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看完手中的信,小春日和捏著信紙的手緊了緊。
她不愿去設想，二十歲時，太宰看見這封信的表情。
他究竟是怎樣抱著她或許永遠不會回來的心情,買下那棟房子的？
光是從她回來后他表現出的各種反應，她就能猜到，她當初跟他告別時, 情況恐怕很不好。
不然御神木大人也不會花整整四年才給她修補好靈魂。
如果沒有意外……她本來應該回不來的。
“啊，日和你小心啦！信紙會被你捏壞的！”
面對她翻涌的情緒，烏拉拉選擇出聲打斷。
“烏拉拉……”
小春日和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撫平信紙上被她捏出的些微皺痕,盡可能輕地將信紙放進信封,再放進抽屜。
“嗚？”
小狐貍不解地歪歪腦袋, 拿一雙清澈澄明的豆豆眼看她。
小春日和在小家伙毛乎乎的狐貍腦袋上揉了一把, 溫聲哄道：“乖哦, 剛剛也出過氣了，就原諒它好不好？”
“嗚！”
聞言，一向好說話的小狐貍瞇起雙眼，乖巧地在榻榻米上趴下，翻出柔軟的肚皮。它四肢抱緊小春日和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撒手。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波動。
小春日和雙眸半闔,掌心順從地撫過小狐貍溫熱柔軟的小肚子。
「烏拉拉, 御神木大人那邊……有辦法讓我回憶起失去的記憶嗎？」
之前她一直沒問, 是想給太宰一個機會——恢復記憶的她, 大概很難跟自己養了六年的小朋友交往。
除非決心恢復記憶的她有信心，即便恢復記憶……她喜歡他的那份心情也不會因為多出的記憶而動搖。
再加上，她們之前還沒解決巨型邪魔的事，她也不敢分心思在這件事上。
出乎意料的是，烏拉拉這次答得很快, 「有哦。」
聽見搭檔毫不猶豫，甚至沒有多思考幾秒的回答，小春日和一愣，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光是看見她的表情，烏拉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它身上的光沒好氣地閃了幾下。
「上次你讓我問靈體的事，我就干脆一起問啦，本來還在想你會忍到什么時候再問我呢。」
這么抱怨完，它又立刻把話題扯回到正事上，「方法很簡單，你回常世一趟就好。」許是覺得這個答案有些不走心，它補上一句，「御神木大人會幫你的。」
「御神木大人有沒有說需要多少時間？」
「沒有，但總歸對你沒有傷害就是了。」
快速回答完，烏拉拉扇扇翅膀，接著向她確認，「要去嗎？」
「……嗯。」小春日和垂眸，看看抱住她手腕撒嬌的小狐貍，語氣冷靜，「太宰和小狐貍，到時候就拜托你了。」
光團子神氣地扇扇翅膀，徑直應下，「當然，不用你說我也會的。」說著，它又沒忍住調侃她，「怎么說太宰他也是你準男友了吧？」
「還是你自己從十二歲開始養大的那種。」
「……你少說幾句比什么都強。」 -
決定好回常世恢復記憶的事后，小春日和也不愿拖沓，決心早點把事情解決。
太宰已經等了她四年多，她不想再讓他久等了。
離別的時間被她單方面定在第二天早上。好在第二天是周六，他們都沒有上班，能好好道別。休息日離別，總比工作日要好。
抱著這樣的想法，小春日和慢騰騰從太宰懷里鉆出來，難得沒有賴床。
她離開被窩后，太宰散漫地睜開眼，凝視她背影許久，緩緩嘆息。
今天似乎會發生點什么。
小春日和洗漱完后，太宰也起床了。他穿著那套毛茸茸的黑貓睡衣，懶洋洋地打哈欠。
“日和早呀。”
“早。”
路過她身邊時，他沒骨頭似的往她身上掛，“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哈啊……”話才問完，他又懶散地打了個哈欠。
他將臉埋進她已經換好的衣服上，習慣性地嗅嗅她身上的味道。
“因為一日之計在于晨。”
太宰被她這一本正經的回答噎了一下，“……說這話，日和不會心痛嗎？”
現在冷，休息日里賴床賴得最厲害的就是她。她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地說出口的？
“不會哦。”小春日和強行憋住笑，注視著他的視線里滿是俏皮，“我去做頓完全沒有技術含量還不花時間的早飯。”
太宰噗嗤一笑，“為什么每次都要這么費勁地說全名啊？”
“感覺被日和針對了——”
小春日和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順便給他扶正，讓他站好，“沒有哦，是你想多了。”
“誒——”
忽略太宰拖長的尾音，小春日和走到灶臺前，使喚小紙人來給她打下手。
早飯花的時間不多，煎蛋煎香腸，烤吐司熱牛奶也不麻煩，太宰以前的吐槽精辟且一針見血。
太宰洗漱完畢時，早飯也恰巧做好，兩人便久違地吃了一頓令人懷念的早飯。
等吃完早飯，收拾完殘局，小春日和拍拍臉頰，坐在矮桌前認真地注視著太宰。
“太宰。”
太宰從她換下的小熊睡衣上收回視線，應聲的聲音里帶著微不可察的嘆息，“怎么啦？”
“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
“……”
聽見她毫無鋪墊的這句話，太宰動作一頓，放在身側的手卻不自覺握緊。
他盡可能冷靜地應下，直接略過“什么時候走”的話題，反問她，“嗯，什么時候回來？”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這是實話，但小春日和也不打算現在就告訴太宰，她要恢復記憶的事，“但是我保證，不是壞事。”
或許，給他一個驚喜也不錯。
雖然他那么聰明，大概能從她的言行中猜到，但……只要不挑破，就能強行當作是驚喜。
然而，腦海中剛涌現出這樣一個想法，小春日和就有些后悔了。
她看著太宰故作鎮定的表情，視線落在他緊抿的唇、微顫的眼睫上。
他向來應得快，這回卻沒有馬上應聲，如同在斟酌詞句，又宛若無聲的抗拒。
她握住自己的手指，捏捏自己指尖，到底還是心軟地松口，“……等回來之后，我會告訴你答案。”
“不準說，快咽回去！”
“……？”
小春日和緩緩敲出一個問號，卻迎上太宰固執又認真的視線。
“日和剛剛說了那種，放在肥皂劇或者動漫里會一去不回的發言。”
他分明不迷信，卻在這個時候固執得可愛，語氣里還夾雜幾分耍賴的意味。
“我不管，快咽回去！”
“噗——”
小春日和成功被他逗樂。最初的驚訝過后，她如今也反應過來，知道他是在活躍氣氛——因為不想面對道別。
所以，她也打算如他所愿。
“好，我收回。”她溫柔地注視著太宰，突然拉近兩人的距離，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那我走啦。”
感受到額前的觸感，太宰深吸一口氣，抬眸凝視她，“路上小心。”
他色澤綺麗的鳶眸里，倒映著她的身影，滿滿當當的，都是她。
“哎呀，就像賢惠的妻子在目送丈夫上班一樣。”小春日和微微笑著，耍流氓般摸摸他的臉，語氣俏皮，“別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嘛。”
讓她很有罪惡感，也會讓她舍不得走。
她刻意用夸張的語氣逗他，“下一秒不會要哭鼻子吧？”
然而……
“如果我哭的話，日和能早點回來嗎？”
太宰看起來有在認真考慮這件事。
小春日和為他罕見的較真噗嗤一笑，“就算你不哭，我也會早點回來的。”這一回，她說話的聲音里沒了調笑的意味，有且僅有嚴肅和認真，“我保證。”
“日和……”太宰抬手抱住她，清潤的嗓音貼在她耳邊，低低的，帶著嘆息的音色，“慢一點也沒關系，你要好好的。”
他能從她的話里猜出幾分，卻仍是擔心她。
小春日和點點頭，再一次回應他，“我會的。”她揉揉他腦袋，反過來叮囑他，“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哦，到時候我要檢查，不準拒絕。”
“好。”
“閉上眼睛吧，數十秒。”說到這里，小春日和展眉一笑，音調是他熟悉的明朗與隨性，“怕你真的哭鼻子。”
“才不會啦。”
嘴里這樣說了一句，可太宰最后還是聽她的，乖乖閉上雙眼。
見狀，小春日和雙手捧住他的臉，指尖微動，捏捏他臉頰。
再然后……
“啾。”
唇上濕潤柔軟的觸感一觸即離。
太宰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握緊。
她身上清甜的白桃香籠罩在他鼻尖，一呼一吸間，全是她身上的味道。
十秒過后，防盜門關上的聲音響起。
太宰睜開眼，原本緊繃的呼吸如開閘洪流，湍急涌出，與復雜的嘆息一同消散在室內-
太宰從離別的情緒中抽離時，光團子靜靜扇動近乎透明的薄翅，落在他肩頭。
他偏頭看它一眼，“你不去陪日和真的好嗎？”
“我又幫不上什么忙，還不如跟著你呢。”
烏拉拉并沒有說小春日和的請求。
“跟著我混吃混喝？”
“……果然是日和養大的小孩，說話真不動聽。”
聽到這句話，太宰臉上才開始有了些不甚明顯的笑意。
他不住點頭，“是啊是啊，畢竟是她養的嘛。”
“你在自豪什么啊！”烏拉拉下意識吐槽完才反應過來，一整個陷入抑郁中去，“完了，完了完了，就連這一點都一模一樣……”
“誒嘿。”
太宰轉換心情成功，揉揉不停扒拉他褲腿的小狐貍，從榻榻米上起身，開始換衣服。
看他脫下睡衣，烏拉拉還有些奇怪，“你要出門嗎？”
它一邊問，一邊自覺轉身，拿葉脈紋路的翅膀背對太宰。
因為烏拉拉沒有性別，所以不管是小春日和還是太宰，換衣服時都不會過分避著它。它自己倒是老實，知道乖乖背過身子去，不過分關注他們的隱私。
“……想吃日和做的菜了。”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聲中傳來太宰的聲音，“去買點食材。”
“……哦。”烏拉拉干巴巴地應完，立刻轉移話題，“我也要跟！”
太宰當然不會拒絕它。
他換好衣服，帶上兩只靈體，時隔三個月，又重新踏上獨自采購食材的路。
因為今天是周末，不久前也才吃過早飯，再加上怕冷的心上人不在身邊，所以太宰并不著急采購，也不著急回家。
回來路上，見小狐貍被公園的公共設施吸引，他還好脾氣地進去吹了會兒風。
烏拉拉本來還有些擔心他的狀態，卻被玩心大發的小狐貍纏住，沒一會兒就主動跟它一同玩鬧起來。
見兩只靈體玩得開心，太宰伸手握住秋千鏈條，徐徐呼出一口白氣。
今天的確有點冷，是她不愛出門的溫度-
即便超市離家很近，可太宰在路上耽擱了好一會兒。他帶著兩小只回到家時，時間已經有些遲了。
他轉動鑰匙打開門，走進玄關換鞋。
小狐貍從他肩頭躍下，精準落在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往里跑。
緊接著……
“嗚？”
從屋內傳來小家伙疑惑的聲音。
沒過幾秒，小狐貍又“啪嗒啪嗒”地從里面跑出來，嘴里還哼哼唧唧地喊著什么，“嗚！嗚嗯！”
“怎么了嗎？”
聞言，烏拉拉連忙扇動翅膀跟過去。
太宰這會兒正在衛生間洗手，倒是沒注意它們的情況，直到烏拉拉在里面大喊了一聲“太宰！你快來”。
他隨手關掉水龍頭，一面擦手，一面往屋內走。
“怎么了……嗎。”
看清眼前的景象，太宰瞳孔一縮。
榻榻米房間中央，睡著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姑娘。
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小只，背靠栗子抱枕，睡得正香。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
“日和……？”
第202章
也許是聽見太宰這聲呼喚, 身穿櫻粉色和服的小姑娘眼睫微顫，悠悠轉醒。
“唔……”
她迷迷糊糊夢囈一聲，右手抬起揉揉眼睛,隨后瞇著雙眼，緩緩坐起身。柔軟的黑發如綢緞在她身后輕輕晃動，隨她動作而徐徐離開榻榻米。
小狐貍抬著腦袋看她。見她醒來,它邁開小短腿，“啪嗒啪嗒”地跑到她跟前，眨著烏豆大的鳶眼瞅她。
“……狐貍先生？”對上小狐貍的視線, 日和再一次揉揉眼睛, 似乎有些懷疑自己看見的景象, 呆呆嘟囔, “好多尾巴……”
也許是因為剛醒, 還暫且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她打了個哈欠，試探般對小狐貍伸出手。
可她的手才伸到一半，瑩潤了雙眼的生理性淚水便叫她清醒過來。
