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正文完】
遠在西南地域的師徒二人聽說此事后,選擇在第二日返回靈音宗。
翌日,管家一眾人看著靈舟緩緩從聶家莊廣場上方駛向遠方。
有家仆不禁感嘆道:“你們知道當初老爺為什么要給少爺取更闌這個名字嗎?那時我偶然聽到老爺經過時說,小倌出身上不得臺面,給少爺取這個名字,老爺就沒想過讓他一直待在聶家莊,待他從宗門有了點修為后不至于那么給家族丟臉,就打算把他放到聶家莊下面某個小城池,讓他管理些小產業,這輩子也算是為聶家做了貢獻了!
“沒想到啊,后來老爺許是看到少爺長得還算出眾,于是起了聯姻的心思,要把他許給邢家!
“我看老爺心里壓根就沒指望少爺能有什么出息,只盤算著物盡其用了,能給山莊帶來多少利益就算多少。”
聶重遠當初的所作所為眾人皆是看在眼里,聞言禁不住點點頭,發出一陣嘆息。
王管家:“好了,日后便是少爺掌管山莊,千萬莫要在少爺面前提起那些叛徒,惹得少爺不高興!
“都回去做事吧!
“是,王管家!
一眾家仆里,望舒老人牽著孫兒慢慢走在后頭,爺孫倆正在說悄悄話。
焱焱說要待在聶家莊陪伴爺爺一段時間,過一陣再靈音宗,聶更闌答應了。
“焱焱早就看出少爺有飛升之姿,所以才放心跟著他離開的?”
“爺爺,當時我也不確定啦,不過既然是爺爺信任的人,焱焱肯定也相信他啦。然后我跟著聶更闌到了靈音宗,發現劍尊飛升之兆更為顯著,于是就……”
“就什么?”憑望舒老人對孫兒的了解,有可能這欲言又止后面接的不是什么好事。
焱焱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下瞄向四周,發現沒人注意他們,于是小小聲地說:“就是,在他剛到宗門拜師大典那次,讓他當著劍尊的面釋放五谷輪回……”
“嗷嗷嗷!”
聶家莊內忽然傳來爺爺揍孫子的聲音。
“爺爺,你做什么打我,好疼,我額頭起包了!”
望舒老人眼角的皺紋一跳一跳:“少爺當初什么也沒有,一定受盡了欺負,偏偏你還要來這一遭,不知他會受多少委屈,唉!”
“爺爺,我這不是想讓劍尊注意到他嘛!我是在撮合他們呀!”
望舒老人:“……”
望舒老人再次舉起了和手臂一樣粗的木棒。
“爺爺,別打了!”
王管家等人看著這個場景,都紛紛笑了。
……
***
繼聶云斟、周炎隕落后,修真界這兩日為人津津樂道的話題有多了一個,那便是,靈音宗那位剛出伏羲秘境的洪淵道祖與春雨閣一位真君糾纏了起來。
“胡說,洪淵道祖是何許人也,怎么會糾纏春雨閣一個小小的真君?”
“那肯定是流光真君糾纏洪淵道祖好吧?在萬神山洪淵道祖出秘境時這個流光就對洪淵道祖極為不滿,處處挑釁,虧得道祖脾氣好不愿同他他計較!
“那道祖的脾氣也太過于好了,居然還讓那流光糾纏到玉髓峰去了!”
“脾氣再好的人也總有受不住胡攪蠻纏的一天,看看,這不是終于打起來了?要我說,洪淵道祖再不給那小小真君一點教訓,恐怕都被騎到頭上去了!”
“洪淵道祖不愧是當年一代救世主啊,教出的徒弟清鴻劍尊也是個脾性溫和的,這不,果然師承大道,也成了二代救世主。就是劍尊教出來的這徒弟吧,雖然功勞也很大,但聽說脾氣陰晴不定的,之前還打傷過不少同門……”
“道友,你要是這么說,我也聽過一些傳聞,說是劍尊徒弟的修為一路爬上來靠的都是不同的男人,宗門的師兄、師弟都被他薅了個遍,否則他一個四靈根怎么可能修煉到如今的煉虛期?”
“你們別再說了,聶長老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如果能靠著薅男人一路爬上來,合歡宗那些妖姬豈不是早就晉升至合體大乘了?”
坐在酒樓角落的合歡宗弟子:“……”
此時,桐月城上方,一艘豪華的靈舟飛速經過。
聶更闌聽著下方城池傳來的議論聲,不由偏頭看向身側的清鴻劍尊。
“師尊!
清鴻劍尊拉過他的手,攥到懷里握著,“生氣?”
聶更闌:“呵!
“道聽途說罷了!
