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黑皮51
陳予泊看著段硯初慍怒瞪著自己, 還氣得揮手要打自己,看得他是心花怒放,他低頭湊近:“誒!
段硯初的手戛然而止, 察覺到周圍看過來的視線,他唇一抿,壓下存亂的情緒, 不動聲色看了眼陳予泊,放下手:“我有事找你,進去說。”
“好,來我辦公室吧。”陳予泊眉開眼笑, 側過身示意他先走。
段硯初:“……”
笑什么笑。
失控者特警們:“……”各個盯著虐了他們一周的新上司,此時如果有尾巴的話估計都搖起來的那種狀態。
畢竟誰不知失控者指導辦的新處長一周前還是段硯初的保鏢。
此時,
處長辦公室。
辦公室干凈寬敞,桌面上擺放著綠植,以及許多攤開的書籍和文件。
“這里是我的辦公室!标愑璨磳㈤T打開,隨后貼著門側身站立, 他垂眸看著身旁的段硯初, 這個角度恰好看清對方精致的眉眼,捕捉到他眼皮下疲憊的狀態。
段硯初剛到門口,腳步停滯。
他的嗅覺一向敏感, 空氣中彌漫著很濃郁的雪松檀香信息素氣味,本能依戀依賴的味道入侵五感, 讓本就處于精疲力竭臨界點的身體狀態有潰敗的傾向, 身體一晃。
下一秒,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從身后攬入懷中。
雪松檀香隨著擁抱鋪天蓋地的覆蓋而下。
全然不覺自己被抱著離地一些距離。
‘咔噠’一聲,門被關上且反鎖。
段硯初瞳孔微顫, 他沒動,垂放在身側的手指尖屈了屈,想抬起手,卻沒做出任何抵抗行為,被陳予泊抱得渾身發軟。
被抱得……
意志力薄弱。
契合度200%的感覺太糟糕了。
怎么才一見面就這樣,明明在過去的一周他已經——
心思戛然而止,欲蓋彌彰。
“我感覺你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陳予泊將段硯初抱在懷中,環抱將他拎入辦公室:“抱起來感覺輕了四斤!
“松手!倍纬幊跽f。
“你自己送上門來我為什么要松!标愑璨吹拖骂^,順著那節白皙纖細的脖頸,看見毛衣領里那件熟悉的衣服:“你可以沒經過我的同意那我綁到你身邊,那我也可以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把你抱進我的辦公室!
段硯初抬起手,往后推了一下,他皺起眉:“我有正事要說!
陳予泊被這手不痛不癢的推了一下,簡直被推得心花怒放,他現在恨不得段硯初可以打他罵他說他怎么都行,至少填一填他這周的煎熬。
“那我抱你也是正事!
段硯初在絕對優勢體格之下,推搡無果,他側眸看了眼陳予泊:“怎么,當上處長就開始濫用職權之便了?”
“我怎么濫用職權了?”陳予泊對上這雙透著不悅的雙眸,被看爽了,他又將段硯初抱緊,仿佛想把他融入懷抱中,低頭將腦袋埋入他的肩頸,尋著對方身上熟悉的氣味:“你可以推開我!
段硯初下意識躲開,卻被握住后頸,身體一顫:“陳予泊。!”
“你可以推開我。”陳予泊再說。
段硯初又試圖掙脫,都是徒勞,他感覺到這人的惡劣,怒意混雜著微妙的情緒,破罐子破摔的脾氣也沖了上來:“你力氣那么大,我哪里推得開你!!!”
這句擲地有聲的呵斥竟然帶著幾分嗔意。
段硯初意識到自己說什么后,抿緊唇,表情瞬間凝固,全然不知耳根染上緋色,蔓延至下。
一聲低笑從頭頂落下。
酥麻感從后脊椎往上沖。
段硯初還沒說話,忽然感覺自己被強有力的臂彎抱離地,直接被抱著放到了辦公桌上,壓住了寫滿字跡的書籍,長腿懸空垂落。
他抬眸,愕然瞪大眼:“陳予泊!”
陳予泊高大健碩的體格往下壓,寬肩挺括,他雙臂撐在段硯初身體兩側,微彎腰,握著桌沿,緊盯著他,仿佛盯著主動投入了狼口的漂亮羊:“大少爺,你是在跟我撒嬌嗎?”
段硯初感覺到對方的目光灼灼,好像要將自己生吞活剝了:“誰跟你撒嬌!
“哪里推得開你~”陳予泊注視著他,笑著又重復了一遍:“這還不算撒嬌嗎?”
段硯初深呼吸:“……別跟我胡攪蠻纏,我是來找你說正事的!
“嗯,你說!标愑璨淳瓦@樣看著他。
段硯初也看著他,擰眉:“放我下來,這樣怎么說?”
“這樣不能說嗎?”陳予泊反問:“你之前坐在我腿上也可以跟我談判,怎么輪到我就不可以了?”
段硯初臉色微變,對這種失去控制的感覺并不好,這家伙怎么一周沒見就有種天翻地覆的改變。
“陳予泊,別以為你基因等級高不受失控者的影響就可以為所欲為,你現在坐著的這個位置——”
“你覺得我喜歡這個位置嗎?”
段硯初被陳予泊徑直打斷,不悅蹙眉:“你不要打斷我說話!
陳予泊又被他的語氣逗笑,眸底染上笑,不過須臾便認真了起來:“我只是覺得這個位置足夠高,或許你可以看見我。雖然做不到像克萊門斯那種整天可以出現在新聞里的人物,但至少我有的是機會跟你見面!
“把組織全球失控者抽血申請書簽給我。”段硯初不想再啰嗦,直接開門見山。
“可以!标愑璨袋c頭。
段硯初見他那么爽快就答應了:“現在就簽!
陳予泊抬起手,含笑注視著他,點了點自己的唇角。
這個的意思動作不言而喻。
段硯初眼神幽幽:“你簽還是不簽?”
陳予泊目光往下,落在他眼皮下的淡淡青色,本來就生得雪白,一沒休息好就格外明顯,他不知道這周段硯初做了什么,但是睡沒睡好一看就知道,怎么說也是陪了段硯初整整三個多月的夜晚。
“我可以簽,但在簽之前你得陪我睡一會!
段硯初臉色驟變,他眸色一沉,抬手扯過陳予泊的衣領,用力將他扯到面前。
彼此的距離只剩下鼻尖之距。
四目相對,瞳孔倒映著彼此的模樣,空氣中似乎有微妙的氣味在對撞,又相融。
驀然,段硯初感覺自己臀部離開了桌面,陳予泊竟然直接把他面對面抱了起來,他下意識驚呼出聲:“陳予泊。。
陳予泊不由分說抱著段硯初走進一旁的休息間,空出只手推開門,再反鎖上門。
休息間的面積不大,拉著厚重窗簾,隱約可見縫隙投入的光線。
“陳予泊你要是敢強迫我就死定了!”
“大少爺,換個臟一點的話罵我吧!
“……”
陳予泊先將段硯初放在床邊。
段硯初倏然站起身,卻又被握住肩膀摁回床邊,他還沒說話就感覺身上籠罩來一道影子,就看見陳予泊蹲在跟前,握住自己的腳踝要給脫鞋。
他身體緊繃,目光不自覺地落在蹲在身前的陳予泊手上。這家伙的手寬大且骨節分明,此刻正穩穩地握住他的腳踝,動作看似輕柔,卻透著不容抗拒的意味。
下意識想掙脫。
“別動!标愑璨匆皇治兆±w細的腳踝,抬眸看向段硯初:“你知道我敢的!
——敢強制你。
段硯初知道他敢,但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當下的感受,抬起腳直接往陳予泊的胸口踹。
誰知陳予泊就跟座無法撼動的山似的,只是微微晃了晃身子,順勢握住了他的腳。
段硯初:“……?”
下一秒,陳予泊欺身而上,將放倒在床被之上,困在身前。
“不就是陪我睡一會嗎,有那么委屈你嗎?之前你幫我當成飛機///杯我都沒說什么,怎么到你這就委屈了,還踹人!
段硯初感覺自己像被座泰山壓頂般覆蓋著,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又氣又急,抬腿想要踹開陳予泊,卻被他精準地制住雙腿。
整個人被困在寬大臂彎里,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全是雪松檀香的信息素氣味。
“所以你打算用這件事來壓我?”
“我沒有,只是有點小要求而已!
“所以你想借此報復我。”
“難道我不該報復嗎?你強迫我,利用我,欺騙我,還讓我喜歡上你后拋棄我,我是活該被騙嗎?”
“……”
氣氛膠著,隨著信息素濃度的上升彌漫開抽絲剝繭的曖昧。
段硯初感覺不太對,剛想別開臉躲開,卻被大手握住下巴,后腰一陣酥麻發軟。
陳予泊俯下身,唇貼近段硯初微涼的耳廓,低聲哄道:“好不容易你來見我,我也沒有要讓你心情不好,知道你最近肯定很忙,一忙就不好好吃飯!
那只大手覆蓋上了小腹。
段硯初身體猛地一顫:“……陳予泊,你別亂摸。”
“肚子本來就沒肉,這下不好好吃飯更沒肉了。”陳予泊調整側躺,胳膊穿過纖細的后頸,手覆蓋上他的眼皮,順勢將人抱入懷中:“我會看著時間的,先睡一會!
“不行,我一會還要——”
“就一個小時!标愑璨窗讯纬幊醣Ьo,用慣有的方式哄著他,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就陪我睡一個小時!
段硯初皺起眉,本想再繼續反駁,誰知眼皮卻開始不爭氣了。
陳予泊沒說話,手繼續輕輕拍著他。
段硯初眼皮開始發沉,極具安全感的氣味圍繞在四周,他有種意識被包裹的松懈感,這種感覺比穿著陳予泊的衣服來得還要強烈,還要安全。
就算他再怎么狡辯再怎么抗拒,事實就是如此。
他們之間過于高的契合度,陳予泊無法標記他,被迫中止的發情期……等等的因素都在持續影響著他的身體、精神。以至于在精神高度緊張疲憊的情況下被對方抱在懷里,意識逐漸松懈,直到墜入夢里。
不到一分鐘,睡了。
陳予泊感覺到懷中的呼吸逐漸平穩,他保持著這個姿勢,垂眸注視睡著的段硯初,見他在自己的臂彎里睡顏乖巧甜美,哪里還有剛才半分冷漠的模樣,還喊自己陳處長,實際上還得偷偷穿著自己的衣服。
是契合度的影響,還是其他,究竟要不要分析清楚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壓根不可能分得開撇得開,就單憑他們兩人200%的契合度就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分開的一對。
陳予泊目不轉睛,低下頭,將臉頰親昵的貼在這祖宗頸側,嘆息低聲道:“要是能標記你讓你懷孕,會不會就對我沒那么兇了?”
……
兩個小時后。
段硯初面容清冷,拿著兩份文件步伐快飛地走出指導辦大門。
身后自然有長腿處長的護送。
保鏢見段硯初終于出來了,連忙從越野車上下來,想給大少爺開后車門,誰知慢了一步。
“那我們就約好后天見!标愑璨纯煲徊酱蜷_后車門,護著車頂,看著彎腰上車的段硯初。
雪白側臉氣色紅潤,毛衣隱約勾勒出單薄的腰身,整個人有種被滋潤的緋色。
盡管臉色清冷。
段硯初冷笑一聲,他上車后坐下,側眸對上車外的陳予泊:“陳處長,你最好沒有抱著以權謀私的心思。”
后天全球失控者都會飛來首都進行抽血,要重新跟靶向藥進行配對,并重新錄入信息,現場必然要出動失控者指導辦組織現場。
陳予泊手握住車頂,寬肩微沉,結實臂膀的線條迸發,他彎腰注視著車內的Omega,勾唇笑道:“論以權謀私,我還得像克萊門斯學習!
“關門!倍纬幊跽f。
陳予泊笑著,將食指中指并起放在額角,朝他帥氣一揮:“那后天見了,親愛的大少爺。”
第52章 黑皮52
車平穩地駛回莊園, 隔音一絕的裝甲車將車外的動靜屏蔽,卻讓安靜的車內露出端倪。
車后排傳來有些急促的呼吸聲,聽起來并不是很舒服。
開車的保鏢隊長看向后視鏡, 恰好看見段硯初臉色透白,忽地彎下腰,手肘撐在膝蓋上, 像是不舒服的樣子。
脖子上的項圈藍色光暈透著紅色,很明顯就是信息素濃度在失控邊緣了!
雖說目前已經研發出能夠有效抑制失控癥狀的信息素,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注射了指導劑,市區人太密集, 失控者依舊是危險的存在。
他表情瞬間變了,恰好是可以轉向的路段, 連忙打著方向盤轉彎到可以停車的位置,對著耳麥那頭沉聲說道:“大少爺信息素不太對,看起來很不舒服,以防萬一趕緊聯系指導辦實行交通管制, 再聯系許醫生, 我現在超速回去。
“……等一下。”段硯初撐住身旁的座椅,他感覺身體發軟得厲害,明顯不太對勁, 眼皮微顫抬起眸:“我打指導劑。”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這種感覺似乎有點像是發情期要來的跡象, 甚至在聞到陳予泊的信息素氣味后身體識別到的信號愈發強烈, 那種戒斷反應后復吸的覆滅幾乎有種要被吞沒理智的跡象。
根本戒不掉那道檀香味。
在經歷過發情期后那道信息素就像是癮扎根在了意識里, 骨髓中,再次聞到身體就能夠快速給出反應,明明才見了一會, 抱在一起睡了會,就能讓強制分開的目的功虧一簣。
可他不想再經歷那樣的痛苦,也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渴望標記的可憐行為。
他終究是高估了自己,以為陳予泊無法標記是好事,只要能夠滿足身體需求就好?伤驳凸懒诉@200%契合度的可怕程度,不僅無法滿足身體,甚至還會完全暴露自己狼狽不堪的一面。
“。俊北gS隊長在路邊停下車,猛地轉身看向段硯初:“大少爺,你最怕打針的,你要給自己打。俊
“你給我打!倍纬幊跽{整呼吸,他撐起發軟的身體,往后靠著椅背借力撐著。
保鏢隊長見他哪還有剛才在指導辦的好臉色,臉色雪白,已經看得出很不舒服,不由得皺眉:“大少爺,你、你確定要我打嗎?”
他哪里敢給這位大少爺打針!又不是陳予泊那家伙,才沒有安撫失控者的本事!
“……你打吧!倍纬幊醺杏X到有些呼吸困難:“……打,快點。”
他說完,眼前陣陣發黑,天旋地轉,整個人往前摔去。
“大少爺。 北gS隊長驚呼喊。
此時,后車窗外,轟鳴聲傳來,只見一輛黑色冷硬的重型摩托車朝這邊急速駛來。
段硯初感覺自己墜入了水深火熱中,一會冷一會熱,渾身骨頭疼,疼得他難以忍耐。
忽地,身體好像被極具安全感的溫暖寬厚圍繞,嗅覺和身體比大腦要快的做出信號,想要蜷縮入這樣安全感中,想被繼續包圍。
“你幫我打開!
“哎多虧你趕來了,大少爺讓我給他打我真的是怕!
“他這個星期在做什么?”
“一直都在實驗室里。”
“沒休息?”
“許醫生說大少爺睡得很少,經常半夜都在實驗室里。自從你走后大少爺的狀態似乎不太對,心情也不是很好,倒也不是說發脾氣,是冷得完全沒脾氣!
“他有好好吃飯嗎?”
“這個真沒有,應該是胃口很不好,因為我每次都看見蘭姨推著餐車來,又很無奈的推走!
“聞宴這周有去看過他嗎?”
“沒有!
“克萊門斯呢?”
“沒有!
“那……大少爺有提起我嗎?”
“許醫生有提起你,然后大少爺就生氣了!
針尖輕輕抵在白皙的胳膊處,幾乎是在指導劑注射入靜脈的瞬間,大手完全捂住了巴掌大的臉,將對方難受的嗚咽掩沒,寬厚的臂膀將清瘦單薄的身軀圈入懷中。
與此同時,一道很輕的低哄在耳畔響起:“好了好了打完了,睡吧!
……
已入夜。
床頭開著盞橙黃溫和的床頭燈。
段硯初睜開眼,他發現自己蜷縮側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被窩的懷里還抱了件外套,思緒逐漸清明后,目光停在不遠處的落地窗,久久才回過神。
而空氣中若有若無那道雪松檀香的氣味,停在嗅覺之上,已經消散一周的氣味重新縈繞房間,像是在告訴他誰來過。
他沒有掀開被子,隔著被子將臉埋入。
過了會,歡愉嗚咽的聲響從被中傳來,一次又一次,都難以遏制住被完全抽出約束的癮。
手似乎已經很難再滿足他。
他又開始想要很多了。
這種端倪似乎從初次見到陳予泊就開始了,將慰藉投入在手心,借以撫慰,可事到如今卻怎么都弄不夠。
一切都源于無法標記。
另一邊。
指導辦公寓中,高大的身影坐在床邊,窗外投入的月光落在身上,只見那雙手握著把小刀,翻飛著在雕刻著什么。
雕刻的飛塵漂浮在空氣中,隨著動作越來越快,伴隨著不耐煩與焦躁,飛塵逐漸增多。
‘啪’的聲,美工刀被丟到窗邊,透著幾分燥意。
陳予泊垂下眸,指腹用力摩挲著手中的白玉,反復停留在那朵還沒雕刻成型的玫瑰花上。他一言不發,腦海里浮現的是把段硯初抱回臥室后,掀開被子后那一圈的衣服。
都是他的衣服。
還說把他的東西都送過來,誰知一件衣服都沒有給他送來,而是偷偷把他的衣服藏起來,穿身上,怎么會有那么嘴硬的家伙,渾身上下只有嘴巴嘴硬。
許醫生的話還縈繞在耳畔。
——不論是Alpha還是omega都會有筑巢行為,這就是發情期的前兆,我沒想到他上周才將發情期遏制住,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又出現要發情的跡象,這并不是很好的跡象。
——什么意思?
——任何一個Alpha和omega都需要經歷易感期和發情期,安全度過有利于身體發育,如果像他這樣過度的遏制,頻繁的遏制,非常容易身體崩潰,精神崩潰。他剛經歷過一次無法被標記的煎熬和痛苦,其實對他是一種雙重打擊。他只能選擇將你推開生活,戒掉你的氣味。
——我們契合度那么高戒得掉嗎?
——正是因為戒不掉,今天只是跟你見過一面,就出現信息素濃度失控的跡象。
——那我該怎么做?
——如果大少爺的發情期再次來臨,我建議你近期隨身攜帶性導劑。
——性導劑是什么?