太宰看見，小姑娘僵在半空中的手猛然縮回。她一面往后退的同時, 收回的右手下意識捂向左胸口。
見狀,小狐貍歪歪腦袋,有些不理解她現在的反應。它試著向她邁出一步,卻從她臉上窺見了極為明顯的抗拒和緊張。
“嗚……？”
小家伙委屈地哼唧一聲, 求助般看向太宰。
太宰深吸一口氣，好叫自己鎮定下來，“你還好嗎？”
“……可以麻煩您聯系我家人嗎？”她聲音稚嫩、清脆且柔軟，音調卻意外的冷靜，“再這樣待下去, 我會給您帶來麻煩。”
她面上原本的迷糊和新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夾雜些許緊張不安的冷靜。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體有多脆弱，再繼續在這里待下去，她發病的可能性極高。
太宰凝視著小姑娘本能捂住左心口的動作，腦海中浮現出小春日和以前給他說過的睡前故事。
心臟不好，還有其他病癥。
果然，那個故事是她童年的經歷，所以……
“……奇怪，她的身體應該很健康才對？”
太宰頭頂傳來烏拉拉小聲的自言自語。
聽見烏拉拉的話，他稍稍安了心，盡可能冷靜平和地來到小姑娘面前，慢慢坐下。
“你是在擔心，自己會對小狐貍過敏？”
他放緩放軟語氣問她，抱過一旁垂頭喪氣的小狐貍，抬手在它腦袋上揉揉，以示安撫。
“這孩子沒關系哦。”太宰的語氣里帶上一絲|誘哄的味道，又舉起小狐貍，讓她看它毛茸茸的大尾巴，“你看，它有九條尾巴呢。”
他相信，不管是哪個小春日和，都拒絕不了毛茸茸的狐貍尾巴，更何況還是九條。
日和的視線落在小狐貍的尾巴上，并沒有出聲。
她悄悄、悄悄地吸氣，悄悄呼氣，努力讓自己冷靜，放在身前的手卻微微握緊。在這樣綿長的呼吸里，她凝視小狐貍一會兒，又偷偷抬眸去打量看太宰。
也許是擔心被他發現，她每次抬眸的動作都很快，還沒看幾眼，就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小姑娘這些小動作看似做得隱蔽，卻都落在太宰和烏拉拉眼里。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可她這副警惕的模樣，仿佛突然撞見人的小松鼠，明明怕生得要命，卻又不肯在旁人面前露怯，怎么看怎么可愛。
沉默一會兒后，發現身體并沒有產生那些難受的反應，日和眨巴眨巴眼睛，稍稍安了心。
于是下一秒，太宰就發現小姑娘的目光放肆了許多——她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幾乎要黏在小狐貍身上，跟它相親相愛。
他險些被她這個可愛的反應逗笑。
她還是她，還真是從小就喜歡毛茸茸。
日和努力從小狐貍身上挪開視線，可注意力總會被它時不時晃動的尾巴尖尖吸引。
再一次竭盡全力地移開目光后，她輕咳一聲，“我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氣，盡量擺出一副不露怯的鎮定模樣，“可以請教您一個問題嗎？”
“什么？”
“請問這里是……？”
太宰還未答話，烏拉拉便從他發頂飛落，“這里是你家哦。”
只一瞬，小姑娘便被會飛的光團子吸引了所有注意。
“啊，會飛的亮晶晶！”
烏拉拉翅膀一頓，在空中一個踉蹌，“……你這是什么形容啦！我有名字的！”
“我叫烏拉拉，總之因為一些原因，你暫時會住在這里，這期間你的身體完全健康，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烏拉拉簡單扼要地說完信息，便讓日和自己消化，不再說別的。
見她愣愣的，太宰便溫聲補充，“別的事不用操心，交給你父母煩惱就好。”
他不僅迅速接受了現狀，還立刻回想起小春日和曾經的描述：她跟家里人的關系很好。基于她那句話，他才含糊地一語帶過，想讓眼前的小姑娘安心。
緊接著，太宰抱起小狐貍，慢慢遞到她面前。
“要摸摸看嗎？”
“……！”
日和緊張地抿抿唇。
說實話，她沒有從眼前這個人身上感受到惡意。跟這只狐貍先生待在一起幾分鐘，她身上也沒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而且……它居然有九條尾巴耶……
眼尖地捕捉到她眼底的期待，太宰將小狐貍遞給她，徑直替她做決定。
“嗚。”
小狐貍輕輕叫了一聲，朝她伸出一只爪爪。
遲疑一瞬后，日和就不再猶豫。她亮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試探般對小狐貍伸出手，握住它遞來的爪爪。
她感受到柔軟爪墊的下一秒，小狐貍朝前一撲，直接撲進她懷里，熟稔地拱拱她，拿爪墊在她掌心輕輕按了一下。
“好軟哦……”
她不自覺感嘆一聲，圓眼中的警惕不安被興奮新奇代替。
太宰注視著她，看她用手指生澀地摸摸小狐貍的下巴，再去摸摸它耳朵。他留意到，她原本僵硬的身體漸漸放松，還留有一絲嬰兒肥的臉上逐漸涌現出笑容。
小狐貍主動往日和懷里蹭，又將另一只爪爪也放進她小小的手心，再對她甩甩蓬松柔軟的尾巴。
小姑娘的心思一整個放在小狐貍身上，沉溺在毛茸茸的海洋里，簡直被迷得找不著北。
她能一點點放下戒心，太宰也稍稍松了口氣。
不過日和年紀雖小，卻極為懂事。沒跟小狐貍親近一會兒，她就依依不舍地放下小家伙，再度看向太宰。
“剛剛失禮了。”日和強行從小狐貍身上收回目光，起了這樣一個頭。
可太宰看得分明，她眼中滿是對小狐貍的喜愛與不舍——到底是個孩子，情緒外露得明顯。
只是，在陌生人面前，她似乎很能忍耐。
日和低下頭，小心地抱起小家伙溫熱柔軟的身體，將它遞回給太宰，“感謝您愿意讓我摸它。”
他甚至聽見，她做出“遞”這個動作時，小聲對小狐貍說了一句“謝謝你”。
太宰被她這副小大人的模樣可愛得不行，也能看出她放松之下還藏著些不熟悉的拘謹。
“我叫做小春日和，可以問問您，父親大人……”話說到一半，日和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改口道，“家父家母有說什么嗎？”
她稚嫩的嗓音配上長長的恭敬敬語，以及“家父家母”這種詞語，夾雜著一種可愛的違和感，讓人無比心軟。
“沒有哦，就連你的名字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擔心嚇到小朋友，太宰只能撒了個善意的謊言，“我的名字是太宰，太宰治。”
日和認認真真地點頭，“太宰先生……”
“叫我太宰就好啦。”太宰壓下唇邊的笑，無奈又溫和地問她，“我可以喊你小日和嗎？”
即便眼前的小姑娘的確是他心上人，可他再怎么也不至于對六七歲的小孩子下手。用這種叫法顯得親昵，也能提醒他自己。
日和眨眨眼睛，乖巧應聲，“嗯！”
然而，她下一個問題卻成功讓太宰陷入沉默。
“請問，家父的名諱是？”
“……”
“……”
“嗚？”
就連旁觀的烏拉拉也沉默了——這個問題，任誰都答不出來。
所以，太宰剛剛那些個“善意的謊言”，純粹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即便是六七歲的小姑娘，小春日和也還是小春日和，古靈精怪怕是打從一開始就有的。
見小姑娘仰著一張可愛的小臉看他，明明給他挖了個坑，卻仍然在乖巧等待答案的模樣，太宰妥協嘆氣，“好吧，對不起，我剛剛撒謊了。”
哄不住，就只能坦白了。
“我不知道小日和的父母叫什么。”他語調平和，沒有半分心虛，“但是我知道小日和的生日是三月三日，喜歡的水果應該是桃子。”
“愛睡覺，怕冷。”
這是作為“普通人”的小春日和。
“對做料理感興趣。”
這是睡前故事中，她親口敘述的她，以及……
太宰垂眸看略顯緊張的小姑娘一眼，“雖然身體不太好，但小日和總是偷偷盤算著自己鍛煉。”
“！”
小姑娘難以控制地抖了抖，被說中心思的心虛模樣格外明顯。
她嗓音弱弱的，顯然底氣不足，“為、為什么太宰會知道……？”
她……她應該沒有做得那么明顯吧？只是，只是每天多走幾步而已！她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呢！
太宰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年幼的心上人可愛到。
他控制住嘴角上揚的弧度，盡量讓自己顯得溫和，而不是像個可疑的變態，“小日和要不要試著相信我？”
“嗚！”
小狐貍也連忙出聲附和。
至于烏拉拉……則更像個唱白臉的。
“你也只能相信他啦，等你走出門就會發現，這里跟你家那邊完全不一樣。”話說到一半，烏拉拉才發覺它這樣可能會嚇到小孩兒，連忙找補，“當然，好吃的也更多。”
太宰含糊一聲，“嘛……”
日和張張嘴，剛想說些什么——
“咕嚕嚕……”
“啊……”
她抿唇，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眸中快速閃過窘迫。
太宰輕笑一聲，看出小朋友臉皮薄，沒拿這個開她玩笑，“說起來也到飯點了，我去做午飯，大概是烤鮭魚這種普通的，小日和要不要一起吃？”
“如、如果不麻煩您的話……”
太宰視線略過她微紅的臉頰，嗓音溫潤平和，“嗯——要是小日和跟我說話時候，能不用敬語，那就不算麻煩。”
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請求，日和呆呆地看他，清澈透亮的雙眸中滿是不知所措。
“你看，我那么了解你，可你還在對我用敬語……”說到這里，太宰微微一頓，“總感覺很傷心。”
小孩子總是很容易上當。
“我……”
在這一刻，太宰抬起手，力道極輕地在她發頂撫摸了一下。
“！”
日和怔了怔，卻沒有躲開他溫暖的手心。
青年嗓音溫潤清越，如溪水般潺潺流淌，“沒關系哦，我知道你現在還有些混亂，慢慢想就好。”只一下，他就站起身，拉開距離，“我先去做飯，讓烏拉拉和小狐貍帶你逛逛？”
“雖然這里肯定沒有你家那么大就是了。”
留下這樣一句話，太宰也不看日和的反應，就自顧自地走到灶臺前，將空間讓給她和兩只靈體。
他直覺，即使是年幼的她，也能跟兩小只相處得很好。
緩緩吐出一口氣后，太宰低頭，看看放在灶臺邊的購物袋。
——食材，他一如既往買了三人份。
真是太好了。
第203章
太宰離開榻榻米房間后, 如他所想，日和悄悄松了口氣。
比起太宰這個陌生高大的青年，她更愿意和仿佛童話里才會出現的光團子, 以及九尾狐貍待在一起。
“嗚！”
小狐貍主動踱步到日和身邊，探出爪爪扒拉她，好讓她低頭看自己。
“請多關照哦。”
她低頭, 握住小家伙的爪爪，在它柔軟Q彈的肉墊上捏了一下。
……果然好軟。
心里冒出這樣一個想法后，日和再度對上小狐貍濕漉漉的烏豆眼, 只覺得滿心歡喜。
眼前這只狐貍先生極為親人,她到現在都沒有產生過敏反應,而且身體也不像以前那樣沉沉重重的,好像可以放心呼吸……
雖然她不知道, 這份特殊究竟是僅限于這只狐貍先生，還是真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在這里她是健康的……但她目前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日和伸出手，不太熟練地抱起小狐貍，凝視它的雙眼。
而烏拉拉正在端詳她。
她整個人小小一只,穿著一套櫻粉色的和服,圖案是綴滿枝頭的桃花。她眼睛大大的,臉上還帶著一絲沒藏好的不安和猶豫。
不像小春日和, 卻又的確是小春日和。
誰還沒有幼崽時期呢？
真想不到, 這樣小的小姑娘以后會成為它的搭檔。
會成為它的搭檔，也就意味著……她會死，還不是普通的自然死亡。
想到這一點，烏拉拉呼吸一滯。
可也是死亡，才讓她們相遇。
它搖晃身體,將涌上心頭的心疼甩開，思緒來到正事上。
好在她現在的身體是御神木大人捏的，沒有那些年幼時的病痛。為了恢復龐大的記憶，她得暫時以孩童的狀態生活，不管是身體也好，心智也罷。
一個健康的身體，對幼年的她來說……應該是天大的好事。
思及這件事，烏拉拉做了個深呼吸，擺出老大的勢頭，高聲道：“好！就像太宰說得那樣，就由我來帶你參觀一下吧！”
木靈的嗓音本就是童聲，它這么一說，倒還真有了幾分孩子王的意思。
不過——
“嗚！”
小狐貍徑自從日和懷里跳出來，抬起下巴，竟是罕見地跟烏拉拉叫板，“嗚呢！嗚嗯！”
任誰都看得出，小狐貍這是在不滿——即便旁人聽不懂它這通嗷嗚嗷嗚的狐言狐語。
“啊？怎么想都是我帶她參觀更合適吧！”
烏拉拉自然也沒讀錯小狐貍的意思，據理力爭。
