿,濃稠得令人恨不得倒帶重來。
段硯初側過身,頭疼扶額,不想面對此刻的尷尬。
因為實在是太尷尬了。
“咳。”段父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戰術咳嗽。他還以為這小子走了,誰知道還沒走。
陳予泊靈機一動,伸手將段硯初摟入懷中,認真嚴肅看著段父:“陸董,未經允許私自爬窗幽會是我的錯,請您不要過多指責太陽,都是我擅作主張不清不白沒羞沒臊太想他了。還有,我們是真心相愛,如果要批評就批評我吧,千萬不要說他,他不能被批評的。”
段父:“?”好端端突然來了段什么戲,什么未經允許爬窗,不是他指路的嗎。他疑惑在心,恰好撞入陳予泊請求拜托的眼神,噢?這是要他配合演戲。
“爸你別聽他說。”段硯初試圖甩掉陳予泊搭在肩膀上的胳膊,誰知壓根甩不開,抱得紋絲不動,他冷冷往旁看了眼:“扣十分。”
說時及那時快,話音剛落的瞬間原本抱著肩膀的手‘唰’的貼好大腿,只見陳予泊倏然長腿并攏,腰板挺直,神情嚴肅凌然,目視前方,一個標準的軍姿就生成了,正氣十足。
“我錯了,別扣!要沒分了!”
甚至拔高音量,用字正腔用的低音炮試圖跟考官抗議。
“抗議無效,再說話再扣十分。”段硯初說完,在Alpha父親的眼神下不自然地咳了聲:“爸,他不是故意翻窗進來的,可能是因為剛分化成Alpha,他有點——”
“——招架不住你的信息素就爬窗了。”陳予泊歪過身子,湊過來貼貼補了句。
段硯初往旁冷冷瞥了眼。
陳予泊乖乖低下頭,在嘴唇前做出拉上拉鏈的動作,表示不說話了,忠犬式的站回去,悄無聲息跟段父交換了個眼神。
段父心想這些八百個心眼子的小伎倆都已經是他們年輕時玩剩下的了,他沒戳穿,語氣平靜:“那先一起吃個早餐吧,予泊一會要趕著回去嗎?”
“噢,我給自己放假了。”陳予泊話音剛落,就感覺到身旁一道如冷箭般的眼神射了過來,他立刻解釋:“絕不是我以權謀私!是我申請的分化假!”
段父:“……?”分化假,什么時候多了個分化假。
段硯初:“……”這家伙倒是熟練用上權勢了,得嚴肅批評。
“就這兩天假,兩天后指導辦就要跟維和部隊進行封閉式聯合特訓,到時候我得一個月看不到你了。”陳予泊用胳膊碰了碰段硯初的胳膊,眼神瞄向他。
段硯初一愣,看向陳予泊:“什么聯合特訓?”
……
寬敞明亮的餐廳餐桌上里擺著豐富的早餐餐點,中式西式擺滿一桌,餐量像是早有準備來吃早餐的人。
“這個要嗎?”
“這個呢?”
“只吃小米糕?那怎么行,沒我盯著你吃飯都瘦了,都得吃一點,不然我喂你了。”
陳予泊就跟個操心的老父親似的,坐在段硯初身旁,又是夾這個,又是夾那個,察言觀色,生怕段硯初不認真吃飯,自從知道段硯初味蕾不是很好一到吃飯他就擔心。
“聯合特訓是什么?”段硯初見自己的碗里頭的中式茶點都堆成山,額角突突:“你夠了,夾走,再夾我生氣了。”
陳予泊默默夾走碗山尖尖上的鮑汁鳳爪、蝦餃、紅米腸、金錢肚、陳皮牛肉丸、天鵝酥……最后留下碗中的小米黃金糕。
他正準備問這位考官公主是不是只要這個,筷子就突然被夾住。
“留這個。”段硯初淡淡道,說完便松開筷子,挪走自己的碗,低頭吃起來。
陳予泊見他手扶著碗邊緣,用筷子夾起糕點,低頭細嚼慢咽著,側臉輪廓線條柔和,就像是玉質般溫潤,吃相相當斯文,通俗點就是乖得要命,怎么會有人吃相都那么乖那么好看。
心頭卻徒然一酸,宛若被潮水沖刷而過,他知道這樣的細嚼慢咽是因為嘗不到什么味道,味同嚼蠟。
怎么樣才能讓段硯初恢復味覺啊。
段硯初能感覺到吃的時候身旁火熱的目光,也知道對面就坐著父親們,私底下就算了,這家伙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害臊。
他邊吃著,桌底下不動聲色碰了碰陳予泊的大腿,示意他眼神收斂些。
陳予泊被碰得猛軀一顫,眼神蹭亮,低頭湊近他:“碰我怎么啦?”
段硯初拿筷子的手停住,幽幽看向他:“……”
陳予泊察覺到段硯初不高興,立刻收斂表情,正襟危坐:“好的我錯了,別扣分。”
坐對面的兩位老父親神情自若,邊喝茶邊享用著美味的茶點,更是占據vip席位現場吃瓜,難得能看見兒子這么生動的一面也是不容易。
要不說契合度高的對象能夠提升精氣神,兒子今天的臉色看起來都些許紅潤。
“予泊,你那個聯合集訓是不是跟維和部隊常規集訓?”段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對,就是之前失控者特警隊每年都會和維和部隊進行的集訓,現在特警隊并入指導辦,就讓我也跟著一塊去了。”陳予泊見段硯初吃完小米糕,又給他夾了一塊:“再吃一塊。”
“我記得昨天宴周跟我說過這次是他帶隊,誒,宴周還沒見過予泊吧,太陽你要不要喊宴周過來打聲招呼,到時候也好相互照應。”omega父親段予駱提醒道。
陳予泊聽到陌生的男人名,仿佛‘鑒情敵雷達’滴滴滴在腦海里響起,他警惕盯著段硯初:“宴周是哪個男人,又是暗戀你的嗎?”
“咳咳咳咳——”段硯初正咬著小米糕,誰知整塊塞入瞬間被嗆到,直接卡在喉嚨,咳得眼眶發紅。
陳予泊嚇得趕緊給他拍背,見他快吐的樣子連忙伸出手放到他嘴邊:“吐出來吐出來。”
段硯初一陣惡心,低下頭在陳予泊把東西給吐了。
陳予泊熟練的抽兩張紙包裹住,又抽兩張濕巾擦手,恰好阿姨又把熱毛巾拿過來,他說了句‘謝謝’再把手給擦干凈,擦干凈才接過阿姨要給段硯初的熱毛巾,極其嫻熟給他擦嘴。
當爹當媽既視感。
全部動作一氣呵成,一點讓人插手的機會都沒有。
真正的兩位老父親:“(-_^)”
果然真情侶就是好磕。
突然慶幸當初找過陳予泊談話,這小子面對巨大的財富權力誘惑都無動于衷,富貴不淫威武不屈就只聽兒子的,光是這點他們當初就是對陳予泊有點信任在的。畢竟背景干凈,又基因強大,威脅性幾乎為零,所以才委托陳予泊在照顧兒子時幫忙留意一下兒子心儀的Alpha。
到這一步誰都沒想到,這是兒子一手給自己培養出來的Alpha。
一個契合度高達200%、高大威猛乖巧誠懇能屈能伸的Alpha。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戀愛小把戲對吧?
真有生活啊。
“不要吃得那么急。”陳予泊見段硯初咳得眼眶發紅,給他遞了張紙巾,心疼之余又醋味大發:“那個什么周不會真的是——”
“宴周是我弟弟,親堂弟。”
陳予泊:“(._.)”他僵硬地眨了眨眼,而后開始看左看右調整椅子,再調整碗和筷的角度,又站起身給段硯初夾小米糕,幾百個小動作看起來很忙碌。
人在尷尬時總是顯得很忙碌。
段硯初看見了,低頭吃小米糕時唇角微陷,忽地意識到自己的心情時,唇角弧度漸漸褪去。
他真的能將Alpha和陳予泊分開嗎?
能做到嗎?
“誒,誰喊我啊。”
一道惺忪懶樣的嗓音從餐廳外傳來,聞聲看去,只見身穿黑色皮衣,腳踩馬丁靴的高大青年出現在門口,他身型高大板正,五官桀驁硬朗,雙手正插著上衣口袋,笑得恣意瀟灑。
陳予泊腦海里的雷達再次作響嗡嗡作響。
然后就被一只微涼的手摁住頭頂,仿佛雷達開關鍵。
“我弟宋晏周。”
陳予泊:“(._.)好的,感謝告知。”不氣不氣,這位是弟弟,他率先起身,朝門口的宋晏周伸出手:“你好,初次見面,我叫陳予泊。”
“久仰大名陳處長,一周內體能完虐兩百名失控者特警,你的戰績在維和部隊也有所耳聞。”宋晏周走到陳予泊跟前,握上他的手,與他平視,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宋晏周,就職ABO聯盟維和部隊,這次聯合集訓還請多關照。”
氣氛有那么一瞬的壓迫,是來自于Alpha初次見面的信息素對峙,就像是野獸爭奪領地時的試探。
但對峙的信號僅出現了須臾,在撞入對方深沉如墨的目光時,大腦皮層如針刺那般,四肢被目光緊鎖禁錮,身軀被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下一瞬,身軀一松,有種危險信號解除那般,初次見面的下馬威被強勢的基因等級S3+盡數吞沒,壓迫感頃刻間蕩然無存,只剩下溫和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像是別有目的的安撫,生怕某人受到驚嚇。
宋晏周不動聲色掩下異樣,他笑笑松開手:“真不愧是S3+的基因等級。”
“少放出信息素,你哥害怕。”陳予泊眉峰微蹙,下頜微微繃緊,神情收斂時仿佛周圍空氣都帶著滯重的壓迫感,他語氣冷淡,能從聽得出有幾分不悅。
段硯初‘咳’了聲。
陳予泊立刻收起所有表情,麻溜回到段硯初身旁坐下,給他夾了幾塊軟糯的芋頭蒸排骨:“寶貝再吃點吧,你看你都瘦了,再瘦就不漂亮了。”
宋晏周:“……”
兩位父親似乎習慣了,默默喝茶,畢竟昨晚申請要爬窗就知道這小子不簡單。
“宴周吃了嗎,沒吃坐下一塊吧。”段父招呼道:“順便給你哥說說集訓的事,讓他心里有個底。”
段硯初對上他Alpha父親溫和鼓勵的眼神:“?”
等等,是不是有些太過于順利了,怎么感覺他的兩位父親好像知道陳予泊要做什么一樣,到現在都沒有要批評陳予泊擅自闖入家里的行為?還那么自然的請他吃早餐。
好像早就知道……一樣?
宋晏周輕聳肩:“抱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他說完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這次我帶隊跟失控者指導辦進行聯合特訓,基本一個特警部門成立都得跟我們練一場,為期一個月。”
聽到‘一個月’時,段硯初的眼神略有些變化。
“所以記得給我件衣服啊。”陳予泊壓低聲對段硯初說。
段硯初:“。”
“明天克萊門斯的全球新聞發布會有警示行動,陳處長是狙擊組站銀河大廈頂層的明哨吧。”宋晏周側身接過阿姨遞過來的碗筷,說了句‘謝謝’。
段硯初臉色一變,他‘啪’的放下筷子:“為什么讓陳予泊站明哨?”
“他能起到更強的警示威懾作用。”宋晏周見他哥那么緊張的樣子,挑眉道:“全球首例S3+Alpha,未知天賦的基因等級,又是個狙擊手,聽說昨天在體檢中心還制造了場玻璃爆破行動,信息素堪比生化武器,誰聽了不怕啊。”
陳予泊:“。”一時間不知道是夸獎還是什么,他瞄了眼段硯初,嗯,生氣了,擔心他,著急了,還說不愛他,真這個冬天嘴硬心軟的神。
“這段時間不太平靜,已經出現幾次恐怖襲擊事件,現在我們基本確定前面三起襲擊事件都是有組織有計劃有預謀的行動。前兩次襲擊事件是有狙擊手,我們已經確定狙擊手就是逃出失控者登記庫的失控者,天賦就是絕對視閾狙擊,只是他們都恰好遇到了陳處長,所以狙擊任務都失敗。”
“包括昨天失控者的暴動,三起事件很明顯目標人物就是我哥,陳處長也是他們的目標對象之一,因為知道陳處長會保護我哥,所以他們也會警惕你的存在。這幾起事件我們還是懷疑是權力復興組織的行動,他們的目的依舊是要得到我哥的失控者基因,但要得到我哥的失控者基因,首先就得干掉他身邊最具威脅力的存在。”
宋晏周手指扣桌,嚴肅道:“所以明天的全球新聞發布會現場很可能會再次出現襲擊分子,陳處長你還是得小心的。”
段硯初蹙眉,他頓時胃口全無,側眸恰好撞入陳予泊注視的目光,欲言又止。
自己似乎沒有謹慎思考到這一方面,一旦陳予泊的能力被發現,必然會成為重要人物存在,越是重要就說明面臨危險的可能越高,可這家伙終究沒有經歷過專業訓練,雖說學習能力非常強,現在也適應得很好。
現在將他推出去到底是正確還是錯誤的。
因為自己,這一推就是風口浪尖,非常危險。
他放在餐桌下的右手忽地攥住身旁的褲兜,布料帶著些許體溫,緊緊地攥著。
陳予泊往下瞄了眼,見段硯初拽著自己的口袋,心軟得一塌糊涂,湊近他道:“你還不信我的能力嗎?”
段硯初深呼吸,薄唇輕顫,他沒回答。
過了會,他感覺到拽著口袋那只手被粗糙的掌心覆蓋而上,緊緊包裹住,耳畔附來溫熱的吐息,傳來只有他們倆能聽見的低沉聲線。
“好寶寶借我件衣服,安全歸來。”
第62章 黑皮62
別墅大門前, 通體漆黑的越野車駕駛座門那邊,從這角度看過去,可以看見某人比車頂略高, 露出的頭頂發質硬挺濃密,至于身前的人就被車擋得嚴嚴實實。
“那我就走了。”
陳予泊懷中可疑的鼓鼓囊囊,用手臂壓住外套, 跟抱著顆大球似的,生怕掉落。
他垂眸看著身前的段硯初,見對方沒流露什么表情,將手撐在車窗上, 身體前傾靠了過去:“段硯初,我走了。”
“嗯。”段硯初難以辨識自己的心情, 但在陳予泊靠近的那一瞬,他似乎在對方的眼里看見了自己的心情。
緊張,擔憂,以及……
舍不得。
很糟糕。
這種過深牽絆的情緒是他最難處理的, 會讓他下意識抗拒回避。就像當初他在異國遇見克萊門斯, 這人是長輩,曾在他最痛苦的時期確實像是暴風雨遇見避風港,對他有過短暫的拯救。
但這樣的拯救是帶著別有目的的, 在他意識到對方幾乎踩碎了自己驕傲的脊梁骨,借此得到更高的權力, 再打著所謂‘對你好’的情緒綁架, 仗著是Alpha對他施以壓迫, 讓他對克萊門斯極其厭惡。
再后來……
——Lorcan,你知道蝴蝶為什么象征著美麗與脆弱嗎?
——因為它會讓人產生憐愛的心情,死之前也會奮力地扇動翅膀, 太美了。
——像你一樣。
——你說這個世界上會有人救得了你嗎?如果沒有我們算不算是救贖。你是失控者,有基因病,控制不了信息素,而我是Beta,雙腿殘廢,是被家族丟棄的棋子。
——總感覺我們是天生一對。
——都挺慘的,我們挺可憐的對不對?
被淹沒在記憶中算不得多重要的對話,也會在某些時刻像是預警般洶涌噴出,是那些年在意識極端不穩定的情況下被灌入的潛意識,他知道,可身體總是無法阻止自己的行為。
愿意接近美好,又在美好主動靠近時后退。
也正是如此,他把自己縮進了烏龜殼里,只有他自己愿意出來玩時才探出頭,遇到過于炙熱的情感時就會躲閃,懷疑,生怕面前是陷阱。
吃過虧,知道那種信任被碾碎的痛楚滋味。
他無法再承受。
“就沒有要跟我說什么了?”
陳予泊注視著段硯初,見他垂眸沒看自己,灌足耐心,伸出手,隔著項圈溫柔握上對方纖細后頸,揚起他的腦袋,對上那雙如琉璃般凈透的雙眸,竟有種窺探到對方此刻脆弱膽怯的心情。
他不明白是什么讓段硯初在被自己靠近時頻頻往后,只知道自己得堅定一些,再篤定一些。
因為不論是十六年前遞給他的那顆糖,還是十六年后遞給他的這把槍;不論是他初遇段硯初沒分化,還是為了保護段硯初分化成Beta,再分化成了Alpha,一切的一切絕對不是偶然,都是他們契合度200%的證據,都是他們就是天生一對的證據。
是命運,也是注定。
他們就是絕配。
段硯初正想說話,視線卻被對方的面孔覆蓋壓下。
他瞳孔微顫,又下一瞬逐漸平靜。
一道如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在唇上,與前面所有親吻的感覺都不同,吻就像是被羽毛碰過,只留下了極度溫柔觸感,與那道恰到溫柔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一并在心臟上重重落下存在感。
與強烈的依戀。
吻畢,唇上似乎還殘留著對方的溫度。
“我今晚還可以陪你,明天開始我就有點忙了,怕沒時間陪你。如果你愿意的話下班可以來指導辦,我帶你去個地方,不然我來接你好了,你還是不要自己來市區,我也不放心。”陳予泊用手捏了捏段硯初的后頸,笑得帥氣,帶著青年有的恣意:“說好試試的啊,不許躲。”
說完松開手,準備開車門上車。
段硯初見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我去找你。”他見陳予泊撐著車門看著自己在笑,心情有種跌入棉花糖里,還記得棉花糖是很甜的,是那種絲絲縷縷的甜:“不用跑回來,不順路,我這邊開過去比較順路,也不用浪費時間。”
陳予泊忍笑,反手摸到身后的車門,背對著打開車門,才彎下腰迅速把懷中的衣服掏出來放到副駕駛,扒拉兩下掩蓋中間布料最少的那件,生怕被發現。
他做完后鉆出車門,轉身用力抱了抱段硯初,埋首在他肩頸聞聞味道,緩解一下分離焦慮。
“也行,那我還可以多看你一會。”
別墅門口的三人,在臺階上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談了?”宋晏周抱臂問著身旁的兩位叔叔。
“是吧。”
“應該吧。”
宋晏周一臉微妙:“那這次集訓,放不放水啊?”
他心想,雖說還算不得什么哥夫,但按照這種情況,沒名分也已經是半個哥夫了吧?都親了抱了,如果這都不算什么的話,這種程度了。
“基因等級S3+,太陽說過他的模仿能力非常強,過目不忘一學就會,現在還是Alpha,他不虐你都好了,你還放水。”來自親叔叔段予駱的吐槽。
宋晏周:“……”好歹他也是個支隊長,這么不給面子的嗎?
都是一家人不至于這么不給面子吧?
陳予泊心滿意足放開段硯初,準備上車。
段硯初忽地拉住他:“陳予泊,你拿了我幾件衣服?”
陳予泊的表情頃刻凝固,閃過幾分心虛,他下意識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伸出四根手指。
“不會還有我的內唔——”段硯初話音未落就被猛地捂住嘴,對上陳予泊耳朵紅的樣子,眸底蕩開漣漪。
心里竟然冒出一個念頭,不還是初次見面那只愛臉紅的純情大狗嗎。這幾天還裝得跟戀愛老手似的,差點讓他都栽進去了。
“……噓噓噓,小點聲,別說出來啊,你爸還在旁邊的。”
陳予泊壓低聲道,忐忑瞄了眼車后,發現兩位父親已經進去了,這才松了口氣,見段硯初被自己的手捂著大半張臉,漂亮眼睛戲謔看著自己,心頭癢癢:“逗我呢,開心了?”
