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正午12:00。
攝像機準備完畢,小屋成員陸續入場。
唯有錢行之安排完一切,手肘撐著小花園的露臺欄桿,才抽出空來,對著空氣深沉思考了一會。
今天上午他和沈離話說一半,李志明就已經到了片場,代替曹升親自監制。
于是錢行之分身乏術地坐鎮導演組,指導安排了一上午,才將節目的后續流程安排好。
眼下終于要開拍,終于不用動心眼子。
于是哪怕是長槍短炮對著他的臉拍,錢行之也還是可以撐著欄桿,將早晨和沈離的那段倉促對話,細細回味一會兒:
「你也根本就不喜歡周育霖那樣的?」
「當然不。」
「所以,我的第一志愿從來是你,而你的第一志愿,也從來是我?」
「廢話和酸話能不能別說了?我已經想拍死你了。」
「那高二高三,你為什么總是拿周育霖當范例,讓我跟他學?」
「當時數學只能考三十九的是誰?連藝考分數線都過不了的笨蛋又是誰?」
「這跟周育霖什么關系?」
「在我說過他比你聰明之后,你的數學成績起碼多了100分」
「那畢業后,你也總是讓我成熟穩重?」
「。」
「?」
「你對自己的未來半點不上心,總要靠攀比、和別人的肯定才能往前走,難道不應該成熟穩重些嗎?」
沈離其實沒有說錯,如果換個能聽勸的普通人——
那沈離的這番話便又像良師益友,又像嚴父慈母。
但錢行之就是個不愛聽勸的人。
——沒錯。
他就是靠著與討厭的人攀比、跟看不上的人競爭、還有沈離的溫柔注視,才走到今天的。
——可那又怎樣?
錢行之沒覺得有什么羞恥,反而還有點驕傲。
只要沈離的理想型不是周育霖,只要沈離不喜歡周育霖。
萬事皆好說。
于是錢行之微挑著唇,忽然掀起眼簾,看了看天,也看了看樹。
心情確實頗為不錯。
小花園外的柏油路面,浮起著粼粼的蜃氣,連行道樹的輪廓都被曬得發軟,葉子像無數翡翠薄片,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就一如當年,他和沈離的學生時代,那個每天都盼望著和彼此見面的暑日午后。
樹葉翻飛的脆響里,所有綠意都濃得滴落。
“喔唷~錢哥~你原來在這里呀~!”柯久久甜美的聲線一開腔,周遭的目光也都向著這邊望過來,“——剛才大家都在歡迎甄老師~姚爽姐也找了你半個屋子!都沒找到你!原來是來這里躲起來啦!”
林胥也從外面進來:“人家怎么叫躲起來了,本來就該在這兒集合。”
錢行之恍若未聞,目光從這二人的頭頂劃過,又劃向了小花園的入口處。
目的性極強。
楊至琦和小趙誰也不和誰說話,分別入座在花園沙發的兩端,南北兩極似的。
李巍薇和Kris一起手挽手地走進來,而Kris身邊則是杵著人模狗樣的甄恬,有一搭沒一搭地聽兩女生說著話。
而他的沈離和姚爽果然走在一起,殿在人群的最后。
姚爽眉飛色舞地,不知道在給沈離講著什么,沈離禮貌點頭。
錢行之喉頭動了動,漫不經心地便向著沈離最有可能落座的方向望了一眼。
于是某只攝像頭中,只見盆栽琴葉榕無端地顫動了一下,一個影子閃了過去!
而觀眾再次定睛細看時,錢行之已然冷著一張冰冷的側臉,在給沈離拉椅子了。
【精準定位!狗狗出擊!】
【禁止狗塑冷臉裝貨哥哈,我們狗屆沒有不搖尾巴的冷臉狗[一腳踹飛]】
【啊?我昨天加班沒看直播,是發生了什么嗎?】
【[微笑]昨天冰山撞冰山,老子已經被撞飛在板塊運動后產生的海溝里,一顆上好的cp腦也變成腦花了[微笑]】
【我覺得也不能這么說[合十]天熱就覺察出冰山的好來了。別人一個人走在大街上熱得汗如雨下,而我打開節目往咱們這兩座冰山的臉上一瞧,心就冷得拔涼拔涼[合十]這是我愛嗑的報應】
【那你們要這么說!錢行之剛剛還給沈離拉凳子了呢!而且看見沈離過來,他趕緊就走過去了!!!我是老粉我知道!他從來沒這樣對過別的任何同事!!】
【表面體面吧,像楊至琦那樣low也太下頭了】
眼見一行人紛紛落座,打算用餐。
姚爽對自己今天仍在小屋里賴著的原因,進行了解釋說明:
“我就單單吃頓午飯,把節目組給我的任務完成,就飛S市去參加XS盛典了。”
“誒呀我去,不說我都快忘了,昨天他倆還有隱藏任務!——是不是還有獎勵來著?”楊至琦問節目組道,“昨天完成了嗎?今天還能做么?昨天那是遇到了不可抗力!就算完不成的話,是不是也可以找補一下啊?”
跟拍導演:“可以,不過在這頓飯的飯桌上,就需要快速完成。完不成的話,任務就失效了。”
甄恬:“能告訴我們任務內容不?”
導演:“不可以,任務只有姚爽和沈離知道,也只有他倆能做。”
Kris:“我記得爽姐的任務獎勵,是給猜大家職業的提示;沈哥的是……是個人金幣嗎?”
導演:“是的。”
柯久久:“wow!那是不是今天下午的游戲,終于有公布職業的環節了?!”
導演下意識地看了眼錢行之,點點頭。
姚爽烈焰紅唇挑了了下,又輕啟對著身邊的李巍薇撒嬌,千嬌百媚地:“誒呀,壓力好大哦,要是這個任務失敗了,大家的提示可就沒有了。”
李巍薇笑:“沒事,做不完就不做了,反正有沈離推流程,實在不行就問錢哥,他肯定什么都知道。”
“哈哈哈,計劃通,這招我看行,”姚爽笑得眉眼彎彎,向錢行之和沈離遞話,“你們說怎么樣?——咳咳。”
姚爽坐在最C的位置,屬于三架攝像機都能拍到她的位置,于是其實還是有點carry全場帶節奏的作用。
可錢行之和沈離就不同了。
選了最邊角的地方就算了,而且好像根本沒聽他們和導演再說什么。
只見沈離很微妙地彎了下腰,往錢行之那邊偏了下頭,簡短又低聲地說了句。
錢行之點點頭,站起身,給他遞來了餐巾紙的同時,幫他把飯碗里填了半碗米飯。
像個……。
算了,也可以理解,畢竟沈離腿不好。
“咳咳,”姚爽陰陽怪氣地打趣,話里助攻和起哄的意思,誰都聽出來了,“誒喲誒喲,要不要給你倆單獨辦個雙人桌啊?”
錢行之和沈離這才齊齊看了過來。
沈離(迷茫):“啊?”
錢行之(怒目):。
【像不像老師在上面開班會,他倆在下面說小話!】
【被提問,直接不知道在問啥】
【哇塞哇塞,沈離又是來干飯的】
“不err?你們是真沒在聽啊?!”柯久久銀鈴般的笑聲重現江湖,“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怎么有心這么大的人!”
坐得距離他倆稍微近點的趙云只,也小聲地善意提醒:“……導演是想說,沈哥你昨天的那個任務,現在吃飯期間可以做一下,不然飯局結束,任務就失敗了!”
沈離:……
沈離剛剛是真的沒太注意那邊,聽小趙這么一說,現在這才想起來。
他那個奇葩任務,要讓他“弄哭”任意兩名前夫。
可是……
人家這吃著飯呢,讓別人吃著飯就開始哭,真是想想胃就疼。
沈離就算不出家不信佛,也知道慈悲為懷,與人為善。
于是沈離淡淡拒絕道:“啊,沒事。姚爽去做她的就好,我的任務是個人獎勵,做不做無所謂。”
“啊~不要啊~這樣很沒意思誒~”柯久久道,“那沈哥你要是不想做的話,你能說說你的任務是什么嗎?”
錢行之冷眼打斷:“不可以。”
柯久久嘟嘴:“好吧。”
兩個不愛說話又一心干飯的人,配合不了幾句,話題便已再次向著愛說話的E人方向流去。
只有小趙這樣的I人,也不在乎自己多少鏡頭,才覺得坐在他倆旁邊就是一個正確選擇,自己吃自己的飯也不尷尬。
總比強顏歡笑、強迫自己強行融入要好。
于是一張長桌,從大概Kris的位置,涇渭分明地隔出了冰火兩極。
楊至琦、柯久久那邊,吵成了雞飛狗跳,兩個人還在為當初賭的兩條華子,反復糾纏battle。
姚爽正和李巍薇打著配合,以普通聊天的形式,向Kris和甄恬兩個,詢問著他們印象最深刻的甜蜜時刻,和印象最深刻的崩潰時刻。
而沈離和錢行之這邊,靜得甚至能聽見蟬鳴和鳥叫。
【別人辯論,你倆吃播,嘿,就是玩】
【我感覺姚爽的任務,應該就是問別人的感情史吧?】
【啊啊啊,那一會兒也會問他倆嗎?我想聽省錢夫夫的感情史!!!】
【他倆有啥好聽的……他倆看起來跟形婚似的[裂開]】
【我靠!Kris和甄恬居然是酒吧喝酒認識的?真的假的?那不就是一夜情嗎?這能說嗎?】
【沒什么不能說的,都是成年人,只要知道性病不走醫保就行[尷尬][尷尬]】
觀眾的猜測和討論熱火朝天。
沈離已經在擦嘴,這聽著Kris和甄恬的感情史,他的胃已經開始隱隱墜痛,職業病也要犯了。
真想拿個鐲子給人銬起來。
“所以你當時就是喝醉了,然后被他帶回去酒店了!?”柯久久不可置信。
“是的,”Kris甜笑著說,“當初我倒在酒吧門口,是他帶我回去的,否則我就無家可歸了。”
【靠!那不就是撿尸嗎?】
【真就三觀跟著五官走唄?換個丑點的男的就報警了】
【問題是甄恬這長得不咋樣啊?跟我爸醬過的大肘子似的】
Kris這話一落,甄恬、沈離、柯久久的面色都是一變。
甄恬道:“咳,honey,你要說清楚,不然他們會誤會我啊!我們那天不是聊得很好嗎?”
Kris眨眨眼,無辜迷茫的大眼睛有點疑惑:“我就是這樣說的呀?”
甄恬連忙接話:“哈哈哈,對哈,我們是聊得很好的,然后她同意我帶她回去,我們才一起回去的。”
只聽Kris道:“最幸福的時刻,應該就是我懷孕了,你說要娶我的時候,我真的很愛你,所以那時候我覺得的,我好像遇到了自己的白馬王子。”
甄恬甜笑著:“哈哈,對,男人得負責任嘛。”
姚爽又問:“那最難過的呢?在我們中文里又叫‘至暗時刻’!”
Kris純真的大眼睛望向甄恬,“……我這可以說么?”
甄恬還以為是,他們“劇本”里早就商量好的那套說辭,于是道:
“當然可以啊,寶寶你怎么想就怎么說。”
Kris的眸色晦暗下來:“至暗時刻……那大概就是我流產了,他嫌棄我阻礙了他的事業,不肯跟我公開,然后,他就要跟我離婚。”
【?】
【!?!?!?】
【哪來的豬狗不如東西?真就把人當生育機器唄?!】
【我靠,豬狗不背哈,我家豬和狗都養,無論哪一個物種都比他通人性[裂開]】
甄恬一愣,緩了好一會,才意識到Kris說了什么。
快TM要瘋了。
他上這節目本來就是來挽回口碑和重新翻紅的!本來都跟Kris說好了,一起炒cp,等熱度起來就復婚,Kris想拿的“中國綠卡”也能拿到。
這怎么突然變卦了?!
這不得害他被網友罵死嗎?!
甄恬勉強維持著唇角上揚的弧度,還想往回找補:“Darling,不是這樣吧?我、我們當時不是,當時不是協議離婚嘛?咱們說得好好的,是不合適才……”
Kris看上去難過極了:“是呀,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個很富有的女孩,最好她的爸爸能扶持你的事業,因為你爸爸的事業當時有點糟了,所以我也不想你為難,因為我知道,我真的幫不到你什么……”
彈幕:?
甄恬:?!?!
甄恬這下真是百口莫辯——
甚至是狗急跳墻,質問看上去一臉無辜的前妻:“不是!你別說得好像自己很愛我一樣,不都是彼此算計嗎?你當初攀上我,不是看我能給你提供物質條件?不是為了公民身份?我還沒說你帶球上位呢!誰知道你當初肚子里是不是我的種啊?!”
甄恬是真懵了,腦子一熱就恨不能跟人當場撕逼。
企圖用狗咬狗的方式,幫他自己恢復名譽。
沈離看了眼錢行之。
錢行之正冷挑著唇角,也知道沈離忍不住想仗義執言,于是低聲道:
“要不然,你把你那任務,也做一做。”
沈離:。
錢行之的聲音低沉:“他先哭,一會我也配合你,小哭一下。”
沈離:?
沈離涼涼地瞭了錢行之一眼,因為和Kris相處了幾天,代入感較強,沒太有心情開玩笑。
于是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把筷子一放,咔噠一聲,是不大的動靜。
兩手輕輕交叉握拳,撐著下巴,往甄恬那邊定定地看了眼。
【這節目好刺激,我每天都吃超多瓜】
【要不說現在的直播綜藝比普通綜藝流量大呢,沒剪輯的直播就是啥瓜都有】
【你看他那副嘴臉,我現在都懷疑他會不會騙人家外國的女孩子說,他自己在我們這邊是什么超級大明星】
【真正的國際巨星還沒說話……】
【錢行之不語,只是一味地看著沈離】
【網友的乳腺也是乳腺,錢行之開麥幫我罵!平時你罵導演的勁兒呢[微笑]你罵你wf的那波勁兒呢[微笑]你的蜜汁正義感呢[微笑]】
網友都快急死了,錢行之也沒開麥。
甄恬責備Kris的話反倒越來越重,沖突也愈演愈烈,姚爽都拉不太住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我找律師起訴你信不信啊?你造這種謠是什么居心?你沒從我這兒拿走分手費還是怎樣?”
姚爽:“行了,少說兩句,這不都是聊天嘛,怎么還急了,都消消火。”
Kris的母語都蹦出來:“……You’re being so unreasonable.The only reason I came on this show is because I still love you.And I only brought it up after checking with you first—you said it was okay to talk about it”
甄恬臉紅脖子粗,馬上就要砸桌子了:“少他媽唧唧歪歪的——我也是醉了!我也沒做什么壞事啊,怎么有你這種報應!?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我恢復名譽,我一定是會去告你的。別以為你是外國人你就……”
話音未落。
便見坐在左手邊的Kris開始哭,而坐在右手邊的姚爽站了起來?
甄恬在盛怒的情緒里,也沒在意。
直到沈離竟然撿著她空出的位置,坐了下來。
甄恬這才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沈離,心說這唱得是哪出?
突然占C了嗎?
看他們這邊兒熱鬧了,想過來蹭鏡頭?
真是有夠好笑的。
甄恬一副很受傷的樣子,還要繼續說,就見視線范圍內,楊至琦扶著腦袋向他搖了搖頭,也示意他靜一靜。
Boys help boys.
然并卵。
甄恬漸漸反應過來,Kris極大可能就是在報復他——!
他被自己的前妻他媽的給陰了!
當時都說得好好的,今天突然變了卦,這不是報復是什么?
甄恬腦子一熱,想著反正都這樣了,破罐破摔吧,流量肯定是有了,就是洗不洗得白再另說,黑總比糊好!
不如直接放任著自己盛怒的情緒,今天先把這口氣給出了。
于是他指著Kris的鼻子,對著鏡頭說道:“——你們可能不知道,他們這些外國留學生哈,平時就拿著咱們的獎學金,屁學術都不敢搞,在這兒浪費咱們的錢還學術造假……”
Kris:“你胡說什么?誰說我什么都不……我明明就有自己的項目,也沒造假……”
沈離聽她開始自證,知道現在適合切入。
于是最平靜的聲線,終于將他們打斷:
“甄恬,25歲,賀州泰陽人,17歲因成績太差,赴M留學,讀了3年預科,終于找了愿意接收你的音樂學院,肄業,后憑借家里關系,參加練習生走紅,對么?”
甄恬:?!?
甄恬眉頭大皺。
這些壓箱底的履歷,他早就找人幫他抹掉了,別說沈離了,在整個娛樂圈里就沒幾個人知道,錢行之也不可能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你突然說這些干嘛?胡說八道什么啊?……”
“你幾歲認識的你前妻,21還是22?”
“23吧,”甄恬勉強回答,“這咋了嘛?有問題?”
要不是看在他是錢行之前任的份上,他早想罵人了,不過看在錢行之的份上,還是得勉強回答。
卻聽沈離道:“不對,重新說——22還是21,你再好好想想。”
甄恬:?
沈離怎么搞得好像跟知道正確答案似的?!
“就是23啊,我22參加練習生,23退了之后才認識的Kris,”甄恬狡辯著,梗著脖子,“你可不要胡亂聽這個瘋女的說,我們就是23認識的。”
Kris搖搖頭,抽抽噎噎地配合,單純的眼睛里蓄滿了委屈:“不是的!是他21歲,是4年前,他一直不讓我說……”
甄恬氣極:“我去,你他媽這也能騙?!”