——能讓你暫時成為Alpha標記對方的藥劑。
——他會疼嗎?
——倒不會,也不是我慫恿你這么做,而是如果再沒有標記他的行為他的身體可能會陷入很深的麻煩,雖然我也很不想承認,但確實你在的那段時間大少爺的心情明顯是好的。所以可以的話,你哄哄他吧,給足這位大少爺臺階下。
陳予泊壓下心頭的煩躁,深呼氣。
退一步是吧,那他往前走十步不就好了。
反正他也沒什么可失去的,好不容易情竇初開一次,大不了破門而入,入室劫情。
第53章 黑皮53
“今日, 聯盟政府召集全球失控者進行抽血,并調配出動全球失控者特警進行現場秩序,將全力配合銀河實驗室對信息素指導劑進行進一步的研究, 確保失控者人員無一遺漏,為每一位失控者進行現場指導劑劑量調試!
“首都機場路路段將實行兩日的交通管制,請廣大市民提前做好出行規劃!
“以上便是今日新聞一看, 感謝收聽,明日同一時間再見。”
*
轟——
深冬寒風中,馬路不遠處響起引擎咆哮。
特警機動車隊如同肅穆的洪流驟然襲來,一輛輛重型機車, 通體漆黑,車身線條剛硬且凌厲, 猶如鋼鐵猛獸。唯有最前面開路的重型機車跟其他特警不同,車身通體漆黑但車上有專屬的銀質徽章,那是失控者指導辦處長專屬鐵騎。
跨坐在機車上的黑衣制服特警英姿颯爽,各個都是個高大長腿, 氣場極具侵略性, 壓迫感十足。
便衣與制服簡直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機車騎行的隊伍幾乎繞了整條街道,警笛聲與低沉轟鳴聲震得空氣都在發顫,聲響幾乎繞城, 響徹云霄。
街道旁的行人看見都不由得駐足驚嘆,紛紛拿出手機拍攝。
“開在最前面的那個是不是聯盟政府公示的指導辦處長?”
“對啊, 史上最年輕的處長, 全球首例基因等級S3+, 還是個Beta,這基因簡直逆天了!
路人的相機里定格著那張頭盔下硬朗英俊的側臉,僅是側臉就完美得無可挑剔, 年輕,硬朗,跟建模臉似的,完美得如同精心雕刻的雕像。
“這長得也太絕了,這哥們太特么帥了。”
“聽說信息素指導劑就是提取他的血液樣本進行研究的,他的信息素可以碾壓所有信息素失控者!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啊,要不然他能成為指導辦的處長?還不就是他是全球唯一一個失控者的信息素指導者。”
“果然基因能戰勝一切!
此時,銀河醫院周圍路段也開始進行交通管制,已經做好對失控者的接納準備。
楚駱家族的銀河醫院作為全球面積最大的醫院,每天接待人數超十萬人,病房也是全球數量最多的醫院,日營業額就跟印鈔機似的,僅是幾分鐘的事便輕松調配出兩千多個單人病房,將全部提供給失控者抽血后休息用。
噠、噠、噠。
病房走廊盡頭傳來皮鞋的沉穩腳步聲響。
“哦?克萊門斯秘書長,您今天也來嗎?”
“嗯,我過來看看,你們大少爺來了嗎?”
“大少爺來了,他在換衣服,聽說一會要跟失控者一起抽血!
“……跟他們一起抽血?”這句遲疑聲聽出幾分忌憚。
“我也不知道大少爺是不是說真的,哈哈,畢竟我們也很害怕,不過論給大少爺抽血應該聯盟醫院會比我們更有經驗吧。”
“是嗎?”
“……”
話題終結者中斷禮貌寒暄的話題。
克萊門斯在體檢科醫生的指引下,走到走廊盡頭的辦公室,說Lorcan就在里面。他也只是出于關心想來看看Lorcan,畢竟也有一段時間沒看見他了。
他停在辦公室門口,先是不動聲色環視四周,發現大家都去外邊忙碌了,調整好狀態,沉默一會,才抬起手敲敲門。
“Lorcan,是我,你在里面嗎?”
“……”
回答克萊門斯的只有沉默。
克萊門斯表情略有些微妙,他面容矜冷,有種被拂了面子的不悅,卻還是調整好語氣,盡量溫和:“Lorcan,這次讓監測中心取消了對你的實時監測還不能讓你賞個臉見見我嗎?怎么說我也算是你的旁系叔叔,對待叔叔就是這樣的態度嗎?”
“……”
門內還是沒回答。
克萊門斯沒得到任何回應,神情盡數從臉上褪去,沒再敲門對著里面直接說:“Lorcan,你說要指導辦的位置給陳予泊我給了,你說要取消實時監測我做了,你說要研發我也頂著壓力跟政府說了,你說要召集全球失控者我也頂著輿論也全權配合你,我不邀功只是覺得這些東西并不是一定得要說出口!
“但也不至于一句夸獎都得不到吧?”
“……”
門內還是沒有人回答。
克萊門斯深呼吸,他深呼吸,肩膀微微聳起,又緩緩落下,像是給自己找了無數的臺階,他了然點了點頭:“就因為當年我為了成為秘書長放棄做你的安全監督官記恨我到現在,所以我不論怎么努力都沒用,對吧?”
還是沒人理他。
克萊門斯感覺胸口傳來苦澀的鈍疼,這種愛戀了數十年未果的難堪讓他很沒面子,他猝然咬緊牙關,握拳抵門:“Lorcan,你沒必要這樣折磨我,我哪里比陳予泊差了,那家伙無權無勢,年輕又沒什么社會履歷,還是個無法標記你的Beta,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你到底看上他哪里了!”
‘咔噠’一聲,身后的門開了。
克萊門斯動作一僵,緩緩扭過頭。
就看見朝思暮想的人穿著干凈的白大褂,氣質清冷站在身后的辦公室門口,一臉微妙怪異看著他。
“咳!笨巳R門斯故作無事放下手,裝作整理身上的西服:“Lorcan!
“你來做什么?”段硯初見是克萊門斯,也沒什么多余的表情,淡淡問了句。
克萊門斯本來已經調整好情緒,被段硯初這么冷淡一問,那種不把他當回事的冷漠,讓心情瞬間墜入冰窖:“我來做什么?Lorcan,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失控者來了,我去忙了!倍纬幊鯇⑹植迦氚状蠊涌诖校瑢⑥k公室門關上,跟他擦肩而過。
手臂卻忽然被大手用力握住。
“Lorcan,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段硯初停下腳步,垂眸看了眼握著他的手:“松開!
“你確實很招人喜歡,排除你的絕對信息素的引誘力,你本身就很吸引人,我承認在第一次看見你時就很喜歡你。但你發現沒有,在我沒有說喜歡你之前,你還是喜歡粘著我的。我是這樣,聞宴有對你說過喜歡嗎,如果有那你應該也會推開他。那陳予泊呢,你也把他推開了,我記得你應該是很喜歡他的,是因為他也跟你表達了心意嗎?”
段硯初蹙眉,冷漠地瞥了克萊門斯一眼:“今天我沒時間和你聊天!
說完將克萊門斯的手甩開,將人冷落在身后。
他往走廊外去,正準備往右拐入體檢中心,卻在拐角視覺盲區的位置被一只突然伸出來的手抓住,整個人被猛地扯了過去,整個人撞入結實硬挺的胸膛,雪松檀香鋪天蓋地籠罩而下。
段硯初愕然抬眸,本想說話,卻在看見對方的裝扮時忽然靜默了,下意識喉結吞咽。
“剛才克萊門斯跟你說什么?”
兩人所站的位置是醫護值班室,位于背光處,光線較暗。
陳予泊穿著黑色作戰特警服,勾勒出寬肩勁腰,他戴著黑色手套,衣袖隨意半挽,小臂露出流暢的肌肉輪廓,皮帶勾勒出模特般的身型比例,踩著高筒皮靴,充滿野性,硬朗威儀,極具視覺沖擊力。
段硯初目光停留,微抿唇。
“我看他剛才在門口一直說說說,還問你怎么一句夸獎都不給他!标愑璨纯粗,見段硯初這雙漂亮的眼睛就盯著自己看,被看得心臟砰砰直跳熱血沸騰:“他為你做了那么多事都是因為他喜歡你,大少爺,怎么那么多人喜歡你啊!
是覺得他這身衣服好看吧,肯定是覺得好看,這大少爺就愛看他這種緊身的,越緊越好,這換做是之前直接就摸上來,F在反倒是矜持了,為什么呢,是在害怕什么,不可能不喜歡他的,鐵定還喜歡,要不然能這么盯著自己看?
段硯初聽出陳予泊打趣的語氣,他收起視線,沉默轉過身要走。
陳予泊見段硯初要走,連忙拉住他,換了個話題,省得惹這位公主不高興:“這身制服我頭一回穿,你覺得好看嗎?”
肯定好看。
“不好看。”段硯初不假思索道。
“要不要摸一下?”陳予泊拉過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最近我跟著這幫特警訓練感覺肌肉都練緊了,你摸摸?”
隔著特警服大概能夠感受到肌肉訓練有素迸發的結實感,但特警服只是有些厚度在,摸也不是摸得很痛快。
反倒摸了還煩躁。
今晚又得失眠。
段硯初抿了抿唇,眉心微動,像是在做著什么思想斗爭,下一秒果斷抽回手。
陳予泊見他發著小脾氣,心情似乎有些蕩漾,十分愉悅。明明還穿著這身清冷禁欲的白大褂,竟覺得段硯初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愛。
他聽話地松開手,唇勾了勾:“那下次再摸,工作要緊!
段硯初蹙眉看他一眼。
陳予泊被這一眼看得心花怒放,真是漂亮死了。他之前為什么醒悟得那晚,仔細想了想也不完全是,他當時肯定是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而已,肯定早就喜歡上了,愛而不自知。
“等下不要靠近我!倍纬幊跬庾。
“那我得到處巡邏,你所在的地方是我重點觀察區域,杜絕可疑人物靠近你。”陳予泊跟上他。
段硯初又狐疑看他一眼。
陳予泊見他看自己,大大方方展開笑,帥氣燦爛:“因為我會吃醋的!
段硯初:“……”這家伙怎么回事,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要湊上來。
兩人并肩走出暗處,恰好克萊門斯出現在這里,三個人腳步一頓,六目相對。
“……”
氣氛有那么一瞬的微妙。
克萊門斯剛從酸澀情緒中脫離,轉個彎就看見他們兩人在一起,有種被暴擊的感覺,他神情沉郁,極力克制情緒不外露:“原來是陳處長,怎么躲在這里了!
段硯初感覺某人落在身上的視線炙熱無比,仿佛要將自己拉到公眾面前肆意宣告一通的程度。
他喉頭似有哽住,煩躁不安在心頭橫沖直撞。
……自己到底怎么了。
到底是發情期那份難堪難以消化嗎?
“哦,沒什么啊,偷個情而已。”陳予泊笑著,一把將錯愕的段硯初攬入懷中,對上克萊門斯陰沉的表情,挑眉道:“秘書長沒聽過,久別勝新婚嗎?我和他的契合度那么高,秘書長還是不要想著撬墻角這種事了。”
“什么叫撬墻角?”克萊門斯覺得這一幕格外刺眼,有些不悅:“凡事都有先來后到!”
段硯初本想推開他,誰知被握住后頸,輕輕一捏,整個人發軟了。
“……?”自己的身體真的是見鬼了。
一看見陳予泊怎么跟走不動道似的。
陳予泊察覺到他身體發軟,用手臂圈住纖細的腰身牢牢抱穩:“先來后到是沒錯,但你管不著我又爭又搶,搶不過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第54章 黑皮54
體檢中心大廳, 失控者們正坐在抽血窗口前,脖子上全都戴著項圈,底圍翻著淺淺的幽藍色光暈, 是電子監測的數據在運作。負責抽血護士動作麻利,將已經抽完血的樣本直接送到后面的化驗室,現場核對失控者身份。
上頭提醒, 務必要一一對應,不能有任何紕漏。
每個環節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一行人從走廊那頭走來,吸引了不少失控者注意。
尤其是兩位身形高大中的那抹雪白身影。
“怎么突然要把血庫的失控者數據調出來核對,是發現什么問題?”
“嗯, 確實是有件比較棘手的事!倍纬幊踹呑哌呎f,他的目光在失控者們身上都有短暫的停留, 但也都有意識的避開抽血環節:“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組織這次集中抽血的原因,在這段時間的臨床試驗里我發現只有六名失控者對指導劑是沒有任何反應的,這有些奇怪!
“沒有反應?”克萊門斯看向身旁的段硯初,從他的視角往下, 段硯初眉眼清冷, 談論正事時的神態嚴謹,話語間睫毛向下垂落,弧度優美, 看得心頭泛起漣漪:“什么叫做沒有反應?”
“我對比過參與臨床試驗失控者志愿者的基因鏈,大家的圖像都有共同的特征, 這也是典型的癌癥表現, 所以基因片段在接受靶向藥治療后是有明顯修復痕跡。我通過他們之前存在庫中的血液樣本進行測試, 發現這六組樣本是無法與指導劑發生任何反應,這幾乎不可能!
話音剛落,段硯初察覺似乎有道不太友好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眸看去, 卻又尋不著視線源頭:“除非這六組不是失控者的血液樣本!
是誰在看他?失控者嗎?
克萊門斯臉色有所變化:“不可能,如果這六組不是失控者血液樣本,豈不是——”難道有遺漏沒有登記在庫的失控者?!
“我只是初步懷疑,秘書長倒不用那么緊張!倍纬幊蹩戳丝巳R門斯一眼:“沒質疑你工作疏忽的意思!
“看不出秘書長還會一驚一乍!币慌缘年愑璨唇K于找到自己可以插話的機會,他臂膀貼近段硯初的背部,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抓住任何貼貼的機會:“倒是罕見!
段硯初向陳予泊瞥了眼,又見他非要貼著自己走:“陳處長,你的裝備硌到我了!
陳予泊聽到后快速分開,生怕自己腰間一圈的裝備硌到這金貴的寶貝,沖他賠笑:“我錯啦!
段硯初:“……”錯就錯了,啦什么啦,他移開視線,卻在這時,不經意間撞入一道沉郁的目光中,淬著恨意,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那般。
對方像是猝不及防被發現那般,在排隊的隊伍中飛快低下頭。
陳予泊也發現了,但那人低頭太快,并沒有看清楚長相,不過已經定位到那人的位置。他下意識撫向腰后的槍,并沒有即刻行動,余光落在段硯初臉上,發現他神情靜默,沒露出什么異樣。
他卻有些煩躁,燥了幾天了。
這個絕對吸引力真是個麻煩的天賦,不論是愛慕的還是厭惡的,都要湊到段硯初面前晃悠一圈,非要引起他的注意,這到底是什么心態。
所以是誰在盯著段硯初?
前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到今天為止,圍繞著段硯初展開的危險很多,種種跡象發生得太過于零碎,指向性很明確,確實有人沖著段硯初來,但問題是原因呢?總不能平白無故就想要動段硯初。
眼見信息素指導劑就要通過臨床試驗階段,在這個節骨眼上又發生不順利的事,有幾個失控者的血液樣本無法通過靶向治療,數據有異常。
那接下來呢?
又會發生什么?
“按照你的猜測,如果真的有隱匿起來的失控者,對方的目的會是什么?”克萊門斯將目光落在段硯初身上,他眼神銳利,帶著幾分壓迫感。
屬于基因等級S2+的Alpha精神壓迫也不容小覷。
段硯初蹙眉,剛覺得不舒服,驀然,Alpha的壓迫感被驅逐,覆蓋而來的是透著溫柔堅定的精神撫慰,安全感像是細流般包圍四周,將Alpha的氣息完全阻隔在外,不給任何靠近他的機會。
“說話就說話,收起你的信息素!标愑璨疵鏌o表情看著克萊門斯,余光落在段硯初臉上,見他眉眼稍微舒展,才收斂了幾分不悅。
克萊門斯撞入那雙深沉幽邃的眸子,仿佛身體被定格在此刻,四肢僵硬,無法動彈,被對方全方位感官壓制。
這種被基因強勢壓制幾乎是被迫臣服性的。
還是被一個A類Beta,極其屈辱。
……這家伙太有威脅性了,好在只是個Beta,若要是Alpha那還得了。
不僅是克萊門斯,所處體檢中心的所有人,包括失控者和其他人員,都感覺到這道無形的信息素以一種不可阻擋的強勢席卷整個空間。
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扼住喉嚨,身心受到極其強烈威脅感,腦海中只剩下服從的念頭,仿佛所到之處都打上屬于他的烙印,有一個逆反的存在就會被這道信息素碾得粉碎。
氣氛充斥著可怕的寂靜,所有人的身體僵硬,連呼吸都成了奢望,生怕被對方聽見,觸碰到逆鱗。
所有人初次領略到信息素指導者的威力,只剩下沉默。
“陳予泊!倍纬幊醐h視四周,喚了一聲。
陳予泊瞬間收起狠戾的眼神,壓下無端的躁郁,他俯下身,湊到段硯初臉旁,作出側耳傾聽的姿態笑問:“怎么了?”
也是在這個瞬間,空氣中彌漫的壓迫感頃刻間消散。
所有人猛地深呼吸,身體才松懈了下來。
排隊的失控者抹了把臉:“……”
抽血的護士趕緊揉揉僵硬的手,其他工作人員也開始忙手中的工作。
其他特警們:“!卑ィ麄兩现芏疾恢涝趺催^來的,這個空降的處長簡直是個魔鬼,都不知道怎么會有這樣的存在,沒有氣味的信息素就像是鬼使神差,在你不認真訓練時加幾十倍的力量在你身上。
只要有一絲不順他不服他,折磨得你好受。
全球首例的基因等級S3+就是天賦能力的無底洞,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的極限在哪里,挑釁者觸鱗必倒霉。
段硯初肩膀有那么一瞬的僵硬,他余光見陳予泊靠得那么近,視線避開:“你陪我去一趟化驗室!
“好的!标愑璨葱χ逼鹕恚骸澳阏f什么我都會聽的。”
克萊門斯見段硯初要走,不想讓自己脫離參與環節:“Lorcan,按照你剛才說的如果當真有遺漏沒有登記的失控者,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他正想握住段硯初的胳膊,卻被攔住。
陳予泊直接擠入兩人中間,憑借著體格優勢將段硯初完完全全擋在身后,垂眸注視著克萊門斯,一言不發,威懾力不言而喻。
克萊門斯:“……”他倏然放下手,真是礙事的家伙。
段硯初側過身,淡淡道:“哪個人群最迫切需要借助失控者的血液修改基因性別,那就是他們的目的!