段硯初把他的手扯下:“行了,你走吧,身為處長要以身作則,不要遲到落人口實,影響不好。”
“這個處長我也不樂意做,但你希望我出息,我就會認真做。”
段硯初看著陳予泊。
陳予泊笑了起來,凌厲的眉梢眼角似乎被上揚的弧度捎帶親和,少了對外的侵略感,看起來像是可愛忠誠的大狗:“快鼓勵鼓勵我。”
段硯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他也意識到自己笑了,輕咳了聲,把他摁上車:“行了,加油。”
“你得說陳予泊加油。”
“行行行,陳予泊加油。”
“你再說句陳處長加油。”
“陳處長加油。”
‘啪’的聲,車門關閉,駕駛座窗緩緩降下,就見陳予泊胳膊支在車窗上,探出頭來,緊盯著段硯初,滿目期待:“要不,再說句老公加油?”
“滾。”
“好的寶貝。”
‘轟’的一聲,越野車引擎瞬間發出低沉的轟鳴,車身微微震顫。
陳予泊帥氣的戴上墨鏡,將手放在方向盤上,踩下油門前還是沒舍得走,將手伸出車窗捏了捏段硯初的臉頰,而后才放下驅車離開。
段硯初:“……”
直到越野車在視線里消失,他才緩緩摸了一下臉,像是在感受什么。
忽地,一只手像陰濕老鬼般搭在肩膀上。
段硯初:“?”扭頭一看。
“哥,你跟這個陳予泊,在談戀愛了?”宋晏周垂眸看著這位到他眉眼的哥哥,他們家這一代目前有五個男孩,只有段硯初是omega,一家人幾乎對他是百依百順,誰也沒想到這樣捧在手心長大的大少爺會遭那么多罪。
也知道他一度厭惡Alpha的程度導致他根本不愿意回家,因為害怕誤傷家人,更害怕自己失控。本以為這樣的局面會因為研發不出藥劑而陷入僵局,卻沒想到轉機竟然出現了。
一個基因等級s3+的Beta,擁有極其強大的精神力控制,跟他哥契合度是極其罕見的200%,不僅能夠安撫他哥的安全期,能夠壓制所有失控者信息素,還不止,血液竟然還能成為指導劑靶向藥,完美壓制失控者信息素失控癥狀,還能成為輔助注射劑幫助其他人不受失控者信息素影響。
不僅如此,還能在本就逆天的優勢下二次分化成Alpha?!
做夢都不敢這么夢。
總統位給他坐算了。
段硯初沒回答,抬眸淡淡看了眼堂弟宋晏周:“集訓時別欺負他。”說完往大門口。
“不是,哥,你是覺得我能夠干得過一個基因等級s3+的Alpha嗎?還是你覺得我區區肉身可以擋得住他跟恐怖襲擊一樣的精神壓迫,剛才他警告我的那一下我差點撅過去了。”
“誰叫你挑釁他。”
“我哪里有挑釁他!我那只是一種禮貌試探,誰知道他突然來猛的!”
“因為他擔心我。”段硯初又看他一眼:“懂嗎?”
宋晏周戛然站住,一臉無語至極,突然就被硬塞了口狗糧:“哥,你——”
“他不像你們是科班專業出身,經過正規系統教育和專業技能培訓,難免在專業領域容易出現迷糊,知識理論這方面他很欠缺,讓他上位也是趕鴨子上架,不過他學習能力非常強,是個很值得培養的對象,你也幫忙上上心,多帶帶他,吃點苦沒關系,別挖苦他就好。也別拿他的身世開玩笑,他沒有父母,挺可憐一小孩。”
宋晏周:“……?”他對上他哥認真托付的眼神,生怕他哥下一句說出‘都是一家人要多照顧你哥夫’之類的話,那他真的會覺得陳予泊邁入楚駱家的門檻實在是太太太太低了!!!!
這家伙怕不是上輩子拯救了宇宙!!
“辛苦你了,弟弟。”段硯初說。
宋晏周捂臉,被這聲‘弟弟’喊得渾身雞皮疙瘩起:“行了哥,你不是這樣的性格,不用突然這么人妻噢——~~~”話音未落,腰腹猛地被對方膝蓋一頂,臉上瞬間掛住痛苦面具。
段硯初漫不經心放下腿,冷冷看著他:“宋晏周你再啰嗦試試看?我說什么聽就是了唧唧歪歪。”
宋晏周聽著他哥這樣毒舌的吐槽,心頭一陣‘爽’,頓時通體舒暢,猛地放下手:“你早這樣說不就行了,別用剛才那種語氣,留著跟你對象嗷——停停停,別打了!!!我錯了我錯了哥我錯了!!!!”
嚎叫聲飄蕩在別墅區里,格外清晰。
正并肩穿過走廊的兩位父親欣慰的想,果然還是得把孩子接回家靠譜啊,打一打多熱鬧。
第63章 黑皮63
書房里, 隱約響起畫筆落在畫布上的摩挲聲,直到三維投影通訊接通。
只見一向西裝革履的聯盟政府秘書長竟穿著休閑家居服出現在鏡頭中,他金發微亂, 也沒戴眼鏡,就坐在黑色真皮沙發上,昏黃的燈光襯得他罕見的松弛。
段硯初筆尖一頓, 遲疑抬眸,以為自己看錯了。
克萊門斯飛回D國了?
“親愛的Lorcan,你知道D國現在幾點嗎?”克萊門斯的聲音甚至有些沙啞,透著滿滿的無奈。
段硯初:“……”他突然想起時差的事, 表情略有些不自然,輕咳了聲:“噢, 我忘了,抱歉。”
給忘了D國跟國內有七個小時的時差,D國時間比國內要慢,國內現在早上八點, 那邊應該是凌晨一點, 以克萊門斯的老年人作息可能還真的是已經睡了被自己叫醒的。
還真是不好意思。
克萊門斯往后靠在沙發背上,看著投影那頭的段硯初,見他穿著黑色高領毛衣, 雪白側臉看起來清瘦了不少,精神倒是比昨天好了許多, 都有精力開始畫畫了。
“我也習慣了, 并很樂意你找我。身體怎么樣, 聽聞宴說你昨天就出院了?昨天信息素太過混雜,我也很擔心你,只是沒辦法及時趕到你身邊, 緊急先飛回了D國處理安全監督官的人員調配,再過幾個小時我就會飛去華夏,有空的話我去看看你。”
段硯初倒不是找他寒暄:“身體沒什么,我找你是想問你為什么讓陳予泊站明哨。”
克萊門斯表情略有些微妙,但畢竟在政/治名利場身居多年,對于表情管理有一定的要求,僅是一瞬便恢復如常:“你是為了他……才不顧我在休息找我?”
“打擾你睡覺我有些抱歉,對于這個安排我只是有些疑惑,安排誰都可以,但為什么要安排陳予泊上?他并沒有這個經驗。”段硯初又補了一句:“我也知道你的新聞發布會都是你安排的狙擊手。”
克萊門斯藍眸笑不達底:“既然你知道這是聯盟秘書長的意思,又是用什么身份在質問我的決定?指導辦歸我管理,陳予泊自然也歸我安排,權力在我這里,我該怎么安排Lorcan你應該沒有任何權利知道。”
段硯初側身對著投影,輪廓素白清冷,下頜微緊,對這句話并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而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已經處于生氣邊緣。
“從你把陳予泊交給我開始,你應該知道這個位置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給他的,不然以為他的身世——”
“克萊門斯·奧斯汀。”
克萊門斯戛然而止,見段硯初轉過身面向自己,明明是坐著,卻有種俯視自己的清冷倨傲。看向他的眼神透著冷意與厭惡,這個眼神仿佛讓他回想起當初這小家伙拒絕自己成為安全監督官時的模樣。
“身為abo聯盟秘書長用身世去評判一個人的能力,是不是過于膚淺?”段硯初語氣平靜,帶著幾分譏諷:“什么叫做看我在的面子才給他的位置,執行長的原話可不是這么說的。”
——哎喲,上帝,全球首例基因等級s3+啊?測不出他的天賦嗎?啊?不知道天賦啊?啊,天賦極多?那完了,誰可以控制他啊?啊?沒人嗎?Lorcan你呢,什么?他無法標記你,那豈不是不是你都管不了他?
——嗯,我管不了,他太強。
——那不行不行,這種基因等級具有不穩定性和未知性,必須得讓他走正道啊,不然有點超出目前管控手段范圍了。
——那給他安排個編外職位吧,他能力非常強也很聰明,讓他可以發揮所長。
——聽說他可以安撫失控者信息素?
——對。
——那行,那就成立失控者指導辦,我再把失控者特警隊移出監測中心,并入失控者指導辦,這樣的基因等級能為聯盟政府做事那可真是社會福音啊,感謝Lorcan給我們聯盟政府提供人才。
——但我有個要求
——Lorcan你說。
——人才可以提供給你們,但他始終是我的人,隸屬于銀河集團外派人才。如果他因為一些事情遭受到職場欺凌那我無法確定他會不會因此暴走,把世界毀滅了。
——噢,上帝,他脾氣那么大的嗎,基因等級s3+有這威力……?
——執行長想試試?
——放心吧,人只是歸我們使用,人始終是你的,聯盟政府一向公平公正,怎么會出現職場欺凌以權謀私的事,你以為人人都是克萊門斯?
克萊門斯額角突突:“……”那死老頭。
“聯盟政府看中他的能力,但不代表秘書長可以隨意安排他。也不是說他不能做明哨,我想問的是,他具備狙擊手的能力嗎?了解明哨要如何執行警示行動嗎?他的基因等級確實優越,但不代表他就要執行所有任務,他是指導辦的處長,就連重大活動的警示行動都要他站明哨,那其他人呢?讓一個指導辦處長站明哨?秘書長你的決策實在是草率。”
段硯初有條不紊道:“我都猜得到你要用冠冕堂皇考驗他這一套說辭來跟我解釋,美其名曰歷練,我不接受,你想給他下馬威,欺負他不懂政府內部行事風格,用這種方式是不是有些太幼稚了。”
“克萊門斯我記得你今年是三十六歲,不是三歲六歲吧?”
克萊門斯深呼吸扶額:“……”
他死都想不到在凌晨幸福快樂接通Lorcan打給他的視訊,迎面而來是為了其他男人給他的一通批評。
“Lorcan,你就不能稍微聽我解釋一下?這次全球新聞發布會是針對昨天失控者暴亂的結果聲明,為了合理處理昨天陳予泊當時釋放Alpha信息素進行暴亂壓制是警示行為,不是他初次分化的失控行為,所以也需要他成為新聞發布會的明哨以示警告,警告有意圖發起攻擊的人,他只需要拿著槍站在那里就好。”
“就讓他站在那里你都不舍得嗎!!站一會都不行?”
段硯初:“。”是么,看來是他著急了。
“Lorcan,你變了,你不是最討厭Alpha了嗎,他分化成Alpha你還這么護著他?”
段硯初說:“我是討厭Alpha,特指你,但除了他。”
克萊門斯:“………………”
“打擾了,晚安。”段硯初掛斷了通訊。
‘滴’的一聲,通訊結束。
克萊門斯胸膛上下起伏,緩緩閉上眼,最后咬牙切齒握拳狠狠地砸在身旁的沙發上。
他到底是得多犯賤……
日落西山,指導辦靠山的靶場上,一千米開外,一排十個的水滴設備已經準備就緒,只見在瓶口下,水滴正‘滴答滴答’的滴落,目標是在水滴滴落前,子彈分別穿破這十個水滴設備下的水滴。
水滴設備旁,高倍監督設備閃爍著紅燈,正準備進行計算射擊速度與完成數。
‘咔噠’一聲,是子彈上膛的聲響。
只見距離移動靶千米外,陳予泊穿著一身黑色訓練服,他肩扛狙擊槍托,身體微微下蹲,肩背繃緊,調整狀態找到最佳的射擊姿態。
瞄準鏡后的目光銳利無比,分析著每一滴水滴滴落的間距與速度,仿佛將其滴落的水滴定格在視線焦點。
——別走神,危險來臨時可沒機會給你走神。
——跟了我就要做好心理準備。
肩上的狙擊槍在日光下閃爍著硬冷的金屬光澤,與他凌厲的輪廓相互映襯。
緊接著,瞄準鏡后,十個水滴設備分別從瓶口滴落的瞬間,目光仿佛瞬間將滴落的十滴水定格!
陳予泊眼神一沉,手快速扣動扳機。
只聽“砰砰砰”數十聲脆響,膛內所有子彈接踵發出,如流星趕月般破空疾馳而出。
一千米距離,狙擊步槍的子彈精準無誤地擊中水滴目標,移動的十滴水被十發子彈完美穿破!!
‘滴滴滴’——
只見高倍監督設備晶屏上顯示
射擊完成時間:7s
射擊子彈數:10發
射擊距離:1000米
擊中率:100%
場外的特警們:“……”好可怕,這人真的好可怕。
這是陳予泊第一次拿狙擊槍,救命!!基因等級s3+真的好可怕!!!!
狙擊千米之外的水滴,移動狀態下百發百中,世界的頂級鷹眼狙擊手也未必能完成那么刁鉆的射擊吧,更別說是第一次拿,見鬼了這種天賦!
‘咔嗒’兩聲。
陳予泊放下肩上的狙擊步槍,收起來活動活動肩膀,他一轉身,就看見一排跟幽靈似的下屬臉貼著場外網眼,一個兩個眼神幽怨郁悶盯著他。
“你們還不下班?”
“處長你都不下班在練習,我們自愧不如。”
陳予泊將草地上的彈殼撿起,然后朝他們勾唇笑道:“我只是打發時間在等我老婆來接我,你們知道是誰吧?”
下屬們:“……”很好,更是暴擊了。
陳予泊用左手拿著槍往外走,停在下屬們身旁,朝他們伸出左手。
下屬們不明所以:“?”
“你們看。”陳予泊給下屬們展示了一下左手小臂昨天被咬的齒印,齒印整齊漂亮,淤青早就褪去,深度也不深,看起來像是上午咬出來的情趣:“我家公主咬的,可愛吧。”
下屬們:“………………”
“你們應該知道是誰吧?”陳予泊語氣如常,像不經意問起那般。
下屬們:“=(”
哥,全世界都知道了吧,昨天那么大的動靜,甚至在暴怒下因某人分化Alpha,在現場直接開大,信息素和精神力威壓差點把體檢中心大樓都給炸了。
陳予泊說完,口袋里的手機震了震,他像是福至心靈那般:“肯定是他來了,那我要去跟他約會去了,同志們明天見!”
說完抱著狙擊槍‘唰’的百米沖刺。
被踏過的位置留下了草地上幾根被卷起的草。
指導辦門口,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停在旁。
直到看見高大身影出現在指導辦大門,車窗才緩緩降下。
段硯初抬眸望去,就看見陳予泊身上還穿著隊里訓練時的黑色T恤工裝褲和馬丁靴,勾勒出結實又漂亮的肌肉線條,尤其是走動時若隱若現,大步流星走來看起來硬朗又野痞。
……癮上來,就讓人想捏一下。
接下來要一個月沒見,他一周都只能用衣服勉強挺過去,最終還是自己親自來的指導辦。
一個月的話……
能撐得過去嗎?
明天就走了……
要做點什么嗎?
陳予泊靠近車門,手撐在車頂彎下腰,注視著駕駛座上的段硯初,見他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你自己開車來的?有保鏢跟著你嗎?”
段硯初沒說話。
他的眼神落在陳予泊身上。
見他彎腰時寬肩低垂,領口頸側青筋若隱若現,撐著車頂的胳膊半懸著,黑色T恤下的臂膀肌肉線條繃緊,透出衣服布料帶著荷爾蒙沖擊。興許是剛訓練完,對方身上散發汗的熱意,以及雪松檀香的Alpha信息素比白天聞到時還要濃烈,帶著雄性猛獸的侵略性。
又想摸了。
好久沒摸了。
……癮一上來,就有種說不出的燥動。
陳予泊感受到對方的視線,被這雙玻璃球般凈透的眼睛盯得內心火熱,見他精巧的喉結滾動,蹭動著項圈,修長的手握緊方向盤。
氣氛有那么一瞬膠著。
“陳予泊。”段硯初握緊方向盤,喊了聲。
“怎么了大少爺。”
“你想加分嗎?”段硯初看向他。
陳予泊挑眉問:“我當然想啊,今早被扣了二十分我傷心死了。”
“會臨時標記嗎?”
陳予泊心頭一顫,然后就看見段硯初身體前傾,手撐在副駕駛座椅上,動作漫不經心。
他穿著高領黑色毛衣,仰頭望來自己時,像只撒嬌討要薄荷葉的高貴波斯貓,語調淡淡如珍珠落盤,逗得心情七上八下。
“我教你怎么咬我。”
第64章 黑皮64
傍晚時分, 天邊火燒云肆意翻涌,橙紅與金黃交織,仿佛籠罩著貧瘠小山。不遠處, 一輛線條冷硬的越野車停在蜿蜒曲折的山腳下,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最終停穩。
駕駛座車門被利落打開,陳予泊長腿邁下車門,穩穩地落在地面,手‘啪’的聲關上車門, 大步從車頭向副駕駛走去,然后打開副駕駛門。
“到了。”
段硯初坐在副駕駛上, 見車門打開,陳予泊撐著車門彎腰看著自己,眼神相當復雜,一個瞬間已經閃爍過無數可能。
傍晚, 荒郊野嶺, 越野車。
簡直是限制級畫面必備條件。
他也就只是說了句‘我教你怎么咬我’,也不至于這么興奮直接開到山里來吧。
“你……”
陳予泊在段硯初臉上看見了相當微妙復雜的表情,眼里仿佛閃過從遲疑可疑懷疑到最終判定他是個變態無疑。
他勾唇一笑, 手握住車門,俯下身, 另只手撐在段硯初的座椅靠背上。
Alpha高大身軀體溫比一般人要熱, 在大冬天穿著短袖都熱得宛若火爐, 車門與座椅被結實臂膀靠近,空間本就狹小,有種被火源靠近的危險。
一瞬間, 狹小的車內空間被他強勢的Alpha氣息填滿。
段硯初喉結發緊,呼吸有了變化,下意識將腦袋往后靠,卻抵在靠枕無路可退,被這道炙熱的眼神盯得不自然。
這家伙跟還是Beta時很不一樣了,Alpha氣息如猛獸捕獵,隨時隨地就能做出捕獵行為,侵略感很強,容易被牽著走,有時讓人挺不爽的。
他微抿唇,冷白下頜微微收緊:“陳予泊。”
這一聲清冷警告在耳畔響起,叫人冷靜不了半點。
“是你先惹我的。”陳予泊側身傾近,手伸了過去。
段硯初身體倏然繃緊,后腰緊貼椅背,像是貓處于應急戒備的狀態,直到‘咔嚓’一聲響起,他微微一怔,目光下移。
安全帶被陳予泊解開了。
他抬眸,徑直撞入了陳予泊的目光中。
陳予泊解開安全帶,卻沒有立刻直起身,就這樣看著他。
狹小的臂彎空間里,兩人的距離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如抽絲剝繭般的氣氛絲絲縷縷彌漫,伴隨著呼吸或緊或黏。
就算社會再延伸發現多種性別,再有各種輔助劑協助全性別進行配對,但天然的Alpha與Omega之間的契合度,荷爾蒙,生理性吸引永比人工輔助來得要強烈,一個眼神一個呼吸就能輕而易舉牽動對方的情緒和反應。
AO之間的生理性吸引是永遠無法被替代的反應。
或許這就是注定,從望遠鏡中一眼挑中了自己的命中Alpha,硬生生克制自己厭惡Alpha的心理。
段硯初喉結輕輕滾動,想要開口,又生怕語調暴露情緒,他往車外看了眼,確實夠偏的,緩了會才說:“……你想在這里玩,車/震?”
