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這也太帥了吧！！！】

    【是啊,小貓掛臉！又不僅僅只是掛臉！我們貓貓警長可以直接干飛對面！】

    【我還以為沈離真的要跟他組隊了，結果沈離聽懂對方制定的規則，就已經想好了要怎么拒絕[星星眼]】

    【你的擔心多此一舉,而且不過只是個夜間游戲，就算一起玩也不意味著什么吧？】

    【可這個夜間游戲看上去真的很曖昧啊啊！！！】

    屋內,偌大的客廳空間里。

    公告屏幕熒光閃爍，管家的聲音也再次催促起來：

    “請盡快提交申請，10分鐘后申請未提交,本管家將以隨機抽簽的方式進行分配。”

    甄恬的磨牙聲停了,而疆南原本看向藍靜海的眉頭一挑，興味甚濃地瞥向沈離。

    Kris似乎輕輕說了句“wow”，李巍薇臉上則什么表情都沒有,只沉默地翹著二郎腿吹了下咖啡。林胥和柯久久原本在遠處拉拉扯扯，這時也湊過來，問沈離道：

    “錢哥他,真的不回來嗎？”

    沈離瞥一眼那公告屏,淡聲道：“不管他，我們先玩。”

    “可是這個組怎么分……”柯久久猶豫著問沈離，“沈哥你想去哪一組呀？”

    只見公屏上,顯示著今日夜間游戲的游戲規則：

    「驚險掃雷」活動公告

    【活動時間】：20:30-22:30

    【分組方式】：為增加新人嘉賓的參與度,本日任務將請2位新嘉賓各自選擇隊員、并帶領一支“掃雷隊”，每支“掃雷隊”人數不可少于3人。

    【活動說明】：

    活動區域已分割成「A區」及「B區」

    每區內藏匿著99只網格地雷區，每位鯰魚嘉賓帶另各自隊伍選定A/B區,進行排雷。

    每支隊伍的目標為，掃清所選分區內的所有網格區域，而不觸發地雷。

    每次找到一個格子，隊內需有2人用束腕帶將手腕綁在一起后,站入格中。

    若該格是空白地，則雷區自動消除，小隊積一分；

    若該格內含有地雷，則牽手的二人自動接受懲罰，可在真心話/大冒險中選擇——成功完成挑戰，則地雷不觸發，小隊積五分；挑戰失敗，則地雷觸發，隊伍積分清零。

    【積分說明】：積分更高的掃雷隊成員，將在接下來兩日的直播活動中，有額外優待的加分。

    【特別補充】：如您對隊長的選擇有異議，可與隊長商議換組，或找出隊長提前藏在莊園內的“隊長袖章”替換隊長及隊長人選。

    沈離一目十行地瞥了眼活動公告，沒什么想說的，是真覺得哪隊都行。

    這種游戲說白了，其實就跟高中聚會常玩的“真心話大冒險”沒區別，只不過在節目上，畢竟不能喝酒劃拳，于是改換了輪換規則，真正的彩頭看點，還是“懲罰”的那一部分。

    按沈離這種大齡離異男人的來看，早就過了玩個游戲就能臉紅的年紀，根本不在乎什么牽個手、說句話的，游戲上又不會真的讓他們在直播里親吻，懲罰尺度都有經過把控，因而沈離不會因為活動內容，而介意到底去哪個隊。

    可排除掉不怎么重要的規則以外，沈離也有自己的考慮。

    但想起……

    錢行之的醋缸屬性。

    沈離還是頗有夫德地，瞥了眼那個姓柳的女生。

    “小柳，你們隊還缺人么？”

    沈離話音剛落，柳清顏尚未應答，便聽藍靜海清泉般的聲線突然笑起來，幾分上揚的語調如調情一樣，更像日本動畫里的中二病：

    “沒想到，你怕我怕成這樣——”

    沈離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沒有絲毫被激怒。

    “你說是就是吧。”

    沈離搓了搓微有幾分癢的面頰，疲憊，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

    而坐在對面不遠處的藍靜海，將筆往桌上輕輕一摔便起了身，拿著自己隊伍的申請表，徑直走向了申請臺。

    柳清顏也笑道：“好呀好呀，歡迎大神加入我們——那這樣，我們組的成員就是我、Kris、薇姐、林胥久久、再加上大神你——嗯，人多一點也沒關系，反正他們那邊的話，應該夠3個人了，不違反規則的。”

    【哈哈哈，剩下疆南、甄恬、藍靜海3人】

    【你別說，很有看點的，無論誰和誰牽手都很靈性】

    【錢行之要是突然回來呢？】

    【估計靠系統自動分配吧？】

    沈離蹙眉，沒說什么，只靜靜地注視著柳清顏蔥白的手指捻起水筆，認真而緩慢地寫字。

    沈離薄唇微啟，剛想問柳清顏是否與藍靜海之前就認識，便聽管家的通告聲，立時響了起來：

    “叮叮——藍靜海，報名成功，A組成員：藍靜海、林胥、疆南、沈離、甄恬——A組成員5人，請到申請臺處集結，領取你們的掃雷裝備。”

    屋內所有人：？？？

    彈幕：

    【？！？！？】

    【這是報復性拆散了所有cp嗎？？？】

    【全選了男的啊】

    沈離瞇著眼，微冷的目光向著藍靜海的方向掃去，心說這人可真不怕網暴，也不知這么做的動機是什么。

    便聽柯久久清亮憤怒的聲線罵道：“干嘛啊？！干嘛自作主張替我們報名啊？”

    林胥也說：“對啊，誰要跟你一組啊？”

    藍靜海卻毫無歉意地從申請臺折回來。

    隨著他的步伐，幾根白綠色的呆毛一抖又一抖，雙臂雙手張開著，像在表演音樂劇真誠致歉，完全不顧別人的死活，只玩尬的：

    “抱歉了各位，我既然擁有隊員選擇權，便是要選擇所有我想選擇的人——畢竟我來這里，就是和你們這些迷人的男性，談～戀～愛～的。”

    【？】

    【啊？】

    【嘔嘔嘔嘔嘔！】

    【迷人的男性？？？他在說什么啊？？？】

    【哈哈哈哈有點像是古代專門割人jj的變態掌刀太監[哈哈]】

    只見鏡頭中。

    林胥“滾啊老子不是同性戀”在叫罵。

    疆南裝模作樣的聲稱“你有經過我們同意嗎？雖然你有決定權，但是不是也該問我們一下？”

    李巍薇低聲問了句“要不要去找隊長袖章？”

    Kris搖頭：“整片莊園那么大，根本來不及的，還有5分鐘就截止了。”

    沈離的唇角卻噙著若有似無的冷笑，深邃的眼底卻不見笑色。

    只涼涼地瞥了眼玄關，沒再說話。

    林胥哭哭唧唧的動靜，哼囊起來湊過來。

    “煩死了煩死了！啊啊啊沈離！！”林胥嚷著：

    “啊啊啊啊！！沈離我真的不想牽男的，我跟你牽行嗎？”

    沈離嫌棄蹙眉，冷道：“……什么話。”

    林胥賴在他胳膊上：“我不是說你不像男的，我是說你是男的我都可以，啊不是，我是說……”

    話音未落，沈離修長的手抄起一只沒剝皮的橘子，一把按在林胥還要在說的嘴巴上：

    “——好了，我看你不要再說了。”沈離道。

    本來還沒什么的。

    再說下去，沒什么也要變成有什么了。

    “那你答應我嘛！”林胥烏拉烏拉地。

    沈離無奈，面對剩下三個更不想面對的人，還是點頭應下來：“行吧，你去拿。”

    于是林胥屁顛屁顛去拿裝備。

    沈離卻覺一股力從身后壓過來，一只大手冒昧之極地牽起了他的手腕，便二話不說地拿束縛帶，要將自己的手腕上綁，那觸感就仿佛蛇信擦過皮膚——

    沈離登時寒毛驟立，鋼鐵般的手掌卻已要扣住腕骨。

    電光火石之間！

    沈離下意識地做出反制措施，手腕一挽，竭力壓住對方想要動作的手腕。

    卻見被自己擒住的那只胳膊，膚色比他還要再黑兩個色號，根本不是藍靜海瓷白的膚色，這血管突出的胳膊和熟悉至極的肌肉線條——

    沈離回過頭去——

    與此同時，

    便聽管家系統，“叮叮——”兩聲。

    提示音的響道：“普通成員錢行之已找到隊長藍靜海所藏匿的‘隊長袖章’，在自動成為A隊隊長的同時，已選擇將A組成員更改為：沈離，錢行之，藍靜海，疆南，甄恬。”

    眾人：！！！

    彈幕：【6】

    【哈哈哈我就說！】

    【錢狗你小子半天不見鬼影！原來干正事去了】

    【他咋找到的？不是說袖章是在整個莊園的范圍里藏著的嗎？這么容易找到嗎？】

    【開天眼了啊？會不會是走的后門啊？】

    沈離凝眉垂眸，啪地一下，拍開錢行之想要鉗住他的手，冷言冷語：

    “我還以為你找不到了。”

    錢行之從他身后走到他身側，漫不經心地說：“‘建除在兌破成乾’，今天是個破日，往乾方也就是西北去找，這不是找到了么？”

    沈離：……

    沈離以為他會用邏輯推理，結果……

    只能無奈地搖了下頭。

    “這么說起來，那個新來的藍靜海帶了一副塔羅牌來，我也說不出哪里古怪。”

    “嗤，”錢行之笑，“我在外面一直開著直播在看，他或許不知道，我用這那東西都釣過你多少次了。”

    沈離：。

    沈離美好的眉形一蹙，沒有爭辯什么。

    此時藍靜海也冷臉看過來。

    而在這對夫夫身上兩次碰壁之后，他變得好似不再開朗愛笑了。

    直播間的觀眾都要嗑爆了。

    【錢行之又在說我聽不懂的東西了，好像只有沈離能聽明白orz】

    【他倆的腦回路，確實好像只有彼此能懂了……】

    【救命，我現在覺得人類對錢行之的開發甚至不足百分之一，他是怎么做到又dom又忠犬啊？到底哪個是真實的他啊？？？】

    【讓沈離出一本《錢行之使用說明》】

    【救命，我瞬間就想歪了……使用哪里？】

    【確實很好想歪啊！！！你們看錢行之和沈離這個掃雷的速度，這沒有一起do過10年的i，絕對培養不出這樣的默契啊！！！】

    只見屏幕中，錢行之沈離步調一致，分工明確，比起墨跡半天都沒掃完一間屋子的甄恬藍靜海疆南三人，錢行之和沈離自游戲開始之后，便一句廢話沒有。

    站格，解鎖，站格，解鎖。

    偶爾遇到雷點，二人抽到的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做任何親密動作都不見半點扭捏，動作快得甚至有點像流水線作業。

    直到……

    沈離這手氣挺壯，抽到一道題。

    沈離的眉頭倏然擰緊，拿著紙的右手抖了一下，眸光不緊不慢地瞥了眼錢行之。

    錢行之見他沒有立刻回答，于是探頭將目光投來。

    但見那“真心話大問答”的紙上，赫然寫著一個挺成人的問題：

    “請問，二位上一次一起共度春宵，是什么時間？”

    第82章

    其實在拿到這問題之前,沈離和錢行之配合得挺好。

    短短一小時不到的時間，兩人便成功排掉了五只雷，再加上那些計1分的空格子,總共給小隊攢了64分，應該足夠明后天的直播活動加分。

    隊伍里都聊好了,等他們在第六只雷排掉之后，剩下的就留給小隊里其他成員繼續去做，沈離需要休息。

    可這張“真心話大問答”的紙一拿出來,瞬間多了點功虧一簣的架勢。

    沈離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抖,將紙條一折，只露出指節上的槍繭，沒說話。

    錢行之將紙條抽走了,仔細地看了眼。

    直播觀眾比他連看得都更仔細，論壇里的實時聊天區簡直要熱到爆炸：

    【共度春宵？是我想得那個春宵嗎！】

    【woc好大膽的問題啊，這樣真的沒關系嗎】

    【這有啥,問個時間而已啊】

    【再說擦邊的直播你都看了,以前的綜藝節目里，連問男明星多長的都有[碎開]】

    【可他倆這尷尬的樣子，不會真的要放棄回答了吧】

    【放棄回答的話,前面的積分不就都清零了嗎】

    【我的媽呀我從來沒見沈離的耳朵這么紅過】

    【[銀漸層揣手手,小拽貓偏開頭.gif]】

    【他倆啥都好，就是臉皮太薄了】

    【我不明白這有啥好害羞的，離婚夫妻做過很正常啊,除非1、他們根本沒do過，2、他們昨天還在do。】

    彼時，關凝正巧走在那個監測論壇輿情的小同志身后，看著嗖嗖往上刷的論壇實時評論,關凝的腳步停住了。

    面色黑得嚇人。

    往旁邊的節目直播間的彈幕上一看，這下不是面色黑了，兩眼也一抹黑。

    關凝太了解沈離了。

    在旁人眼中，沈離只是面無表情地開了口，隨口說了個“離婚之前”，給出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尋常答案。

    可在關凝的眼里——沈離眨動頻率過快的睫毛，答完之后緊抿繃直的唇線，和“今天我不會給世界好臉色”的冷臉，無一不在說明一個問題：

    沈離說謊了。

    正在監控輿情的小同志只聽身后一聲巨響！嚇了一跳！幾乎從凳子上彈起來。

    回頭看去。

    只見關凝冷著臉蹙著眉，路過，手中順便捏爆了一只速食面包的包裝袋。

    面如關公之色，目似怒火中燒！

    好像屏幕中有犯罪分子！

    小同志連忙仔細檢查，是不是自己看漏什么了。

    可尋來找去，屏幕里除了錢行之那張過于俊秀的長臉之外，什么也沒有。

    “關、關局，怎么了？”小同志結結巴巴地問。

    “沒事，你繼續看。”關凝身后的趙榮尷尬笑笑，對那輔警同志道，“我們關局就這脾氣。”

    “哼！”

    關凝怒聲吼了趙榮一句，“我脾氣怎么了？！要不是你們一個兩個，天天這么不著調，我脾氣會這樣？？”

    ——其實關凝也知道，沈離是個成年人，他沒資格管這么多，但想起以前的事，心里還是忍不住生氣。

    可看趙榮抿直了嘴唇，眼觀鼻鼻觀心的包子樣，關凝別的話也罵不出來。

    只瞪了趙榮和屏幕里一眼，蹂躪著手里的面包，走了。

    趙榮目送著關凝的背影，又看了眼屏幕，心中嘆了口氣：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要不是他昨天早上在醫院，看到過沈離胸膛上的那些痕跡，現在即便沈離在他面前說這句“離婚之前”，他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可關凝卻只消一眼，就知道沈離在說謊了——差距真就這么大嗎？

    怎么做到的啊？！-

    “怎么做到的？”