“你指的是……權力復興組織?”克萊門斯皺眉。
“或許是吧,調查不是我的專業范圍!倍纬幊趼暰很平,幾乎聽不出情緒波動:“我只能大概猜測,哪個人群既渴望得到基因修改性別的機會,又忌憚信息素指導劑的出現。”
幾乎是這個電光火石間,陳予泊腦海里將某條可疑線索串成了線,他幾乎要脫口而出,卻又礙于場所不適宜硬生生將猜測壓下。
“所以你想讓我繼續調查權力復興組織!笨巳R門斯猜出段硯初的意思,他想側身去看段硯初,結果被面前這大家伙擋得嚴嚴實實,只能硬生生壓下情緒:“好,我安排人去調查,如果有任何消息都會主動告訴你。”
“要不告訴我吧!标愑璨凑f:“畢竟指導辦可以協助調查!
告訴個肩不能扛也不適合上串下跳打架身嬌體貴的omega是什么意圖,不就是為了能打電話見一見對方以權謀私。
克萊門斯頓時啞然,這家伙真的是!相當不要臉!
“秘書長去忙吧,我要去忙了。”段硯初說完,轉身往化驗室方向走。
陳予泊立刻跟上他。
兩人穿過體檢抽血的人群,陳予泊有意識地站在段硯初右側,可以擋著右側那邊抽血的窗口,省得他看見不能看的。
他們并肩走進光線昏暗的走廊,走廊上十幾間化驗室全部開著燈,玻璃視窗都可以看見穿著白大褂的醫務人員將新鮮的血液放入分液分離機中。
最終站在某間化驗室外,注視著里面的情況。
“我有話要跟你說!
“剛才你想說什么?”
兩人的話音幾乎一并響起落下,段硯初眸底一怔,蕩開漣漪,他側眸看向陳予泊,恰好對上陳予泊看來的目光,有那么一瞬仿佛要被銳利看穿靈魂深處的秘密,又被雪松檀香安撫著精神。
情緒無端墜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還記得之前發生的槍擊事件嗎?”陳予泊看著他問。
段硯初聽他突然提起這事:“怎么問這個?”
“你還記得當時紅外線對著誰嗎?”
霎那間,段硯初腦海里浮現當時的千鈞一發,驟憶起他為什么那么驚慌將陳予泊拉到身上。
那是因為他看見紅外線落在了陳予泊身上。
他瞳孔微顫,僵硬抬眸看向陳予泊:“……對著你的!
“好,那就算是那子彈是沖著我來的。那再想想,為什么要沖著我來,有可能子彈會無端沖著我來嗎?”陳予泊繼續問,也順便給自己理清思路,雖然這也不是他所擅長的,但至少他能幫到段硯初,能幫多少是多少。
以及到底是誰在背地里傷害段硯初,一次又一次。
他總感覺不對勁。
“沖著我來的。”段硯初將雙手自然放入白大褂口袋中,眼瞼微微垂下。
“接著就是畫展那次,你知道那只鋼筆背后的主人,知道鋼筆下那枚監視器是誰在監視你!标愑璨蠢^續問。
段硯初‘嗯’了聲:“我跟你說過了!
“第二次槍擊事件,是在聯盟醫院,其實那次我剛進醫院就感覺到不對勁。再到后來安全監督官要挾你至窗邊,你害怕高處,他就是看準你的弱點,讓你無法反擊,而讓遠處的狙擊手有機會下手,但也不完全是為了傷害你。”
段硯初看向陳予泊。
陳予泊被這眼神看得心頭一動,卻又礙于理清思路不能為情所亂:“之前我也跟你說過我懷疑這兩期槍擊事件是同一個人致使的,都是沖著你來的,但目的不是為了讓你出事,我感覺是對方知道我在你身邊,對方知道我一定會保護你!
“怎么說?”
“我懷疑從第一次槍擊事件中對方就知道了我的能力是什么!标愑璨凑f著,停頓須臾,又道:“這里也有一個地方我們疏忽了,那就是對方是狙擊手,而且第二次他所狙擊的范圍已經超過直徑兩千米的距離。”
段硯初神情凝滯,像是意識到什么:“對方是失控者。”
“嗯,結合你最近困擾的事,為什么在兩千五百三十位失控者血液樣本中,只有這六組血液樣本跟指導劑反應失敗,會不會有一種可能,這六個失控者的血液樣本早就被調換,而登記在庫里的這六位‘失控者’并不是失控人群,真正的失控者早已經脫離約束,逍遙法外!
段硯初定定看著陳予泊,心情復雜,沉默著沒說話,有種頭一回認識這人的感覺。
前前后后加起來三個多月而已,這家伙的成長速度……
太可怕了。
“所以第一次槍擊事件,到畫展的鋼筆,再到聯盟醫院安全監督官利用你的弱點對你的要挾,與第二次槍擊事件,還有中間發生過的血庫樣本盜竊事件,再到你發現血液樣本異樣……這所有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像是有組織有計劃有目的的一場籌劃!
“除開你說的,當下最迫切利用失控者血液修改基因和最忌憚信息素指導劑被研發出來的人群是Beta,我倒覺得,如果籌劃者是Beta,這兩個目的都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他應該有其他目的。”
陳予泊目光緊鎖著他:“就是那個把你藏在地下室坐輪椅的那個人,他在精心策劃一場游戲,想吸引你跟他見面,或者是想讓你想起他。”
段硯初覺得有些好笑,他搖搖頭:“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嗎?”陳予泊說:“如果是其他人我也覺得不可能,但目標對象是你的話我倒覺得一點都不出奇!
段硯初蹙著眉,聽出他的言下之意。
陳予泊見他眉梢緊蹙,煩惱的模樣都那么好看,他看著倒是更燥動了:“對方可能會覺得只有這樣的程度才足夠讓你印象深刻,他煞費苦心留下一連串蛛絲馬跡提供給你回憶,以為你會非常認真去尋找其中的邏輯性。但他估計沒想到你直接忽略無視,一點都沒有往他精心策劃的目的思考過半分,最終還是我在嫉妒吃醋的心情下將脈絡梳理出來。”
段硯初沉默須臾,過了會,聲音幽冷道:“陳予泊,那一年我才17歲,按你這么說的話——”
“喜歡未成年人,囚/禁未成年人,那更是側面烘托出那人是個變態。”陳予泊斬釘截鐵道。
段硯初頓時啞然,一時間竟不知道要說什么。
他眉心就沒有舒展開過,像是秀麗的褶皺畫,陷入回憶思考的模樣都足以令人注目欣賞。
陳予泊:“我也可以肯定,從我這個愛慕者的視角看,那個人對你有不純粹的意圖,他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物吸引你的注意,利用你的痛處攻陷你,想讓你不斷陷入崩潰的回憶,以報復得不到你的目的,得不到那就毀掉!
——從我這個愛慕者的視角看
就絲毫不掩飾直接說明了。
“……”
段硯初感覺到面前這道視線過于灼熱,灼熱得站立直視都像是被裹挾在熱火中,句句帶著糖衣炮彈,明里暗里,且夾帶私貨,仿佛再沉默多一會他就會被對方的攻勢逼得無路可退。
他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微掀眼皮,恰好這一瞬的目光被捕捉。
面前的陳予泊身姿筆挺,黑色特警制服襯得他肩寬腿長,隨意這么一站都令人無法忽略,眉眼的鋒芒畢露,年輕氣盛,完全不敢想象這還是三個多月綁回來的狀態。
“所以我得待在你身邊才放心!标愑璨凑f。
氣氛有些許微妙。
段硯初一愣,緊繃著的神經像是被逗弄地捏了捏,酥麻了半邊身,他看著玻璃上的倒影,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你可以沉默,也可以躲我,但我不會退縮!标愑璨磳⑹致唤浶牡卮钤谘蟮臉尡,另一只手隨意撐在玻璃窗沿,高大體格微壓帶著幾分壓迫感,他側身看向段硯初,眼神熱烈繾綣:“你之前怎么對我,那我現在就怎么對你。”
體溫逼近,身體仿佛被目光鎖定。
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在空氣中臂彎間蔓延,如同細密的蛛絲,將彼此緊緊纏繞。
“十六年前你不嫌棄陪我玩泥沙,不嫌棄我臟摸了我的頭,那天你穿著什么顏色的衣服,扎起來的頭發是什么樣的,笑起來是什么樣的,跟我說過什么,走之前又跟我說過什么,就連給我的那顆糖是什么味道的,糖紙是什么顏色的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陳予泊將肩膀下壓,往段硯初傾斜,靠近他,近距離看著對方的睫毛細微顫動著:“包括這三個月,你所有好的,壞的,生氣的,哭的,難受的,脆弱的,堅韌的,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我也知道你心里覺得被我看見發情期是這樣脆弱很難堪,你比平時還難以抵抗我的信息素,所以你把我趕走,不愿意我留在你身邊,就害怕——”
“說夠了嗎?”
清冷的聲線驟然響起,若是認真聽還能聽出尾音難以察覺的顫抖。
段硯初壓下思緒涌動,神色冷淡道:“如果之前做了讓你誤會的事我很抱歉,我一會還要進行樣本分析,先去忙了。”說完便推開化驗室的門走了進去。
里面的化驗人員看見段硯初走進來,紛紛向他頷首示意。
“段老師。”
段硯初讓自己心無旁騖,極力無視窗外的某人,跟醫生們頷首示意。
恰好有個化驗人員將最新的樣本數據遞到段硯初面前。
隔著玻璃,段硯初穿著一塵不染的白大褂,清冷的神色宛若冰雪,透著拒人千里的疏離。他接過樣本數據,翻動著紙質數據,垂眸閱覽,與此同時與身旁的化驗人員低聲交談,優美的側臉輪廓在燈光下仿佛鍍了層柔和光暈。
認真工作的狀態有一種說不出的理性感,以及視覺觀賞性。
而這種感覺是源自于這人本身的矛盾。
當一個人用惡劣和冷漠示人,意外剖開柔軟的內里發現全是破碎與傷痕,見過對方在藝術上的才華橫溢,又見過對方崩潰的模樣,再看著此時從容不迫在崗位上工作的模樣。
成年人墜入愛河也不過是瞬間的感受。
此時介于愛慕與欣賞的心情之上的是心疼。
陳予泊盯著段硯初去拿器皿了,仿佛要將這玻璃給看穿,目光跟隨著他的身影移動,見他又是操作,又是搖晃器皿,眉頭緊鎖,生怕他弄到手。
“處長!”
直到身旁傳來叫喚。
陳予泊側過頭,看見下屬疾步走了過來:“做什么?”
特警下屬走到陳予泊身旁,壓低聲道:“外面有Alpha失控者惹事,要挾了醫護人員,說要求見段硯初。”
陳予泊臉一黑:“我去看看!
他說完快步往走。
段硯初余光瞥見窗外的高大身影離開,手一頓,收起分心思緒,緩緩將手中的器皿放下。
他側眸看向一旁負責登記數據的血庫登記信息員:“所有血液樣本都跟之前系統里的登記血型對上了嗎?”
“段老師,奇怪了!這人跟之前的血液信息對不上!”
信息員在看見【匹配錯誤】的彈窗提示后,忽然停下手,愕然扭頭看向段硯初。
段硯初快步走了過去,他站在信息員身后,看著晶屏上血型匹配錯誤的提醒字眼,不由得蹙眉。
只見晶屏上彈出一張照片,是個長相帥氣年輕的Alpha,相片是剛才跟抽血時一并錄入的最新人像,卻先是跟原先登記在庫的系統里信息不匹配?
段硯初直起身,臉色倏然一沉:“看來那六組數據異?赡苁且驗閷Ψ讲皇鞘Э卣撸腥嗣俺涫Э卣摺!
信息員震驚:“啊?那真正的失控者呢?”
段硯初拍拍信息員肩膀:“我去處理,你繼續篩查,有結果立刻告訴我。”
他從口袋拿出手機給陳予泊撥通電話,快步往化驗室外走去。
誰知剛走出化驗室就被一把拉了過去,段硯初還拿著手機,愕然抬眸,徑直撞入了陳予泊的眼里。
“外面出事了。”陳予泊呼吸很沉,他用力拉著段硯初,見他被自己嚇到,抬手給他順順背,而后快速道:“有個失控者挾持了醫護人員,不愿意配合抽血,說要見你。本來我不想你出面的,但那個失控者情緒有些失控,讓醫護人員受傷了,強烈要求見你一面!
段硯初皺起眉:“我出去看看。”
他剛準備走,卻被陳予泊從身后環抱住,腳步戛然而止。特警的裝備很多,略有些硌人,卻被寬厚溫暖的懷抱融得仿佛不存在,只能感受到臂膀的結實有力,擁抱的力度很緊,甚至有些發顫。
“我很不喜歡你總是陷入這樣的境地。”陳予泊貼近段硯初耳廓,聲音里克制隱忍著怒意:“所以一會無關你的事不要沖動,我就站在你身后,有任何事都不要往前,聽到沒?”
沒過多久,懷里傳來很輕的回應。
“知道了!
第55章 黑皮55
“我要見Lorcan!”
此時體檢大廳人滿為患, 盡管已經有部分安分守己的失控者被特警疏散到外頭,但任然有起哄的失控者,大多數都是外國人, 現場看起來狼藉一片。
惹事的黃毛失控者將護士拽至身前,他體格精瘦,手臂緊緊勒住護士的脖子, 另一只手握著槍對準護士的太陽穴,表情充斥著狠戾與決絕。
被挾持的護士面色慘白,身體微微顫抖著,恐懼至極。
“好, 我來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遠及近。
隨著腳步聲,醫院走廊盡頭, 一抹白色高挑的身影出現,他步伐沉穩,氣質清冷如霜,身后跟著持槍的黑衣特警們, 強大的氣場交織在出現這一瞬, 帶著不容小覷的威儀。
段硯初穿過人群,站在黃毛失控者面前。
身后的陳予泊闊步相隨,最終以一個合適的距離站在他身后。
段硯初將目光落在被挾持的護士身上, 見人小姑娘已經被嚇得,微微擰眉, 又將目光落回黃毛失控者身上, 看他的模樣應該是F國的人。
他語氣平靜道:“你想要什么!
“我們不接受指導劑的注射!!”黃毛失控者狠狠地盯著段硯初:“要不是因為你, 聯盟政府也不會取消補助,我們無法接受聯盟政府取消對失控者的補助,沒有這筆錢我們沒法生活!!”
“沒有人逼你注射!倍纬幊跞鐚嵉溃骸罢l逼你了, 你跟我說,我批評他!
陳予泊額角突突,他突然害怕了,害怕這位祖宗突然發飆,護士未必撈得回來。于是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一步,將手槍塞入段硯初腰后,用只有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你別發脾氣!
段硯初皺眉:“!闭l發脾氣了,他在說正事。
氣剛沖到頭頂的黃毛:“……”他持著槍狠狠抵住護士的太陽穴:“你這次強迫我們來抽血不就是為了讓我們全部都注射性導劑嗎!你就是想把我們當成試驗品!”
“對!倍纬幊跽f。
陳予泊深呼吸,果然不用期待公主能夠成為談判專家,公主只能當公主。
他將手放在背后,果斷干脆一揮,向下屬們作出準備作戰的手勢。
“你果然是個自私自利的人,為了能夠摘下項圈你壓根不顧所有人的死活,也根本不知道我們這些貧困地區的人因為是失控者遭到多少眼光和驅趕,根本沒有人愿意給我們工作。 秉S毛情緒開始激動了,護士小姐姐嚇得快哭了。
“那是你的國家。”段硯初神情從容,他淡淡道:“在我們國家不會有這種事情,這跟我自私自利沒關系,我的權利沒有達到可以干涉他國政務的程度。你這完全是帶著個人情緒要挾一個無辜的人,要知道你現在是站在華夏的疆土,犯事的話得按照我們國家的法律處理!
黃毛眉間猶豫,手有那么瞬間的松動,但又想到什么立刻提起精神來:“好啊,有本事就把我抓起來!”
“我想你更愿意被抓起來,畢竟吃牢飯你就可以不用工作,正好滿足你想不勞而獲的想法。”段硯初說完,目光丈量著從自己腳下到黃毛的距離,以及擊落那把手槍的概率。
或許是言語太過于犀利,直戳心坎。
黃毛惡狠狠地盯著段硯初,胸膛氣得上下起伏,他猛地看向身后同一個國家的失控者們,情緒激動地抱著護士微微側身:“你們聽到沒,他們就是有預謀將我們所有人召集來這里,就不打算讓我們回去的,我們就是指導劑的實驗品,鬼知道這個指導劑是不是真的能夠控制我們的信息素,萬一死了……萬一死了……我們就太可憐了!!!”
“……啊……”護士被勒得臉頰發紅,開始翻白眼,快要窒息。
“有本事你當著所有人的面注射指導劑!”黃毛揚聲道:“不然我就弄死她!”
段硯初表情略有些變化,他沉默注視著黃毛。
果然,陳予泊跟他說了之后就有了很強烈的感覺,每一次發生的事都是有計劃有目的在攻擊他的弱點,那人最終目的是為了阻止指導劑流通于市,還是別有目的。
接下來呢,又會發生什么。
陳予泊臉色驟然陰沉,他用余光不動聲色的環視著周圍環境,尋著可以將黃毛制伏的角度。
“可以,你親自給我打。”段硯初側過身,扭頭看向身后的陳予泊,朝他伸出手:“指導劑給我!
陳予泊沒想到他會這么說,頓時欲言又止,想說你自己都怕的不行還要人家給你打:“你……”
“給我!倍纬幊趸瘟嘶问帧
陳予泊見他那么鎮定自若的模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又只能聽話,他從腰間的口袋掏出一支指導劑遞過去。
段硯初接過,然后拿著指導劑向黃毛走過去。
黃毛沒想到他就這樣走過來了,死死抱著護士:“你過來做什么。
“你不是要試一試指導劑嗎,你親自給我打。”段硯初將指導劑遞給黃毛,語氣平靜。
在所有人看來,段硯初神情鎮靜,仿佛恐針這件人盡皆知的事不復存在,還能夠坦然以對。但只有熟悉他的身邊人才知道,冷靜到極點就是反常。
陳予泊緊緊地盯著段硯初那只手,自己的手握在腰間槍柄上,全神貫注,腳尖探出,時刻準備著。
“退后。 秉S毛忽地警惕,手槍用力砸在護士額角上,再朝他們揮動著:“你先讓他們把手槍全部放下,全部!立刻!放下!”