陳予泊半瞇雙眸,本以為他是害羞了,誰知憋了個大的。
他彎下腰一把摟上對方單薄的身軀,猛地將臉埋入他肩頸,跟野獸聞著肥美獵物似的,呼吸低沉:“我就知道你壓根忍不住,說什么教我臨時標記,教我怎么咬,其實就是饞我的身體饞我的味道,是不是?不討厭我是Alpha了是不是?想在這里玩是不是?”
段硯初被陳予泊跟狗似的聞了上來,到處蹭,臉臊得泛起紅暈:“等等!我沒有這個意思!不是你開車來這里的嗎,那你沒事來這里做什么,荒郊野嶺的,我——”
“這里是院長阿媽撿到我的地方。”
段硯初被羞惱沖昏頭的思緒瞬間降了溫,他怔怔看著陳予泊,聲音生澀:“……什么?”
“這座山前面就是孤兒院,山上面有個小木屋,院長阿媽之前上山撿柴火的時候在那里撿到我的,她說我那時候剛出生沒多久,就被丟在那里了。本來以為是山里村民丟的,但抱我進村里尋了一圈都沒找到我的父母。院長阿媽說,我剛出生那會很白,看著也不像村里人,身上的衣服很干凈,還繡著我的名字。”
“我是被刻意遺棄在這里的。”
陳予泊把段硯初抱下車,而后指了指不遠處小山上那顆參天大樹:“小木屋的位置大概就在那里,以前小的時候孤兒院的哥哥姐姐不跟我玩,我就自己跑上來呆一會。”
段硯初順著陳予泊所指的方向望去。
這是他第一次聽陳予泊說起自己的事。
“上次你把我從莊園趕出來,我就回來修了,把發霉壞的木頭全換了,涂了防水木漆,之前窗戶都是破的,還漏水,冬天躲在這里把我冷死,全給我換了。后面的村本來會經過這里,我花了點錢跟村委申請給修路,就把這一處通的路給封了,后面村過不來這邊,算是我的宅基地使用權。”
兩人并肩往前走去。
小山坡度不高,有條被踩出來的上山路,看得出修繕過的痕跡,兩邊干干凈凈,沿著蜿蜒小路往上,不遠處參天大樹與下面的小木屋映入眼簾。
火燒云下,那座被茂密參天大樹包圍的三角屋型小屋,佇立林間,青瓦與原木搭建,看得出翻新的痕跡。小柵欄門里,有個很小的院子,院子里沒什么雜草,草地被修剪整齊。
幾步臺階上的屋前,木制門緊掩著,仿佛意外闖入了童話中的森林小屋。
“怎么樣,看起來是不是挺不錯的。”陳予泊一路拉著段硯初,生怕這嬌貴的大少爺沒來過這樣的地方沒走好給摔了,他笑了起來:“本來我都想著,既然你不要我,那我就在這里呆著好了。”
段硯初停下腳步,遠遠看著這座翻新后的小屋。
他腦海里似乎浮現一道很瘦小的身影,黑不溜秋跟著小黑狗似的,躲在四面透風破舊不堪的小木屋里,穿著單薄衣服可憐兮兮抱著自己,貓在角落,小小年紀就得忍受著饑餓與寒冷,甚至在最傷心時還會自己問自己為什么父母會把他給拋棄了。
是因為不夠乖,還是因為無力撫養,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但不論是怎么想最終都拋下了他獨自面對世界。
就在他心臟泛起酸澀時,肩膀被結實的臂膀摟了上來,頭頂傳來輕松如常的聲音。
“好在我聰明能干,除了學習不認真,其他事情我都能做。小時候上山撿柴,撿回孤兒院劈柴生火,院里的大伯都會夸我力氣大。再大一些成年了,在廠里打下手也能包吃包住賺到點錢,還被推薦去工地,在工地我也賺了不少的。因為我一個人可以干十個人的活,那時候一個月能賺三四萬,也沒什么機會花錢,都給孤兒院了。”
“我心里很感激院長阿媽把我撿了回去,撇開情感方面,我覺得至少我的人是完整的,雖然小時候是吃了些苦,但也沒有被凄慘打罵過,長大后自食其力,就這樣長大了。”
“要是沒有遇見你,我可能會是一個吃苦耐勞的三好工人。”
陳予泊見段硯初一言不發,勾過他單薄的肩膀,半摟入懷,低頭蹭了蹭他頭發絲:“遇見你就苦惱了些。”
段硯初蹙眉:“怎么就苦惱了?我有那么難——”
“我可能是在那次你發情期才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你,你就坐在我懷里那么崩潰傷心的哭,求著我標記你,你說喜歡我愛我,看得我心疼死了,當時我恨不得自己能標記你,想跟你原地結婚成家。”
嘩——
火燒云逐漸被烏云吞沒,眨眼間,暴雨毫無預警地傾盆而下。
“……”
“…………”
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落,打得人睜不開眼。兩人愣在原地,雨水順著他們的額頭滑落,轉瞬身上便被這急雨淋得濕透。
段硯初被雨淋得睜不開眼,抹了把臉,幽幽盯向陳予泊。
“陳予泊,這樣的約會很狼狽。”
水滴順著他雪白的臉頰蜿蜒而下,被雨水浸透的高領黑色毛衣緊緊貼合在他的身軀上,眉眼如畫被水沁透的畫面,這一幕像是猝然被擊中心臟,完全移不開眼。
他話音剛落,整個人就被陳予泊扛抱了起來。
“!!”
陳予泊長臂一伸,將人攔腰抱起大步向不遠處的木屋沖去。
撞開門的瞬間,雨夾著寒冷的風灌入室內。
‘砰’的聲,門關上。
“我也沒想到突然就下雨了,里面好像有我的衣服,你先別生氣,我現在就給你換。”
陳予泊抱著段硯初推開門,把他放在門旁干凈的木桌上,也顧不得自己也渾身濕透,轉身跑到柜子前打開,得趕緊給段硯初換身衣服,生怕他生病。
但是打開柜子只有一件黑色長袖衛衣,還有一條毛毯,其余都沒有了。要是全身脫了只換衣服,那豈不是得露著腿?段硯初的腿又長又白又漂亮,他都怕自己不做人。
“……”
“阿嚏——”
陳予泊聽到身后傳來打噴嚏的聲響,拿著長袖衛衣和毯子轉身走回去,見段硯初捂著鼻子打噴嚏,快步走回他跟前:“你把身上的衣服給脫了,先換這件。我把空調開了就暖和了。”
段硯初接過黑色衛衣,然后見陳予泊轉身去開空調,可能是忘記空調遙控放哪里了,彎腰在柜子前翻找。
陳予泊雙腿半蹲敞開,蹲下時,濕透的黑色體恤勾勒出寬肩勁腰,透出衣服背部呈現出雕塑般完美的倒三角,下半身的比例也是極好,身材每寸肌肉線條被看得一清二楚。
濕身的視覺觀賞性似乎比沒穿時來得更有沖擊力。
‘滴答滴答滴答’,水珠從身上衣服褲腳滴落,浸透了略有些塵的木質地板,那只大手撐在有灰塵的柜子上也有臟了,在找到空調遙控后,隨性擦拭在身上,黑色體恤很快就沾上灰塵。
荒郊野嶺,狂風暴雨,布塵的木屋,被弄臟的健碩身軀。
每個場景和內容鉆入腦海都構成了刺激元素。
段硯初見陳予泊要轉過來,迅速側過身,想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就將身上濕透的毛衣脫掉,換干凈的。
“我開了熱風,這樣會——”陳予泊剛轉身,就看見段硯初正脫掉上衣,白皙緊致布著蝴蝶紋身的背部頃刻映入眼簾,呼吸一滯。
他太白了,白得坐在沾著塵的木桌上像是淤泥不染的珍珠,手臂,肩膀,背脊都白得晃眼。從背后看,整個人看起來單薄纖細,清瘦卻緊致,頸部纖長,腰身細得只手可握。
在這個沒怎么打掃過的木屋里,這么漂亮干凈的人坐在這里倒是委屈他了。
全然不知凝視的眸色浮現幾分深沉之色,腦海一閃而過極其危險的念頭。
那么漂亮……不弄臟可惜了。
不過想法也僅是一閃而過。
“阿嚏阿嚏——”段硯初剛脫下毛衣,鼻子一癢,又沒忍住打了幾個噴嚏。
沒等他反應過來手中濕漉漉的毛衣就被拿走,腦袋被套上衛衣,眼前一黑,鼻尖掠過濃重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氣味,衣領被拉下的瞬間,撞入了近在咫尺的目光。
“打噴嚏了吧,慢吞吞等下感冒了。”陳予泊把衛衣給人套上,見段硯初頭發也濕著的,手撥開他額前的發絲:“褲子也脫了,我拿毯子給你裹上,里面濕了沒?”
說著就要給段硯初脫褲子。
卻被對方白皙如玉的手的摁住。
“沒濕,我自己脫。”段硯初看著陳予泊,右腳腳尖往前碰了碰他的腿側,緩緩道:“誒,幫我脫鞋。”
這輕輕地一踢,就不知道怎么的,陳予泊感覺自己要炸了,具體哪里炸了,他也數不清了。
總之感覺很不對勁。
陳予泊彎下腰,克制著呼吸,幫段硯初把鞋給脫了,順便摸了一下他的襪子發現沒濕,也幫他把襪子給脫了。
不脫還好,一脫,他感覺自己更不對勁了。
這大少爺生活是極好的,吃的用的都是頂尖奢侈,所以從頭到尾連頭發絲都是精致到不能精致,更別說腳,腳背單薄修長,白皙如玉,連指甲蓋都是圓潤漂亮的。
脫了襪子的雙腳被這滿是塵的地板一襯,就真是珍珠妥妥跌入污泥。
“陳予泊,好了沒。”段硯初皺眉道。
陳予泊聽著頭頂不悅的抱怨,尾音更像是在撒嬌,他強忍克制著唇角,慘了,他真的慘了,深呼吸調整狀態,把鞋子跟襪子放好:“好了。”
“轉過身去。”段硯初說。
陳予泊非常聽話轉過身。
段硯初見他轉過身了,才從桌上跳下,畢竟坐在桌子上哪里方便換下褲子,他光著腳踩在地板,可能是覺得臟皺了皺眉,但條件有限他也怕自己生病,也顧不得那么多。
他把褲子丟在一旁,扯過毯子圍好:“好了。”
陳予泊聽到段硯初說好立刻轉身,就看見他穿著自己寬大過長的衛衣,干凈如玉的腳踩在臟兮兮的地板上,眉頭一皺,伸出手握住他的腰把他抱回桌上。
段硯初視線一晃:“?”
然后他就看見陳予泊單手脫下身上的T恤,露出強有力的上半身,在他以為這家伙要沖動做什么時,就看見陳予泊蹲在自己跟前,握住自己的腳踝。
“這地板沒有掃過的,很臟很臟,你踩在地板上做什么,都把你的腳弄臟了,更何況也冷,等下感冒了怎么辦?”陳予泊把這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用剛脫下的衣服,仔仔細細把腳底擦拭干凈,神情認真,跟在擦拭什么寶貝似的。
他剛把雙腳擦得干凈,忽然就被對方的右腳踩上胸口,力度不輕不重,恰好碰著心跳頻率。
陳予泊穩住身體,見這修長白皙的腿微曲,他順著腿部優美細膩的線條,視線往上,恰好撞入段硯初如琉璃般透藍的雙眸。
段硯初雙手撐在身側,正俯身注視著他,像是高高在上的王,準備賞賜他什么寶貝。
氣氛在對視間膠著。
“你知道的,我討厭Alpha的原因是因為對方總是試圖壓制我,控制我,我很不喜歡這種被控制的感覺。”
“嗯,我知道。”
“那次我在你面前哭成這樣,哀求一個Beta標記我,那種感覺我無法控制,我很難堪,很憤怒,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陳予泊輕輕地握著踩在胸口的腳,心想能不知道嗎,這男人高高在上慣了,就算是omega正常的生理需求都得由他來掌控,就算是他都不能夠越界。
“你的信息素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段硯初彎下腰,注視著半蹲在跟前的陳予泊:“你是Beta時我就很喜歡,只是當時你并不喜歡我,對我的靠近無動于衷。現在你分化成了Alpha,感受到契合度200%的不可控制,你對我露出渴望的心思,是因為信息素。”
“不是。”陳予泊委屈了,怎么就總是扯上信息素呢:“我對你的喜歡——”
“先別插話。”段硯初微掀眼皮道。
陳予泊抱著漂亮腳低下頭:“哦。”
段硯初見陳予泊就快親上腳了,想抽回,誰知被抱得緊緊的,他想快點切入正題只能作罷:“你對我是信息素喜歡,還是其他喜歡都好,我先聲明,我厭惡Alpha用信息素對我施壓,我們的契合度那么高如果你強迫我我或許無法抵抗,或許我也會在期間對你無比迷戀,愿意配合你,或許你也能借此對我為所欲為。”
陳予泊聽得心臟顫顫,別說了,說那么多,他就想多了。接下來還要分開一個月,再說他要瘋了。
“如果你敢這么做,我一定會討厭你,明白嗎陳予泊?”
陳予泊聽著這祖宗連罵人都是那么優雅,實在聽得他心坎軟軟,他抬起頭,迎上對方的目光:“我保證,我陳予泊無論如何都不會利用信息素強迫段硯初做任何事,只要你不允許,我一定不做,如果我做了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
段硯初皺眉,這個發誓怎么奇怪那么怪呢。
陳予泊立刻意識到這個發誓捎帶上這位祖宗了,什么斷子絕孫,他別開臉連忙呸呸呸:“那就我不得好死吧!”
“……”段硯初又皺眉。
陳予泊見段硯初皺眉,忽地又意識到不對啊,他不得好死段硯初不就守寡了?正想著要怎么哄,肩膀就被對方細膩的長腿勾住。腿側都散發著淡淡的烏木玫瑰信息素,掠過鼻間意識都要恍惚了。
隨之而來便是想到要分離的躁郁心情。
段硯初順勢彎下腰,伸手捧住陳予泊的臉,跟他對視:“記住你說的,無論如何,只要我不愿意,就不允許用信息素對我做任何事情。”
“我保證。”
“來抱我。”段硯初垂下眸,看著被自己勾在腿間的陳予泊:“做完給你臨時標記。”
陳予泊猛地站起身,將段硯初壓在布滿塵的木桌上。
……
天黑了,‘噼里啪啦’的暴雨打在木屋頂,窗戶上,沖刷著山林間,仿佛將木屋吞沒在著天地間,雨聲淹沒或深或緩的呼吸與嗚咽抽泣。
淋過雨的潮濕,夾雜著出汗的潮意,都試圖摻混對方的氣息,再濃一些,再深一些,才能讓對方的味道身上留得久一些,好讓即將分離的一個月變得不那么煎熬。
此時的名不名份都沒有契合來得重要。
過了會,煤油燈亮起,照亮方寸之地。
燈芯燭火搖曳,仿佛一觸即燃,200%契合度的需求就像似無底洞,在暴雨沖刷的夜一并墜入沉溺在失智中。在深色木桌上,灰塵沾上雪白肌膚都能成為刺激對方的因素,滴落在臉頰的汗都能印證瘋狂程度。
……
暴雨逐漸變弱,慢慢地只剩下‘滴答滴答’的聲響,雨小了。
陳予泊坐在木椅上,從身后將段硯初抱入懷中,將人摟得很緊很緊,臉頰貼著對方汗津津的臉頰,低聲說著什么像是在哄他。
段硯初余顫未了,脫力地靠在陳予泊的肩膀,雙腿垂落,光著的腳都沒沾到骯臟的地板,而是踩在陳予泊的鞋子上。
“……”
兩人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聽著窗外‘滴答滴答’的聲響,聽著彼此逐漸平穩的呼吸。
“陳予泊。”
“怎么了寶貝。”
“好爽啊。”段硯初懶懶地偏過頭,湊在陳予泊耳畔輕聲道。
可能是剛哭過,聲音有些沙啞,尾音帶著上揚的氣音,字眼卻又開始拉扯著對方已經是隱忍克制的狀態,甚至激增了即將分離的焦躁。
陳予泊動了一下,把段硯初抱緊,再抱緊,恨不得把人吃進肚子里算了,招惹死他了。
段硯初‘唔’了聲,眉梢隨著頻率起伏,他低下頭:“……咬吧,咬破腺體就可以了,咬住后要停一會,不然效果不夠。”
煤油燈照亮的范圍很小,影子投落地板。
段硯初沒戴項圈,映入眼簾的白皙脖頸后布著些許淺淺的疤痕,是之前失控弄的舊傷,可能還沒到發情期,腺體也并不是很明顯,但能夠聞到哪里信息素最濃。
陳予泊無法抵抗自己命定omega的主動邀請,他低下頭,在傷疤之上,信息素最濃的位置,咬了下去,也動了起來。
“唔——”
段硯初身體猛地一顫,雙重刺激直接吞沒了意志力,使得他瞳孔渙散。
……鬼知道這個臨時標記是這種感覺。
一上一下的,好像同時被兩個人——
……
不知道過了多久,空氣中兩道信息素嚴絲合縫擁在一塊。
臨時標記完成,對方身上都將留下彼此的信息素,這是旁人都能夠聞到的信息素,名草有主的信號。
“好了好了。”
陳予泊抱著還在余顫中的段硯初,站起身,就像是面對面托抱著小孩子似的,幾乎就是在哄他:“等會就沒事了。”
五分鐘后——
“……你那么用力做什么!!”段硯初這才稍微緩過來,抬頭咬上陳予泊的耳朵,咬牙切齒:“脖子好痛,痛死我了!”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陳予泊由著段硯初罵,低頭親親被他咬破的腺體處,很明顯在他身上聞到了自己的信息素,留下了,這就是在omega身上留下自己的信息素,頓時覺得安全感爆棚。
屋內暖烘烘,他抱著段硯初走到木屋窗邊。
兩人一身汗都沒有要分開的意思,在臂彎里垂落的長腿腳踝處沾著濕潤,都沒理會了,反正都已經一塌糊涂。
暴雨已經停了,烏云漸漸退散,月亮都出來了,銀暉灑落在林間,在木屋窗前。
“……陳予泊。”段硯初枕在陳予泊肩頭上。
“想問我明天的事?”
“嗯,你明天幾時走?”
“新聞發布會結束后就帶隊走了。”
“哦。”
陳予泊下頜貼著段硯初微燙的臉頰,以為只是事后體溫比較高:“就哦?沒了?我們要一個月沒見了,我已經開始不舍得了怎么辦。”
“嗤,還能怎么辦,憋著唄。”段硯初合上眼,覺得有些困了。
陳予泊聽出他聲音里的困意:“困了嗎?”
“嗯。”
“停雨了,那我抱你回車上,回……”
“去酒店。”段硯初將手摟上陳予泊的脖子,埋頭蹭頸:“瞇會再來。”
陳予泊仰頭深呼吸,喉結滾動,他有種強烈預感,這樣的話自己可能很難撐過這一個月。
“走吧,身上臟死了,要洗澡。”段硯初閉眼喃喃道,又可能是想到什么,閉眼湊到陳予泊耳畔說:“在浴室可以來。”
陳予泊二話不說連毛毯裹著人扛出木屋,再鎖上門。
夜深人靜,也沒人留意到山林間這道身影。
直到引擎聲與車燈亮起,越野車緩緩驅離蜿蜒小路,往市區方向駛去。
……
半夜,陳予泊被懷中滾燙異常的體溫弄醒。
他腦海里瞬間彈出幾個字,成了他離別前強烈難割舍的牽掛。
段硯初發燒了。
第65章 黑皮65
清晨, 酒店浴室里,洗手臺上。
“還在低燒,會不會頭疼?”
“還好, 沒什么,這就是臨時標記后的反應,初次接收到Alpha的信息素會這樣的。”
“我很好奇, 你的前兩任安全監督官他們跟你是怎么配對的?”