    沈離躺在跟拍導演的休息室，暫時休息。

    沒了攝像頭的壓力和旁人的打擾，沈離也不再繃著了，微微起伏的胸膛看起來氣都有點喘不勻，壓著嗓子，蹙緊了一雙秀麗修長的眉毛，語氣平靜地說：“現在都是人臉識別全信息錄入，節目組里出現一個能交易毒/品的工作人員，沒有半點信息線索，怎么可能？”

    “你師父也是這么問我的。”

    錢行之關緊了門，走回沈離的身邊坐著，垂眸向沈離溫聲道：“我把所有工作人員的簡歷都發給你師父了，總共近二百人，你也要看么？”

    沈離嘆了口氣，蒼白的臉看上去沉靜而漂亮。

    沉吟幾秒，答道：“拿來吧。”

    正好轉移下注意力。

    沈離的腿太疼了。

    止疼藥總不能當成糖片吃。

    大夫說最多6小時吃一次，否則胃腸道和腎臟的負擔都會加重。

    沈離的胃本就不好，于是藥效過了的時間就只能忍著。

    錢行之見沈離身上不好受，自己心里也不好受，面色便更陰沉了幾分。

    于是當沈離抱著ipad開始對資料，一個人一個人地篩查起來，錢行之也不好自己閑著。

    無聲地出了趟門，找來了冰塊、涼水和毛巾，用涼水把毛巾打濕了，再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冰。

    回屋，鎖門。

    沈離只看了門口一眼，發現錢行之大概是要給他那條傷腿冰敷，只淺淺地蹙了下眉，目光又執著地轉向了手頭地東西，繼續全神貫注地盯向ipad，再翻一頁。

    幾秒后。

    只聽錢行之冷淡的聲線，打了個招呼跟沈離說：

    “我脫你褲子了。”

    沈離蹙著眉頭，淡淡道：“不用脫，從下面把褲腿擼上來就行了。”

    錢行之面無表情，也發現了剛剛那話里的歧義：

    “我知道，我就是那個意思。”

    沈離今天穿的是一條運動褲，不像牛仔褲那么緊繃，其實隔著褲子冰敷也沒問題，但容易將褲子弄濕，一會還要出去拍攝夜間活動的結果公布部分。

    而沈離腫脹的右膝是大夫用彈性繃帶加壓包扎的，夜間休息時需要松開繃帶。

    于是錢行之的手指懸在沈離褲腳邊緣，很仔細地將那褲腿撩開。

    沈離的肌膚很白，是瓷白介于蒼白之間的那一種，筆直的小腿在白熾燈的冷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唯有蜿蜒的青色血管蟄伏在薄薄的肌理下，顯得有點突兀，又極具美感。

    錢行之的眸色黯了黯，目光繼續向上尋去，便見繃帶下那膝蓋處隆起的暗紅色腫塊，像是被毒蜂蟄過似的。

    可它曾經不是這樣，沈離的膝蓋曾經也很漂亮。

    “你看夠沒有？”沈離淡聲催促，“快點。”

    錢行之抬眸，正撞上沈離略微嫌棄的目光。

    沈離的眉頭深蹙著，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陰影，看上去不耐煩，然而錢行之知道，沈離這只是色厲內荏的兇，不是真的兇。

    于是錢行之的呼吸一滯，指尖無意識摩挲過繃帶的邊緣。

    屈起的指節頓了頓，什么話也沒說，終于把那繃帶輕輕下拉。

    碰到膝蓋的那一刻，只覺沈離的膝蓋發腫發燙，應該是發炎得厲害，所以摸起來竟像塊將熄未熄的炭火。

    ——嘶。

    錢行之將冰塊輕柔地按在了沈離的腿上，平靜低沉的聲線，像在講一道數學題：“下次繼續還拿右腿撞人家的摩托車，沒截肢就接著撞，摩托撞膩了就剛汽車，總有一款適合你。”

    沈離：。

    沈離受傷兩天以來，終于等來了錢行之的第一句陰陽怪氣。

    于是腦海只剩下四個字：

    終于來了。

    心里的大石頭反而落了地。

    “我以為你不罵我了，”沈離的目光仍沒有從資料里拔出來，“——截肢也沒什么好怕的，不是有人要上趕著養我么。”

    錢行之蹙眉，冷道：

    “能不能說點好話？避讖懂嗎？”

    “不懂，”沈離頭偏開，“你這個懂的，沒給我算算我這腿能好不？”

    錢行之自然算過了，搖出了一卦水火既濟：

    「雖兇得助，二人謀成」

    于是錢行之在搖出這卦的當天，便就打包了行李，打了個飛的，跑去沈離那邊的小鎮搞項目。

    可此時被沈離問到，錢行之冷哼一聲，略有幾分傲嬌道：“沒算。”

    沈離點點頭，臉上帶了點笑色，又問：“那你算沒算你這破節目，到底是能送業績，還是能捅婁子？”

    錢行之摸著沈離的脛骨，將沈離緊繃想要掙扎的腿給固定住，聽沈離這么問，稍微揚了揚下巴：“這個算了。”

    “哦，”沈離一點都不意外，“算的什么？”

    “地水師。”

    “那是什么？”

    “就是我有勇有謀，受命待戰唄。”

    “吉卦啊？”

    “廢話，兇卦還搞錘子——”錢行之的臉上稍微顯出幾分不耐，“你怎么不問我，算沒算咱倆能不能復婚？”

    沈離早就等著錢行之這問題，偏等他自己沉不住氣，要先一步問出來。

    沈離表情平靜，呼吸卻放緩兩分：“哦，那你算了么？”沈離問。

    錢行之當然也算了。

    可他每次搖出的卦象都不一樣。

    哪怕早就知道，這東西不能每天搖、經常搖。

    但相比于其他問題，錢行之就是忍不住想要多搖幾次，到底能不能和沈離復婚——

    所有的東西方術數輪番上陣，有段時間恨不能一天算個三五次，就為得到一個自己滿意的答案。

    卻沒有。

    直到錢行之不怎么好用的自控力終于起了作用，停了三個月沒搖，臨上節目前，搖出了一卦：

    風火家人。

    這卦就有點真實，也和他們現在的情狀有點像。

    能成是能成，但并不代表復合之后一切都很順利，剛開始甚至會有停滯期，可能還會受到一定的沖擊，又需經過痛苦的磨合，才能度過最困難時期。

    不過爻詞中還說，無論如何，沈離都不會嫌棄他，也不會主動地放棄他們的關系，更不會主動放棄他們的婚姻。

    事實上。

    沈離從來沒有主動放棄過。

    沈離不主動討好，不主動迎合，也不會主動放棄。

    ——錢行之曾以為這是沈離的不在意，或是無所謂，現在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沈離是愛他的。

    哪怕相隔七年，沈離看向他的目光，卻只仍是七天沒見一樣。

    那是一種很平靜的等待，平靜到尋常。

    “沒測就算了，”沈離見錢行之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自己將后半句接了上去，“事在人為，都跟你說了少弄這些不著調的東西，別把腦子弄壞了。”

    錢行之看沈離一本正經，覺得可愛，突然很想親親他。

    然而卻沒有，錢行之只是用指尖輕柔地劃過沈離腿上的疤痕，將情話說得很尋常：

    “早就壞了，從喜歡上你的時候，我腦子就格外不好使。”

    沈離有點被噎住，心亂。

    梗著脖子，說出的話是懟人，卻又更像調情：

    “少拿我當借口，”沈離說，“戀愛腦不走醫保，可別傳染給我，一邊玩去。”

    錢行之的眼睛瞬間便亮極了，唇角極輕地勾起來，像珍藏了星辰：“——所以你剛剛那個真心話，你到底是亂說的，還是認真的？”

    “真心話？哪個？”

    沈離下意識想到印象最深的最后一個，問最近一次發生性/關系的時間。

    可那當然是亂說的，他們在兩天前才發生過，這話又不方便說，只能說“離婚前”，這才比較合適。

    不過錢行之……當然不可能問這個，錢行之當然也知道這話是假的。

    于是便只剩下了之前回答的那個：

    「你最吃醋的一次經歷」。

    可說實話，沈離在回答這個問題時，根本沒過腦子，腦海里想到的第一件事便當作了答案。

    沈離說：“以前剛談沒幾年，錢行之家里安排過兩個聯姻對象給他，雖然他都拒絕了，不過還是有點介意。”

    ——完全是出于潛意識的回答。

    沈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起這事來了，可這話是應付剛才那“真心話”任務的，此番卻再次被錢行之提起來，不依不饒地問：

    “你介意那個？是那個趙小姐，還是那個長得……有點像你的小男生？”

    錢行之的父母給他介紹過兩個人，都是他們想要攀附的趙家人。

    一個是趙家千金趙松馨，大小姐眼光高脾氣也大，一開始看上錢行之那張臉，后來發現錢行之心有所屬之后，也懶得聊了，立刻對上一秒還很喜歡的錢行之棄若敝屣。

    另一個則是趙家旁支遠房的一個漂亮男孩，具體叫什么他倆都不太記得了，只記得這男孩年紀小、膽子小、很漂亮，甚至眉眼間給人的感覺，確實有點像沈離，而且從見錢行之第一面開始，就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錢行之——于是第二次的婚約介紹，是那男孩主動促成的，據說是千求萬要，才堪堪說服了本家和錢父錢母，換來一次“和錢行之見面試試”。

    所以錢行之以一個正常人的思維來講，覺得沈離方才所說的“吃醋”，應該就是指這第二個男孩。

    錢行之有點訝異，是訝異沈離竟然不僅記得，而且還提了這件事。

    又有點驚喜，是因為沈離終于會吃他的醋！

    可話到嘴邊，還沒等沈離說話，便又變成了唇角微壓的解釋：“我跟他真沒什么，我連那人的名字都忘了。”

    沈離只覺無語，長眉很輕地挑了下。

    他是真不在意——起碼他的理智毫不在意。

    可沈離大概明白，錢行之似乎還有點希望他能在意？

    于是沈離沒確認，也沒否認，只蹙著眉頭說：

    “……你煩不煩。”

    像嗔怪，更像警告。

    話音一落，沈離便奪過了錢行之手里的冰毛巾，自己捂住開始趕人：“走開，一邊玩去，跟你聊起來，我完全沒有效率。”

    錢行之被沈離攆狗一樣趕走，上揚的唇角卻一點都壓不住。

    沈離在一旁看資料，錢行之便坐在一邊的沙發尾巴上，刷手機上的實時彈幕。

    不遠不近的距離。

    有點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沈離在學習，而錢行之坐在沈離的身邊打游戲一樣。

    錢行之總以為“感覺”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應該是隨風而去的，

    但一種“感覺”卻又的確是會鉚定在某一個錨點，精準地封存在記憶中的某一個角落。

    直到時光走到了相似的一秒，人們才會突然發覺，眼下的這一刻，像極了曾經的某一秒。

    于是這來之不易的重逢，像重來的盛年，也像待人的歲月。

    錢行之望向沈離安靜的臉，心中的喜歡像盛滿在杯中的酒，馬上要溢出來。

    ——這感覺令錢行之后背發涼。

    因為每一次，當錢行之感覺自己如此喜歡沈離的時候，不久之后似乎都會有壞事發生。

    而與此同時。

    一雙像極了的沈離的眼睛，正無聲地隱在門后，靜靜地看著他們。

    沈離翻頁的手指同時一頓，將某一張的簡歷放大后，看了半分鐘，直接發給關凝。

    第83章

    午夜時分,氣象局發布了臺風紅色預警。

    罕見的強臺風或將挾著強降雨，于明日凌晨陸續登陸東南沿海。

    今夜的風格外的大，每逢這種陰濕天氣,沈離右腿便格外脹痛。

    右膝的那種疼痛，像是有千萬根鋼針在骨縫里游走,每次落腳，骨縫處似乎便躥起一串細密的電流，順著脊椎直竄后腦。

    于是沈離最后還是沒能爬起來,錢行之自己去錄制了游戲公布成績的部分。

    沈離和關凝通了電話,主要是發現了十多份工作人員的簡歷上，可能有造假的跡象。

    譬如模糊用詞，如“參與某項目”但未說明具體職責；再譬如專業術語錯誤,技術崗位簡歷中工具名稱、行業術語使用不規范。

    不過也有可能是普通的簡歷造假，譬如HR在收簡歷時，時常也會收到有異常表述、或時間線有矛盾的簡歷,大部分抱著僥幸心理弄虛作假的求職者,不過只是為了讓自己的簡歷看上去更漂亮的一點而已。

    殊不知，無論是HR，還是沈離這種稍微有點社會閱歷的,一眼便能看出來。

    可在這其中,沈離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張紙，還要屬一個名叫“胡時甫”的年輕人。

    他的簡歷完美無缺。

    完美到沈離覺得實在有點過了，一眼假,想都沒想就發給了關凝。

    關凝不知怎的，可能是被連軸轉的工作壓力傷著了，今天的情緒格外不好。

    哼哼嗯嗯了幾句，應了聲“知道”,就氣哼哼地把電話掛了。

    沈離也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關凝的脾氣從來古怪，也就只能隨著關凝去了。

    夜里12點多，臨睡覺了，沈離才收到林潔的消息。

    說是她剛剛去查沈離轉來的那五個人，查到那個“胡時甫”，發現確實有問題，整個公安系統沒找到這人的信息。

    于是趕忙核對了錢行之發來的身份證復印件：

    □□。

    做得還挺像那么回事，而且從外觀上看完全可以以假亂真，技術極好。

    這才趕忙想要跟沈離和錢行之確認，節目組里是否真的有這么個人。

    沈離本來都要準備睡了，這下徹底清醒了個徹底，推開還要貼上來親他的錢行之，那只好腿一蹬，直接給人踹下床，令錢行之立刻去搞清楚這胡時甫是怎么回事。

    然而錢行之折騰到大半夜，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個人，小趙、小孫、小李、小周、小吳、小王……只要是信得過又沒睡的，大多數都問了，卻都沒一個確切的消息。