段硯初倏然握緊注射器,指尖輕顫,緩緩垂放下,他側眸道:“陳處長,讓所有特警們先放下槍。”
陳予泊盯著段硯初發顫的手,沒動。
“陳予泊!倍纬幊趵淙粨P聲。
陳予泊注視著段硯初雪白的側臉,他下頜收緊,須臾后,面無表情將槍從腰間拔出,彎下腰,‘啪’的聲,將槍丟到跟前:“放槍。”
身后所有特警‘唰’的掏出槍,也將槍放下。
段硯初再看回黃毛:“這樣能信得過了嗎?來,試試看吧,指導劑能夠在十秒內降低信息素濃度,讓身體維持在平穩的狀態!币姳粧冻值淖o士臉色蒼白,額角滴落著血,他又說:“你把她放下,換我!
說完,他感覺到背后的冷意,如同鋒芒刺著自己。
黃毛遲疑幾分,下一秒又堅定了:“我怎么相信你指導劑一定有用!
“你摘下我的項圈試試不就知道了。”段硯初忽地一笑,他微抬下巴,露出白皙修長的頸部,脖頸上的黑色蝴蝶項圈漂亮至極。
說實話,在這么緊張的情況下笑得如此溫柔,很不合時宜,卻又很有用。
再加上極具誘導性的動作,在高度緊繃之下對心理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陳予泊臉色陰沉,緊盯著那截纖細腰身間的手槍,這家伙真的是。。。。
黃毛開始動搖了,挾持護士的手臂略有松懈。
就在這個松懈的電光火石間,段硯初眼神驟凝,他毫不猶豫從后腰拔出槍,面容清冷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子彈從槍口如流星般射/出,精準命中黃毛的手腕。
“啊——”黃毛手中的槍‘哐當’落地,卻還在這個瞬間死死的摟住護士不放!
護士痛苦呻吟:“……救我……”
身后的陳予泊帶著特警迅速沖上前。
段硯初見況想將護士拉到自己身前。
卻在這個瞬間,黃毛在制伏的掙扎中猛踹向段硯初的側腰。
“你特么——”陳予泊粗口都爆出來了,將黃毛的手反扭在背后,臂膀迸發出極其駭人的力量,膝蓋再狠狠地壓住黃毛的小腿,眼神狠戾,隨即‘咔嚓’一聲,黃毛被戴上手銬,他才用力將人放開。
他余光瞥見段硯初帶著護士往旁邊走去,心情煩躁至極。
段硯初忍著側腰的疼,也顧不得那么多,畢竟是被他連累了,他先攙扶著受傷護士帶到一旁,叫醫護人員過來處理。
“嗚……”處于崩潰邊緣的護士感受到溫柔而又堅毅的懷抱,徹底卸下了防備,埋在段硯初懷里哭了出聲。
段硯初出于關懷,低頭輕輕地安慰她:“抱歉,讓你受驚了。”
而此時,陳予泊的目光穿透層層慌亂混亂不堪的人群,最終定在了段硯初的身上。
他看見段硯初蹲跪抱著受傷的護士,給她做檢查,甚至還安慰對方。在低頭查看對方傷勢時,那側臉輪廓透白如雪,唇色很淡,看得出很不舒服了,應該是剛才被踹疼了,肯定很疼的,可也沒有露出半分不適的姿態,脊背挺直。
哪怕在剛才已經痛得身體瑟縮,還是在方才最危險的時刻對一個陌生人也能作出下意識的掩護行為,將自己的安危拋于身后。
陳予泊下頜緊繃,心情已經沉入谷底,是那種無可奈何和疼惜的復雜。
段硯初似乎感覺到某道灼熱的目光,他側過眸。
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周圍的喧囂仿佛瞬間退去,時間也為之凝固。
誰知這時,被制伏的黃毛突然沖著后面那幫失控者說了句外文。
陳予泊察覺到端倪,面露警惕。
剎那間,數百名信息素失控者幾乎同時決然摘下控制信息素的項圈。
滴滴滴——
體檢中心瞬間發出警報聲,尖銳聲徹底撕破寧靜,角落警報器燈光也隨著警報聲瘋狂閃爍,紅得刺眼,云鎖定系統瞬間接收到了異常信號向銀河集團發出求助信號。
段硯初瞳孔輕顫,這群人真是瘋了!就該剛才抽血時給這幫人扎上一針才對。。
他將指導劑快速遞給醫生:“先幫她注射——”
可話音戛然而止,神情怔然。
‘啪嗒’一聲,手中的注射器跌落。
撲通撲通撲通——
心臟驟然一沉。
血液似乎從腳底往上涌,肚子一陣緊縮,身體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下一瞬,上百道信息素宛如平靜海面陡然掀起滅頂風暴潮,信息素如洶涌浪濤,以排山倒海之勢在體檢中心肆意橫穿!
攜帶天賦與能力的信息素本就野蠻,濃烈氣息交織彌漫,眾人被這股瘋狂力量裹挾,周圍空間仿佛被扭曲,陷入混亂恐懼的深淵,場面之可怖,猶如世界末日降臨。
一旁早已有準備的特警們從腰間火速掏出指導劑,再次給自己進行注射,甚至快速給身旁的醫護人員來一針,讓他們保持清醒去里面拿指導劑給其他醫護人員,避免注射太晚無法代謝這些侵入性的信息素。
“咳咳咳——”
“指導辦的特警戴好特護面罩!!!”
“處長你的面罩!”
“我不用了,你們戴好。!”
“所有人都站到特警身后,迅速撤退!!!”
“所有特警不許釋放信息素。。∮绕涫茿lpha,全部給我收起來!”
一道強有力的聲音響起,穿透失控的信息素風暴潮,極具安全感的穩穩落在混亂中心,擲地有聲。
‘唰’!整齊劃一槍械聲響在身后響起。
是陳予泊的聲音。
他在身后。
段硯初沒有動,被這么多道信息素沖擊得頭暈目眩,雙腿好似瞬間失去了力氣,大腦中猶如千萬只蜜蜂在瘋狂振翅,嗡嗡聲震得他頭痛欲裂,感知覺受到了極大的侵襲感。
尤其是其中還混著Alpha的信息素,厭惡反感徒然襲來,肚子仿若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疼得惡心上涌,視線開始模糊,仿佛整個世界在他眼中劇烈搖晃。
晃得頭暈目眩惡心想吐。
非常想吐。
段硯初忍不住彎下腰,單手撐地,口中涌上一陣酸澀,強撐著抬眸,冷汗順著他額角滑落。
他看向不遠處逆光而站的數百位失控者,見他們手中都拿著摘下的項圈,一個兩個像是被忽悠的中二青年,以為是自己英雄。
到底是誰在煽動失控者的情緒?在助推著這一切。
目的很清晰,有人想要借此阻止指導劑的出現,就需要有一場人盡皆知的失控者暴亂將信息素指導劑的出現推上風口浪尖,試圖用他不敢注射為由宣稱指導劑是失敗的,實驗室只是將失控者當成實驗品,又試圖借助輿論煽動情緒。
但煽動情緒制造輿論不是最終目的。
——lorcan,我們正在經歷所羅門式的痛苦,說可憐也不算可憐,與其放棄倒不如接受。
——我們一起鉆透月亮,享受痛苦。
那個人……
到底想做什么?
段硯初渾然不知身體開始發熱滾燙。
帶頭的失控者持著槍,緊盯著段硯初,朝著他肆無忌憚釋放著Alpha信息素:“所有人聽好了,失控者不需要約束,我們摘不摘項圈,亦或者是打不打指導劑這都與任何人無關,你們不用來操控我們的選擇,自由與不自由是我們的事!!!!”
場內極端失控的Alpha信息素再次洶涌襲來!
不過也僅是這一瞬間,失控的Alpha信息素被一道極其強大的精神力強有力的壓制住,吞噬得干干凈凈。
失控者們:“?”
氣氛陷入詭異的安靜。
陳予泊帶著全體特警站在段硯初身后,手扶著腰后的槍柄,神情自若,仿佛沒有遭到任何一絲的干擾,眼神冷漠注視著失控者們。
“還沒機會正式介紹一下自己,我是信息素指導者陳予泊,你們的信息素我隨時可以控制,你們可以再釋放Alpha信息素試試看!
試試就逝世。
這句話用著平靜的陳述語氣,卻讓人感覺到強烈的威脅意味。
陳予泊說著,眼神落在段硯初身上,見他扶著護士,手卻在抖,察覺到他的異常時皺起眉。
“信息素指導者又如何,你能安撫一個人,安撫兩個人三個人,就一定能控制得了我們所有人嗎?”帶頭的失控者笑出聲。
失控者的Alpha信息素再次如風暴潮般洶涌襲來。
“……啊。”
這一聲微弱的痛苦聲入針刺般鉆入耳膜。
陳予泊看見段硯初突然捂住肚子彎下腰,面容痛苦,身旁的護士顯然也受到了失控者的Alpha信息素干擾,但都沒有段硯初看起來這么痛苦。他神情相當緊張,腳尖探出作勢要沖過去。
卻在這時!
一絲清冷馥郁的柔軟氣味在鋪天蓋地的Alpha信息素中綻開,掠過嗅覺,味道濃度卻相當不穩定,時而濃郁時而脆弱,像只受驚的軟弱小獸在雜亂的Alpha氣味中徘徊恐懼,讓宛若野獸的Alpha們無比清晰的捕捉到目標。
是在場所有Alpha都能夠聞到的氣味,是絕對吸引力的氣味,是無差別吸引所有Alpha的氣味。
是烏木玫瑰的Omega信息素。!
還是發情期的信息素!。!
撲通撲通撲通——
所有人的表情瞬間變了,緊緊盯著跪坐在中間的段硯初身上,像狼遇見美味的小羊羔。
段硯初的臉色蒼白如紙,他撐地的胳膊顫抖著,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腰腹,額間發絲垂落,衣物透出單薄的雙肩,強撐著的姿態極其痛苦,仿佛是根即將繃斷的弦。
只見他撐在地面的手,觸底的指尖往旁邊的方向抬了抬,輕輕發顫。
像是在尋求著誰的幫助。
“糟了。!是發情期!!”一旁的特警驚呼。
失控的信息素可以用指導劑控制,但是omega的發情期信息素那就不是藥劑能控制的了!
場面瞬間陷入混亂,堪比嗑//藥現場,每個人都有些不受控想要往段硯初那邊走的沖動。
幾乎是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刻,一道高大的身影沖到了前面。
段硯初手緊緊摁住腰腹,肚子里傳來翻江倒海的絞痛讓他難以支撐,忽地,身體被溫暖寬大的胸膛從背后完全包圍,迷戀的信息素籠罩而上,溫柔落下的安全感將緊繃的情緒繳械投降。
“……陳予泊……”
糟了,他發情期又來了!
“沒事我在,沒問題的,我不會讓他們過來的,相信我,很快沒事了!
陳予泊將段硯初攏入懷里低頭哄了哄。
他抬頭瞬間變臉,沉著臉沖后頭的特警厲聲喊:“全部不許過來!!”
特警們還說是訓練有素,但沒有經過嚴格意志訓練的人群根本抵抗不了發情期的Omega信息素,誘惑性太強了。
在野蠻不講理的生理性作用下,面對Alpha聞到發情期的omega信息素,怒吼不過是徒勞。
“……陳予泊,我覺得肚子有點疼!
段硯初感覺自己好像置身于水深火熱的中,身體又疼又熱,他抓住陳予泊的衣服,只能本能驅使的往他懷里鉆,尋求一絲絲的慰藉。
陳予泊單膝跪地,把難受的段硯初托抱起放在曲起的大腿上,大手覆在他的腦袋托放入自己肩頸,另一只手順著他的背部,宛若只兇猛的野獸圈住自己的家養小獸,不讓外人看見一分一毫。
他緊盯著面前這幫虎視眈眈的Alpha們,見他們還靠近,又聽見耳畔段硯初不舒服的聲音,本就克制郁抑已經在狂躁邊緣沖刺徘徊,心情早已經沉入谷底,急需發泄。
乍然,鼻間侵入一道濃郁馥郁的玫瑰氣味,鋪天蓋地直沖意識海仿佛要將理智吞沒,欲望在身體里橫沖直撞。
陳予泊開始感覺到異樣,這種感覺……
心臟劇烈跳動,太陽穴突突的發脹,愈發濃郁的味道充斥包裹著五感,心跳似乎要被氣味刺激得撞破胸腔,渾身血液也跟著沸騰了起來,仿佛血液在氣味的刺激下在身體里急速奔涌,每一處細胞都仿佛被點燃。
身體無法動彈,也無法抵抗這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
又來了。
失控者與其他的Alpha信息素如瘋狂的獸潮,與懷中的omega信息素氣味一并,瘋狂地沖擊著他的防線。仿佛精神力張開巨口,試圖將這鋪天蓋地的信息素吞噬殆盡。
每一絲信息素的涌入,都像是一把帶著烈焰的利刃,在他的身體里肆意穿梭,攪得他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般劇痛。那疼痛仿佛是從靈魂深處蔓延開來,幾乎要將他的意志徹底碾碎。
又有烏木玫瑰信息素輕輕搭在他身上,但氣息很不穩,虛弱得他都快聞不到了。
陳予泊緊咬著牙關,唇角因痛苦而被咬破,血從唇角滴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仿佛有什么在體內悄然覺醒。
段硯初忽然感覺到什么,從懷里抬起頭。
滴答、滴答
唇縫嘗到了滴落的腥甜。
下一瞬,所有人僵住在原地,一道極其野蠻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洶涌爆發,將所有人狠狠壓制在原地!
嘭、嘭、嘭——
嘭!
這股強大無匹的Alpha信息素,仿若實質化的狂潮,狂掃過體檢中心所有電源設備,瞬間被切斷了電流。
玻璃發出皸裂的聲響,‘嘭’的聲頃刻間裂成蜘蛛網狀。
“嘩啦”一聲巨響,玻璃如脆弱的冰晶般紛紛碎裂,化作無數細小的碎片,在空氣中四散飛濺,仿佛一場破碎的夢境。
陳予泊在身體極其痛苦之下,沖破意志力,下意識俯身護住懷中的人。
他感覺身體里像是被重鑄一般,骨骼咯咯作響,肌肉在膨脹與收縮間不斷重塑。脖頸處,先是泛起一層奇異的紅暈,緊接著,一個鮮紅如血的 “A” 字緩緩浮現,在勃/起的青筋上宛若盤龍,刺眼至極。
那是Alpha分化時的標志。!
剎那間,一股毀天滅地般的信息素,以陳予泊為中心,如原子彈爆發般向四周擴散!
這股攜帶碾壓性的基因等級S3+Alpha信息素,仿佛帶著與生俱來的王者威壓,似實質的沖擊波,將周圍的一切都狠狠地震懾住!將體檢中心上千道失控的信息素狠狠壓制吞噬。
在這股強大的壓制力面前,所有人信息素被泯滅殆盡。
失控者們瞬間偃旗息鼓,如同受驚的小獸,瑟縮著不敢再有絲毫異動。只覺這道無形的巨力壓得他們喘不過氣,雙腿不由自主地發軟,幾乎要匍匐在地,臣服于這全新的強大力量之下。
幾乎是這個瞬間,上千名特警們如箭般橫穿失控者信息素的風暴潮中,撞入失控者們詫異的眼神,干脆利索掏出手銬,三兩下將所有失控者控制住。
“不許動!!”
“全部銬起來!”
“敢在市區惹事真是瘋了你們!”
“統統帶走!!”
而那些一直戰戰兢兢生活的失控者哪里敢作出什么事,驚魂未定站在一旁,不斷做著深呼吸。
段硯初眸底倒映著陳予泊脖子上浮現的“A”,他瞳仁極具收縮,眸底瞬間被驚愕填滿,理智在這一瞬已經被巨大的沖擊沖散。
……怎么可能。
陳予泊竟然分化成了Alpha?!
驀然,段硯初感覺腹部再次襲來鉆心的疼,翻江倒海的劇痛瞬間蔓延至全身,面色突然煞白如紙,冷汗如斷了線的珠子從額角滑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陳予泊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情況,就見段硯初情況不對。
“……肚子……”段硯初疼得攥緊陳予泊的胳膊,眼前陣陣發黑。
最終沒撐過這陣巨疼,緩緩閉上眼。
“段硯初。!”
“醫生!!!”
第56章 黑皮56
“陳予泊你等一下!”
克萊門斯從大門外快步走到陳予泊跟前, 他看著懷中暈倒的段硯初,微蹙眉,警惕地看向陳予泊:“你分化成Alpha了?”
一進來就感覺到強烈的Alpha信息素波動, 是完全沒有阻礙的Alpha信息素,蓬勃而又洶涌。
陳予泊沉著臉:“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我得趕緊送他進去!”
“如果你分化成Alpha, 那很抱歉,現在你只能夠將Lorcan交給我,由我送他進去。而你必須立刻去進行阻隔劑的疫苗注射,否則你的Alpha信息素也會影響到許多人, 也會嚴重影響到Lorcan。”克萊門斯朝陳予泊伸出手。
這個動作就像是一根刺,再次狠狠刺入他最軟弱的深處。強烈的壓迫感從心臟深處向全身蔓延, 像有什么要將他硬生生的拽出來。
陳予泊腦海里浮現剛才聞宴從自己手里把段硯初抱走的畫面,曾被掠奪過的、無可奈何的、眼睜睜的看過段硯初被人從懷里抱走的畫面,仿佛恍惚又看見段硯初被人摁壓著崩潰絕望哭泣的模樣,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不行, 誰都不可以將段硯初從他身邊搶走。
誰都不可以。
陳予泊表情陰沉, 抱著人側過身,渾身上下充斥著躁郁與抗拒,臂膀線條繃緊, 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將段硯初完全攏在懷中。
他微微低頭,動作很輕, 將下巴抵著枕在肩頭昏睡的段硯初額角, 余光落在克萊門斯身上:
“滾!
相當不近人情的語氣, 聲線沙啞低沉,聽得出情緒已經糟糕到一定境地。
克萊門斯的視線徑直撞入對方不容置疑的狠戾目光,以及來自基因S3+與Alpha絕對優勢的壓迫感, 頭皮疼得發麻,硬生生將人壓了一個頭,致使無法再出聲。
忽然,身后傳來幾道疾步跑動的腳步動靜。
“陳保鏢快!你分化成Alpha了!現在立刻去注射阻隔劑!”許醫生從醫護大樓那邊沖了過來,他邊跑邊穿好白大褂,神情焦急跟身旁的男護士道:“現在立刻帶他進行注射!去就近的隔離診室!