沈離:“不急,拿結婚證出來看看,就知道誰說的有問題。”
“拿、那就拿!”甄恬好像一點都不怕。
Kris抽噎,搖了搖頭:“他偽造了份假的,真的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便聽沈離道:“問題不大,回一趟你們那兒就是了,登記補辦就是了——節目組讓你們上交的復印件,看得不仔細的話,確實看不出來,但是請專業人士鑒別一下,還是能看出真偽的。”
沈離這腦子轉得,反應來得太快了。
仿佛只是在處理一件微不足道的程序問題,半點都不復雜。
而甄恬登時就啞了火,抖動的喉結滾了滾。
甄恬還剩的那些為數不多“頑固粉”,也是瞬間破大防了。
【我去?!21認識?!那他豈不是隱瞞婚史做得偶像???】
【嗚嗚嗚我的命好苦啊,本來還想著高學歷漂亮嫂子我也就認了,怎么還有這種事啊?】
【這已經不是做偶像結不結婚的問題了,如果剛剛Kris說的都是真的,那這個人真的好下作啊】
【我去?沈離好像看上去咋啥都知道?這是提前知道嗎?還是推理出來的?不太可能吧?】
【不管怎樣,我總覺得他說話的口氣……真的很……有權威……雖然他的聲音不大】
【哈哈哈真的!甄有病上一秒還那么猖狂,下一秒直接啞火了】
【傳說中的不怒自威了】
【啊沈離真的帥死了!】
【為什么是繁體字】
【因為沈離的帥有一點不簡單[加油][加油]】
【不懂這倆人這婚,到底咋結咋離的啊?誰的說法是真的啊?】
【別急!我們小貓自有安排!!這不才剛把他隱婚當偶像的事情捅出來嗎!!急啥啊!!】
甄恬確實破防。
他和Kris本來就不是在大陸領的證,而是在Kris家那邊領的。
因為當初結婚時,馬上就要參加練習生了,所以剛結婚就防著,跟人說是結婚證丟了,其實沒丟,而是被他扔了,現在要上節目,則又去造了份假的。
沈離提到結婚時間的問題,確實是他沒太做準備的部分,因為完全沒想到有人會當面質疑這個問題,登時就麻了爪。
就聽沈離又說:“21歲結婚,22歲參加練習生,23退隊——至于剛剛你們在爭論的,究竟是不是因為流產而離婚,以及你懷疑孩子不是你的,還有你指認的你前妻空占名額,學術造假——沒事,大家口說無憑,你們雙方可以把證據,都發到節目組郵箱。
“我們請專業人士進行甄別判斷之后,再請公證處的工作人員,來為你們澄清不實之處,并做出一個公關,也給觀眾們一個交代——這樣可以么”
話音一落。
只見鏡頭下,沈離脖頸折出青玉般的弧度,平靜的目光望向甄恬。
而甄恬已經眼圈泛紅,眼角含淚,鼻翼抖動,嘴唇抽搐。
像是整個人都破碎了一般。
還說什么呢?
沒什么好說的了。
本來想著Kris一個人畢竟勢單力薄,沒有公關團隊,沒有粉絲基礎,就算清清白白,怎么可能在第一時間,做出比他還漂亮的公關,所以才急中生智向著自己的前妻潑臟水。
只要讓她失去黃金時間,把握輿論風向,讓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后續就都好辦——他太了解輿論了,只要花錢使勁壓,真相自己浮出水面可能也得要七八年后,那時候誰還在意他們呢?
他本來就已經要占據上風了,卻從哪殺出個程咬金出來?
……沈離?
你自己就清白么?!?
甄恬眉弓陡然挑起一道凌厲弧度,原本木然的瞳仁泛起蛇類般的幽光,定定地鉆在沈離身上一般。
要毀滅的話,起碼也要拽上一個吧?
只見這人在喉結滾動間,扯出了一絲冷笑,“沈離,你別好像自己很牛b似的,現在手上拿著個天選劇本了,就問天問地的,當上大法官了?——那我問你,你敢說你沒做過模特?你和他認識真不是被包養?!別捂嘴,你比我更清楚,那些照片是真的還是假的。”
【靠?什么照片?有瓜嗎?我咋不知道?】
【額,前幾天在論壇有人發了個貼,貼上有幾張很早的錢行之再劇組的照片,沈離在他旁邊,看著挺真的】
【那咋了?一張真圖放上來,就可以看圖說話開始編嗎?!包養到底怎么看出來的?沒懂】
【能澄清就快點澄清,澄清不了就是實錘了】
【啊啊啊他倆看上去階級好像差挺大的(僅看日用品之類的)我是真的很不希望包養是真的QWQ所以到底能不能告訴我他倆咋認識的啊!!】
沈離正要說話回應,便覺得自己的右肩一熱,一片陰涼的影子,從斜上方投下來。
回頭望去,只見錢行之站在他身后,手也輕輕地放在他肩上,指節如古玉般溫潤。
“怎么?你對我們有問題?”錢行之的聲線沉涼而溫柔:“來,問我。”
甄恬其實還是不太敢跟錢行之這個行業巨擘對杠,哪怕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底氣也明顯比之前問沈離時,稍低了兩分:
“切,不敢答就算了……是,你們最后可能結婚了,但最初的關系你敢說嗎?不敢說就捂大家的嘴嗎?”
甄恬問出這番話的時候,在場所有的素人嘉賓,甚至包括姚爽,都不太敢說話。
因為哪怕是九年前就認識兩人的姚爽,也不清楚,最初這兩人相識時,究竟是怎樣。
“同學。”
但聞錢行之的聲音清朗冷冽。
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時,錢行之就又補了一句:
“沈離是我高中三年的班長。”
第62章
【太好了我們有救了是同學!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開心的小女孩!!!】
【沈離還是班長咩?那應該學習成績起碼不錯吧?】
【本來以為是先炮后愛的金絲雀文學,沒想到是校園雙強純愛文學[揩掉感激的淚水.jpg]】
【腦補校園劇本:他倆一看就是學霸x學霸】
【哈哈哈校園雙冰山雙強】
【(大叫)他倆是同學!!(瘋狂大叫)不是什么包養關系聽懂了嗎(推搡)(推搡)(掄耳光)(踹襠)】
錢行之話音一落,不光是網友大為震撼。
就連花園里不敢說話、默默吃瓜的其他嘉賓,大多也有點反應。
柯久久和林胥對了個眼神,櫻桃小口無聲地說了句“哇塞”,而林胥聽他們吵架吵了老半天,尾巴夾緊了氣都不敢喘。
此時聽錢行之說,沈離是他班長,一雙八卦的眼睛登時就亮了一小下,腦袋立馬轉向沈離。
李巍薇眼見現在能說話的氣口,插話進來:
“我就說,是沈離的話再正常不過了,他一看就是很有領導能力的那種人——而且要是能在高中連當三年班長,應該不光人緣好,學習成績也得挺好吧?”
小趙也道:“那肯定的呀,沈哥前幾天的表現,一看就是都學得扎實。”
“嗯,沈離很要強。”錢行之淡然補充。
他本就站在沈離和甄恬椅背中間的后方,此時垂眸掃過沈離美好的頸線,冷冽的聲線只是在忠實地陳述:“沈離是發著燒40度,也能考年級第一的那種人。”
“我靠!牛逼!”林胥這下沒忍住,亮晶晶的眼睛望向沈離,眼睛里滿是來自學渣對學霸渾然天成的崇敬。
不光是他了,楊至琦的嘴巴也都僵硬地咧了一下,也挺想問問的:“哦,那你們那學校,它好嗎?”
——好學校和一般一點的學校,級部第一的差別自是不同。
錢行之客觀平靜:“還行,挺好的。”
姚爽:“誒?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啊,學校管得嚴天天學得想輟學是你說的吧?你高中是市重點吧?”
錢行之:“嗯。”
【劃重點:市重點】
【哇塞,那我們小貓考過市重點的第一??那真的很好了啊!!】
【市重點的級部第一啊不敢想天知道我要考班里第十要付出多少努力orz】
【我們家小離貓貓果然是漂亮又高智又高冷不粘人的小貓】
【舒服了\打call/】
甄恬聽得眼睛直眨,呼吸既淺又急,嘴唇反復舔著,也沒說出什么話——他本來打著破罐子破摔的算盤,萬一沈離和錢行之是真的包養關系,或者但凡曖/昧一點的途徑認識,他也能有話說。
不過現在看來,完全沒戲了。
甄恬這一口氣尚未嘆出去。
便只覺自己的椅背,也被錢行之的指節驟然攥緊,皮革紋路發出不悅耳的吱吱聲。
而對方的虎口也突然扣住了他的肩,于是甄恬本就精神高度緊張地緊繃著,現在更是嚇了一跳,虹膜震顫,顳肌異常膨出,咬肌痙攣。
驚呼還未出口,身后站著的人已斜探過身,上目線的俯視似有種無形的施壓,錢行之的表情雖然平靜,那眸光卻也似乎刀片一般,冷嗖嗖地壓在他臉上比劃,搞得他臉上一陣發熱!
甄恬想離開鏡頭!
然而肩膀上的手卻將他一把按住,錢行之也把話說得更明白:
“我們從來不存在包養關系,可以不要再污蔑他么?”
錢行之明明使用了一個疑問句,看似在詢問。
甄恬實則卻被那股威壓驚得連連點頭,而除了點頭,這人已經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哪里敢說話啊。
這下真完了。
甄恬鬼使神差般驀然抬首,正撞入錢行之凝睇的視線。
只見錢行之那雙幽潭般的眸底,正翻涌著森然的戾氣不假,偏又隱約浮著一層薄淚,似寒刃淬火,在昏昧光影中折射出令人心悸的碎芒。
——錢行之這是要哭了啊?!
甄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觀眾顯然也發現了錢行之情緒上的憤怒和異樣。
【我的天!錢行之是不是眼睛里含著小珍珠呢啊】
【是因為心疼沈離嘛?】
【嗚嗚嗚嗚不知道為什么我聽得也有點想哭[淚眼朦朧.jpg]】
【有一說一現在的人真的很煩,一張破圖就開始編[碎開][碎開]】
【姚爽姐姐一會可以問他倆的愛情故事嗎?如果都問清楚,肯定就沒人造謠包養了嘛~】
【姚爽姐姐一定要問啊,不然我會變回藍色悲傷夢幻琉璃愛殤椰奶酸草小兔醬,把世界毀滅掉的[碎開]】
自從錢行之站過來,沈離便沒再說話,只是一直側目觀察著甄恬和錢行之。
沈離其實沒什么想補充的,甚至還希望錢行之能少說點——畢竟他們大多數高中同學校友、親戚熟人都能看到,沈離覺得提起過去的事情,總有點太尷尬。
于是沈離既沒有回應,也沒有打斷,畢竟從前天那個造謠貼開始,他們雖然已經第一時間追究責任,但面對小部分看過帖子、又覺得自己被捂嘴了的公眾,他們也確實需要澄清“包養”傳聞。
這時跟拍導演也換成了總導演李志明,嘻嘻哈哈地過來緩和氣氛,順便宣布:
“好啦好啦,大家就是因為有各種矛盾,也才會離婚的啦,那咱們這個節目呢,就沖著解決矛盾來的,大家莫激動,都莫激動!——哈哈,那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吧,沈離剛剛完成了隱藏任務,獲得個人資金10萬,恭喜恭喜!大家來給咱們沈哥呱唧呱唧!”
啪啪——!
鏡頭之外,李志明帶頭鼓掌,掌聲響亮。
楊至琦林胥等人也很給面子,啪啪啪地一齊拍起來,甄恬喉結滾動,也跟著鼓掌。
隨后,甄恬突然站起身,倒滿一杯酒雙手端起,向左向右分別端了端,分外真誠的清清嗓子:
“我來道個歉,咳咳,沈離,還有老婆,我跟你們賠個禮,對不起!剛剛我吵架太上頭太沖動,我自罰三杯,請你們原諒。我不是人!無論你們原不原諒我,這三杯酒我都得喝!”
一連串說完,并沒有人攔酒。
甄恬舉起杯子,咬肌與眼輪匝肌同步抽搐著,一仰脖就喝。
連灌三杯。
【Joker招笑】
【喝有啥用,名聲徹底臭了[微笑]】
【我剛剛去看他微博,5分鐘內本就不多的粉絲量掉了八萬活粉[嘻嘻]】
飯局繼續。
沈離沒說什么,只是微微回頭,向著站在自己身后的錢行之使了個眼色。
錢行之冷著張俊臉,眼中的淚意早已消失,附身向著沈離彎腰,將耳朵貼過去,不知聽了句什么,轉身離開,都沒有任何解釋。
而沈離從原本姚爽的位置上起了身,看了眼將胳膊掛在李巍薇身上說話的姚爽,也不知該不該招手邀姚爽過來。
還是沒有打斷兩人,自己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去,他倆說了啥?】
【沈離別老和錢行之聊了,把我拉進群我們三個一起聊】
【看上去有點親密,又有點疏離啊】
【錢行之去哪了?】
李志明道:“那你們繼續吃,姚老師,您的任務還沒完成哈,稍微提醒一下。”
姚爽拖著聲音回答:“別催了~在做了~”
飯局上的話題圍繞著其他嘉賓,沈離回到角落獨自坐了一會兒,又吃了點東西,便安靜地裝蘑菇。
目光始終落在甄恬和Kris附近的區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時間匆匆流去,沈離微微瞇起眼睛,差點睡著。
而焦躁等待的觀眾,都快把彈幕和論壇實時的帖子刷爆了:
【沈離在打瞌睡了,姚爽你cue一下他啊別讓太舒服!】
【貓貓在當咸魚擺爛[偷偷嘬一口.jpg]】
【錢行之關鍵時刻跑哪去了?】
【我真要瘋了,我想投訴節目[碎掉]】
沈離知道錢行之昨天跟姚爽打了招呼,應該說是自己不喜歡這樣的隱私揭秘環節,于是姚爽會優先緊著別人問。尤其是錢行之不在,姚爽也盡量不問他,盡量等錢行之回來再問。
至于為什么現在將錢行之支開……
沈離微微瞇起眼睛,再次將目光睇向甄恬那邊。
——不管別人怎樣寬容,對于甄恬這種人,
幾句軟話幾杯酒,就想把事情抹掉么?
絕不可能。
輿論不等人,沈離擔心甄恬那邊的公關團隊運作起來,就跟錢行之說了聲:最好現在就去找人對甄恬參加節目時上交的結婚證復印件進行辨偽。
至于其他的,先放放也沒關系。
沈離等得無聊,又和離得最近的趙云只說了會話,主要是哪個菜還可以,哪個菜不好吃。
兩人低聲聊了一會兒,沈離打了個呵欠,眼尾擠出一滴淚。
就聽甄恬的聲線,也極招人厭煩地飄了過來,好像在討好所有人:
“李老師你太強了,我真的很佩服你。”
“哇塞,楊哥你這為了追到趙姐得花了不少功夫吧!”
“久久你和小林當初愛得那么死去活來啊?哈哈哈真的沒想到!”
柯久久清脆的笑聲延續了一會兒,繼續推諉道:“誒呀,我倆真的還好啦,我倆就是戀愛濃度都比較高的那種人,情緒都比較大~”
甄恬像是要討好和補償一般,趕忙遞話過來,一連串的問題:“沈老師,我是真的很好奇您和錢老師兩個淡人,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沈離漂亮的眼尾一勾,淡淡地垂下眼。
思索著,如何體面地回答。
……兩個淡人?
或許吧。
第63章
兩個人決定在一起的那天,是六一兒童節。
但對高中生來說,其實是很普通的一天,還臨近期末考試。
錢行之也只是蹲在沈離做家教的學生家門口,靠著墻,嘴里叼著根烤腸。
手里拿著本語文書,念念叨叨的:
“士大夫之族,曰師曰弟子云者,則群聚而笑之。問之,則曰,嘶——曰…曰……”
沈離走過去,一片輕薄的陰影不近不遠地罩在地上。
而錢行之那張煩躁的臉抬起來,看清沈離的那一刻,被課文迫害到雙目失焦的眼睛,登時就亮了:
“這么早?”
錢行之去推他的自行車,“又早下課了?學生又又又肚子疼啦?”
“嗯。”
“靠,你這活好啊,五天三疼的,還是相同的課時費嗎?”
“嗯。”
“那你這孩子補體育嗎,我也想教他。”
“……”
那段時間,沈離晚自習的第一第二節請假,因為要做家教,做完家教還要回家看一眼媽媽。
那時他媽的病情嚴重,罕見病,醫院也治不了,中醫說要在家里慢慢養。
所以沈離雖然表面看上去沒什么事,但著實既精力不濟,又極其焦慮,心情自然很不好。
錢行之自從知道沈離他媽有事,便隔三差五地曠出來晚自習,陪他一起回家去照看一會媽媽。
也不是天天都來——主要取決于教導主任吃完了飯在不在校門口溜達腿兒,或者數學老師提不提著他耳朵去辦公室里做卷子。
但錢行之偶爾能出來的時候,就會陪沈離一起,提供一種聒噪又欠揍的支持。
“你今天看見了嗎,老班把衣服穿反了。”
“嗯。”
“那你想吃什么?沙縣,米粉,還是南京小籠包?”
“嗯。”
“這么喜歡說‘嗯’,那要不你給我當老婆?”
“嗯。”
沈離“嗯”出聲的時候,其實聽清錢行之的問題是什么了。
但那時沈離疲憊的大腦一片空白,理智下線,就是想隨心所欲地“嗯”一聲。
人不是到老才會死,人是隨時都會死的。
什么考試前途,性別性格,人生規劃。
在那一秒,沈離通通不想去考慮。
于是那天的后來,沈離第一次曠課,曠掉了第三節晚自習,和剛確認了關系的男朋友逛遍了整個夜市。
他一手被錢行之牽著,又一手牽著給錢行之買的氣球。
晦暗漆黑的小巷里、氣球沒抓住,隨風而去。
于是在他們交往的第二個小時,沈離便被錢行之抱在懷里,一起學著接吻。
錢行之的吻從來都很熱烈,一如曾經錢行之的為人。
“——淡人?”
楊至琦的聲音傳過來,沒上過網似的,“啥叫蛋人?像蛋的人?有蛋的人?”
自己說完自己也被逗笑。
柯久久解釋:“淡人的話就是無論做什么事都淡淡的,談感情也是,沒有太濃烈的愛恨。”
姚爽翻了個白眼給楊至琦,又看了眼沈離。
擔心沈離不想說,便替沈離接了話題:
“其實我感覺還好吧?他倆的話……據我所知,應該起碼有一個人不太淡?”
沒明說是誰,反而吊起了眾人的好奇心。
林胥想了想被錢行之提著領子,從小床上提起來的恐懼,想來錢行之應當是很有邊界感,于是嘴角抽了抽:
“啊,我知道,錢哥可能確實不太好惹哈哈哈,沈離,你應該是私下里對錢哥很甜吧?我是在想不到你們兩個冰山咋看對眼的!”