    統一的結論是——

    沒這個人。

    當初招聘時，這人似乎就是李志明那邊帶來的，本來說要放在攝制組，后來說是老家有事，沒來，就找小吳頂替了位置。

    可小吳表示一無所知，他是從Boss直聘上應聘進來的，沒有任何人跟他交接工作，大家進組的時候就都是新同事。

    沈離怕錢行之這般再問下去，可能就要打草驚蛇，便將基本情況和林潔說了。

    林潔反過來告訴沈離，孫俊暉“招了”。

    聲稱前日早間等在矮樓附近，是提前得知了消息，知道沈離在前日早晨，會去矮樓附近送甄恬尿檢，于是，特意埋伏在那邊等著——

    至于孫俊暉怎么得來的消息，孫俊暉指認了疆南。

    沈離嘆著氣搖了搖頭，只對林潔蓋棺定論，不可能是疆南，疆南連甄恬吸白面都不知道。

    估計就是節目組里的“工作人員”，將一手的消息放出去，因而孫俊暉等在那邊，捅了自己他一刀還不算，還要令孫俊暉往疆南身上嫁禍。

    林潔一一記下，說是再過一小時后，還要派人再審。

    沈離便幫著她再梳理了一遍細節，確認了販賣||du|品給甄恬的販|du者，和wcc的人很難脫離關系，并案的可能性很大。

    目前看來，Wcc將這人安插進來，很有可能是為了讓孫俊暉落網的同時，反咬疆南一口，讓警方持續將目光聚焦在疆南身上，從而不要將0225沿著原本的方向查下去。

    不過目前的一切還是猜測，警方只能按照最可能的思路再查再審，也不排除有其他的可能。

    一個人不可能從石頭縫里蹦出來，也不可能憑空消失得煙消云散。

    這人既然在節目組里生活過，便一定會留下痕跡，或大或小，必然有跡可循。

    沈離掛了林潔的電話后，幾乎想了個通宵，終于決定等天亮之后，再和錢行之一起，一起回到矮樓看看-

    綜藝拍攝第九日。

    天很沉，整個天幕像一塊沾足了水的濕抹布，哪怕已是早晨八點多，天空依然是不怎么干凈的臟藍色，看上去不會亮了。

    據氣象播報稱，臺風將于今晚6點左右登錄本市，氣象臺已發布紅色臺風暴雨預警，請本市居民做好出行安排，盡量不要在今日夜間出門。

    臺風天來得突然，起碼無法提前幾個月便知道。

    因此第九日本定的“夜間活動”臨時取消，下午設定的“白日任務”環節，也改為了室內進行。

    于是當錢行之開著車，載沈離去矮樓時，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忙著把拍夜間外景的機器往室內搬，機器一團團的堆著，人一簇簇的聚著，看上去一團亂，又異常忙碌。

    沈離稍微想了下，便令錢行之下了車，按他的意思去辦。

    錢行之心領神會，打著找“虛空”輪椅的旗號，將整棟矮樓翻了個遍。

    用的借口是“之前給沈離帶來一把輪椅，忘記隨手放哪個屋了，急用，亂找”。

    實則輪椅根本不存在，卻在最短的時間里，將小陳發來的工作人員宿舍圖，對了個七七八八，只標出了124，208，218，309，四間尚不確定的房間出來。

    縮小范圍之后，沈離直接把房間號給林潔發了過去，讓林潔帶人直接來查，速度會快很多。

    林潔驚詫于沈離的速度，自己也不敢怠慢，不出半小時，就帶著人來了。

    最終排除了124，218，309三間，只剩下曹升住過的那間空房，便直接找人撬鎖開了門，痕跡科的同事也不多說，穿著鞋套帶著手套，效率極高地收走了幾枚不同的指紋，順便將李志明那邊負責招聘的HR，也一并帶回去問詢。

    也算是收獲頗豐。

    待到中午吃飯時間結束，沈離僅休息了一會兒，便又被叫起來，馬上要參與今日的拍攝。

    錢行之心疼他，想說要不然算了，今天也跟觀眾朋友們請個假，被沈離一個白眼翻過去：

    “你還嫌我被罵擺爛不夠多？”

    錢行之無法反駁，“在節目上擺爛、請假、不做任務”，如今成了沈離唯一主流的黑點。

    沈離要是代表個人就算了，主要在VCR履歷公布后，也從某種程度上代表著警察形象，這么一直不參與的確不好，容易被有心人士做文章。

    “我好多了，沒事。”

    沈離坐在小屋里的沙發上，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摸狗似的，挺用力搓了搓錢行之的頭，順便這樣解釋。

    下一秒，只見錢行之那張高傲冷俊的長臉，變本加厲地拉得更長。

    因為被沈離摸了頭，所以腦袋直接更往沈離的手里湊。

    一雙兇戾的桃花眼，瞬間就變得水汪汪的，無聲的怨氣似要將人淹沒一般。

    而沈離淡淡垂眸望去——

    只覺得。

    簡直可愛死了。

    沈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許什么也沒想，或許也沒覺得有什么。

    那只原本在揉錢行之頭發的手，順著錢行之凌厲分明的下頜線，很順手地，就直接便端到了人的下巴上。

    修長的食指和拇指張開，以虎口卡在了錢行之稍微有點胡茬的下巴處，捏玩具似的捏了捏。

    挺軟的。

    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放開了。

    做賊心虛似的，沈離看了眼攝像頭。

    對還要往他身上貼貼過來的錢行之冷聲道：“你能不能坐直了？一會要開播了。”

    錢行之被沈離呲了句，這才坐直。

    腆著一張不高興的小狗p臉，霜打的茄子似的，蹭在距離沈離半米的地方，給自己找了個地方，拽著，不滿地輕哼一聲：

    “嘖，兇什么。”

    殊不知，直播早了通知的兩分鐘，提前兩分鐘開了。

    于是直播間觀眾一進來，便將兩人方才的動作看了個真切而全面。

    【？】

    【挺突然的】

    【早知道午飯就不吃飽了，我現在感覺有點撐了】

    【啊啊啊啊啊啊主人訓我可以嗎？我不嫌你兇啊啊啊啊啊】

    【早知道我哥這么孫子，就不粉他七年了[微笑]】

    【救命啊，我好像從未掌握這一對的嗑法，這一刻突然發覺，不會是女王攻x忠犬受吧？】

    【噠咩！！！！！！逆我產品者死！！！！】

    【搞笑，我哥一看就技術很好，就傲嬌如沈離的人，必然也會自愿臣服于我哥的技術[鄙視]】

    【哈哈哈哈，存錢罐別太好笑】

    到了直播的后期，大多數“原住民”都有點疲態。

    加之曹升走后，每天的開關播時間，沒有以往那么固定，不一定是整點開播，因而今天拖拖拉拉了半小時，柯久久和林胥兩人才下來。

    待到所有人到齊后，小屋公屏上打出了今天的活動規則。

    今日沒有管家播報，是導演代勞，宣布了第九日“白日任務”的任務規則。

    公屏上打出一行行宋體字：

    「回饋直播」

    【活動時間】：14：00-18：00

    【分組方式】：自由組隊，每2人為一組。

    【活動說明】：每組成員可抽取一只盲盒，并攜帶該盲盒中開出的福利物品，開設時長4小時的“回饋直播”，每組嘉賓可任意選擇直播分區，和各自擅長的直播內容，但在選擇后，直播間屬性不可更改。各組直播間的分區or直播內容，不可重合。

    【特殊說明】：

    1、每組嘉賓需與粉絲完成良性互動，不可違反直播公約，違者直播間直接關閉封禁。

    2、昨日夜間任務中，勝出的A組嘉賓，可以獲得一次引流加成-

    柯久久在看清前面幾行文字之后，就沒耐住性子，直接“Oh my God”驚呼出聲，并極其慷慨地向全世界提供幫助：

    “哇哇哇，終于來到我擅長的老本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有什么問題盡管問我，我可以幫你們每個人把直播間設置好哦~哈哈哈突然變得好興奮啊！”

    林胥懟她：“大家又都不是看不清字，哪里需要你幫忙設置。”

    “切切切，萬一別人需要呢？這不是還有外國人嘛~萬一看不懂呢？”

    幾句話的功夫，小屋里的成員們，便有人自動組好了幾對，并大概定好了直播內容：

    林胥x柯久久——娛樂PK向

    藍靜海x甄恬——游戲競技向

    Kris x柳清顏——英語教學向

    都挺邪門。

    沈離有幾分差異地看了眼李巍薇和疆南，有點沒想到從第一天起便分開活動的二人，再第九天居然能夠暫時合體。

    究其根本，似乎是兩個新人嘉賓的加入，打破了原有的分組局面，藍靜海是個高調Gay，就是要跟男的一組，經過昨夜的游戲熟悉后，現在纏上了甄恬，于是把和甄恬綁定的疆南踢出來了。

    疆南也很無語，他無人可找，只能等著別人來找他。

    李巍薇便跟Kris和柳清顏說，讓她倆一組，自己完全可以應付她這倒霉前夫。

    沈離本來自然是要跟錢行之一組的，但此番看到李巍薇和疆南組，又有點猶豫。

    與生俱來的“助人情節”才剛冒了個頭，便被錢行之一個冷眼瞪了回去。

    關鍵是李巍薇似乎早就猜到了，沈離像她一樣，是最在乎別人感受的人。

    所以趕在沈離之前，便去取了所謂的盲盒，將她和疆南的分組確定下來。

    待錢行之也去取盲盒，沈離才發現，李巍薇和疆南選擇的直播分區，竟然是法律分區。

    疆南就坐在旁邊，抱著手臂，帶上了盲盒里送的小丑面具，和一只夸張的紅鼻頭。

    而李巍薇帶上了她的律師執業資格證，并準備開始她的法律咨詢。

    沈離看了，還真有點心動。

    望向李巍薇那邊，也有點想去法律咨詢那邊普普法，哪怕讓他穿joker的衣服，他也完全愿意。

    便見錢行之懷里抱著一只超大鞋盒那么大的盲盒回來，把盒子往沈離面前“啪”的一放，冷聲對沈離道：

    “眼睛都要黏在別人那邊了，要不你直接過去吧？”

    沈離：。

    觀眾：【哈哈哈誰家醋壇子倒了】

    【不可以啊啊啊不可以過去！我已經躍躍欲試準備沖進你倆的直播間了！我要問遍所有關于你倆的問題！！】

    【四種類型都有了，留給他倆的選擇不多了啊？】

    【要不然錢行之直播賣藝？哈哈哈】

    【那個盲盒里面是啥呀？久久那邊是lo裝讓林胥穿上了，李巍薇這邊是小丑面具讓疆南戴了，他倆這邊能不能是一件泳裝讓錢行之穿上？】

    【好耶！！我想看看錢行之有肚腩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是想讓兩座冰山播擦邊嗎？】

    【想多了[捂臉]他倆就算擦出來，那也是刨冰吧】

    下一秒。

    只見一只通體雪白的布偶貓，從盒子里探了個小腦袋出來，軟乎乎的小腦袋，直接往沈離的懷里鉆。

    還沒貼緊緊，盒子里便又跳出來一只毛茸茸的東西，黃焦焦的毛色，直接把人家小貓擠開，兩條后腿一蹬便要蹦到沈離的懷里去。

    沈離嚇了一跳，差點沒接住。

    待反應過來時，一只兩個巴掌大小的小奶狗，已經被兜在了單薄的胸懷前。

    是只奶呼呼的小金毛。

    沈離：？

    錢行之：。

    觀眾：【！！！】

    【喜歡萌寵直播的我有福了！！！】

    須臾之間。

    只見錢行之鐵青著一張臉，給那沈離懷里的狗，拎住脖子一把就提溜起來，往紙箱子里一放。

    “啪”！

    一聲。

    就給那盲盒蓋子，立刻蓋上了。

    “這個不行，”錢行之聲音冷沉，對跟拍導演道，“貓還可以，狗太鬧騰——萬一蹬到沈離的腿。”

    沈離：？

    小金毛：“嗚嗚嗚嗚——！~~”

    觀眾：【？！？】

    跟拍導演考量一下：“行，那貓你們抱著，狗就還回來吧。”

    沈離無聲注視著被導演拿走的小奶狗，面無表情地望向錢行之，長眼一乜，又輕輕將那小布偶抱起來，沒說話。

    錢行之問：“你想播什么？”

    沈離橫他一眼，說：

    “先拿過來我看。”

    只見直播間設置界面上，導演組給的默認選項，放在“萌寵”的類別上。

    顯然是想主推萌寵類，比如說直播期間，讓他倆給小貓小狗穿衣服，喂喂凍干貓糧狗糧之類。

    于是等這波直播結束后，專管賣貨的直播間，可以后續帶貨上鏈接，賣一賣同款的寵物衣服、寵物用品、貓糧狗糧。

    可沈離撓了撓懷里巴掌大的小貓，嘆了口氣。孩子太小了，不適合營業，更不適合長達4小時的營業。

    于是沈離屈指敲了敲桌面。

    錢行之會意，無聲地將設備遞過來。

    待沈離一項項下翻，思考了一會兒平時見過的直播類型，綜合考慮了一下，錢行之女粉較多。

    修長的手指一點，選定了其中一項，順便打了幾個字，才把設備還給錢行之，自己則是抱著貓，一副要開擺的樣子。

    錢行之蹙眉看去，便見直播間的分區和標題都已經定好了：

    【情感】

    【情感導師錢行之，專門解決情感問題】

    錢行之冷然蹙眉，質問的目光緩緩甩向沈離。

    第84章

    【錢行之？情感導師嗎？】

    【好陌生的中國字啊】

    【哈哈,他自己給自己導明白了嗎，真要來導別人？】

    【導電的導吧，給自己導離婚了】

    【啊啊啊沈離抱著小貓咪[崩潰]我真的要被可愛死了[大哭]我能不能問問錢行之當初是怎么追到沈離的啊？我也想要沈離做我老婆啊[崩潰][大哭]不行他導一導教我追沈離吧！！！】

    【就看誰能把連線擠進去了,cpf/wf/路過的樂子人，好像都挺能有效果的】

    錢行之和沈離沒搞過直播,都屬于趕鴨子上架、摸石頭過河。

    不過沈離面無表情地抱著布偶小奶貓，坐在副播的位置上，歲月靜好,仿佛只負責充當門面。

    錢行之冷著一張閻王臉,靜靜地望著直播間上漲的人數，更是兇巴巴地看著彈幕上有人說要追沈離的。

    錢行之有點火大。

    卻又不能發作。

    “為了場面的可控性，暫時不接電話,可以把問題打在后臺來信發過來。”

    錢行之話音一落，沒過幾秒鐘，賬號的后臺信箱就爆了。

    沈離一手擼著貓,一手點開一個個網友的留言,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眉頭越蹙越深，眉間漸漸凝起“川”字型的折痕。

    沈離是看過幾眼情感直播,他的本意是錢行之的粉絲很多,應該其中也會有一些有情感問題的，需要一些開解和疏導，于是可以讓錢行之去安慰一下粉絲的情緒,也算是錢行之對還在喜歡他的粉絲的一個回饋。

    而在決定這個類別前，沈離當然也想到過，會有問他們倆隱私問題的，可這個事情無法避免,開別的類型的直播也會有。

    沈離老謀深算，但這次沒算明白。

    他還是沒有充分地理解到粉圈……

    屬實沒想到的問題是，在如今的后臺信箱里，甚至找不到任何來問自身感情的，全都是來問他倆感情問題的，要么就是來說要親貓的，要么就是要來親他的。

    于是，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失算的沈離，淡淡地瞥了眼錢行之，抬頭提醒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粉絲朋友們：“如果想被選中，最好發自身的感情問題。”

    這話一說。

    果然有人禁不住“上電視”的誘惑，將第一條“自身”感情問題發來了。

    【想問問錢行之，這個男人能嫁嗎？】

    沈離在上千條私信里面好不容易撈到一條，大概看了兩眼，終于遞給了錢行之。

    而錢行之冷哼一聲，將粉絲來信讀出來：

    “——這個男的能嫁嗎？我男朋友身高189，后來我發現他謊報身高！他根本不是189！然后他是北方人，跟著他父母來南方的時候認識我的，我倆談了好久了。

    “但我有時候吃不準他的精神狀態，感覺有人格分裂癥，有時候跟回避型依戀似的，大冰山一座，也不理我！

    “有時候呢又跟焦慮型依戀似的，只知道親我，然后跟我撒嬌，親我親起來又很甜，完全沒有之前冷落我的樣子——”