說著,他眉眼斜斜上挑,眼底似是閃過一道暗芒。
才說罷,已經口是心非地讓靈舟緩緩往桐月城方向降落。
清鴻劍尊嘴角弧度逐漸彎了起來。
……
桐月城,望仙樓。
方才那幾個八卦得特別起勁的,在旁邊修士的勸說下依舊滔滔不絕議論不停。
“……據說啊,我也是聽小道消息知道的,聽說他之前剛到聶家莊的時候就靠魅惑之術,嗐,也就是小倌那些手段,勾引他那個假哥哥,也就是那個叛徒聶云斟……”
那個一臉橫肉的修士正興致勃勃說著,只見四周的道友忽然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橫肉臉摸了摸額頭,詫異問:“怎么,我臉上有東西嗎?”
四周無一人說話,看他的眼神開始變得詭異。
和橫肉臉坐一桌的幾個修士都在催他:“別管他們,繼續說啊!
才催完,就發現橫肉臉修士屁股后頭長了一條類似于狐貍尾巴的東西。
但又不是實實在在的狐尾,而是一條黑色煙霧組成的尾巴,一看就知道鬼氣森然,透著股詭異。
“!”
橫肉臉的幾個同伴嚇得差點從凳子摔下去,紛紛尖叫出聲。
這陣騷動立即讓他們發現了身后不知何時出現的兩個人。
一個昳麗雋朗,一個出塵超然。
這兩個如神仙般的人好看是好看,就是出現得太過突然好似鬼魅一樣,差點沒把人嚇死。
眉眼昳麗的青年似笑非笑環視幾人一圈,道:“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
橫肉臉仰頭飲盡一杯靈酒,滿不在乎道:“當然了,包真!”
“我在靈音宗有人脈!那可是我大伯表弟的女兒的弟弟說的,能錯得了嗎?”
橫肉臉的同伴卻顧不得什么八卦小道消息了,驚恐地指著橫肉臉的屁股叫道:“旺才,你的屁股,尾巴!”
旺才不耐煩地放下酒杯,“嚷嚷什么,什么屁股什么尾巴的,叫個鬼!”
“不是,你的屁股長出了一條尾巴。
在同伴驚慌失措的叫聲中,旺才往屁股后頭一摸,嘿,竟真長出了一條尾巴。
還挺長!
他急忙拽過來一看,黑黢黢的,不是狐貍也不是狗,總之鬼氣森森得很,一看就是不詳之物。
橫肉臉嚇得一哆嗦。
恰好酒樓大堂中有人叫出了聲,更是直接把橫肉臉嚇得直接一屁股墩摔倒了地板上。
角落的一張桌子上有修士認出了昳麗青年以及青年身側冷峻出塵的男子。
“這、這不是聶更闌和清鴻劍尊嗎!”
這一聲叫出來后,酒樓大堂頓時沸騰了。
平時的散修和尋常宗門修士哪有機會得見清鴻劍尊一面,那都是大宗大派才有的機會。
因而此時也就只有幾人是見過清鴻劍尊以及聶更闌的。
大堂頓時比方才還要人聲鼎沸,眾人紛紛激動了!
“居然是清鴻劍尊和聶更闌么?天啊,頭一次見到真人,也太令人嘆為觀止了吧。這氣質,這容貌……”
“聶長老和清鴻劍尊居然大駕光臨了,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橫肉臉正在為自己長了一條鬼尾巴而惶然失色,聽到四周的驚呼聲,終于明白這條尾巴是怎么來的了。
他慌張地想從地上爬起來,卻被那條鬼尾巴絆倒,又摔了一個屁股蹲,直接把尾巴壓折了,疼得他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四周頓時傳來哄堂大笑。
橫肉臉卻以為是那青年對自己出手了,嚇得滿地打滾求饒:“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也只是聽說而已!”
青年沉麗的眉眼似乎也充斥著鬼氣,陰氣森森,唇角的笑容讓人打了個冷戰,“是么?真讓我失望。”
“我卻認為這是真的!
此話讓大堂為之一靜。
有修士叫道:“聶長老別聽這幾個嘍啰嘴碎亂叫喚,我們都知道您和劍尊是拯救流月大陸的大英雄!咱們都敬佩敬仰著二位呢!”
“是啊是啊,聶長老別為這種人置氣,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大伙心里清楚著呢!”
在眾人紛紛為聶更闌說話時,只聽正主本人發話了。
聶更闌森寒的笑意逐漸擴大,“我確實是靠著男人爬到如今的位置!
“。!”
四周再次嘩然。
青年笑了,神色幽幽掃過方才那幾桌嘴碎的修士。
“我憑著吃我師尊的軟飯一路爬上來。”
“有什么不對?”
眾人:“???”
青年說著,掌心一翻,一把綻放綠芒的寶劍浮現于手中。
只見他笑意森森,視線一一掠過橫肉臉以及方才那邊幾桌跟著激情澎湃議論他的修士,接著一劍磅礴劍氣掃了過去。
橫肉臉及其幾桌修士嗷嗷叫著被削得起仰八叉飛了出去,桌子也跟著砰砰掀翻。
“我有本事勾得劍尊心動,你們不服大可以試試!
