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酌站在原地,耳邊是車身呼嘯而去的溫熱氣體,只差一點,他就會被卡車碾成爛泥。
衣角被吹起。
耳邊聲音嘈雜,沈書酌睫毛輕顫,他緩緩轉過頭,整個人像是重新回到了十四歲的那年。
漆黑僵硬的眼睛眨了下,一只手突然蒙在了他眼前。
“別看。”
謝司寧抱著沈書酌,一步步將他帶離危險的地方,期間,沈書酌緩慢將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朝后退著。
只差一點。
沈書酌沒有絲毫生氣的黑色眼瞳看向撞在花壇上的卡車,只差一點,謝司寧就要代替他被碾碎。
幸好……
幸好他拉住了他。
遠處,警笛聲傳來。
王磊手里拎著去超市買得汽水,白著一張臉大步跑到謝司寧和沈書酌面前,身上冷汗涔涔,“沒事吧……沒事吧……”話到最后甚至帶了些顫音。
瀕臨死亡的恐懼感令謝司寧緩了一會兒,才安慰王磊道:“沒事兒,我能有什么事。”
王磊說不出來話,只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淚快要出來。
他只是買了些汽水的一小會兒功夫,就差點見證了自己好友的死亡,王磊軟著腿坐在了地上,愣了好半晌,才抖著手摸出手機給謝母打了通電話。
與此同時,謝司寧抱著沈書酌,心口心臟跳動得十分劇烈,想到剛才緊要關頭,率先纏繞在了他腰間的藤蔓,謝司寧問:【我現在……還要選擇嗎?】
8806:【不用。】
【叮!恭喜宿主,關鍵劇情已結束。】
原劇情中,臨近高考的沈書酌被人驅車撞飛,軀體碎裂,哪怕藤蔓擁有極強的修復能力,也無法修復,最終導致了他的黑化。
謝司寧想過這個劇情點會出現,但沒有想過會是在今天,更這么的突然,突然到好像這就是一場針對沈書酌的陰謀般。
“謝司寧……”靠在謝司寧肩膀上的沈書酌沙啞出聲,“抱我……”
“抱著呢。”
謝司寧抬起頭,雙手貼在沈書酌的背上,竭盡自己的所有緊緊地抱著沈書酌,好似要把自己融進沈書酌的身體里般,“別怕……別怕……”
謝司寧在。
沈書酌沒再說話,只靜靜被謝司寧抱著,直到謝母驅車趕了過來,謝司寧才松開抱在沈書酌腰間的手。
謝母臉上往日的沉著冷靜早已消失不見,只余慌張地走到謝司寧面前,抖著手上下摸了摸,“沒事吧,沒事吧……”
王磊坐在地上已經緩了過來,聞言道:“阿姨,寧哥和沈哥都沒事,就是司機那邊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
謝母在接到王磊打過來的電話時,大腦幾乎一片空白,現如今親眼看到謝司寧沒事,平復好情緒,她點了下頭說:“我處理,我讓助理帶著你跟書酌、司寧去醫院看看,做個全面的體檢。”
謝司寧剛要說自己不用,就被謝母一個眼神直接制止。
在從醫院里出來后,謝司寧接通謝母打過來的電話,剛喊了一聲“媽”,就聽謝母說:“你讓書酌接一下電話。”
謝司寧:“行。”說著,就把手機遞給了沈書酌,順便接過他手中拿著的檢查結果和單子。
沈書酌輕聲喊了一句“阿姨”。
謝母應了聲之后,平靜的把自己得到的結果闡述給他。
沈書酌垂眸聽完,“我知道了,阿姨看著處理就行。”
謝母應了聲。
電話掛斷。
謝司寧接過手機好奇地問:“我媽跟你說了什么啊?”
沈書酌看向他,自然地拿過謝司寧手里拎著的東西,淡聲道:“和我爸媽有關的事情。”
謝司寧“哦”了一聲,沒再多問。
他不想朝沈書酌的傷口上扎刀子,等哪天沈書酌想說了,自然會對他說。
王磊也跟著蹭了一通體檢,聞言湊過來說:“那飯還吃嗎?”
謝司寧:“吃啊,這可是我的生日蛋糕。”
·
包廂里。
謝司寧坐在沈書酌的對面,看著服務員端上早就準備好的蛋糕,湊近仔細看了下,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小聲說:“還挺好看的。”
奶油蛋糕上點綴著水果。
對面,沈書酌拿著生日帽,修長冷白的手指一點點將其折好,在謝司寧不太自在地目光中與他對視,輕聲問:“要戴嗎?”
謝司寧看著他,耳根莫名有些燙,“戴……”
他抬起頭,發亮的眼睛看向沈書酌,眼睜睜地望著他靠近自己,沈書酌微涼的手指劃過謝司寧的臉頰,他將生日帽戴好,甚至細心地調整了一番。
包廂里燈光照下來。
戴著金色生日帽的謝司寧像極了童話故事里的小王子,眉眼精致,周身是被人養出來的肆意少年感,耳根在沈書酌地注視下逐漸紅起來。
謝司寧莫名感覺有點奇怪,渾身溫度在沈書酌的目光中逐漸上升,“你……”
謝司寧想讓沈書酌別再看他了,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怎么說出口。
一旁的王磊已經把蠟燭插好在蛋糕上,轉頭問:“我點了啊,要許愿嗎寧哥?”