    錢行之還沒讀完，便很嫌棄地停了下來，直接評價：

    “有病。”

    沈離眉頭這下蹙得極其神了，大概有點粉絲在暗示誰了，轉眸，抱著打瞌睡的小乖貓揉了揉小貓臉，難評沒評。

    彈幕：

    【啊？】

    【確實有病】

    【聽起來像是！只饞你身子！又不想負責的渣男！親熱完就拉倒了！所以冷落你！想要了又舔上來！姐妹快跑啊啊啊】

    錢行之擰著眉頭，對這粉絲來信補充道：“這么有病的，上哪找的？”

    沈離：。

    沈離用胳膊肘搗了一下錢行之，示意他立刻閉嘴。

    錢行之會錯意，以為沈離是讓他別說了，或者溫和點說，畢竟是粉絲的男友。

    可錢行之天生厭男，或者說厭人——

    錢行之本身連朋友也沒幾個，屬于對著沈離以外的所有人，都有點惡心，看到這粉絲的這種描述，生理性就反胃了。

    于是錢行之面無表情地補充：“行吧，如果實在喜歡，就當自留款留著吧，別讓他流入市場了。”

    就見那留言粉絲的對話框，又出來一條新消息，是粉絲立刻發過來一句話：

    【[可憐]那你問問沈離是不是實在喜歡啊[可憐]】

    【沈離愿意把你這款“超有病”男友，當自留款留著嘛？】

    【能采訪你一下，你為啥一會冷一會熱的啊？沈離不煩你的嗎？】

    錢行之：？

    沈離：。

    屏幕前的觀眾眼見錢行之的面色一青，而沈離的雙頰微紅。

    有些人仍舊有點搞不清楚狀態，有些反應快的網友，就已經明白過來：

    【咋了啊？】

    【啊啊啊我知道了，這姐妹好勇好聰明哈哈哈哈！】

    【她說的是錢行之吧？！】

    【臥槽，好像是真的啊！189cm以前不是錢行之一直寫在百科里的“官方身高”嗎？！為了接戲方便弄矮自己的那個官方身高！！！】

    【哈哈哈哈哈一會冷一會熱，笑死了，所以錢行之你罵的是你自己吧】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倆應該要揭開這一篇，回避到下一個問題了】

    然而彈幕并沒猜對，只見沈離眨著眼睛，說：

    “如果你想說的是錢行之的話……其實他沒有，雖然他表現是這樣，但錢行之沒有故意冷落我。”

    錢行之有些意外地微挑了眉毛，唇角微乎其微地挑起來。

    因著沈離的這一句解釋，那雙深邃的眸底已然滿是高傲的得意。

    沈離又挑了挑，在眾多的粉絲來信中，挑出一些真正關于人生問題、或感情問題的求助信給錢行之，錢行之一一認真讀過之后，認真問的都認真答了，沒認真問的都沒認真答。

    沈離一邊擼貓，一邊聽著。

    如果粉絲發來的事情或人挺“刑”的，沈離也會補充兩句，給出一些建議。

    時間過得挺快，直播間的氣氛熱鬧和諧。

    不知不覺間，窗外嗚嗚呼嘯的大風，已然開始攜著雨。

    沈離期間看了幾眼自己的手機，望了眼天色，忍了整整一下午。

    直到還有半小時關播，沈離覺得就算被算作“引流宣傳”，也可以說了。

    于是只見直播屏幕中，沈離的面色有些紅，眼瞼略頻繁地眨動著，不甚嫻熟地說：

    “大家可以關注一下，額，我們村子里的直播間嗎？主要是想給村子里的農副產品，找一個比較好的銷售渠道。村里直播間的id號，錢行之會發微博的最新一條，大家可以看一下。”

    沈離說著，看了眼錢行之。

    錢行之微垂眸，修長的指節一勾，將自己的指節勾過來，在自己微博的草稿箱里找到早就編輯好的，點擊發送，順便直接置頂。

    網友們相應熱烈，沒五分鐘，就給村里的直播間漲了20多萬關注。

    而村支書剛剛接到沈離微信通知，說是今下午將產品鏈接都準備好，隨時準備開播。

    現下開播，跟著這波突如其來的流量，村里的沒賣完要爛在地里的當季水果，這下完全一掃而空。

    好在沈離早就料到，提前又聯系了隔壁幾個村，有滯銷農產品的，也提早將每村能出的產品重量質量，全部報上來，連排了好幾個鏈接，一齊上到直播間里去。

    于是，沈離準備安排了半個夏天的計劃，這下有了著落。

    半小時內，購物車里的份額全部搶空，老鄉們早已開始打包的快遞包裹，可以直接貼地址發貨。

    “大家放心，直播間的東西品質都有保證，很甜，如果有果子在郵寄途中壞掉了，可以聯系客服退貨。”沈離想了想，覺得后面又這么補充了一句，雖然村支書在直播間也都有說。

    【小貓人真好！！我家人多，我買了兩箱！！】

    【既然品質售后有保障的話，我也隨十箱】

    【我剛賣了20箱】

    【靠不至于吧？有錢人現在這么多了嗎？你們是不是賺Dollar花RMB？】

    【啊啊啊啊啊我沒搶到！！可惡！！你們手都好快！！】

    【咱就是說啊，這種助農的活動能不能多搞一點啊？直播間別上那些雜牌化妝品，黑心衛生棉了，全都換成助農的行不？】

    【講道理，這個節目的直播間什么時候上過雜牌化妝品黑心衛生棉？？？人家都有品控的好不？而且都是信得過價格實惠的國貨居多】

    【全換助農產品也不太現實吧。畢竟節目要盈利啊】

    【賺的盆滿缽滿了吧，借著炒作流量賺快錢，還拿著前任的職業背景抬高自己】

    彈幕的討論頗熱烈，沈離和錢行之都看見了。

    錢行之不想把話說在前面，但他確實打算全數捐出這節目的盈余，在善款全部捐出后，向不向大眾說明都行——反正打算第一個跟沈離說明。

    可現在八字還沒一撇，錢行之不想把空頭支票打給觀眾，于是哪怕是被戳到了想回應的點，也只是面無表情地沉默。

    就聽下一秒，沈離的聲線平靜地響起，替他接了話：“助農產品的話，在節目結束后我會聯系更多村子，凡是有滯銷農作物質量不錯的，會按照合適實惠的市場價格，陸續分批次掛在直播間購物車，大家可以關注一下。”

    【臥槽，這個好！】

    【確實，這樣就不是賺快錢了，而且還挺可持續的！！】

    【是啊是啊，節目就10天，可誰家菜是一天長成的啊！可持續性的好啊！】

    【而且沈離說他分批次親自整理！！我超信得過！！！感覺終于不會遇到利用網友愛心的騙子了！！！】

    【我現在都在懷疑，沈離上節目真的是為了復婚嗎？怎么感覺確實是來帶貨的……】

    【他帶貨咋了！他帶這種貨我們就是樂意買！我讓農民賺錢我就是高貴！就是比讓資本家賺錢開心！】

    眼見彈幕上的風向趨于正常，沈離用手背用力摸了摸癢得更明顯的臉頰，只覺得面頰如今現在更癢。

    錢行之早就想問：“……你過敏？”

    沈離：“啊。”

    “你以前貓毛不過敏的。”

    “嗯，可能體質變化了吧，”沈離想了想，“也有可能是吃藥吃的。”

    最近幾天，為了舒服點，沈離吃止疼藥吃得有點多，醫生也說可能會有過敏反應，沈離便沒太放在心上，如今接觸了小貓，這下完全遭不住。

    眼見錢行之那張俊逸非常的臉，瞬間繃緊了冷硬的線條，眼底蒙上一層極其不滿的陰翳。

    沈離便將睡著的小奶貓往錢行之的懷里一揣，給人封印了：“那你拿著吧，不是喜歡嗎。”

    錢行之：。

    錢行之懷里揣著貓，這下也沒有了要跟誰商量的意思，看了眼時間，直接在彈幕的一片關懷聲和“問號”里，提前十幾分鐘關閉了直播。

    沈離瞥了眼黑掉的直播屏，也微微凝起眉頭。

    他本意是把貓給錢行之，讓錢行之再播完這十幾分鐘，自己去衛生間洗洗臉。

    可錢行之突然就把直播給關了，一臉兇相地凝著他的臉，都沒有問他一聲便直接上手，溫熱干燥的掌心倏然觸到了發燙的面頰，沈離垂眸，心中一怔。

    這場景太像了。

    當年沈離出任務，傷了臉，沒當回事，傷口又不小心感染。

    錢行之就是用這只大手捧著他的臉，眼底盡然半是心疼，半是煩躁的恨意。

    而沈離永遠記得那一刻。

    錢行之當時說那句話時面無表情，微微垂下的眼瞼看上去極薄涼。

    他說：“有的時候覺得，你就是活該要倒點霉，可倒點霉也不長記性——早知道你是這種笨人，最初也不會喜歡你。”

    那是錢行之第一次對沈離說這種重話。

    沈離緩了半分鐘，干澀的喉頭才足足找回自己的聲音，一把將錢行之的手給打開：“……你什么意思，是我想傷的？為什么我每次出任務回來，你都要這樣鬧情緒？”

    錢行之當時，也不知道是不是演反派還沒出戲，薄涼的冷笑仿佛一把尖刀，刺在沈離的心上：

    “你覺得我煩的是你出任務？”

    沈離當年沒再和他說了，冷處理將爭執草草掩過，然而這段記憶遠比沈離想得還要長久、也還要深刻——

    “你想到什么？”錢行之冷沉的聲線問著。

    指節掠過沈離面龐，那片因過敏泛起的淺緋色，因被碰觸而登時被壓出了些微的白，沈離也本能地偏頭躲避，思緒從往事中被扯出來。

    “沒什么。”沈離淡聲道，“回房間吧，該吃晚飯了。”

    錢行之卻沒動，良久才道：“……是不是想起，臉上傷口感染那次。”

    沈離一愣。

    原來沒忘的不只有他。

    只見錢行之喉節微微下沉，聲線也便濾去了所有溫度：

    “其實我不喜歡的不是你受傷，而是你為了總勸別人愛惜生命，卻不珍惜自己的身體——就像你的傷口可以感染，腿瘸可以無視，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挺雙標的，也的確是有點笨嗎？”

    沈離：。

    確實。

    可他還是不想跟錢行之探討這個。

    他這毛病總是改不了，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完美的人。

    “嗯，我知道。”

    沈離有些想離開，腦袋嗡嗡的，心亂得有些煩，真的很不想聊當年的事，“都過去了，不用解釋了。”

    話音未落。

    錢行之的身影陡然湊近，沈離便沒有說下去。

    而在那一瞬間覺得，錢行之似乎很想吻下來。

    然而卻沒有。

    錢行之的聲音只是說：“……離婚后我試過。”

    沈離本能回眸望過去。

    只見錢行之的眼睛黯然，眼底卻蓄著暗流般的情緒，淺淺地涌動著。

    錢行之平靜道：“我試過很多次不喜歡你，但好像……我就是改不了每天都想你。”

    第85章

    沈離垂著眸,聽錢行之說這話時，心就像被人捏了一下。

    雖然沈離當然知道，吵架時的話,不能記心上。

    后面的許多年里，沈離也的確做到了,沒有把錢行之的大多數氣話當話聽。

    可這么多年來，當年的第一次爭吵，還是有意無意地被沈離聽進了耳朵,始終忘不掉。

    尤其是離婚后。

    錢行之說過的那句：“如果早知道你這樣,最初我也不會喜歡你了。”

    沈離真的是用了很久，才堪堪接受了錢行之“撤銷”了喜歡他的事實。

    然而現在……

    沈離不知怎么說，好像沒有太大的觸動,或是太多想說的，只是感覺有一點難過。

    錢行之說每天都想忘記他，卻又忘不了,仍是會夢到的感覺,他也有。

    就是因為也有，所以才知道這種感覺的痛苦所在。

    平心而論，沈離在離婚后的第四年,便已經幾乎完全不想起錢行之了。

    可錢行之現在卻說,“改不了每天想他”，于是沈離有一點難過。

    沈離不是一個輕易會難過的人，可是在這一刻,沈離真的覺得自己好像欠錢行之挺多的。

    雖然這想法不一定對，但沈離就是這么想的。

    于是，沈離只想好好牽一下錢行之的手，或者輕輕地摸一下錢行之的腦袋。

    錢行之蹙著眉：“你沒有想跟我說的么？”

    ——錢行之的表情是：你說不說都行,錢行之也沒有很想要聽。

    而沈離很認真地想了一下，嘆了口氣，淡淡道：“抱歉。”

    “嗯？”

    沈離淡淡問：“你還想要別的么？”

    錢行之垮著張帥臉，“那算了，走了，回房間吧。”

    錢行之轉身要走，沈離卻輕輕傾身過去，貼在錢行之的耳垂上親了一口，面無表情問：“這樣行嗎？”

    錢行之：……

    錢行之被親的耳垂瞬間泛粉，清澈的目光瞬間變得晦暗深邃，倏然轉向沈離——

    沈離為他這反應勾了唇角，眼見錢行之還要追著他的唇反吻上來，沈離偏過頭將對方擋住：

    “隨時有人進來。”

    錢行之看了眼門，就著原有的姿勢，輕輕抱了一下沈離，在沈離溫涼的頸子上貼了貼，才很眷戀地將人松開。

    沈離的臉原本只是發癢，現在卻已癢得有點燙了-

    當天晚上，盡管游戲規定的是六點關播，但五組小屋成員因為結束直播的時間不太相同，于是分開各自用的晚飯。

    沈離吃不下什么東西，錢行之就單獨給他做了好消化的粥。

    沈離慢慢吃完后，給面部涂上了抗過敏的藥，干脆找了個口罩戴著，將下半張臉遮住。

    屋外狂風開始大作，呼呼拍打在窗欞上。

    導演李志明無奈地宣布，今晚暫定于室外的“浪漫篝火”活動取消，改為室內的簡易版閑聊。小屋成員可以彼此聊天，攝像機將開啟著，同步給觀眾進行直播。

    而直播間觀察室中的嘉賓，將現場連線各位小屋成員，對他們的情感意向進行提問和點評。

    于是晚飯時間過后，小屋嘉賓分散在各個房間，直播間鏡頭則是逐一給到每一組一起直播的嘉賓。

    今日的觀察室里，負責連線的仍是秦昭和姚爽。

    這倆人算是錢行之圈內最要好的人脈了，也不知到底拿了錢行之多少好處，總之從節目開播以來，到如今第九日晚上，就數他倆出勤率最高，也最“殫精竭慮”。

    由于明天是“決定日”，也是直播的最后一天，今晚的話題便主要聚焦在三個問題上。

    也便是說，幾乎每一位嘉賓都會被尋問：

    1、在這九天以來的相處中，前任和以前相比，有什么明顯的變化；

    2、您對您看到的，前任身上的改變，打多少分呢？

    3、除了您的前任之外，您在其他人身上看到更好的可能性了么？

    問答是一組一組進行，順序即按照下午環節的開播順序，從柯久久和林胥組先開始。

    柯久久不知道怎么的，抱著林胥噫嗚嗚噫地哭了很久，兩個人從戀愛史開始講，一路講到結婚后的主要矛盾，經常存在的爭執模式，尤其是最后一條，“是否有從他人身上看到更好的可能性”——盡管林胥搖頭否認，柯久久仍舊哭得很兇，算得上是已經完全不顧形象了。