“嗚嗷！嗷嗯嗯！”
兩只靈體就這么站在榻榻米上吵了起來。
日和左看看小狐貍，右看看光團子，干脆一屁股坐下，抱起落在榻榻米上的橡栗抱枕，乖乖旁觀它們吵架。
也不知道它們倆是怎么能吵起來的。
見兩只幻想生物嘰哩哇啦地好一會兒都沒結果，日和小大人似的嘆出一口氣，站起身。
她一手攔住小狐貍，另一只手擋住氣得上下飛舞的光團子，“太宰不是說，讓我們三個一起嗎？”
烏拉拉很快從上頭了的爭吵中醒過神來，著急忙慌地應下，“那你抱著它，我們一起。”它欲蓋彌彰般揭過話題，“放心，它不重的。”
小狐貍也被它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得意洋洋地挺起小胸脯，自豪開嗓，“嗚嗷！”
……它這自滿的樣子，還真是跟太宰一模一樣。
烏拉拉悄悄在心里腹誹。
聞言，日和回想起先前抱住小狐貍的柔軟觸感，沒有拒絕。
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小家伙抱起來。
小狐貍本狐全然沒有領會到她的謹慎。它十分熟悉地在她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自己就窩下了。
“可以了嗎？”
“嗯！”
得到回應，烏拉拉怎么這樣地清清嗓子，“這里，就是我們主要活動的地方。被褥都在壁櫥里，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會鋪。”
“吃飯就是在矮桌上。”
“然后外面是廚房，再往另一邊是衛生間和玄關……”
太宰站在灶臺前，一邊處理食材，一邊靜靜聽三小只的對話。吵鬧過后，她們這副要在家里探險的模樣，實在讓他一陣好笑。
她們或許沒有意識到，經過剛剛那一番互動，她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不少。
果然還是小孩子啊。
暫時這樣……好像也不錯-
帶領日和探完險，烏拉拉飛回到矮桌上，懶散地幻化成一只雪白的兔子，在桌上軟成一攤兔餅，“逛完了，你什么感覺？”
“什么感覺？”
日和直勾勾地盯著烏拉拉看，心思一早就被它身上軟乎乎的毛毛吸引，就連懷里的小狐貍……
小狐貍適時探爪拍拍她，成功奪回她的注意。
小姑娘心虛地呼出一口氣，努力克制住自己對毛茸茸的沖動。
但是……這可是能變成兔子的光團子誒……
烏拉拉最近懶散慣了，還沒發覺這份危機，“大還是小啦，舒不舒服啦，之類的。”
“嗯……”日和低下頭，抬手揉揉小狐貍的耳朵，抽出心神應聲，“雖然小，但是滿滿的，看起來很舒服。”
她能看出來，布置這個家的人——或者說太宰？很喜歡這里。
“而且……”
小孩子的關注點總是很容易偏移。
日和記得，她在衛生間里看見的東西，大多數都是成套的。比如牙杯、牙刷、毛巾……
可是私下里議論大人好像不太好，于是日和默默壓低聲音，出于禮貌般向烏拉拉咨詢，“太宰是不是有……唔，戀人呀？”
這樣的話，她待在這里會不會不太好？
就像有時候，她想黏著母親大人睡覺時，父親大人總會拿幽怨的眼神看她。
雖然他沒說什么，還被母親大人擰了把大腿肉，但她能看得出來他很苦惱。
她知道，小孩子是不能老黏著大人的，特別是有戀人的大人。
烏拉拉哪里知道，年幼搭檔的小腦瓜里有這么多奇怪的想法。
聽見她的問題后，它心下一驚，卻果斷踢皮球，“這個嘛……你一會兒可以直接問他。”
它還挺期待到時候太宰的表情。
得到這樣的回答，日和似懂非懂地點頭，接著認真對上白兔赤紅的雙眸，“對了對了，剛剛忘記說啦。”
“烏拉拉的名字好好聽哦。”
“能讓人想到春天，還有暖乎乎的陽光、風，還有花香。”
“好像還跟我的名字特別搭！”
“……！”
她這一連三句話，夸得烏拉拉險些找不著北，只能梗著脖子，干巴巴地罵她，“……臭小孩。”
“誒……？”
站在灶臺前的太宰則是死死忍住喉頭溢出的笑音——烏拉拉明明被她這通直球打得暈乎乎的，卻還要嘴硬。
除去小姑娘放低聲音的那句話有些含糊不清以外，她們的對話他都聽見了，自然也聽到了烏拉拉那句氣急敗壞的哼哼。
日和她還真是……這份直白和明朗，原來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
心里抱著這樣的想法，太宰轉身，快步走到榻榻米房間，給烏拉拉解圍，總不能給愛夸人的小姑娘留下心理陰影。
“參觀完了？”青年圍著圍裙，剛走近榻榻米房間，便吸引了所有視線。
他對上日和琥珀色的雙眼，唇角微彎，“小日和再等一會兒哦，午飯馬上就好。”
鮭魚已經處理好放進烤箱，特意給她做的茶碗蒸也正在鍋里蒸著，都只要幾分鐘就能結束。
聞言，日和空出手，摸摸自己的肚子。說實話，她的注意力被轉移之后，肚子就沒那么餓了，所以現在她感覺還好。
太宰卻因為她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會錯了意，“餓了？”
日和剛想出聲否定，就見面容秀麗的青年人沖她俏皮地眨眼。這分明是個輕佻，甚至略帶魅惑意味的動作，可由他來做……就只剩下親昵和可愛。
日和到底年幼，看不出那些復雜的情緒，她心里只有“這個人真好看”，以及……“他做這個動作好可愛，想親近”這樣簡單直白的感受。
不過緊接著，從太宰嘴里說出的話全然占據了她的心神。
“既然這樣……要不要吃點零食？”
“！”
小姑娘一雙略帶幼態的圓眼驟亮。
她、她也不想的，可是……她還沒吃過零食，現在“健康”的她也能吃零食嗎？
“零食……？”
“嗯，零食。”
肯定她重復的問句后，太宰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再度對她拋去個Wink ，“不過不能多吃哦。”
這個道理日和明白，正餐前若是吃多了，會吃不下正餐。她的身體比較弱，飲食被家里人嚴格控制，所以也不會做出這種影響身體的事。
她只是對零食感到好奇，并不是那種因為喜歡，就不懂得節制的孩子。
太宰轉過身，從冰箱上的小籃子里拿出一塊小餅干遞給她。
餅干是獨立包裝的，干凈又安全，餓了拿來墊肚子再好不過。
只是，餅干剛放入日和手心，廚房便同時傳來兩種音色不同的聲響。
“叮——”
“滴滴滴——”
烤箱和計時器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伴隨著抽油煙機的輕微嗡鳴，組合成一種開飯前特有的韻律。
聽見聲音，太宰抬手在日和發頂揉了一下，“小日和還忍得住嗎？如果忍得住，再忍一兩分鐘就能吃午飯了哦。”
“嗯！”
日和點頭應下。她輕輕握住太宰遞給她的小餅干，就只是拿在手里看，沒有拆開包裝的意思。
烤箱和計時器的動靜消失后，日和貼在榻榻米房間的墻邊，探出腦袋，好奇地看太宰處理食材——她以往在家中偷溜到廚房，悄悄去看旁人做飯時也是如此。
太宰打開烤箱，拿出烤鮭魚的那一刻，炙烤的香氣霎時席卷整個房間。
“好香哦……”
幼童輕軟的感嘆淹沒在抽油煙機的嗡鳴聲里，叫人聽得不是特別真切。
可太宰偏偏就是聽見了。
他扭過頭，漂亮的鳶眼彎成如弦月般優雅的弧度，“能聽見小日和這么說，我很高興哦。”
然而，面對太宰這樣的笑容，日和卻被他嚇了一跳，差點縮回腦袋。她許是沒想過，自己那句感嘆會被他聽個正著。
她抿抿唇，搭在墻上的手指悄然收緊，極為認真地沖他點點頭，乖巧應聲，“嗯、嗯！”
這一刻，她滿腦子只剩下一個想法：這個大哥哥……笑得好好看啊。
第204章
烤鮭魚,金槍魚拌豆苗，小蔥豆腐，味噌湯。
太宰準備的午飯簡單, 卻又富含營養。小春日和之前做過相似的午飯，他也是因為懷念她的手藝，上午才去買了這些食材回來。
不過如今有小姑娘在, 太宰還特地添上一份茶碗蒸，就希望能借此俘虜她的胃——沒有小朋友能夠拒絕鮮香滑嫩的茶碗蒸。
果不其然，在看見茶碗蒸的時候, 日和一雙鎏金般的眸子亮亮的, 就像是看見美味松果的小松鼠, 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太宰從日和身上收回視線, 拿起筷子, 低聲說了一句“我開動了”。
坐在他對面的日和也一樣。
低聲說完后，她用筷子夾起一小塊烤得噴香的鮭魚肉，就著米飯一起送入口中。
“！”
下一瞬，她本就滿懷期待的雙眼更亮了幾分，仿佛綴了細碎的星子, 一閃一閃的, 極為好看。
對上她的視線, 太宰溫聲笑道, “看起來很合小日和口味？”
他約莫能猜到, 她不率先出聲，不過是擔憂他有“食不言”的習慣，所以才用一雙透亮的眼睛看他，用以表達她的喜歡和驚喜。
日和“嗯嗯嗯”地用力點頭，然后眨著亮晶晶的眸子夸他。
“超級——好吃的！”她毫不掩飾的夸贊坦率且真誠, “太宰的手藝好棒呀！”
聽她用稚嫩的嗓音說出熟悉的夸獎，太宰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果然，她從小就這樣。
“既然這樣，小日和要多吃點哦。”太宰柔和了臉上的表情，“你能吃得這么開心，我也很高興。”
回應他的，是小姑娘燦爛明朗的笑容。
接著她就不再說話，而是眨著一雙滿是歡喜的眼睛，滿足地享用午飯。
似乎光是看著她這副模樣，他們就能多吃幾碗飯。
事實上，烏拉拉也的確因此吃撐了。
至于太宰，他的心思都放在日和身上，飯量倒是和平常差不多。
他看見她筷子用得很熟練，吃飯時動作端莊大方，流暢優雅，一看就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即便她如今才六七歲。
大家族中備受寵愛，身嬌體弱卻古靈精怪的小女兒……
若是放在那個時代，他恐怕連一面都見不上。除非津島家——
思緒驟斷，太宰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安靜地跟年幼的心上人一起吃午飯。
飯后，日和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不少。除去填飽肚子以外，估計還有這頓飯“抓住了”她的胃的關系。
考慮到這一點，太宰不知道第幾次感嘆，他當時選擇磨練廚藝……真是個最明智的選擇。
收拾完廚房，太宰又主動對乖乖坐在軟墊上的日和問道：“對了，小日和有睡午覺的習慣嗎？”他說著，觀察她的反應，“如果沒有，一會兒想不想出去逛逛？”
“誒？可以嗎？”
聽見太宰這句話，日和才完完全全安下心來。
對方愿意花時間帶她出門，說明她的確不是被“綁架”來的，只可能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錯，所以她才會來到這個地方。
太宰將日和臉上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旋即聽見她略有幾分猶豫地問道，“我……我可以逛完再回來睡午覺嗎？”
猝不及防地，他又被她這個兩邊都割舍不掉的貪心模樣逗樂。
兩邊都想要，是她一貫的作風。這樣也好，不會吃虧。
“可以哦。”太宰尚未發覺，自己已然代入某種“傻爸爸”角色，對日和提出的要求全盤接收，“那再休息一會兒我們就出門？”
日和自是點頭，“嗯！”
然而，稍作休息后，太宰迎來了新的苦惱。
——日和這身和服在有暖氣、有被爐的室內還好，若是去到室外……按正常小朋友偏弱的體質，即便是如今健健康康的她，也容易著涼。
他看看眨巴著圓眼瞅他的小姑娘，緩緩呼出一口氣。
太宰起身，走到壁櫥前站定，拉開門，開始翻箱倒柜地給人找圍巾和帽子。
可惜，他找半天都沒能找到合適的，最后只能拿出他給小春日和織的那條松鼠圍巾，在日和身上比劃了一番。
“外面冷，出門暫時先圍這個好不好？”
日和當然沒有拒絕。
好在太宰織圍巾時，想著小春日和怕冷，就織得比較大條。如今成年人的圍巾完全可以給小姑娘當披肩用，還能來回裹兩層。
太宰蹲下身，動作輕柔地將松鼠圍巾披到日和身上，再給她系好一個又大又蓬松的蝴蝶結。
趁著給小姑娘系圍巾的空擋，他仔細觀察了一番她身上的和服。
從材質和厚度，以及和服的顏色圖案來看，日和身上這件和服應該是冬末春初穿的，現在出門大概也不會太冷，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畢竟有一種冷，叫做他覺得她冷。
系好圍巾，太宰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去問日和本人的感想，“圍巾會不會太薄了？你現在感覺怎么樣，要是怕冷，我再想想辦法。”
“不會哦。”小姑娘一張略帶嬰兒肥的臉半陷在圍巾里，一對圓眼笑得彎彎的，“謝謝太宰！”