沈離:……
沈離蹙著眉頭,無聲地嘆了口氣。
按事實來說,應當確實不是。
“我在努力。”沈離回應說。
【在努力是什么意思?是努力更甜一點嗎?】
【好想看看高冷小貓變成甜寶小咪,到底是個什么樣子[期待]】
“嗯?努力什么?”
錢行之清冷低沉的嗓音自門檻處蕩開,廊外的日光正漫過長廊。
眾人屏息側目看去,錢行之行步從容,頎長的身型短短幾步便穿過廳堂,在沈離身側重新坐下,又問一遍:
“剛剛說什么,你要努力什么?”
沈離怔了片刻。
見錢行之這樣,便知道事情應當是辦好。
“他們問我是不是私下對你很甜,”沈離不咸不淡的聲線平平穩穩,又帶著幾絲的曖/昧:“甜么?我也不知道,你說吧。”
將問題拋給錢行之。
錢行之眸光一黯。
說起沈離,或許外人會覺得跟“甜”不搭邊。
但錢行之幾乎是本能地想起很多事。
比如就在24小時之內,沈離打破邊界感給他看了手機,而微信里為他置頂的對話框,改掉的備注。
沈離哪怕再生氣,也不會真的對著他發脾氣。還有昨夜里,沈離因要承受他而努力打開的身體、微微搖晃的腰肢,和不肯輕吟出聲的那雙薄唇……
沈離確實很甜。
不甜的話,他怎么會陷在對這個人的癡迷里,哪怕二十年還醉生夢死。
“嗯,他是挺甜的。”
錢行之證實了這個回答,余光瞄了眼沈離。
演技上線,繃緊神經,才克制住自己的唇角沒有翹起來。
【啊啊啊啊啊他是很甜!!!】
【我懷疑他在炫耀[點煙]但我沒有證據[點煙]】
【媽呀,沈離甜?意思是沈離會對錢行之撒嬌嗎?那也就是甜受冷攻啊?】
【原來是經典配置:冰山攻寵甜軟受?】
【可我看這幾天的走向,怎么有點難以想象啊[爆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再掙扎了!正主蓋戳我終于贏了!昨日我在cpf群里舌戰群儒!我就說他倆肯定是沈離更主動!我就說我觀察七年的甜唯粉轉cp粉!絕無可能看錯錢行之!她們還都不信!!!】
【可惡啊,我怎么總覺得,表面冷若冰霜,實則小熊軟糖的應該是另有其人才對?[疑惑]】
“喲~原來沈哥你是這樣的沈哥!”柯久久扯著嗓子,“那錢哥你說說,沈哥讓你覺得最甜的事情,是什么?”
是沈離仰著頭被他吻,是沈離青澀地接納他,是沈離答應結婚沒有猶豫,
除了最初求愛的過程有些艱難之外,是所有他驗證著沈離的愛,卻沒有被拒絕的瞬間。
錢行之選了個能播的,淡淡道:
“我說結婚,他同意了。”
“喲!”甄恬語氣異常興奮,“那是求婚的時候,沈哥做了什么比較甜么?”
沈離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眉頭越粗越緊,心不在焉道:
“他說要結,我說那走。”沈離說。
甄恬牙齒甚至都顫了幾下:“就、就這樣嗎?”
沈離道:“。”
眾人:?
彈幕:
【我去,兩個P人?!】
【可是這也體現不太出貓貓有多甜吧?】
【是啊,他們的點好怪啊】
姚爽看出來他倆回答的意愿不大,于是接話推流程道:
“那沈老師說說,感情里最難過的瞬間吧。”
沈離的目光掠過姚爽的側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根,確實感覺鏡頭下剖析過往、展露感情的行為并不舒適,不過還是實事求是道:
“應該是他說離婚的時候吧。”
沈離沒有說謊。
確實是要離婚的那幾天,沈離悶在家里,打不通錢行之的電話,難過到無以復加。
錢行之聽到他這么說,也艱澀地看了他一眼,“抱歉”兩字似有愈過千金的重量,直到沈離搖了搖頭說“沒事”。
可聽在諸位看客的耳朵里,卻是輕飄飄的。
楊至琦隔著極遠的距離發出抗議:“呢呢呢,你看你倆這整的,是回答問題也太不認真了吧,還是就真的是沒什么可說的?”
甄恬磨著牙干笑:“按理說錢哥沈哥高中就認識,能說的故事應該會很多吧?”
李巍薇不無反諷地:“肯定不如你多,也肯定不如你那邊‘精彩’咯。”
甄恬嘴一癟,咬著牙不敢反駁,也不敢說話。
唯有吃瓜觀眾要把論壇和直播間刷爆了。
【我去,所以他們最甜蜜的時刻是結婚,最難過的時刻是離婚,你倆玩我呢?看我像小丑是嗎】
【是真的沒別的東西可說了嗎?嗚嗚嗚嗚我的命又變苦了QAQ】
【那錢行之說沈離甜,可能是禮貌吧?】
【他倆真淡人實錘了[碎開]】
【我剛剛也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我這幾天認識的那個沈離ooc了,原來不是耶![小貓開心]】
【為什么我覺得,他們有可能是協約婚姻,兩個人本來不熟,但被催婚了,所以一拍即合當場領證的,找老同學搭伴過日子,聚少離多沒有感情,然后說分就分了】
【是啊,前幾天晚上的時候,不是說了嗎,他倆婚后的錢沒有放在一起過】
【所以他倆真的是事實婚姻嗎?沈離好像說過他不會因為另一半的性功能問題離婚,有沒有可能他倆都是無性婚姻啊?】
【干脆是形婚也有可能的吧?】
直到飯桌撤去。
李導宣布姚爽的任務成功,馬上奉上各位嘉賓的職業提示,和全新的游戲環節。
姚爽在與大家道別后,終于功成身退地離開,而嘉賓們則是一窩蜂地回到小屋里吹空調,幾個人湊成了幾撮,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興致一直不高的Kris沒在客廳多呆,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其余人則是三三兩兩地在客廳,討論著家庭、婚姻、甚至兩性話題。
只有沈離和錢行之兩人留在花園,避開了攝像直攝的位置,坐在了較遠的長椅上,讓固定機位只能蹭到個側影。
于是。
當夏日蟬鳴在繡球花叢里蒸出綿密的顫音,鳶尾藍色的遮陽傘面下漾起了光斑,像撒了滿地的玻璃糖紙。
兩個人肩并肩地靜靜坐著,沈離問錢行之事情辦得怎么樣。
錢行之說,已經聯系上人了,正在加緊甄別,估計下午就能有結果,偽造證件確實是犯罪,只是甄恬偽造的是國外的證件,查處比較麻煩。
沈離道:“先不著急,我覺得這人的問題更大。”
“什么問題?”錢行之問。
沈離淡聲道:“指腹灼熱發紅,顳下頜交響紊亂,顳肌異常膨出,頸動脈搏動可視化,虹膜震顫持續五秒以上——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癥狀么?”
錢行之眼尾忽地一壓,原本松弛的指節在檀木桌面輕輕叩響。
“你確定?”他問沈離。
“嗯,”沈離應得也沒一點猶豫,“你去之后,我又觀察了會兒,不可能有錯,絕對是吸了。”
“……那你打算?”
沈離冷冽的眉眼緊蹙著,眼尾帶著一抹紅,無意識地輕輕按揉自己著腰:“這幾天節目里發生的意外太多,前幾天蘇西瀾意外退出,昨天曹升出了事,今天中午甄恬鬧出的動靜本就不小,如果現在再加上疑似吸毒,這么大的話題量,你的節目可能直接被叫停,這樣的話,疆南和案子的事爆不出來,村子的直播間,也還沒建起來。”
錢行之不假思索:“嗯,那就先稍微壓一下,反正也沒幾天了,等著后面,可以和疆南的事一起走。”
今天是節目錄制的第六天,總共十天的節目,其實已走到了后半段。
沈離在節目開拍前沒跟錢行之有過深度交流,但是他本來跟節目組簽合同的時候,就有溝通協商過。
節目組答應了,等他們的基本信息也曝光后,會帶上他們村的農副產品直播間,給村子里直播間漲漲粉做起來,而沈離也能借機宣傳一下學校里老師招聘的問題,歡迎師范專業的學生來村里支教。
最近節目的流量太大了,觀眾里總是有戾氣十足的,更何況還有錢行之的對家,都眼盯著機會,想方設法地舉報。
“甄恬他自己不暴露,咱們就放著,”沈離清冽的聲線沒什么起伏,“比起其他的,我更好奇他拿貨的來源。你們那個圈子里,應該有不少,我想知道這些人是怎么拿貨的。”
“呵。”
但聞錢行之喉間溢出了一聲短促的氣音,而沈離按著腰的手也一頓,涼沁沁的眸子轉眼過去:“……怎么了?”
錢行之也突然傾身過來,貼在他耳邊說:“沒,只是想到莫名其妙的業績又增加了,稍微有點想笑。”
沈離:……
“你靠太近了,稍微……”
沈離嚇了一跳,反射性地去看鏡頭,那固定機位離得不近,應該只能拍到側臉。
錢行之湊近他,也應當是拍不到。
【啊啊啊鏡頭靠近!鏡頭靠近點啊!不知道我們看節目是來看誰的嗎?!你們也太不專業了!】
【就是就是,固定機位太遠了,就不能來個移動的機位嗎?】
【彈幕都呼吁10分鐘了,直播間觀察室提醒一下導演也行啊?!觀眾想看什么你們是真的不聽啊?!】
【我□□操!有了!哈哈哈哈這是什么特務視角!從草叢里拍?哈哈哈哈!】
【他倆也太喜歡躲貓貓了[開心]我倒要聽聽他們都背著我們在說什么東西[開心]】
樹叢里的枝葉掩蓋,攝影師的攝像頭伸過去時,近焦推進。
拍到兩個人的側臉,和錢行之放在沈離腰上的手,正很輕柔地幫沈離按揉。
只是錢行之的聲音收得不是很清楚:“對不起……我下次……”
而沈離的聲音便更小,好像說了句“嗯”,或者說是“不”?
【???什么什么?啊啊啊啊啊我聽不到!】
【救命他們看起來好親密啊?!感覺是下一秒就會親上的距離啊啊啊】
【這倆人好怪,怎么現在看起來,和飯桌上的同事感完全不一樣啊?!?!】
【這也沒啥吧?推拿師傅也這么按啊?而且剛剛我哥不是說了嗎?沈離追的他】
【罐子姐不光心理素質強大,腦補能力也是真強,人家只是說沈離甜!!!什么時候說沈離追的他了?!你沒看你哥那個賠錢樣?!沈離說讓他去干嘛,他就去干嘛的!】
【那咋了?我哥心好,護工行為罷了】
【cpf再掙扎,也改變不了他倆可能是假結婚真同學的事實】
然而鏡頭中——
錢行之將毛茸茸的腦袋,湊過去,在沈離耳廓的上面,很輕地咬了一下。
然后便是一個輕輕的吻,如蝴蝶般落在了沈離的側臉上。
【?!?!?】
沈離偏過頭,拿手手腕一擋,擋住白皙但泛紅的耳垂。
而錢行之惡人先告狀,冷沉的聲量提高了些,聲線卻壓低:
“你干嘛擋啊?手拿開啊。”
“啪”!
一個不輕不重的巴掌,拍西瓜似的落在錢行之的腦袋上。
沈離的聲線冷淡正經,
卻又溫柔縱容,不像真的生氣:
“……我讓你親了嗎?”
第64章
【沈離說的是什么?我沒聽錯吧?】
【我讓你親了嗎我讓你親了嗎我讓你親了嗎】
【啊啊啊啊啊這是什么美人馴狗名場面啊[暈厥.jpg][歪脖.jpg][磕到死掉.jpg]】
“這么兇?”
錢行之挨了削,素來冷感的的聲線中卻帶著半分揶揄。
沈離睨著他:“這是在外面。”
“在外面怎么了,我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你知道就好。”
錢行之:。
錢行之問著,腦袋又無意識地靠近來一點,調情似的,沈離下意識以為他又要親,一拳頭又很順手地又要把那腦袋推開。
啪!
卻不響亮了。
因為這次錢行之已是將頭偏開,熟稔躲過那巴掌的半分力道。
【剛剛那些說沈離軟的呢?出來!是說我們貓貓的拳頭軟嗎?[邦邦硬jpg]】
【錢行之你(欲言又止)你真的沒事吧(淚目擔心)要送你去醫院嗎(開始擦汗)】
【沈離又沒使勁拍,拍不壞吧,樓上有點太矯情】
【哈哈哈哈人家明明就是忘了加狗頭,而且說得也是錢行之像人格分裂似的吧】
【沒想到錢行之居然會這樣……】
【我靠!貓要跑了!】
只見鏡頭中,沈離淡然站起身,除了耳朵尖有點紅之外,其余并無異樣,仿佛早就習慣了錢行之的這副樣子,平靜而理智地安排:
“……外面太熱,我先回去,你一會再進來。”
“啊。”
錢行之淡淡應了聲,像是一巴掌就被治好了。
一點都沒剛剛親人的那股要親人的架勢。
乖得像條狗。
隨后。
觀眾便目視著沈離的背影先一步離開鏡頭,又被其他的攝像機攝入,直到他回了房間。
錢行之待他完全進去,又過了一會兒,才不急不緩地回到小屋。
又過五分鐘,吃瓜看熱鬧的直播間觀眾,幾乎徹底沸騰。
論壇里的實時討論貼,更是因著剛才的特攝,爆發了堪稱激烈的討論:
【我天,被親了一下就跑了,他們兩個這么清純嗎?】
【我去啊,他倆好那個】
【好像偷情哈哈哈哈還要分開前后隔一步再回房間[擦汗]】
【沒人覺得這個鏡頭加的很怪?一共就那么短的時間,給我們看了一點,就親上了?跟特意設計好的似的】
【我也覺得他挺分裂的,現在覺得這對真是越來越怪了……一會冷淡一會熱情,是在炒cp嗎[流汗]他們到底是有沒有劇本?[流汗]】
【你們……味兒別太重啊[碎開]】
【啊啊啊啊我都要磕死了你們怎么還能吵起來?人家小兩口親一下,怎么還能吵起來啊!?別逼我在最開心的時候扇人啊!!!】
沈離回到房間,休整了會兒。
午餐過后,管家提示說今日白日任務從15點開始,因而還有時間能休息。
甄恬想將行李推入房間,卻不知道自己會住哪。
幾個嘉賓手中的收益漸漸夠了,趁機都在商量著“買房”,希望大家將后面幾日的房間固定下來。
甄恬原本在飯局的時候也有一個隱藏任務,如果完成,是能為自己賺取原始資金的。
但是因為出了吵架的事情,甄恬根本沒做,所以也根本沒錢。
現在只能寄希望于今天下午的任務,多賺一點才可能租得起房。
沈離看著自己手中新拿到的資金,在抉擇的是要不要借錢給甄恬,將這人放在一個可控的房間。
又或是自己現在已經有錢了,要不要搬出去和錢行之分開住。
不過若是搬出去……
錢行之必然會不高興,于是后面那個選項,沈離便也不再多想。
將房間整理好,沈離又在衛生間里按摩了一下腿,再洗了把臉。
便聽外面有人刷卡進了門,關門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你在浴室?”
“啊。”
“下來,活動要開始了。”錢行之說。
“嗯。”沈離又應道。
沈離將臉擦干凈,便聽錢行之似乎是依在了門口,冷冽的聲線又在外面響起,娓娓道來地,有幾分故作冷淡的嫌疑:“我聽他們在說房間,林胥和柯久久好像要合租,一齊把2號房買下來。”
“買唄。”沈離隨口應。
那口氣顯然是關他什么事。
就聽錢行之又說:“疆南的房間空著,兩天沒交房租了,節目組要收回去,楊至琦說他那間沒廁所,想買疆南的總統套房,甄恬很可能和他同住。”
沈離:“哦,那這……好吧。”
沈離本來還想再多說句關于甄恬分房的問題,然而現在外面有鏡頭,很顯然不合適再說,便也只是簡單敷衍。
卻聽錢行之的聲線冷著,繼續匯報新的情報:
“小趙原本是和柯久久合租,柯久久要和林胥‘買房’,小趙就落了單,她想自己買下1號。”
沈離:“嗯,買。”
錢行之:“Kris和李巍薇也要合租。”
沈離:“哦。”
錢行之正要說,你還沒好么,方不方便他進去說。
就聽浴室的門便被吱嘎一拽,沈離帶著一股大寶的恬淡氣味,將他那張蒼白漂亮的臉往外抻了一下,眉頭半蹙:“你到底想說什么啊?”
錢行之:。
沈離那雙清冷的鳳眼一瞥,丈量的目光就像尺:
“你也想買?還是說你想換房?”