    或許是體會到她的難過和創傷，彈幕罵了一波林胥渣男，小屋里所有的女孩子也都來安慰開導她。

    就這么又聊了將近1個小時，姚爽實在沒辦法，才將這二人的采訪環節叫停，趕著去對話下一對。

    因此，采訪到疆南和李巍薇的時候，就已經在快十一點鐘了。

    【南薇這一對給我一種很強的形婚感，今下午的那個直播笑死我了，簡直就是不熟+多看對方一秒就吐出來】

    【我真的很好奇當年薇姐為什么嫁給他！】

    【而且！別的cp上復婚節目，目的還都挺明確的，這對整個就很迷惑，復婚也不復婚，流量也沒咋蹭，然后還賴著不走[流汗]】

    【是啊！他們這種資產水平，應該不至于為了那么點通告費，做出這樣的努力吧？】

    沈離和錢行之在他們自己的房間里，各自的小床上，躺著。

    眼見連線連到李巍薇和疆南了，這才忙將直播連線打開。

    沈離說他想看，錢行之便陪他瞥幾眼。

    只聽好友秦昭的聲線問道：“9天里，你們有看到對方的改變么？”

    李巍薇：“沒。”

    疆南：“沒有。”

    秦昭&姚爽：6

    姚爽：“那你們也不用打分了，直接說說有沒有在其他人身上，看到感情的可能性吧。”

    李巍薇有些夸張的圓耳環，不明顯地晃了下，然后搖搖頭：“沒有，但反正跟前任更沒有可能性。”

    疆南抱著手臂，坐得離李巍薇很遠，嗤笑一聲：“我也一樣。”

    觀眾這下真迷惑了：【不是，那你倆上節目到底干啥來的？！】

    【能問問嗎？】

    【說是路人都有可能】

    秦昭也看到了極度熱烈彈幕，思考一下，問：“那我額外附加一個問題，你們最初上這個節目，應該是還對彼此抱有著期待的吧？”

    其實這個時候，兩人只需要說“是”，無論真不真，也算在官方渠道上給大眾一個交代，能夠避免以后一些網暴可能性。

    但偏偏，李巍薇和疆南都沒把這個“是”字說出來。

    疆南跟個250似的，說：“我對她從沒期待，我上節目呢，主要也想和大眾介紹一下我自己和我們公司——現在是一個個人ip化的時代，很多老板都自己走到臺前，為自己代言的。”

    【？】

    【哈哈，那你真是做到了】

    姚爽尬笑兩聲，心說你打個唇釘吧，吧上嘴唇和下嘴唇釘一起吧，求求了。

    話鋒一轉，掠過這傻逼問李巍薇：“那巍薇呢？你怎么說？”

    卻聽李巍薇道：“啊，我也沒有。”

    【臺階都擺在二位臉上了，二位就是不下啊！】

    【哈哈，能感受到主持的崩潰】

    【那我請問呢，你又是干嘛來了？】

    李巍薇繼續說：“我是來還有些事情一個公道，有些事情也該水落石出了。”

    李巍薇話音一落，疆南面色一變，“你說話注意點，不要誤導觀眾。”

    李巍薇輕笑：“那肯定不會誤導的……”

    李巍薇話音未落，門被推開，錢行之鐵青著一張臉，推門而入，兇巴巴地瞪了一眼。

    李巍薇聳聳肩，示意放心，她還不會說。

    錢行之的目光便轉向了另一側顯示屏上的秦昭的大臉。

    “好了沒有？”錢行之的聲線沉冷。

    秦昭：？

    “快點，”錢行之的聲線更冷，“沈離要睡了。”

    秦昭&姚爽：。

    于是，當觀察室的麥連到錢行之和沈離的時候，沈離確實已經在打瞌睡。

    而錢行之急了，那是也真急了。

    草草回答了幾個問題。

    秦昭：“請問，在這九天以來的相處中，前任和以前相比，有明顯的變化嗎？”

    錢行之：“有。”

    【？？啊？】

    【您倒是具體點啊】

    姚爽：“那您對您看到的，前任身上的改變，打多少分呢？”

    錢行之：“5.9。”

    姚爽：“啊？為啥？”

    錢行之：“不方便告訴你。下一個問題。”

    秦昭：“那除了您的前任之外，您在其他人身上看到更好的可能性了么？”

    錢行之：“沒有——問完了么？”

    秦昭&姚爽：。

    “不是我說啊哥，你是不是有點太急了，”秦昭道，“你先別急著掛，我們還得問問沈離呢，不然粉絲那邊也沒法交代啊？人家都等了一晚上，就是為了看你們這part呢。”

    錢行之瞥了眼沈離，沈離的面色極其不好，聽到要采訪他從床上坐起來，帶上了口罩。

    “我可以答。”

    兩人便又照本宣科地將那幾個問題，又問了沈離一遍。

    沈離的答案卻也和錢行之差不多，沒什么新意，只有在打分的那個問題上，沈離給了59分，而不是5.9。

    【這是他倆的情趣嗎？】

    【哈哈我們可能是play的一環了】

    【錢行之的眼睛是不是都貼他老婆身上了……不就少睡個5分鐘？？哥，你老婆在節目上可真沒少睡】

    【好你個離異男，這么多年的淡漠冰山型男，都是裝的？】

    錢行之瞥了眼彈幕，煩躁。

    “裝什么？”錢行之聲線冷傲低沉，略有幾分暴躁，“裝也不是裝給你們看的。”

    姚爽：“哦？那是給誰看的呢？”

    錢行之（含淚·柔弱·破碎·淡死版）：“我釣老婆呢，懂嗎。”

    第86章

    錢行之這話一出,熱搜上，迅速蹦出來三個詞條：

    #錢行之我釣老婆懂嗎#

    #錢行之淡死版#

    #錢行之誰都別妨礙我老婆睡覺#

    附加還有兩個帶沈離名字的：

    #沈離脆皮#

    #沈離過敏了#

    一個個討論度都不低，廣場上熱熱鬧鬧。

    而沈離在睡前刷到這些玩意,人都有點憂郁了。

    沈離平時最不愛看的，就是那些流量明星因為一點屁大的事,就在熱搜上直挺挺地掛著。

    跟條咸魚干似的，細品也沒啥滋味，就只剩咸了。

    真是閑的。

    誰要他們關心他到底過不過敏了？

    沈離想跟錢行之說,要不趕緊把這詞條撤了吧,真的是丟人現眼，還浪費公共資源。

    可轉念一想，撤熱搜還得花錢,又是浪費資源。

    正兩廂取舍間，錢行之已然一個電話打過去，讓人把帶沈離名字和帶自己名字的熱搜都撤了,只剩下一個#錢行之淡死版#。

    配著熱搜主持人的最熱微博下面,錢行之的兩張直播截圖掛著。

    一張是錢行之平素堅毅冷漠的帥臉，在暖色調的燈光下稍顯柔和，而其眼底微微發紅,眸光流轉間,似乎凝著三分迷蒙的霧氣，看上去有點委屈。

    另一張截圖更是拍電影似的，應該是錢行之對著屏幕那頭的秦昭吼了一句“還沒完？”那時截的,側脖頸的青筋暴起，憤怒，煩躁，卻有些莫名的破碎感。

    在這兩張配圖下,一水的網友都在討論：

    【有劇本嗎？】

    【我只在電影里看到過這樣的錢行之[流淚]】

    【哈哈哈他說為了釣老婆裝的？真的假的啊？】

    【誰不得不夸一句錢行之真的好有本領……沈離也是。沈離更有本領的……】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太裝了嗎？不喜歡】

    【Nobody cares你喜不喜歡[流汗]~說不準他老婆只會覺得“可愛死了救命”[流汗]】

    【不可能[苦澀]我很確定沈離喜歡的是虛假款的我哥[苦澀]我哥命也太苦了[苦澀]】

    沈離看到這條評論，面無表情地點了個踩。

    只見他的薄眼瞼一抬，纖細的睫毛有點不解地顫了下，問錢行之道：“你剛剛說，裝是為了什么釣魚……怎么回事？”

    其實沈離聽清了。

    錢行之剛剛說是要“釣老婆”。

    但沈離說不出口“老婆”兩個字，話到嘴邊，便將“釣老婆”幾個詞換成了“釣魚”。

    錢行之的臉皮卻厚得很。

    只見這人腆著臉貼了過來，聲線帶著冷調的播音腔又裝了上來：“嗯？”

    沈離：。

    沈離有點抗拒他的靠近，按耐住心中的無語，蹙著眉頭道：“你，能不能正常點說話。”

    “啊。”

    沈離淡淡道：“我不喜歡這種……”

    錢行之頓了半晌，逼他說：“哦，那你喜歡哪種？”

    沈離臉上沒什么表情，那雙漂亮的長眼睛也平和清肅。

    “原來的，”沈離說，“我還是喜歡最真實的你……”

    話音未落，錢行之便吻了上來。

    彼此的身體熟悉至極，一切的發生水到渠成。

    錢行之面對面地，將沈離的腿踮起些，沒有直接插入，寬大發熱的手掌撫摸在沈離微微發涼的大腿上。

    然后將沈離修長的腿并起來。

    最終只是用到柔軟的腿根。

    可哪怕只是這個動作，也并沒有持續多久。

    因怕傷到沈離的腿，錢行之最終只是一邊吻著沈離，一邊點到即止地停止了。

    最終錢行之只是握著沈離的手，草草結束一次。隨后肌膚貼著肌膚地擁抱，清清淺淺吻著沈離，最后幫沈離弄出來。

    沈離被他磨得實在沒有辦法，整個人發紅發燙。猶豫了許久，開口想問錢行之要不要的時候，錢行之便又在小心翼翼地幫他按揉傷腿了。

    身體的疲憊感加劇的同時，沈離心里空缺了很多年的部分，卻又被錢行之溫柔的吻慢慢淹滿，是填補得很結實的感覺。

    因此連同夢境都是柔和而溫暖的。

    沈離很少做甜美的夢，但這一晚，沈離的確是在強勁的風雨聲中，夢到了他和錢行之白頭偕老的后半生。

    以至于當第二日，沈離醒來時，一時也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窗外的大雨如約而至，比天氣預報的播報似乎還要更猛烈些。

    空調外機持續發出像是被玻璃珠拍砸似的聲響，窗框上砸下碩大的雨滴，雨勢急到仿佛外窗框如同瀑布下面被沖刷的石頭。

    沈離仍是醒得早，于是順過床頭桌的手機，看了眼時間，5：15。

    錢行之在隔壁床睡得很沉，沈離動了動發麻的腿腳，按了按酸脹的胃，卻沒有去找胃藥吃。

    沈離只是有意用左腳把被子往下蹬，給右腿稍稍墊高，活動了下筋骨，然后將手機的亮度調低，音量鍵也按到最低。

    這樣可以不影響錢行之的休息，而他自己也可以回復一下信息。

    漂浮在最上面的第一條是甄恬兩點多鐘的時候發的，講得長篇大論的，說是自己冒著那么大的風險，總算是將沈離交給他的任務全部完成了。

    所以能不能請求寬大處理，然后是一連串的表情包。

    沈離往上翻了翻，便將自己和甄恬聊的所有內容，通通都刪了。

    再打開兩個徒弟發來的消息，看了眼0225的進展。

    按孫俊暉的口供是，孫俊暉曾在三年前收到過老板疆南發來的短信，讓他去燒過幾件帶血的衣服。

    孫俊暉當時也沒問，罵罵咧咧地拎了一個黑色的垃圾袋，隨便找了個街角還是什么地方，拿打火機，隨便就燒了，可那天下雨，衣服點幾下又滅了，孫俊暉燒了幾次都燃不盡，便把殘渣丟進了垃圾桶，走了。

    趙榮昨天去找監控，三年前的監控不好找，全都沒了。

    但根據垃圾桶對面的小飯店老板所說，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情是，三年前的某一個雨夜的晚上，有個挺漂亮的年輕男人，垃圾桶旁，打著手電，翻找了一個多小時。

    當時下著雨，老板看他可能是丟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要幫他一起找。

    可那漂亮男人仿佛驚了嚇，拎著一個黑色的大垃圾袋，馬上就跑了。

    昨天趙榮去問那老板的時候，老板說的是，那男孩的一雙眉眼，和現在熱播綜藝里的一個嘉賓很像。

    趙榮拿出沈離的照片給老板看，老板一看照片便說：“是是是是，眉眼簡直像極了。”

    沈離再往下翻，便是林潔分析的。

    這名男子到底姓甚名誰，和0225案有什么關系，當年為什么會想要留下0225的證據，以及現在可能在哪里，和如今給甄恬毒品的那個“胡實甫”，到底有沒有可能重合。

    沈離大概看了眼，眉頭越蹙越深。

    最終手指微微抖著，給林潔發消息：

    【如果是眉眼和我很像的話】

    【馬上去查查當時想和錢行之訂婚的那個趙家，旁支里有個姓趙的男孩】

    沈離長舒一口氣，腦海中理順了許久，將思路全部理順了編寫好，給前趙榮、林潔、關凝各自發去了他們所負責的部分，希望多少能夠幫上點忙。

    ——如果沈離沒有猜錯，他大概已經知道這個“胡實甫”想要做什么，要怎么做。

    果然這幾天以來，一切都沒有賭錯。

    而如果孤注一擲的話，今天便能確認收網抓捕了。

    于是哪怕只是躺著，沈離也只覺自己的心跳很快，又咚咚的鼓在敲似的。

    沈離又稍微瞇了會兒，沒睡著，直到早晨六點多，沈離照常起床，洗漱，換衣服，輕手輕腳下樓吃了點面包。

    小屋正在沉睡，累了九天的機器都關著。

    一切如常。

    仿佛除了窗外過大的雨勢，周遭的一切，都并未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沈離給錢行之煮了杯咖啡，獨自在吧臺坐了會兒，想了想，還是給錢行之單獨煎了個蛋，然后輕手輕腳地，將煎蛋和面包一齊放在了錢行之身邊的床頭桌上。

    錢行之睡著的樣子很安靜，從客觀角度來講，的確是好看極了。

    沈離于是便這么不厭其煩地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時間差不多，沈離戴好口罩，離開房間。