“只是形式上綁定信息素編碼,這樣他們才能拿著高倍增強劑,在我有需要時釋放Alpha信息素壓制我。”
“還得用高倍啊。”
“你以為誰都是你嗎,他們還是怕聞到我的信息素的。”
“腺體腫了, 這里疼嗎?”
“一點點疼,還好。”
“我昨天咬那么用力你怎么不阻止我。”
“我罵你了好不好, 是你沒聽,扣十分。”
“……”
段硯初坐在洗頭臺上,臀下有浴巾墊著,興許是還在低燒, 臉頰透著不自然的紅暈, 生得白就容易看出異常,他側過眸,見陳予泊小心翼翼檢查著他的腺體。
“陳予泊。”
陳予泊聽見祖宗喊立刻看他:“嗯嗯, 怎么了。”
“昨天又沒戴套。”段硯初說著,回想昨晚弄了幾次, 又好像記不清了。
陳予泊握著對方肩膀的手倏然一緊, 忽然想起什么, 頓時慌了:“我……等我回來,我們結婚,我會對你負責的。”
“我們談戀愛了么, 就說結婚。”段硯初見陳予泊慌亂的樣子,想到他對外強勢的樣子,對比此時,有點想逗他:“那次還沒分化成beta都差點讓我懷孕了,這次會不會有啊。”
話音落下,沒聽到陳予泊回答,卻被他抱入懷中。
“我等會就要走了。”陳予泊將臉埋入段硯初的肩頸,雙臂把他摟緊,聞著他身上比平時要弄的烏木玫瑰信息素:“不要開這種玩笑,如果是真的,又要我離開你一個月,我受不了。說是沒的只是個胚胎,其實我很傷心。”
生物學上說是沒了個胚胎,其實從意義上看,這就是個孩子。
這對于從小沒有家渴望成立自己的小家庭的陳予泊來說,是打擊,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的事。
段硯初沒想到陳予泊那么認真,玩笑心思戛然而止,隨即被對方突然吻了下來。
鏡子中倒映著兩人的身影。
“會不會不舍得我?”陳予泊雙臂撐在懷中人身側。
Alpha細密的親吻落在脖頸處,耳鬢廝磨,伴隨著低沉暗啞的詢問,一遍又一遍的問著,像是尋求著離別前的安全感。
“我現在還不想你。”段硯初仰著頭,順從回應,眉梢逐漸染上饜足神態。
“段硯初,你對其他人是不是也是這樣。”陳予泊聽得心情很不是滋味,小臂勾著溫熱細膩的大腿,往前。
洗手臺很大,半個身躺下也綽綽有余。
“我又……怎么你了。”段硯初嘆息出聲,手握住洗手臺邊緣。
陳予泊被這Omega的拉近又推開折磨得心情七上八下,他下頜收緊,炙熱逐漸被柔軟裹挾,臂膀用力再繼續往前近:“能讓我還沒走就開始惦記你,擔心你,說好的要給我機會不能夠這么忽冷忽熱把我推開。”
“我忽冷忽熱?”段硯初聽著不樂意了,腿盤上對方,將對方猛地拉近。
幾乎是緊密貼合至嚴絲合縫的瞬間,仿佛被電流通往全身,彼此的深呼吸停滯在完全裹挾的瞬間。
陳予泊額角緊繃斂出青筋,他深呼吸,雙臂撐穩,低下頭,見段硯初雙手抓住浴巾,身軀發顫后仰,胸膛挺起,單薄卻很有線條,脖頸處優美的曲線繃直,瓷白膚色的光澤,天然泛起的緋色,讓皎潔純凈的珍珠也不過如此。
“……這樣夠熱沒。”段硯初緩過那陣猛勁,喘息含笑問。
陳予泊知道他是故意的,加上又發著燒,還是不舍得跟餓狼啃噬那樣對待他,把他從洗手臺抱起:“我準備走了,別再惹我,給你洗個澡你再休息會,等下我讓許醫生來接你。”
段硯初看著他,沒動,用力一夾。
幾乎是這個電光火石的瞬間,陳予泊上一秒決定克制的事瞬間繃斷,保持著面對面托抱著,臂膀倏然繃緊抱緊。
段硯初視線劇烈搖晃,只能抱穩陳予泊的肩膀。
就是手滑了好幾次。
因為陳予泊太快了,抱不穩。
不過也沒關系,年輕氣盛榨干他,他現在都不敢想接下來一個月該怎么過的,最好現在也能把他榨干了,讓他可以暫時不需要對方。
……
一個小時后。
淋浴間熱氣氤氳,陳予泊抱著站不穩的段硯初,見他小腿還在打顫也沒舍得讓他站久,手快速清理,把人洗好后扯下大浴巾給裹好,抱著走出淋浴間。
陳予泊把段硯初放到洗手臺上,方便他吹頭發。
“七點了,我八點就得到現場,發布會九點開始,得提前過去準備,等下給你吹完頭發我就得走了。”
吹風機柔軟的熱風運作,吹拂起對方額前微卷的發絲。
陳予泊舉著吹風機,見段硯初舒服得瞇起眼,像只嬌縱被順毛的貓咪,他心頭一動,在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寶貝你最喜歡我的對不對?”
“嗯。”
陳予泊虎軀一震,他‘咔噠’一下關掉吹風機,難以置信聽見段硯初在這種清醒的狀態下回答他了:“……真的?”
“我說過給你機會那就是真的。”段硯初雙手撐在洗手臺兩側,仰起頭,湊近注視著他:“我會為了你克服對你信息素的害怕,等你回來再試試,給我多點信息素。”
陳予泊的唇角終于壓不住了:“那我可以光明正大說我有omega了?”
“現階段當然可以。”
陳予泊上揚的唇角瞬間耷拉:“什么叫現階段。”
“等你回來我再觀察觀察。”段硯初將手放在陳予泊的胸膛上,修長的手順著肌肉線條一寸一寸往下滑,刻意放慢動作:“一個月后我回來檢查,哪里不緊致,哪里不結實了,我都能摸得出來。”
陳予泊摁住摸到腹肌上的手,摸著他發燙的手心,怕他玩久了體溫會往上燒,吹風機繼續運作幫他把頭發吹干:“行,回來保準練得邦邦硬。”
這是段硯初為他鋪的路,他不能夠不認真,不能夠在關鍵時候戀愛腦,意氣用事說放棄就放棄,他要努力追上段硯初,至少能在日后段硯初提到自己的Alpha是驕傲的。
他一定要做出番成績。
“來,這里咬深一點。”
段硯初見陳予泊把上次咬過的胳膊伸出來,狐疑看他一眼:“?”
“給我留個念想。”
*
日光透過云層,傾灑在城市上空。
市政路路段,每五十米就有鐵騎黑衣特警,閃爍著紅燈的無人機盤旋在城市上空,整座城市仿佛被嚴肅包圍。
在尋常人無法用肉眼看見的位置,城市地標建筑銀河集團大廈頂層,有道高大挺拔身影明晃晃蹲伏在頂樓中央,身上的黑色特警制服挺括有型,英氣逼人。
‘咔嚓’一聲,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動作干脆利落,給狙擊槍上膛。
陳予泊戴著無邊框黑色護目鏡,他正半蹲著,將狙擊槍架在特制的支架上,透過瞄準鏡,將城市每一處細節盡收眸底。
此時街道上,行人如織,緩慢向前行駛的黑色轎車,在街角徘徊許久的身影,都能在瞄準鏡下被捕捉清晰。
他在放緩呼吸頻率下,能夠精確測定狙擊距離和風向風速所影響需要調整的角度,肉眼如大倍率觀測儀能夠準確無誤識別到行人、或車內司機正在做的事情。
再配合瞄準鏡,還能穿過市政大廳會議廳的玻璃窗,瞄準發言臺上正在調整衣著的克萊門斯,瞄準他的稿子,瞄準他的定制西裝,瞄準他衣袖上的玫瑰袖扣。
陳予泊心里冷笑了聲,他算是知道了,什么玫瑰鋼筆,現在又是什么玫瑰袖口,玫瑰所指段硯初的信息素,他的公主還真是被群狼環伺。
他壓下呼吸,收斂思緒,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事物都一覽無遺。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利用自己的天賦能力與職務站在這樣的任務,他今天的任務是全市警示,目的也是為了讓人發現他的存在,即是無形的安全防線,也是對有目的者施以嚴肅警告的威懾。
今天段硯初不在,他就站在這里,倒要看看是誰在阻止信息素指導劑的出現。
陳予泊正在適應自己視力天賦的極限,只聽到耳機里傳來某個老男人冰冷警告咬牙切齒的聲音。
“Director Chen,請注意你的紅外線,掃到我的手了。”
陳予泊神情淡定,手扶了扶鼻梁上無邊框黑色護目鏡:“哦。”
“雖說這次新聞發布會是為了證明你的存在,想利用你的基因等級震懾權力復興組織,但也希望你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覺得我是在與你合作,我只是為了社會安危,為了Lorcan,他很嬌貴弱小,我只是非常不希望再看見他受驚,你明白嗎?”
“呵。”陳予泊冷笑。
“你笑什么。”克萊門斯皺眉。
“笑你好笑。”陳予泊說著,瞄準鏡對準克萊門斯的眉心:“段硯初不是誰的Omega,不是物品,不是你定義為嬌貴他就是弱不禁風需要保護的存在,他聰明有頭腦,堅韌能吃苦,頂著社會巨大的輿論和壓迫終于找到壓制失控者信息素的靶向藥,憑什么換來你一句輕飄飄嬌貴弱小。”
“你倒是了解他。”
陳予泊對他的語氣不以為然:“我不敢保證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但是我陪著他一次又一次的面對他最恐懼的針,是我陪著他進行指導劑測試,他在這個過程中從沒有主動提起曾經遭受過的痛苦,他覺得沒必要將痛苦撕開給所有人看,他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和憐憫,他更希望有人可以站在他身邊跟著他一起,而不是站在一邊擔心他可憐他憐憫他控制他。”
“你明白嗎,尊敬的大男人主義克萊門斯秘書長。”
耳機那頭電流中斷,信號戛然而止。
陳予泊手扶耳麥,點了點,快速切換頻道,沉穩道:“高位狙擊準備就緒。”
“收到,各方位準備就緒。”
早上九點整,聯盟政府的新聞發布會在市政大廳召開,新聞媒體陸續進場。
十分鐘后,臺下忽然發生暴動!!
只見一個偽裝成新聞媒體的Alpha忽然從座椅上站起,從懷中掏出槍指著臺上的克萊門斯。
與此同時,處于城市最高位的瞄準鏡已準備就緒,空氣、溫度、風向、目標人物仿佛所有影響擊殺的因素全部定格在瞄準鏡后的瞳孔中。
“克萊門斯你庇護失控者研發指導劑就是該死!!!!”
在Alpha即將扣下板機的千鈞一發之際——
‘砰’的一聲,千米開外,尖銳槍響響徹云霄,一枚子彈瞬間撕裂空氣,裹挾硝煙凌厲疾速穿過會議廳大門,精準命中Alpha持槍的手腕。
下一瞬,在對方又準備從懷中掏出另一把手槍時另一枚子彈已提前洞悉行動穿過大門破空射來!
完美無誤擊中Alpha另一只手,血液噴射而出!!
Alpha左右手掌心皆被子彈打穿!
“啊——”
手槍從Alpha跌落的瞬間,場內所有特警迅速起身擁上,迅速制服歹徒!!
被制伏的Alpha強撐著痛意,瘋狂掙扎高喊:“克萊門斯,你身為ABO國際聯盟政府秘書長由始至終都在偏袒有絕對吸引力的Destroyer,他的絕對吸引力信息素對絕大多數人都存在威脅,信息素指導劑根本不可能壓制他!!!”
“一旦研發成功所有人都得完了,所有人都會被失控者玩弄手中,他們想失控就失控,想改變他人的性別就改變,那這個社會就要瘋了!!!”
“你被他騙了……你被段硯初騙了……”
克萊門斯從特警中走來,皮鞋停在血液斑駁前,他面容冷漠,垂眸注視著被壓制的Alpha:“你是權力復興組織的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Alpha因手骨被打穿臉色蒼白失色,雙臂被壓制身后,人看起來就快要暈厥過去:“……你被他騙了……你被段硯初騙了……”
“他騙我什么了。”
“他……”Alpha閉上眼,聲音逐漸虛弱。
克萊門斯皺起眉,心中有疑俯下身:“你說什么?”
“他……想用……血液改變你雙胞胎哥哥……的性別……取代你,報復你……你……小心。”
Alpha徹底暈厥過去。
克萊門斯神色未改站起身,他看了眼身旁的特警:“救護車來了嗎。”
“來了!”
“看住他,醒來告訴我。”克萊門斯轉身往臺上邁去,讓導播室切回他的鏡頭,處理突發事件的解說,安撫社會秩序,而這句話卻在他心里落下重重的痕跡。
——你真的沒有雙胞胎兄弟嗎?
——沒有。
當初Lorcan聽似莫名其妙的問題,此時宛如回旋鏢狠狠刺入心臟。
到底是……
什么意思?
銀河集團大廈頂樓——
陳予泊徒手解下脫落的彈殼,低頭在胳膊新落的牙印處快速落下一吻,隨即利落收起槍支,他收完后手扶上耳機,注視著市政大廳方向道:“狙擊完成,高位狙擊撤退。”
“Director Chen。”
陳予泊正準備撤退,耳機頻道那邊傳來電流切換的動靜,他聽見克萊門斯的聲音,拿裝備的動作一頓:“秘書長又有什么指教。”
“剛才你做的很好,留了歹徒一命,讓我們有機會審問,也起到非常好的警示。但今天的事太過順利,跟我們預期的一樣會有人惹事,順利得讓我很不祥的預感。剛才被你狙擊的Alpha提到了Lorcan,具體還需要進一步審問。Director Chen,集訓期間務必隨時留意聯盟政府的消息,隨時歸隊。”
“這關乎Lorcan的安全,務必上心。”
陳予泊對他的語氣不以為然,冷笑道:“用你說。”
“一會新聞號會發布你成功狙擊歹徒的圖片,雖說曝光對你來說有一定風險,但我相信聯盟能有這樣你基因等級如此強的Alpha會給城市帶來更有力的安全感,我也希望Director Chen保護好自己——”
陳予泊:“啰嗦,怪不得Lorcna嫌棄你。”
頻道電流滋啦一聲,對方信號被切斷。
秘書長:“……”-
十分鐘后,聯盟政府官網新聞號發出惡性襲擊事件的通報,以及一組超高清的圖片,無人機拍下了無數個角度。
身穿特警制服的高大Alpha蹲伏在銀河集團大廈樓頂,鼻梁上架著無邊框黑色護目鏡,神情冷漠,他手持最普通的狙擊槍,有效射程僅1800米,保持姿勢紋絲不動,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硬冷凌厲,仿佛空氣在他身旁經過都得小心翼翼,如同俯瞰城市居高臨下的猛獸。
在高倍鏡拍攝下,那枚射出的子彈呈現出撕破空氣的模糊畫面,完全拍不清影子。
看熱鬧的網友只是在欣賞狙擊手的英姿,圖片旁的一串數據卻轟動了全球軍事。
狙擊手:全球首例基因等級S3+
狙擊槍:L45AS狙擊步槍
狙擊距離:3986m/7s
狙擊速度:569.4m/s
7s狙擊!
這組狙擊數據,直接刷新了全球狙殺記錄!一槍打破了當年軍事專家預測百年內不會有人突破3568米的狙殺距離!!!用的還只是有效射程僅1800米的L45AS狙擊步槍,簡直是突破槍支極限的狙擊射程。
這是聯盟政府第一次向全球公布狙擊手。
毫無疑問,是在向前兩起惡性槍擊事件發起的警告信號。
一把狙擊槍,一則聲明,強有力逆轉了失控者的局面。
……
實驗室晶屏里,畫面是克萊門斯站在發言臺上,潔白的衣袖沾著血跡,神情并沒有絲毫被影響,他優雅扶著麥克風,姿態高冷眼神冷靜目視前方:
【聯盟政府致力于社會穩定與性別平衡,對惡意掀起性別沖突的人群與組織將采取強制手段,包括惡意挑撥失控者與社會關系的人群。信息素指導劑已順利進入二期臨床研究,部分失控者已接受臨床試驗藥劑,并無排斥反應,部分群體接受藥劑能夠有效抵抗失控者信息素。即將進入三期臨床研究,歡迎廣大志愿者參與臨床實驗。】
【關于擁有絕對吸引力天賦的失控者血清能夠改變他人性別與基因,聯盟政府再次聲明,基因選擇,適者生存。】
【切勿盲目相信他人能夠改變你的命運,你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失控者也是合法公民,是社會的一份子,是基因優勝略汰的表現,如再有人非法組織挑事、游街示眾、示威抗議,當場擊斃處理。】
段硯初站在儀器前,不動聲色將那幾張狙擊手的照片存在手機里,與此同時彈出某人的信息:
——寶貝,我走了,可能暫時聯系不到你,但我會無時無刻想你的,記得想我哦。注意身體,等我回來。
他眸底蕩開漣漪,唇角微陷。
這家伙……
真爭氣啊。
“大少爺,難得見克萊門斯秘書長那么堅定的站在失控者立場上。”
段硯初側過身,見許懷川手中拿著個快遞盒子走過來,微抬下巴:“那是什么?”
“是你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陳保鏢寄給你的?”許懷川打趣道,拿著盒子走到段硯初跟前,見段硯初已經換上白大褂:“你確定那么快就要進實驗室,陳保鏢走之前還跟我說了你還在發燒,讓我盯著你些。”
“臨時標記都是這樣,低燒而已。”段硯初接過箱子,搖了搖,感覺到分量很輕,他拿過一旁的小刀劃開。
“怪不得你身上有他的信息素。”許懷川站在段硯初身旁,見他臉色比前兩天好很多:“所以因為他不討厭Alpha了?”
“除了他不討厭而已。”
許懷川:“……”早知道不問了。
段硯初打開箱子,他的手一頓,只見箱子里,是個白色蛇皮精美絕倫的盒子,這個外觀相當熟悉,是用來裝項圈的,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油然而生。
“聯盟又發項圈?”許懷川也發現了,不過他像是想到什么:“我經常懷疑克萊門斯是不是跟設計師說了什么,發現你的項圈跟其他失控者都不一樣,他們都是素圈,只有你的——”
段硯初打開盒子,赫然,一條鑲鉆的玫瑰項圈靜靜躺在盒子里,項圈前那朵玫瑰合金精雕細琢,鑲滿粉鉆,粉色的鉆石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璀璨的光。
而在項圈中間,有一張質感顆粒富有紋理的照片,透著歲月的痕跡,拍攝角度是從上到下,構圖卻相當瑰麗充滿著凝視感。
照片上,約莫十五六歲的纖弱漂亮少年正抱膝坐在桌底下,光著雙腳,身上穿著單薄的短袖病號服,病號服上刻著羅馬數字1。
只見少年環抱著膝蓋的雙臂柔美細膩,一旁恰好有燈光投落,落在他身上透著瓷器般的細膩感,也是尚未成熟的少年感。
此時,他正仰著頭,如琉璃珠般的雙眸空洞仰望著前方,宛若精致的傀儡。
由于拍攝角度的原因,照片上的少年有種被他人掌控的既視感。
段硯初腦海里‘嗡’的一響,握著盒子的手猝然收緊。
“……這是……”許懷川臉色驟變,他幾乎是一眼就看出照片上的少年是誰,也是因為少年身上穿著的病號服:“……是你第一次安全期丟了的那段時間。”
段硯初手一松開,冷漠的將項圈丟在地板上,‘啪’的聲重重的發出砸落的動靜,鑲鉆的項圈從盒中摔到地板上,里面的照片也翻了個面,露出背面的文字。
他彎下腰,撿起照片。
只見照片上漂亮的花體字寫著:
——親愛的Lorcan,還記得我嗎?這么脆弱的寶貝,明明看見針都能哭得崩潰的小羊羔,竟然那么勇敢了嗎。
第66章 黑皮66
‘撕拉’一聲, 照片被果斷撕毀。
“許懷川。”段硯初將撕毀的照片丟進一旁的垃圾簍:“你還有印象,當時是在哪里找到我的嗎?”