許醫生說完立刻從口袋里掏出抑制手環,動作準確無誤給陳予泊在手腕處扣上。
只見抑制手環晶屏閃爍紅色粒子,最終顯示刺眼鮮紅的數值,79%,信息素濃度快到易感期的臨界值!!真是要瘋了剛分化就易感期,等下再碰上段硯初的發情期,這兩人200%的契合度那簡直是要天崩地裂的程度!!
“陳予泊,你現在必須把大少爺交給我們,我們一定會處理好,你初次分化成Alpha的信息素濃度已經飆升到這么高,必須要去緊急處理,否則你怎么抱著大少爺不撒手都沒有,你會刺激他發情期的!”
許醫生沒遇見過這么糟糕的境地,但他也顧不得某人的玻璃心快碎了:“克萊門斯秘書長,勞煩你先把大少爺送去診室!
陳予泊還沒從‘有人要搶走的段硯初’的抗拒心理中回過神,就感覺一陣刺痛從手腕處襲來,麻得他無法使上勁,全身肌肉繃緊?伤抱著段硯初,腦海潛意識屏蔽自己分化成Alpha的事實,屏蔽了自己要被討厭的事實,只剩下強烈的念頭告訴他不能撒手,不能放手,一定不能放手,再疼也不能把段硯初給摔了。
忍著,忍下來。
“迅速找幾個特警上來搭把手。”克萊門斯察覺到陳予泊的狀態不對,向一旁說道:“注意不要弄傷Lorcan。”
陳予泊看見克萊門斯還要來抱段硯初,他瞳孔緊縮,克制的情緒終于無法忍耐傾盆泄下,如決了堤的大壩,心臟疼得快要撕裂,有人要搶走段硯初的念頭,以及被沖昏頭暴戾情緒再也繃不住。
一道極其駭然的Alpha信息素再次以陳予泊為中心,如脫韁的猛獸,裹挾著暴戾破空而出!
緊接著,只聽見一連串‘嘩啦啦’的巨響,如同密集可怖的雷鳴閃電,二樓以上的玻璃不堪重負,‘砰’的無數道尖銳聲響襲來,玻璃瞬間化為無數碎片,如雪花般灑落,破碎的玻璃渣在半空中折射出冷冽的光。
堪比恐怖襲擊現場。
克萊門斯厲聲喊出聲:“所有人抱頭蹲下。。。
“……嗚……”
在無數驚慌聲中,一道極其微弱如同小奶狗的嗚咽聲在懷里響起,像是覆蓋在失控暴戾的神經之上。
陳予泊表情僵住。
空中,原本極速墜落的玻璃碎片全部停滯懸在空中,仿佛時間靜止。
“……肚子疼……”
陳予泊感覺懷中柔軟的雙臂虛虛地摟上脖頸,腦袋蹭上了下巴,像是在尋求保護的小獸,全身心的依賴著自己,極大的取悅了心情。不自然的溫熱滾燙氣息落在頸側,伴隨著那道馥郁濃烈的烏木玫瑰信息素,氣味涌入骨髓,像只溫柔的手悄無聲息對暴戾情緒進行撫慰。
他似乎從失控的情緒中找回了理智,身體卻像是初次適應這樣的Alpha量級,消耗極大的精神,軀體一晃。
在墜入黑暗前下意識護著懷中的腦袋,將人緊緊摟著。
……
模糊混沌的意識逐漸清明,像是黑暗中被撬了洞,一絲一縷的光線涌入。
“大少爺剛才是受到太多信息素的入侵刺激的假性發情,現在信息素濃度平穩了,不過如果他碰到陳予泊的話,很可能會直接迎來發情期。陳予泊那家伙有太大的不確定性,他竟然能夠二次分化成Alpha,這家伙簡直逆天。就他今天這樣失控易怒的表現,很可能隨時會進入易感期,特征已經很明顯。”
“我再舉個例子,就算是S2+的Alpha,易感期也不會超過七天,同理,大少爺的發情期應該也不會超過七天,但問題是陳予泊的基因等級太強勢了,七天,未必只有七天!
“而且大少爺剛經歷生化妊娠,身體需要休養,這周盡量控制他們見面吧。”
這句話音剛落,氣氛陷入沉默。
“……太陽他懷孕了?”
病床上,放在被子外那只白皙修長的手指節顫了顫。
許醫生站在病床邊,臉頰脖子多處貼著紗布,也是剛經歷了場狼狽,他看向大少爺的兩位父親,神情凝重:“對,檢測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水平確實是懷孕了,大概一周多吧!
段父雙手撐在腿上,一言不發低著頭,周身散發著低落的情緒,須臾后抹了把臉。
Omega父親段予駱輕輕拍著丈夫的肩膀,他看向許醫生:“生化的具體原因是什么?是因為剛才受到刺激嗎?”
“有一定原因,但主要還是因為胚胎先天性發育異常導致,大少爺是失控者,他的染色體攜帶著信息素紊亂失控基因,就算是再次懷上也有一定概率會遺傳給孩子。”許醫生下意識看了眼病床上的人:“之前也說過,大少爺早些年都是通過藥物直接中斷發情期,上周才剛中斷過一次,他的生殖腔本身存在發育過小的情況,懷孕……也不容易的!
“所以這次生化未必不是好事,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并不適合懷孕,養一段時間吧,保持身心愉快!
病房門縫下晃動的光影戛然而止,僵直地停在這一瞬。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精準地捶在胸口,震得五臟六腑都錯了位,將還未成型的幻想徹底破滅,心臟疼得麻木,不知所措,腦袋一片空白。
“其實他這星期我也有發現不對勁,他失眠很嚴重,胃口也不好,我還跟他開玩笑說會不會是懷孕了,但沒給他做檢查,是我的疏忽!痹S醫生有些懊惱地扶了扶額:“以為只是陳保鏢離開大少爺后的戒斷反應,沒想到真的是懷孕了!
“那你打算怎么說?”段父遲疑地看向孩子他爸。
“這周讓他暫停工作,指導劑的事緩一緩,把他接回家。”Omega父親段予駱神情嚴肅:“這些年都由著他自己照顧自己,到頭來根本沒有能力把自己照顧好,先帶回家養一段時間!
“那他發脾氣怎么辦?”段父試探問。
Omega父親段予駱看了眼孩子他爸:“不都是你慣出來的嗎,不都是你由著他的嗎,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他說不跟我們住是誰給他弄了個那么大的房子,不愛回家不愛依賴父親們不向我們求助,不都是你覺得ok的事嗎?不知道的人以為他父母不在了才那么獨立自主堅韌不拔無堅不摧。”
段父:“……”
“懷川,像現在予泊分化成了Alpha,他們的契合度那么高,分開會有什么影響嗎?”Omega父親段予駱問。
“在陳保鏢還是beta時,信息素就已經對大少爺有很明顯的影響,現在分化成了Alpha可能影響更大!痹S醫生輕聳肩,有些無奈:“不過更大的影響是大少爺討厭Alpha啊,這點才是最麻煩的!
門縫外的影子快哭了。
“這兩人到底是什么情況?”段父看向愛人:“之前不還好好的嗎?吵架了?”
“我怎么知道。”
“你兒子的脾氣你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許醫生:“……”
“那個……”
就在這時,一顆腦袋出現在病房門的玻璃視窗上,臉貼著小小的玻璃,眼巴巴地看向里頭。
病床上的人聽到聲音的瞬間抓住被角,后腰一陣發麻。
門緩緩打開,緊接著這顆腦袋探了進來,身上還穿著特警服,腰間配槍已經被沒收了,那么高大個人扒拉著門,說話小心翼翼,行為鬼鬼祟祟。
“他還睡覺嗎?”陳予泊握著門邊小聲詢問。
兩位父親一言難盡看著陳予泊,說實話,本來是對陳予泊寄予厚望,難得說有個人是兒子喜歡的,又能安撫段硯初的失控信息素,誰知突然就分化成Alpha,導致體檢中心整棟大樓電子設備全壞,包括體檢中心所有科室、隨處可見的玻璃全碎。
聽說還是因為有人要碰兒子才發那么大的脾氣,要不是知道情況,指不定誰是失控者還不好說。
才剛讓人去收拾殘局,不少人都受了輕傷,倒是把那群失控者嚇安分了。
許醫生見陳予泊這幅躡手躡腳的模樣,鬼都想不到上午在下面變身開大的可怕模樣,跟頭毫無人性的野獸似的,就因為要把段硯初抱走,能把自己氣成這樣,信息素無差別攻擊所有人,最后甚至把自己給氣暈了,也是沒見過這樣固執的Alpha。
要不是最后段硯初說疼,未必能夠喚醒人性。
真是有種慶幸這家伙分化得晚,要不是遇上契合度那么高的omega,未必有人壓制這樣的存在。
“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陳予泊伸出手,小心翼翼點了點里頭。
就在這時,床上傳來一道清冷拒絕的聲音。
“不給看。”
陳予泊聽到是誰的聲音,手僵在半空中,嘴一抿,瞬間崩潰了,聽話扭頭站在門口,背靠墻,手臂捂著臉,肩膀開始微微顫抖,最終哭出聲,像只被主人罵的可憐大狗。
兩位父親:“?”
許醫生低頭努力忍住。
走廊盡頭來看望的聞宴:“?”
段硯初默默扯起被子,蓋住臉:“……”
這家伙丟死人了!
第57章 黑皮57
“聽說, 陳處長分化成了Alpha?”
一道沉穩的皮鞋聲落在跟前。
陳予泊‘唰’的放下手臂,面無表情看著停在面前的聞宴。
聞宴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對上這雙泛紅不悅的雙眸, 笑得斯文:“恭喜你啊!
“你在尋求什么安慰?”陳予泊聲音沙啞低沉,他垂眸盯著聞宴,像覓食中的猛獸看見難以下咽的東西:“他喜歡過我, 你有么?不用跟我比,你沒得比!
聞宴:“……”這家伙的自信還真的是與生俱來的啊,不以為然笑了聲:“那怎么不進去呢?”
“你以為我不想?”陳予泊語氣像吃足了炸藥,一點就燃:“我這是聽話!他不讓我進我就不進!”
聞宴:“……”不讓進又是在得意什么。
病房內的大少爺實在是聽不下去, 冷然揚聲:“陳予泊!你給我回去指導辦!”
話音落下,一道幾乎很難聽清的不適悶哼聲在耳畔響起。
這幾乎需要湊近才能聽得清的動靜。
聞宴眼前晃過一道影子:“?”
還沒等里邊的人反應過來就看見一道身影跟閃電似的沖了進去, 野蠻而又強勢沖到床邊,‘啪’的一下,雙手撐在床沿,高大的身影像座山似的籠罩在雪白被子身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肚子嗎?這里?這里嗎?”
在一連串的詢問下, 那只大手就這樣伸入被子, 掌心覆蓋在單薄平坦的腰腹上。
段硯初還沒反應過來,被溫熱掌心撫上小腹時身體不由敏感一顫,愕然地看向陳予泊。
誰知下一秒——
“……嗚……”陳予泊忽然用捂住臉, 彎下腰,腦袋靠在段硯初胳膊上, 跟猛獸抽泣似的:“對不起……都怪我嚇到你了。”
兩位父親:“?”
許醫生:“?”
由于距離太近, 能聞見那道雪松檀香信息素,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聞起來竟然比平時要淡許多,倒讓他分不出beta與Alpha信息素的區別在哪里, 只知道氣味很淡,需要這么近才聞得見。
段硯初緩緩低頭,見那么高大個人就這樣抵著自己的胳膊在哭。
為什么要哭,他都沒有哭,是知道沒了個孩子嗎?
是因為孩子沒了才哭的嗎?
兩位父親和許醫生對視了眼,不動聲色地站起身,將空間留給這兩人,不做任何打擾的走了出去,順便把門口的聞宴給捎走。
聞宴:“。”他剛來的。
此時寬敞明亮的病房里,原本哭聲起初還帶著幾分隱忍,很快就變成了悲慟的嗚咽,仿佛天塌了。
抽紙巾的動靜‘唰唰’,已經響了幾個來回,聽得出用了不少紙。
除了哭泣之外,就沒有其他對話了。
大床上,穿著黑色特警服的高大Alpha就這樣隔著被子,緊抱著單薄的心上人,哭得停不下來。
段硯初感覺自己像被座山壓著,分化成Alpha壓迫感使他動彈不得。
本來還沒什么感覺,在聽著陳予泊在耳畔這么哭,哭得他心頭莫名酸澀,無所適從,他卻無處可躲,只能稍微側過身,蜷縮著,試圖緩解被對方低落情緒的影響。
而他側身躲避的動作被察覺,隨之而來的便是更緊的擁抱,以及埋入肩窩的臉。
動作太親密了,親密得仿佛將那夜的瘋狂感知覺喚醒,是無法逃離和抗拒,身體對這樣緊密擁抱有著強烈的感覺。
段硯初下意識又想躲,忽地被扣住后頸,被迫對視,目光就這樣撞入對方猩紅濕潤的眸中,近在咫尺的距離,他被深深注視著,也看清了陳予泊淚流滿面的樣子,哭得很狼狽。
那么高大個人,竟然哭成這樣。
段硯初緩了會,垂下眸:“你哭什么,因為知道沒了個孩子哭嗎?”
陳予泊將他上半身往懷里攏了攏,仿佛在尋求安全感,沾著淚的鼻尖抵在對方纖細的脖頸處,終于聞到那道烏木玫瑰的信息素,壓抑著哽咽,嗓音沙。骸啊沂切奶勰悖绻皇俏覜]點分寸也不會讓你受這樣的委屈,怪我年紀輕不懂事,怪我魯莽不聽話,都怪我……”
“我這個人什么都沒有,沒有父母,也沒讀過什么書,更沒奢望過能夠有個家,要不是遇見你我根本不知道叫做喜歡,更不會愛人,更不敢想癩蛤蟆能吃天鵝肉。你的父親們把你養得那么好,你聰明又好看,手那么漂亮,會畫畫也會制藥,被我喜歡上簡直是倒霉了。”
段硯初遲疑瞥了他一眼。
“要不是因為你,我根本學不會愛要直白和勇敢!标愑璨吹皖^蹭了蹭段硯初的臉頰,難過也不忘了哄人:“我也能理解你為什么要我走,因為你害怕在發情期時得不到我而崩潰,你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你害怕我會因為你這樣而害怕,所以你寧愿趕我走也不愿意讓自己越陷越深。”
段硯初皺起眉,試圖將人推開。
陳予泊將段硯初的胳膊牢牢地抱在懷中,不讓他動,目光緊盯著他:“你可以不用理我,不喜歡我,但你不要抗拒我,讓我補償你可以嗎?至少你要給我努力的機會。”
良久,段硯初才開口說話。
“陳予泊,你應該知道的,我很討厭Alpha!
“我知道,但你不能將我跟他們相比,那不公平,我有多乖多聽話你知道的。他們或多或少是因為跟了你可以得到某些東西,或者是達到什么目的,但我沒有,也不需要,我只想跟著你!
陳予泊壓低聲音:“我是因為你才分化成Alpha,說來你還得對我負責,你討厭我抗拒我可以,那我也討厭Alpha,你得負責把我變回去!
段硯初啞然半晌,無言看著他,過了會才道:“你別無理取鬧,松手!
“要松手可以,你把我變回去,你既然討厭Alpha那我就不要做Alpha!标愑璨凑{整姿勢側躺著,讓段硯初可以以更舒服的姿勢躺在懷里,而后不由分說將段硯初抱緊,貼著他臉頰說:“能聞到你信息素也沒什么了不起,聞不到我也喜歡你!
“段硯初,我喜歡你。”
陳予泊感覺自己就像只沒吃過好肉的野獸,碰到只漂亮又香的獵物就忍不住了,他鼻尖蹭過對方光滑如瓷的臉頰,一低頭,吻上近在咫尺白皙的耳廓,聲線暗啞道:“我要喜歡你!
細密的吻落下,又急又輕,還伴隨著情竇初開炙熱的愛意。
“喜歡我吧,喜歡一下也好!
小狗一樣熱烈的告白,親吻繼續往下落,順著耳廓,耳垂,落至臉頰,每一下都帶著直白熱烈的示愛,就只有臂彎里的方寸距離,傾斜而下的愛意根本讓人無處可躲。
段硯初將臉埋入被子中,從唇縫中擠出字眼道:“……你別惹我生氣!
“你氣吧,對著我隨便你發脾氣,但是別氣壞自己,別讓自己難受!标愑璨匆姳蹚澙锏娜藢⒛X袋埋入被子,白皙的耳朵染得通紅,寬大的病號服襯得肩膀單薄,他低下頭,隔著衣服,將唇印在肩頸處。
段硯初像是感覺到什么,愣了會,眸底蕩開漣漪,下意識地咬上手背。
只是剛咬就被陳予泊一把抓住手,結實的臂膀從身后壓住胳膊肘中間,讓他的手沒有可以施展動彈的余地,這個姿勢仿佛是他被從身后……
“陳予泊!”
“我發現了,你不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都愛咬手,你咬手做什么。”陳予泊貼近段硯初耳畔道:“下回咬我,我皮厚,你細皮嫩肉的咬一回我還得心疼好幾天。”
這么一抱,又這么亂蹭。
兩人的身體抱得嚴絲合縫,本來契合度就高得離譜,其中一個又分化成了Alpha,彼此微弱的信息素在摩擦中纏在一塊,密不可分,衣物摩擦與略急呼吸的聲響在耳畔響起,甚至透著幾分催促與迫切。
一個剛經歷假性發情,一個剛分化成Alpha。
這樣的距離實在是糟糕,卻又讓人意志薄弱逐漸淪陷。
過了會,‘啪嗒’一聲,黑色的特警外套被丟到沙發上。
床墊與被子進行了番摩擦起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段硯初枕在結實的臂彎中,眼皮子發沉,理智告訴他應該是要讓陳予泊走的,以自己的脾氣肯定會在清醒時非常懊惱,可又在對方直白又坦誠的話語中有些猶豫,他是不是對陳予泊有些不太公平。
人家Alpha是本來就分化成Alpha,陳予泊是今天才分化的,按道理討厭的程度不應該有其他Alpha那么高。
那要正式討厭陳予泊嗎?
他打了個哈欠,理智還在抗爭,身體已經被微弱的雪松檀香信息素哄得昏昏欲睡,尤其是那只放在腰腹上的手,掌心觸感略有些粗糙,有些癢,胳膊肘下意識往推了一下。
“小點力!
“肚子還疼嗎?”陳予泊低下頭,恰好看見段硯初打了個哈欠,有點微小的聲音,像是小動物的呼呼聲,瞬間心都軟了,聽他這么一說動作趕緊放輕,這肚子薄薄軟軟的一層他也怕揉壞了:“是不是很疼?”