沉冷的聲音響徹大堂時,眾人全傻眼了。
……
不過片刻,大堂內已然恢復井然有序。
修士們看著青年和清冷出塵的男子在賠償店家損失后雙雙離去,二人皆是金昭玉粹,仙姿玉質,看起來好不般配。
待師徒二人離去后,眾人才敢好奇地小聲問。
“聶長老真是吃清鴻劍尊軟飯爬上去的?”
“笨!聶長老明顯是在說反話,否則怎么會把那幾桌碎嘴都掀翻了?”
“啊……道友所言極是。”
……
靈舟重新升空時,聶更闌心情顯然陰雨轉晴不少,“托鬼公主的助力,那只尾巴會跟著他整整七日。最近鬼域重建,看來我得尋個空閑時間助鬼域一臂之力!
他說著說著,發現清鴻劍尊已經許久未出聲,側頭一看,發現某人唇角正勾著,默然幾息,道:“師尊若想笑便笑,不必憋著。”
他一說,清鴻劍尊喉間立即傳出一道低沉的哼笑。
“不是說不生氣?”
聶更闌表現得理所當然:“沒氣!
“徒兒不是承認了么,我確實是靠著吃師尊軟飯才有了今日的修為境界!
清鴻劍尊又是低笑一聲,捉起徒弟的手把人拽到跟前。
“既然沒生氣,最后一句話又是何意?”
青年被男人扯得被迫踮起腳撞到他懷里,一抬頭就迎上那雙深邃的漆眸,兩人面容相貼,呼吸噴灑在臉上,清冷如泉的嗓音也隨之鉆入耳里。
“闌兒讓誰來試試?”
聶更闌喉結滾了滾,忽然生出一股拔腿想逃的沖動。
然而清鴻劍尊已經扣緊了他的腰身。
聶更闌咬牙,暗自運起靈力,試圖掙脫他的手。
不過一個煉虛期要從渡劫期手里逃脫,那就是徒勞和妄想。
聶更闌掙扎了一陣都沒能成功,反而因為用力臉和脖頸已經漲紅。
他不甘心地開口:“不如都別用靈力,師尊敢不敢?”
……
片刻后。
聶更闌被清鴻劍尊單手摁在船舷上已經一盞茶功夫了,不光面色通紅,就連衣襟底下、鎖骨處的肌膚也泛起一層薄粉。
看得出他十分吃力。
師尊的手臂分明看起來和他差不多粗細,為何卻這般…孔武有力。
許是聶更闌腦海中憤懣的想法過于強烈,竟被清鴻劍尊捕捉到了。
清鴻劍尊漆眸低垂,掃向兩只交纏在一起的手臂。
“……”
他的道侶何處來的錯覺這般自信。
“師尊……”
聶更闌一改往日陰沉的聲音,放軟語調,“弄疼我了。”
清鴻劍尊將思緒從道侶契的感應收回,下意識松開手,“很疼?”
視線往下一掃,果然看到徒弟小臂留下了一道按壓的紅印子。
他欲捉過他的手細看,卻見青年眼底劃過得意的暗芒,反手一把將師尊推至船艙的房門上,門吱呀一聲被撞開。
清鴻劍尊幾個踉蹌間居然也被帶著倒在了榻上,因著怕青年摔倒手還扶在他后腦以及腰間墊著。
聶更闌計謀得逞,終于把人推倒在榻上。
“師尊,這次誰贏了?”
清鴻劍尊卻還惦記著他的小臂,確認一般問他:“疼不疼?”
聶更闌臉上難得露出得逞之色,沉聲道:“自然不疼!
“師尊連這點騙術也識不破!
無怪乎會被他壓在下面。
清鴻劍尊:“!
徒弟玩得開心,便隨他去吧。
只是——
“嘩啦!
熟悉的天旋地轉的動作又一次上演。
聶更闌的威脅“師尊,還是疼”還未出口,清鴻劍尊已經壓在他身上,雙手撐在榻的邊緣。
“既然不疼,為師便放心了!
聶更闌:“?”
清鴻劍尊:“還有四個時辰到靈音宗,師尊盡量不讓你疼。”
聶更闌:“??”
“日積月累,為師期待闌兒日后終有一日能成功打出翻身仗!
接連三個日,聽得聶更闌額角青筋直跳。
“日、日什么?”
“日積月累,日后,終有一日。”
聶更闌臉一黑。
“師尊都是從何處學的這些……歪門邪道?”
“你逼著為師一道看的話本戲文!
聶更闌臉一黑再黑。
那是北溟朔借給他,說是能調劑道侶之間感情的靈丹妙藥,保準他們看了之后感情會突飛猛進,更上一層樓。
清鴻劍尊眼睜睜看著青年半途開小差,手撫一寸寸過他面龐,落至衣襟處的鎖骨,似有不愉:“在想什么?”
聶更闌回過神,下意識脫口而出。
“在想,日積月累,日后,終有一日!