卻只見錢行之的那雙眼睛黏在沈離剛擦干也水潤潤的臉上,煩悶的表情不像演的。
“我以為你在考慮,”錢行之道,“你是要換么?剩下的空房有很多了。”
“我換不換都行。”沈離說道。
錢行之冷漠道:“那我也都行。”
沈離垂下眼睛,像是嫌麻煩地推了一下錢行之的胸膛,綿軟的胸肌軟乎乎的,卻在被他按到的那一刻觸感繃緊,沈離卻仿若未察覺般,面無表情:
“去,往后捎。”
錢行之的喉結滑動,往旁側退了步。
于是沈離走出浴室漠然擦肩時,便見鏡頭中。
錢行之的喉結無意識地一滾,明顯比沈離手背黑了一個色度的脖頸上暴起了淡淡的青筋,體型差在鏡頭中分外明顯,好像無形中擠捏著曖昧的空氣。
【嘶哈嘶哈,渴了】
【不多說……真的仙品……我想看他倆做……他倆做起來一定很帶勁……錢行之一看就是很會滿足老婆的……貓貓說東不敢往西……】
【那么問題來了,互懟模式是真實的小情侶?還又是演的小情侶?】
【啊啊啊我又不是要天上的月亮!!我只是想知道他倆到底是戀愛幾年結婚幾年離婚幾年親嘴幾年做i愛幾年我應該真的不過分吧!?】
【就錢行之暴露出來的結婚證照片來說,起碼離了很久吧?那照片看起來很小,有種大學生的清澈愚蠢】
【大學牲:有被冒犯到】
【他倆如果結婚早的話,離婚會不會也很早啊?閃婚閃離嗎?】
【可是你們看他倆……像是離得久的嗎?】
【演唄,別忘了錢行之可是五金影帝,還是沒有一點水分的那種】
【可他演這圖啥?而且劇本人設也太不穩定了,如果說為了賣CP,那不是應該從一而終嗎?】
【能說嗎?我覺得無論是草叢里的鏡頭,還是他倆現在的對話,有種明顯的劇本感】
【是啊是啊,那個這個鏡頭也加的好奇怪,有么有可能本來就是安排好的,他倆演了出戲,知道那里會有攝像頭~】
【風向怎么就突然奇怪了起來了……咋總有人陰謀論?】
【正常,沒有陰謀論就不是互聯網了】
不多久,論壇上便從石頭縫里蹦出個熱度漸高的討論帖。
關于大多都是些沈離立人設,錢行之幫沈離立人設的討論貼。
有個聲稱是純路人的匿名網友,發布一則質疑沈離立學霸高智商人設,借機圈錢出道,錢行之又當又立把前妻當商品推銷,兩人炒cp劇本卻沒寫好的帖子。
一時之間。
#沈離高智學霸人設#
#錢行之設置的節目環節#
#錢行之沈離cp感#
三個詞條,空降熱搜。
其實除去節目開播的第一天,自節目開播的第二天以來,節目組便在有意控制每天上熱搜的話題和討論度,將50%以上的詞條花錢撤了下來,就是為了不要熱搜太多,引起路人反感。
然而還是無可避免地,出了一樁又一樁的“意外”,好在節目組公關給力,每次的公關速度極快。
可這一次,質疑聲被漸漸放大時,卻沒有人在第一時間澄清和回答。
節目流程繼續推進。
無論是錢行之的微博,還是節目組的官微,都沒有一點要站出來回應的意思。
畢竟小屋內,錢行之身處其中,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么。
在鏡頭中,錢行之與沈離一道,悠哉游哉地下樓,又和沈離分別在兩個并排斜放的單人沙發上,一左一右地入座。
雙手抱臂,同時伸直了長腿。
同款的神色平靜,同款的面無表情,同款沉默地望著屏幕上關于下午的活動介紹。
他倆下來有點晚了,系統公告都被打在屏幕上有一會了。
于是李巍薇和楊至琦兩人已經在張羅分組,柯久久則是摩拳擦掌地拉扯著Kris的胳膊,與前幾日的敵意完全不同,正想方設法地逗Kris開心:“姐姐姐姐!你的眼睛好大呀!所以一會你跟我一組,好不好?”
Kris:“我……”
林胥:“你這,切,你這個‘所以’到底是怎么來的啊?這能畫得上等號嗎?”
李巍薇吼道:“你倆起開,我都和Kris預定好了,一會我和她一組。”
甄恬方才出去了一會兒,此時才又有點尷尬地蹭過來,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也是不敢說話,但顯然也害怕自己被剩下。
沈離看了眼錢行之,錢行之也瞥了眼他。
由于二人的單人沙發離著公屏較近,屏幕的藍光在兩張輪廓分明的臉上,好似切出了相似的光譜。
于是只見鏡頭中,疏離端肅的兩個人,都一本正經地淡淡蹙著眉,像是在思考。
而沈離那雙冷清的眼睛毫無波瀾,灰調虹膜此刻泛著冷光和冷意一般,凝視向公告上的最后一行。
「三百六十行」活動公告
【活動時間】:15:00-18:00
【參與方式】:第一階段小屋共9位嘉賓,3人一組,共分3組。
【任務流程】:分兩階段:
第一階段
1)每組隨機抽取120個職業詞,以“你來比劃我來猜”的方式,2人比劃,1人猜詞,猜出圖畫上的每個職業是什么。
2)每道題限時30秒作答,超出作答時間未作答,則題目失效。
3)游戲采用積分制,每答對一個普通詞,積1分;每答對一個嘉賓職業重點詞,積6分。
4)第一階段結束后,公布各組分數。小組成員將分別以此階段分數,作為每位組員下一階段的底分。
5)第二階段任務為,猜測嘉賓所對應匹配的職業,猜測過程中可使用“小屋參觀者-姚爽”為各位帶來的獎勵隨機提示,以個人為單位,確認每位嘉賓的職業信息。
(可各自選擇解鎖隨機職業提示,第一階段每30分,可解鎖1項提示。)
6)第二階段為不可交流的個人考試,僅前三名全部答對者,可獲得今日個人資金10w(每人僅有一次答題機會)。
“你也參與答題?”沈離微涼的目光停在最后幾行,有些不解地問,“你每個人的資料都看過吧?”
“看過,”錢行之不覺得有什么,“第二階段我不參與。”
沈離想了一下:“第一階段呢,我們兩個一組,會被懷疑有劇本吧。”
錢行之冷眼瞥了眼攝像頭,笑了下就算了,“你以為我們兩個不一組,就不被懷疑劇本么?”
沈離:……
也是。
“——這任務還能咋有劇本?不就是‘你來比劃我來猜’嗎?”
李巍薇顯然是聽見了他們在說什么,也溜了過來,“總不能把360個詞的順序都背過吧?”
Kris牽著她的胳膊,親親昵昵的語氣有點撒嬌:“唔,可是順序會不會是打亂的?”
錢行之回應道:“嗯,是打亂的。”
沈離望了眼那邊,林胥和柯久久打打鬧鬧,顯然是有點復合跡象,到處拉第三個人。
楊至琦和甄恬一拍即合,也在游說小趙。
趙云只被柯久久拉著手,又被楊至琦上價值,顯然是在猶豫到底去哪組比較好。
三人組就是這點不好,兩兩組合了合適的人后,還要單獨再拎一個人出來,而目前已經有組隊意愿的三個隊伍:
柯久久、林胥;
楊至琦、甄恬;
李巍薇、Kris。
現在就剩趙云只、錢行之和他。
“哦,你倆要是想的話,其實我和Kris也可以分開——讓Kris跟你們,我去跟楊至琦他們一組。”李巍薇補充道。
沈離眉頭一擰,看了眼錢行之,詢問:“那你的意見是?”
錢行之拉著張拽得二五八的臉:“我也無所謂,隨便。”
一副和誰組隊都無所謂的樣子。
沈離早就知道他會這么說,實則還是想跟自己一組。
不過眼下綜合考慮……
沈離垂下眉頭,眼睫輕顫,還是決定先委屈一下錢行之,遂對兩個女生道:“你倆跟錢行之一組吧,我去楊至琦甄恬那邊。”
李巍薇也蠻有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其實你不用勉強的,我也可以和他們……”
沈離將她打斷,面無表情地平靜道:“不用跟我搶,我是很喜歡他們的。”
李巍薇&Kris:?
觀眾:【???】
錢行之:。
錢行之冷哼了一聲,似乎完全理解沈離是個什么意思,沒有質疑辯駁甚至也沒有說話,下一秒就起身長腿一邁,自己挪了個窩,順便過去那邊將正在給趙云只講課的楊至琦,還有唯唯諾諾的甄恬,喚到了沈離身邊去。
而直到分組結束、游戲開始后。
所有人才明白過來沈離那句“我是很喜歡他們的”是什么意思。
規則是2人比劃、1人猜詞。
公告屏幕上的區間,被劃分成了左中右三等份,而碩大的公告屏幕之前,便被分成了ABC左中右3個區域,分給三個不同的組別。
3組的猜詞者,需要站在背對屏幕的位置。
職業詞每30秒更換一次,每組的題目各不相同。
原本挺大的空間要擠上9個人時,也變得有些狹小。
于是只見鏡頭中,沈離有些無所事事地坐在自己的單人沙發上——
在他們這組中,楊至琦充當那個比劃的,甄恬充當那個猜詞的,一人比劃一人猜,非常有機地循環了起來。
而最初的最初,沈離也象征性地比劃了兩下,不過極快地,楊至琦便占據了主要的舞臺,以更密集的語言,更猴戲的動作,完全奪走了甄恬的目光。
因此,沈離也極幸運地開始了今天的擺爛。
【媽呀,沈離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終于知道沈離為什么要選他們了】
【貓貓的絕佳偷懶方式,真的好可愛哈哈哈】
【這有啥可愛的,偷懶還可愛?你們是水軍吧?】
【這120個詞,整整要做1小時,這也太多了吧?沈離自己不動彈,讓別人2個人做一小時?】
【那不就幻視我偷奸耍滑的同事?[擦汗]】
【我去,現在的彈幕真的好奇怪啊,哪里來的那么多杠精?】
【問題是楊至琦他想表現愛做,那他愛做就多做唄,如果是別人當組員,沈離也不會不做啊?!】
【你又知道了,沒發生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呢?】
【我不知道你們看帖子沒,我是覺得沈離這擺爛人設有點離譜哈,什么時候擺爛也能成為被大家喜歡和歌頌的點了?】
【就是就是,有點三觀不正哦,放在別的嘉賓身上,要是不干活,肯定就又要被罵了】
網友評論區吵得不可開交,論壇討論貼一度發酵。
樓戊辰發現事情有點不對時,刪帖的速度有些慢,大概替錢行之將論壇黑粉的輿論壓下去時,水軍又開始往彈幕和實時評論區帶節奏。
好好的節目被一群人弄得烏煙瘴氣。
據說已經有黑粉在瘋狂打電話舉報節目了。
可是他急也沒用,就只能使勁刪使勁壓,盡量縮小熱度,錢行之還是聯系不上——打電話給李導完全不接,派助理去找人好像也被攔下來了。
樓戊辰安排人去找沈離的跟拍導演,對方的手機竟然也關機了,微信電話也是無人接通。
屋子里只剩下蘇西瀾的罵罵咧咧,聲張著自己要發微博的聲音:
“媽的姓樓的,給我解開!”蘇西瀾兩條小短腿蹬吧著,兩只白嫩的小手將被拷在床頭的情趣手銬晃得叮當響,“我要發微博!快給我放開!”
樓戊辰頭痛:“嘶,我說祖宗,你是還嫌不夠亂?你發微博有什么用?”
蘇西瀾:“錢行之死不死的無所謂,我要給沈離反黑。”
樓戊辰:“你現在發只會越抹越黑。”
蘇西瀾:。
沉寂。
一秒,
二秒,
三秒。
床頭突然開始劇烈地晃蕩起來,蘇西瀾狂躁道:“——我去你x的,那怎么辦?!難道就看著沈離被人說?他們這次肯定又是有組織有預謀的!——我告訴你說我混了這么多年圈子,我太了解了,全網黑真的很不好洗嗚~哥哥~我求求你~你就給我手機吧,我就發一條……”
話音未落。
樓戊辰將Ipad設備懟過來——
唰的一下,懟到了愛人的眼前。
蘇西瀾的眼框里的淚珠將落未落,眼前倏然一亮,還以為對方要給他發微博!
——又倏然眼前一黯,因為微博根本沒打開,還是在直播界面。
——隨后又倏然一亮!Blingbling的!眼睫毛眨巴眨巴眨巴,晶瑩的小珍珠無意識地落下來,對著屏幕一秒看癡了。
“乖哈,給你看一會沈離,不要吵。”
樓戊辰敷衍地拿畫面吊著蘇西瀾,順便將ipad放在對方完全夠不到的地方,“你看看人家沈離睡著的時候多文雅。”
蘇西瀾:。
便見節目上,沈離極其閑適地閉著眼睛,美好的側顏清雅至極,像是真的在無人在意的角落瞇過去了。
蘇西瀾哭哭嘰嘰被吊住,真的咽了口口水——
樓戊辰苦口婆心:“你要相信他能處理啊,這又不是什么不可破的謠言,不都是意/淫嗎?”
蘇西瀾沉默了三秒。
隨即突然暴怒:
“那你他丫的,你倒是給老子把彈幕關一下啊?”蘇西瀾暴怒,“老子要看純享版!!!”
第65章
沈離是真睡著了。
本來他只是想閉目養神一會,但昨晚實在做得疲憊,加之早上醒得早,而身下沙發的那個小角落又巴適得很,于是竟真趁著困意迷糊了一覺。
而在這種場合睡著,醒來后的第一反應就是心虛,加之手心也有點冒汗。
沈離本能去找攝像頭的位置——
便見一只攝像機直愣愣地對準著自己,不知是什么時候被挪過去,更不知拍了多久。
沈離懸著的心終于徹底死了,瞥了那攝像機一眼,緊接著就聽一個聲音陡然大叫,咋咋呼呼的:
“——哇,沈離,你可終于醒啦?”
是甄恬。
沈離面無表情地睨過去:“啊。”
甄恬:“游戲的第一階段都結束了啊,你睡得實在太熟了,我都不忍心叫醒你。”
“那謝謝你啊。”
“額。”
甄恬沒想到沈離既沒解釋,也沒道歉,連忙道:“沒事沒事,就是楊哥一個人比劃來比劃去的,應該是有點累壞了。”
甄恬原本將沈離睡著的事這么拿出來一說,沈離眉心擰得更緊,公屏上也已經有彈幕在大做文章:
【讓別人干活自己睡覺?!?還這么理直氣壯的嗎?!】
【好沒品,代入一下打工人我心碎了】
可當楊至琦拿了他們組的結果回來,臉上樂呵呵地。
沈離問了他一句:“楊哥,玩得開心嗎?”
歪打正著。
“誒呀!活動活動胳膊腿兒,真是太舒服,哈哈哈哈!”
楊至琦哈哈大笑,眼睛都笑沒了:“其實這幾天啊,這些個游戲環節我玩下來,我最喜歡也最適合今天這個了——我還沒玩夠呢,就沒了!以后我做直播啊,真的可以考慮加個這種的游戲,在和其他主播連麥的時候,也可以做點類似于這種的互動!一定很有節目效果哈哈哈。”
甄恬:……
沈離:“你喜歡就好,辛苦你了。”
“哈哈哈不辛苦,”楊至琦撫掌,“你看昨天那個,風頭都讓你一個人出了,今天你這也睡著了,哈哈,我這下心里可算舒服多了。”
沈離:。
甄恬:??
彈幕:
【[笑哭]】
【打工人還心碎嗎?】
【聽到沒有,楊至琦這都“舒服多了”,你們還替他心碎上了】
“那這70多分怎么分配,你們考慮一下。”甄恬將第二階段規則又解析道:“每30分可以解鎖一個職業線索,第二階段是各自交卷的,情報不能分享——要不然平分?一人一個線索。”
沈離撇清自己:“我就不用了。你們猜就好了。”
第一階段的“比劃猜詞”結束,三組共猜出職業231種:以B組李巍薇組91詞為最多,共計111分;以A組楊至琦組78詞為第二,共計93分;以C組柯久久組62詞為墊底,共計72分。
現在的問題是,每組猜出的職業詞中,共有幾個“有效職業”,和嘉賓的職業詞重合。
加上疆南、共計10個人,也可能有人的職業沒有在所猜測的詞目里。
而每個人都需要各自提交答案。
待所有人全部提交后,彼此可以交流公開各自職業、薪資等個人基本情況。
錢行之從B組脫離之后,沈離就對他使了個眼色,錢行之便也徑直走了過來,“歸位”坐回到沈離身邊,又遞了杯剛煮熱的甜牛奶給沈離。
顯然。
他本人作為完全知道答案的組局者,為了避嫌,其實沒辦法參與這個活動,更不可能搶個先去答題,只能從根本上放棄任務。
而沈離被他遞來的甜牛奶灌了一肚子,繼續開始拿閑書打發時間,顯然也沒打算去搶答交卷。
兩個人就這么靜靜坐著,一起擺爛。
沙發旁邊的幾盆綠藤蘿,延伸出細長的觸須,幾乎勾到了沈離的面頰處。
沈離的指節無意識摩挲著杯沿,啪的一聲將杯子放下,杯底在檀木桌面上碾出細碎的摩擦聲。
過了沒多久。
小屋成員陸陸續續交卷,待所有人交卷完畢后,便可以公布和討論。
“你不交了么?”錢行之要接過他喝空的杯子。
沈離搖搖頭:“不了。”
“為什么?”
“這種太好猜了,我要是都猜對了,容易被人說是你告訴我的。”
“——那你的卷子給我,我去交空的。”
“嗯。”
“杯子也給我,我去刷。”
“謝謝。”
而此時,彈幕上已經是一片混亂的議論:
【我說沈離也太好笑了,昨天的最強大腦都做了,今天的簡單題目又清高了?昨天怎么不說是避諱劇本呢?】
【有時候在網上跟人吵架,真的有種無力感……反正無論怎么做,都要被說……】
【可是沈離和錢行之的問題真的很大啊,沈離的學霸高智人設,真的沒人噴?好假啊】
【真要是那么牛逼,大概是清北畢業,高薪工作吧?】
【清北畢不畢業不知道,高薪肯定沒有吧,你看他這幾天的衣品用品生活習慣就知道,這人離開老公就沒什么錢的】
【這次來估計也是來聯合錢行之圈錢的,錢行之都3年沒拍戲了,是不是兜里沒錢了才整出的這出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許你們這樣說沈離!!我不許你們這樣說沈離!!我不許你們這樣說沈離!!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怒發沖冠.jpg]】
【哈哈,我就說了又咋了,誰讓你喜歡的人不爭氣】
所有人交卷后,9個人齊聚圓桌旁。
沈離照例和錢行之坐在比較低調靠邊的位置,將鏡頭和光影優先讓給更樂于表現的人。
系統公布結果,全部做對的只有李巍薇和甄恬,因而今日活動之后,只有這二位獲得了10w個人資金。
“我怎么可能做錯!”柯久久說,“現在可以公布了嗎?好好奇呀!”