段硯初正想睡,就聽見這句小心翼翼的詢問,意識清醒了幾分,知道他在問什么。
看來陳予泊很在乎這個沒機會著床的胚胎。
“有點酸脹,其他沒什么感覺!
“可是我看見你很難受,是我嚇到你了。”
段硯初聽著身后的深呼氣,尾音似乎有些顫抖,他生怕這大家伙突然又哭,剛才哭得他胳膊衣服都濕完了:“行了,不是因為你,主要是還是太多信息素影響了我。”
“那你呢,沒了……難過嗎?”陳予泊試探問。
這句話落下,氣氛安靜了須臾。
陳予泊怕自己說錯話,正想找補,就感覺臂彎里動靜微微的翻轉,看見段硯初轉了身面向自己,在懷里仰起頭,這張雪白的臉并沒什么氣色,眼神卻平靜如水,令人的心也跟著靜了下來。
“你要知道,ABO基因本身就是一場優勝略汰,誰會成為失控者,誰又會成為s3+,不是靠人為意志去選擇,也不是靠所謂的科學手段去改變基因就能獲取的,是基因選擇了你,所以是你的永遠是你的,不是你的永遠不是你的!
“這個胚胎也是一樣!
段硯初說完神情有些疲憊,他合上眼,將額頭抵在結實溫暖的胸口,輕聲道:“陳處長,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傷心就到此為止吧!
大約過了一會。
懷中的呼吸趨于平穩,綿長。
陳予泊輕拍著段硯初的肩膀,直到他完全熟睡,才將人放開。他輕手輕腳坐起身,下床時的動作非常小心,生怕將床墊弄出一絲聲響,然后拿過沙發上的外套,在走之前回到床邊,彎下腰在熟睡的臉頰唇邊落下一吻。
也是,孩子不會愿意降臨在最麻煩的階段。
這孩子可真聰明,一點都不給爸爸們添麻煩,下次肯定會再來的吧。
病房門輕輕推開,緩緩關上。
“處長!
陳予泊神情冷酷,哪里還有剛才在病房里頭半分模樣,周身散發著令人震懾的壓迫感,他看了眼下屬:“查出是誰指示那群失控者惹事的嗎?”
“我讓人找到那名要挾護士的失控者通訊設備,查到他設備里最新一條的異常信息!
走廊盡頭,聞宴的身影出現。
陳予泊見是聞宴,臉上沒什么表情。
聞宴走了過來:“他是我同事管理的失控者,F國人,常年生活在D國,是他們難民程序中未獲得合法身份的人,由于他是在D國分化成失控者,所以同等享受政府補助。前段時間剛在D國掀起了抗議行動,認為政府不該取消對失控者的補助,因為取消補助對他來說就相當于失去了合法居住的身份,很可能會被驅逐出境!
“你剛才說異常信息,是什么?”陳予泊沉聲問。
“是他們要抹黑指導劑的計劃!甭勓缈粗愑璨矗骸暗麄儜撊f萬沒想到你出現了,原來還有比指導劑更直接控制失控者的存在。當年克萊門斯上臺時就受到激進黨的威脅,說只要一日沒有研發出能夠壓制失控者的藥物,抗議就會不停!
陳予泊稍作沉默,而后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還能做什么?”
“你能做的事情非常多,尤其是你分化成了Alpha,這會成為你管理失控者最有力的武器。”聞宴扶了扶眼鏡,語氣平穩道:“克萊門斯已經在準備這次事件的新聞發布會,包括你今早弄出的事故也都幫你善后了,所以接下來失控者到底要進入什么樣的境地就靠你的發揮了!
“進入什么樣的境地?什么意思?”陳予泊嘗試理解,畢竟剛入行,遇到正事還是會虛心學習,不會帶著討厭聞宴的個人感情。
畢竟不能給段硯初丟臉,他要當一名合格有出息的好老公,干出一番事業!
“當下社會,有兩部分的人群在挑起性別對比,一是反對失控者存在的Alpha激進黨,他們認為失控者不應該存在,或者是要統一管理,像是管理犯人一樣。二是失控者,失控者人群中,一部分主張捍衛個人權益,認為政府不應該采取項圈的方式進行管理,但希望政府給予補助。一部分就是服從政府安排的。”
“所以在指導劑還沒有完全投入使用時,需要有人穩住局面。既讓激進黨信服,又讓失控者信任聯盟政府的決策!
“你指我?”陳予泊挑眉。
聞宴被他這種極度自信的語氣弄得無言,略有不服,但又不得不服:“是啊,你的信息素可以控制住所有失控者人群,包括其他人群,今天大家都有目共睹。”
“所以你很欣賞我,并求助我出面解決!标愑璨纯偨Y道。
聞宴頓時啞然,果然他就不該接下克萊門斯的命令,讓他來說服陳予泊出面新聞發布會,這家伙的嘴真是跟抹了砒霜似的:“總之,你現在是聯盟政府的編外人員,這是你作為失控者指導辦處長的職責!
“行吧。”陳予泊語氣惺忪道。
“放心吧,你是Alpha,大少爺會討厭你的。”聞宴將任務傳達完畢,還是沒忍住再堵對方幾句。
陳予泊見他突然換話題,自然接上,雙手一攤,神情得意:“你就酸吧,剛才是我哄他睡覺的,他只有我哄才能安穩入睡,他最喜歡我了,不會討厭我的。”
聞宴表情倏然僵硬,冷笑道:“陳處長,你這張嘴最好留到新聞發布會當天,少不了你發揮的!
“就算他不喜歡我你們也不會有機會的。”陳予泊抬起手臂,利落地將特警制服穿上,衣服瞬間貼合他挺拔矯健的身軀,他微垂眸,勾唇朝著聞宴抬起右臂,帥氣干練一揚:“200%契合度向聞監督過去對我們家少爺的照顧致以敬謝!”
聞宴:“……”
來個人把這家伙的嘴堵上吧!!
第58章 黑皮58
高聳入云的電軌門無聲滑開。
一行車緩緩駛入白天老宅江天一粟莊園, 兩旁高大棕櫚樹列隊相迎,陽光透過葉隙,灑下斑駁光影, 落在通體漆黑的房車身上。車沿著蜿蜒泊油路往上駛去,經過一棟棟熟悉的別墅,一切都如記憶中那般。
走之前是什么樣的, 回來就還是什么樣的。
房車最終停在其中一棟別墅前,別墅大門打開著兩邊的門,像是在等待著誰的回來。
‘滴’的一聲,自動車門緩緩打開。
段硯初剛下車站好, 就看見兩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一左一右從車旁走到跟前,他定睛一看, 視野里映入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
“親愛的哥哥,歡迎回家!
“哥,歡迎回家。”
是他大伯家的雙胞胎堂弟,一個是現任的銀河集團執行總裁, 一個是服役abo聯盟維和部隊的支隊長。
段硯初正想說話就被這兩人勾住肩膀, 強勢的Alpha體格差點沒被他擠扁:“……喂,你們兩個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那么久沒見非常值得我們兄弟來一個擁抱!奔易迮判欣先乃侮讨芴鹗直郏瑢㈦p胞胎哥哥駱政嶼果斷一推開, 低頭朝著段硯初笑得十分燦爛道:“駱政嶼就算了,對吧哥哥!
“滾滾滾沒輕沒重的你, 剛從部隊回來洗澡了嗎!
“誰沒事下午洗澡啊, 更何況我干凈的好嗎!”
“……”
兩兄弟突然吵起來也是莫名其妙, 段硯初無言以對,卻神情怔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曾經……
他的生活中也是有很多聲音, 不需要一個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不需要總是清空周圍一公里范圍的人,不需要考慮去到人群密集的地方會出什么意外,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緒波動會不會影響信息素。
這種日子維持了很久,以至于有段時間里耳邊也有聲音,但更多的是失控者崩潰的聲音。
因為大多數的失控者都在初次分化成失控者時遭受到重大創傷,很多場景,很多東西都會成為刺激他們的回憶閃現,就像他一樣,在還不會控制自己情緒和身體時都只能夠通過約束帶或者是手銬避免傷害自己。
這種崩潰絕望的嘶吼非常難堪狼狽,所以最好的方式也是獨處,不被人看見。
久而久之,生活就會變得無趣,加上前有約束,后有禁錮,望遠鏡就成了他回國后頭一樣發現的樂趣,鏡中的目標更是他自己找來的樂趣,尤其是那一眼就看中在眼前晃動的健碩身材,日光下滴落著汗,肌肉線條性感又——
段硯初表情忽然凝固,喉結滾動。
……不是,好端端想陳予泊做什么。
“太陽回來啦!
一道身影從別墅里走了出來,段硯初聞聲抬眸,是他的omega父親段予駱:“嗯,回來了。”
“你爸爸在做你喜歡吃的!眔mega父親段予駱走到段硯初身旁,見隔壁這兩小子也跟了過來,笑道:“你們倆今晚要不要留下吃飯?”
“好啊好啊,我赫叔做飯美味的。而且我也好久沒看見我哥了,今晚不醉不歸吧!”宋晏周豪氣道。
然后喜提爆頭一擊。
“!駱政嶼你有毛病!”
“鬼跟你不醉不歸,哥剛從醫院回來要注意休息!
“是哦,對了哥,我還沒問你怎么了呢,今天的新聞我看了,你是被嚇暈了嗎?”
段硯初垂下眸,沒說話,須臾后淺笑道:“沒事,進去吧,在外面站著累。”
omega父親段予駱似乎有察覺到他的情緒,不過也沒說什么,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后頸:“那先進去休息吧,難得回家要不要去廚房看看你爸爸在做什么!
段硯初思忖須臾,點頭:“嗯,好。”
過去的事也該過去了。
畢竟他己經找到解決方法。
家里的結構還是跟以前沒變,中廚和西廚一墻之隔,走到門前便能夠聽見刀起刀落利落的聲響,還有他爸爸跟幾個阿姨溝通的聲音。
段硯初靜靜地站在中廚門口,眸底蕩開漣漪,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
“陸董,少爺最愛吃甜的了,今晚要給他做糖醋魚嗎?”
“這小子小時候能把一罐糖藏在被窩里一口氣給吃完了,被抓住還哭,但他都不能吃那么多,一吃甜的就跟他爸一樣容易發燒。”
“那今晚還給做嗎?”
阿姨問完,里頭就沒聲音了。
段硯初以為是說話的聲音小了,自己沒聽見,腳尖稍稍往前,身體貼著門,小心翼翼地將腦袋探入門,就看見他的Alpha父親正站在烤箱前,隔熱手套里端著圓形的模具,冒著微微熱氣,似乎帶著淡淡的米香。
他看了會,是父親盯著模具在發呆。
“陸董,那今晚還給少爺做嗎?”
“嗯,做吧,弄甜一些!倍胃赋聊汈Р艕灺曊f,而后將模具拿到烹飪臺上,反著蓋在瓷盤中,模具倒出一塊乳白色的小米糕:“他跟他爸一樣愛吃蛋糕,對蛋白過敏也不能吃,那時候還小,好忽悠,我就拿小米糕哄他說這就是蛋糕!
“我也聽蘭姐說過,說少爺最愛吃的就是小米糕!
段父拿起小刀,正準備將小米糕切小塊,卻不知道想到什么,深呼吸,又將刀放下,雙臂撐在烹飪臺兩側,低下頭,陷入久久的沉默,周身散發著外人所難見的低落。
阿姨們察覺到自家先生情緒不對,頓時有些慌張,卻看見有道身影走了進來,對上對方的示意,便點了點頭,先走去另一邊的西廚。
“……我當初就不該吼他的,他該有多害怕,他該有多害怕才會自己摔下去,又該有多傷心才會說要離開我們,如果我當時理智一些,冷靜一些,這家伙是不是就不會做出這么極端的事!
段父感覺到肩膀被安撫般地拍了拍,以為是家里阿姨,忽然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抹了把臉,側眸抱歉道:“不好意思阿姨,我失禮——”
“沒關系,我都聽到了!
段父摸臉的手僵在半空中:“……”
段硯初見旁邊有抽紙,抽了幾張遞給他:“爸,今晚我要吃很甜的,去做吧!
段父薄唇輕顫,雙手接過抽紙,本著父親有淚不輕彈的原則別開臉,卻還是沒忍住摘下眼鏡,快速擦了擦,然后平復心情:“好的兒子,你還想吃什么跟爸爸說,我都給你做!
段硯初環視了一圈廚房,對著各地空運過來的新鮮食材一通點。
段父飛速記下兒子要吃的,就算不會做他也會現場請教大廚,家里什么不多,大廚最多。
段硯初安撫完老父親的心情,見他開始烹飪了,便先離開廚房,恰好見omega父親站在廚房門口笑得溫柔,他摸了摸鼻子:“怎么了爸!
“我有時候在想,是不是小時候給了你太多愛,反倒讓你長大后只會把愛給出來,總是忘了你自己才是最需要的!
“沒有吧!
“真沒有嗎?”
“哪有?”
“剛才其實你可以對你爸罵一頓的,當年如果不是他情緒太過于激動,我想你不會那么傷心,也不會讓你毅然決然離開家。但過了那么多年,記了那么多年,你就這樣原諒你爸了,就因為看見他哭了!
父子倆并肩走出廚房走廊。
段硯初踏上走廊時,他腳步猛地停滯。
只見墻壁上掛著的油畫,望下去,色調陰暗,昏沉,像是狂風暴雨,像是雷鳴電閃,畫面充斥著悲傷、絕望、陰郁……所有不好的情緒全都體現在顏色上。
全都是他這些年賣出去的畫。
他眉心一擰,眼眶瞬間紅了。
“愛的教育讓我們培養出一個像太陽般的孩子,他率真,可愛,從很小的時候就很會愛身邊的人。不論是去游樂園看見賣氣球的老人家,想要讓他快點回家就把氣球全部買了。還是留長頭發,希望捐給有需要幫助的人。但在你離開后,我和你爸爸時常陷入反思,我們養育孩子的目的不是希望孩子跟太陽一樣像其他人一樣散發光明和溫暖,我們是希望他愛自己!
段硯初站著沒動,只感覺omega父親溫暖地攬上自己的肩膀。
“太陽,傷心沒關系,難過沒關系,這些都是正常人的情緒,你可以給我們傳遞快樂,也可以告訴我們你不開心,你不需要也沒責任承擔那么多,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一切都與你無關!
“你知道家族可以替你擺平所有,可你不想讓家族承擔危機,所以你選擇面對承擔的這條路我們尊重你,但也希望你多看看自己!
“你只要知道,愛你的人永遠都會無條件接納你!
“就像你接納他一樣!
*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穿過病房走廊,帶著萬般期待沖進病房。
“段硯初!”
叫喚聲回蕩在病房,卻只有回聲的答應。
陳予泊上揚的唇角戛然而止,他抓住門框,胸膛上下起伏,看著沒開燈的病房,神情恍惚,空氣中似乎在彌留著烏木玫瑰的信息素,很淡很淡,淡得晚一些來估計就聞不到了。
人呢?他下班就沖過來了,人呢?
“誒,陳處長?”
身后傳來護士的聲響。
陳予泊猛地回頭,看見是上午那個受傷的護士,他著急詢問:“大少爺呢?”
“大少爺辦理出院了。”
“出院?”陳予泊重復了一遍,表情陰沉:“他能出院嗎?!”
“許醫生也是不建議大少爺出院,但大少爺對醫院很抗拒,沒辦法只能安排他出院了。好在江天一粟也有醫院,許醫生也會過去的。”
“江天一粟?”陳予泊沒聽過這個地方:“這是哪里?”
護士解釋道:“哦,這是楚駱家的老宅,大少爺小時候住的地方,陸董段總把他接回去了。”
*
夜幕沉沉,萬籟俱寂。
某道高大矯捷如鬼魅般的身影在一樓的臥室窗前搖晃,最終確定就是這里,靈活地攀附上那扇緊閉的窗扉,動作輕盈而又決然。
窗欞在大手下微微顫動,似在無聲抗議。
‘吱呀’的微弱動靜傳入耳,是從窗邊傳來的聲響。
段硯初靠坐在床邊的雪白地毯上,停下了翻動相冊的手,他遲疑須臾,聞聲緩慢地側過頭。
窗戶忽地被人從外頭推開。
月光順著窗戶被打開的角度,透過質感極好的潔白紗簾,灑下一片銀白。
段硯初表情僵。骸啊俊
家里竟然遭賊嗎?
驀地,一只戴著抑制手環的大手抓住窗沿,骨節分明。
段硯初愣了會。
下一秒,月光勾勒出高大矯健的體格輪廓,逆著光,宛若入侵的野獸,被對方目光緊鎖時有種被抓到的既視感,心臟一緊。
段硯初:“。!”
只見陳予泊輕輕一撐,干脆利落地翻窗而入,室內的空氣仿佛都因他的闖入而凝固。
出場,登場,一切到這里還非常帥氣。
就是落地失誤。
“……嘶!
段硯初‘啪’的合上相冊,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家伙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心頭咯噔一跳,‘陳予泊受傷了’的念頭猛地竄出。
他根本來不及多想,直接丟下相冊倏然撐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邊,用力地一把拽住陳予泊胳膊。
“你瘋了嗎爬窗!哪里受傷了?”
陳予泊本來設想是自己破窗而入強勢求愛的帥氣登場,誰知膝蓋撞上窗戶的合金邊角,痛得他啊。還沒等他緩過來,就被抓住胳膊,迎面撲來的是發顫的責備聲與烏木玫瑰信息素。
他抬起眸,撞入那雙漂亮透著著急的眼睛。
這一瞬,心臟酥酥麻麻,又痛又爽。
“……哎喲哎喲!标愑璨囱壑樽右晦D溜,踉蹌下地,故作站不穩的靠到段硯初身上,順勢將人用力摟入懷,往前踉蹌幾步把他帶離窗邊,哀嚎出聲:“……我好疼啊。”
段硯初被巨山靠過來差點沒站穩,腳步晃了晃,然后就被抱牢了,瞬間洞察到對方的意圖。
這家伙簡直是土匪。
“陳、予、泊!倍纬幊跻а狼旋X,試圖將陳予泊推開。
但,徒勞。
“……”
將人抱滿懷的瞬間,羞惱聲從懷中響起,聽得心臟又滿又脹。
陳予泊任由他推,也松了松臂彎的空間能讓段硯初推開些滿足對方的情緒發泄。
他低下頭,將腦袋蹭近微涼如玉的臉頰,緩緩地深呼吸,尋著這道很淡的烏木玫瑰信息素,聞得他血液沸騰想給段硯初生孩子的沖動都出來了。
“我一下班就沖去醫院找你了,沒找不到你!