凝視她的笑容半晌，太宰心頭才慢半拍地浮現出一串話。
……好可愛。
意識到這一點，他略顯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起身拿過他出門穿的外套披上。
兩人一同來到玄關后，太宰眼尖地發現，玄關處憑空出現了一雙孩童用木屐，而且看樣式，是冬天用的那種保暖型。
“這雙木屐……”
烏拉拉落在太宰發頂，低聲應道，“應該是御神木大人一起送來的。”它說著，目光掃向乖乖坐下穿鞋的小姑娘，“總不能讓日和就那么出門吧？”
說的也是。
換好鞋，跟日和一起走出家門后，太宰分外留意她的反應。見她只是一開始被寒風吹得縮了縮脖子，沒再露出其他反應，他也就稍微安了心。
他鎖好門，就打算這么下樓時，小姑娘站在原地，突然主動對他伸出手。
太宰眨了眨眼睛。他看看她對他伸出的手，沒有過多猶豫。
牽住日和比他小好幾圈的手后，他放慢腳步，跟她一起慢慢走下樓梯，如閑聊般跟她搭話，“小日和出門都是跟大人牽著走的嗎？”
“唔……”日和沉吟一聲，快速抬眸瞄太宰一眼，“其實我不太出門哦。”
“但是感覺跟太宰牽著會稍微安心一點，所以……”
只一眼，日和就看清了周圍的建筑。
盡管她以往不太出門，可光是看這些高高的建筑，她就能確定，這里確實不是她原來生活的地方。
在這里，她認識的恐怕就只有太宰、烏拉拉和小狐貍。他對待她的態度很友好，不像是壞人。
在這個未知的世界……她還是乖一點比較好。
看出她掩飾不住的不安，太宰伸出另一只手，在她發頂輕柔地摸了一下，“嗯，那就牽著，這樣也不容易走散。”
而且，牽著手也方便他觀察她的體溫。
盡管現在日和的手還暖和，可太宰思來想去，還是決定……
“我們先去買帽子好不好？”-
員工宿舍的選址很好，商店街就在這附近。
休息日的午后，商店街里人還不算多，但一個二十來歲的俊秀青年，帶著一名粉雕玉琢的和服小女孩……到底還是有些惹人注目。
好在路人也僅是多看了這對奇怪的養眼組合幾眼，并沒有自顧自地撥打報警電話。
太宰牽著日和，輕車熟路地拐進一家童裝店，給她挑選了一頂適合的小熊帽子、一條小熊圍巾、一套睡衣。
不僅如此，他甚至考慮到她未來怕麻煩的性格，還給她買了一件能把她罩住大半的小斗篷——盡管看起來跟和服不是特別搭。
即便日和本人還有些不好意思，可不管她是怎么想的，總之銷售員笑得極為開心。
畢竟有進賬，來買東西的一對“父女”還都長得這么好看……不管怎么說都是她賺了。
有一說一，太宰的品味是很好。他一眼就在一堆童裝里相中適合日和的東西，簡單給她試穿完就裝起來帶走，絲毫不拖泥帶水。
提著袋子往外走時，太宰還不忘低聲跟她說，“如果冷就拿出來戴上，將就一下，要是不冷就等回家洗過再用。”
“嗯，暫時還不冷。”日和也沒有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而是極為認真地應下，再乖巧對他道謝，“謝謝你，太宰。”
見她仰著小臉道謝，太宰忍住揉她腦袋的沖動，“不用謝哦，小日和也別拘謹。”他總算知道，為什么以前小春日和總喜歡摸他頭、捏他臉了，“這段時間放輕松就好。”
面對這樣可愛懂事的小朋友，的確很難控制住這種沖動。
好在最后太宰還是忍住了。
之后他帶日和往附近的超市走，一手推購物車，一手牽著她，帶她慢慢挑選她喜歡的兒童用品，諸如兒童用拖鞋、牙刷、毛巾等等。
他都盡可能讓日和選了自己喜歡的圖案。
小姑娘對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看見百元店顏色各異，圖案可愛的小物件，她又雙眼放光，幾乎走不動路，最后卻只克制地選了一樣。
深知她這會兒還放不開，太宰也沒多勸。
給小姑娘買完日用品，他想著早上沒買多少食材，干脆連明天的份一起，再采購些食材回去。
太宰推著購物車，慢慢往果蔬區走，視線狀似不經意般飄向日和，“晚上……嗯，我想想，就吃青椒好了。”
“……！”
聞言，日和呼吸一滯。她擰起眉，一張臉皺成一團，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對青椒深惡痛絕的意味。
看見她苦著一張小臉的憋屈模樣，太宰面上浮現出惡作劇成功的狡黠笑容，悄悄點點頭。
——他承認他是故意的。
但沒關系，之前他做的那道青椒炒肉，她本人可是贊不絕口，保證也能完美俘虜小朋友的味蕾。
第205章
日和壓根不知道太宰憋著什么壞心思。
單純的小姑娘只是在苦悶,明明她不喜歡吃的東西也不多，怎么太宰一來就精準挑中了青椒？除了青椒以外的東西她基本都愛吃……
揣著這樣的想法，她狀似不經意般往購物車看去。視線觸及那盒充滿邪惡感的綠色時,她不自覺皺皺鼻子，一臉嫌棄。
她這會兒到底年幼，壓根不知道她的反應完全被太宰看在眼里。
余光每每掃到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樣,太宰唇邊的笑容就更深一分。他偶爾還要掐準時機跟她搭話，將她試圖說出口的話堵回去。
這也就導致后半程，日和的心思全然放在青椒上, 不僅有些心不在焉, 整個人也蔫蔫的, 完全沒了一開始出門的活力。
當然, 她那份忐忑不安也成功籠罩在青椒的陰影下, 徹底消失。
察覺她情緒上的變化，太宰一面在心里感嘆自己的壞心眼，一面卻又為她直白坦率的反應感到可愛。
難怪小春日和以前總愛逗他，原來逗小孩兒真的這么有趣。
只能說……風水輪流轉，出來混, 總是要還的-
太宰原本還在想,日和究竟要憋到什么時候,才會乖乖跟他坦白。
結果回家洗完手,她就微微漲紅了臉,帶著英勇就義般的決然來到他面前。
“那個……我、我有話想對太宰說。”
太宰蹲下身，視線與她齊平，笑瞇瞇地問她，“什么？”
烏拉拉光是看見他面上的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這個笑容以前往往是出現在小春日和本人臉上的, 現在倒是反過來了。
“我、我不太擅長吃青椒。”
說這話時，日和眼神飄忽，嗓音也弱弱的，如同還未斷奶的幼貓。
“嗯？”太宰尾音上揚，語氣卻仍然放得溫和又縱容，“小日和難道是……挑食？”
任誰都聽不出，他這句話里暗藏的玩味和壞心眼——至少，如今的日和聽不出來。
日和肉眼可見地更加心虛了，“不是挑食……！就是……”她吶吶半天，最后低垂著眼睛，小聲道，“感覺青椒有一股味道。”
見狀，太宰伸手在她發頂輕輕摸了一下，“我可以去掉青椒的那個味道哦。”語畢，他又好脾氣地跟她打商量，“晚上嘗一口好不好？要是不好吃就都給我。”
“誒？”日和呆呆地應聲，顯然腦海中沒有這種耍賴的認知，“可是——”
回應她的，是她發頂稍稍用力幾分的撫摸力道，不重，卻讓人很安心，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沒關系的，小日和可以試著把我當成家人來相處哦。”說完這句話，聯想到某種可能，太宰連忙添上一句，“但我比小日和的父母小很多……嗯，你可以把我當成哥哥。”
把他當作哥哥，總比當作父親要好。他可不想好好的對象最后變成了女兒。
“我記得日和也有哥哥來著？”
提到這個話題，日和眼睛一亮，“嗯！”
太宰這么一說，她就想起來了。他剛剛那個摸她腦袋的力道，的確與她哥哥一致。
就是兩個人給人的差別有些大，她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
不過她賺了！這么好看的大哥哥誒！頭發看起來還軟軟的，像是，像是棉花糖一樣……
“所以晚上試試青椒好不好？”太宰并沒有忘記自己一開始的目的，鍥而不舍地想逗小孩兒，“作為交換，小日和可以點別的菜哦。”
小朋友總是容易被帶跑注意力。
聽見太宰后半句話，日和也完美忽略了青椒的話題，“我……我可不可以吃，唔，天婦羅？”她眸子里滿是期待，卻又馬上回過神，“但是好像沒有買蝦……”
“今天我們確實沒有買蝦，不過冰箱里有雞肉哦。”太宰端詳著她神色，故作勉強地問她，“作為天婦羅的代替，給小日和做炸雞可以嗎？”
比起天婦羅，她恐怕會更喜歡炸雞。
果不其然，日和眼中迸發出驚喜，整個人都像是被餡餅砸中，幾乎樂得找不著北，“炸雞！”
盡管她這模樣，似乎更像是被炸雞砸中了。
見她這么好滿足，太宰心里酸酸脹脹的，總是夾雜一股遺憾的心疼感。
他面上不顯，只是說話的語氣又溫柔了幾分，帶上哄小孩兒的寵溺和縱容。
“好哦，那就炸雞和青椒炒肉，然后我再看情況做點別的？”
“嗯！”
日和又是沖他露出大而燦爛的笑容，恍若一朵充分曬過太陽的花，滿心滿眼都洋溢著喜悅和滿足。
太宰柔和了神色，卻沒忘記她出門前說過的話，“現在累不累，要不要午睡？”
他話音剛落，日和就應景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些淚珠來。
小狐貍被她傳染，原地打了個哈欠，就連太宰本人也被感染地生出幾分困意，只是他忍住了。
他壓下想打哈欠的沖動，轉身走向壁櫥，“我去鋪床。”
然而，才拿出被褥，太宰就想起一個問題。
一個還算重要，但他還沒問過日和本人的問題。
“對了，因為家里比較小，所以晚上……”他斟酌著用詞，“我們會一起在榻榻米房間里睡覺，小日和能接受嗎？”
雖然如今的小春日和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小姑娘，但他也擔心她介意，還是想問過她的意見。
如果她不愿意，恐怕得麻煩與謝野晶子陪她睡一段時間，亦或是他們直接搬回去住。
太宰這么思考著，殊不知日和腦子里已經冒出了一條等式。
她偶爾也會纏著哥哥一起睡。
太宰說她可以把他當成家人，他是大哥哥，就像哥哥一樣。
所以她和太宰一起睡也沒關系。
快速串完這樣的邏輯，日和迅速搖頭，“我不介意的！”
而且……如果跟他一起睡，她是不是就能摸摸他像棉花糖一樣的頭發了？
哥哥的頭發不好摸，她等了好久好久才找到機會摸那一次……但是像太宰這樣蓬松又卷卷的頭發，應該很好摸吧？
聽見日和的回答，太宰稍稍安了心，沖她點點頭，隨即迅速給她鋪好被褥。
“小日和午睡一般會睡多久？到時間了我喊你起來。”
小朋友如果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就會睡不著。
可他這個問題，卻問得日和苦惱地蹙了蹙眉，“嗯……好像是，一個小時……？”
她自己似乎也迷迷糊糊的，完全不能確定她每天會睡多久。
“好，一個小時后我喊你起來哦。”
太宰卻毫不遲疑地應下，拿出手機看時間。在他看來，小朋友午睡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很是尋常。
雖然據他所知，織田作之助家的那群小孩兒都是不需要午睡的“精力怪人”，但小姑娘以前身體不好，應當是有午睡習慣的。
太宰起身，走到窗邊拉上一半遮光簾，既方便日和睡午覺，又不會影響他在房間內活動。
看小姑娘乖乖鉆進被窩，他連忙逮住想跟著鉆進去的小狐貍，免得她睡不安穩——就小狐貍那個糟糕的睡相，還是別去禍害人家了。等日和蓋好被子，打算閉上眼，太宰才想起來剛買回來的睡衣，又開口問她，“要換睡衣嗎？”
他一回來，就把買回的幾樣東西丟進洗衣機清洗烘干，現在正好能用。
日和輕緩地眨眼，嗓音里逐漸帶上幾分倦意，“晚上再換……”
見她緩緩闔上雙眸，太宰不再說話，松開捂住小狐貍嘴巴的手，熟練地安撫它。
說起來，日和身上就這一套和服，他還得給她買一身替換的。
在商店街的時候，他只顧著怕她冷，就沒意識到這一點。會給她買小熊睡衣，也是正好他視野里出現了一套毛茸茸的小衣服，歪打正著。
畢竟在此之前，他沒養過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有些失誤，有些手忙腳亂，也都正常。
思來想去，太宰還是拿出手機，點開跟織田作之助的聊天窗，給他發去一條消息。
「織田作，有沒有適合小女孩的童裝店推薦？」
然而，剛發完這條消息，太宰又立刻按下撤回鍵——沒有前因后果的這句話孤零零懸在屏幕里，總讓人感覺哪里不對勁。
另一端，恰巧看見消息的織田作之助有些疑惑。
下一瞬，手機屏幕里又立刻跳出另一條消息。
「哎呀先保密，下周一你們就知道了。」
見狀，織田作之助對著手機點點頭，沒追問，也沒多想，僅是給太宰發去一個「好」。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么發完消息，太宰心中總多出一種……隱秘的滿足感。
仿佛他剛剛跟人炫耀了什么似的，可他實際也沒說什么。
余光瞥見抱住橡栗抱枕，安然入睡的日和，太宰凝眸看她半晌，鳶眸半斂。