話一出,空氣驟然沉寂幾息。
停落在衣襟的指尖遽然收緊了。
聶更闌嗅出不同尋常的危險氣息,眸子微動欲掙扎。
翻身這回事,是絕不可能放棄的。
但他顯然毫無勝算。
沒多久,船艙中便傳來“啊”的一聲叫喚。
“師尊,疼……”
“闌兒,這招方才用過了。”
半個時辰后,一個時辰后,兩個時辰后,三個時辰后,四個時辰……
青年渾身泛著薄紅,可疑的紅梅遍及各處。
眼尾又一次低落晶瑩時,他迷迷蒙蒙地想,那些畫本確實能讓增進道侶間的感情。
可現在六個時辰都過去了,靈音宗怎么還沒到?
清鴻劍尊臂膀將他牢牢圈在懷里,吻去他眼尾的淚珠,“靈舟早已飛過靈音宗!
“再飛一圈吧。”
聶更闌頓時兩眼一黑。
糊成一團的腦子已經開始思考之后如何好好“感謝”一番北溟朔。
清鴻劍尊假意不知徒弟在想什么,開始溫聲哄人:“很舒服,是不是?”
“舒…啊、舒服……”聶更闌喉間溢出低吟,整個人蜷縮了起來。
清鴻劍尊一手掐著他腰窩,嗯了一聲,“還敢讓旁人來試試么?”
聶更闌被汗水打濕的眼睫猛然一顫,似蹁躚蝴蝶振翅欲飛。
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師尊怎么還記得這一茬?
而清鴻劍尊的蠱惑的嗓音已經如同魔音縈繞在艙房中。
“日積月累,日后,終有一日!
聶更闌記不清臉黑了多少次,索性兩腿一伸不管了。
這一“日積月累”,三日時間轉瞬而過。
……
聶更闌和清鴻劍尊趕回靈音宗,到了玉髓峰時,便看到北溟朔匆匆而來,一臉火燒房子的表情沖他們喊:“哥,你們怎么才回來!”
“流光真君和洪淵道祖又要打起來了,你們快去勸一勸!”
聶更闌和清鴻劍尊相視一眼。
他們出發之前兩人已經大打出手好幾次,怎么回來時仍舊不消停?
看來兩人隔閡矛盾頗有些嚴重。他們倒是回來得恰是時候。
師徒二人隨著北溟朔快步去往淵明殿。
到了殿外,穿過幾道氣派的門扉連廊以及拱門,再穿過院子——
還未等他們靠近大殿中心,便已經遠遠看到院中一棵古木下,洪淵道祖正悠游自在地飲著杯中靈茶。
而據說與他大打出手的流光真君正俯身趴在兩張石凳上一動不動,似乎是……
“睡著了?”北溟朔不解地抓抓頭發,“剛才不是還打得很激烈,都快把檐廊的柱子都壓塌了。”
俯身趴著的人咬牙從嘴里擠出幾個字:“你才睡著了!
北溟朔大步奔過去,試圖送上一番關懷:“流光真君,你還好嗎?要不要我扶真君起來?”
他說著就伸手扶人,卻被一道靈力打在胳膊。
“哎喲!
北溟朔捂住吃痛的胳膊,氣沖沖看向襲擊者,卻發現洪淵道祖正“溫和”地看著他。
北溟朔:“……”
他瞬間知道這里沒自己的事,老老實實退到一旁去了。
清鴻劍尊道:“師尊,發生了何事?”
洪淵道祖放下瓷杯,溫藹出聲:“肅秋回來了。倒也沒什么,不過是與流光真君有些誤會!
北溟朔一聽忍不住滔滔不絕道:“事情很簡單,就是流光真君這些日子不是常來和洪淵道祖走得近嗎,今日他一來就瞧見道祖在同白衣人說話,還以為道祖又要強逼白衣人回歸哥你的本體!
“流光真君當即就怒了,二話不說同道祖打了起來。”
“事情就是這樣!北变樗纷詈笳f道。
聶更闌和清鴻劍尊不約而同看向趴在石凳上的流光真君。
看來二位戰況只激烈了不到一刻鐘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流光真君被壓制得死死的,根本沒法掙脫。
“洪淵道祖只是叮囑我一些事情,并非逼迫于我。”
這時,白衣人不知從何處忽然現身,像是鬼影一般驀地冒了出來。
眾人一聽,頗有些同情地看向流光真君。
洪淵道祖露出一個和藹的笑,聲調溫和如潺潺溪流:“不怪他!
“怪我!
“許是我身上有什么特質,令一向溫文爾雅的流光真君如此怨氣沖天失去理智!
流光真君聞言頓時惱羞成怒:“我被這么多人圍觀,你還不將我松開!
洪淵道祖:“是我不周到了!