    像以往經常做的那樣，來到陽臺旁邊唯一一塊監控盲區的地方，活動活動筋骨，開始了今天的復健。

    其實如果房間里沒有人，沈離還是會在房間復健的。

    但如果房間里錢行之還沒睡醒，沈離便會到陽臺附近的地方。

    一雙眼睛藏在身后的不遠處，直到——

    五分鐘后。

    陽臺的門被輕輕拉開，堪稱暴烈的風雨潲進來，一個體魄健強的男子扛著失去意識的另一人，從陽臺離開，而不久之后，一個工作人員模樣的人，將雨水擦了個干凈。

    而那拎著拖把、低著頭的工作人員走后又過了沒幾分鐘，一個同樣瘦削身影，同樣戴著口罩，站在了沈離原本所站的位置，繼續著復建的動作。

    而對面的玻璃映照著的，同樣是一雙……

    疲憊而淡漠的眼睛。

    “小離？”

    錢行之的聲線慵懶中帶著親昵，由遠及近地走過來：“你什么時候給我煎的蛋啊？——而且咖啡怎么放這么多牛奶啊？？”

    陽臺內的背影猛然一怔，極力壓得清冷的聲線，有點發著顫，但仍是頗淡定道：“愛吃不吃。”-

    與此同時。

    某間庫房中，幾個男人粗糲的聲線道：

    “量喂足了？”

    “足得很，明天都醒不了，醒了腦子也傻了。”

    “哈哈，那一會開直播？”

    “別太搞笑，哥幾個爽爽就拉倒了。”

    而臟兮兮的地面上，沈離緩緩睜開眼，眼底清明一片。

    第87章

    “關局,您看，我師父說的這個趙時福，和這個節目組里的胡實甫,就是一個人！”林潔將資料簡潔陳述道：

    “此人兩年前去了H國，出關之后就再沒回來——可他辦的是旅游簽證,怎么會不回來呢？會不會已經偷渡或者以其它方式回來了？”

    另一警員道：“我跟緝毒組的同志問了，他們已經查了很久了——趙家在娛樂圈內有廣泛的毒品交易鏈，就差臨門一腳。”

    “那這個趙時福是趙家的人,在幫趙家販毒？”林潔疑惑,“……可是，這和他當初要留下石會長的殺人證據，有什么關系啊？”

    關凝沉吟良久,沉聲說：“趙時福把袋子衣服留下，是想要抓住石有霞的把柄，幫家族企業黑吃黑,然后他本人在家族斗爭中上位。不過后來,吞并的計劃顯然沒有成功。”

    趙榮：“臥槽！為啥要吞并？難道石有霞搞得也是跟毒相關的？”

    林潔眨眨眼，眉頭一挑恍然道：“未必吧，以現在的證據看來,娛樂圈里具備著兩條毒色產業鏈……或許可以理解為wcc壟斷著se情產業,趙家壟斷著du品產業？”

    關凝贊許而沉默地望著林潔。

    趙榮一驚一詫：“那這次豈不是打到骨頭連著筋了？——錢行之這禮送得確實好大啊？！哈哈這幾個案子要是辦下來，臥槽！太牛逼了！我都不敢想！直接給他們連根拔起啊！”

    林潔臉上也有了點笑色，信心滿滿：“那我們就這么按這樣去查！這兩波嫌疑人要坐不住了！應該很快就會有大動作——”

    “不是很快有,是已經有了。”

    關凝若有所思地看著手機里沈離的信息，即刻下令：“通知一隊二隊三隊做好應急準備，四隊馬上跟我出發，現在就去小屋。”

    話音一落,刑警隊的走廊里，嚷起一陣倉促的人聲。

    大辦公室的門被人撞開，有個警員跌跌撞撞沖進來，神色緊促而慌張，人未到聲先至：

    “——關局！關局！！”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關凝轉眼看去。

    只見傳達室值班的警員帶著急切的哭腔：“——沈隊！沈隊長他剛剛被人從一輛車上扔下來，扔在傳達室門口雨地里了！就扔在我面前！我看他被捆得可結實了！渾身是血……”

    “——操！！！”

    趙榮怒罵一聲！

    一屋子人聞言，也都蹭地往門外躥！

    三年傳達室的屋檐下，一個年輕男子昏迷不醒，瘦削的身體被繩子緊捆著，姿勢扭曲地癱倒在地。

    雖然傳達室的屋檐給人擋著雨，但那人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浸透，緊貼在身上，胸口處的布料上還殘留著刺眼的血跡，殷紅的顏色在雨水的沖刷下依然清晰可見！

    四肢被繩索牢牢束縛，無法動彈！

    整個人顯得無助而脆弱！

    一窩人跑近了去看看那張臉！

    臉色蒼白如紙，雙眼緊閉，眉頭微蹙，似乎在昏迷中仍感到痛苦，看上去好像失去意識。

    顯得楚楚可憐。

    “我操！師父！！！”趙榮撲了上去，眼淚瞬間就盈滿眼眶了，正要邊哭邊罵：“操他媽的哪個殺千刀的？！——”

    林潔一把將他的后領子提住，噴他：“你看清楚點！這哪里是師父！？”

    趙榮一愣，定睛仔細看了看。

    眉毛是那個眉毛，眼形也像那個眼形，鼻子就有點怪，而那下半張臉也很像，卻說不出哪里違和和奇怪。

    “誒……？”

    趙榮的哭聲，這便瞬間止住了，整張臉上像是寫滿一個大問號。

    這好像確實不是沈離！

    雖然他也說不出哪里不一樣，但如果硬要說的話，他師父大概就是失去意識、甚至死也不會流露出這般可憐巴巴、我見猶憐的表情！

    ……

    “那這是……？！”

    趙榮驚詫之余，林潔已將這人的身上檢查完，從皮肉上看來只有輕微傷，那大量出血應該也不是他的，暈厥的主要原因應該在頭上。

    “剛剛扔下他的那輛車呢？”關凝怒聲道，“——把這嫌疑人先送醫院，調監控調車牌號！給我追！”-

    暴雨如注，雷聲轟鳴。

    灰藍色的天幕如同被閃電劈開一道豁口，巨大的水幕傾倒下來。

    雨刷器來回擺動，卻怎么也趕不上暴雨傾瀉而下的速度。

    車子在積水的路面上飛馳，濺起一片片水花。

    錢行之臉色陰沉得比那天色還可怖，眉眼間凝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冷意。

    左手搭在方向盤上，手臂肌肉線條繃緊，青筋根根暴起，身體前傾，將油門踩到底。

    緊實的胸肌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胸膛上有一道新鮮的刀口。

    傷口不深，但血水混著雨水不斷滲出，將胸口的衣服染紅，那對冷峻英挺的眼睛則是緊盯著GPS定位上顯示的地點，疾馳而去。

    早晨。

    錢行之聽那人說第一句話，就覺得不對。

    而在看清那人的眼睛時，心中咯噔一聲，拳頭瞬間就捏緊了——就算是有一天，錢行之把自己長什么樣給弄錯，也不會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沈離。

    冷汗蒙滿了背脊的同時，錢行之瞬間便想起那個和沈離有幾分相似的小男孩。

    直到一把刀亮出來，向著他的心口捅過來。

    錢行之才想明白——那個十年前便將臉整得像沈離的趙家公子，這次不是為了來

    糾纏他的，而是來殺他的。

    “滋~滋~滋——滋~滋~滋~”

    手機震動起來，錢行之冷瞥一眼，單手將電話接起，掛了個免提：“喂。”

    剛喂了一聲，關凝的罵聲便從聲筒中傳出，中氣十足、震耳欲聾：

    “——操！你他媽的給老子停車！你還想去哪？！”

    錢行之的唇角毫無溫度地向上挑了一下：“關副局長，您看您這暴脾氣，一點素質都沒有，我這不是在給你們開路么。”

    關凝咆哮：“你他媽是不是想死了！？太危險了，你不能去。”

    錢行之這下是笑出聲了：“我老婆在那兒呢，我不能去？你搞清楚點，沈離是把GPS留給我了，又沒郵寄給你。”

    關凝：……

    關凝眼見錢行之那輛破福特，被五六輛警車前后夾擊著，已經一腳油門將轎車逼出了賽車的速度，也沒一點停下來的意思，終于也沒有再罵，罕見地沉聲下來，沒有再說。

    似乎在思考。

    良久。

    只聽錢行之沉涼漠然的聲線，帶著點疲憊的意味：“就讓我去吧，他要是人沒了——”

    錢行之話音一頓，后面沒有說完，良久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長久的沉默在通話間蔓延開來，介于對講機的存在，幾乎每輛警車上的同志都能聽見。于是大多數人，也都抿出了錢行之沒說完的后半句——更遑論關凝。

    關凝在此刻，竟然半分也不懷疑，和沈離已離婚了七年的錢行之，是真的做得出殉情那種事。

    于是，不知過了多久。

    關凝冷聲命令：“你別沖動，先把車速降下來，給我在前面好好帶路！”-

    同一時間。

    碼頭，某燃油倉庫。

    沈離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雙眼緊閉，呼吸微弱而平穩。

    他那張蒼白的臉，精致得如玉雕似的漂亮，透著一股難以接近的冷意，此時卻被地面蹭得臟兮兮的，眉宇間顯然是隱隱透著幾分不適。

    “老大！您這還真要在這兒弄他啊？——要不，要不差不多就算了吧，一會萬一警察來了，今天這下大雨！火再萬一點不上，咱這就走不了了啊！”

    “急什么，沒那么快，”男人不緊不慢地，拿手機鏡頭比劃了比劃，直挺挺地對準了地上的沈離，“會長養了那贗品那么多年，早就把那贗品調得跟這正牌貨一模一樣——就算再菜，也早晚能撐上個幾小時——現在正牌貨就在眼前呢，老子不玩他一次？我這幾分鐘就能完事。”

    小弟倒抽一口冷氣，咬咬牙，看向地面上不省人事的沈離：

    “老大啊，嘖，不是我說，要不再給他補點劑量？萬一他醒了……？”

    “再補就死了，玩個尸體有什么意思，要玩就玩活的，就那種半死不活，誒~明明有知覺，卻一動都動不了，只能拿眼睛干瞪著時候，才最有意思，”那大漢擰開瓶礦泉水，將冰涼的礦泉水高高擎起，向著沈離那臉上倏然潑下。

    只見沈離眉頭微動，似乎有醒的跡象。

    帶頭的歹徒聲音顯然更加興奮，陰惻惻道：“姓錢的害石有霞被警察追得像一條狗，現在都在碼頭登船了，我們這些人呢？就他媽像是被狗拉的屎，說丟下就能被丟下了，還真是！就是給警察引開的狗屎味兒！操，說丟下我們就丟下我們了，一會還得各自逃命——

    “操，等會點了火之后，把沈離燒死，然后這錄像發給姓錢的出口惡氣——媽的，都愣著干嘛？還有你，你不是會拍嗎？你來調——你們幾個也別閑著，給老子把他弄醒了——”

    “大哥，可這時間……”

    “都說了，三分鐘就完事，哪么多廢話？”

    小弟實在沒辦法，這里又沒什么高端設備，只能打開手機，將鏡頭調準焦距，對準了沈離。

    其實今天和那天很像。

    ——宋雯雨被侵害的那天，大抵也是這么回事。

    如果當時那小姑娘沒有掙扎，或許也不會有后來的厄運。

    就像如果錢行之和沈離沒有緊咬著不放，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將這案子放過去，大家今日將仍然相安無事，Wcc和趙氏集團不會同心協力地綁在一條船上，而沈離，便也不會有今天的厄運。

    所以放在小弟來看，其實挺不能理解：沈離和錢行之兩個人，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多狗精神和閑力氣，為何要追查個死了三年的揪著不放，圈子里這樣那樣的事兒多了去了，怎么就跟這破案子較上勁了？

    一意孤行不合群！真的是最后害了所有的人！

    只見鏡頭中，沈離那張清麗至極的臉上，被水淋得濕漉漉的，而那雙冷若冰霜的眼眸緩緩睜開，冰冷而嫌棄的目光略有幾分遲緩地刺向鏡頭，有幾分凜冽而不可侵犯的意思，美得令人屏息。

    小弟手一抖，給那手機沒拿住，差點掉地上。

    那大漢已經在拉自己褲子的拉鏈，一只手對著沈離那張漂亮的臉揉上去，確有幾分褻瀆蹂躪的意味，而沈離無力地將腦袋偏開，動都動不了一點，只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氣都喘不勻一般，話到嘴邊，聲音虛得很，卻不是求饒的話：

    唇邊那抹很輕微的弧度，卻像是在笑，作出了一副恍然的表情，仍舊清矜漂亮：“……原來是聲東擊西。”

    “什么東西？”

    那老大揉弄著沈離的臉又靠近些，一股男性荷爾蒙的汗味撲鼻而來，男人褲子已脫了，大肚皮露著，順手來摸他的褲腰帶，笑著問沈離道：

    “姓沈的，你知道你要死了嗎？”

    “嗯。”沈離瞇著眼，只輕輕地應了聲。

    輕到沒人聽清。

    幾個小弟圍在周遭，有的一臉賊笑地看，有的懶洋洋的打著呵欠，而等那大漢向著上來撲將上去的那一刻，起哄的某個小弟正要鼓掌——

    僅一眨眼的功夫。

    身長八尺的男人已然被掀翻在地！

    砰！地一聲巨響！

    電光火石之間，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任誰都沒看清！

    再眨眼時，“癱軟無力”的沈離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在千鈞一發之際，猛然發力瞬間彈了出去，以左腳為軸，身體如旋風般旋轉，右腳順勢一個精準的側踢，正中大漢的膝蓋內側。

    繳住了男人的脖子！將人壓倒在地！

    大漢被摔得七葷八素，掙扎著想要起身，罵了聲操掙扎著要起來，卻被一個膝蓋壓住胸口，瞬間動彈不得。

    正是沈離那條傷腿。

    “——你他媽的，腿傷是裝的？”大漢被懟得臉紅脖子粗，擰著他那條腿要將人往上拱！然后伸手要去摸腰間的刀，對一旁都看傻了的下手們怒罵道：“你們都他媽的吃屎呢？”

    小弟們這才蜂擁一窩擠上來，個個手里都有械器！

    一根鐵棍迎頭砸下！

    沈離的瞳孔驟然一縮，腦袋一偏，于是那鐵棒砰地一聲！直挺挺地砸在沈離身下那大漢的頭上！

    皮開血綻！

    鮮血順著男人額頭急流而下，瞬間染紅了地面。

    沈離眸色一凜，強忍著膝腿的劇痛猛然轉身，腹部發力，一把拎起地上的男人擋在自己身前，往持刀持械的小弟身上一扔！

    下/體暴露的男人本能便去捂那命根，齜牙咧嘴地回頭去看沈離，便見沈離蒼白至極的臉上，卻是浮起了閻羅一般的淺淡笑容——

    下一秒，只見沈離的身形一閃，一個側打將那小弟的胳膊一懟，劈手將刀奪了過來，拎著男人領子的手又將那“盾牌”往后一拽，于是刀尖便橫在了那領頭大漢的頸間。

    大漢欲將肘部奮力向后懟，然而那刀尖兒也狠狠地懟在他的頸動脈上，并不是嚇唬人，冰冷的刀具已然刺破皮膚，而沈離平靜的聲音只是稍微有些喘，甚至聲音都很平靜道：

    “你確定，還要打么？”