林胥倒抽一口涼氣:“相處了這么多天的沈哥居然沒全對,第一個下午進來的甄哥居然做對了?!這我是沒想到的啊。”
沈離向著甄恬那邊瞥了眼,沒說話。
甄恬倒是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嘿嘿,其實也沒有很厲害,我就是直覺比較強,以前做那些一點不會的選擇題,10個也能蒙對5個吧,再加上這幾天之前看了節目,觀察得細致一點吧。”
【我們甄恬寶寶改名真強吧哈哈哈】
【甄甄從來不讓我們失望】
【沈離不是號稱高智商嗎?猜職業這么簡單的問題都不會?那昨天的D項目也是錢行之給他的劇本吧?】
【笑死了,漸漸嗅到是誰請來的水軍了,我就說這一下午咋這么奇怪呢】
小屋內,鏡頭中。
但見公屏上,原本顯示著今日任務兩個獲勝者的名字。
管家將畫面一切,屏幕上便開始播放起第一個人的簡短的VCR,是趙云只的基本情況。
絢麗多彩的鮮花盈室,鏡頭一晃,掠過琉璃瓶中斜倚的宮粉梅,最終定格在女子執銀剪的素手。
鋼琴曲《月光》如傾瀉般流淌著,小趙的聲線婉轉輕柔,優雅地介紹:“我是一個插花師,現在擁有自己的一間花房……”
不多久,室內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柯久久熱情地詢問趙云只某些細節,眾人閑聊稱贊幾句,再播放下一個人的短片。
沈離像是卻了然地凝視著屏幕,睫毛在眼瞼投下一小片灰色的陰影,又瞥了眼錢行之。
錢行之立馬輕身貼耳過來,用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說:“甄恬能蒙對你的,應該是有人給了答案。”
“嗯,”沈離并不感到意外,問錢行之了另一個問題:“你今下午3點后,用過手機了么?”
錢行之壓低了聲線:“沒,飯局上回來就沒用了,怎么了么?”
“沒事。”沈離的眉眼瞇得更深,卻搖了搖頭。
——沈離只是覺得,如果甄恬知道他的職業答案寫的是“私立小學后勤支持人員”,也知道他填表上交的月薪,甚至加上在飯局上剛被他懟過,差點完全塌房……
應該不會放棄這個機會,趁機操作一波。
不過想來,以這人的營銷手段來看,最多也就是找一波營銷號唱唱戲,對著他都能想象到的稿子讀一遍。
煩是煩了一點,但問題不大,于是就沒有跟錢行之細說。
錢行之似乎也想通一般,面色登時就凝重起來。
攥住扶手的修長手指默然一緊,眸光倏然變冷,下一秒便要站起來,像是馬上就又要出去找人。
卻聽沈離輕聲嗤笑一聲,瞥了眼攝像:“坐著吧,別折騰。”
錢行之:?
沈離:“著什么急,看他怎么演吧。”
“我們這一行,有一個詞,叫‘危機響應時效窗口期’。”錢行之的眸色中顯然有積分冷意,緊接著便聽沈離聲線也壓得極低:
“那我們這一行,也有個詞,叫‘策略性動態監測期’。”
“……什么意思。”
“在證據鏈未閉合階段,可以靜觀其變。”
兩人你來我往地聊了幾句,這人交頭接耳地,為了壓低聲線,腦袋幾乎貼在了一起。
便聽柯久久突然叫了一聲:“哇塞你倆又在說啥啊,又在開小會是吧!有沒有在看VCR!有沒有聽我們說話呀!”
倏然。
便見這二人同時坐直。
沈離:“在聽。”
而錢行之支著左腿,腰背筆直地斜倚在沙發扶手上,姿勢從向沈離那邊傾斜,到禮貌地稍微扳正,但腦袋還是向著沈離的,倨傲的目光有種被打斷的隱隱的不悅:
“都說得挺好,繼續。”
柯久久:?!
“那我們說了什么呢?兩位先生~”
錢行之的目光悠然看向沈離,因為他的注意力全在甄恬,輿論,和沈離剛擦在臉上的大寶好香,總共三個方位上,自己半點沒聽。
沈離的眼睫瞬間快眨了幾下,所幸左右耳兼聽本領,從來是訓練有素:
“……你說你的工作能力很強,一天的直播流水能達到,日流水約在5萬-20萬元,擁有穩定粉絲群體,日常直播打賞活躍,偶爾參與品牌活動……小林的話原來是你的榜一,一天給你刷過150萬。”
沈離陳述完畢,眸光淡淡地一瞥,望向錢行之。
錢行之點點頭,結尾總結:“挺好的,尊重祝福。”
【你們看沈離果然提前知道答案,他剛剛根本沒聽,但現在知道得這么清楚?】
【別忘了沈離的高智人設哈哈】
甄恬突然插話:“嘿嘿,其實沈離的職業讓我最驚訝,和我之前想得完全不一樣。”
沈離淡瞥他一眼,引導他說:“怎么個不一樣法?”
甄恬一咧嘴,插了個隊。
無視著屏幕上楊至琦的基本信息閃過,VCR也已開始播放,優先講到沈離:“啊,其實我是在使用排除法之后,然后才排除出沈哥來的,我是真沒想象到沈哥居然能是私立小學的教務啊!
“啊,而且還有我抽到的那個提示條,不是有月薪提示嗎?我一看,有人工資超級低,我天真的震驚我了——不過我后來對應了一圈,沒有人的職業能對應得上了……”
話音一落。
屏幕上的楊至琦開著豪車,鏡頭閃過氣派的豪宅與香檳。
緊接著就是他陳列柜里成排的名表,背景音是楊至琦的聲線不無自豪的介紹:
“我的凈資產,沒算過,哈哈,不過粗略估計一下,十幾個億是有的,哈哈。”
與此同時。
甄恬的小聲蛐蛐,也同時被收音,極戲劇性地和那“十幾個億”疊在一起的是1800塊:
“——沈離,那個1800塊的月薪,真的是你啊?”
沈離:……?
話一出口的那刻,原本被“十幾個小目標”吸引的所有人,腦袋都齊刷刷地望過來。
原本已經清好了嗓子,準備開始演講的楊至琦,一臉驚訝道:“啥?”
而在鏡頭打光都切過來的那一刻,單間沈離冷蹙著眉頭,平靜地眨了眨眼睛,波瀾不驚的神色沒有半點驚慌,或是不好意思。
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甄恬那個“是你嗎”的問題。
“是我啊,怎么了么。”
彈幕上吵吵嚷嚷的爭論,終于也在這一刻,全部被【?】覆蓋掉,直播間的熱度一度被刷到高潮。
直到三五秒后,彈幕上才彈出其他的字來:
【???】
【1800???】
【符合最低工資標準嗎?!】
【一類地區應該不符合,二類三類有可能?】
【哈哈,學習那么好,原來工資那么低啊[哈哈]我平衡啦[哈哈]我可以心安理得地當個廢物啦[大獲勝.jpg]】
【不過1800也太離譜了吧?是有銷售提成嗎?!】
【沒聽zt說?學校工作的,有啥銷售提成啊?】
【我就說吧,這人就是賺不到錢,憑前夫來賺錢的】
【我禮貌問一下,什么叫后勤支持人員啊?】
【換句話說,保安,或者總務主任】
【我靠!!沈離還真是保安啊?!怪不得第二天他在草莓園看院子的時候,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了[小丑]】
楊至琦原本打算向大家介紹他的商業帝國,然而本該屬于他的時間和注意力,似乎完全被沈離的1800給吸引走了。
楊至琦大概聽了一耳朵,嘆了口氣,很慈悲道:“那這樣吧,小沈啊,你來我這兒,我給你開4800,行不?”
沈離眉頭緊蹙著,有點好笑地看了眼楊至琦,尚未說話。
便聽錢行之冷聲冷氣地打斷了他,倨傲的眸光凌厲地掃過去:
“——哼,顯著你了?”
楊至琦一拍腦殼,雙手抱拳:“哦哦哦對,沈離有你,不好意思,是我僭越哈。”
柯久久的聲線,挺擔心地插入進來:“不該吧,沈哥就算腿不好,也不至于這么低吧,沒想著換個稍微好點的嗎?”
甄恬也跟著問:“欸呀不對,沈哥想當老師的話,應該來當教授吧?怎么去私立小學當后勤啊?”
看上去是真心求教。
沈離眉毛一橫,只覺要被這些人吵得腦殼都要炸了,眉心驟然一緊,凝視著甄恬壓不住上翹的唇角,心中的火氣終于燃起來了幾分。
然而卻不是為了自己。
而是為了許多真的薪資不高的底層勞動者。
他們看到直播,看到這些年入千萬的“上層階級”,奢侈浪費的寶馬香車,一個禮物、一頓吃食,就能刷掉自己幾個月工資還不夠的巨額消費,是會怎么想。
“小學的后勤怎么了?”沈離冷笑,“這些事情,難道不是應該有人來做么?”
“可是1800一個月,實在是有點太少了啊,連我們點一個菜都不夠吃的……”
啪!
沈離將手中的保溫杯錚然一放,凌然的目光掃過去,帶著幾分嚴正至極的警告意味:
“是啊,那得看你要點什么菜——要是點你在今天大概10-11點左右,偷摸一個人吃獨食的那種……自然是點不起的。”
甄恬眨眨眼,大腦處理了個幾秒鐘的時間,臉色唰然一變,只覺沈離的話音好似落下了金屬質的回聲,像為他敲響的喪鐘一般!而那張白瘦的臉登時脹成了豬肝色!
沈離……
沈離是怎么知道他吸了白粉的?!?!
連Kris都不知道!!
下一秒,便見一直面若冰霜抱著臂,冷眼睨著他說話的錢行之,至此終于哼笑了一聲,冷沉沉地問了句:“還不坐下么?你說你惹他干嘛。”
“卡茲——”
愣在原地忘記怎么反應的甄恬,面色詭異地盯著沈離,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搞錯了。
就聽VCR做出了切換的音效。
緊接著,甄恬背對的屏幕上,閃過了一片綠意盎然的稻田,隨后聽見沈離清澈干凈的聲線:
“開始了嗎?”
一個俏皮開朗的女孩聲線道:“——開始了開始了,不過沈叔你抬抬頭啊。”
“哦,我是沈離,現任xx希望小學臨時校長,等學校轉公立之后,應該就會卸任,目前的工作任務,主要是管管后勤和行政這塊——好了嗎?”
“嘶,應該沒好吧?您再多說點?”
小屋內所有人都睜大眼睛屏住了呼吸,而甄恬愕然驚訝地看向屏幕——
只見伏案工作的沈離,著一件工整的白襯衫,那張臉于是也被襯得蒼白肅凈。
當鏡頭推進時,能看見沈離白襯衫領口微微敞開,而沈離隱隱蹙著眉,想了一下才補充說:
“35歲,離異,本科畢業于人民公安大學,以前還做過特警和刑警的工作……”
轟!
轟然一聲!
甄恬望著屏幕中,只見沈離那張薄唇開合。
耳朵里卻仿佛也只聽得見金屬聲,在自己的顱頂發出劇烈的錚鳴!
至于沈離后面說了什么……
好像一點也聽不到了。
第66章
甄恬只覺自己耳道的深處炸開一聲嗡鳴,再回過神時看向屏幕,屏幕上卻滿是重影。
沈離那張清冷俊秀的面容模模糊糊,好似晃影幻化出了好幾個分身,跟小時候動畫片里的觀世音菩薩似的——
能把妖精收到瓶子里的那種。
所以那沈離剛剛說的,真的不是他的幻覺,而是真的看出來或者知道……?
好吧,應該真的是了。
甄恬轉動著酸脹的眼球,極力保持冷靜,盡量看起來正常地凝視著屏幕。
而相較于其他嘉賓,沈離的VCR并不長。
譬如比起楊至琦足有六七分鐘的個人履歷介紹,沈離的VCR從開始播放到結束,才總共不到一分多鐘的時間,其中僅有前面開頭的幾十秒鐘,是關于沈離自己的。
在后面的一分鐘里,鏡頭轉過嶄新的校舍,基本都在介紹村里小學的情況。
什么選址位置能輻射到幾個村兒、設施備置可供學生學習生活、關于學校未來私轉公的計劃,以及熱烈歡迎青年老師、師范學生前來支教。
直播觀眾吃瓜圍觀到這,也算是徹底沸騰。
無論是從彈幕滾動的頻率,還是網友評論區的實時熱度,甚至比吵得最激烈的時候,都要翻升出個兩三倍。
【?】
【!!】
【我擦嘞】
【牛逼我艸】
【啊啊啊啊啊啊】
【QAQQQQQQQQ】
大量無實際意義的刷屏,一時間將彈幕刷到飛起。
直到沈離那個粗制濫造的VCR完全播放完畢后,討論區才漸漸刷出有實際意義的發言:
【嗚嗚嗚貓貓你真的……】
【我哭死】
【罵人尬黑的呢!?出來對線!】
【工作一定要高薪才值得做嗎?![甩巴掌]啊?工作一定要高薪才值得做嗎?!?![甩巴掌]說話!!!】
【挺震驚的……原來沈離是真的當過警察……】
【我就說之前的那些環節!不像是劇本演的!不然沈離的演技比錢行之都好!】
【其實最開始第一天的時候,我就有點猜到了,畢竟他槍法那那么準】
【好帥好帥好帥,別把我我帥死了!!!】
【我現在宣布!!!沈離就是我的新白月光!我會愛他到死至死不渝[一腳踹開怒目而視的錢狗.gif]】
【那我宣布,沈離就是我的新老婆[一腳踹開怒目而視的錢狗.gif]x2】
【那我可以喊媽咪嘛QAQ感覺被抱著的話,應該好有安全感的鴨!】
【不是?你們把口水收一收啊!?!那沈離的腿呢,是啥時候出的事情啊?他在片子里怎么完全不說啊!?我以為會有解釋!!你們都不關心嗎?!】
【可能他自己覺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而且你看他主要是想給學校宣傳的】
沈離確實選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在下一個VCR展出之前,目的性極強地補充了一句:
“——我們老師的工資不是1800,肯定要高一些,學校會在能力范圍內給大家最好的,具體大概能達到3000一個月。”
沈離話音一落,公屏便開始播放甄恬的視頻。
第一幀的畫面裹挾著鎢鋼質感的嘯叫,重金屬搖滾,陡然增大的音量,仿佛要將觀眾吼個靈魂出竅。
而甄恬出現在畫面中,甩開棒球帽,以指節敲擊著貝斯。
絲毫不覺尷尬地唱了首原創的Rap:
“嘿Bro!Yo~
哥十七歲,遠赴重洋去打工!
現在車庫里,停著瑪莎拉蒂紅!
你說3000塊,買哥的麥克風?
哥說對不起,這是你觸碰不起的夢!
……”
甄恬唱了大概三分鐘。
柯久久靠音響挺近,被那音響突然蹦出的金屬搖滾聲,駭得連連向后仰頭。
林胥也被那一陣兒又一陣兒的,給驚了一跳又一跳。
終于“碰”~地一聲,
將手里沒開封的速食面包包裝袋,給徹底拍成了扁的。
觀眾更是貼臉嘲諷,將零星的水軍黑子淹沒在迅速刷過的彈幕里:
【唱的啥呀這是?】
【#甄恬難聽#】
【多諷刺啊,沈離剛說盡可能會給支教老師最好的待遇,差不多能達到3000,甄恬轉臉就讓我們拿3000去買他的麥克風哈哈哈哈[小丑]這是什么地獄笑話】
【你能笑出來嗎我笑不出來[小丑]因為我真的只有3000[小丑]】
【哈哈哈,老子月薪買你個麥克風?你有病還是我瘋啦?】
【嚴謹點人家還不賣呢,這可是我們觸碰不起的夢[狗頭]】
【3000塊不夠買麥克風,3000塊卻夠沈離和我貼貼還是我老婆要追著給我!我宣布!我大四實習要去老婆的學校支教了!】
【哈我估計沈離的郵箱肯定爆滿!能排上號嗎?】
甄恬自己聽完自己的歌,都他媽有點想笑了。
只不過是苦笑。
苦笑掛在臉上,比他媽的哭還難看的。
其實在今中午的歡迎午宴結束之后,他就拖關系找自己人,搞來了小屋嘉賓們當時寫的表格照片,找到沈離那張端詳了半天,發現沈離填在表格的月薪是一千八無獎金,崗位是什么小學后勤。
甄恬眼睛一熱,腦子也一熱,想起在餐桌上受的委屈,還有沈離裝的那個逼,什么學習好學霸人設,實在是不想忍了!
于是二話不說,發了個命令給自己手底下的工作室,花了點錢買了水軍造勢,就是要黑沈離的高知人設,結果只有1800的薪資。
要怪就怪沈離那表格填得!!
實在是太潦草!!太不詳細了!!
怎么不把他當過警察的事情也寫上?!
他大爺的,真的他大爺的!
甄恬面如死灰,只覺自己的耳朵嗡嗡嗡嗡的,腦子也嗡嗡嗡嗡的。
期間楊至琦跟他說話,柯久久跟他說話,林胥也跟他說話,他都是能應則應,但根本沒聽清別人跟他說了什么,至于他自己說了什么,其實也沒過腦子。
思維還完全停留在一個警察看出來他吸毒了的事情上。
楊至琦:“小甄挺厲害啊,你在這片兒里會這么多種樂器?!粉絲都得被你迷死了吧?哈哈。”
甄恬:“……別人配的音。”
柯久久看他愣了,而且出奇地實誠,好意地踹了他一腳,“那也很厲害啦,專輯銷量不錯啊!”
甄恬:“……公司做的數據。”
林胥:“!哥你好實誠啊,那你片子里說你23歲開始創業,24歲靠自己的努力全款買房是……?”
甄恬心累到想死:“……賠了,爸媽買的。”
網友實時評論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怎么感覺甄恬精神好恍惚啊?![笑哭]】
【這能說嗎?我倒是感覺他有點像是吸了……】
【樓上小心點啊,小心被律師函】
【哈哈,你們發現了嗎,黑沈離的那些黑子,好像第一時間都不見啦[狗頭]】
【我尼瑪笑死,我就說風向怎么那么怪呢,不會真是把機器開起來了吧?】
【沈離這么好的人也黑?缺不缺德啊!?!】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吧】
沈離自剛剛警告過甄恬,便一直冷眼注視著他的反應。
甄恬確實像是被刺激得不輕,哪怕是在鏡頭的全程監控之下,整個人都有點克制不住得發抖,也不知道是被毒得,還是被嚇得。
而且連目光都克制不住,頻頻往他這兒瞟,一分鐘能看個七八次,后槽牙都在輕輕打顫,嘴唇也輕輕抖動著,表情卻是沈離曾見過太多次的恐懼與畏懼——
譬如自以為躲藏得很好的嫌疑人,被他們摁倒的那一刻;
再譬如違章醉駕的司機,被交警的警車攔停的那一刻;
人們總以為事情不大,可真意識到前途要被毀的那一刻,第一反應是狡辯,狡辯不了就想跑,一旦發現自己跑不了,不少人雙腿一軟跪地求饒,頭都能磕得嘣嘣響……
人性就是如此,被逮住后開始想太多,想的都是該怎么逃過責罰。
最初快樂的時候,偏偏又什么都不想,大腦簡單得像只有快感的二極管一樣。
所以沈離一看那雙眼睛,幾乎瞬間便明白了,甄恬繃不住了,想跑了,一刻都不想在這兒呆了,
果然。
當疆南的VCR將他的視頻替上,甄恬兩腿一支站了起來,屁股一撅,將椅子撅得吱嘎一聲,隨機找了個尿頻尿急的借口:
“你們看,我水喝多了去廁所!”