說時,靈力一松,壓在流光真君身上的禁制解開。
后者緩緩站起身,狼狽地拍掉衣服上的落葉。
他面色沉怒,什么也沒說拔腳就要走。
洪淵道祖悠哉的聲音自后面傳來:“你冤枉了本君,不打算賠禮道歉?此事傳出去對春雨閣聲譽可不太好。”
流光真君惱怒轉身,“你說吧,如何賠?”
洪淵道祖捧起茶杯又啜了一口,悠悠道:“陪我喝酒!
“賠……”流光真君重復著字眼,念到一半驀地回過神,“陪喝酒?”
不遠處,聶更闌和清鴻劍尊已經默契地轉身向院門方向走去。
白衣人一個閃身,也瞬時不見影蹤。
北溟朔連忙小跑跟上師徒二人,用很小的聲音問:“哥,你就這么放任流光真君留下來?不怕明日起來整個淵明殿都塌了?”
“被強迫留下來陪喝酒,這不是和雅香樓的……那什么一樣嗎,流光真君必定屈辱得很啊。”
清鴻劍尊淡掃他一眼:“是么?”
“是!”
聶更闌:“那你便回去把流光真君從師祖手里奪過來!
北溟朔一頭霧水:“?”
他怎么聽不懂?
師徒二人卻不再理會他,徑自走了。
北溟朔:“……”
聶更闌和他哥是真的放心。
……
翌日,聶更闌忽然記起帶回來的兩個小孩還拘在神仙瓶中,于是把人交給北溟朔,讓他將其帶到藥峰青炎真君手中。
北溟朔一臉懵,“為什么是我?”
聶更闌:“你住在玉髓峰的時日不多了,好好珍惜這段替我和師尊跑腿的日子!
北溟朔:“?”
要辦結契大典了不起啊!
哼。
……
聶更闌才從凌海殿出來,繞過一出靈泉和花園,沒走多久便見流光真君渾渾噩噩地從淵明殿走了出來。
“真君。”這段時日他們經常見面,算是熟絡了,是以聶更闌便也沒再稱呼流光的尊號。
流光真君擺了擺手,似乎并不太愿意說話。
聶更闌頗有些意外,“真君同師祖喝了一夜的酒?”
流光真君:“……是!
聶更闌看出他似乎心情不太好,便不再多說,道了告辭酒回了清風殿。
只是走遠之后,他忍不住稍停腳步遙遙回看一眼。
流光真君身形似有些踉蹌,走路步調略透著股怪異。
這大抵是喝醉了。
聶更闌沒深想,徑自離開。
不過回到清風殿,他居然看到師尊還在睡,略有些詫異。
明明這幾日累的是他,師尊卻為何……
約莫是剛解除歸墟仙草和魔氣,尚未完全恢復吧。
聶更闌思及此,輕手輕腳出了內殿,離開清風殿,直接去往停劍坪。
他索性也去了藥峰。
原本打算過幾日許臨風蘇醒了再行探望,索性便在今日先去看一遭。
聶更闌御劍到藥峰時,北溟朔正把聶云飛、聶云錦交給青炎真君,兩個八歲大的孩子正哭鬧個不停,被青炎真君呵斥一頓揚言要把他們扔到靈獸峰喂虎獅,兩個小家伙才終于老實了,敢怒不敢言瞪著青炎真君。
北溟朔看到聶更闌過來,眉毛抖了抖,“喂,你不是要去陪我哥嗎,既然自己過來了干嘛還要我親自送這兩個魔王?看他們說話我就一肚子氣,恨不得狠揍一頓!”
聶更闌:“師尊睡著了!
“?”北溟朔一頭霧水,他哥居然扔下道侶在晴天大白日睡覺?
聶更闌看向青炎真君:“這兩個孩子就拜托真君了!
青炎真君算是終于知道他為何要把這雙魔王送到藥峰,換做尋常人怕是都受不住他們鬧騰。
不過他就不同了,治混世魔王,他的手段多的是。
聶更闌沒再看哭鬧的龍鳳胎,轉身往許臨風的院子而去。
身后,龍鳳胎的哭叫聲不絕于耳:“更闌哥哥,我們知道錯了,求你不要把我們留在這里!這里好臭!這個叔叔也好臭!”
青炎真君頓時氣得臉色鐵青。
這兩個小兒竟敢把他滿峰頭的藥香與“臭”混為一談!
著實欺人太甚!
寒梧真君爽朗的笑聲霎時傳遍了整個藥峰:“哈哈哈哈!”
……
許臨風的院子里,許田田照舊也在,他這會兒在院子里修煉術法。
看到聶更闌進來,于是招呼他進屋。
許臨風每日都在服用青炎真君調配的藥,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擺脫女魃留下的后遺癥痊愈蘇醒。
許田田:“應該能趕在你和劍尊結契大典之前醒過來,放心吧!
看到青年沉重的神情,他捶了他胳膊一拳,“逗你的。”
?