    這時。

    來自大喇叭的高分貝怒喝，從倉庫門外傳來：“里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不要傷害人質！爭取寬大——”。

    大門從內部被人打開！

    一把把槍口對準了黑漆漆的倉門內！門外警員如魚貫而入，卻只見……

    開門的人竟不是歹徒——

    是沈離。

    第88章

    錢行之和沈離相識那么多年,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那樣的沈離。

    錢行之或許一生都會記得——

    門打開時，沈離手里拎了又高又壯的一個人，繃緊的左臂悍然勒在那人的脖頸下,死死箍住，而那男人全臉憋紅,奮力掙扎卻掙不了。

    眼見門口一排持槍戴帽子的，也不敢掙了，脫了半截的褲子還沒完全提上。

    狼狽且齷齪。

    而沈離勒住男人的手臂橫在男人身前,蒼白到透明的頸子,像從黑襯衫的領口生長出來。

    沈離的神情依舊那般平常，盡管他好像已經有點站不直了。

    雨還在下。

    滂沱的雨水打在誰的心里，像一場痛徹心扉的大哭。

    錢行之沉默地望著沈離,心想，沈離這輩子都是這樣的人，變不了了。

    可變不了怎么辦？

    就算了-

    錢行之將沈離打橫抱起,將人抱上車的時候,沈離平靜的眸光微微漾起淺淡的情緒，似乎有點小心地，在打量他。

    錢行之卻一反常態,一句埋怨的話都沒說。

    氣氛不知怎的,竟變得有那么兩三分尷尬。

    直到關凝和同事也上了車，三言兩語地問沈離的傷勢和事情。

    沈離淡淡地和前領導說話：“石趙二人可能預備在某個碼頭登船，事不宜遲。”

    跟趙榮和林潔說話：“突破點從這開始,后面很好審了——我把剛剛聽到的信息轉述給你們，你們再把前幾日的證據整理一下，趕緊寫材料去下逮捕令。”

    轉述結束之后，沈離又順便跟前同事說了兩句：“啊,沒事的，問題不大——這幾個人不是販/du的，販/du的沒這么軟，應該是wcc那邊管賣y的。”

    講了一路。

    直到快要到醫院的時候，沈離才將頭靠在椅背上，微喘著休息了一會兒，將多余的目光拋過來——

    咚咚兩下。

    借著顛簸的水坑，車顛著。

    眾目睽睽之下，沈離那只靠著頭椅的腦袋也名正言順地，滑在了前夫的肩頭。

    搭上了，就沒有要挪開的意思。

    沈離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眉頭輕蹙著，蹭了蹭錢行之的脖子：

    “錢行之。”

    錢行之眸色晦暗，應了個字：“嗯。”

    “低一點。”

    錢行之將被靠的右肩，往下又沉下去了一寸。

    目光也向著沈離蒼□□致的側臉瞥去——

    只見沈離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微微顫抖著，呼吸急而略重，柔軟的臉頰發著燙。

    而沈離似乎在這一刻，完全安定下來，僅用不過幾秒，便沉沉地暈睡過去-

    節目論壇》網友討論區

    【哇哇哇，怎么14點了還不開播啊？！】

    【不是發官博了嗎，說下雨太大了，預計延遲到16點】

    【靠，又不是沒有屋頂！室內直播不行嗎？？】

    【我聽小道消息說，好像有人受傷了，在考慮能不能參與最后一天的錄制】

    【[流汗]不會又是脆皮沈離吧……[流汗]就這身體素質還警察呢】

    【是啊，前兩天住院，今天又不知道咋了，身體要是這么不好，不建議來娛樂圈里撈錢呢】

    【不是你們有沒有點同情心啊？？？】

    【y1s1，你們前幾天沒聽說一個小道傳聞嗎？說是沈離在節目組員工宿舍附近隨手抓了個嫌疑人，所以腿才受傷了】

    【啊？？？】

    【真的假的啊！！！】

    【不管真的假的我覺得肯定有什么外力因素，不然沈離的腿也不會突然惡化啊，本來都受傷一年了，肯定都穩定期了，沒理由突然住院啊】

    【沈離粉絲別自我洗腦自我感動了，我是想勸沈離粉絲省省吧，都最后一天了，還能編出這種摸不著影的事[碎開]】

    【驚天爆料貼：娛樂圈大變天，兩家老牌娛樂龍頭公司倒臺預告，涉及范圍很廣，目測將有海量藝人受到牽連，娛樂圈可能會倒下半壁江山！】

    【？】

    疆南刷到這《驚天爆料貼》，已是16點左右。

    說實話，疆南等了四小時，等得很不耐煩了。

    但礙著之前發脾氣被抓過，今天又是最后一天，鬧大了不好看，才一直都沒有發作。

    這番坐在搖椅上刷著手機，這么一個帖子撞槍口上。

    疆南往下翻了翻，那樓主的陰陽對象果然是他們公司，夸下海口說WCC的CFO石有霞，和趙氏集團老總今天中午在碼頭畏罪潛逃，現在落網了。

    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跟真事兒似的。

    一番造謠過后，居然還有不少傻逼網友，真他媽的都信了！

    ——疆南心說，你們造謠造到老子后花園，也真是不怕律師函警告，現在網友真是閑的蛋兒疼。

    兩根大拇指啪啪啪地打字：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謠言止于智者，大家洗洗睡吧】

    點擊發送。

    發完之后半天沒人理他，于是這人又去把自己的論壇ID改成：【疆南本人】，花10分鐘做了個身份證認證，打電話給客服給他在節目論壇號上帶上了個V字。

    倒騰了半個多小時。

    終于有人回復他了，漸漸地，又沒過幾分鐘，那爆料貼里他回復的那層，蓋了挺長的樓中樓：

    【臥槽！疆南出來辟謠了！】

    【疆南是高層啊，他都沒事，還錄節目呢，大家別傳謠】

    【哈哈，有沒有可能一會就有事了呢】

    【樓主這爆料怎么傳出來的？有錘嗎？憑什么說有事？】

    【是啊，大家都刷了這么多層了，還沒有實錘，估計也就是編的】

    【都這么久了結果還沒有開播！節目組拿我們開涮呢？疆總知道咋回事不】

    【是啊，今天最后一天，到底出什么事了啊？疆總能去問問不？】

    疆南在家里或公司，還經常聽到這樣的奉承。

    自打來了這個節目，就沒有這么“得民心”的時候，被叫了兩聲疆總，瞬間打字回復道：

    【大家放心，10分鐘內，必給大家討個說法】

    疆南便站起身，抄起了手機，今下午第十多次往李志明的導演工作室去，踹了踹門。

    門仍舊死關著。

    還是沒人。

    柯久久和Kris坐在看得到導演工作室和大門口的絕佳位置，正閑聊著節目結束后分別要怎么回家，聽疆南又來了，還這么大聲地踹門，柯久久道：

    “誒喲，李導還沒回來呢，我倆盯著呢。”

    疆南抄著口袋，確實有幾分老總范兒：“錢行之和沈離呢？”

    柯久久：“也沒有。”

    疆南冷嘲一聲，開始排兵布陣道：“四點半了都，他們不回來，我們先開小直播，安撫一下觀眾情緒——你倆過來，一起。”

    Kris擺手：“不了不了，我沒有直播間，你們去吧。”

    柯久久也搖頭：“我怕意外，還是算了吧，萬一搞出什么話題還要承擔責任，我可不想交違約金。”

    疆南嗤笑：“膽子這么小？要說違約也是節目組違約在先，觀眾等了他們四個多小時了，就一句‘天氣不好、直播延遲’？這是什么做節目的態度？要我說錢行之還是太業余了。”

    柯久久聳肩：“你別跟我說啊，你跟錢哥說去啊，我也很著急啊。”

    疆南見她們沒有合伙的意思，就又去找藍靜海和甄恬。

    藍靜海居然也不在。

    就只有甄恬在小屋的娛樂區磨牙，狂躁得戴上了拳套，開始打沙袋拳擊。

    好在這兩天疆南和這小子混得比較熟，這邊提了人，就直接打開手機里的直播軟件，用甄恬的賬號，開了個人的直播。

    節目錄制第十日是個周六，加上全國大部分地區都在下大雨，于是人們都在家里蹲著，等了半個下午，都快閑出屁了。

    這番有了個直播間進，一窩蜂地涌入進來。

    【咋就他倆？別人捏？】

    【不看他倆，走了】

    “哈哈你們也挺有意思的，甄恬的直播間有甄恬和我也不奇怪吧？”疆南清清嗓子，說道，“就這個小直播間，還都是我爭取來的。”

    話音一落，只聽李巍薇的聲線從樓梯上方遙遙傳下來：“哦，那你很棒哦，你要跟觀眾聊什么呢？像這種在節目內的臨時加播，根本就是不允許的。”

    疆南大手一撇按了把手機，目光兇狠地轉過頭去：“李巍薇！”

    彈幕有被嚇到：

    【媽呀……好像家暴男……】

    【隔著屏幕我都覺得他想打我！好嚇人！】

    【疆南人家走的是精英路線，你們這些女的就喜歡看臉，別尬黑】

    【臥槽，疆南都有腿毛了？？？】

    卻見李巍薇絲毫沒有被恐嚇到，走下樓梯站定在他們身邊不遠處的吧臺，給自己倒了杯咖啡，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了過來，及腰的長發對著鏡頭冷臉一甩，端著咖啡杯看了眼彈幕，正巧看見家暴那條：

    “哦，家暴啊？”李巍薇說，“以前結婚的時候，他是想打我來著——不過他打不過我，我跆拳道黑段。”

    【臥槽？！】

    【啊啊啊姐姐帥！】

    【操，吹牛逼，女的就算技巧厲害，體力上還是打不過男的，別聽她吹，肯定是疆總沒認真想打她】

    就見鏡頭中，疆南的面色白了又青。

    李巍薇接著說：“他當時想拿刀砍我來著，最后把自己的左腳大拇指給剁下來了。”

    甄恬立刻去看，就見疆南穿著人字拖的左腳，的確大拇指上有疤，像是接上的：“我靠——哥！真的啊？！”

    【？！？！】

    【媽呀！】

    【家暴男怎么不把自己腦袋砍下來！！！】

    疆南眼見彈幕上風聲已變，罵道：“——你總拿這些十多年前的事情說什么？誰沒個年輕的時候？！總提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干嘛？！”

    李巍薇單手捋了下頭發，啜了口咖啡，眼皮一掀淡淡道：“也有近的啊，你幾天之前請了好幾天假，不就是因為工作人員不讓你看手機，你把人家攝像機砸了還動手打人，才被沈離扭到派出所里蹲了幾天嗎？”

    話音一落，全場觀眾嘩然：

    【啊？？？】

    【臥槽！】

    【驚天大瓜！？！】

    【熱搜預定】

    【沒白來啊啊啊姐姐再多爆點！！！莫多莫多！！！】

    【好！精英男的面具完全破碎！疆南那些蝗蟲似的腿毛呢？！出來！！！】

    疆南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巍薇是不是不想混了？！

    就算離婚了，她難道就不怕自己的報復？！

    “胡說八道，你給我等著。”

    疆南咬牙切齒地從牙縫里擠出這么一句威脅，然而意識到有鏡頭，第一時間便為自己緊急正名：

    “我澄清一下，你們別聽她胡說，我請假那幾天完全是因為被沈離那個原屬支隊的警察潑了臟水——他們有壓了很多年的案子辦不下來，就找我這個跟案子稍微有點聯系的人當替罪羊，壓著我審了兩天逼我承認那個案子是我做的！我在節目結束后，就要到紀檢監察去舉報他們！”

    【啊？】

    【那這事情很大了啊……】

    【天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相信誰】

    甄恬聽他說的這么上頭，瞳孔驟縮，瞳仁抖了抖，連磨牙聲都嚇停了。

    他自認自己不是個很聰明的人，但是疆南這也太抽象了……

    于是甄恬用手肘戳了戳疆南，小聲道：

    “哥啊，我為你好，你別說了。”

    疆南仍不停止，繼續上綱上線：“別說了？為什么不說？沈離以前那個支隊，就準備好接受調查和處分吧。往我們公司上潑臟水、說我們公司要倒臺的那個貼主，你也準備好收律師函吧。”

    話音剛落，咯吱一聲。

    大門被從外面撞開！

    下巴都快掉下來的吃瓜網友，眼見那鏡頭中，大門外，瞬間涌進十來個身穿制服的警察，沖著疆南就沖了過來命令道：“蹲下！雙手抱頭！”

    疆南直挺挺地愣在原地，沒蹲下，甄恬先嚇得蹲下了。

    疆南梗著脖子，心里咯噔一下，嘴硬怒罵：“不是！大家看哈，這就是沈離他之前任職的那個刑偵支隊的人，沈離之前還是支隊長呢——我行使我公民的權利，就說了個要到紀檢告，他們就要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為首的女警將證件出示后，按流程說：“你告，你隨便告，我們全部的執法流程公開，接受群眾監督——現在是以你涉嫌偷稅漏稅對你進行拘捕，這是由檢察院批準、公安機關執行的拘捕證，你看一下。”

    一張紙幾乎貼在疆南臉上，也貼在鏡頭上。

    觀眾朋友們哪見過直播抓捕這么刺激的場面！打了一串“？”都要把彈幕淹沒了，順手瘋狂截圖！

    “——帶走。”

    警察說一不二，直接把人拎走了。

    甄恬蹲在一邊打牙顫，看上去精神狀態很不美麗，整個人像是在發抖。

    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也被警察順手拎走了。

    于是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警察離開，直播鏡頭前，便僅剩了處變不驚端著咖啡杯的李巍薇一人，隨后小屋里的其他成員聽到動靜，紛紛趕過來看怎么了，只見到一臺被架著忘記被取走的手機。

    和嗷嗷亂叫的直播間觀眾，將彈幕塞到爆滿。

    “我先把直播關了吧，不好意思了，觀眾朋友們，”李巍薇上手道，“不過我估計很快，你們就能從錢行之和沈離那邊得到官方的解釋了，甚至可以關注一下xx市公安局的官方微博，可能會有新的警情通報，拜拜～”

    【？？？？？？？？？？】

    【nb】

    【啊啊啊啊啊啊啊終于趕上一次驚天大瓜！！！】

    【啊啊啊我就想看個綜藝來著，怎么還有整頓娛樂圈啊！！！】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這瓜我真吃爽了哈哈哈哈哈哈直播現場的抓捕啊百年難得一遇吧？！】

    【直播還是他自己偏要開的，笑死】

    【不過說他偷稅漏稅是咋回事啊？】

    【所以那個帖子上，關于他們公司的瓜是真的嗎？？】

    【難道只有我一個人關心，他們這綜藝到底還錄不錄了嗎…………】

    【嗚嗚我也關心，我只想看小情侶甜甜地牽手Happy EndingQAQ今天不是有最終選擇要不要交往的那個part嗎？等到現在還沒把錢行之和沈離盼回來……他們不會也被抓走了吧QAQ】