這段記憶對于他來說其實很零碎,但也有記憶深刻的地方, 他是在醫院后花園遇見的那個男人,是個正常人遇到站都站不起身的殘疾人自然會選擇幫助。
甚至在對方詢問能否將他推回去都沒有起疑心。
這人住在地下室,隱約記得距離醫院并不遠, 后來會留下是因為這個地方可以讓他暫時躲起來,在地下室里他記得很清楚,其實也沒做什么,對方也只是一直在制作項圈, 然后說一些拿腔拿調的話,問一些無聊的問題。
后來呢……
他被怎么找到的沒有印象了。
“我們找了你一個月, 最后是在醫院后花園找到的你,你在輪椅上睡著了。”許懷川沒想到竟然還能自己回想起那段時間,那時候是失控者剛出現的半年,全球戒備, 所有人都盯著D國聯盟醫院, 誰知段硯初一丟,所有人都瘋了。
“一個月?”段硯初撿起鑲鉆的項圈,‘啪’的聲, 順手丟進垃圾桶,他微蹙眉, 看向許懷川:“我怎么印象里是半個月?”
“你是在安全期時丟的, 你對安全期發生的事情都沒什么印象, 不過那時候你醒來又沒說什么,身上也沒任何傷,問你你也沒說什么, 就跟平時一樣,監控也沒拍到你從哪里回來的,當時差點把克萊門斯逼瘋了,在你丟了一周后他直接搶了當時秘書長的話筒,在全球新聞前發尋人啟示。”
段硯初沉默看著許懷川。
許懷川:“……額,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害,就是借用克萊門斯的失控表達一下當時你丟了的嚴重性。”他生怕這位大少爺生氣,趕緊轉移話題:“那奇怪了,到底是誰送的,這個項圈看起來很昂貴。”
就在這時,實驗室墻面的晶屏蕩開幽藍色的顆粒,只見界面浮現‘Clemens’私人通訊的字眼。
是克萊門斯。
段硯初想到什么,走上前,注視著晶屏,虹膜上掠過幽藍的數據流,他抬起手,指腹在晶屏上一抹。
頃刻間,實驗室穹頂瞬時降下遮光膜,在三維投影那頭,克萊門斯站在會議室的窗前,只見他還穿著發布會那套西裝,袖扣處沾著血跡,神色凝重。
“Lorcan,有件事我想跟你聊一下,我希望你可以如實跟我說。”
“我可能知道你想問什么。”段硯初走到一旁的洗手臺,打開水龍頭沖洗自己的手,垂眸道:“剛才我收到一個包裹,包裹里有項圈和一張我的照片,應該是我安全期走失你們找不到我的那個時候。”
許懷川見況安靜的離開實驗室,將門關上。
實驗室在話音落下時,陷入短暫的沉默。
也不知道是包裹還是走失讓對方沒有開聲說話。
段硯初關上水龍頭,扯了兩張紙擦拭手,而后側過身,對上克萊門斯神情莫辨的模樣:“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的事情嗎,我問你有沒有雙胞胎哥哥。因為知道你是什么性格,你這人對秩序有著近乎刻板的執著,沒有證據的言辭對你來說就是胡攪蠻纏,所以你說沒有,那我以為只是巧合,或許是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人,總不能是你自己。”
“有件事我本來沒有特別在意,覺得一個殘疾人應該沒有那么大的本事,但他跟你長得一模一樣,還是讓我留了心眼。”
“克萊門斯。”
這一聲不輕不重的叫喚,克萊門斯垂在腿側的右手忽然蜷起無名指,是特有的應激反應。他注視著投影里身穿整潔白大褂的段硯初,身姿如玉,仿佛穿透屏幕還能清晰回憶起這小家伙十年前的模樣。
長得柔軟如羊羔,脾性卻比狼還烈,剛見面就咬他不讓他靠近,都快忘了他花了多少心思才給靠近。
‘克萊門斯’這四個字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才肯叫。
“他是個殘疾人,是個beta,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對蝴蝶和玫瑰非常喜愛,所以他項圈上的設計圖,使用蝴蝶和玫瑰的頻率很高。而失控者項圈的制作每一道工序都需經過監測中心審核,尤其是復核芯片的裝置,如果在這個環節沒有你的審批,項圈都不會送到失控者手中。”
克萊門斯半瞇雙眸:“Lorcan,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項圈的設計圖也是你批復的,你會不知道他是誰?”段硯初見克萊門斯的臉色倏然陰沉,彎下腰撿起那條被自己丟掉的項圈,勾在手中:“今天的事你反倒來質問我?”
在看見這條項圈款式時,克萊門斯眸底的情緒蕩開。
勾著項圈的手白皙修長,宛若玉質瓷白,白色蛇皮項圈質感上佳,上面的合金玫瑰被精心挑選過的粉鉆鑲嵌入內,璀璨奪目,拿在手上時竟讓人無端生出錯覺,仿佛像是將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光明正大進行宣告。
“這是我剛才收到的,見過嗎?”段硯初眼神掃過項圈上的裝飾:“項圈的經費有限,其他失控者的項圈都是素圈。克萊門斯,除了你會批這筆錢我想不到還會有誰,這條不便宜吧?”
“純度那么高的粉鉆,這條需要兩個億嗎?”
克萊門斯呼吸紊亂,緊緊看著段硯初,將他所有表情盡收眼底,直到聽見這句漫不經心的反問,臉面和自尊像是被踩在腳下狠狠蹂躪碾壓粉碎。
他左手扶上右手衣袖袖扣,指腹用力摁壓著凹陷的袖扣紋路,一遍又一遍的描繪著,像是借此慰藉那點隱匿的心思:“Lorcan,今天我差一些被襲擊,你都不過問一下嗎?”
“不沒死嗎?”段硯初‘啪’的聲,面無表情將手中的項圈丟入垃圾桶里。
克萊門斯見況,緩緩閉上,深呼吸,沉默抿唇。
段硯初說道:“不用扯開話題,無論今天那個人跟你說了什么,你最該去問的不應該是我,或許你該問問你的父母。”
“歹徒跟我說,你和我那名素未謀面的雙胞胎哥哥有預謀想取代我,他知道如何利用你的血液改變性別,報復我。”克萊門斯沉著臉繼續說。
段硯初輕輕嘆了口氣,覺得頭疼捏著眉心,須臾后放下手:“克萊門斯,我連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人家說什么你就信嗎?你沒那么好騙吧?如果你信了那我也沒辦法。更何況這件事你到現在都沒有明白?十年了,若是我的血液真的能夠改變性別你們聯盟政府耗費那么大的財力物力人力都沒有研究明白是你們蠢還是你們蠢?”
克萊門斯皺眉:“……”
“就算我的基因真的能夠改變他人性別,也只有跟我完美契合的基因才能夠受得了我的信息素,其他的,我深感抱歉,下場都不好。”
言下之意,被選中的也只有陳予泊。
克萊門斯沉默須臾,又道:“我明白,一會我就會親自去審問是誰指使他來的。”
段硯初覺得站著有些累,身體往后靠在操作臺桌沿,長腿微屈:“看到你被襲擊,我可能猜到原因,估計對方也沒想到你選擇公開站在我這邊,配合研發信息素指導劑,在警告你。”
克萊門斯手指輕輕摩挲著袖扣,‘嗯’了聲:“我也并沒有相信他說的你想報復我,這么可怖的襲擊不可能是你弄出來的,你不是這種人,你的心很軟,就算再討厭我也不會這么做的。這件事我會再調查,你放心。”
“……”
段硯初看他一眼。
克萊門斯垂眸。
段硯初挑眉抱臂:“所以沒有那么巧合的事,這個包裹送來的目的是對方想威脅我,他可能覺得我會對過去那段記憶很珍惜,畢竟他曾經幫助我躲避了半個月。”
“不是半個月,是一個月。”克萊門斯猝然握緊手,冷冷道:“我找了你整整一個月。”
“這不重要。”段硯初沒理會他改正的內容:“現在對方的目的很明確,他想以此威脅我們警告我們,但很遺憾,我不是那些哭哭啼啼的角色,不論是襲擊也好,包裹也好,并不覺得一兩張照片就能威脅到我。”
隔著三維投影,克萊門斯對上抱臂靠在實驗臺旁的段硯初。
“信息素指導劑第三期臨床我會繼續,我想我們的目標都是一致的,對嗎,克萊門斯秘書長?”
實驗室的燈光隨著溫感自然切換模式,溫潤光線漫過段硯初冷白優美的面部輪廓,在這身白大褂下,他神情清冷,與他目光相對的瞬間卻有種魔一般的吸引力,總能讓人失神,無條件信任。
甚至是無條件順從。
這就是絕對吸引力失控者最可怕的地方,但凡聞到過對方的信息素,都躲不開,逃不了。
“對。”克萊門斯凝視著段硯初,在見對方看向自己時,驀地意識到自己眼神失態,不動聲色移開視線:“包裹的事我也會調查,不會讓人傷害你的。”
“你還是多關心自己吧。”段硯初站起身,正想關掉通訊,卻看見對方快步走了過來。
克萊門斯走到段硯初跟前,站定,眸色染上幾分光亮:“Lorcan,你關心我?”
“?”段硯初手停在晶屏上,狐疑看他。
“你是關心我是嗎?”克萊門斯下意識伸出手,卻穿過了投影,手心落空感襲來,對上段硯初復雜的眼神,悻悻然收回手,又近乎執著輕聲再問:“……擔心我遇襲的事,是嗎?”
“不。”段硯初說。
克萊門斯:“……”喉間一哽。
“記得跟我的Alpha說句謝謝。”段硯初沒再多說,‘滋啦’一聲,關閉通訊。
那頭的克萊門斯驟然失態,對著窗沿狠狠一砸,他幾乎寒著臉拿出手機,朝遠在D國的家中撥通視訊通話。
*
一月上旬的深冬罕見下起了雨,伴隨極寒氣溫,在深夜下得尤其密集,令人難以入睡。
接下來的半個月里,所有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被抓住的歹徒已經招供是權力復興組織,至于組織背后的核心人員究竟是誰還不得而知。而包裹在半個月里還陸續寄來了兩次,也都是項圈和照片。
不過對方的意圖在段硯初這里都是白費,幾張角度凝視的照片,幾句矯揉造作的話,拿著并不在乎的過去記憶,倒像是陰暗卑劣的求關注手段。
鑲滿鉆的項圈也好,頂奢的蛇皮也好,最終下場都是垃圾桶。
此時實驗室里,墻面巨大晶屏上幾千條數據正在運作著。
另一旁的超凈臺前,那道穿著白大褂的修長身影已經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臺上陳列成排的試劑瓶上折射出冷冽的光澤,這些都是新志愿者的血清跟性導劑反應測試。
普通人要有效預防失控者信息素,就跟注射病毒抗體疫苗一樣,就需要對指導劑不會有太大的排斥性,至少有效預防程度得要百分之八十,才能達到安全級別。
段硯初鼻梁上戴著乳白色護目鏡,口罩遮著臉,目光專注,他正在調整血液跟藥劑的反應流速,戴著乳膠手套的指尖因長時間佩戴泛著缺氧的淡紫色。
“段老師,第十組樣本已達標,反應正常。”
“嗯,下一組。”段硯初應了聲,他將手中的藥劑遞給實驗室助理,就在起身時,后腰突然竄上一陣酸麻,試管架上的玻璃器皿在視線里晃出重影。
不過須臾,視線便恢復清明。
段硯初緩了會,直起身,緩解一下酸脹感,以為是這段時間站太久的原因。他摘下半邊口罩,深呼吸,誰知實驗室里消毒酒精的氣味混著藥劑與血腥味涌入鼻腔,胃立刻泛起酸水。
“段硯初!!”
身后忽然傳來一道無奈的責備聲。
段硯初聞聲看去,見許懷川正面帶嚴肅疾步的走來,他有種被抓包的感覺,轉身時實驗臺邊緣撞上髖骨,突如其來的鈍疼讓他扶住實驗臺,小腹竟條件反射地抽搐起來。
“要不是換班助理跟我說,我不知道你又跑回來實驗室。”許懷川見他撞到桌沿,可能是疼,臉色不太好,一箭步上前扶住他,氣惱又無奈:“你都在實驗室待了十七個小時了,趕緊給我回去休息!!”
段硯初不動聲色將手抽離:“我睡不著。”
手抽離的瞬間有過短暫的肢體觸碰,僅是一瞬就察覺到對方體溫過低。
許懷川欲言又止,他見段硯初又俯身去看顯微鏡,白大褂下透出單薄的背部曲線,穿著有一定厚度的毛衣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清減程度。
這種情況很眼熟,跟陳予泊被趕走的那一周一模一樣,但與之前的戒斷反應不同,這又是臨時標記后對Alpha的依戀反應,失眠,胃口不好,只能通過忙碌去抑制思念,加上又脾性又韌得很,在當下的節骨眼所有事情都要親力親為。
再加上處境危險,不能夠隨便出行,聯盟政府和家族那邊又派人護得緊,除了工作也只有工作了。
但也不能這么熬,這omega真的對自己太狠了。
“段硯初,你得休息了。”
段硯初的手剛扶上顯微鏡,胳膊就被許懷川抓住,往旁瞥了他一眼:“助理都在干活,我休息什么。”
“人家是輪三班!你是嗎!!”許懷川真是被他這幅無所謂的模樣氣得夠嗆:“要不是聯系不上陳保鏢,我一定跟他投訴。”
段硯初眸底微閃,抽回胳膊,把手放回顯微鏡上,垂眸道:“你跟他說有什么用。”
“至少他能讓你睡好覺。”
段硯初手一頓。
“今天上午我去市政中心時碰見了宋首長,正好聽見他提到了陳保鏢,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陳保鏢好像刷新了什么實戰記錄,提前把一個月的集訓實戰內容全部完成了。”
段硯初微掀眼皮,看向許懷川。
許懷川見他終于肯看自己,果然現在講話不帶陳予泊都不理人的:“說不定他會提前回來,如果他一回來就看見你這幅模樣他會怎么想。他還年輕,基因又那么優秀,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想讓他走一步就回頭三步?因為惦記你休息不好睡不好分心失神?他的職業那么危險,這種最容易受傷了。”
段硯初聽完,沉默須臾,輕笑了聲:“怎么,現在流行對Omega進行夫德綁架了?”
他無意識地將手撐在桌沿,掌心因用力壓出了淡紅的印痕。
“我聽說他那么快能刷新記錄是因為聽到你被威脅的事。”許懷川看著段硯初。
段硯初唇角的弧度倏然僵硬,微蹙眉:“誰跟他說的。”
“你要知道,陳予泊算是比較晚分化成Alpha的,他這種發育晚的最危險,易感期要是一來那就真的是昏天暗地,不僅伴隨著躁郁不安,甚至對Omega也會有強烈的需求。”許懷川說:“要是他一回來看見你這么不愛惜自己,心疼難過的情緒會反刺激他潛意識。”
段硯初抿了抿發干的唇,喉結滾動:“……刺激他什么潛意識?”
“有研究表示,大多數Alpha會在過度自責照顧不好伴侶的潛意識下,情緒低落陰郁,從而讓他表露出原始野獸的野性,覆滅性的自責情緒會刺激他強制打開omega的生殖腔,進行完全標記。”
段硯初很輕的一笑:“我發情期沒有來怎么可能打開——”
“他是基因等級s3+,在他還是beta時就能讓你懷孕,還有什么不可能。”許懷川見段硯初還要強撐著在實驗室,連哄帶騙,直接下猛藥說:“以他這樣的基因天賦,很有可能都不用發情期,臨時標記都能讓你懷孕。”
“……”
段硯初喉嚨發干,冷汗順著脊柱滑進尾脊,他扯了扯唇:“許懷川,不用為了讓我休息嚇唬我,我看完最后一組就去休息。”
‘嗡’——
‘嗡嗡嗡——’
儲物柜里的手機發出有規律的震動動靜,是特別設置的震動頻率。
段硯初表情一凝,睫毛輕顫,詫異看向儲物柜。
興許是因為未接通的原因,震動停止了。
許懷川感覺到口袋里的手機震了震,他伸手拿了出來,恰好看見屏幕上彈出的消息:
【大少爺在哪,不在莊園?】03:56分
——是陳予泊
兩人四目相對。
許懷川揚了揚手機,對著段硯初道:“你家陳保鏢回來了。”
段硯初:“……”
——心疼難過的情緒會反刺激他潛意識。
——這樣覆滅性的自責情緒會刺激他強制打開omega的生殖腔,進行完全標記。
兩人又對視一秒。
段硯初摘下護目鏡和口罩,又把手套給摘下,然后說了句:“許懷川,我給你開那么高的工資,在錢上面從沒虧待顧你,就看在錢的份上,我們統一口徑。”
“統一什么口徑。”
段硯初轉身把手套給丟進垃圾桶:“說我現在在老宅睡覺,記得這么——”
話說到一半,丟手套的動作忽然僵住。
空氣中傳來一道很淡的雪松檀香信息素,宛若溫柔消融火山中的雪,頃刻間撫平高強度精神緊繃下夜不能寐的煩躁情緒,
段硯初愕然轉過身。
只見那道高大健碩的身影倚靠在實驗室門口,正挑眉看著他。
段硯初:“……”他默默看了眼許懷川。
許懷川聳肩。
段硯初默默轉身:“…………”
第67章 黑皮67
出現在門口的Alpha身上還穿著作戰服, 裹挾著風塵仆仆,身上的戾氣野性像是在集訓中被激發釋放完全,此時還未完全收斂凌烈鋒利的氣場, 連衣服都還來得及換下就來找人了。
“我回來了。”
陳予泊緊緊盯著段硯初。
段硯初感受到門口這道炙熱的視線,徒地有種要被吞沒的感覺。
他下意識收起視線,神情淡定, ‘嗯’了聲:“回來了。”
說完側身將手套丟進垃圾桶中,而后走到一旁的儲物柜,打開,站在柜子前慢條斯理地將身上的白大褂脫下, 整齊疊好,工整放進柜子里。再拿出自己的大衣外套, 張開手臂穿上,低頭仔細扣上。
每一個步驟都無不在展示拖延戰略,仿佛剛才的‘統一戰線’話術就沒發生過。
“陳保鏢,大少爺他已經連續一周每天工作時間超過17個小時。”許懷川說。
段硯初手還放在大衣扣子上, 幽幽盯向許懷川, 然后看見陳予泊走了過來。
他沒想到,身體反應比他的大腦反應還要敏感,在對方步行的距離下, 身體最先接收到對方的信號,屬于Alpha的雪松檀香信息素仿佛如游走的電流, 竄入腰脊。
直到寬厚溫熱的臂膀從身后傳來, 已經幫他扣上大衣最后一枚扣子。
呼吸間隱約聞到一陣血腥味, 并不好聞,大概知道了陳予泊是集訓結束就趕回來,連衣服都趕不及換。
“為什么不好好休息。”陳予泊握上懷中的肩膀, 隔著衣服都感覺到又瘦了,他臉色斂起,將段硯初轉了過來。
實驗室的燈光冷冽,光線漫過這張冷白的臉,蒼白肌膚透出半融雪般的易碎感,也因為天生冷白,所以身上一點痕跡都能看出所以然,眼皮下的疲憊被看得一清二楚。
“睡不著?”