許田田又道:“其實這些天她斷斷續續有清醒過,我把慕容和杳然的事和她說了,估計是悲傷過度,不愿意接受事實……不過早晚都要說,還不如早點告訴她,你說呢?”
“嗯!甭櫢@沉眉看著床上的許臨風,久久不語。
聶更闌在屋里陪著許田田說了一個時辰的話,聽他說這些日子靈音宗發生的事,藥峰的瑣事,許臨風的事。
提到那兩個魔王小兒時,許田田氣沖沖捋起袖子信誓旦旦道:“我正好一肚子氣沒處發泄,肯定替你好好看著這兩個小屁孩。你放心,我保證不亂揍小孩兒,不過他們要是實在屢屢犯錯,即便我不打我師尊也會出手!
聶更闌:“好!
……
從許臨風院子出來后,聶更闌和北溟朔去往停劍坪。
北溟朔:“你這朋友還挺健談的,一說就是兩個時辰,精氣神真足啊,好事好事!
聶更闌:“你好好考慮考慮,我和師尊結契大典后該去哪里吧!
北溟朔聞言一下子蔫了。
他從成為靈音宗弟子開始就住在宗門里,都八百多年了,這一下子要讓他離開他哥,還真有點不習慣。
聶更闌任他苦思冥想去了,繼續往前走。
北溟朔:“哎,等等我啊。”
兩人來到停劍坪之前,看到了正在往院子里搬運藥材的弟子。
聶更闌停住腳步,認出其中兩個正是徐之蝶和馮元溪。
此前二人和許多其他外門弟子一樣記憶退化,如今黑霧漩渦已散,在每日服下青炎真君調配的靈丹下,她們的記憶也正在逐漸恢復。
此時,徐之蝶和馮元溪看起來有些難過。
“好像回到宗門后就沒看到那只灌灌了!
“當初讓它跟著我們走,那家伙死活不信,脾氣倔得不像話,看來那時已然是被卷入漩渦,生死不明了!
“之前每日都要被它嘲笑罵上幾句,現在看不到它,還怪想念的!
徐之蝶嘆了口氣:“是啊,它就是嘴壞了一點,其他都還好,就是經常騙我們吃的而已。”
聶更闌聽到此處,默默轉身繼續往前走。
北溟朔驚訝得不得了:“我哥的那只胖灌鳥……死了?”
聶更闌嗯了一聲:“看來是!
師尊的靈寵,隕落了。
……
聶更闌心情沉重地回到清風殿時,發現師尊居然還睡著,似乎并未有醒來的跡象。
他倒真有些意外了。
想了想,他坐到榻邊,捉過師尊的手開始探脈。
半晌后,卻并未發現任何問題。
聶更闌放下師尊的手,沉吟一陣,看來應當只是從漩渦中出來后過于疲弱?
不過他仍舊不放心,思來想去,還是得請青炎真君過來一趟。
***
聶家莊,云萊閣。
家仆們正在收拾整理聶云斟之前住過的院子。
不到半日,進進出出的人已經把院子收拾一空,把所有屬于聶云斟的物件都清理得一干二凈。
這時,王管家的兒子王冉之從正屋的墻角機關暗格里拿出一個盒子,匆匆出了云萊閣。
“爹!”王冉之找到王管家,把盒子交給他爹,“在聶云斟房里的暗格發現的,我看了一眼,似乎不是什么好東西?”
王管家打開盒子,只打量了幾眼,便啪地一聲合上了蓋子。
盒子里有六個格子,如今只剩下兩枚化靈丹。
化靈丹乃是高階丹藥,修士服下后,能讓其悄悄化掉靈根,尤其是還未筑基的修士,更是輕而易舉且毫無痕跡和痛楚。
如今盒子里只剩下兩枚,其余不見的四枚化靈丹去了何處,似乎已經很明朗了。
王管家神情沉重:“冉之,這件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知道么?”
王冉之見老爹神色嚴肅,只能點頭答應。
王管家把盒子收走了。
這件事,他打算在少爺結契大典之后,尋個機會告訴少爺。
***
聶更闌盤算著請青炎真君到一趟玉髓峰后,便躺下同師尊一塊入眠。
只是他夢境虛虛實實,沉沉浮浮,一會兒夢到青炎和寒梧兩位真君在他與師尊的結契大典上吵架,一會兒,又夢到師祖和流光真君竟在花叢中執手漫步。
他睡得不太踏實,因而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
是北溟朔。
“聶更闌,洪淵道祖說要見你一面,就現在。”
師祖?
聶更闌看一眼榻上沉睡之人,起身出了清風殿。
北溟朔看到他出來,討好地說:“沒有我傳話你們可怎么活啊,聶更闌,要不你們結契大典我還是不走了,反正我就住一個凌海殿,也不礙事對不對?”