    直播間內主播已經關播，彈幕卻還沒停下。

    直到藍底白字的警情通報發出，網友們才轉移了陣地：

    「20xx年8月xx日7時許，趙某（男，31歲）、藍某某（男，21歲）、房某某（男，37歲）三人，有預謀地誘騙沈某（男，35歲）喝下帶有致幻藥物的飲料，并由房某某挾持沈某，開車將沈某至某碼頭燃油倉庫內。

    其同伙許某（男，30歲），李某某（男，20歲），康某（男，24歲），張某某（男，23歲）提早等候在倉庫內部，試圖先對沈某進行猥褻，再按計劃將燃油倉庫燒毀。

    經初步調查，沈某提前置換了飲料里的藥物，并未暈厥，并通過搏擊反抗等手段，使得犯罪團伙預謀失敗，未能得手。

    在沈某正當防衛的過程中，犯罪團伙重傷一人，輕傷二人，已送往醫院進行及時救治，其余涉案人員已全部抓捕到案。

    受害人沈某受輕傷，目前，已無生命危險，經醫治已出院。

    xx市公安局xx區分局

    20xx年8月xx日」

    評論區：

    【？】

    【啊？】

    【啊？】

    【不知道，有點沒看懂，禮貌問一句，這個沈某是沈離嗎？】

    【啊啊啊啊啊】

    【媽呀怎么這么多男……我有暈男癥，誰能幫我數數，沈離這是一個人打了這是幾個啊】

    【靠，戰神啊】

    第89章

    下午五點多。

    臺風過境后,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水汽，烏云散去了幾片。

    灰調的天空如一張被鉛筆涂黑的畫布，如今這畫布卻也像被橡皮擦白了一塊又一塊。

    于是最西邊起初只是一抹淡淡的白,隨后，那云邊兒上又染了點淡色的金。

    沒過多久,仿佛就是一低頭和一昂首之間，那金色便倏然撐破了尚未散去的云層，將半片天空染成絢麗的顏色,太陽也宣告著它的歸來。

    沈離回到節目組房間時,坐著個電動輪椅。

    錢行之還在隊里配合調查，沒跟他一起，如果不出狀況的話,預計晚上七點才能回來。

    于是節目的官方微博只能再次致歉，將直播延遲到晚上七點開始。

    而當沈離推開大門，林胥驚呼著迎上來：“我操！沈離你咋了！？通報不是說你沒事嗎？！”

    這一嗓子給一屋人都嚎過來了,不僅是小屋嘉賓,連工作人員也一起蜂擁而上，想要來幫沈離扶門或推輪椅，弄得興師動眾的。

    沈離眉頭很輕微地跳了一下,眸光躲避地讓開眾人,操縱著電動輪椅往門后倏然退了兩步：“不用，我這電動的，不用推。”

    就這么一句話,也不知道戳在柯久久哪處的淚點上。

    只見柯久久那雙本就戴著紅棕色美瞳的眼睛，眼底也瞬間就紅了，像只受驚的小鳥一樣撲過來沈離面前，不由分說地轉了個彎,繞到沈離的輪椅后，兩手扶住了輪椅的把手：“沈哥肯定餓了吧，我剛做了春卷，一起吃吧——有什么話先吃飯再說。”

    沈離蹙著眉頭輕眨著眼睛，也沒想到自己“有什么話”要說。

    還沒來得及拒絕，柯久久就已經推他，往餐廳走去。

    伸手不打笑臉人，沈離即使兩點半才剛吃了午飯，也還是多少吃了點柯久久做的春卷。

    而在飯桌上，大家的目光都粘在他這邊，倒是那個叫柳清顏的女生先開了口：“沈哥，那警情通報上的‘沈某’是你嗎？”

    沈離“啊”了一聲，大概知道她說的是哪個警情通報，那個帶了“沈某”的警情通報，是他眼睜睜看著趙榮寫的，還給他糾正了一處錯誤。

    Kris自打看到通報就想問了，這時終于有機會問本人：“我看那通報上，又那么些什么，男的男的男的——怎么那么多男的？他們都是哪里來的？都沖著你來的？”

    “嗯。”

    沈離淡淡應道，其實趙時福、藍靜海和房帥三個人，都是提早就藏在節目組里的，有計劃性地將他帶走——沈離怕說出來他們會感到不安全。

    而當房帥將他帶去庫房之后，另外幾個等在倉庫里的同伙，更是涉及到其他案子的案情，沈離便也懶得說。

    于是撿了在座所有人唯一認識的“藍某某”，說了一兩嘴：“藍靜海和錢行之有點私人恩怨，走了特殊的渠道被選進來的。他今早給我遞了杯茶，不過我提前把有問題的材料給換掉了。”

    ——沈離是昨天晚上察覺到不對之后，為了保險起見，找甄恬換的。

    “我靠！！！他跟錢哥有私人恩怨，就要弄死你啊？？？”林胥一驚一乍地，主要這種事情聽上去也太玄乎，幾乎只能在懸疑小說或電影里看到：“——不過沈哥你這也太牛了，你怎么知道他有問題的啊？我昨天看他都挺正常的。”

    沈離放下筷子，沒有就地開個刑事偵查班的想法。

    主要是這種問題講起來太復雜，嫌疑人背景、動機、動作、細節、臨時反應，要綜合很多方面判斷。

    于是沈離只能比較草率地回答，也沒有糾正林胥：“嗯，差不多。”

    柯久久屏住了呼吸，瞪著大眼睛：“那說你1挑7，也是真的？”

    沈離：“警情通報上沒有假的，不過林胥理解錯了，不是7個人，趙某和藍某沒去倉庫。”

    “靠！！”林胥幾乎從椅子上彈起來，“那你這空手空腳的一打五，也是戰神級別了吧？！你以前當特警刑警的時候，是不是就特別能打啊？”

    沈離：。

    沈離順手抄起一罐柯久久放在他手邊的O泡果奶，緊急避險似的吸了一口。

    沒辦法，沈離每次聽到這種夸獎的話，便如坐針氈如芒刺背的難受。

    不過好在他天生冷臉，只要不眨眼不目光回避，仍舊保持著平日里的表情，誰也看不出來他在尷尬。

    只聽沈離敷衍地說：“還可以。”

    柯久久又問：“那你這腿……傷得很重嗎？為什么是坐輪椅回來的啊？”

    “沒什么大事，就是大夫說近期最好少活動，就借了把輪椅來，”沈離的目光便也向著自己的腿瞥過去，轉移話題的一把好手：“一天30塊，還挺貴的。”

    “噗。”

    林胥沒忍住。

    或許對于普通收入的工薪階級來講，30塊一天是挺貴的，但對于他們這種人，這點小錢實在不算什么：“那啥哥，你要是需要的話，我下了節目送你一個賊高級、功能也齊全的，你把你地址給我我直接給你發過去，剩的空運了——誒喲，你打我干嘛。”

    柯久久拍了林胥一巴掌：“你有毛病吧？人家都說了是短期不能活動，你能不能盼人家點兒好？”

    林胥：“嘖，我是那意思嗎？沈離你說我是那意思嗎？我就是想讓你方便點，萬一你過幾天能站起來了，但是以后再有個三長兩短，臨時找總比自己有方便吧？”

    柯久久：“我靠！你還說你不是那意思，那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三長兩短，你這跟詛咒有什么區別！”

    “呸呸呸，行行行算我錯，那我這樣吧！”林胥豎起三根手指，“我愿意用我的……算了，我愿意用那些殺人犯、強J犯、毒fan所有人的壽命換沈離的腿再也不受傷，今年馬上好！這樣行了吧？”

    這小兩口莫名其妙就吵起來，沈離的唇角卻無意識地向上勾了勾。

    或許是在小屋里呆了十天，和這波人處熟了，第一天覺得挺煩的人，現在甚至還覺得順眼起來。

    這時。

    便聽一直沉默的李巍薇說：“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手機也都在手里，大家要加個微信么？”

    柳清顏唇角一勾，笑道：“好啊，其實我是les不是雙，你們介意么？”

    林胥倒抽一口冷氣：“靠，那這里妹子這么多，豈不是最爽的就是你了？”？？？

    柯久久：“你能不能不要說這種下頭的直男話？！你是不是自己就是這么想的？！”

    柳清顏搖搖頭，將纖細的身體擠進靠得更近的Kris和李巍薇之間，只掃了李巍薇一個人的微信：“爽是挺爽的，畢竟想加的人也加到了。”

    沈離總算是吃到別人的瓜了，禁不住唇角也有點上揚。

    然而直到柯久久和林胥搶著要來掃他的二維碼，沈離掏手機的時候，才發現剛剛從公安局走得太倉促，竟然和錢行之拿錯手機了。

    錢行之的手機型號和他的一樣，而且都沒套手機殼。

    雖然沈離也不知道錢行之那么有錢一個人，為什么這么執著于一定要跟他用一樣的手機——從高中到現在，哪怕是離婚后，錢行之大概也是根據他的企鵝軟件在線狀態，判斷著他用的什么手機，并執著地保持著統一。

    “沈哥，你不會不想加我吧！”柯久久嘟嘟著嫣紅的小嘴巴，腮邊小小地鼓起一口氣，嗲聲道：“除了你和錢哥我都加了，但我還是最想加你的！——沒事的話，我是不會騷擾你的，沒錢的話，我也不會問你借錢的。”

    沈離有點尷尬地看了眼錢行之的手機，用離婚的日子解了鎖：“加。”

    眼尖如林胥，已經看見那手機桌面：“我靠！沈離你手機壁紙是大美女！”

    沈離：。

    一個鋒利的眼刀掃過去，根本不想說話。

    柯久久已經拎起了林胥的耳朵，罵道：“你他媽的！看個側臉，就知道人家是大美女了？！”

    沈離依然打開錢行之的微信，去找“掃一掃”功能。

    林胥這毫無隱私概念的無邊界感人士，居然還盯著屏幕一頓窺探：“靠！沈離你這置頂是誰啊？怎么還備注老婆？！？！”

    沈離：……

    沈離也不知道錢行之什么時候改的備注，之前幾天看錢行之的手機，明明還備注著“沈離”。

    “錢行之的，”沈離面無表情，“拿錯了。”

    林胥更吃驚了：“臥槽！那他置頂一個‘老婆’？！竟然敢背著你有人？！”

    沈離：……

    這下不僅是柯久久戴上了痛苦面具，連李巍薇都說：“你倆真的要小孩嗎？得考慮一下智商情商像林胥怎么辦。”

    林胥這才回過味來，又想仔細瞥一眼沈離手里那手機：“哦哦哦對不起對不起——我□□下意識覺得老婆是女生，對不起對不起，主要是我也實在沒想到錢哥會給沈哥你這一‘戰神’備注老婆啊！？這能怪我嗎？！”

    “你到底還加不加？”沈離徹底無語了，沒什么表情道，“不加算了。”

    林胥連忙屁顛顛地拿碼過來，讓沈離掃：“加加加，戰神老婆最喜歡了，來來來哥！你掃我！”

    沈離：……

    沈離拿著錢行之的手機，將一桌的微信掃完，心里升起一個疑問。

    為什么不在節目組的共群里加呢，要費這個事？

    不過，很久都不曾有過新朋友的人，的確是能從掃碼和被掃碼的過程中，獲得一點被突如其來的友誼浸潤的倉促感。

    沈離漠然將新加的幾個人，都轉發給自己的號。

    錢行之那邊或許是正在忙，沒有任何回復。

    沈離想起來什么一般，便從錢行之的聯系人當中找到了【連小七】，并將蘇西瀾的名片也一同轉發推送了過去。

    沒過幾秒，錢行之打了個“？”回來。

    [老婆]：【？你要加他？】

    [老婆]：【[微笑黃豆臉]】

    沈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問：

    [錢幣符號]：【你那邊還有多久】

    [錢幣符號]：【7點能回來？】

    這時，錢行之又不說話了。

    直到沈離操縱著輪椅來到沙發邊，有幾分艱難地將自己挪到沙發上，拿著錢行之的手機刷起了微博，順便又不湊巧地看到一些瘋狂粉絲，鍥而不舍發來的私信內容。

    由于錢行之設置了“用戶未回復，對方只能發送一條私信”。

    所以私信內留言數量非常多，但每個頭像的右上角都只有個圓圈1。

    【哥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自己好好考慮吧，他那么自我不顧家的人，根本配不上你，你倆是過日子的，你倆不是去干革0命的，哥你真的得好好想想，你讓我們失望了那么多次了，我希望你今天別讓我們再失望了！！】

    【哥你現在都沒回來，是因為不想和他復婚嗎！！！（啊啊啊哥你回我可以嗎，這是我注冊的第39個小號了QAQ你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發個1也行QAQ）（我知道你就算沒被綁架，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啊啊你別回來了我求求你了，就算是什么劫匪也把你暫時留下吧，我真的不想看你再次跳進相同的泥流里，掙脫都掙脫不出來】

    【今夜是我們存錢罐自發的最后一次控評應援，求求你了，真的別回來了，哪怕是騙騙我們給我們一個幻想的空間，不要選沈離或者別回來，求你了】

    ……

    沈離就隨手選了幾條私信來看，眉頭越蹙越深。

    粉絲與非粉絲之間是有壁的，在沈離的視角下，他是知道錢行之即便解散了粉絲后援會，必然也會有瘋狂唯粉的存在，但也沒能想到的是，錢行之的私信里90%還是這些內容，甚至還有一些罵得更臟的。

    沈離卻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沈離只是覺得不太了解，也不太理解，心中也生不出任何的輕蔑意味或是什么爽感，只是覺得這些人可能在現實生活中遇到了或大或小的問題，需要一個發泄口。

    沈離很少用評價的眼光看別人，只是在這種時候稍微有點覺得，這群粉絲真的應該找個班上，畢竟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尤其是和自身那么無關的人身上，結局只會是很慘和更慘。

    可沈離什么也改變不了，更不想當一個說教者。

    于是只看了幾條，便也不想再看，返回搜索界面，找到了搜索框，搜出了三條新的警情通報：

    第一條是wcc旗下的黃驢會所涉黃，且觸及娛樂圈內部se情產業鏈，目前警方已拘捕相關人員，案情正在調查中；

    第二條是趙氏集團涉嫌販du，且觸及娛樂圈內部毒pin買賣產業鏈，目前目前警方已拘捕相關人員，案情正在調查中；

    第三條則是被埋沒三年不見天日0225案，終于以清晰明了、證據確鑿的方式，呈現在了大眾面前，將當年案發的起因經過結果，都展示出了相當清晰地展示出來，這標志著案子可以進行到提起公訴的階段。

    很少有警情通報能把熱搜擠爆的，但這一次，熱搜上的確是全面開花。

    高占榜首的娛樂新聞不再是A明星今天穿了紅色的裙子；晚宴上B沒有跟C打招呼；D說吃完一整只西瓜還是感覺有點渴……

    熱搜的大半張版面，都被警情通報占據著。

    還有三條高熱詞條，直接被拱上了前三：

    #戰神沈離#

    #論明星和娛樂公司遵紀守法的重要性#

    #復婚綜藝整治娛樂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