段硯初抬眸看向陳予泊:“你說呢。”
陳予泊聽出他的語氣,也知道這祖宗的脾性一貫需要給足臺階,也礙于實驗室有人在,他俯首貼近對方耳畔,用著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語氣說了句。
段硯初喉結滾動,垂放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縮。
“行嗎寶寶。”陳予泊盯著對方耳后那片冷白肌膚已經泛起緋色,低聲問。
天知道他這半個月是怎么過的,在各種惡劣環境的實戰中拼了命都要通過考核,考官首長全都是段硯初的長輩,他已經不知道被臨時加了多少次考驗,用意是什么他自然知道,這些苦算不得什么。
都沒有思念段硯初來得苦。
段硯初‘嗯’的應了聲,語氣從容:“走吧。”
“剩下幾組我來吧,應該這周就可以完成數據,順利的話下周一開始對第三期臨床志愿者進行注射。”許懷川說著,便走到超凈臺前,接過段硯初方才那組還沒觀察記錄的測試組:“陳保鏢帶大少爺回去休息吧。”
“辛苦許醫生這段時間的照顧了。”陳予泊道。
不一會,腳步聲漸離,直到完全聽不見動靜。
許懷川扶著顯微鏡的手停了會,才直起身松了口氣,抬手抹了把額頭汗。
“許老師。”一旁的助理小心翼翼探出頭,他怯怯地看向許懷川:“那位大哥走了嗎?”
許懷川見助理小臉泛白,明顯也是被嚇到,無奈道:“他走了。”
助理頓時松了口氣,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這大哥感覺比上回還兇,我差點都喘不過氣了。”
許懷川了然,他也有這種感覺,但也只能擺了擺手:“干活去吧。”
‘大哥’自然指的就是陳予泊,‘兇’指的是信息素的壓迫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參加過實戰集訓的原因,又或者是抑制手環壓不住對方的s3+的基因等級,身上Alpha的信息素充斥著駭人的血性,那種強烈侵略感,威懾力,讓他們倍感壓力。
都不敢想基因等級s3+的易感期會是何等狂躁。
……
黑色的越野車停在銀河實驗室外。
‘滴滴’兩聲,車燈閃爍。
“怎么突然就回來了?”
“提前完成任務就回來了。”
段硯初的手剛扶上副駕駛門,一只手快一步從身后幫他打開車門,粗糲的手不經意蹭過皮膚,不由得泛起細密的疙瘩。胳膊貼著身后寬厚溫熱的胸膛,信息素隨之落下,有種被人和信息素一并從身后抱住的感覺。
他垂下眸,開車門的手映入眼簾。
那只握著車門把的大手微曲,指節如歷經侵蝕的礁石布著厚繭,恰好看見食指第二關節的凸起處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像是被燙出的痕跡。
本來陳予泊的手就糙,最開始時總被自己念叨很糙摸著很不舒服,現在看起來繭更多了,應該是這半個月拿槍多,只是關節上那道疤有些明顯。
段硯初伸出手摸上。
剛摸上手的瞬間就被陳予泊從身后完全攬入懷中,環抱著身體的臂膀結實有力,頸側被對方的腦袋蹭了上來,像只大狗似的不斷在蹭。那么大個人蹭著耳朵,脖子,臉頰,伴隨著紊亂的呼吸,不知道在蹭尋著什么。
興許是剛回來,雪松檀香信息素也跟本人似的,熱烈帶著急切,處處鉆,鉆得身軀敏感,當Alpha的犬齒擦過腺體時,身體猛地一顫。
“又瘦了。”陳予泊將手伸入大衣,從身后環過纖細的腰身,眸色深沉:“我才走了半個月又瘦了那么多,不好好休息,不好好吃飯,你就是故意惹我惦記的是不是?”
段硯初覺得腰腹被抱得有些緊,他蹙眉側眸:“你抱得太用力了。”
“我剛回來抱一下不行嗎?”陳予泊聽出段硯初語氣中責備,略有些委屈貼上他的臉頰,像是尋求安慰的大狗,手指探入高領毛衣,帶著槍繭的指腹無意識摩挲著近在咫尺微微發燙的腺體。
“剛才我去老宅找你,也不敢進去,發信息給你沒有回復我,想著你應該休息了,也不舍得吵醒你,但又很想見你,我太想抱抱你了。”
“段硯初,我沒有談過戀愛,都不知道原來心里有人分開是這么苦的,真的好苦。”
“半個月太久了。”
耳畔落下陳予泊句句肺腑的話,直白又坦誠熱烈,在寒風深夜就像是一團火,跟迫不及待的信息素一樣都想要全部落在對方身上,好讓對方感受地強烈一些。
段硯初剛覺得這家伙真是肉麻,就被粗糲的指腹摸上腺體,眉間擰了擰,帶著安撫性的動作讓他有些腿軟,卻又怪異的激起排斥感,他以為是對Alpha生理性厭惡卻又無法抗拒陳予泊的感覺。
還是剛才信息素太濃,現在似乎聞到一股血腥味,不好聞,所以有些惡心。
“你身上有味道。”他沒忍住抬手捂住鼻子。
“太著急了回來沒來得及換衣服,不許嫌棄我。”陳予泊忍不住了,咬上段硯初的高領毛衣,往下扯,唇磨蹭著,將鼻尖埋入他的頸間,濃郁的烏木玫瑰信息素鉆入鼻間,一點點填滿他在分別時的焦慮,他沒忍住咬上柔軟的腺體處:“給我抱一下。”
“……不行,換掉。”段硯初一抿唇,冷汗正順著脊梁滑進尾椎。
陳予泊動作驟停,眉骨在陰影里隆起鋒利的弧度,察覺到段硯初身體在發抖,他低頭一看,見段硯初臉色不太好看,果然還是他太過隨意,這祖宗可不能像他這般粗糙的。
他只能將人放開,然后快速脫掉身上的外套,打開后車門丟進去。
“現在呢,還有味道嗎?”
段硯初見陳予泊這么冷的天就穿著件黑色短袖,頓時無言,須臾后,強壓下不適:“天那么冷別脫了,先上車吧。”
“沒事,我不冷,實戰時環境更惡劣。你說有味道就得換掉,現在好點了嗎?”陳予泊說完還扯過衣襟聞了聞:“短袖我是剛換的,跟你的衣服放一塊的,能混著點味。”
段硯初:“……”
陳予泊見段硯初無言以對的模樣,看得他心頭一陣爽,又往前環過他的腰身,將他拉入懷中,齒間難耐,低頭咬了口他的臉。
“……嘶!”
啪——
段硯初臉一疼,瞬間冷下臉,抬手一巴掌就打過去,盯著在笑的陳予泊,微惱輕啟唇:“你是狗嗎。”
陳予泊摸了摸臉頰,也沒覺得多疼,見段硯初生氣了把他又拉回來懷中,低頭親親剛才被自己咬了口微紅的臉頰,柔軟的觸感實在讓他想繼續,但他怕段硯初生氣,就不敢了,就貼著瘋狂吸吸。
“咬疼了是不是?”
這祖宗渾身都細嫩,捏不得,掐不得,咬不得,啃不得,否則怎么會讓他都想來一口,半個月沒見他現在恨不得每個地方都來一口。
“你被咬試試?”段硯初被陳予泊抱得緊,又掙脫不開,這家伙力氣太大:“上車!”
陳予泊也不想惹這祖宗生氣,便暗罵自己幾聲,讓自己腦子清醒點,別跟個精蟲上腦一樣。他將副駕駛車門打開,護著車頂,讓段硯初上車。
段硯初見車門打開,彎腰坐上車,坐下時后腰的酸脹才勉強得到緩解,嘆息了聲,困意上涌,眼皮發沉。
早就困了,但他實在是睡不著,幸好回來了。
‘咔噠’一聲,安全帶扣好了。
車內燈光昏暗,落在這張冷白的臉上,閉上眼時睫毛輕輕貼合,像是安全感席卷而來的松懈,才會向Alpha露出毫無防備的一面。
甚至連呼吸都逐漸變得綿長,平穩。
段硯初睡著了。
陳予泊的手還握著車門,保持著這個姿勢,注視著在副駕駛上睡了的段硯初,眼神逐漸變得柔和。
他沒忍住揉了揉段硯初額前的發絲,動作很輕,沒舍得弄醒他,好乖,毫無防備的乖,他的omega在他面前睡覺呢,心臟陷下柔軟,仿佛離別半個月伴隨著信息素依賴的煎熬得到了緩解。
陳予泊沒忍住,低頭親了他口。
然后就這樣看了一會,被緩解的煎熬卻徒然被覆滅性的欲望沖動所覆蓋,是他在極端惡劣的實戰中生出的想法。
在這半個月里指導辦參加的并不是模擬實戰,而是跟著維和部隊到其他國家進行救援的實戰,避免不了看見傷亡。
尤其是聽見有人威脅段硯初,段硯初可能會有危險,他得快點解決,得回到段硯初身邊,這種多重的壓力焦慮下讓他更加迫切想要回去。
想回去就必須要快速解決。
當他開槍時,在瞄準鏡看見敵方狙擊手被自己的子彈爆頭時,血花飛濺,那一刻他無比想念段硯初,這種伴隨著初次殺人強烈的自我譴責感與道德感的情緒,讓他想見段硯初的念頭愈發瘋狂,想回來,得平安回來,得快點回來,想抱抱段硯初,想把人融進自己的身體里。
越是想念,他下手越狠。
直到這一刻,心其實還是矛盾浮躁的,因為想要段硯初,太想要了,不論是感情也好,還是信息素影響,都讓他想跟段硯初做些精疲力竭的事。
但不行。
這祖宗睡著了,不能吵醒他。
*
破曉時分,天微微亮。
指導辦的公寓里,厚重的窗簾緊閉著,光線透過縫隙窺探著秘密。床自然比不上是莊園里極軟的床,會作響,空氣中混著兩道濃烈糾纏的信息素氣味,還有隱忍的微弱聲響。
“……陳予泊,不想死滾開。”
“不行,寶寶我好難受,好傷心,我想抱抱你。”
“你抱就抱你——唔……陳予泊!!!我在睡覺——我要睡覺……出去!!”
單薄的身軀被高大體格從身后完全擁著,結實臂膀緊緊環著纖細腰身,逃離一寸就被快速攬了回來,緊貼著胸膛不讓逃離半寸,兩人中間連空氣都無法擠入。
明明是寒冷的天,愣是出了身汗。
更別說懷中汗津津的omega,滑溜溜像條小魚,一不小心松開就會溜走。
“寶寶,我跟你說,我殺人了,跟著你弟弟的維和部隊執行維和任務,幫助F國狙殺成功62個人頭,拿了一等功。”
段硯初被迫仰著頭,無語腹誹,令他頭皮發麻的侵略席卷神志,呼吸寸止。
他的脖頸被拉出道優美的弧度,額角的汗順著淚一并滑落,腰腹輕輕顫抖著,腿根抽搐得厲害,氣得嘴唇發抖,手又被抓在身前,罵又罵不過,更別說打了。
把自己從睡夢中晃醒不說,莫名其妙地就跟自己說殺人了。
“……陳予泊,我才想殺人!!!”
“嗚嗚嗚我其實很害怕,嚇死我了。”陳予泊低頭吻上懷中汗津津的omega,往前幾寸,吻去他臉上的淚和汗,都不介意,段硯初身上的他什么都吃:“那天晚上我根本睡不著,我只能抱著你的衣服蓋在臉上。”
他見段硯初在呼吸下唇瓣啟合,甚至跟隨著他的呼吸胸膛起伏,像是被浸泡在水中的珍珠,恨不得將人灌入自己的身體里,埋入血液中在里面流淌。
從抱著段硯初睡覺開始,他的各種焦慮躁郁傾瀉而出,明明人就在自己懷里了,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直到段硯初在無意識中蹭上自己的耳朵,就‘嗯’了一聲。
就一聲,他緊繃了半個月的意志力徹底瓦解,在對方還在睡夢中擅自索取。
“你罵我吧,我壞,我錯了寶寶,嗚嗚嗚我錯了。”陳予泊咬上皮薄細膩的后頸,犬齒廝磨半個月前剛落下的臨時標記,與此同時,其他位置還在持續不停。
僅剩下的意志力就是還知道段硯初是誰,是他的寶寶,他會叫人。
“……陳予泊你哭什么,弄醒我還有理了,我真服了。”
“我錯了寶寶。”
“那你出去。”
“我易感了,失控。”
“…………………”
雪松檀香的信息素溫柔覆蓋在烏木玫瑰之上,像是引導型愛人,循循善誘,直到對方會害怕,就慢慢釋放,一旦接收到對方接受良好的信號就會加大Alpha劑量。
反復,反復,不斷反復。
段硯初從沒想到會被Alpha信息素進行如此不講理的邊緣寸止,明知道他害怕Alpha信息素,也會哄他沒錯,但卻在哄好他的邊緣再次讓他陷入高濃度Alpha信息素的害怕情緒,然后再哄他。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
過高的契合度容易讓人溺斃在這樣一場無休無止的墮落中,逐漸就失去了意志力,自由沉淪。
……
天亮了。
段硯初忍無可忍了,他鉚足勁將陳予泊用力推開,往床邊爬去,誰知被身后的人猛地握住胳膊,扯回懷中的瞬間,一陣極其可怕的滅頂感侵入大腦顱內。
后頸腺體處像是被野獸叼住那般,犬齒咬破腺體,灌入Alpha信息素,再次加深了臨時標記。
大腦,腺體,身體,沒有一處逃離陳予泊的標記。
蠻橫無理沖散了意志。
他整個人僵住,全身發麻,耳畔嗡嗡作響什么都聽不見了,眼前陣陣黑。
陳予泊緩緩收起犬齒,心滿意足,卻忽地像是從躁郁失控中回過神。
……糟了。
糟了啊。
自己真是癲了不成。
竟然硬生生將段硯初從睡夢中——
他愣了會,意識到懷中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太安靜了,徐徐抽離,發現懷中的段硯初很安靜,蜷縮著背對著自己,身軀單薄得可憐,仿佛連呼吸都沒有了,涼意瞬間上涌。
“……寶寶?”
“寶寶?”
“段硯初?”
陳予泊連忙翻身坐起,將渾身發軟汗津津的omega抱到腿上,握住段硯初的下巴揚起他的頭,發現他是睜著眼的,瞳孔緊縮,在憋氣。
他用手指撬開段硯初的唇,又是拍背又是哄:“吐氣,吐氣,吐氣……”
大約五秒左右,懷中人忽然喘了口氣,像是延遲反應那般,坐在懷中身體開始微微痙攣,曲著放在手旁的腿肚都在打抖,更別說腰腹,也是陣陣發顫。
陳予泊見段硯初臉色蒼白抖得厲害,保持著面對面的姿勢,把他擁入懷中哄著,輕拍著他的后背,滿眼愧意:“對不起,我……我失控了,嚇到你了是不是?”
粗糲大手輕揉著發顫微隆的腰腹,像是安撫。
大約過了五分鐘。
段硯初才從破碎的神志中稍微清醒過來,但身體像是自動進入了自我防御機制,沒力氣說話,也不想說話,他輕輕合著眼,枕在肩膀上一動不動。
“寶寶?”
“寶?”
陳予泊低下頭,湊近段硯初的唇前,小心翼翼地聽著他的呼吸。
“怎么,干死我你就開心了?”段硯初閉著眼,冷漠啟唇,若是認真聽還能聽見尾音在抖。
陳予泊虎軀一震:“……”
他瞄了眼枕在肩頭的段硯初,見人合著眼,纖長濃密的長睫低垂,顫得厲害,還沾著些許東西,頭發被汗浸濕貼在臉頰上,整個人就像是被從水中撈起來的那般,狼狽一塌糊涂。
……竟然把段硯初弄成這樣。
他可真是……
勇氣可嘉。
然后,陳予泊做所有事情都變得小心翼翼。
伺候這位閉眼不說話的祖宗,小心翼翼幫忙洗澡,小心翼翼幫忙擦身,小心翼翼幫忙吹頭,指導辦沒有合身的衣服也是小心翼翼給穿上自己的T恤,就連看著對方露出雪白長腿也是小心翼翼的。
因為床需要收拾,陳予泊只能把段硯初抱到一旁的沙發上,讓他先在這里休息。
好在放到沙發上時段硯初一句話也沒說,看起來像是睡了。
陳予泊把毯子給人蓋上,低頭偷親兩口,才轉身去收拾亂七八糟的床,換掉四件套,收拾一下丟滿地的衣服跟用過的十幾個套,最后開窗通風。
窗簾拉開了一半,日光微微投入室內,落在沙發上熟睡的omega身上。
他側躺蜷縮著,手壓在微紅的臉頰下,呼吸很輕,額前微卷的發絲貼著眼皮,勾勒著細膩白皙的臉部輪廓,若是仔細看還能看見臉頰有被咬過的痕跡,有淡淡的紅。
由于睡得很安靜,很乖,畫面看起來恬靜又令人心安,有種心臟被柔軟填滿的既視感。
不熟悉的人只會覺得這簡直是個天使般美麗的Omega。
“……”
陳予泊站在窗邊,注視了會,沉默了會,又深思熟慮了會,再掙扎了會,才鼓起勇氣,腳步輕輕地走到沙發邊,悄無聲息蹲下,雙手小心翼翼扒在沙發邊,打算開始自己的懺悔。
他深呼吸,準備開口。
“你知道嗎陳予泊。”
陳予泊眼神一亮:“(-_^)”
“你現在呼吸都是錯的。”
清冷如玉透著沙啞的嗓音響起。
陳予泊:“(._.)”
他那么高大個人就這樣坐在沙發前,扒拉著沙發,寬肩低垂,耷拉著眼皮,下巴搭在手背上,盯著側躺小憩的段硯初,還真是不敢呼吸了。
過了會。
陳予泊見小憩的段硯初緩緩睜開眼,在看見對方眼尾微紅的模樣時,應該是幾個小時前哭的,他心臟咯噔一跳,然后就看見段硯初輕啟唇瓣,那唇有些紅,是被他親的。
這祖宗皮膚太嬌氣了,又哪哪都好吃,都怪他失控上了頭。
嬌弱,太嬌弱了。
“陳予泊,扣一百分。”
陳予泊一愣:“?”
“考核失敗。”
陳予泊表情僵住,下一秒,他回過神來,眼淚奪眶而出,雙手拉住段硯初的胳膊:“不!!!求寶貝再給一次機會!!”
嬌弱,特么他才是最嬌弱的!!!
怎么就分手了啊!!!
第68章 黑皮68
昏昏沉沉間, 隱約聽見聲音在說話。
“有給他打營養針,嗯,好。易感的癥狀還好, 我不會舍得對他發脾氣的。”
段硯初睜開眼時,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視線還有些模糊, 渾身酸疼得厲害,動一下都覺得沒什么力氣,過了會意識才逐漸回籠。
他側過頭,只見床頭上一杯氤氳著熱氣的水靜靜擺放著, 插著根玻璃吸管,旁邊碟子里還有幾塊不同形狀的小米糕。目光往旁移去, 微微停滯。
陳予泊正側身站在窗邊,拿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中。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他身上, 本來養得好不容易白了一些的皮膚經過半個月實戰膚色又深了, 但肌肉線條似乎更緊致結實了。
他穿著黑色T恤與戰術褲,襯得他寬肩挺括,拿著手機左手臂膀三頭肌拉扯著飽滿弓弦弧度, 隱約可見十幾道暗紅劃痕,布在結實緊繃的肌肉線條上, 小臂也有幾道牙印。
劃痕, 牙印……
側躺貫穿的力度。
掙脫又被拉回去……
“嗯, 退燒了,就是還沒醒,許醫生說他這段時間都沒有睡好, 應該是太累了。有,我有準備吃的等他醒。表彰大會在下周,聯盟政府給我批了半個月的假,我想跟著太陽。等他醒來我問問吧,如果他說要回老宅我送他回去。”
陳予泊跟電話那頭的段父說著,不放心的回過頭,恰好撞入‘考核官’的死亡凝視,拿手機的力度猝然一緊:“……段董,他醒了,我先照顧他,有空聊。”
電話那頭回了句‘好好照顧他’才掛斷。
一躺一站,四目相對,氣氛有些許微妙。
陳予泊迅速收起手機,快步走到床邊坐下,掀開被角,伸出手想把人給抱起來,誰知就看見段硯初艱難地轉了個身,背對他。
“……”
深色床單下,單薄雪白的背部映入眼簾,布著數不清的緋紅痕跡,順著清晰可見的背脊線,腰側兩邊手握過的痕跡、吻痕、脖頸后的咬痕都清晰可見,已經兩天了,都沒有消。
更別說其他地方。
都咬遍了。
段硯初感覺到背部涼颼颼,艱難抬手扯過被子,抬起手他才發現自己沒穿衣服,胳膊上的吻痕映入眼簾,就連手指都有,左手五根手指底圍全都被咬了一圈,就跟給他戴了一圈戒指似的。
他頓時一陣惱火涌來:“陳——”
剛張嘴發現喉嚨啞得不行,喊不出來。
緊接著就連人帶被子被陳予泊抱了起來。
“你燒了兩天,不給我穿衣服,說蹭得難受。”陳予泊擔心段硯初沒穿衣服著涼,就給他裹著被子抱到腿上,讓他靠在懷里,然后把床頭恒溫的水拿了過來,吸管遞到他嘴邊:“先喝點水,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段硯初別開唇,扯到唇角時倒吸了口氣。
不給穿衣服?這家伙倒是臉不紅心不跳說出這種話,真是不害臊!