撒腿就要跑,估計是先逃出鏡頭再找節目組里的自己人打電話商量對策。
沈離一眼看穿,眉峰很輕微地一挑,轉頭與錢行之對視。
錢行之的余光本就一直落在沈離身上,被瞪了一眼便會意起身,像是一條被主人放開了韁繩的警犬,拔腿昂首,眨眼間便緊跟上去了。
也不對觀眾說明什么。
沈離的目光于是重新回轉到屏幕上。
甄恬的VCR播完,此時的公屏又是一位重量級人物,疆南。
但見那視頻特效里,一座高樓平地拔起,WCC的巨型標志張揚地嵌在樓上。
“疆總好!”
“疆總好!”
“疆總好!”
齊刷刷的問號聲,喚出一位新時代型男霸總!
只見這人長腿一伸,墨鏡一戴,從加長款勞斯萊斯的后座上下來,開始了,背景音開始了非常高謝謝調的自白:
“其實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走到臺前,我不是明星,我只制造明星。我不為自己代言,只為公司旗下的藝人代言。
“我是疆南。
“WCC娛樂公司執行副總裁。
“我來了。
“你,
“歡不歡迎我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媽媽!!!如果我犯了法!!!法律可以制裁我!!!上天可以拿雷劈我!!!而不是讓我看這種腳趾摳地的東西啊?!?[崩潰][碎掉]】
【不歡迎,滾!】
【哈哈哈,他已經滾了】
【這人居然是大名鼎鼎WCC的EVP,那可能確實有幾分實力誒!】
【換一個詞,臭名昭著】
【我覺得還好吧,不能因為不捧你家哥哥就尬黑公司吧?WCC的藝人那么多,能做出爆劇把人捧紅就是本事】
【VCR是裝是裝了一點,不過這哥們前幾天表現的還行?加上老總的身份也有點吸引力,起碼算個鉆石王老五?】
【他這么幾天去哪了?后面還回來嗎?】
【不知道誒,可能公司事務太忙了,忙著處理事情了吧】
【是欸,接連10天的拍攝確實是有點久】
砰——!
只聽小屋的門板撞墻一聲,客廳內所有人都循聲望去。
但見疆南像視頻里一般模樣:
身著黑西裝,像保鏢也像銷售,
帶了個墨鏡梳了個大背頭,凱旋而歸似的一摘眼鏡,目光瞥向鏡頭中已然播放完畢的VCR。
單手抄兜,“王者”歸來。
對著跟拍的鏡頭冷哼一聲,不知在哼些什么。
隨后徑直便走到了沈離旁邊,低低地說了一聲,卻是誰都能聽清的:
“久等。”
【??】
【為啥跟沈離說啊?】
【我靠!他不會對我家小貓警長有意思吧?!第一天晚上約會就約小貓來著!?!】
【啊啊啊啊補藥啊!我老婆下了節目之后本來是要跟我結婚的啊!】
【樓上買了什么牌子的枕頭?怎么還做的出這樣的美夢啊?】
【我感覺兩人之間的氛圍感怪怪的】
沈離平靜地抬起眼,淡淡道:“不久。”
而疆南的面色瞬間變得古怪,其余人也默不作聲地看向二人——
觀眾可能不清楚,但是他們大多數人可是親眼目睹,幾天前疆南被沈離扭送走有多狼狽,現在估計就得有多恨。
畢竟沈離直接給人扭送派出所,讓人擱里面蹲了幾天,這放在個普通人的身上要么悔過,要么認栽,不過疆南這種層級,大半是要報復!
不然這一回來,就單單對沈離說一句?
是威脅還是干什么?
于是當眾人的視線落在二人身上時,疆南拉開椅子就要坐沈離身邊空出來的地方。
沈離自然沒有像個小學生一樣,把手按上錢行之的沙發去“捍衛”錢行之的位置。
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疆南,似乎沒有絲毫的對抗性。
而房間內寂靜無聲,氣氛變得詭異!
他倆正對面的林胥與柯久久,大眼瞪著,氣都不敢細喘。
卻見沈離冰寒的目光只是那么淡瞥了疆南一眼,便恍若無事地轉開了頭,沒再說什么。
大家于是逐漸放下心來,礙于體面。和疆南寒暄了兩句。
楊至琦說EVP很厲害,然而就是沒一個人問他消失的這幾天究竟去哪了。
公屏上,就見畫面已經被切換,又播放起Kris和林胥的VCR,話題又漸漸圍繞著其他人展開。
沈離和錢行之選坐的位置本來就在角落,甚至還有點擁擠。
此時被疆南這么一擠,沈離也終于感到幾分驟然的不適感。
【哇,他倆是不是太近了啊?】
【怎么感覺好像還有點曖昧?】
【我擦姐妹你!!Cp不能接地府啊!?】
【哪里接地府了,我覺得挺好嗑的啊[流口水]比起錢行之那種高傲狗子,更主動的疆總配沈離,性張力簡直拉滿[流口水]】
【你們說JN這幾天出去,有沒有可能是要去搞垮錢行之他們公司的股價?哈哈哈哈我腦補出了一部2A爭1O的小說[嘻嘻]】
【???】
【有點過分了吧?雖然說怎么腦補是你自由,說出來就有點惡心人了吧?!再者!!我們貓貓警長哪里O了?!啊?!哪里O了啊你告訴我?!(把住肩膀晃你腦袋)】
【啊,好晦氣,好晦氣啊!網上總是有人什么都要嗑,看到這種真是比吃了yzq的嘔吐物還惡心[嘔吐]】
只見直播鏡頭中,沈離冷靜美好的側顏如雕塑一般,神情專注地望著屏幕。
而疆南亦如錢行之一般,傾身貼近沈離的耳朵,低聲說了句,除了沈離什么沒人能夠聽清:
“沈警官,這么折騰我,你爽了么?”帶著微末戲謔意味。
沈離面無表情道:“我要是你,我現在會夾起尾巴做人。”
“哈哈,可惜了你不是我,”疆南將胳膊撐上扶手,極低的聲線僅沈離能聽到,說的是警察問了他兩三天關于強J殺人案的事情:“——那你們警察誣陷我,想把屎盆子扣我頭上,是不是得幫我恢復名譽?”
沈離微微低頭,淡聲道:“恢復你的名譽,什么名譽?是要恢復你打砸損壞公物的名譽,還是恢復幾次三番性騷擾的名譽?”
疆南面色一綠,自知理虧,當場啞聲。
可心中攢著的一股悶火,只能陰郁著一張臉以余光鎖著沈離,胸中的火氣也確實也越燒越大。
沈離倒是也完全不在意他是個什么表情。
腦海中的思路卻異常清晰——疆南被允許出現,應當是可以考慮收網的事,只是不知道收網的具體時間上,上面會有什么安排。
直待其余幾人的VCR播放完畢后,一桌人開始閑聊,討論起彼此的職業和基本情況。
相親節目里也終于有了點在菜市場挑菜賣菜的意思。
眼見話題逐漸轉向自己,沈離也有了幾分想走。
“沈離你的那個腿,是當警察的時候弄的嘛?”
柯久久有點踟躕,不知道該不該問,不過終究還是好奇。
卻聽沈離非常簡短地答:“是。”
“啊!天吶!辛苦了!”
柯久久追問道:“那是出任務嘛?哪一年傷的呀?”
沈離的腿是抓毒販的時候受的傷,很不方便講,容易被報復。
于是只很潦草說:“和錢行之離婚后。”
“哦,那我們都還挺想知道的,錢老師和您是哪一年離的婚呀?這個你們好像從來沒有說過誒!”柯久久話音一落,彈幕上的邪教cpf也被省錢cpf的歡呼給壓了下去:
【啊啊啊久久威武!!!】
【終于有人替我們問了!!!】
【沈離好會替錢行之著想啊!?!不想說具體年份,還特意說離婚后!!】
【是不想讓大家誤解錢行之,因為殘疾的事情拋棄他嘛?】
“七年前離的婚。”沈離平靜道。
“我去?!”林胥驚詫大叫,“七年?你確定是七年?!”
“我總不會連這都數錯。”沈離說。
柯久久:“……七年確實有點久啊,你們的感情不會變淡嗎?”
沈離蹙眉,不知道該怎么回應這個問題,于是模糊道:
“不太清楚,也許會吧。”
這時,就聽身邊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哈,沈老師的職業那么高尚,履歷那么光鮮,離婚也一定是對方的問題,前幾天的節目我沒參與也都看了,一句‘聚少離多’就能借用職業光環,把自己的問題摘得干干凈凈,真不錯。”
疆南這話一出,所有人循聲看去。
坐在他旁邊的楊至琦也“嘖”了一聲,用胳膊肘搗了一下疆南的肋側,示意他別說了。
而沈離的眉心擰得更緊,卻沒打算為自己辯駁。
沈離自己也的確覺得,離婚確實是因為他責任更大,是他沒有承擔起家庭的責任,更沒有盡到照顧伴侶、關心伴侶的義務。
“是,你說得對,是我的問題。”
沈離眉目黑沉,沒什么情緒地站起了身,不欲和疆南繼續爭論:“——你們接著聊,我離開一下。”
疆南沒想到他這么敏感肌,才不疼不癢地說了他一句,居然就要跑了。
然而他“獲得勝利”后,周遭卻沒有任何人附和他。
自己的前妻將厭惡至極的目光投過來,像看一坨大糞。
坐在對面的林胥和柯久久,也有點側目而視的意思。
甚至之前跟他走得最近的楊至琦,這幾天也像是被沈離“招安”了一樣:
“這個我覺得啊,肯定不能怪小沈一個人的,感情出了問題,怎么可能是一個人的問題呢?某一件事他做的不對,這是可能的,但要把單一的事件割裂來看,這就沒意思了。他做錯一件,小錢做錯一件;他再做錯一件,小錢也再做錯一件——大家做的錯事都加起來,那離婚這不就有了?你單獨逮著一個人數落,這也不對啊。”
【我靠,yzq你突然……】
【禮貌問一句,這是yzq為自己準備的洗白時刻么】
【==、拒絕洗白】
【哈哈,不知道,我只知道省錢cp的嗑法,我直到現在還沒掌握】
【是啊你說他倆要說完全沒愛,沒鏡頭的時候錢行之會偷親沈離,但要說他倆的確在愛著呢,又有點若即若離的不確定感……】
【啊啊啊我要知道兩座冰山到底如何相撞,對抗路情侶到底如何對抗啊!】
【而我的目的就更純粹了,我只想知道他倆在這離婚的七年里是不是經常doi】
【啊啊啊感覺他們一定是那種肉、體契合但靈魂高度不契合的小情侶!!!】
【我反正不是特別看好這對,總覺得他們上節目都另有目的的】
沈離當然另有目的。
離開客廳之后,沈離第一時間便回了房間,使用了手機。
自從昨晚曹升被卸任后,他們的手機便沒有再上交,大家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這個規則,主要是錢行之也沒有再讓人去收。
一是他們自己要用,二是方便疆南與別人打電話,也方便警察的監聽。
沈離眼見疆南挑事的意圖明顯,不欲和他正面起沖突,主要是還不知道上面的安排。
比如現在是什么策略,需要他怎么配合,才能把0225案真正的殺人兇手給揪出來。
再比如現在允許疆南露面,是否意味著收網時間已經被確定下來?
沈離解鎖了手機,打算先查下消息,再順便將甄恬吸毒的事情,報告給關凝,也尋求關于甄恬的更明確指示。
而在屏保劃開的那一刻,果然便見關凝的消息,疊在所有消息的最上面:
兩條信息都是今天發的。
而且都是今天下午:-
14:31-
[師父]:【你怎么能讓他親你?!】-
16:21-
[師父]:【疆南馬上會回去,今天上午小趙帶著全組人去查,0225的進展很大,如果這兩天能找到關鍵性證據,立馬就能下逮捕令】
沈離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幾行文字。
每一條都有疑問。
第一,什么親他?老爺子上次看到錢行之親他,那是在十多年前,現在怎么突然說這個?
第二,什么關鍵性證據,跟疆南有沒有關系?
兩項抉擇之間,沈離自然是覺得后者更重要。
連忙打字,將信息發過去:
[沈離]:【師父,什么關鍵性證據?】
[沈離]:【能從疆南處得到線索么?】
如果不能,上面大概率不會放他回來,繼續上節目。
果然。
僅是一眨眼的時間,關凝就打了電話過來。
有些不方便信息上說的事情,需要在語音里說清楚。
沈離看了眼攝像頭,拿起手機去房間里的衛生間去接:
“喂?師父?”
才打了個招呼開了個頭。
“哼。”
便聽關凝冷哼一聲,“——你還曉得叫我師父!”
沈離一愣:“怎么了么,師父?”
“行了,不用搞這套,先說正事——”關凝的語氣很不好,“今天上午,小趙帶人去查了你說的那些,從黃驢會所的消費記錄上鎖定了一個外資人員David,我們現在高度懷疑,當時是石有霞帶著這個大衛侵害了兩個女孩——時間線都對得上,但缺少關鍵性證據。三年了,別說他們將證據都抹掉了,就算是沒抹,也必然缺失得差不多了。”
沈離聽關凝這么說,立刻便懂了。
還是要如最初安排好的那樣,利用疆南引蛇出洞,用心理戰術和虛假證據策略,讓他們自己露出破綻。
疆南作為公司里的執行總裁,卻并不聰明,這些年疆南的身上其實背了不少鍋,比如有不少偷稅漏稅的賬,別人都是從他那走的,這人也渾然不知。
因而這一次,真正的兇手也很可能想自作聰明的,將罪責栽贓到疆南身上——
節目組中幾次環節更改、導演起跳,其實都能驗證這一點。
在節目里弄出大動靜,再栽贓給疆南,轉拋警方的注意力,還自以為做得漂亮。
“需要我怎么配合。”沈離問。
關凝應了聲:“嗯,這個石有霞非常狡猾,手眼通天,估計是在加緊制造假證據,要栽贓給疆南。
“現在全局上下口風很嚴,所有的假動作都指向‘我們真的在把疆南作為第一懷疑對象,而在到處搜尋證據’,所以疆南這小子也一定急瘋了。怕自己被冤枉,到處找人托關系。
“不過他找不找人不要緊,要緊的是得等到石有霞露出馬腳,主動陷害的那一刻。
“監聽了疆南的手機還遠遠不夠,節目組里有不少他們的人,人多手雜,他們極有可能趁機鉆空子搞小動作,避開我們的監聽,尤其是在監控的盲區,所以我需要你實時看著他,事無巨細,及時匯報。”
“是。”
沈離應著。
隨后又想起什么一般,“節目新進來的那個藝人,他……”
“他吸了是吧?”關凝哼笑一聲,將沈離的話給截斷,“不光是你看出來了,咱們的緝毒警同志,都是火眼金睛,今天沒值班的看你倆這節目,操,都看出來了。”
沈離;。
“那……”
“可以利用,”關凝知道他想說什么,“不過你得讓他服你,百分之百聽你的,如果是一步險棋,就不要走了,明白么?”
“明白。”沈離垂眸,干脆應道。
就聽關凝說:“我懷疑甄恬也是疆南的人,他倆之前就認識,而且他以前那個演藝公司的前身,就是疆南掛名的。”
“嗯,我會去了解一下的。”沈離意欲收了線掛斷,卻聽關凝又道:
“——公事說完了,我就額外問你一句。”
“嗯?”
“你是真的打算再和你那前夫好?”
沈離訥住,抓著手機的手緩緩縮緊,像是被老師抓了早戀的無助高三生。
“……我還不確定。”
關凝:“我看節目上,他最近是成熟穩重了不少,可這到底是一時的表演,還是真正的改變,你要以偵查犯罪分子的標準,脫離了個人情感和主觀臆斷,仔細地看清楚!
“我不說別的,別的也不用說,就他不體恤你身體,明明你第二天上班還強行要你履行夫妻義務的這一條,你說這是一個心疼你的丈夫,該有的行為嗎?!”
沈離頭痛欲裂。
自從關凝意外地聽到了他倆的那次爭吵,無論他后面怎么解釋,其實自己并非不情愿,錢行之沒有“強行”,關凝卻怎么著都不相信。
關凝是個很講事實依據的老刑警,不認為沈離會在沒有被“強行”的情況下,吵架時要說那種話。
沈離也沒臉再解釋,其實是因為太不舒服了,而不是因為被強迫了,才對錢行之說了“你怎么一點都不會換位思考”的話。
關凝經過嚴密的推理得出結論,自己是在為錢行之開脫。
而自打那次之后,無論沈離如何為錢行之辯解,關凝提起錢行之就再沒給過好臉。
每次談起他和錢行之的問題,也都是老調重彈。
沈離于是只能安撫關凝:
“知道了師父。”
關凝聽他這么敷衍,腦子一轉,明察秋毫,登時嗅出不對的氣味來,怒音更明顯:
“不對!錢行之那狗膽子,現在就敢偷親你——完蛋玩意兒!你是不是這幾天腦子不清楚,還跟他搞到床上去了?!”
沈離:。
“沒有。”
沈離否認得也極快。
反偵查素質極強。
畢竟要是關凝真知道,說不準能氣得把手機給砸了——
或許因為關凝自己家養女兒,沈離在失去父親后,便總覺得關凝像是在管束女兒一樣管束他,有種生怕大白菜被野豬給拱了的錯覺。
而在聽沈離否認之后,關凝也明顯松了口氣,痛心疾首地繼續囑咐:“你啊,就是人善被人欺,到底要不要再一起過,你得要好好想想才行,別太縱著他胡來!”