約莫是真的累到了，她入睡很快。不如說，她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很容易睡著。
他凝視著她平和的睡臉半晌，最終還是將心中的念頭一忍再忍。
等到太宰從日和的呼吸判斷，她徹底睡安穩了，他才打開手機，對她拍下幾張睡顏照。
拍照的咔嚓聲徐徐響起，太宰松開捂在手機出聲孔上的手，低頭查看相冊中的照片。
……她也太可愛了一點。
“你現在這個行為，感覺是可以報警的程度。”
瞅著太宰這個比小春日和以前還夸張的行為，烏拉拉幽幽出聲。
聞言，太宰先是不自覺往日和的方向看一眼，發現對方仍然睡得安穩后，他才壓低聲音笑道，“別這么說嘛。”
“烏拉拉也覺得小日和很可愛，不是嗎？”
此時此刻，他們腦海中不約而同地涌現出小姑娘燦爛明朗的笑容。
“……嘛。”烏拉拉含糊了一句，許是不想讓太宰發現自己的不自在，即刻轉移話題，“雖然我更在意的是，這么可愛的小女孩，之后究竟是怎么變成現在這樣的。”
太宰順著烏拉拉的話往下想。
如果是她……她恐怕會得意地揚眉一笑，再拋給它一句格外揶揄的“你嫉妒啊”，然后如往常那樣，笑嘻嘻地看烏拉拉氣得上躥下跳，作勢要揍她的模樣。
雖然她沒有離開，對他來說，能看見年幼的她也是很新奇的體驗，但……
他還是有些想她了。
不由自主的。難以控制的。
第206章
“小日和,該起床啦。”太宰掐著時間，輕柔拍拍日和的肩膀，喊她起床。
這么被人喊醒,日和迷糊睜開眼，嘴里哼哼一聲，“哥哥……”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她才愣愣地發起呆來，“啊……”
“夢到哥哥了？”
聽見太宰的話，日和點點頭,打著哈欠從被窩里鉆出來,又像習慣了似的開始整理被褥。
看她動作嫻熟,太宰也沒有阻止她。
這會兒時間還算早,他替日和收好被褥后,跟她一起坐進被爐，打算隨便聊聊，好了解一下情況。
不過在那之前……
太宰抱起小狐貍，塞進日和懷里，好讓她能高高興興地吸個夠。
日和當然不會拒絕這種好事。
舒暢睡醒之后, 她只覺得身體是前所未有的輕松。這也叫她越發確信, 現在的她是健康的, 不為從小脆弱的心臟所困。
這個認知讓她整個人都極為興奮, 恨不得立刻去外面跑上幾圈。
太宰自然也看出了小姑娘的反應, 溫和調笑道，“雖然我很想讓小日和如愿啦，但是外面很冷哦。”
“我們下午出門的時間是一天內最暖和的時候，現在出門如果著涼……”他說著一頓，與她對視的雙眼溫柔又平和, “難受的還是小日和自己。”
“好不容易獲得健康的身體，小日和不想先嘗試別的嗎？”
太宰沒有明說不讓她出門，只是話里話外都透著一股勸說的意味。
不得不說，這種說話方式比起強硬簡單的“不可以出門”委婉很多，也讓人聽著舒服許多。
日和也理所當然地感覺，太宰的話有道理。再加上她之前只是想想，并沒有冒著寒冷出去撒歡的打算，就乖乖對他點點頭。
“說起來，我可以問問小日和嗎？”讓小朋友鎮定下來后，太宰狀似不經意般轉移話題，“剛剛是把我看成了……”
提到這件事，日和也沒藏著掖著，反而認真地對他解釋，“嗯，太宰的頭發和哥哥的顏色一樣，剛剛又比較暗，所以我看錯了。”
“哥哥也會喊小日和起床嗎？”
太宰毫無心理負擔地跟她一起喊哥哥。因為他語氣過于柔和，小姑娘本人也沒發現什么不對，更沒有反駁他，說出“哥哥比太宰年紀還小”之類的話。
說到向來寵自己的哥哥，日和臉上綻開親昵愉快的笑容，“雖然哥哥很忙，但會來看我，有時候會叫我起床。”許是為了解釋兄長忙碌的原因，她的話題跳得有些快，“哥哥是家里的……唔，繼承人？”
“這么一說，小日和的哥哥很厲害呀。”
日和“嗯嗯嗯”地點頭，旋即便擺出一副炫耀的得意神色，仿佛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而且哥哥對別人冷冰冰的，但對我會笑哦。”
“大家好像很怕……尊敬？他。”
“但是我很喜歡哥哥。”
面對小姑娘臉上不含一絲陰霾的燦爛笑容，太宰柔和了唇邊的弧度。
任誰都會喜歡她的。
體弱多病的、對族內斗爭沒有任何影響的小女兒，還是這樣一個活潑開朗的懂事性格……喜歡之余，還會讓人覺得心疼。
對，她好像還是家族小輩中唯一的女孩。
大抵在家中也是掌上明珠一般的存在。
“小日和跟哥哥關系很好。”
“當然！”
聞言，小姑娘立刻抬抬下巴，顯露出極為自豪的模樣。
她全然不知，眼前的青年在悄悄給她挖坑，就等著她自投羅網。
只聽太宰幽幽嘆息一聲，嗓音中滿是純粹的羨慕，“真好啊，我也想跟小日和那么要好。”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日和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微妙的情緒。
她愣愣盯著太宰打量數秒，確認這份有些難過的情緒的確來自于他，便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安慰他，“我……我跟太宰也可以的。”
可是她對這件事有些不自信，到底不想撒謊，又遲疑地補上小半句，“大概。”
“后面的大概完全是多余的啦。”
太宰抽抽鼻子，特意在小姑娘面上哭喪著臉，表現得比吃不到蟹肉罐頭還要夸張。
“你、你別難過呀。”
盡管認識時間還不長，可日和還是第一次看見大人露出這么委屈難過的表情。再加上她跟太宰還不是那么熟……她更加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了。
這個時候，她余光看見窩在她懷里，懶洋洋打哈欠的小狐貍，福至心靈。
于是下一秒，太宰懷里便被塞了只暖烘烘軟乎乎的小狐貍——還是他一開始塞給她的。
“摸摸狐貍先生的話，你會不會開心一點？”
“……？”
突然換了個懷抱，工具狐疑惑地抬起腦袋。
太宰本人則被日和這副想要安慰他的認真模樣逗樂。
他壓下唇邊的笑，繼續逗她，“小狐貍不管用，怎么辦？”
“誒……”日和懵懵地應聲。除去擔憂以外，她臉上還混雜著一種極為明顯的，“毛茸茸居然沒有用”的驚訝。
太宰抬手，在她發頂輕輕揉了一把，“只要日和多跟我說說話就好啦。”像是想糾正這一瞬的口誤，他呼出一口氣，“感覺跟小日和待在一起，心情都能變好。”
“真的嗎？”日和歪歪腦袋，靈活地從被爐里鉆出來，走到太宰跟前，“如果這樣能讓太宰心情變好的話。”
語畢，她抬起手，認真且鄭重地學他動作，摸摸他柔軟的棉花糖腦袋。
感受到發頂傳來的力道，太宰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他哪里看不出來，這小姑娘分明是想摸他頭發很久了，這會兒恰好借著安慰他的由頭過癮呢。
日和本來也只是大著膽子嘗試，卻沒想到太宰完全不生氣。因此，她在他面前也就愈發膽大起來。
“太宰的頭發好軟哦，蓬蓬松松的，像云朵一樣。”這么感慨完，她又頗為疑惑地問他，“有這么軟，手感這么好的頭發，心情也會不好嗎？”
對上她靈動好奇的雙眼，太宰輕笑一聲，“嗯——這件事稍微有些不好解釋。”他避重就輕地哄她，“但小日和這么摸摸我，我的心情也就變好了。”
聞言，日和眨巴眨巴眼睛。她嘴邊掛著燦爛柔軟的笑，收回的手再度落在太宰發頂，輕輕摸了兩下。
“嗯，我心情變好了哦。”
她知道太宰在哄她，就跟家里人偶爾會哄她一樣。但是……好聽話誰不樂意聽呢？
氣氛正好，之后兩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沒的，大多數都是太宰引著日和說，偶爾也會由他給她說一些現代的設施，聽得她眼睛亮亮的。
臨近晚飯時間，太宰才掐斷話頭，最后眼含笑意地提醒道：“小日和沒有換洗衣服，所以明天還是要帶你出門的，到時候我們穿得暖暖的，再慢慢逛？”
“好！”
這么跟小姑娘約定完，太宰便起身去處理食材，做晚飯。
日和暫時還沒有心大到忘記青椒的地步，所以……
太宰處理青椒時，她皺著鼻子，悄悄躲在一邊看他。就連她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狐貍先生都不管用了。
太宰再一次被年幼的心上人逗笑。小姑娘的表情比小春日和要豐富許多，至少他很少在小春日和臉上看見如此明顯的嫌棄。
他快速處理完青椒，開始做青椒炒肉。
迸發的噴香讓日和心志不堅地倒戈了數秒。可很快她又想起，散發出如此誘人香氣的，是她向來厭惡的青椒。
她整個人都有些蔫蔫的，莫名多出幾分背叛自己信仰的頹廢感。
不過她這份憂郁沒有持續多久。
青椒炒肉出鍋后，太宰緊接著就開始炸炸雞。為了能給小姑娘完整的“體驗”，他沒有用烤箱烤半成品炸雞，而是熱鍋熱油，炸他親自腌制的雞腿肉。
炸物香氣霸道濃郁，面衣與熱油相觸，發出悅耳的滋啦聲……
日和聳聳鼻尖，為充盈在鼻腔內的食物香氣而著迷。
太宰余光瞥見她半瞇起眼的表情，就知道炸雞的味道又把她香迷糊了。
要不是他怕油濺到她，在處理炸雞前就跟她說好，不準她過于靠近鍋邊……估計她早就跟個小尾巴似的纏過來了。
炸雞熱騰騰出鍋后，太宰扭頭看向不知不覺走到冰箱邊的日和，夾起一小塊炸雞問她，“要不要嘗一塊？”
日和條件反射地咽了口口水，還未等她回答，蹲在她腳邊的小狐貍就“嗷嗚嗷嗚”地開始叫喚，顯然也想分一杯羹。
被小狐貍這么一叫，日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壓下心頭涌現的沖動，“我、我等太宰一起。”
太宰舒展眉眼，溫和一笑，“好哦，很快的，馬上就好。”
因為有青椒炒肉又有炸雞，他就簡單弄了個酸黃瓜和涼拌裙帶菜作為小菜。
盛完飯，打好湯，見日和想幫忙，太宰也沒拒絕，讓她幫忙端屬于烏拉拉和小狐貍的份，燙的重的則由他自己來。
兩人兩靈體坐進被爐后，日和目不轉睛地盯著碗中的炸雞，慢吞吞做了個深呼吸。
好香呀。雖然旁邊放著青椒，但是炸雞的味道更香。
太宰噗嗤一笑，旋即出聲調侃她，“有些人會先吃喜歡的東西，把沒那么喜歡的東西留到最后，有些人則相反。小日和是哪種類型？”
被太宰這么一問，日和陷入沉思。
她好像除了青椒都很喜歡，沒有特別的固定順序。但如果硬要選的話……
她會選擇干脆不吃青椒。
從她嚴肅的小臉上窺出她的想法，太宰不知道第幾次被她逗樂。
“還記得我們下午是怎么約定的嗎？”
“……太宰也說了，要是我不喜歡的話可以給你的。”
面對小姑娘突然的理直氣壯，太宰面不改色，“那也是在嘗過味道之后。”他拿公筷夾起她面前的青椒炒肉放進她碗里，“好啦，別掙扎啦。”
“嗚……”
日和微微嘟起嘴，發出不情愿的聲音。只是她又無意間看見，烏拉拉和小狐貍吃得頭也不抬的模樣，再聯想起青椒炒肉的香味……她心里不自覺就對太宰多了幾分信任。
她夾起一根青椒盯著看，喉頭吞咽幾番，不停做著心理建設。
盯著青椒好半天后，她才皺著臉，吝嗇地張嘴，咬在青椒一端上，苦哈哈地咀嚼。
早在日和露出這副抗拒的表情時，太宰就被她可愛到了。
他看她頂著張嫌棄的臉嚼嚼嚼，再嚼嚼嚼……下一秒，她原本擰著的眉頭驟然舒展。
味道……好像還不錯？
敏銳發現她表情變化，太宰雙手環胸，故作夸張，“哼哼哼，怎么樣？”
“完全沒有那個味道！”小姑娘立刻亮了眼睛，晶亮的雙眸中滿是震撼和崇拜，“太宰好厲害！”
“當然！小日和永遠可以相信我的手藝哦。”
“嗯！”這么應完聲，她竟是徑直略過炸雞，往碗中夾了一大筷子青椒炒肉，“好好吃哦……能把青椒做得這么好吃，太宰真的好厲害。”
聽著她極為坦誠的夸獎，太宰笑瞇瞇地反問她，“還沒吃到炸雞就這么夸我，一會兒怎么辦？”
被他這么一說，日和才想起，她還沒吃炸雞。
實在是太宰做的青椒炒肉過于美味，仿佛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
“那、那就再夸一遍？”
看她思考好一會兒，最終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太宰心情極好地彎彎眸子應道：“好哦。”
第207章
炸雞得到了日和幾乎不停歇的夸夸, 導致太宰險些沒能壓住上揚的唇角。
小姑娘邊吃，邊時不時從嘴里蹦出幾句含糊的夸贊，真誠坦率得讓人心里發軟。
太宰看得出來, 她真的有在努力平衡干飯和夸夸。她夸他的時候，視線一整個落在碗里的炸雞上，生怕炸雞長腿跑了。
只是不管她怎么夸他,怎么被青椒炒肉和炸雞吸引，她用餐的舉止都像是從模子里刻出來的優雅自然。雖然尚且稚嫩，卻仍然自骨子里散發出一種賞心悅目感。
吃飽喝足, 日和放下筷子, 笑得雙眸彎彎, “呼……多謝款待！”
“小日和吃得很開心？”