聶更闌:“。”
捏更直接去了淵明殿。
進入院中時,洪淵道祖已經倒好靈茶,看樣子等他有一陣了。
“師祖。”
洪淵道祖看了過來,溫聲招呼他坐下。
聶更闌有些好奇,不知師祖要和他談什么。
只不過,自從方才在清風殿做了那個夢,今晨又碰巧遇到流光真君腳步踉蹌的場景,他此刻心里也忍不住生疑。
是以,他不由得多看了洪淵道祖幾眼。
后者視線恰好探了過來,發現青年正用怪異的視線打量自己。
……
聶更闌不知何時睡著了。
夢中混混沌沌,一片虛無,天地鴻蒙,水天交接處,似乎有亮光出現。
他努力地走了很久,終于來到光芒大盛的地平線,循著光亮出去了。
光芒驟然消失的瞬間,聶更闌重新回到玉髓峰淵明殿院子里的古木下。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睫。
自己仍舊坐在石凳上,對面的洪淵道祖正笑容溫和地看著自己。
聶更闌沉默片刻,道:“師祖可是對我用了攝心之術?”
洪淵道祖答得干脆:“是!
“既如此,我的夢境……”
“我已經全然知曉!
聶更闌:“!
被強行入侵夢境和記憶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此時才算是終于明白流光真君為何會處處挑釁,處處與這位師祖置氣。
洪淵道祖溫聲問:“更闌,能否把你在上古諸神大陣里發生之事詳細告訴師祖?事無巨細,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聶更闌心中存疑。
不過師尊不再繼續對他使用攝心之術,而是用問的,他索性也就把一切事情告知了師祖。
洪淵道祖聽完大陣中的境況,默然良久。
過了一陣,終于語重心長開口道:“更闌,接下來師祖說的話,你須得認真謹記!
“三千年之內,你必須晉升渡劫期大圓滿,飛升上界!
聶更闌心口猛地一跳。
“師祖何出此言?”
洪淵道祖:“唔,此事你須得自行領悟!
“還有一事。”
“肅秋從祭魂大陣出來后傷勢便一直尚未痊愈,你不可忤逆師長,欺負他。”
聶更闌一怔:“受傷?在祭魂大陣中么?”
“嗯!
洪淵道祖又道:“好了,我言盡于此!
“記住師祖所說的兩件事。”
“你自去吧!
聶更闌對師祖所說三千年必須飛升一事一知半解,似乎有一個真相隱約就要破土而出,卻又掩在云霧里,摸不著看不清。
至于師祖所說的“欺負師尊”……
聶更闌思索了半日,也不知師祖從何處得來的結論,竟讓他做出這般囑咐。
……
聶更闌回到清風殿后,恰好元千修從百忙之中發來了水鏡。
“師尊正在午睡!
元千修對清鴻劍尊居然在白日里睡覺一事表示了驚異,認定這是他們小道侶之間的小情趣,接著擺擺手:“無妨,我要同你們二人商量的正是結契大典事宜,你做主也是一樣的!
聶更闌道:“宗主請講!
……
于是,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修真界百廢俱興,各宗各派,各個城池皆是忙碌不已。
四大宗門得知三個月后聶更闌和清鴻劍尊舉辦結契大典,主動請纓加入幫忙。
元千修盤算著融合各方的意見和建議能把結契大典辦得更隆重盛大,精彩熱鬧,于是答應了。
最近這段時間,春雨閣、藥宗和臨霧宗都派了真君和弟子前來幫忙。
臨霧宗則是新上任的副宗主親自過來。
他們的前任宗主林西邗自從黑林山公審逃走后便再也沒出現在公眾視野中,興許是逃亡到天涯海角,此生再也不出現。
又或者已經在黑霧漩渦席卷流月大陸時已經永遠銷聲匿跡了。
總之,黑林山囚仙獄再也沒抓捕到過林西邗。
臨霧宗這次弟子當中派了邢簡、衛子野和陸金狂過來。
邢簡此人到了這時居然還想著要同聶更闌示愛,成日需要他忙活的時候都不見人影,問就是到處打聽聶更闌行蹤去了。
衛子野陸金狂知道后特地把邢簡抓過來教訓了一頓,勒令他好好干活兒,否則就立刻滾回宗門。
那日聶更闌與洪淵道祖長談過后,回去便詢問了師尊在諸神大陸還發生過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這一問,才知道師尊在黑澤海大船上平安從刀疤船主艙房里出來,只因他使了一個上古禁術,通源之術。
通源之術須得消耗神魂靈脈,能短暫地大幅度提升修為。
當時清鴻劍尊使用通源之術將修為提升至渡劫期大圓滿最后一個關卡,這才勉強有一戰之力。
在那之后,他便神魂受創,幾近枯竭。
清鴻劍尊靠著隱瞞聶更闌,暗中在昏睡夢境時緩慢修復,再加上蘇醒后悄悄服用丹藥,才得以控制神魂過度消耗的進程。
修補和恢復神魂枯竭一事,來日方長,急不得。
但聶更闌道后整整生氣了三天三夜,足足待在洞府住了三日。
三日后,還是清鴻劍尊親自過來接人,聶更闌臉色才終于稍霽。
他冷笑著把人逼退至石壁上,目光陰沉盯著對方:“難怪師祖叮囑我不準欺負你。”
“虞肅秋,你瞞得可真夠深的!