陳予泊見他唇角有些紅,又是一陣心虛,那晚他確實是太瘋了。看他不喝也沒強迫,把杯子先放下,大手輕輕撥開段硯初額前的發絲,摸到一手汗:“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段硯初沒說話。
“我錯了寶寶。”陳予泊見他不理自己,眉眼耷拉貼近他臉頰:“我不該在你睡覺時這樣,你罵我吧。這易感期真不是好東西對不對?”
段硯初薄唇輕顫,張了張嘴,最后發現實在是喉嚨痛說不出話,用手背毫不留情拍上他的嘴。
‘啪’的一聲,有聲,但很輕,力度不痛不癢。
陳予泊順勢握住這只細膩的手,見這手還留著自己那晚咬出來的‘戒指’痕,他心疼的放到唇邊親了親:“我真是畜生。”
懷里忽然冷冷‘呵’了聲。
陳予泊聽段硯初的聲音還是很沙啞,又拿起水喂到他嘴邊:“先消消氣喝一點,總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許醫生今早還跟我說第三期藥劑匹配全部成功了,還等著你的。”
段硯初見吸管湊到嘴邊,也確實是有些口渴,勉為其難喝了口。
“餓不餓,我給你做了小米糕,還有不同形狀哦,有小兔子的,還有小狗小貓大象的。”
“……”
陳予泊低頭看段硯初,見他一臉微妙,笑得燦爛:“我會做小米糕是不是很厲害,又是一學就會了。”
“衣服。”段硯初費勁道,喉嚨跟吞刀片似的疼,忽地想起喉管是被強制塞入過什么,手摸上喉嚨。
陳予泊摟著段硯初把床尾的衣服拿過來,借此又偷親雪白的肩膀,幫他套上:“空調溫度是不是有點低,我再開高一些嘶——”
他的大腿被段硯初猛猛地掐了一下,痛呼出聲。
“……陳予泊,你下次把你的東西塞進我嘴里試試?”段硯初幽幽道。
陳予泊腦海里不由得想起被自己弄得亂七八糟的那張臉,一陣心虛,他把衣服給人穿好后,埋頭入他的肩頸,親親他的脖子:“寶寶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邊哄還是邊給他喂水喝,這水里泡了些蜂蜜,可以潤潤喉,生怕他喉嚨不舒服。
段硯初喝著似乎也感覺到口感絲滑,不太像是水,遲疑停下,又想到什么,胃有一種說不出翻涌感,臉煞的白了,他將杯子一把推開。
‘啪’的一聲,玻璃杯摔碎在床旁,水飛濺在碎片中。
幾乎是本能的反應,段硯初作勢翻身下床想去洗手間,但身體實在是使不上勁整個人往前摔,好在被陳予泊眼疾手快拉了回來,他下意識擋開陳予泊的胳膊,臉一白,腦袋彎下腰探出床邊。
“……咳咳咳——”
陳予泊以為是段硯初不高興,但沒想到是吐了。
本來這兩天昏睡中都是靠打營養針維持,這一吐什么東西都沒有,只有胃酸。
陳予泊立刻起身將床頭的濕巾拿過來,等段硯初吐完后才把他抱回懷中,見他往后枕在肩膀上,吐得臉色蒼白,心頭的愧疚感又重了幾分,狠狠責罵自己絲毫分寸都沒有。
兩人好一會沒說話。
“陳予泊。”段硯初聲音沙啞。
“嗯。”陳予泊眼神一亮,立刻回應。
“你現在已經是負分了。”
陳予泊:“……”他欲哭無淚,但還是把段硯初托抱起身,下床,剛吐完還是得帶人去洗漱一下:“那還有機會嗎,我現在抱你去洗澡可以加分嗎。”
“加0.1分。”
陳予泊:“(._.)”但他又想了想,洗一次澡加0.1分,那要得到1分他可以幫忙洗十次澡,也就是可以洗十次鴛鴦浴了,他又突然滿足的笑了起來:“也好也好!”
段硯初瞥了他一眼,驀然想起這個加分的項目內容是不是有些被占便宜,他一陣沒好氣,可又屬實沒力氣,只能暫時作罷。
“再找時間收拾你。”
陳予泊又給聽樂了,唇角微揚:“好好好,再找時間,我不急。”
段硯初:“……”
指導辦公寓的條件有限,浴室也不算寬敞,淋浴間容納兩人是剛剛好。
“我睡了幾天?”
“兩天。”
“陳予泊,你可真是畜生。”
“嗯,你說的對。”
“是你自己說不會強迫我的。”
“對,我活該被扣分,我不合格。”
陳予泊抱著懷中被花灑淋得濕漉漉的人,感覺到他站不穩腳軟,給他靠著:“寶寶閉眼睛,我給你洗頭。”
“腿酸。”段硯初閉上眼,嘆息道。
在水聲下,這一聲悶澀,竟有種說不出的嬌嗔,更像是對高契合度伴侶過度索求又無法抗拒的無奈。
“我等下給你揉揉?”陳予泊蓋住段硯初的眼皮,怕他眼睛碰到水,讓他微微低頭,另一只手幫他沖洗著泡沫。
“想的美。”段硯初額頭抵著寬厚的肩膀,感覺到眼皮有水皺了皺眉:“弄到我眼睛了。”
“好了好了。”陳予泊將泡沫沖洗干凈后關掉水,扯下一旁的浴巾將人包裹住,然后抱出去。
不一會,靜音吹風機緩緩響起。
“怎么那么快就回來了?”段硯初坐在洗手臺上,合著眼,低頭吹著頭發。
陳予泊聽他這么問一聽就知道他忘記了,不過也沒關系,那他又有話題可以聊天了:“說是集訓,你弟弟的維和部隊帶我去到F國,交給我們的任務是狙殺對方狙擊手。我狙殺了對方的指揮官,間接破壞他們的戰略部署,直到他們發布停火協議就提前結束了集訓。”
“……你殺人了?”段硯初微抬眼皮,好像有點印象,他對上陳予泊的目光,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害怕?”
怪不得易感期這么突然這么兇。
“怕死了。”
“你狙殺了多少人?”
“共62人。”
段硯初沉默了,無言看著陳予泊。
陳予泊見段硯初又沉默看著自己,他愛死這祖宗無奈的樣子,摸了摸對方差不多干了的頭發,關掉吹風機,低頭親了他口。
段硯初別來臉躲開,作勢要下洗手臺,結果被大手托住臀部,面對面被抱了起來。
“你都不知道這半個月我有多少想你,要是沒有你的衣服我可能真的會瘋,殺人太可怕了,雖然他們是壞人,都該殺,但也很恐怖。”
“……”
陳予泊把段硯初抱出洗手間,也沒有立刻把他放下,而后抱著他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兩人坐姿親密,目光相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信息素,反復進行過的臨時標記能讓信息素交融得透出對方的氣味。
段硯初見陳予泊目不轉睛的凝視著自己,就跟只餓狼盯著肥美的羊似的,隨時都能夠撲上來,但又怕他生氣,只能忍著。
“我立功了,一等功,有獎勵嗎?”陳予泊詢問。
段硯初:“聯盟政府應該會給你表彰,錢,榮譽,都會有,你還需要什么獎勵。”
“你可以說句喜歡我獎勵我。”陳予泊緊盯著段硯初,他對這些都并不是特別在乎,要不是為了段硯初這些他都可以不要:“我想要這個。”
“怎么,之前跟你說時不要,現在又惦記著,做人不能不知足。”段硯初垂下眸,恰好又看見陳予泊食指第二關節的凸起處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像是被燙出的痕跡,手碰了上去,他皺眉:“這里怎么弄的?”
陳予泊自愈的能力那么強,還能留下疤應該是傷得很重了。
“沒事,接彈殼時燙到了。”陳予泊對這些傷沒放在心上,拿過一旁的小米糕:“我當時一心只想著快點回來,尤其是聽到你說收到威脅包裹,我更想快點回來,最近還有收到嗎?”
“就那次而已。”段硯初想起最近沒點消息的克萊門斯。
“那包裹里面是什么?”陳予泊擺了塊喂到段硯初嘴邊,想到了電視劇里演的,表情陰沉:“……動物尸體那些嗎?”
“不是,是項圈還有一張我那時候的照片。”段硯初下意識吃了,等吃了才反應過來自己習慣成自然,也就這樣了。
陳予泊繼續投喂:“項圈和照片?是你之前說的那個人嗎?”
“半個月前,我跟克萊門斯說起曾經我躲在地下室的事,遇見了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殘疾人beta,不知道他解決得如何。”
“你懷疑這個包裹是他送的?”
“只是懷疑,但沒有確切的證據。”段硯初咀嚼著小米糕,思忖道:“從前面幾件事來看,他做事情的風格很零碎,像是需要借勢才能夠進行,唯一可以確定他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信息素指導劑。”
“他就算能夠阻止,也改變不了什么。”陳予泊見他能吃完一塊,又拿多一塊大象形狀的,掰了條尾巴喂給他:“你之前說過的,當下最迫切利用失控者血液修改基因和最忌憚信息素指導劑被研發出來的是beta人群,這位仁兄的目的我大膽猜測,除了想見你,更想利用你的血液來達到他的目的。”
“但只有你最清楚,失控者的血液真的可以改變他人性別嗎?”
段硯初看著陳予泊,臉頰一動一動,咀嚼著被投喂的小米糕,其實沒什么味道,只覺得松軟還算有嚼勁:“除了你。”
陳予泊見他吃東西覺得真的很可愛,目不轉睛:“對,除了我,所以你認為是你的血液改變了我的基因,還是因為我有這樣的基因才跟你有這么高的契合度。”
“后者。”段硯初垂眸:“就跟當年因為我……成為失控者時受不住我信息素的那三十幾個人一樣,跟我完全不契合的存在就會跟我的信息素發生完全排斥。”
“不論是威脅包裹,還是什么,都沒有用。”陳予泊把小米糕的大象腦袋喂給他:“你已經是我的omega,他再怎么想借勢見你,都是癡心妄想。”
段硯初眼神深遠,沒吃,在回憶著什么:“其實,咳咳……許醫生跟我說過一件事我有些奇怪,我也是才知道,我之前跟你說我在地下室待了多久?”
“半個月。”
“我的印象中也是半個月,但許醫生說,我那時候丟了一個月,是在我第一次安全期時丟的。”
“一個月?!!!”陳予泊手中的小米糕直接被捏碎,難以置信盯著段硯初,整個人跟要冒火似的:“那個人把你藏了一個月?!”
段硯初躲閃不及,被這捏碎的小米糕灑了一身,面無表情:“……”
陳予泊氣不過,又只能先伺候段硯初,幫他把身上的小米糕拍干凈:“當時一個月都找不到你?你是在醫院丟的這可能嗎?半個月已經很可怕,一個月……是我得瘋了。”
段硯初認真看著陳予泊:“那你覺得,明知道我是在醫院丟的,卻怎么都找不到我,許醫生說連監控都不知道我在哪里丟的,可能嗎?”
“你是在哪個醫院丟的?”陳予泊皺眉。
“D國聯盟醫院旁的精神病院。”
“克萊門斯的地盤?”
“嗯。”
陳予泊見段硯初的嘴唇一動一動,視線很快就被吸引走,落在他泛紅唇角那粒沾著的小米糕,喉結滾動,伸手捻了起來,放進嘴里。
段硯初:“…………”
陳予泊感覺到對方相當無語的眼神,視若無睹道:“我覺得克萊門斯有問題。”
話音落下的瞬間,墻面的通訊晶屏發出聲響。
“我去看看。”陳予泊心想不是說好給他放假,應該不能是緊急任務吧,他把段硯初抱起放在一旁,自己站起身走到晶屏前。
只見晶屏浮現‘許醫生’的字眼,倒是松了口氣。
“是許醫生。”陳予泊說完,指腹在晶屏上輕輕一抹,一道三維立體投影如柱般落下。
只見許懷川神情凝重抱著個泡沫箱站在投影中。
許懷川見投影那頭坐在沙發上的段硯初,略有些詫異:“大少爺你醒了。”
“嗯,他剛醒,喉嚨不太舒服,你拿著什么。”陳予泊走回沙發旁坐下,將段硯初攬入懷中,調整姿勢讓人靠得舒服一些。
“剛才又收到一個新的包裹。”許懷川晃了晃泡沫箱,看向段硯初:“大少爺,感覺有些分量,要拆嗎?”
“拆吧。”段硯初靠著陳予泊。
“感覺有些分量,如果是項圈的話應該不會用泡沫箱裝吧。”許懷川拿了把小刀,劃開箱子表面的塑封膜,很快就把泡沫箱打開。
表情卻忽然僵硬。
“怎么了?”段硯初察覺到許懷川表情有些奇怪。
許懷川迅速戴上手套,他緊皺眉頭,神情非常嚴肅,而后從箱子里拿出一罐被保鮮膜層層纏繞的玻璃罐。小刀再次劃上玻璃罐表面的保鮮膜,逐漸劃破,直到露出玻璃罐。
‘啪嗒’一聲,原本被包在保鮮膜與罐身間的照片如雪花般灑落,上面全都是偷拍視角的少年。
而玻璃罐也露出了里面裝著的東西,只見罐中的渾濁液體中浸泡著拳頭大小的胚胎,畸形的頭顱貼著罐壁,未閉合的眼瞼蒙著乳白色薄膜,臍帶如同死蛇盤踞在發青的軀干上。
“……他們在研究胚胎?”許懷川遲疑看向段硯初:“或許他們在拿失控者的血液……在研究什么?”
“會不會跟之前血庫丟失血液有關?”陳予泊看向段硯初,卻見他臉色不對:“怎么了?!”
段硯初瞳孔驟然收縮,仿佛聞到什么血腥氣味,喉間發哽,胃部翻涌著不適,小腹被扯得隱隱作痛:“還有其他唔——”
誰知下一秒,強烈的反胃感襲來。
他臉色倏然一白,終是沒忍住,站起身快步往洗手間走去。
陳予泊愣住,連忙跟上:“怎么了寶貝!”
第69章 黑皮69
“……咳咳。”
段硯初扶著馬桶邊緣, 吐的全都是胃酸,臉色極其蒼白。
“是不是看到那東西覺得惡心?”陳予泊抽過濕巾,給他擦擦嘴巴, 又把準備好的溫水遞到他嘴邊:“漱漱口。”
段硯初接過水,低頭漱了漱口。
陳予泊見他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有些擔心:“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你想我這身被人看見嗎?”段硯初緩緩站起身。
陳予泊頓時啞然, 他當然不想,但也擔心段硯初的情況:“我下次不敢了。”
“你最好是。”段硯初抓著陳予泊站穩,然后就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不走了,等會難受。”陳予泊把人抱著走出洗手間:“等會不要著急處理事, 什么事都沒有你的身體重要,收到威脅包裹這件事也不是你處理的范圍, 等會讓許醫生聯系報警。”
段硯初看了他一眼。
陳予泊察覺到段硯初的眼神:“怎么了?”
“沒。”段硯初把腦袋枕在陳予泊的肩頸處。
柔軟的發絲蹭過下頜,像是虛弱的小獸尋求安慰。
陳予泊低頭看了眼,見段硯初合上眼看起來很是疲憊,也是段硯初少見的柔軟, 若不是真的很不舒服或者是安全期絕不會像他露出這一面。
他臉色略有些沉, 那堆東西……
是沖著段硯初來的。
投影那頭的許醫生見陳予泊抱著段硯初出來了,連忙詢問:“怎么了,是吐了嗎?”
“他沒吃什么, 吐的都是胃酸。”陳予泊抱著段硯初將他放到沙發上,低聲問了句:“要抱著你坐嗎?”
“不用。”段硯初深呼吸, 往后靠在椅背上:“許醫生, 把那些照片全部收起來, 交給聯盟政府,讓他們查一下照片里的地方是哪里,罐子里的死胎交給法醫查一下是什么胚胎, 看看是不是他們在做什么研究。”
許醫生已經把照片都收了起來:“要不要我先送過去你看看。”
“直接給——”
“我要看。”陳予泊頷首道:“那就有勞許醫生拿來指導辦一趟。”
段硯初看了他一眼:“你要看什么?”
“在我心里聯盟政府的可信度一半一半,與其全部交給他們不如我這里有個底,說不定我能看出什么。”陳予泊看向許醫生:“主要也是想你來一趟,幫大少爺看看,他吐兩次了。”
許醫生點頭,他將玻璃罐放回泡沫箱:“行,所有東西我都一起帶過去,等會再拿去聯盟醫院。”
“許醫生,這兩天克萊門斯有聯系你嗎?”段硯初想起問。
“沒有。”
段硯初若有所思:“好,我知道了。”
通訊投影關閉。
“你幫我把手機拿過來,我給我爸發個信息。”段硯初拍拍陳予泊的胳膊,剛一碰他,結果就被抱到腿上。
“現在沒人,我總可以這樣抱著你了吧。”陳予泊把段硯初抱入懷中,將手機遞給他,然后環著他的腰身。
段硯初也沒拒絕,拿過手機便順勢往后靠,給自己的Alpha父親發消息。
陳予泊就這樣抱著他,下巴抵在他肩上。
直到手機那頭發來消息。
段硯初放下手機,微微蹙眉:“這就奇怪了,我爸說克萊門斯應該是沒有雙胞胎兄弟的,會是我記錯了嗎?但我覺得我應該不會記錯。”
“克萊門斯還沒回來?”陳予泊問。
“他回D國了,不確定是不是去調查這件事。”段硯初總感覺預感并不是很好,他下意識握了握陳予泊的手指,無意摸到了受傷的那處:“但不管如何,信息素指導劑最后一期準備完成,這個節骨眼都不應該出錯。”
唯有信息素指導劑正式進入市場,才能讓所有人知道失控者并不是無法控制的存在,就算失控也有藥劑可控,就跟信息素阻隔劑的存在一樣,都是為了控制人體內的信息素濃度。
柔軟帶著薄繭的指腹透著涼意,輕輕撫摸的動作帶著幾分安撫性,仿佛是在憐惜這不該有的傷疤。
“陳予泊。”
“嗯。”
“至少這段時間你不能離開我身邊。”段硯初側眸:“明白嗎?”