段硯初的手肘抵著結實的胸膛,聽著頭頂落下委屈低沉的聲音,推人的動作一滯,后腰忽地被摟緊。
陳予泊垂下眸,恰好可以看見段硯初輕顫的睫毛,就像是脆弱的蝴蝶扇動著翅膀,此刻被他完完全全抱在懷里,單薄得毫無反抗余地,那種明明在懷卻又隨時會逃跑的無力感讓他心情低落。
“……護士說你出院了,但你沒跟我說!
這一聲隱忍克制的哽咽在耳畔響起,委屈得跟天塌了。
段硯初輕抿唇,動了動,喉結滾動,欲言又止,過了會才說:“為什么要跟你說!
“因為我擔心你,我想知道你的情況,我下午回到崗位都在想著你,擔心你會不會休息不好,這里不舒服哪里不舒服的!
段硯初心想總算輪到這家伙了:“怎么,分化成了Alpha聞到我的味道就受不了了?”
陳予泊臉色一沉:“我關心你擔心你難道只是因為信息素嗎?我不是Alpha時就不關心你?那之前照顧你的人是誰?在你安全期無時無刻照顧你的是誰?你哪口飯不是我喂,衣服不是我穿的?”
段硯初:“……”他才說了一句。
“段硯初,有人說過你很冷漠嗎,明明是你先招惹,到手后拋棄的人也是你。”陳予泊將鼻子蹭上白嫩的耳廓,一下又一下的蹭著,這里也可以聞到他的信息素,好喜歡。
段硯初偏頭躲開:“誰讓你喊我名字的!
“寶寶,你好狠心!标愑璨粗苯右隙纬幊醯亩洹
“!”段硯初疼出聲,一時分不清是被稱呼氣的,還是被咬疼的,惱火地扭頭瞪他:“你屬狗嗎!誰允許你這么喊我的!”
“嗯,我屬狗的,汪汪!标愑璨磳⒀例X松開耳朵,見白白的耳朵被自己咬得有些紅,對上段硯初羞惱的眼神,抬手給他揉了揉耳朵:“是你先喊我寶寶的,我學你的,我學以致用。”
段硯初深呼吸,再次躲開。
“不許躲!标愑璨创笫帜笞《纬幊醯南掳,將他的頭扭過來看向自己,強勢而又霸道。
段硯初覺得疼,不由得皺眉,幽幽盯著他。
陳予泊對他這眼神看得心頭火熱,見他皺眉頭,知道他覺得疼了,手松了松:“好吧,躲吧,你躲哪我都能夠找到你。”
“所以這就是你當賊的原因。”段硯初下意識看了眼窗戶,忽地一愣,發現在剛才的推搡中他們竟然離窗邊有段距離了。
“我也是學你的。”陳予泊看著段硯初往窗邊看:“你不比我更霸道,直接讓保鏢把我綁回家,要是我能生估計都生幾個了!
段硯初收回視線盯著他:“……怎么,你在諷刺我?”
“我哪里敢!”陳予泊義正言辭道:“我諷刺誰也不能諷刺你啊!
“那你為什么要提生不生的問題。”段硯初說完一頓,抿了抿唇,又說:“你就是在乎那個胚胎!
“……”
氣氛忽地陷入安靜。
段硯初聽陳予泊沒動靜,微掀眼皮,見他看著自己,神情略有不自然:“為什么不回答。”
“就像你說的,那只是一顆胚胎,還是一顆沒機會著床的胚胎,說直白點還不是一個生命,我為什么總是要在乎它,我從頭到尾在乎的是你!”陳予泊目不轉睛盯著段硯初,胸膛上下起伏,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么沖:“在乎它的是你,難過的是你,不是嗎?”
“我沒有。”
“那你躲什么!
“我沒躲。”
“難過是可以哭的,段硯初!标愑璨磁踝∵@張雪白的臉,認真專注地注視著他:“段硯初,難過是可以哭的,你知道嗎?”
第59章 黑皮59
“難過是可以哭的, 段硯初你知道嗎?”
屋內開著暖氣,暖烘烘的。
寬大臂彎里的Omega被大手強勢捧起臉,一向清冷從容的模樣被擠得臉頰肉鼓起, 像個小饅頭,羞怒盯著對方,說兇, 也不是很兇。
“誰不知道!松手!”
“你不知道,不松手!
段硯初氣得胸膛上下起伏,想著自己的拳擊也不是白練的,抬起手就是勾住陳予泊的脖頸, 腳跟迅速勾住陳予泊的小腿,卯足勁, 精練利落地直接將陳予泊撂倒在地毯上。
‘啪’的一聲悶響,隔著地毯都聽得出體格的重量。
陳予泊猝不及防被撂倒在地毯上,倒是不疼,他躺倒著, 驚愕地抬眸, 看著站在一旁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己的段硯初,見他微微喘息,臉頰染著緋紅, 應該使了渾身力氣,對上這家伙較真的眼神, 突然覺得怎么那么可愛呢。
他揉了揉胸口, 故作很疼皺著臉, 另一只手撐地踉蹌站起身:“力氣這么大啊,都弄疼我了!
“你來跟我對打。”段硯初略喘,手一指, 冷冷道。
陳予泊挑眉放下手站好,見段硯初的模樣那么認真,感覺到他在生氣了。
他竟從語氣中細品出這祖宗在向自己發脾氣,向自己發脾氣了不就代表著自己很重要,一般發脾氣都是向自己最重要的人才會表露情緒。
“有規則嗎?”
段硯初聽陳予泊提到規則,他思索了會,而后果斷道:“我說停就停!
陳予泊唇角微掀,抿唇忍笑。
段硯初皺眉:“你笑什么!
陳予泊低頭‘咳咳’清了清嗓,差點沒忍住笑意,他極力維持表情:“沒,挺好,你就是規則,我贊同!
也行,只要能讓段硯初心情好被打兩下而已,也痛不到哪里去。
段硯初臉一冷,凝眸沉了下來,二話不說直拳凌厲迅猛轟出,直指陳予泊的面門,沒有絲毫留情。
陳予泊的眼神瞬間變了,察覺到段硯初是打真的,他幾乎瞬間做出反應側身躲閃,動作敏捷得如同鬼魅,輕松躲開這一擊,不動聲色將右手放到了背后。
段硯初飛快伸出長腿,一記勾腿纏上陳予泊的小腿,試圖扳倒陳予泊的身體重心,但也只是試圖,掰不動,紋絲不動,因為體格差距力量懸殊。
“……”
氣氛有那么一瞬的尷尬。
陳予泊假裝沒發現,給足公主臺階下,自己左右躲閃故努力營造出對打的氛圍,心里非常清楚來真的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哪里舍得動段硯初。但也不能讓段硯初發現自己不尊重他故意放水,打還是得要打兩下的。
段硯初見陳予泊還在躲閃,微蹙眉,沉下臉直接抬起腿,一記高鞭腿,速度凌厲直逼陳予泊的脖頸。
他身段比例好,腿很長,掃過來的瞬間輕松及肩,力度利落颯氣,動作干凈漂亮,有那么一瞬陳予泊看恍惚了,下意識用手臂格擋。
這一下力度實在是不小,陳予泊被震得后退幾步,又迅速穩住身形,他放下手,看向段硯初的眼神里充滿著驚艷和喜歡,喜歡的程度更濃了,也像是被這剛烈脾性挑釁成功了那般。
“陳處長,你身為Alpha就只有這點本事嗎?”段硯初呼吸略急,胸膛起伏,見陳予泊盯著自己:“別讓我看不起你。”
突然,陳予泊瞅準一個破綻,猛地欺身上前,雙手如鐵鉗般鎖住段硯初的雙臂,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時直接一個絆腿,兩人重心不穩,一同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在倒下的瞬間,陳予泊下意識護住身下段硯初的后腦勺。
“……”
對打直接結束。
四目相對,氣氛剎那間凝固,又在彼此或輕或重的呼吸中微妙纏綿。
段硯初喘著氣,感覺到枕在后腦勺下的手,目光順著對方的胸膛,最終停在近在咫尺的臉上。
陳予泊的五官屬于硬朗帥氣極具侵略性的類型,正氣凌厲,輪廓分明,又帶著介于少年感的年輕蓬勃。深麥色膚感透著日光沉淀的痕跡,凌厲眉峰透著韌勁,眼神炙熱滾燙,仿佛惹火上身,跟他對視就有種跟野獸對上眼準備要被吃掉的感覺。
就連那道被抑制手環壓制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都若有若無的覆蓋在身上,氣味溫柔之下滿是侵略性。
可能是他在剛才的對打中沒使力,臉上一滴汗都看不見,呼吸倒是沉了不少,吐息滾燙落在臉頰,惹得有些癢。
“起開。”段硯初作勢要起身,卻在起身時被大手握住肩壓了回去。
“還打不打?”陳予泊不由分說將人壓在身下,握住纖細的手腕反壓在耳側,見他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貼在臉頰上,微微喘息的聲音在心頭蕩來蕩去。
他心頭一動,俯下身,臉頰蹭了蹭段硯初沾著薄汗的下頜:“都出汗了,累不累?還練不練?”
看來真的得好好養一養身體才行,才動了幾分鐘就出汗喘成這樣,上次也是渾身汗浸浸,滑得他好幾次都對不準。
低沉暗啞的嗓音落在耳畔,聽得出幾分寵溺和疼惜,動作太過于親昵。
段硯初感覺自己被圈在溫熱強有力的臂彎里,空間狹窄,逃又逃不掉,溫度迫使攀升,微弱的雪松檀香Alpha蹭虛而入。
他躺得煎熬難耐,身體反應完全被對方的信息素牽著走,這種感覺比還是beta時還要糟糕,身軀試圖在臂彎里側身,全然不知這么一扭一蹭跟惹禍上身似的,隨即被結實的臂膀覆了上來,壓得他快喘不過起,頓時惱羞成怒:
“陳予泊你起來!”
可能是情緒波動太過于大,‘唔’了聲,覺得肚子有些疼。
“怎么罵人都不兇的!标愑璨磩傉f完,就見段硯初臉色煞的雪白,他立刻收起玩笑的表情變得嚴肅,快速翻身坐起,將段硯初從地毯上抱了起來,放在腿上:“哪里不舒服?”
只是將人抱到腿上都坐不穩。
一陣絞痛洶涌襲來,段硯初疼得眼前陣陣發黑,仿佛肚子被人用拳頭用力捶打的疼,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瞬間洇濕了鬢角的碎發。
他難受得彎下腰,雙手抵著強勁結實的胸膛,手指發顫攥緊對方的衣襟。
“……肚子疼!
這一瞬襲來的疼痛讓失去胚胎再次有了實質性的感受,伴隨著身體傳遞出的痛,緊繃忍耐的情緒如同繃斷的弦,極其無情地硬生生將隱忍多年的情緒全部扯出,只因深埋在理智下的委屈碰到了循循善誘的柔軟,倔強倨傲的心理防備徹底崩潰。
成年人的崩潰只在一瞬間。
所有的記憶宛若玻璃碎片狠狠扎入身體皮肉,骨髓鉆出的疼,伴隨著極其厭惡的情緒。
——就是他的信息素殺了那么多人。
——死了,那些Alpha都死了。
——……有人替他將這件事壓下來,抹掉了事實,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三十幾個人是死在他面前的,他忘得了嗎?他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嗎?拿創傷來說事無非就是逃避事實!
——換一個Alpha跟他做信息素契合度配對。
——這里有成百上千個Alpha還不夠他測試契合度嗎,一個一個試過去!
——長官,不行,他又出現排斥反應了!再這樣下去他遭不住的!
——繼續,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能夠壓制他的Alpha。
——松開他,我來吧。
——克萊門斯監督官?
眼前陣陣發黑,記憶鉆透銹跡斑斑的過去,被一場漫天大雪覆蓋。
那是他受夠了沒日沒夜的信息素匹配,忍著身體對Alpha的生理性厭惡,從精神病院跑了出來,因為很冷他躲在旅館門口避風雪。
但沒過多久就被找到了,因為他的項圈有監測儀,無時無刻都受著監視。
撐著黑色大傘的男人停在臺階前,將傘傾斜著地遮在他的頭頂上,為他擋住風雪。
——我叫克萊門斯·奧斯汀,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安全監督官,請不要害怕我,我會以你的意愿為第一。
一開始說好的,以他的意愿為第一。
那后來呢?
——Lorcan,國外這幫極端分子已經瘋了,權力復興組織都想著得到你的血清樣本,復刻你的基因。
——目前只有我的契合度跟你是最高的,我們有高達80%的契合度。
——現在我已經是秘書長,我擁有很大的權利,立法,修改法律,你只要成為我的omega,我一定會站在失控者這一邊。
虛假的,Alpha全都是虛情假意,都是對他有所圖。
——你說……不要我做你的安全監督官?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
……
——大少爺,我叫聞宴,從今天開始就是你的安全監督官,我會以你的意愿為——
——能做就做不能做給我滾,我討厭話多的。
……
臥室里光線溫柔,床邊地毯上兩道身軀相擁,影子落在地面仿佛融為一體。
“哪里疼,這個位置疼嗎?”
“我給你揉一揉好不好?”
“行行行,不揉不揉,那我去喊醫生?”
“好好好,我不喊,但你那么疼不行啊,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就這樣抱著你嗎?還是怎么樣能讓你好受一些!
“這樣抱可以嗎?誒誒誒別咬自己,你這是什么壞習慣!都說了不許咬自己!”
陳予泊將人牢牢抱在腿上,一把抓住段硯初的雙手。從他這個角度看,懷里的段硯初就跟只小鵪鶉似的,眼角發紅,側臉蒼白得嚇人,腦袋越埋越低,對抗著他的氣力要去咬自己的手,去咬任何可以觸及到唇的東西。
興許是被他抓著動彈不得,就干脆咬自己的下嘴唇。
他眸色驟然一沉,立刻松開抓對方的手,用力捧起段硯初的臉,聲線克制不住厲聲吼:“段硯初。。《颊f了不許咬自己。!”
段硯初被迫仰起頭,被吼得肩膀一抖,仿佛受到驚嚇那般,濕潤停在睫毛之上,愕然看著陳予泊。
陳予泊見段硯初被自己嚇到,跟只受驚小動物似的,瞬間收起自己的表情,別開臉罵了自己兩句,懊惱的低下頭,抓住他雙手手腕,抵額想哄他: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兇你的,你看你差點把嘴唇咬破我是怕你疼,等會就得難受了是不是?”
他話音剛落,感覺有涼意滴落在臉上。
滴答、滴答——
陳予泊大腦‘轟’的一下,表情跟走馬燈似的,從懊惱,到僵硬到裂開,他緩慢撞入段硯初雙眸濕潤,淚流滿面的模樣,腦海里瘋狂彈出‘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他死定了死定了’的念頭。
“我錯了我錯了……”他連忙從口袋里掏出熨燙平整的手帕,捧起段硯初的臉,輕輕給擦拭:“我不是故意兇你的,只是害怕你咬傷自己,不都說了你想咬就咬我啊——”
段硯初側過臉,狠狠咬上陳予泊的小臂,咬的力氣一點都不小。
陳予泊疼得深呼吸,但沒有哼半聲,就由著段硯初咬,眼睛緊緊盯著他,見他眼角哭得發紅,睫毛全被眼淚打濕貼在眼皮上,小臉發白,全是眼淚,他哪里還顧得上疼,全是對段硯初的心疼。
一開始,他以為這只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恣意妄為,隨心所欲。
他從接到那本照顧手冊開始,根本無法想象段硯初曾經跌入過何等程度的困境,明明家庭幸福美滿,明明不用為柴米油鹽考慮過半分,卻因為基因缺陷的問題被迫從十樓跳下,被關在精神病院,最害怕針卻被迫面對每個月的抽血,被迫自己給自己抽血,生怕沒給自己留下退路。
受盡委屈,倔得將所有痛苦藏匿起來,杜絕任何迷戀的事物,抗拒對方的主動靠近,不讓自己陷入耽溺的境地。
走到現在,幾乎是粉碎了自己才找到一絲生機,卻還是面臨著未知的危險,還是有人覬覦段硯初的基因,妄想利用他找到突破基因的秘密。
現在一回想,段硯初從二十萬三十萬五十萬一百萬砸給自己,用金錢兌換他的陪伴,某種程度上算不得侮辱,何不是一種變相的求助。甚至到了最后,把自己趕走還要給自己推上那么高的位置。
直到現在對著自己發小脾氣,才算是看見他露出委屈的一面。讓一個遍體鱗傷卸下防備的人露出軟弱的一面有多難,非常難。
他若是還沒看懂這個別扭又驕傲的段硯初,那就白費公主對他的栽培了。
段硯初是個很難哄的人,但他愿意哄,再難哄再難照顧他都要。
因為段硯初的存在也是他當下的唯一,他除了段硯初,一無所有,所以他不想看見自己的所有哭泣。
“誒,咬得很好,嘶……沒事,我不疼,你咬吧,能讓你好受一些就咬,我沒事!标愑璨礇]放下這只被抱著咬的手臂,用另一只手將段硯初攬入懷中,感受到他渾身抖得厲害,只是輕輕拍著他的背部,被咬重時也僅是皺皺眉。
段硯初咬得渾身發抖,他只能通過這齒間啃咬的動作來緩解自己的感覺。
但這感覺并不好。
尤其是他聞到了陳予泊的Alpha信息素,是他喜歡的味道,但是他抗拒的Alpha。
……陳予泊是Alpha,為什么會是Alpha。
他不喜歡Alpha討厭Alpha。
淡淡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覆蓋在身上,與其他Alpha信息素不同,高契合度的信息素氣味使人本能迷戀,厭惡抗拒會迫使降至最低,卻又在極度不安厭惡讓亂成一遭抗拒成了情緒宣泄的出口。
他又用力一咬,直到嘴里嘗到猩甜的味道,嘴一松,唇瓣沾上濕潤,垂眸看著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位置,齒印周圍一圈是淤青紅腫,齒印中間已經快被咬掉一塊肉,血從邊緣滴落,像是意識到什么,瞳孔微顫。
撲通撲通撲通——
手止不住的顫抖,身體也抖得厲害,心跳急促的搏動頻率異常,快到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血……
流血了。
陳予泊被他咬傷了?
忽地整個人就被用力抱入懷中,仿佛是在用寬大強有力的擁抱安撫他的顫抖,雪松檀香Alpha也隨之落下,只是很淡很淡,就算抱得那么緊都很難聞得滿足,強烈的戒斷反應讓身心備受煎熬。
他下意識想將陳予泊推開,牙關發顫:“……你別抱我。 ”
“我就抱,把我咬出血了我還沒委屈!