她雙眼亮晶晶的,重復著她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的夸獎, “嗯！超級超級超級——好吃哦！”
可不管多少次，她的夸獎都充滿誠意，不摻半分虛假。
太宰卻偏生逗她，“沒有騙我？”
被他這么質疑，日和也只是苦惱地歪了一下腦袋,旋即繼續注視著他的雙眼,認真肯定, “我從來不騙人的！”
對, 小春日和從來不騙人, 她之后只會睜眼說瞎話。
旁聽的烏拉拉如此在心中腹誹。
但太宰卻買賬了，“嗯，小日和這么努力地夸我，我也很開心哦。”他單手托腮，唇邊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但是——明天沒有炸雞，這樣小日和會傷心嗎？”
聞言，日和呆了呆。
不過倒不是因為不能吃炸雞，而是……她本來就沒想過這個可能。
畢竟就她的身體狀況，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頓炸雞，能在太宰這里吃上一頓，她已經很滿足了。
可不知道為什么，她下意識地隱瞞了這件事。
“不會哦。”作為掩飾，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本能地說出另外一件事，“感覺太宰做的飯都好好吃，就連我不喜歡的青椒也……”
“不喜歡？之前小日和還說自己不是挑食呢？”
“那、那我現在也不挑了嘛。”被揪住錯處，日和嘟起嘴哼哼，頗有幾分耍賴的味道，“總之！太宰做什么都好吃，所以我都可以的！”
她一邊耍賴著轉移話題，一邊卻用滿含期待的目光看太宰，雙眼里像綴著細碎的星子，讓人舍不得拒絕她。
太宰掩飾住眼中的笑意，故意拖長嗓音，“這么一說，我明天要是發揮失常——”
“就算發揮失常也好吃！我會吃完的！”小姑娘伸手輕拍胸口，抬著小臉，信誓旦旦地保證。
太宰終是忍不住笑了。他起身，眉眼間攀著柔和縱容的笑，伸手拿過放在矮桌上的餐盤。
“小日和要說到做到哦——”
日和還沒反應過來，烏拉拉卻先炸了，“喂！你明天不會故意做難吃吧！”
“我是那種人嗎？”
日和不解地眨眨眼睛，沒有參與進他們的對話，而是跟著端起更小一些的碟子，“我來幫忙！”
一起收拾完矮桌后，兩人又恢復下午的狀態，一個吸小狐貍，一個時不時朝對方搭話閑聊的狀態，就當消食放松。
等時間差不多了，太宰便轉移話題，“小日和想泡澡還是沖澡？”
日和也習慣了他轉移話題的速度，順著他的話開始思考。
她有些想泡澡，但現在對她來說是第一次在外過夜，她還是選擇了相對省時間，也不那么費力的沖澡，“沖澡。”
太宰沒說多余的話，而是直接問她，“自己能盤頭發嗎？不能的話我給你盤？”
日和抬眸，凝視著他在燈光下溫柔笑著的模樣，原本到了嘴邊的話不知為何變成了別的，“想太宰幫我。”
她沒發現，盡管還有些顧慮，可她有在慢慢地親近他，信任他，開始學著向他尋求幫助。
太宰卻敏銳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過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溫文爾雅地笑著，拿過小春日和慣用的梳子，給日和梳頭發。
他捏著她發尾，本意是防止梳疼她，卻意外發現小姑娘的頭發極為柔順，倒顯得他給她梳頭這個動作有些多此一舉。
“怎么啦？”
“沒什么。”
太宰搖搖頭，手指靈巧地給她盤好頭發。他給她用的發圈也是小春日和常用的。
“只是覺得，小日和的頭發好柔順。”
聽到夸獎，日和嘿嘿一笑，雙眸瞇成月牙形狀，“嘿嘿，是吧？母親大人特別喜歡我的頭發，有時候還會給我編辮子！”
“之后我也給小日和編好不好？”
“好哦——”
她稚嫩的尾音軟軟拖著，自帶一股俏皮的撒嬌感，讓人聽了就心軟。
太宰收回想揉她腦袋的手，呼出一口氣，“等一下一個人沖澡可以嗎？需不需要我叫人來陪你？”
他有自知之明，也不是變態，還沒有到替小姑娘洗澡的地步。
“我可以的！”日和抬抬下巴，一張略帶嬰兒肥的小圓臉上滿是認真。
可仔細一看，就能發現她眸中閃著躍躍欲試的光。顯然，她以前很少，或者根本就沒有自己一個人洗過澡。
……說的也是，她心臟不好，現在還這么小，恐怕連泡澡時間都被嚴格控制了，更別說是自己沖澡。
但看她期待的樣子，太宰實在是不忍心拒絕她。先不說她現在的身體完全健康，如果她不愿意，也還有烏拉拉在，多少能看著她一些。
“烏拉拉，你照顧著點。”
烏拉拉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不用你說我也會的。”
要是它好不容易變成普通人的搭檔，因為變小從而在浴室里出了事什么的……它想想都覺得絕望。
擔心地目送日和跟光團子走進衛生間后，太宰從壁櫥里翻出之前拿來做玩偶的材料，按心中的想法縫制玩偶。
日和午睡時是抱著橡栗抱枕睡的，大概平時就有抱東西睡覺的習慣，所以他想給她縫一只小熊。
小松鼠已經有兩只了，區別開來也挺好。總歸小春日和不會介意這一點。
太宰一面靈巧地縫制玩偶，一面留意著衛生間內的動靜，生怕獨自洗澡的日和出事。
和室的隔音不太好，所以他隱約能捕捉到小姑娘愉快的驚嘆聲，以及烏拉拉無語的陪聊聲。
這個時候，小狐貍卻嗷嗚嗷嗚地跟多余的毛線團打在一起，難舍難分。
“噓，輕一點哦。”
“嗷嗚。”
小家伙乖乖應聲，隨后便小聲哼哼著，繼續跟毛線團打架。
終于等到日和平安無事地洗完，聽見里面的動靜，太宰趕忙將縫了個開頭的玩偶收好，打算等她明天午睡時繼續。
他剛收好東西，衛生間便發出“咔噠”一聲聲響，隨后日和穿著小熊睡衣走出，慢慢來到榻榻米房間，“呼啊……熱水澡好舒服——”
對上太宰投來的視線，她側過身，讓他看自己的丸子頭，“看！太宰給我盤的頭發沒有濕哦！”
她側身時，上衣下擺處毛茸茸的小熊尾巴也一并露出來，配上她嬌憨的動作，一整個軟到人心里去。
太宰也被她這樣一個可愛的動作擊中了。
他抿抿唇，唇邊同時浮現出笑容來，“嗯，小日和真棒。”
“誒嘿嘿。”日和不好意思地笑笑，快步走進榻榻米房間，卻發現太宰還愣愣地坐在原地，“太宰不去洗嗎？”
“這就去。”
他剛剛才藏好玩偶，還沒拿睡衣，險些就被直覺敏銳的她發現不對。
不過很快，小姑娘的注意就被太宰手中的睡衣吸引了：“啊！貓貓睡衣！”她湊到太宰身邊打量他手中的睡衣，卻沒有上手去碰，“也有耳朵誒——”
“是啊是啊，是不是跟小日和這件有點像？”
“像的像的！”
聽見她這一串話，太宰忍俊不禁，“我去洗澡，如果有事就讓烏拉拉喊我。然后……”說著，他看向小狐貍，又在日和柔軟的發頂揉了一下，“小狐貍就交給你來照顧啦。”
“好！”日和脆生生應下后，立刻俯下身，摸摸小狐貍毛茸茸的腦袋，“狐貍先生聽見了嗎？”
聽到她喊自己，小狐貍歪歪腦袋，“嗚？”
它這模樣，仿佛在說“我嗎”，透著一副無辜天然的味道。
“呼呼……”
日和被它這冒傻氣的樣子可愛到，沒忍住抱著蹭來蹭去。
見狀，太宰掃一眼落在一旁的烏拉拉，安心去洗澡。
衛生間門關上后，日和從小狐貍溫熱柔軟的毛毛里抬起頭，抱起它就往壁櫥走。
“日和？”烏拉拉扇動翅膀，落在她發頂，“你想拿什么？”
“噓——”日和卻是豎起食指，示意烏拉拉放輕聲音，“今天太宰做了好多好多事，我也要幫忙才行。”
說完這句話，她拉開壁櫥，準確找出下午太宰收好的被褥，雙手并用，竭盡全力將被褥往外搬。
看見她這副努力的樣子，小狐貍也叼住被褥一角，跟她一起使勁。
烏拉拉還來不及說些什么，就見兩小只哼哧哼哧地忙上了。
它無奈地嘆了口氣，認命地幻化成一只高大的雪豹，替兩個小朋友將被褥拽出來——免得她們還沒把被子拽出來，就先把自己累倒。
“哇……！”才驚呼出聲，日和就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眨巴眨巴眼睛，雙眼晶亮地瞅著烏拉拉上下掃視，“烏拉拉好厲害！你什么都能變嗎？”
說這話時，她也沒忘記壓低聲音。
烏拉拉已經由她這個態度，聯想到了自己悲慘的未來——被她撒嬌到心軟，變成那些大豹子大老虎大狐貍，被她掛在身上任她吸什么的……這也太糟糕了！
它打了個寒顫，連忙轉移話題，“……比起這個，你要是不趕緊鋪，太宰就要出來咯。”
“是哦！”
只一句話，日和便將全部心神集中到鋪被褥上。
她在榻榻米中央攤開被褥，人不夠高就一個角一個角地慢慢攤平。
等她鋪完褥子，站在一旁認真觀察褥子還有哪里沒鋪平時，小狐貍叼著枕頭撞撞她小腿，“嗚！”
“呀，謝謝你！”
烏拉拉沒再幫忙。它就看著日和跟小狐貍一起放好枕頭，又拽來冬日里格外厚實的被子，細細鋪在褥子上。
可大功告成時，它也不由得跟小姑娘一起松了口氣-
太宰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時，一眼就看見了鋪在榻榻米中央的被褥。
“啊，太宰！”
下一秒，他看見對上他視線的日和穿著一身毛茸茸的小熊睡衣，努力蛄蛹進被窩坐好，隨后又沖他拍拍她一旁的空位，一副邀請他進被窩取暖的模樣。
……這也太可愛了。
第208章
“咳……咳咳。”
烏拉拉突兀的咳嗽聲拉回太宰的注意。
他回過神,瞥見累癱在榻榻米上，四腳朝天掀著肚皮的小狐貍，無奈一笑, “這是小日和跟小狐貍一起鋪的？”
“嗯！還有烏拉拉！”日和用力點頭，接著抬起手，努力給太宰比劃出一只龐然大物, “烏拉拉它能變成那么那么——高的貓貓誒！”
烏拉拉，烏拉拉沒忍住，“……那是雪豹。”
“好, 雪豹貓貓。”
“……”
“噗嗤。”
太宰則被小姑娘虛心接受, 但打死不改的回答逗樂。
笑夠后, 他才走進榻榻米房間, 溫潤清雅的嗓音如潺潺溪水般流淌, “嗯，辛苦小日和、小狐貍，還有烏拉拉了。”
只是任誰都聽得出，他最后提到烏拉拉名字時，尾音里帶著分明的笑音。
“……”
烏拉拉閉上眼, 眼不見心不煩：它不想管這兩口子了！
太宰跟日和的對話倒還在繼續, “不過我說的一起睡, 是指睡在一個房間里, 但是是兩床被褥啦。”
“誒……”
日和看起來對他這個決定有些奇怪,可她也沒多問什么，而是懂事地從被窩里鉆起來，要去壁櫥邊搬另一床被褥。
太宰連忙喊住她，“我來就好，小日和可以趁現在去刷牙洗臉哦。”
因為她還不夠高,所以他走出衛生間前，還提前給她擺好了踮腳的矮腳凳，免得她夠不著。
“好——”
小姑娘應聲離開后，太宰輕輕挪動她的被褥，如往常那般將兩人的被褥并列鋪好。
簡單整理好被褥，擔心年幼的心上人會怕黑，他又從柜子里拿出蘑菇小夜燈，擺在一旁備用。
小春日和回來后，這盞蘑菇小夜燈就一直沒怎么用——現在她晚上不需要出去凈化邪魔，自然也就不用拿小夜燈“留暗號”。
看見熟悉的蘑菇小夜燈，小狐貍湊到太宰腿邊，一爪子蓋在小夜燈上方，點亮小夜燈。
“嗚！”
太宰好笑地按下開關，滅燈，又順手將小狐貍抱進懷里，“現在還沒到用的時候哦。”
小狐貍窩在他懷里，若有所思般眨眨眼睛，“嗚……”
下一瞬，小家伙眼疾手快地伸出爪爪，準確按在小夜燈開關上。
“嗚。”
見狀，太宰無奈地點點它鼻子，再一次熄滅小夜燈，沒再給小家伙搗蛋的機會。
沒過一會兒，日和洗漱完回來，看見近乎鋪滿榻榻米的兩床被褥，驚嘆一聲，“誒，居然正好鋪得下！”
“小日和本來以為鋪不下？”
日和快步走進榻榻米房間，直接在被褥邊坐下，“只是沒想過這么正好！”她新奇環視身下的被褥，心里又冒出奇妙的想法來，“感覺可以滿屋子地滾誒——”
這么說完，她就直接往前一撲，整個人都撲在柔軟但厚實的被子里。
“哇——”
太宰彎唇，肯定她的想法，“是可以哦。”
得到肯定，日和從被子里抬起腦袋，雙眼晶亮地看他，“也就是說，我可以滾來滾去？”
“嗯，可以。”
太宰沒有敷衍她，而是再一次認真肯定道。
“好耶！”
她張開雙臂歡呼，而小狐貍恰巧在這時撲進她懷里，“嗚吶！”
“狐貍先生也要一起嗎？”
“嗚嗯！”
太宰就這么看她抱著小狐貍，在被褥上滾來滾去。
小姑娘清脆的笑聲不太高，他卻能從中聽出明顯的放松和愉悅。
太宰看得出來，她正在逐漸放下防備，慢慢信任他，所以他才能見到她如此不設防的一面。
抱著小狐貍在被褥上滾了一會兒后，日和臉上浮現出一層可愛的紅暈。他替她盤好的丸子頭散在被褥上，柔軟且富有光澤的黑發如綢緞般漂亮。
“太宰白天的問題。”
驟然聽見她起了這樣一個頭，太宰還沒反應過來，“嗯？”
“就是那個，要不要相信你的……”
小姑娘從有些亂的被子上坐起身，仰起臉看他。
她琥珀色的雙眼清澈澄透，仿佛能一眼望進人心底。
太宰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小日和有答案了？”
他還以為她忘記了。畢竟小朋友總是很容易轉移注意力，沒想到她還惦記著這件事。