沈離面無表情地倚著墻,耳根微微發熱,聲音嚴正正經:“嗯,知道的。”
第67章
(上章昨日新增3500字,沒看過的寶寶們可以看一下哦)-
二十分鐘前。
公用衛生間內。
錢行之高大的身材好似一堵高墻,將門半堵住,冷眼注視著甄恬。
甄恬也戰戰兢兢,打著顫,抱著水盆干嘔。
先嘔一會,再洗一把臉。
再嘔一會,再再洗一把臉。
還要時不時從鏡面中瞟一眼錢行之,見錢行之并未轉臉,那雙深邃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于是也不敢有什么小動作。
直到實在僵持不下,甄恬情緒崩潰,回了頭小發雷霆:“不是哥!你就沒自己的事情了嗎?你老盯著我干嘛啊?!我吐也要看?!好看嗎?!”
錢行之嗤笑一聲,沉聲答:
“好看極了。”
甄恬本就窩火得很,被錢行之這么一懟,什么話便也往外吐,本著攻擊人的目的:
“你性格這么差,怪不得沈離要甩了你。”
“哦。”
“我看沈離不喜歡你,不可能跟你復婚。”
“哦。”
甄恬眼見錢行之毫無所動,而男人最了解男人,甄恬破釜沉舟:
“心眼小幾把小,有錢都沒用。”
“哦?”
錢行之極輕地挑了一下唇,漠然的眼底終于染上了幾絲興味,抬腳走上前去,振臂——
甄恬以為要挨打,眼睛都閉上,就見錢行之先是啪地一聲,給那嘩嘩流著的水龍頭拍上!
甄恬這剛要松一口氣,卻又如同一只小雞仔,被人揪著后領和脖子直接從地上拽了起來:
“抬頭。”
錢行之身上的那股戾氣極大,手上的力道也不輕,給甄恬叫囂著的氣焰頓時就澆滅了大半。
甄恬于是哆哆嗦嗦:“說、說中你就這么生氣嗎?我、我告訴你哈,打人犯法的哈!”
“你還跟別人講法?”
錢行之眉心一皺,語氣不善,“那我問你,剛剛網上的那波節奏,是你找人帶的?”
甄恬原本就是想找人尬黑一波沈離高學歷收入低,做爛沈離的路人盤。
不過現在……
他大抵也知道,沈離是真不在意旁人怎么說,而且沈離的路人盤也根本做不爛,他作來作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要是真的被錢行之逮住,那吸了的事多半兜不住要被公之于眾。
“不是不是,我沒有啊!”
甄恬胸膛一挺,就著被錢行之提起來的姿勢,也不張狂了,狗急亂咬人:
“靠!我真是什么都沒干啊?!可能是疆南吧?應該是疆南吧?我哪敢啊?我肯定不敢的啊!——我知道沈離是警察啊,我肯定不會說一個警察的收入怎么樣怎么樣啊?不然我擦,我命不要了啊?!”
甄恬混淆了他得知沈離是警察的時間,其實他也是剛知道的。
但是錢行之只要不知道他是剛知道的,他就能順理成章地把鍋甩給疆南!
至于沈離……
沈離肯定是瞞不住了,等著自己再好好求他。
而且沈離那種清高的人,是不會像錢行之這么難搞的吧?
錢行之覺得聒噪,丟一只大垃圾袋一樣一松手,不再想與狡辯的人爭論,橫豎他會去查清楚。
錢行之于是對著門外的自己人招手:
“幫忙看他一下,別讓他在廁所里偷吃,或倒掉任何東西。”
工作人員一愣,在廁所里偷吃?
這么別致嗎……
甄恬卻是聽得很明白。
他本來突然要上廁所,就是想把褲袋里貼身藏著的白面銷毀掉,可錢行之一直看著他,他也沒機會操作。
現下錢行之前腳走了,起碼自己可以威嚇工作人員,或者強行跑到隔間里。
就聽錢行之冷冷道:
“——也無所謂,尿檢,什么都知道了。”
甄恬:!
甄恬轉動著酸脹的眼球,只覺聽覺好像也延遲了似的,即便錢行之已經離開了一會兒,腦海中卻仍回蕩著錢行之撂下的那句話。
確實有被暴擊到。
而且緩了好久也還沒緩過來。
甄恬遲鈍的大腦也轉了轉,想起曾經查過,一般毒品的尿檢在4-7天后,就可能是陰性,只要他這段時間不再吸……
甄恬瞥了眼已走近洗手臺、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工作人員。
還是決定先將口袋里的東西銷毀了再說。
錢行之則是穿過走廊,疾步上了樓梯。
打開房門。
房間內空無一人,唯有衛浴的燈亮著。
于是錢行之問了句:
“沈離?”
“嗯。”
沈離不說“別進來”,便是可以進的意思。
于是錢行之冷峻的眉眼瞭了眼攝像機,挺干脆地推門而入。
【哈?】
【你倆又有事嗎?】
【從上一個廁所轉戰下一個廁所?你們這小屋廁所的香火好旺啊[笑哭]】
【他倆這一對,我是真的看不懂,明明冷淡至極若即若離,卻又總愛背著鏡頭偷情】
【是不是在廁所里暴烈接吻!!!!是不是在無人處瘋狂做/愛!!!!!】
【哈哈[流口水]幻視那種不讓接吻但是可以讓你做的關系[流口水]好香好香好香啊嗷嗷嗷[流口水]】
【cpf省省吧,這一對的糖比鋼還硬,你們牙口真好,演的都吃?你們看他們最后復婚不復婚就完了】
【……不嗑可以離開嗎?這不就是嗑CP的節目嗎?不嗑的就去你們正主的wb下面繼續刷花車啊?】
沈離在撂下電話后,便坐在馬桶蓋上瀏覽網上的言論和視頻,正要找錢行之,錢行之便回來,于是沈離將手機鎖屏一按,將屏幕扣向大腿,仰頭向錢行之問道:
“怎么樣了?”
錢行之站在沈離的膝蓋前方,停住,垂眸本能地瞥了眼放在膝蓋上的手機,停住了目光。
而這次,沈離敏感地反應過來,面無表情地補了句:
“……你要看么?剛剛就跟師父聊了。”
“哼,不用。”
錢行之極其輕微地勾勒下唇角,但嘴上道:“不用看就知道,你師父跟你打的電話,肯定是又罵我什么了。”
沈離凝眉未展,嘴唇微動了下。
因為不會撒謊,所以只揀了關凝話里唯一的好話說:“……我師父說你的變化很大,比以前…的確成熟許多。”
錢行之:。
錢行之心中五味雜陳,猝然冷靜的頭腦飛速運轉著。
“嗯,”錢行之頗冷酷地應了一聲,不怎么在乎道:“可能確實吧。”
沈離反應了半秒,唇角也向下耷了一點,話聲一頓,良久,沈離轉而說起了正事:
“你剛剛跟過去,甄恬是什么狀態?”
錢行之蜷了下手指:“我看他確實是有要處理藥物的意向和動作,應該確實是吸了。”
“嗯,”沈離望著錢行之筆直的長腿,聲音沒什么起伏說,“我通知林潔,盡快安排尿檢,最好還是查得到的貨源,你也盡量不要打草驚蛇。”
“好。”錢行之想了想,頗為認真地補充,“網上的那波節奏我會找人查,我懷疑是甄恬做的。”
沈離想起方才刷論壇和微博,看到的一長串關于他假學霸真低薪的討論,心中的無奈大過憤怒,不是很想和爛人爛事糾纏,不過錢行之待他好,他是知道的。
“甄恬現在人呢?”
“應該還在衛生間里,我找工作人員看著他了。”
“嗯,那我去看一趟。”
“好。”
錢行之做了一個向下搭手的動作,示意沈離可以握著他的手起來。
可沈離本能地按在了他的手腕上,微微偏開頭,屏息站起來。
“謝謝。”
措辭禮貌的兩個人視線交接,只一瞬,又心照不宣地劃開。
不過無論是誰應該都有想起,同樣是在衛生間,萬分相似的體位下,錢行之以前常會站在沈離身前,先是親昵溫柔地揉弄沈離的臉,再是說一些情話,哄著沈離拉開他褲子的拉鏈。
又或是反過來,錢行之坐在馬桶蓋上,而沈離被固定在他的兩腿之間,想出去卻被箍住了那截纖細的腰,隨后便是彼此的肢體接觸。
那些年他們總是做得太過激烈,以至于或許是透支了往后的十年。
不多久。
沈離平定著心緒,離開自己的房間,下了樓。
白日任務的游戲階段已然結束,直播間應當是進了帶貨廣告的時間,因而大家在討論晚上要不要吃火鍋,要不要去外面采購。
沈離尋覓著甄恬的身影,眼見客廳沒有,推門走入一層公用的洗手間,便見甄恬仍在里面,且狼狽至極,扒著一個男用小便池,在“監督”下哇哇狂吐。
工作人員是錢行之安排的人,眼見沈離來了向沈離解釋,甄恬本來想到隔間但是他攔了下來,讓他在小便池子里尿,他就開始抱著池子狂吐。
沈離聽過后,示意工作人員可以先回去。
而甄恬待工作人員離開后,立馬破碎轉眼!
這下連小便池子也不扒了,就要去扒沈離的左腿的褲腳,整個人抖如篩糠、痛哭流涕、聲淚俱下:
“——嗚~沈哥!我錯了我錯了沈哥!我全想明白了,我知道我跑不掉了,我改正錯誤行嗎沈哥!”
沈離眉頭倏然擰得極緊,蹙眉咬牙,用了全力才忍住要將這人一腳踹開的沖動。
就聽甄恬仿佛夾著嗓子,哭出了汽車鳴笛一般的氣音。
卻又怕被別人聽到,不敢太大聲:
“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哥別別別別千萬別曝光我!我會自己去戒du所戒的!我不想被封殺,嗚嗚嗚嗚求求你了。給我留條活路吧,別曝光我我我給你當小弟,嗚~嗚~嗚~”
沈離無奈,揪住這人沒怎么用力地拎了一下。
沒拎動。
甄恬被迫抬頭,絕望地向上望去,卻見沈離那雙眼睛平靜:“我又不搞黑////幫,什么小弟,哪里學來的這套?”
甄恬:“……我知道的哥,可我,可我真的不想變成劣跡藝人……”
沈離神色漠然而平靜:“你已經是了。”
甄恬的眸子黯淡下去,又賊心不死地亮了起來:“我,我,那我可以戴罪立功嗎哥?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不封殺我……”
沈離見他著實著急,沉默良久,才緩緩說:“封不封殺不是我能決定的,不過認錯態度良好、有重大貢獻,處罰時會被考慮進去。”
甄恬一聽有門,抱住沈離的褲腿哭得更真情實感,“哥,哥你是我親哥!從此以后你讓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
沈離沉吟良久。
“……那你替我辦點事。”
甄恬長舒一口氣,淚眼朦朧地望上來:“哥別說是辦點事,我給哥做狗都行嗚~嗚~嗚~”
沈離實在忍不了,蹙著眉頭冷瞥這人一眼,強忍著疼痛重心右移,踹了腳甄恬,將自己的左腿抽出來了。
第68章
晚上六點半。
柯久久、林胥和小趙出門采買火鍋食材,Kris問導演組又借了個電磁鍋。
專門用作煮火鍋的鴛鴦鍋肯定是沒有了,小屋里的電磁鍋倒是有一個,但柯久久想吃辣的,小趙只能吃不辣,一伙人最終的決定便是,干脆再借一個鍋,煮兩鍋湯底。
出去了一撥人,留在小屋里的人大多是些不太會做飯的,聊了一會兒之后,開始裝模作樣地處理廚房里現有的食材。
譬如疆南處理著土豆,卻連個土豆皮都不會削。
楊至琦哈哈哈地笑話他,結果自己剛接過來沒多久,也刮著手了,傷口還不小。
因而沈離下樓,準備去幫廚的時候,便看見一副極詭異的場面:
楊至琦和疆南二人面對面地坐在沙發上,楊至琦一手拿著碘酒瓶,一手伸著。
疆南則將他的傷手托在掌心,輕柔地吹動著傷口的表面,給楊至琦的傷口涂碘酒。
楊至琦疼得呲牙咧嘴:“你不用吹風哥們,你這樣搞得咱倆很曖昧。”
疆南:“……哥你別,我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鎖死!他倆的心Lock~Lock!】
【愛磕邪教的呢?你們的福氣來了[點贊]】
楊至琦:“哈哈哈,誒,我問你個比較私人的問題。”
疆南:“問唄。”
楊至琦:“你到底是喜歡男的還是女的啊?我看你對你前妻不感冒,你倆還能成嗎?”
“嘖,”疆南的唇角微微抽搐,“這不好說。”
楊至琦:“哦哦,我懂了,有鏡頭不好說是吧?”
疆南:“嗯哼。”
楊至琦短促地笑了下:“那你喜歡什么樣的?下了節目哥給你推推?”
疆南:“只看外表長相的話,沈離那樣兒就挺是我的菜的,不過人不能太兇,也不用太有本事。”
【???!!!】
【嘔】
楊至琦:“哦,我懂了,你就喜歡長得好看,又不能太難拿捏的小0唄?哈哈,額……”
楊至琦的話音一頓,表情瞬間猙獰地眨了眨眼,火速向后一抽手,辯解道:
“這可不是我說的哈,我只是給他概括一下。”
疆南莫名其妙,回頭望去。
只見沈離面無表情地出現在身后,涼涼地瞥了他們一眼,連個冷笑都懶得給,便已從身側路過。
【直接走過去是什么女王行為……如果是我遇到這種情況……我可能會等一會再出去……】
【[尷尬]明明是可以換乘的戀綜,我卻看出了職場xsr的意味】
沈離對這種口嗨其實挺無感的,主要是真的要把這種口嗨當回事,可能從初中的時候就要氣死了。
只見沈離徑直走到廚房,撿起刀片,動作利落地給土豆繼續削皮——
而被這二人霍霍了一半的土豆里,有很大一部分,削下的土豆皮上還有大塊能吃的,沈離便將這里面一些能用的,挑揀出來,盡量把皮削掉,減少浪費。
隨后只見鏡頭中,沈離刀工極為熟練地給土豆切好了薄片,將土豆片泡進水中。
再繼續處理冰箱里還剩的蓮藕。
【好牛的刀工啊!!一看就是很會做飯干家務的[打call]】
【而且一點不浪費!愛了!】
【誰懂,別人爭著要做什么活的時候,沈離從來不搶著表現,但是一旦沒人干了,沈離絕對會第一時間站出來】
【他和錢行之家務基本上都是能做的,洗衣服鋪床收拾東西做飯全都是共同分擔的!過日子不就得這樣!!!】
【是啊,那種一個人把活都干了,還要體現特別寵另一方的,真的是讓人看了都覺得后怕。帶入一下那個多操勞的人,我是真難受(僅代表我自己)】
【可不敢說。要說了又會被講了:我們會請阿姨啊,Ta可沒有一個人干哦】
【但錢行之是在收拾什么?我怎么感覺他是要準備拎包走人啊?!】
觀眾們暫時不知道的是,由于第七日上午的行程安排是一起出發,外出去活動地點,小屋里面不留人,所以錢行之才要提前將東西收整好,以防止被別人碰到不該碰的東西。
尤其是昨晚用過的安全套。
即便用紙巾包裹起來丟進了垃圾箱,也依然不安心,需要及時清理了去倒掉——也得虧錢行之演技好,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在鏡頭中看不出絲毫破綻。剩下大半盒還沒用過的套子,則被那修長的大手牢牢蓋住,變魔術藏牌似的,就近往沈離的背包里一塞。
無聲無息,無人察覺。
只不過錢行之順便摸到了一張約莫是身份證件的形狀,還有一個小圓環。
于是微涼的觸感碰在食指的指腹上,片刻后錢行之心情極好地勾了下唇,又在瞬間唇角又壓了下去。
也沒有影迷看得懂,這個表情其實叫作……
心花怒放。
【老錢啊,嫩弄啥嘞?改演癡漢啦?摸人個包兒咋還偷笑捏?】
【哈哈,錢行之給我一種很妙的感覺,像是會偷拿老婆內褲蓋在臉上擋住燈光睡覺的變態】
【我靠!!!泥塑粉滾粗!!!】
【他家泥塑粉真多,一會兒yy沈離是學渣,一會yy錢行之是戀愛腦色p[流汗]】
【真有人信錢行之是戀愛腦性癮攻?!那不如信我是秦始皇,然后給我v100塊錢】
直播間彈幕里吵吵嚷嚷,觀察室則是討論著,小屋里前任嘉賓們的相處模式:
楊至琦和趙云只堪稱NPD和受氣包的典范;
李巍薇和疆南呢,則像貌不合神也離的形婚夫婦;
甄恬和Kris,被下蠱的可憐外國美女和假偶像真糊咖;
錢行之和沈離,疑似性張力拉滿但愛意不足的對抗路情侶;
反倒是從第二天錄制開始就哭鼻子、只要互相看不順眼就吵架的柯久久和林胥,矯情,作死,但有話能說出來,目前看起來倒是復合的可能性最大。
沒一會兒到了晚餐時間,小屋和觀察室的鏡頭都切了帶貨直播廣告,而小屋里的火鍋局,是從7點開始,一直吃到快8點多。
沈離只吃了一會兒的清湯鍋,其實就累了也飽了,很快便從桌上撤下。
甄恬自打被“招安”后,還就當真像個狗腿子一樣,姿態非常低,語氣十分軟,一會兒告訴沈離說開始煮面了要不要再吃點,一會兒給沈離送過來瓶酸奶。
錢行之頻頻將目光投過去,也不知是什么心情。
直到晚間八點半,第六日的夜間情感活動正式上線。
酒足飯飽的眾人面對著一張尚未收拾的桌子,正在吹牛打嗝聊閑天,畫面這時重新切回到他們身上,系統音也突然響起。
先是揚起了一陣悠揚的樂聲,隨后,管家的變音聲線直接傳到喇叭里:
“親愛的嘉賓們,今日是你們入住小屋的第六日,晚間的情感交流活動,將對各位嘉賓的‘情感意愿’進行調研。
“考察各位復婚可能性,或是繼續與他人情感接觸的意向,作為提供給觀眾進行‘退宿投票’的參考。
“明日上午12:00,小屋內將產生0-3人的退宿者,退宿者產生后,小屋內會新增優質的「鯰魚嘉賓」x人。”
管家系統話音未落,直播間的彈幕與小屋內都炸開鍋。
“我靠!退宿的那么多?!”屋子里就數楊至琦叫得最大聲,“——這是怎么選的啊?就靠觀眾純投嗎?”