“……別抱我!
陳予泊察覺到段硯初渾身抖得越來越厲害,抬手推開他的動作很輕,抗拒的力度微乎其微,根本沒力氣。額前發絲被冷汗浸透,臉白得發透,只能低著頭無力地窩在自己懷里,呼吸急促,跟只岌岌可危的小獸尋求安撫。
與此同時,虛弱的烏木玫瑰信息素一下又一下的掠過鼻尖,很淡很淡,透著與狀態一樣的虛弱。
幾乎是Alpha的憐惜本能,這種本能比他身為beta的感覺更加強烈,幾乎是噴涌出的強烈保護欲,讓他一定要守住段硯初。
他沒說話,就這樣緊緊抱著,余光瞥了眼右手的抑制手環,表面被血沾了些許。
要不要摘下來放點信息素哄一哄段硯初?會不會能讓他好受些?因為打了阻隔劑他身上的信息素氣味幾乎只剩下平時的百分之五,許醫生也說就算是段硯初跟自己的契合度很高也只能夠聞到微弱的氣味。
這是為了避免信息素氣味刺激。
“……你能走嗎?”段硯初喘著氣,他紅著眼盯向陳予泊,聲線極度發顫,攥著對方的衣襟啞聲道:“你能走嗎陳予泊!
“我不能,我要你!标愑璨纯粗。
“你走……”段硯初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他甚至不知道是痛還是怎么了,意識只剩下抵抗戒備,卯足勁發著顫抬起手,張開嘴作勢朝著自己的手咬下去。
卻在這個瞬間,下巴被大手扳起,瞳孔中那張臉由遠及近,野蠻地撞入視野填滿了世界。
唇被用力吻上。
第60章 黑皮60
親吻強勢而又野蠻, 將身軀單薄的omega完全籠罩入懷,強迫他仰起頭,毫無章法一味只剩下掠奪, 掠奪呼吸,掠奪感官,如同山河轟然崩塌,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夠證明自己的存在。
直到一聲很輕的‘嗚’聲在唇齒間微弱響起。
陳予泊垂眸撞入段硯初發紅濕潤的眼眶,腦袋‘嗡’的一響,心臟疼得痙攣作亂,頃刻奪回了自己的意志力, 放開了對方。
他用指腹輕輕地撫上被吻得發紅的嘴唇:“你總是推開我做什么,我對你來說就一點都不值得嗎?不是你教我什么是喜歡的嗎?我能跟那些Alpha相提并論嗎?就因為我現在分化成了Alpha你就要抹掉我認真努力的三個多月?”
‘啪’的一聲清脆。
段硯初喘著氣, 冷臉拍掉陳予泊的手:“怎么來的怎么滾。”他作勢要從陳予泊的腿上下來,卻又被掐住腰摁在了硬邦邦的大腿上。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就因為我分化成了Alpha就跟你討厭的那幫人一樣。”
“對!
“那你告訴我我除了分化成Alpha這件事還有什么是令你討厭的?是我身材變了,還是我脾氣變了, 又或者是我哪里讓你不滿意了?我什么都由著你什么都聽你的到底是哪里做錯了?”
“……”
一連串炮制般的問題呼出, 倒讓人無言以對了。
段硯初抿唇冷著臉,臉色蒼白,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沁出, 順著臉頰緩緩滑落,加上又經歷了番情緒波動, 整個人汗津津, 氣吁吁。
他就這樣沉默不語坐在大腿上, 額前發絲眼瞼低垂的模樣倒看起來是對方錯了。
“你看你咬的!标愑璨磳⒈灰У挠沂中”圻f過去。
段硯初抬眸,目光觸及陳予泊手臂上那觸目驚心的牙印。
沒處理的傷口看起來沒有剛被咬時那么血淋猙獰,但也腫得可怕, 尤其是兩排深深的牙印清晰可見,宛如鋸齒狀的溝壑,深深嵌入皮肉。牙印周圍的肌膚泛紫、腫脹,齒痕最深處滲出血珠已經凝固,殷紅的血跡在手臂上蜿蜒,看起來觸目驚心。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似想說些什么,卻又緊緊抿住,放在腿側的手扣著地毯毛邊。
……自己癲了么,跟狗一樣,咬得那么用力。
陳予泊看見那只扣毛毯的手,局促又不安,一言不發的樣子倔得很,像是做錯事不肯認的小孩子,心臟莫名軟了,他咳了聲,壓下不合時宜的唇邊弧度:“你再不說點關心我的話,等會晚點傷口都愈合了!
段硯初看他一眼。
“那你咬了我是你的錯!标愑璨醋ミ^段硯初扣地毯的手,放到受傷的手臂上:“你自己摸摸腫了沒,牙齒勁怎么那么大,要是剛才你這樣咬自己你這身細皮嫩肉的估計肉都咬下來了!
“那你親我!倍纬幊酢А某榛厥,盯著他看。
四目相對,空氣最怕突然沉默。
陳予泊一臉不可思議,仿佛是聽到了什么震驚事:“哇,段硯初,你要這樣說的話,那我就要從我們初次見面開始說起了。”
段硯初低垂眼瞼,咬牙切齒:“……”
這家伙真的是……
打又打不過,罵也罵不過,趕又趕不走!
“是誰第一次見面就摸我的胸肌的,是段硯初吧?是你吧?”
“……”咬牙。
“是誰見我不搭理你就把強行我綁回家的,我沒記錯是段硯初吧?”
“……”切齒。
“是誰頭一回把我綁回家就讓我強制換裝的,還當著我的面脫衣服脫褲子,是段硯初吧?”
“……”=(
“是誰晚上不睡覺,玩著自己喊我名字的,是段硯初吧?”
“!”
段硯初抬手一把蓋住陳予泊的嘴,眼神警告緊盯著他:“你再說一句試試?”
陳予泊沒動,被沁著羞惱的雙眸瞪著,連掌心都透著很淺的烏木玫瑰信息素香氣,感受到那節纖細腰身在掌心里微微起身時塌下的弧度,有種小貓在手里伸懶腰的既視感。
‘唰’的一下,大腦精神末梢被酥酥麻麻的電流流經刺激著,瞬間心花怒放。
他神情認真嚴肅,抱著連騙帶哄的態度,抬手一揮,搖了搖頭示意不說了。
段硯初感覺掌心被對方略干的唇蹭過,一陣酥麻掠過,他故作無事發生放下手,攥了攥緊手心,冷冷道:“我對所有Alpha一視同仁,包括你——”
誰知話音剛落未落,視線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失重般倒入柔軟的地毯中,后腦勺砸入寬大掌心。
他猝不及防撞入頭頂深沉的眸中,炙熱而充滿侵略性,如同嘗到肉香的野獸,尚未饜足。
“那我可跟其他Alpha不一樣,你很喜歡我的信息素不是嗎?都是成年人了,坦誠一些。”陳予泊壓在他身上,俯首貼近泛紅的白皙耳廓,聲線低沉:“段硯初,為什么不肯承認,我就是跟其他Alpha不一樣!
“沒什么不一樣。”段硯初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他知道以他們之間的懸殊差距硬碰硬沒一點好處,側眸看向他:“是你現在受不了我的信息素。”
“所以之前你總像只小狗蹭上來特別愛聞我,是不是也是因為受不了我的信息素,現在呢,還喜不喜歡?”
段硯初盯:“……”
陳予泊:“(-_^)”
“起開。”
“我不!
“你是狗嗎?”
“汪汪,小狗對愛從不逃避。”
“……”
“所以你怕什么,怕我像那些Alpha欺負你?那不可能,我欺負誰都不可能欺負你,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了。”陳予泊低下頭,雙臂撐在他腦袋旁,將額頭抵著段硯初:“別把我跟那些Alpha比,我可是你親手帶出來的最佳伴侶。”
“嗤!倍纬幊鮿e開臉,全然不知耳朵的紅暈已經蔓延至脖頸,在雪白的皮膚上尤其明顯。
“要不這樣,之前你綁我回家吃我豆腐的事,跟剛才我親你的事我們一筆勾銷,我們重新來過,從明天開始你給我打分,一百分滿分,你看我表現,如果我最終表現都沒達到九十分,讓你不滿意,我立刻走,再也不出現你面前。”
段硯初見陳予泊那么認真篤定的模樣,聽到最后一句話時擰起眉。
“我說真的,只要你不滿意,不及格,我絕對絕對躲好不讓你看到我,易感期我會自己撐過去的,絕對不會偷偷來找你!
陳予泊說完,環過段硯初的肩膀將人抱住,他長手長腳的能將人完完全全攏起來,輕輕搖晃著,那么大個人在外威風凜凜,在內撒起嬌來就跟只大狗似的。
“好嗎好嗎好嗎好嗎好嗎……給個機會吧好寶寶乖寶寶香寶寶……”
段硯初被晃得頭暈想吐:“停。”
陳予泊立刻停了,將人放開,雙臂撐在他臉側,目光灼熱盯著他:“那給個機會嗎好寶寶!
段硯初被盯得火熱,將視線落在他處,欲言又止:“先說好,不及格立刻走!
“嗯!”陳予泊眼神逐漸變亮。
“再說好,任何情況下我說停必須停!
“好!”陳予泊猛猛點頭。
段硯初深呼吸,沒再說話,倦怠逐漸襲來,他在寬厚的臂彎下側身蜷縮著,將臉埋入自己的臂彎里。
這種幾乎袒露軟肋脆弱的姿勢,像是許可了什么。
“困了?”陳予泊用手托起他后頸,明顯感覺到他身體松懈了下來,沒剛才那么抵觸了。
“嗯!
“那……我可以親你嗎?”
段硯初剛合上眼,眼皮下的眼珠戛然而止,還沒睜開眼就感覺唇再次被覆蓋而上,睫毛輕顫。
身體能夠感覺到對方身軀的覆蓋熱度。
那只大手握住他的后頸,將吻放緩,不同于方才的粗魯激烈,攜卷著溫柔繾綣,一寸寸的撫慰著原先抗拒抵觸的心理,絲絲縷縷地滲透進每一寸感官,混亂的大腦毫無預兆墜入旖旎,眼前視線輕輕搖晃,晃得思緒搖曳。
雙腿開始發軟,幾乎被牽著帶入沉溺淪陷的深淵。
‘咔噠’一聲,冰冷的金屬聲響起。
驀然!不受約束的Alpha雪松檀香信息素如浪潮洶涌而來,來勢洶洶,一寸寸釋放氣味的濃度。
段硯初聞到這道Alpha信息素,幾乎是本能反應,他仰頭躲掉親吻,抗拒不了又恐懼,瞳孔緊縮:“……我不要,陳予泊我不要你的信息素……”
“是太濃了嗎?”陳予泊頭一回釋放信息素,經驗不足,只能一點點來,他貼著段硯初的額頭,盯著他被自己吻得發紅的嘴唇,喉結滾動,細心觀察著他的反應:“那我再少點?”
“我不要……”
“那這樣呢?”
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濃度開始有所變化,懷中人皺臉說不喜歡就再稀釋淡一些。
“……不要!
“這樣呢?”
懷中沉默須臾,蹦出帶著別扭的倆字。
“不要!
陳予泊眸底蕩開笑意,又在須臾后褪去笑意,唇角下塌,心情泛起酸澀復雜。他知道段硯初害怕Alpha信息素的程度,之前也目睹過被聞宴強制帶走的場面。
而曾經的傷害太深,以至于他才放出了一些信息素就難受得不行。自己也不能夠因為彼此過高的契合度嚇到段硯初,可也不想段硯初因為自己分化成了Alpha就討厭自己,得慢慢來。
一切都得慢慢來,信息素也得慢慢來。
那就重新來過。
陳予泊試了幾次,大概了解段硯初不抗拒的Alpha信息素濃度,最終以溫柔之勢覆蓋在虛弱的Omega身上。
“這樣可以嗎?”
“……”
陳予泊沒聽到段硯初的回答,卻聽到懷中綿長的呼吸聲,過程還能感覺到對方四肢微微抽動,像是沒睡安穩下的狀態,他抱著人沒動,一動不動保持了差不多十分鐘。
直到懷中的身軀柔軟,只剩下平穩輕柔的呼吸聲。
陳予泊才低下頭,注視著額頭抵在胸口哭睡了的段硯初,眼皮哭得都紅成片,睫毛眼角全沾著濕潤,就這么被自己抱在腿上,雙手也被自己夾在腿間,渾身汗津津,就這么低垂腦袋肩膀睡著了,蜷縮得可憐兮兮。
他看了眼右手上的咬痕,血凝固了,也沒剛才那么猙獰,但多少沾了血有些臟。
于是換了個只手,捏住段硯初的臉,給他換了個姿勢,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手背輕柔抹掉他眼角的濕潤。
就這么抱著保持了半小時。
從情緒劇烈波動到此刻的寧靜,仿佛又經歷了許多,共情了對方的情緒,只剩下心疼。
陳予泊穩穩地將熟睡的人抱在腿上,手輕拍著他后背,目光環視著這間充滿著少年氣息的臥室,不論是顏色,還是生活痕跡,都透著少年時的青澀。墻上色彩明媚的油畫,還是玻璃柜中鮮艷的榮譽獎杯,都是年少有為的勛章。
所有鮮艷濃烈的顏色仿佛就停在了十年前。
就如他記憶中那抹皎潔的白色。
到現在傷痕累累哭累在懷中的段硯初,如果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他正想把段硯初抱起身,卻在手撐地時碰到邊角堅硬的東西,定睛一看,是一本相冊,遲疑會還是拿了起來。
打開相冊的瞬間,可愛暴擊,眼神唰的亮了。
——是段硯初小時候
相冊里全都是段硯初小時候,相片數量非常之多,可以看得出拍照的人帶著投注許多的愛,沒有一張不是笑的,可愛得像個糯米團子,漂亮陽光就真的像個太陽。
再往下翻,是幾張留著長發的照片,還有剪掉長發、將頭發裝盒的過程照片。照片下面貼著張卡片,上面的字跡筆鋒凌厲,內容卻無比溫柔。
——吾家有子初成長,記愛子第一次獻愛心
陳予泊單臂摟著懷中熟睡的人,另一只手繼續往下翻動相冊,每一頁都看得仔仔細細,唇邊的弧度就沒下來過,直到看完,輕輕合上相冊,唇邊弧度才逐漸收起。
因為相冊停留在十五歲那年。
從十六歲開始便是段硯初最痛苦的時期,直到現在還未徹底擺脫陰影,整整十年。
這十年的陰影,足以讓曾經一個陽光耀眼的人折磨成如今克制情緒、用痛反擊對抗的性格,所以究竟要用多久來療愈傷口他尚且未知。
但他能做的就是堅定不移地站在段硯初身邊,相信他,保護他,從一而終。
陳予泊將思緒收斂,穩穩地抱起段硯初放回床上。
熟睡的Omega陷入柔軟干凈的床被中,他習慣性側躺蜷縮睡,臉頰壓入枕頭微微鼓起,眉眼舒展下睡容漂亮安靜,輪廓柔軟,這個角度有些看不出實際年齡,總給人一種很小的錯覺。
睡覺的模樣乖死了。
陳予泊看得喉結發干,直到感覺抑制手環震了震,他才恍然回神,低頭看了眼手環上數據警告的提醒。
【警告,Alpha信息素濃度75%】
【請注意易感期】
【監測到與您高契合度omega信息素】
【祝您生活愉快】
陳予泊喉間溢出聲低沉的笑,他勾著唇,側眸凝視著熟睡的段硯初,將抑制手環扣緊。
再忍忍吧易感期,別嚇跑他未來老婆-
翌日。
叩叩——
“太陽,你醒了嗎?爸爸給你做了小米糕哦,要起床吃嗎?”
段硯初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睜開眼,他察覺到自己被什么抱著,僵硬側過臉,迎面映入結實肌肉線條完美的胸膛,目光緩緩往上移,見陳予泊閉著眼還在睡。
“陳予泊!”
陳予泊被折騰得凌晨六點才睡,他剛進入睡眠沒多久,就突然被搖醒,然后人還沒清醒就感覺被踹了一腳,迷迷瞪瞪睜開眼,如行尸走肉般坐起身,見段硯初著急忙慌的樣子。
他本能伸出手又將段硯初扯入懷中,果斷躺回床,下巴蹭上他腦袋,閉上眼,聲音沙啞道:“……好寶貝再睡會,昨晚你太能折騰了!
昨晚段硯初無意識夜驚了好幾次,他光是哄人平靜再哄人入睡就三四次,到六點才徹底睡踏實了。
‘啪’的一巴掌。
陳予泊:“?”他茫然睜開眼,目光對上趴在胸口的段硯初,委屈巴巴摸臉:“……你家暴我!
段硯初咬牙切齒翻身坐起:“你給我躲好,要是被我爸知道你沒經過同意就闖進我的房間,你這個Alpha就不夠格踏入我們家了,沒羞沒臊不清不白的!”
陳予泊神情從怔然到了然,見段硯初著急的樣子,他‘噢’的拉長了聲,露出八顆牙齒笑得極其燦爛:“寶貝你擔心我入不了門是不是?”
以江天一粟的安保系統他怎么可能沒允許就爬進來。
但段硯初卻沒想到,只是一味的擔心他,甚至擔心他不被家里人認可進不了家門,如果這都不是愛的話。
“先躲好來,等會我告訴你哪里能走!倍纬幊跸麓玻┥贤闲旅遍g走去,揚聲對門口道:“爸,我等會出去吃!
直到門外的腳步聲離開。
陳予泊見段硯初走去衣帽間,知道他要換衣服了,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飛速下床,火速跑到段硯初身后,從背后抱住他。
“!”段硯初忽地被抱了個滿懷,差點把他撞飛。
陳予泊將人給攬了回來,低頭蹭上他臉頰:“你要換衣服了嗎?”
段硯初額角突突:“撒手,我們什么關系你就抱我!
“你以前都要我給你換衣服的。”
“滾!
“寶貝你變了!
“你才變了!”
“還是我給你換吧,你都習慣了。”
“扣十分!
“!。。 标愑璨戳⒖烫痣p臂示意投降,嚴肅盯著段硯初:“你這樣扣,那我只剩下九十分了。”
“你再說扣多十分。”段硯初走到衣柜前,隨意挑了件黑色高領毛衣,拆了吊牌拿下來,然后瞥見陳予泊還站在這里,微揚下巴:“還不走?”
陳予泊燦爛笑:“我看你換唄!
段硯初輕啟唇,一啟一合,盯著他做了個口型。
扣十分的口型。
空氣警告。
陳予泊臉色一變扭頭離開衣帽間,嘟囔道:“一起床就扣我二十分!資本家當考官不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