清鴻劍尊喉間透著些許沙啞,擒住他手腕,道:“想欺負為師,現在正是好時候!
聶更闌火氣還未消,聞言惱怒抬腿把人頂至脊背更為貼合石壁。
清鴻劍尊果然毫無反抗之力,虛弱得任由他為所欲為。
聶更闌本該欣喜,本該惡狠狠把人吃干抹凈一回,卻在看到師尊羸弱得無法與他“斗智斗勇”,心一瞬間軟了。
頂在他□□的腿慢慢放了下來。
聶更闌恨恨地一拳捶在清鴻劍尊臉側的石壁間。
卻聽清鴻劍尊悶咳一聲道:“不過是神魂虛弱罷了。”
“不耽誤日積月累,日后,終有一日!
聶更闌不敢相信地抬眼掃向男人。
“你還真有臉說?!”
***
無論玉髓峰如何雞飛狗跳,三天一大鬧,五天一大吵,結契大典還是有條不紊地籌辦了下去。
終于,在萬眾矚目之下,日子來到了結契大典當天。
在結契大典當日的清晨,玉髓峰發生了一件大事。
洪淵道祖飛升了。
聲勢浩大的雷劫出現時,眾人都以為這是清鴻劍尊的雷劫,驚惶得不知所措。
等到眾人發現這雷劫是劈在洪淵道祖身上時,又是愕然不已。
而流光真君在收到此消息后,急匆匆趕到玉髓峰。
看到盤腿坐于空地間的洪淵道祖,他不顧威勢赫赫的雷劫要沖過去,被元千修等一眾人立即阻止了。
“流光真君,不得沖動!這雷劫若是劈在無關人等身上,那可是攸關性命之事!”
流光真君紅著眼睛沖雷劫正中央的人大吼:“你還是和之前一樣,一意孤行,武斷專橫!”
雷劫中的洪淵道祖分出一絲心神微微睜眼,“記起來了?”
流光真君冷笑:“我不必記起什么,你這副惹人厭的模樣,到了哪里都一如既往令人厭惡!”
洪淵道祖不置可否,只因分出心神嘴角已經滲出一絲血跡。
雷劫還在繼續。
二人的對話讓眾人一頭霧水,壓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聶更闌看向身側的清鴻劍尊,二人面上皆是了然。
……
洪淵道祖的雷劫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
道祖飛升之際,告訴清鴻劍尊,結契的賀禮已經放在淵明殿他的案桌上。
而洪淵道祖的最后一句話則留給了流光真君。
用了傳音。
“你不肯與我雙修,否則三個月足夠你同本君一道飛升上界。”
流光真君怒不可遏,當場大罵道:“老不死的,臭不要臉!”
眾人皆驚:“……”
而洪淵道祖已然化作流光徑直飛往九重天了。
……
無論如何,結契大典還是要繼續的。
在開始的前半個時辰,寒梧真君因為不小心弄丟了一件賓客的賀禮,被青炎真君逮著臭罵了一頓。
這陣小風波過去后,很快,吉時已至。
……
正值盛春,桃花灼灼,從靈音宗玉髓峰開始,延綿至百里之程。
兩道長身玉立的身影從清風殿漫步而出,踏著一路的紅色地毯,即將去往主持大典的廣場。
聶更闌、清鴻劍尊皆身穿定制的合身紅色禮服,緩步踏出房檐,邁下玉色臺階。
“師尊。”
“準備好了么?”
清鴻劍尊頷首,勾唇,笑意淡然平和地與徒弟對視。
半晌,他看出徒弟有些心神不寧,于是沉聲問:“很緊張?”
聶更闌搓了搓掌心,又把清鴻劍尊的手拉了過來,很好,兩人的掌心都是涼的。
不過清鴻劍尊常年肌膚都是冰涼,乃極寒體質。
只有他一人因為激動緊張而使得手腳發涼,發僵。
清鴻劍尊略一思索,提出一個主意:“不若讓為師抱著你出去?”
聶更闌:“……”
聶更闌義正嚴詞地拒絕了。
“抱著,背著,都不行!
太丟人。
只不過他太過于緊張,在二人接著往前還沒兩步時,又一次拽住清鴻劍尊的袍角。
聶更闌目光灼灼望著師尊,喉頭滾動,猶豫良久,還是說了出來。
“或許大典時徒兒過于緊張,沒能記起對師尊說這句話。”
這句話,是他對道侶最真摯的祝福。
丘宿魚,白衣人,皆是他。
都是虞肅秋。
是師尊。
更是他相伴一生的道侶。
這句話,亦是當初在桐月城時與丘宿魚許下的新年愿望——
“愿君千萬歲,無歲不逢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