陳予泊覺得此刻也沒有必要在乎‘愛’這個字從段硯初口中說出,因為知道對方的脾性,所以只要段硯初能給他抱那這就是回答。
“我知道,我不會離開你的。”
“咕嚕——”
就在這時,聽到一聲饑腸轆轆的聲音響起。
段硯初:“……”
他正覺得煞風景時,一只粗糙溫熱的大手撫上了腰腹,后腰不由得一顫。
“餓了?”陳予泊輕輕地摸著細膩單薄的腰腹:“我不在的時候就沒有好好吃,肚子都沒肉了。”
剛摸了一下,就感覺到懷里顫了顫。
“誰讓你摸了?”段硯初把這只手揮開,卻被大手握住。
寬厚的臂膀將他完全擁入懷中,淡淡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覆蓋在身上,讓隱約的反胃感好了不少。
“寶寶,其實你還有一針營養針要打。”陳予泊說著,下意識看向段硯初的表情,擔心他會害怕:“我捂著你的眼睛給你打好不好?”
段硯初沉默須臾,他垂下眸,攥緊陳予泊的手指,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好,不用捂眼睛,你打吧。”
或許就是被知道弱點,才會被輕易利用。
當初是不得不逃避,因為沒有人可以壓得住他的信息素,沒有人可以引導他失控的情緒,而現在不論是進還是退,他都有選擇。
面對不是為了直面痛苦,只是為了走向未來。
他的人生該擺脫‘失控者’這個并不好聽的名號了,其他失控者也一樣。
陳予泊抱著人側過身,拿過沙發旁柜的營養劑和消毒棒,然后握住段硯初的左手臂,將他的衣袖拉了起來。
“我來了。”
段硯初整個人陷在陳予泊懷里,后背緊貼著對方溫熱的胸膛,身體微微戰栗。
消毒水的氣味在鼻腔里炸開,他恍惚又回到被摁壓在病床上,看不清模樣的護士按著他青紫的胳膊,針管里淡黃色藥水折射著無影燈刺目的光。
段硯初見陳予泊拉他的衣袖,條件反射的別開臉,閉上眼:“……等等等。”
“還沒打,先消毒。”陳予泊將消毒棒掰開,指腹摁壓在冷白胳膊某條靜脈處,找到位置后,將消毒棒涂抹上。
段硯初消毒棉球擦過的涼意讓他不由得瑟縮,從后脊背涌上的恐懼如同玻璃頃刻間砸碎,仿佛皮膚被劃破,帶著實質性的疼痛感。
他沒忍住,將額頭抵在寬肩上,咬緊牙關,想回抽手,卻又克制住了。
“我準備了,要等等嗎。”
頭頂落下溫和詢問。
“……等會。”段硯初語氣發顫:“等我一下。”
他一直不甘將這份弱點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幾乎在最絕望的幾年里所有人都可以狠狠地的壓制他的弱點,以達到控制他的程度。
就算他知道控制他只是為了控制信息素不失控,但那種被凌/辱的感覺,已經刻入他的骨子里。
抗拒、厭惡、不甘心。
他非常不甘心自己會被弱點操控。
"怕就不看了,也不是一定要現在克服。"
段硯初感覺到帶著薄繭的掌心覆上他的眼睛,陳予泊的聲音貼著耳廓滑進來:“克服了也沒什么大不了,反正我哄一哄你也是愿意打的。”
不一會,他聽見玻璃藥瓶碰撞的輕響,冰涼的液體順著導管流動,針頭刺破橡膠塞的脆響讓身體瞬間浮起雞皮疙瘩。
手抬了抬,在虛空中倏然抓住陳予泊的胳膊。
“我知道你害怕弱點被人利用,就像上次那樣,他挑釁你不敢注射,抹黑信息素指導劑的成分。”陳予泊將他汗濕的指尖包進掌心:“但他們不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你甚至可以不用注射信息素指導劑就能被我安撫。”
“他們還在妄想能從失控者血液中得到什么,卻不知道改變具有唯一性。”
“也不知道段硯初的血液只對陳予泊生效。”
“他們也只能利用你的弱點來滿足他們的徒勞,不管是與否,他們都不會放棄徒勞無功的行為,因為他們實在花了太多時間,臉皮不允許他們丟棄,就跟當年克萊門斯執意要聯盟政府研發,但最終還不是認輸了。”
“這些人該感恩戴德我出現了,如果不是我出現了,惹怒了段硯初下場都只有被信息素排斥而死。”
“所以他們是不是該害怕你背后的人。”
段硯初感覺自己一點點被撫平焦慮,發顫著拉下陳予泊的手,撞入對方平靜溫和的雙眸,既沒有安撫他也沒有勸說他,只是在等他自己平復下來。
“來。”
陳予泊看著坐在懷中的人,明明還是會害怕針,還是選擇正視,而這是段硯初的選擇。
微涼的針貼近胳膊。
段硯初盯著針逐漸注射入皮膚,注射器推到底的機械感混著刺痛漫開。
他瞳孔緊縮,身體不受控的戰栗,腰腹襲來陣陣痙攣,微微有些發疼,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陳予泊像是早有預料那般,將他整個人鎖在懷里,收緊臂彎,快速將營養劑注射入奇薄的皮膚,拔針,摁壓。見他又咬自己,手指摁住他的唇,立刻低下頭。
“……陳予泊唔——”
段硯初剛出聲,唇被吻上。
還未來及的戰栗的疼痛被吻抑制在呼吸間,卷入對方的唾液中。
……
"結束了。"陳予泊離開唇,吻去他鼻尖的汗珠,拇指摩挲著還在發抖的腰窩,聽著枕在肩頭的喘息:“還可以嗎?”
段硯初閉上眼睛,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正慢慢落進對方平穩的氣息里。
或許是Alpha的信息素對他有著太深的撫慰。
他微微仰頭,睜開眼:“陳予泊,我要——”
陳予泊剛低頭。
叩叩叩——
“大少爺,陳處長,我來了。”
旖旎的氣氛瞬間消散。
兩人:“……”
段硯初幽幽盯著陳予泊:“扣十分。”
陳予泊:“???”
第70章 黑皮70
陳予泊把門打開。
許懷川絲毫沒察覺到氣氛有微妙的不妥, 他看見陳予泊就將照片遞了過去:“照片都在這里了,那玻璃罐我放在車上,一會過去。大少爺這兩天怎么樣, 身體恢復了嗎?”
陳予泊接過照片,側過身:“早上退燒了,剛才營養針也打了, 現在倒沒什么,就是精神不太好,我不在的時候他那樣熬回來也不說他兩句。”
許懷川:“?”他一臉震驚,又怕被段硯初聽到, 指了指自己,壓低聲:“我哪里敢說他, 沒人敢說他的,也說不動他。”
“也是,只有我能。”陳予泊莫名就笑了。
許懷川:“……”真是好端端的來那么一下,他更莫名其妙了:“那我能進去?還是現在走?”
“還是進去給他看看, 他沒吃什么東西就吐我挺擔心的。”陳予泊說。
許懷川看他一眼:“那你一回來還敢?”
陳予泊:“易感期。”
許懷川:“你個人行為, 易感期不背鍋。”
陳予泊:“……”
兩人并肩走進去,正好看見段硯初穿著寬松的家居服坐在沙發上,他手中正拿著光屏滑動著, 臉色還有些許蒼白,褪去工作時清冷專注的神態, 現在看起來倒像是很溫柔的omega。
溫柔?
陳予泊下意識的摸摸鼻子, 腦海里浮現段硯初如人妻般溫柔的樣子。
“陳予泊。”
一聲清冷的叫喚響起。
陳予泊虎軀一震, 對上段硯初的目光:“誒。”
“去給我倒杯水,我口渴了。”段硯初見許懷川來了:“照片都拿來了嗎。”
陳予泊:“……”就知道使喚他,他走去一旁的餐桌給人倒水:“照片在我這里。”
“陳處長說你還有些不舒服, 現在感覺怎么樣?”許懷川拎著醫藥箱走到段硯初身旁坐下,打開箱子拿出血氧儀和血糖試紙。
段硯初看見血糖試紙時,拿光屏的手一顫,不過也沒躲:“還好。”
“我給你測個血糖?”許懷川也是慣例檢查,不過也是知道段硯初是怕:“要不要陳處長來?”
“沒事,你來吧。”段硯初見陳予泊走過來,接過他遞來的照片:“我忍忍可以的。”
陳予泊把照片遞給他,又端著水坐在他身旁,吸管湊到他唇邊:“確定不用抱了?”
“不用。”段硯初喝了口,空出只手給許懷川檢查,另一只手翻著照片。
只見照片全都是在地下室的照片,也是跟之前那張一樣的,拍攝角度由上及下的凝視感很重,很多時候都是他抱膝坐著要么是蜷縮著的角度,沒有衣著不整,就是眼神空洞。
陳予泊看著照片上白皙單薄的少年,他在那本相冊里見過這個時期的段硯初,但都是陽光明媚,從沒見過這幅模樣,抱著膝蓋,下巴抵著膝蓋,像是身心皆被折磨至麻木的脆弱。
而照片里的光線很昏暗,大概是那里沒有窗,倒是有很多玻璃柜子。
“還有印象這里是哪里嗎?”陳予泊點了點那個柜子。
段硯初搖頭:“沒印象了,說是地下室其實也不完全對,我只是知道哪里好像沒有陽光,沒有窗。”
陳予泊拿起其中一張照片,仔細觀察著少年段硯初的身體姿勢和表情。
不是抱著膝蓋就是蜷縮著?為什么?
是冷嗎?
那時候是什么季節,看衣服應該是夏天?什么地方會冷?
“嘶——”
就在這時,他的胳膊忽然被狠狠地掐了一下,愕然看向段硯初。
段硯初額頭抵著陳予泊的胳膊:“……針扎了我一下,條件反射。”
陳予泊見他腦袋蹭上來,心里倒是軟乎乎的,伸手拍拍他的腦袋:“真是勇敢啊寶貝。”
段硯初聽到這句話,幽幽抬眸看他:“別用這種語氣。”
“那你頭靠上來不就是要我夸你。”
“我才不用你夸。”
“是是是,段硯初不怕針咯,勇敢面對過去可真是太棒了呢。”
段硯初:“……”
許懷川倒是詫異,不過也沒有多問,快速將針放入塑封袋,然后握著他的指尖,把血珠靠近試紙,然后放入儀器中。
很快,血糖儀顯示數值4.2。
“血糖太低了,剛才有沒有吃東西?”許懷川皺眉,又從醫藥箱里拿出信息素監測儀。
“他醒來時喝了半杯蜂蜜水,有吃三四塊小米糕,不過后面都給吐了。”陳予泊看見信息素監測儀,下意識的摟過段硯初,手蓋上他的眼皮:“行了,這個不看了。”
他想到當初第一次抱著段硯初打的時候,抗拒得特別強烈,而這個前段時間他也打過,針感很強,甚至貼在胳膊上有電流感,都是段硯初特別害怕的。
就連在安全期的無意識下都能夠那么抗拒更別說現在。
“為什么要打這個。”段硯初被陳予泊的手蓋住眼皮,蹭得他有些癢,眨了眨眼。
“擔心是臨時標記的副作用,畢竟你還沒發情期,陳處長的Alpha信息素也比較強勢,不知道是不是吃不消。”許懷川見陳予泊抱著他,便放心拿出監測貼:“如果是信息素濃度有上升的趨勢,又有沒有信息素外溢,也沒有特別的癥狀表現,可能得抽血化驗一下。”
“畢竟你們的契合度太高,很多癥狀都具有未知性,以防萬一總是好的。”
‘咔噠’一聲,監測貼貼在胳膊上,細微的電流隨著針感一并鉆入皮肉與血液中。
段硯初身體不由得一顫,下意識咬緊牙關。
但被身上的雪松檀香信息素包裹著,也沒那么恐懼,可以暫時讓他忘記過去的排斥感。
滴滴滴——
就在這時,監測儀發出尖銳的聲響。
【失控者信息素濃度已達臨界值,77%,請注意。】
段硯初:“?”他不解抬眸,恰好撞入陳予泊同樣疑惑的眼神:“賴你?”
陳予泊頓時啞然,那他也確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但我沒有聞到你身上有很濃的信息素,按道理我應該會聞到并生撲你才對。”
段硯初:“……”
“監測儀信息素濃度數值提醒并不是提醒對方到達發情期臨界點,除去生理性因素,也有一定病理性原因,我先給你用冷凝管抽個血,等下去聯盟醫院順便化驗一下。”許懷川看向段硯初:“確定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段硯初搖頭:“沒有。”
“現在身上什么感覺?”許懷川還是不放心。
段硯初握了握手,有些手抖:“沒什么力氣。”
“暈不暈?”
段硯初:“一點點,但不是很暈,現在坐著就還好。”
許懷川又從醫藥箱里拿出消毒棉簽和采血針,還有一針葡萄糖:“陳處長幫忙捂一下眼睛。”
“不用了。”段硯初摁住陳予泊的胳膊:“我試試。”
“怎么厲害?”陳予泊低頭問。
段硯初看陳予泊一眼:“你別說話。”
陳予泊抱著他笑而不語。
許懷川動作利落,采血也不算疼,段硯初看著那根采血針刺入皮膚時,還是免不了身體一顫,微微的針感讓他有些頭皮發麻,硬生生涌入的鈍疼伴隨著肌肉反應,但他還是忍了下來。
直到血液被抽進抗凝管。
“大少爺進步很多。”許懷川見段硯初現在不論是打針,還是抽血,都能夠平靜的靠在陳予泊懷里,不由得感慨:“想當初真的是七八個人都摁不住,最后還把自己弄傷。”
段硯初無奈:“這有什么可夸的。”
“得夸。”陳予泊接過許懷川抵來的棉簽,摁住針眼處,親了親他額角:“都怪聯盟政府蠢讓你受苦了,本來都不用那么遭罪,心疼死我了,本來我的太陽姐姐那么漂亮的。”
段硯初剮他一眼。
陳予泊被他瞪得心花怒放,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皮:“別氣別氣,我錯了。”
“確實失控者本來不需要背負那么久的罵名,不過或許就是契機吧,也多虧了陳處長的出現。”許懷川將幾管抗凝管放入藥箱。
“如果我沒有遇到大少爺或許也不會幫到他。”陳予泊握上段硯初發涼的手:“對吧,感謝寶貝的強制愛。”
段硯初額角突突:“……行了,要罵就罵,綁你回家確實是我不對,少肉麻。”他說完看向許懷川:“等會你把東西送去聯盟政府幫我跟監測中心說一聲,我們明天去一趟失控者血庫,帶人再最后清點一次失控者樣本,超過五年的樣本讓中心銷毀。包括我的那幾組,一定要小心銷毀。”
“好。”許懷川見沙發旁的照片:“那照片和玻璃罐我就拿去聯盟政府。”
“拿去吧,這些照片意義不大。”段硯初也對這些莫名其妙的威脅感到費解:“也不知道拍來做什么。”
陳予泊把許懷川送走后,返回沙發,見段硯初半合著眼,像是犯困的貓靠在沙發上,走到他身旁坐下,順勢側躺將他圈入懷中。
寬大的體格能將單薄的身軀完全攏入臂彎。
“不管那個人想做什么,你只要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自己置身危險。”陳予泊感覺到段硯初身體軟綿犯懶,調整姿勢把他抱好,他將腦袋貼近細膩的臉頰:“明天我陪你去,有什么事都要喊我,聽到沒?”
“血庫你進不來的,我帶人進去都得申請。”
“我知道,我站在門口總可以吧。”
“嗯,這個應該可以。”
“反正在里面怎么樣都好,渴了喊我,不高興喊我,有不舒服也要喊我,聽到沒?”
“我是去工作,你以為我去玩嗎。”
“我不管,至少得讓我安心。”
段硯初想到失控者血庫冷庫的環境:“我喊你不一定聽得見,冷庫里面全都是科技墻。”
話音落下,就感覺到對方干燥的唇瓣在腺體上蹭著。
“可以的,我的味道你能聞得見的。”陳予泊在紅腫的腺體上落下細密的吻:“我也能聞到你的味道,不論你在哪里我都能聞到。”
“狗鼻子。”段硯初笑了聲。
“汪汪。”陳予泊翻身將人壓在身下……
翌日。
監測中心迎來一行人。
所有工作人員很是緊張。
只見大門口一道高挑清冷的身影映入眼簾,他穿著白大褂,身形修長,面容清冷嚴肅,身后跟著氣場強勢的Alpha,無人敢輕易靠近。
“編號C71到C76的血漿樣本找出來了嗎?”
“找出來了,大少爺需攜帶一名相關助理進入血庫。”血庫管理員說完,感覺到身旁高大Alpha的眼神審視,頭皮一陣發麻:“……額,陳處長是沒法進入的,您等級不夠,也不是研究相關人員。”
段硯初‘嗯’了聲:“我知道,助理會跟我一起進。”
實驗室小助理跟在段硯初身后點點頭。
“衣服穿夠沒。”陳予泊摸上段硯初的衣領,雖說今早是他穿的衣服,但還是不放心:“好像有點薄,要不要我的外套脫給你?”
所有人都聽見了。
段硯初無奈:“不用,進去有防護服,不冷的。”
“那我在外面等你。”陳予泊看著血庫管理員,眼神陰沉:“門口我總能站吧?”
“……能,能的。”血庫管理員汗流浹背了。
“我很快出來,調一組數據而已。”段硯初心想監測中心程序最繁瑣的就是這里,說是開放血庫權限,但也只是開放進入的權限,失控者的血漿沒有辦法全部調出來,每一次進去必須要他本人或者是許懷川出面。
現在就差這一組數據就完成了失控者血庫篩查,跟信息素指導劑反應測試能夠同步完成。
第三期志愿者就可以正式開始進入醫院進行注射觀察,只要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安全性,那指導劑就能夠正式進行銀河集團的疫苗系統,開放給所有人使用。
這一信號也是向全社會公布,‘失控者’不再是不可控的存在,是可控的,那‘失控者’這三個字可以銷毀了。
并徹底摘下項圈。
血庫的低溫室里,段硯初呼出的白霧在防菌面罩上凝成細密的水珠。
“大少爺,他們幾組血漿不是按順序放的,你找S面的柜子,我在W,掃碼槍我放在這里。”實驗室小助理提醒道。
“嗯。”
段硯初站在S面的冷凍艙前,冷柜幽藍的照明將他瘦削的身影投射在身后的金屬墻面上,像一株被凍住的植物。
他打開冰柜,尋找著C71的血漿樣本,手指在每一袋樣本是停留須臾,低溫手套的纖維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C71。”
段硯初準確無誤的找到這包用紅色標識登記好的血液樣本。
就在這時,空氣中傳來微妙的聲響。
段硯初凝眸。
身后的智能墻鈦合金表面突然浮現蛛網般的裂紋,像被無形的手撕開的錫紙,悄無聲息,在空氣中蕩開。
忽地,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從裂縫中閃電般探出,精準捂住他的嘴,將人瞬間拖入墻后。
血漿‘啪’的墜地,冷凍袋在防靜電地板上炸開暗紅色的冰晶。
智能墻悄無聲息將裂縫閉合,仿佛從未出現過。
“段老師?”
實驗室小助理聽到動靜,他立刻穿過幾個柱形冰柜往后跑,卻愣在原地,只見S面的冰柜前,一包血漿跌落在地,周圍皸裂著冰晶。
沒見到段硯初的人。
實驗室小助理難以置信,他又環視一圈:“段老師?”
“段老師?!”
人呢?
怎么憑空消失了?!!
此時血庫門外。
“陳予泊!”
陳予泊站在血庫門外,聽到聲音聞聲望去,他見許懷川快步走了過來,知道他去拿段硯初的報告單:“結果都出來了?”
誰知他看見許懷川表情不太對。
許懷川手發抖,將其中一張單塞進陳予泊手中。
陳予泊見他這樣,心臟忽地一緊:“搞什么,別嚇我,我寶貝……”
“他懷孕了。”
陳予泊腦袋一空,瞬間嗡嗡作響,猝然握緊手中的單:“……什、什么?”
許懷川正想說話,結果看見血庫里實驗室小助理緊張的沖了出來。
“糟了!!大少爺不見了!!!”
陳予泊猛地轉過身沖進血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