謝司寧聞聲只覺得松了口氣,“許。”
隨著蠟燭一根根點亮。
蛋糕上“祝謝司寧十八歲生日快樂”的字跡越來越鮮明,謝司寧閉上眼,睫毛微顫,默默在心底許下愿望,吹滅蠟燭時,坐在位置上看著他的沈書酌按下了快門。
隨著“咔嚓”的一聲,謝司寧的十八歲生日就此定格。
三人吃完飯后,已經是晚上七點。
王磊上車朝謝司寧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走了,謝司寧點了下頭,望著車身一點點遠離視線,偏過頭,謝司寧看了眼身旁的沈書酌,他剛才抿了一口果酒,眼下腦袋有些暈。
“沈書酌。”謝司寧像是醉了,湊近看著沈書酌近乎完美的五官說,“你好像比我要帥一點,怎么辦……”
沈書酌抬眸,兩人離得很近,近到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沈書酌好似墨水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謝司寧有些醉了的臉,許久,他說:“沒有你好看。”
“是嘛?”
謝司寧傻笑了兩聲,有些高興。
他抓著沈書酌的校服外套,一步步朝前走,身上是前所未有的自由感,“今晚的月亮好圓啊。”謝司寧抬頭。
沈書酌也抬頭,天空烏云蔽月,他“嗯”了一聲,“月色很美。”
“美!”
回到家。
謝司寧撲在自己的大床上,而被他扯了一路,非要帶回家的沈書酌就這么被晾在了門口。
關上門。
沈書酌:“不洗澡嗎?”
正躺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打算睡覺的謝小少爺睜開自己迷蒙的雙眼,費力撐起自己的身體。
坐起身,謝司寧點了下頭,“洗。”
他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沈書酌,“衣服,幫我拿……”
沈書酌沒有拒絕。
隨著浴室的門關上。
沈書酌才轉過頭,看了一眼長在花盆里,越來越粗壯的藤蔓,耳畔水聲嘩嘩作響。
怪物的聽覺很敏銳,敏銳到連一絲若有似無的呼吸聲都聽得清楚,心跳、喘息、水聲,組成此刻的沈書酌。
霧氣朦朧間。
謝司寧穿著寬松的t恤推開浴室的門,邊懶懶擦著頭發邊走到沈書酌面前,漂亮的五官因蒸騰的熱氣悶出一抹粉暈,“我洗好了。”
沈書酌接過他手中的毛巾,“過來。”
謝司寧乖乖坐在床邊,身體因為那點果酒,懶得提不起來力氣,頭頂沈書酌地擦拭力度輕柔,弄得謝司寧昏昏欲睡。
“好了嗎?”含著濃濃的鼻音,謝司寧一雙黑潤的眼睛蒙上一層霧氣,“我困。”
沈書酌:“還沒擦干。”
“……”
謝司寧想要拒絕,可大腦閃過今天發生的事情,最終強忍著沒有睡過去,只是整個人暈暈的,反應都慢了半拍,連藤蔓是什么時候來到他腳邊,輕輕貼上他腳踝的都不知道。
透著微粉的白與極致的綠沖擊著視線。
少年纖細的腳腕被藤蔓緩慢纏繞,它在得寸進尺,可又在主人的控制下,只貼著謝司寧溫熱的皮膚。
——喜歡……
沈書酌低頭,手上的動作微頓,謝司寧迷迷糊糊地問:“好了嗎?”
“……好了。”
不知是不是謝司寧的錯覺,他總感覺沈書酌的聲音有些啞,“感冒了嗎?家里有藥,我下去給你拿。”
“沒。”
謝司寧“哦”了一聲,再也堅持不住地倒在了床上,拉過被子,習慣性遮住自己的肚子,沉沉睡去。
沈書酌站起身,盯著床上熟睡著的謝司寧,良久,喉結上下滾了滾。
窗外,無數藤蔓爭相順著墻壁蔓延。
一寸一寸。
直到整個二樓全部都是藤蔓相互交錯的身影。
沈書酌背對著窗戶,室內溫馨的燈光從上灑落下來,只不過短短一瞬,整個臥室仿若變為了藤蔓精心打造的囚籠,沈書酌轉過身,剎那間,剛才的一切宛如幻影。
還殘留一絲謝司寧身上香氣的浴室中。
冷水從頭澆過。
一門之隔。
謝司寧翻了個身,一根碧綠的藤蔓緩慢地順著窗口延伸到了床上,一點一點,稚嫩的分枝輕輕擠開少年身上的t恤,想要鉆進去。
它憑借著本能在貼緊自己喜歡的人類。
——好香……
——軟……好軟……
隨著浴室門“啪”地一聲被人推開,原本貼在謝司寧小腹上的藤蔓飛快離開,眨眼間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