“因為太宰要我慢慢想。”
或許是湊巧，日和撞上他視線，嗓音稚嫩地解釋著，卻恰巧解答了他的疑惑。
“我不知道……唔，我不知道我的想法對不對，但是……”她望向他的目光天真，卻坦率且直白，“我感覺太宰不會做對我不好的事。”
這來自孩童對善意最直白的感受。
她說得很慢，落在太宰耳中，卻平白添上幾分審判的意味——僅是在他看來：“你會對我做不好的事嗎？”
“不會哦。”
面對太宰毫不猶豫的回答，日和臉上揚起昭昭奪目的燦爛笑容。
“那我愿意相信太宰。”
她眼前的這個人溫柔細心，除去故意拿青椒捉弄了她一次以外，對她沒有任何惡意。再者，即便是捉弄，她也嘗到了無與倫比的美味，她一點都不虧的！而且……
日和落在被子上的手攥緊，又悄悄松開，“而且，太宰說……有我在身邊，你會開心。”
她感覺得出來，他這句話是真心的。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傷害她吧……？
聽見她復述出自己說過的話，太宰對上她透亮的雙眼，微不可聞地嘆息。
“日和……”
那個略顯親昵的尾音淹沒在他唇齒之間。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刻他究竟在呼喚誰。
孩童對情緒的感知極為敏感。太宰沒有多費時間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沒叫小朋友為難。
“我很高興，小日和愿意相信我。”
日和以他這句話作為適才話題的結束，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因為太宰不打算傷害我呀。”
沒等太宰說，她就因為突來的困意，主動翻進被窩。想到之前烏拉拉說過的話，她趁著迷糊的困意開口問他。
“說起來，太宰有戀人嗎……”
“？！”
聽見這個意料之外的問題，太宰沒能馬上回答。
畢竟這個問題怎么想怎么不好回答。即便如今問出這個問題的她尚且年幼，也沒有他們之間相處的記憶。
沒聽到答案，日和也不惱，就是含含糊糊地跟太宰分享自己發現的線索，“東西成雙成對的。”
“看起來……很珍惜。”
最后睡著前，她還不忘告訴他“罪魁禍首”，“烏拉拉叫我……問你……”
“烏拉拉。”
“……你聽我解釋。”-
不管烏拉拉睡得好不好，總歸太宰是睡得很好。他醒來時，時間還早，就是懷里少了個人。
就著略顯昏暗的光線，太宰扭頭看向隔壁被褥。
映入眼簾的，是他昨天下午曾經見過的睡顏。
纖長濃密的睫毛蓋住漂亮靈動的圓眼，時而隨呼吸微顫。小姑娘還在熟睡之中。
即便光線昏暗，他也看得出，她一張小臉睡得粉撲撲，透著健康的色澤。
她的睡相明顯比小春日和要規矩。
當然，也可能是小孩子體溫高，沒有她那么那么畏寒。
看夠小朋友的睡臉后，太宰輕手輕腳地起床，再順手拎起睡得灰撲撲的光團子——灰撲撲是因為它還在睡，沒開燈——往衛生間走。
“啊……你干嘛！”
“噓。”太宰連忙捂住烏拉拉，讓它放輕聲音，“隔音結界呢？”
被太宰這么一問，烏拉拉睡懵的腦子才緩緩上線，“啊？哦，是哦……”
這家伙懶散不少，現在才想起，它自己也是可以布一些簡單結界的。
隔音結界落下后，閃著微弱光芒的光團子再度熄燈，倒頭就睡。
太宰無奈地搖搖頭，在結界的作用下收好被褥，洗漱完畢，甚至簡單做好早飯。
巧的是，他剛做完早飯，打算喊醒烏拉拉，日和就睡眼惺忪地醒了，“唔……”
烏拉拉扇動翅膀，飛得搖搖晃晃的，卻不忘解除隔音結界。
“小日和早上好呀。”太宰撈過光團子，毫不留情地讓它去布保鮮結界，“昨天睡得怎么樣？”
日和還有些迷糊，好半天才認出太宰的聲音，“啊，太宰……早上好。”她從暖乎乎的被窩里鉆出來，閉著雙眼披上毛茸茸的小熊外套，“睡得很好？”
聽見她自帶疑問的回答，太宰就知道她還沒睡醒，也沒追著問她要答案，“那就好。”
“現在餓不餓？不餓就再睡會兒？”
捕捉到關鍵詞，日和深深吸了口氣，卻猝不及防地捕捉到了與昨日相似的噴香。
——那是炸物特有的，也是她昨晚夢里夢見過的香味。
“！”
被這股香氣一激，日和揉揉眼睛，拍拍臉頰，瞬間清醒過來。她扭頭看向廚房，眼尖地看見灶臺上似乎擺著什么金黃色的東西。
“天婦羅！”她如此驚喜地歡呼出聲，旋即偏頭迎上太宰溫和的視線，興奮地向他確認，“太宰，太宰果然是神明大人嗎？”
她滿心滿眼都是愿望得到滿足的快活模樣，光是看著就讓人開心。
更別提她此刻脫口而出的話，太宰被逗得噗嗤一笑，“以為這是我拿法術變的？”
日和“嗯嗯嗯”地點頭，亮晶晶的雙眼中浸透名為“崇拜”的情緒。
換做別人，或許就直接應下她的猜測，順勢哄小孩兒了，可太宰偏不。
他笑瞇瞇地打破日和的幻想，“不是哦，是麻煩隔壁早起的同事幫忙買的。”
住在他們隔壁的中島敦習慣五點起床，泉鏡花起得比他還早。他們兩人會趕早去超市，或是新鮮市場買食材，他拿來做天婦羅的蝦就是托他們帶的。
中島敦和泉鏡花并沒有進門，所以也就沒看見在榻榻米房間熟睡的日和。多虧隔音結界，他們開門關門，聊天的聲音完全沒有吵醒她。
“誒……”
得到答案，日和垂下眼睛，看起來有些失望。
太宰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捏捏她柔軟Q彈的臉頰，“你這是什么反應啦？”
被他捏臉，日和也不反抗，只是嘟起嘴沖他哼哼，“是失望的反應。”
見她沒反抗自己親昵的動作，太宰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眼前年幼的心上人其實很習慣被人摸頭捏臉。大概是因為她家里人也經常對她這樣，所以她并不排斥。
難怪他以前偶爾那么對她，她也沒有很生氣，合著是完全沒當一回事……
又多了解一些心上人，太宰笑著抬手揉揉小姑娘發頂。
“有天婦羅吃還失望？”
日和也是這時候想起來，太宰不會法術，卻不代表她沒有天婦羅吃。
她一張小臉瞬間又明媚起來，“不失望了！”她笑得雙眼彎彎，張開雙手迅速抱了太宰一下，“很開心，謝謝太宰！”
“那就去洗漱吧。”
“好——”
太宰凝視著日和歡快的背影，身上好似還殘留著她剛剛那個擁抱的觸感。
柔軟的，輕飄飄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的觸感-
吃完一頓日和快樂飯，兩人在家中休息了一會兒。
隨后太宰才讓日和換衣服，圍上小熊圍巾，戴上小熊帽子，打算帶她先去附近的公園轉轉。
他記得她昨天看公園時好奇和向往的目光，想滿足她沒藏好的小愿望。
再者，童裝店沒那么早開門，先讓她玩一陣也不錯。
來到公園，陪小姑娘瘋玩一陣后，太宰牽起她的手，打算帶她去靠近市中心一些的商店街轉悠。
那邊不僅有童裝店，還有小姑娘絕對會喜歡的面包店、點心店等等。如果她逛累了，他還能給她買點小蛋糕墊墊肚子。
然而，太宰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會在那條商店街，遇見某個不太想遇見的人。
第209章
帶日和在公園溜達一圈后, 見時間差不多了，太宰伸手理理日和有些亂的頭發，再替她調整她有些亂的圍巾和帽子。
大概是因為從小被身體限制的關系, 日和剛剛最多也只是文靜地蕩秋千，不像尋常孩童那般，玩得渾身是汗。
畢竟她一直被孱弱的身體拘束著,就算這會兒讓她放開玩，她約莫也有些本能的擔憂。
太宰將一切看在眼里，卻并不著急。她需要的只是時間,慢慢來就好。
他牽著她乘上地鐵,往靠近市中心一些的商店街前進。
跟吵鬧的孩子不同,日和這一路上乖得不行。她乖乖握緊太宰的手,不太說話,只有碰見好奇的東西才會晃晃手，低聲問他“那是什么”。
她這個狀態一直持續到進入童裝店為止。
“有沒有喜歡的？”
為了配合日和身上的和服，太宰今天特地披了一件休閑款的羽織，內里則是簡單舒適的毛衣和襯衫。
他頂著一張秀麗溫柔的臉，穿著這樣一身休閑日常的搭配在日和身邊蹲下,溫聲細語地詢問她意見。
見狀, 一旁的銷售員深深吸了口氣。
不像是兄妹, 那就只能是父女了。
怎么這么好看一男人,年紀輕輕的就結了婚,還有了孩子呢？
而且從小女孩的相貌來看，她母親應該也相貌不俗。
她可沒看漏，這位年輕爸爸是卷發，小姑娘卻擁有如綢緞般漂亮的直發。
日和并沒有留意到銷售員的感嘆。她被眼前精致可愛的小衣服們迷了眼，有些眼花繚亂,都不知道自己該先看哪一件。
“我選不下來。”沒多久，她就放棄般對太宰投去渴望獲得求助的眼神，“我在家都是穿和服，所以……”
她握住他的手，像撒嬌似的輕輕晃晃，“你可以幫我選嗎？就像熊熊睡衣，還有圍巾帽子一樣。”
面對日和效果拔群的撒嬌，以及滿是信任的目光，太宰輕咳一聲。
他的思緒有些飄。他發現，她現在年紀還小，所以說話時不免還帶有幾分屬于幼童的稚嫩，比如“狐貍先生”、“貓貓”和如今的“熊熊”。
……很可愛。
太宰努力揮散心中涌現的想法，低聲應下，“可以哦，要是挑到你不太喜歡的，你再跟我說？”
日和眨眨眼睛，本來想說他選的她應該都會喜歡，卻到底沒說，只是握緊他暖和溫柔的手掌，用力點頭，“嗯！”
被委以重任，太宰目光一一掃過掛在店內的各式童裝，最后給日和挑下三套衣服。
其中兩套都是可愛休閑款的，看著很方便她活動，剩下的那套則是可愛甜美的連衣裙。
親手取下那套蕾絲連衣裙時，太宰腦海中驟然閃過某個老男人的面孔。
他手下一頓，卻沒有將裙子掛回去的意思。
總歸他今天也不會碰見對方。再說，他的品味可比森鷗外好成千上百倍，就算真的撞見人家，他也無所謂。
……盡管他會知道這家開了許久的童裝店，的的確確是因為森鷗外。
事實證明，有些人就是經不起念叨。
從童裝店出來后，太宰一手牽日和，一手提著剛給她買的三套衣服，“附近有蛋糕店，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蛋糕？昨天有在超市里看見的那種嗎？”
說來慚愧，自從昨天太宰往購物車里拿了青椒，日和的心思就沒怎么放在超市上了。所以她也沒被超市中陳列的小蛋糕分去太多注意力，只是有那么一個模糊的印象。
聞言，太宰沒忍住彎彎唇角。他顯然也想到了日和昨天充滿怨氣，卻極為可愛的反應。
注意力全都放在日和身上，他根本沒有留意到，一名四十左右的儒雅男子從不遠處的蛋糕店中走出，他身邊還跟著一個身穿紅色連衣裙的金發小姑娘。
回想起小春日和買的那個螃蟹蛋糕，太宰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是哦，和那種差不多，要不要試試看？”他偏著頭，漂亮的鳶眼微垂，“先從普通的草莓蛋……”
“太宰君……你這是……”
太宰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偶遇的森鷗外打斷了。他語氣半點兒沒有“后繼有人”的欣慰不說，還摻雜著幾分驚疑。
小春日和回來后，森鷗外不是沒有見過對方，相反，他們見面的次數還不少——她幫著救了港口Mafia大樓好多次，替他們財務部省了不少錢。
再加上特務科共享的情報、小春日和并沒有遮掩自己的相貌……見到她后，森鷗外心中也多有猜測。盡管沒有挑破，可他早已認定，她就是他跟與謝野晶子的故人，“春日野桃”。
因此，森鷗外對小春日和的感覺稍稍有些復雜，但總體來說還是感謝和懷念的。
只是現在……太宰手里牽著一個跟她長得極像的小姑娘，年紀還大概有六七歲的樣子，這不由得敲響了森鷗外腦海中的警鈴。
能被太宰牽著，首先對方就并非異能產物，而是貨真價實的小女孩。
如果不是普通人無法返老還童，森鷗外都要懷疑眼前這名小姑娘就是小春日和本人了。
可是這樣一來……
和大腦陷入宕機的森鷗外不同，愛麗絲顯得格外冷靜。
她只看一眼乖巧可愛的日和，便將目光投向太宰，對他來回掃視：之前太宰也不是這樣的人啊？難道被林太郎教導幾年，就會染上跟他一樣的惡習？
早在森鷗外出聲時，太宰便伸手攬過日和，不想讓她過分暴露在森鷗外和愛麗絲的視線下。
他這個近乎本能的保護動作，也讓日和下意識抱住他大腿，直往他身邊躲。
日和懂的東西還不太多。她只能看出，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對自己沒什么惡意，倒是帶她散步的男人……他看她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更別說，被對方搭話后，太宰的表情馬上就變得冷冰冰的，像她哥哥在外人面前表現得一樣。
她不自覺緊張起來。
太宰沒說話，倒是敏銳感知到了日和身體的緊繃。
他伸手隔著小熊帽子揉揉她腦袋，溫聲安撫她，“沒關系的，不用搭理這個怪爺爺哦。”
他看得出來，她對這個略顯陌生的世界有些不安，所以這種時候她才會不由自主地躲到他身后。
至于森鷗外會誤會？無所謂，讓他誤會吧。
“嗯！”這么應完聲，日和還不忘悄悄抬眸，瞅森·怪爺爺·鷗外一眼。
被稱呼為“怪爺爺”的森鷗外則全然陷入頭腦風暴中去。
怪、怪爺爺……
森鷗外腦子里充斥著一大串“完了完了完了”。
這小姑娘跟太宰君這么親近，他還張嘴諷刺他是“怪爺爺”，大概率是親生的。
所以這個孩子是什么時候有的？看樣子最小也有六歲，也就是說，最起碼他十五歲的時候他們就……
盡管不是沒有誤會的可能，可森鷗外看得出，人家小女孩跟小春日和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很難讓人認錯。
雖然他也很難以置信，甚至覺得這不像是太宰會做出來的事。可俗話說，排除所有不可能后，無論剩下的結果有多不可思議……那都是真相。
一時間，森鷗外竟不知應該先吐槽小春日和不做人，還是先吐槽他們瞞得緊。
孩子都六歲了才暴露，這不是瞞得緊是什么？
太宰自然知道，森鷗外這會兒誤會了什么，卻一句話也沒解釋，“我們的事跟森先生沒有關系。”
他是沒想到，他還沒跟偵探社那邊說這件事，小姑娘就先被森鷗外撞見了。
……他才不想被她誤會，他又不是森鷗外那種幼女控變態。
太宰心中剛閃過這樣的想法，就聽見愛麗絲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道，“雖然太宰的行為，似乎跟林太郎重合了呢。”
“……我可不像森先生，會勸誘小姑娘穿自己不喜歡的衣服。”語畢，太宰眼神復雜地掃森鷗外一眼。
他十幾歲的時候，可沒少見森鷗外拿著夸張的蕾絲小洋裙，追著愛麗絲央求她換上。
聞言，日和腦袋上驟然冒出個大大的燈泡。
她拽拽太宰衣角，仰著腦袋插嘴，“我喜歡的！”
任誰都聽得出，她是在為太宰說話，證明太宰不是像森鷗外一樣的“怪人”。
森鷗外心中突然涌現出一抹熟悉的頭痛，“喂——太宰君——當事人還在這里哦？”
太宰無視森鷗外故作輕松的聲音，再次扭頭看向日和，溫柔拍拍她發頂的熊熊帽，“我們去買小蛋糕？”
“好——”日和最后看森鷗外和愛麗絲一眼，乖乖應聲。
這兩個人都好奇怪，明明聽起來和太宰認識……
對上她視線，愛麗絲沖她一笑，笑容里竟是沒有多少敵意。
日和眨眨眼睛，對她回以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還乖乖對她揮揮手。
愛麗絲目送太宰牽著她，一起走進不遠處的蛋糕店。
徒留下森鷗外站在原地，在想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所以，太宰十五歲時提起小春日和的反應……原來是這么個意思？
回過頭，看見仍然沒有從震驚中走出的森鷗外，愛麗絲雙手環胸，嫌棄地瞄他一眼，“林太郎是大笨蛋！怎么想都是有誤會吧！”
“……說的也是。”
第210章
偶遇森鷗外的插曲對日和影響不大。因為緊接著,她就被蛋糕店內琳瑯滿目的小蛋糕吸引了注意。
太宰觀察她的反應，為她選下她最感興趣的兩塊小蛋糕后，又給烏拉拉和小狐貍分別選了一塊。
看他光顧著給他們挑蛋糕,自己卻沒有選的意思，日和拽拽他衣袖，仰著腦袋看他, “太宰不要嗎？”
“嗯……”沉吟過后，太宰伸手摸摸她發頂的小熊帽子，溫和地將選擇拋給她, “小日和幫我選好不好？”
聞言, 日和點點頭。她想了想, 伸手探向精致可愛的小蛋糕堆, 拿出一塊抹茶蛋糕遞給他。
這塊抹茶蛋糕頂端撒了些抹茶粉, 橫切面是漂亮的漸變綠，一看就知道抹茶味兒極濃。
說實話，如果不是擔心日和沒辦法吃完三塊蛋糕，太宰本來也想給她拿一塊抹茶口味的——畢竟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實在很難讓人拒絕。
沒想到她本人替他選的，就是這個味道的蛋糕。
太宰接過三角形的抹茶蛋糕, 放進他們選購蛋糕的小籃子里, “小日和覺得我會喜歡這個口味的？”
他本來只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小姑娘聽到問題后,認真地搖了搖頭，“不是哦。”
她戴在頭上的熊熊帽微微一晃，兩只圓耳朵抖了抖。
“感覺太宰可能會喜歡巧克力味的？但萬一不喜歡，還有這個作為替補！”
——太宰給日和選的小蛋糕，一塊是最經典的草莓奶油蛋糕, 另一塊則是與其不相上下的巧克力蛋糕。
聽到她的想法，太宰低頭看看籃子中的巧克力蛋糕，給小姑娘出難題，“不選提拉米蘇？”
“咖……咖啡苦苦的，太宰會喜歡嗎？”
作為家里受寵的幺女，日和顯然知道咖啡的味道。即便她平時應該不怎么接觸，也大概率不能碰咖啡。
太宰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學她說話，“可是抹茶也苦苦的。”
“抹茶還香香的！”
“可是咖啡也香香的。”
“……”
日和被太宰這一連串話問倒，苦惱地嘟起嘴，盯著籃子里的小蛋糕們陷入沉思。
看見她吃癟，烏拉拉落在太宰發頂偷笑。
沒一會兒日和就反應過來，氣呼呼地鼓起臉頰哼哼，“太宰捉弄人！”
她略帶嬰兒肥的小臉半陷落在毛茸茸的小熊圍巾里，配上她如今皺著眉，氣鼓鼓的模樣，分外可愛。
“嗯，我在捉弄小日和。”太宰好脾氣地承認道，若是不仔細聽他說的話，任誰也看不出他才是使壞的那個，“那小日和怎么選？”
日和這回沒吭聲，而是忿忿地看他一眼，伸手拿起籃子中的抹茶蛋糕，默默放回陳列架上。
被她這個略顯氣惱的舉動逗樂，太宰絲毫不慌，繼續笑著逗她，“哎呀……這是沒我的份了嗎？”
誰知，小姑娘抬眸看他一眼，語氣平和鎮定，“我的分你一半。”語畢，像是怕他聽不懂似的，她又補上一句，“兩個都分你一半，要是你不喜歡我也沒辦法。”
這話說到最后時，她雙手環胸，又開始生悶氣了。
太宰被她這反應逗樂，空出手撥弄一下她發頂的小熊耳朵，終于開始哄小孩兒。
“喜歡的。”說罷，他故意強調似的重復了一遍，“只要是小日和給我選的，我都喜歡。”
“真的？”
“真的。”
得到這樣的答案，日和才不氣了，小手一揮，非常果斷地決定，“那就分你一半！”
“好哦。”
聽著他們幼稚卻溫馨的對話，蛋糕店店員站在收銀臺前，臉上不由得露出柔和的笑容。
這對父女？還是說年齡差距有些大的兄妹？他們的互動也太可愛了。
又在騙人養小女孩！-
付完錢后，太宰牽著日和走出蛋糕店。因為手里東西有些多，雖然不是拎不過來，但怕日和心心念念的小蛋糕碰壞，太宰最后干脆叫了出租車，直接回家。
出租車上，日和抱著裝有她那兩盒小蛋糕的袋子，笑得一臉滿足——這袋子是太宰提議的，她的那兩個蛋糕就由她來負責。
不過四個蛋糕本來也要分開兩個袋子裝，他只是讓蛋糕店店員把屬于日和的兩個蛋糕放在一起而已。
許是留意到太宰臉上調侃的笑，日和哼哼著出聲提醒，“我這里還有太宰的那一半哦。”
“好，就交給小日和來保護啦。”
日和抱著袋子不肯撒手，“一定完成任務！”
見狀，太宰又明知故問地找話題跟她搭話，吸引她的注意力，怕她年紀小會暈車，“很開心？”
“嗯！開心！”
“中午有沒有想吃的？”
“唔——”
看見她苦思冥想的模樣，太宰就一陣好笑，“沒有的話，吃頓敷衍的咖喱好不好？”
“敷衍的咖喱……？”日和眨眨眼睛，對他投去不解的視線。
太宰仍然笑吟吟的，說話語氣是對待她時特有的溫和與縱容，“因為不用什么手藝就能煮出來呀。”
“誒……”
日和對此似懂非懂。
就連一直專心開車的司機也被她這個懵懵的反應逗樂，險些笑出聲來。
沒得到回答，太宰仍是問她，“可以嗎？”
“只要好吃都可以。”
日和點點頭，莫名顯露出一股“今天我請客”的豪爽感——明明做飯的是太宰。
太宰控制不住地伸手，捏捏她富有彈性的臉頰，“是啊，只要好吃，小日和就連青椒都不怕。”
“我、我現在已經戰勝青椒了！”剛說完這樣的豪言壯語，日和就在太宰的目光下漸漸底氣不足起來，“……得是你做的。”
聽見她后半句話，太宰笑瞇瞇地應聲，“嗯。”他得承認，她這句話讓他無比滿足，于是他又抬手摸摸她發頂的小熊帽子，“乖哦。”
回到家，太宰先將買回的衣服放進洗衣袋，丟進洗衣機清洗，隨后才去煮咖喱。
細細安頓好四塊蛋糕后，日和乖乖走到灶臺邊問他，“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嗎？”
太宰鳶眸一轉，關掉水龍頭，拿起剛洗凈的一籃土豆，又從櫥柜里撕下一張錫紙。
“可以麻煩小日和幫忙給土豆去皮嗎？”
這是小春日和曾經告訴他的，輕松給土豆去皮的方法。而且這個辦法用不上削皮刀，還不用擔心小朋友會弄傷手。
日和偏過頭，看向太宰拿在手里的錫紙和土豆，視線又轉悠到他身上，“嗯……我試試看！”
于是太宰挪出些位置，又從衛生間里搬來小矮凳，讓日和好站在矮凳上處理土豆。
她洗過手后，沒什么猶豫地拿起一塊土豆，放在錫紙中央，妥帖地包裹起來。
下一秒，她閉上雙眼，虔誠地雙手合十。
太宰因為日和古怪的動作愣了愣，卻沒輕易出聲打擾她。
數秒后，日和睜開雙眼，悄悄揭開錫紙的一角。
發現錫紙包裹的土豆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后，她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太宰隱約聽出，她這聲嘆息里夾雜著對錫紙“不爭氣”的擔憂。
他將一切看在眼里，一邊翻拌切好的雞腿肉，好讓佐料滲入肉中，一邊努力憋住笑，免得氣到小姑娘。
日和伸手摸摸土豆，又看看被她捏皺了一些的錫紙——她剛剛揭開錫紙時，皺起的錫紙恰巧蹭破了土豆皮。
她干脆捏起錫紙一角，在土豆表面蹭蹭。
“！”
神奇的是，皺巴巴的錫紙成功蹭下土豆皮，露出土豆嫩黃的內里。
太宰夸獎的聲音適時響起，“小日和好聰明。”
日和眨眨眼睛，剛想說什么，就聽見他接著說道：“土豆就拜托你啦，我去削胡蘿卜哦。”
“好！”
掌握給土豆去皮的訣竅后，日和也不再多說，就埋頭用錫紙對土豆刮刮蹭蹭，成功給幾只土豆都來了一遍按摩。
太宰處理好所有食材后，從她手里拿過去完皮的土豆，挨個切成適口大小，隨即開火熱鍋，炒洋蔥。
洋蔥接觸熱油時迸發出濃郁的香味，叫才遠離灶臺的日和又踮起腳瞅他。
烏拉拉幻化的兔子一把抱住日和小腿，阻止她再靠前。
“靠太近容易被油濺到啦，你小心點。”
“誒……好。”
日和乖乖后退。
但是，等到太宰拿出咖喱塊融化在湯汁中時，室內霸道濃郁的咖喱香再度吸引了日和的注意力。
她被饞得直接湊到太宰身邊，好奇地抬著腦袋看。可她這會兒的身高著實有些矮，除了正冒著火舌的灶臺和鍋底外，她什么都看不見。
見狀，太宰放下手中的長柄湯勺，忍著笑，抱起小姑娘，好讓她看個清楚。
咖喱接下來只需要煮熟，只要不碰到火，她稍微靠近點也沒問題。
“嗚啊！”
被太宰單手抱起時，日和愣了愣，注意力卻即刻被鍋中咕嚕嚕冒小泡泡的咖喱吸引，“好香哦——”
只有太宰為她輕到不行的體重怔在原地。
或許是因為她從小身體不好，所以即便臉上還留有嬌憨可愛的嬰兒肥，整個人也還是輕飄飄的。
大概也只有臉上稍微有肉一些了。
想到這里，太宰微不可聞地呼出一口氣，打算這段時間多給小姑娘補補-
吃完午飯，稍作休息后，日和便開始午睡。
太宰也趁機將昨天才起了個頭的玩偶拿出來，繼續縫制。
等他發覺小姑娘快醒了，才輕手輕腳地藏好東西，再一次跟她一起出門轉悠——明天上班，他得買點給她打發時間的東西，免得她過于無聊。
在書店給日和買了些繪本，或是畫筆之類的東西后，兩人一起走在回家路上，話題又來到晚飯上。
太宰問日和，晚上想吃什么，她可以點餐。
她思考半天，最后才給出答案。
“想吃蘑菇、平菇、杏鮑菇……之類的可以嗎？”
見太宰點點頭，日和又抿抿唇，滿臉為難，“但是……我對菌類過敏。”她說著，仰起小臉，用向他求助般的目光看他，“我現在好了嗎？”
“你好了哦。”太宰輕柔回答完，立刻轉移她的注意力，“要是小日和害怕，晚上就從……嗯，炸杏鮑菇開始好不好？”
他記得這個做法做出來的杏鮑菇很香。
聽到沒怎么聽過的菜名，日和迅速轉移了注意，“炸杏鮑菇？”
“嗯，可能也比較像天婦羅。不過炸出來會比肉還香？”
日和小小地“哇”了一聲，表現得像是已經看見了炸杏鮑菇一樣，“好神奇！”
“嘴上說著沒炸雞了，結果還在給人變著花樣做天婦羅……”烏拉拉小聲嘟囔。
聞言，太宰也沒找烏拉拉的位置，就只是輕飄飄地開口，“烏拉拉不想吃？”
“想！”
烏拉拉即答。
“那不就行了。”
“……”
你就寵她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