管家即時回答:“現小屋嘉賓,有退宿意愿者,可于明日中午直接辦理退宿手續;無退宿意愿者,若同時滿足以下3個條件,則即刻成為退宿者:
1、觀眾最不想看到的嘉賓-前3名,
2、在今夜任務「心動數值」中,得分低于50。
3、小屋貨幣個人虛擬資產,低于15萬。”
“我去,還好我有35萬了,”楊至琦不無驕傲地摳了摳耳朵,“只要我今天在那什么心動數值,得分不少于50分,就算觀眾再討厭我,我也肯定不會被退宿唄?”
管家:“……是的。”
觀眾:
【我靠!!!!】
【游戲有Bug?!我生氣了!】
李巍薇提出問題:“主動退宿的人也要占名額嗎?”
管家:“主動退宿者,會優先占取名額。”
沈離大概聽懂了,蹙著眉頭瞥了眼甄恬和疆南,這二人確實最有可能成為退宿者。
首先,由于疆南缺席幾日,而甄恬今天才來,個人虛擬資產都低于15萬;
其次,以這二人今日的表現來說,讓觀眾討厭簡直輕輕松松;
最后,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名叫「心動數值」任務的具體規則,但沈離僅聽這任務名字,就基本能夠判斷,以疆南和甄恬這二人應該與高分無緣了。
【太好了,全票打飛甄疆楊,這個屋子里的陽氣不需要這么重!】
【哈哈哈哈哈是的,這三個踢出去可能就沒那么臭味熏天了,這個節目也會變成我的快樂老家!!】
【我沒看過綜藝我問一句,鲇魚嘉賓是啥意思啊?】
【經典款戀綜里都有鯰魚嘉賓,意思是能給小屋帶來新鮮氣息,活躍氣氛,以及良性競爭和發展空間的新嘉賓啦[科普]】
趙云只主動提問:“鯰魚嘉賓x人是什么意思?是不確定人數嗎?”
管家解釋:“x人即待定,要根據退宿的人數確定。”
趙云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公屏上也顯示出了「心動數值」的游戲規則。
「心動數值」活動公告
【活動時間】:20:30-22:30
【組隊方式】:自由組隊,由A向B發出邀請,B同意后即組隊完成,每2人一小組。
【活動流程】:4人可前往蛋糕房制作蛋糕,6人可前往陶土房制作陶土。嘉賓將全程佩戴運動手表,測量心率,最終的「心動數值」,將根據搭檔的心率波動情況做出評分。
【特殊說明】:可用個人資金,購買搭檔心動值加分。
這次的活動公告并不長,沈離看完之后,卻罕見地有點沉默。
下午早些時候,他剛“委托”了甄恬和疆南搞近些,最好晚上能達成合租關系,晚上關門熄燈的時候,可以幫忙盯著疆南,因而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個環節……甄恬和疆南很可能是綁在一起的。
這沒有什么不好,畢竟李巍薇和Kris能夠被解放,沒有人愿意看善良的人受苦。
可這也沒有很好,無論是做陶藝,還是做蛋糕,對于觀眾的眼睛來講……那畫面,可能就像疆南幫楊至琦上藥一般美妙。
果然。
沈離沒猜錯。
甄恬眼見疆南要邁開腿走向楊至琦,一把拖住了疆南的腰:“誒呀哥!咱倆一組唄?如果您沒有別的人選的話?”
這一個“您”字用得很妙,讓疆南感受到了充足的尊重。
于是鏡頭中,疆南向著自己的前妻李巍薇揚了一下下巴,不無驕傲地嘲諷:“你以為就你有搭子?看到沒,甄恬就是我的人——他最開始就是我們公司的,是我當時手下的經紀人捧紅的他,他就最聽我的。”
“哦,是么,最聽你的?”
李巍薇重新將茶杯端起,冷笑了聲:“那你還真的是挺看得起自己了。”
而與此同時。
甄恬給沈離拋了好幾次眼色,連眨了3下左眼,像沙子迷了眼似的,討好的笑容掛在臉上,沈離淡淡將目光收回,額頭又加倍地痛:
眼見李巍薇和Kris組隊,林胥和柯久久綁定,甄恬拖住了疆南,“戰局”也變得明朗起來,剩下尚未組隊的就只有楊至琦、趙云只、錢行之和他。
按理說,肯定是他和錢行之一組,趙云只和楊至琦一組。
不過,難不成真的要放小趙,和楊至琦一起,手握著手,做這什么玩意陶藝還是蛋糕嗎?
沈離的目光瞥過去,眼見小趙默默地,將投向那邊的目光收回,抿了下唇,什么都沒有說,已經在收拾被自己弄臟的餐桌桌面。
而心思細膩如沈離,其實瞬間就懂了。
這幾日,小屋內里是Kris和李巍薇走得較近,柯久久原本和小趙住一個屋,但久久現在和林胥和好,不僅搬出了原本和小趙的房間,和林胥合租,小趙自己也就單了下來。
眼下這種情況,小趙就真的只能和原配楊至琦一組了。
雖然沈離也不是很確定,小趙來節目的用意是什么,但沈離這雙眼睛能看出來的是,小趙并不想和楊至琦復婚,或者說,她的眼睛里,從未對楊至琦流露出半分愛意來……
好像沒了別的辦法。
可這次,在舍己為人的優良傳統發作前,沈離抬眼,先望了眼錢行之的方向。
就見錢行之竟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
目光頗有幾分兇狠,也不知道那樣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了他多久。
但在目光相交的那一刻,沈離一望進那雙眼睛便明白,錢行之應當完全猜透了他的心思,并在預備生氣的環節。
沈離嘆了口氣,無聲地蹙深了一雙眉,生生按捺住自己的助人情節。
而下一秒。
錢行之冷著臉向后仰身,將木頭椅背撐出刺耳的吱嘎聲,整個背部像一張拉滿的弓。
隨即,錢行之從椅上彈起,高大的身形擋住楊至琦要看小趙的視線,說:
“咱倆一組。”
楊至琦:?!?!
觀眾:【?!?!】
【靠,現在的cp真是一對賽一對的奇怪】
【他媽的哈哈,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只要你活得久,就沒有世界奇觀是看不到的】
【不會是為了不和沈離一組吧?!】
小趙也是明顯愣了下,嘴巴微微張圓了。
看了眼錢行之,又看了眼沈離,想問“為什么啊”,卻沒好意思問出口。
錢行之似乎看出她的想法,面色冷漠,信口開河:
“我和沈離吵架了。”
趙云只的小腦袋一歪,腦袋頂上,似乎能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
【還真是被我猜中了[小丑]】
【是剛剛在房間的浴室里吵的嗎?!我還以為那時候他倆在瘋狂接吻,原來是在吵架啊[碎了]】
【吵架也不至于這樣吧,沈離該多傷心啊[碎開]】
【濾鏡全無,怪不得要離婚】
【我要是沈離的話,真的要下頭了】
沈離下沒下頭的,旁人不知道,錢行之卻清楚得很。
譬如去蛋糕工坊的一路上,沈離主動跟在自己身后。
他放緩腳步,沈離便也放緩,他加快腳步,沈離便也加快。
討好又在意,遮掩卻明顯。
沈離好像懷著深重的歉意,又揣著一兜兜的糖,只要他樂意回頭伸手,就能把手抄進沈離的口袋,抖出隨意多少的糖果出來。
可錢行之早就不是小孩子,他不要糖果,他要更甜蜜的,也更成人的獎勵。
于是。
當四人組到達蛋糕工坊,沈離也佩戴好運動手環,正要把工作人員打發好的淡奶油,往自己和趙云只的裱花室里搬。
錢行之便長臂一伸,直接拉住了沈離的胳膊,給人悍然拽進了漆黑角落。
【?】
【這又是要干嘛?】
【親嘴兒嘬一個!!親嘴兒嘬一個!!!】
【cpf省省吧,嗑掉牙了還嗑?不好笑嗎?下午以為他倆在茅房打炮的是不是你們cpf?結果呢?人家在茅房吵架】
【那這次呢??不會要打架吧?!】
【啊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為什么不給我看?是因為我看直播沒付錢嗎?!好吧我確實沒付錢,但是無論是決斗還是決♂斗,我這個寶寶都有知情權的好嗎?!不然我真的很擔心他們打出事情啊!!!】
趙云只也擔心。
她本來都看見沈離拿了奶油,準備走進房間。
可是沈離的影子一閃,就被不知是什么人突然拽走!
趙云只本著擔心沈離安危的初衷,鼓足勇氣打開了裱花間的門,讓房間內的白熾燈光輕輕灑出去,屏住了呼吸,探頭向沈離消失的角落望去——有兩個模糊的影子!
是沈離和錢行之。
舒了口氣。
其實到這時,趙云只便已經不欲再往下看,可轉念一想,錢行之說他們吵架了,而且來工坊的一路上,兩人更是什么都沒說,都鐵青著一張臉。
難道矛盾上升到需要繼續爭吵,或是肢體解決的地步了?
小趙怕沈離體格小,腿又不好,因而又繼續觀察了一會兒。
但見微弱的光線下,錢行之與沈離面對面地站著,牽著沈離手腕的手也并未放開。
而素來以“高冷男神”著稱的知名演員錢行之,很不值錢地腆著一張帥臉,向沈離的方向一伸,儼然是副要親親的姿態。
她都看懂了。
沈離卻好像不懂……
但見沈離戴著手套的左手,揩了一小塊淡奶油,往錢行之伸來的那張臉上一抹!
——如同給幼兒園小朋友發完了小紅花的老師,似乎下一句便要說“好了去玩吧”。
“嘖。”
有人發出極不滿的抗議聲。
聽上去煩悶至極。
弄得沈離也一愣神,正思索著,要不要真親他一口算了。
這念頭尚且回旋著,還未降落。
沈離便覺自己的唇瓣一涼,甜絲絲的奶油被自己這惡劣的前夫,用以牙還牙的方式,抹在了嘴唇上。
很厚實。
幾乎沾滿了下半張臉。
“你干嘛?我也沒抹這么……”
多。
未出口的一個字,被活生生地斷在唇齒間。
錢行之手指沾著黏膩的奶油,把住沈離的下巴,抬高,從被弄臟的、也抖動的喉結,很耐心地舔,一路向上,目的明確,就是要親到那張緊抿的唇……。
與此同時。
直播間彈幕也分外焦灼:
【40秒像40年,不會真打起來了吧】
【有一說一!錢脾氣太差了[爆哭]心疼小貓[爆哭]】
第69章
五分鐘后。
被直播間觀眾“心疼”著的沈離,神色如常地回到鏡頭內,眼瞼低垂著,除了耳根子泛著不正常的紅色之外,看不出任何異常。
只將遲來的奶油遞給了趙云只,并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
而趙云只心不在焉地,去將蛋糕胚從烤箱取出來,望著沈離那張秀美干凈的臉,也不知沈離臉上白乎乎的奶油,到底是被水洗凈了,還是被那位大影帝舔凈了。
錢行之私下里竟然是這樣嗎……
好那個啊。
沒法形容,但感覺反差很大,而且似乎……在那方面玩得挺開的。
趙云只不敢說也不敢問,心臟跳地怦怦快,生怕沈離這干刑警出身的,已然察覺自己偷看到的那幕。
而人在怕什么事發生的時候,就是會想很多。
比如。
沈離為什么一眼都不往這邊看?
連目光都回避著?
不會是真發現了吧?天吶,要不要跟他解釋自己不是故意偷看墻角……
不過如果解釋,會不會越抹越黑?
甚至引起觀眾的猜測和誤會?
小趙本就是個心理活動巨多的I人,經常自己嚇自己,因而這時,只能不無尷尬地往錢行之和楊至琦的裱花間看了眼。
兩間裱花間是相對著的,大部分的地方是板子隔開的,只有操作臺的部分,由一層玻璃罩子罩起來,從外面能看到里面。
此時小趙就能很清楚地看見楊至琦的裱花間里,培訓老師已在教他們,如何給奶油調色,如何往蛋糕上抹平奶油。
小趙心說,老師,您趕緊教完吧,也能來對面的他們屋,打破一下尷尬的氣氛。
就聽自己的前夫咋咋呼呼吼了聲,“我靠,你怎么把運動手環摘下來了?!”
錢行之:“剛剛出去洗手。”
楊至琦破聲大叫:“洗手和摘手環有啥關系?!”
錢行之臉不紅心不跳:“沒什么關系,我再戴上就是了。”
一點愧疚感也無。
【?蓄謀已久,摘下手環去找沈離,就是為了去跟老婆吵架?!】
【是怕吵架上頭了心跳變快嗎】
【更正:不是老婆了】
【有點想知道他們到底在吵什么】
【嘿嘿,不會是在親嘴吧】
【看沈離的神色不像好嗎,而且你們看沈離臉色簡直就是鐵青】
【錢行之又何嘗不是呢……】
【woc……你們再仔細看看,截圖放大看看!錢行之的右半張臉是不是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巴掌印子啊?!是我的幻覺嗎?!】
“啪”
很輕的一聲。
錢行之將硅膠刮刀上的奶油,往蛋糕上一甩,刀撂下。
一張厭世的帥臉帶著一點點可疑的紅痕,拽著,漫不經心將監測心率的手環戴上,心里有些不耐煩,面上更是。
甚至都有點懶得裝。
他剛剛的確是被“貓”撓了一下。
不過。
也確實是他該的。
只是錢行之也有點不明白,沈離的恥感怎么會這么奇怪——剛剛摸也讓摸了,親也讓親了,昨晚操也讓操了,說句“你屁股真軟”怎么了?
這都要打?
又不是更黃的,他甚至連一個“操”字都沒用。
實在是夠文明了。
要是把他倆昨天上的那個床的聲音錄下來,客氣得都能去競選城市文明形象大使了。
昨晚,因為覺得沈離不喜歡,天知道他咽下了多少句更露/骨,更色/1情,也更不要臉的葷話,憋都要憋死了。
再加之聯系起昨晚,沈離居然給他的技術只打5.9,錢行之這心里確實悶得很,關鍵是……
他實在不知道,沈離在床上,又是究竟喜歡什么風格的。
沈離有過別人么?
這些年,如果,沈離沒跟周育霖談過的話,還是跟什么別的人談過么?
那跟別人做過嗎?
其實按理來說,錢行之確實不該去想這些問題,畢竟他完全了解沈離的個性。
——但是。
錢行之太在乎了,在乎到會胡思亂想,在乎到會想要掌控,在乎到不想放松一丁點的警惕,也極其好奇——如果他是5.9的話,以沈離的標準,一百分是什么樣,或者說,沈離有一個標準么?
不喜歡他說葷話,那沈離喜歡什么?
錢行之一無所知。
他只知道這么多年,哪怕自己在床上說,沈離隱忍的眸子也會極盡地閃躲,而那具完全被馴服了的骨肉,也會在瞬間開始劇烈地掙扎,連同包裹著他的地方都瞬間絞緊。
沈離會立刻賞他巴掌,然后嚴正地拒絕他。
可錢行之又實在要犯賤。
因為在那些葷話出口時,沈離那雙不易動情的眼睛,眸底的確會涌起波濤般的羞憤,而這么多年來,錢行之一直覺得。
沈離在這種情況下……
會更漂亮,也更迷人。
沈離到底喜歡什么?
為什么他愛了沈離那么多年,還是搞不懂沈離的心呢。
半張臉火辣辣的錢行之,一雙陰霾的眼睛,時不時瞟向對面的玻璃。
沈離手背的膚色,白得和那奶油似的。
沈離低頭的樣子很嫻靜,給人文弱讀書人的錯覺,實則力大如牛,實心的巴掌說甩就甩。
沈離學什么都飛快,手上的裱花器,擠出嬌嫩小白花兒那是一個又一個,寧愿送幾朵給同樣也能很好的小趙,也不愿意往他們這兒看上一眼……
“臥槽哈哈哈,你看我們擠的,好他媽像屎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楊至琦哈哈大笑,
錢行之心如死灰。
直到蛋糕制作的整個過程快結束時,導演組來提示,需要進行那個流程環節:
【心跳加速器】
顧名思義。
便是戀綜環節中的經典曖/昧橋段,能讓嘉賓們彼此產生戀愛感覺的經典環節——錢行之本是為了自己,夾帶的私貨。
說白了,就是他為了握沈離的手,而搞出的黑幕。
現在好了。
這事兒鬧得,
真他大爺的。
只見對面玻璃房里,沈離走到小趙身后,禮貌地先問了句“可以么”,小趙微微點頭后,按照規則要求,握住了小趙的手,一起在蛋糕上擠了最后幾朵花,作為點綴之后,又疏離地將手給放開了。
現在好了。
該他和楊至琦了。
錢行之只覺身邊人步移到了自己的身后,一股子頭油味兒在陡然湊近的同時,楊至琦的煙嗓也響起來:
“哈哈,我也可以嗎?”
話音未落,這人便要直接上手去握錢行之的手背。
錢行之本能反應便是要躲開,長臂揚手,帶著圓錐形的裱花袋往上一抬。
錢行之個子本來就高,這下接近夠到房頂。
楊至琦沒碰到錢行之的手,手向回縮,有意外又沒意外地摸到了錢行之的胳肢窩。?
錢行之冷著一張厭世臉,兩條濃眉一擰,手又往回縮!
——唰。
裱花袋里的黃色奶油,一不小心,便滋了楊至琦一臉,而錢行之也面無表情地轉過頭:“真不好意思。”
楊至琦:!?!?
“你故意的吧?!”
“當然不是。”
“你怎么證明?!”
“沒有辦法。”
“……”
于是。
綜藝史上,便留下了這么有點滑稽的一筆,很多年后,人們也無法明白錢行之這一縮手的經典動作,到底是出自于主觀故意,還是“緊急避險”。
畢竟錢行之的演技太過精湛,哪怕是喜歡了他多年的老粉也無法完全確定。
而此時。
沈離卻看得跟明鏡一般——錢行之就是故意的。
所以沈離的第一反應其實是:錢行之怎么又在生氣。
毫無懸念。
錢行之的攻擊力隨怒氣值波動,而此時錢行之的攻擊力表明,他的怒氣起碼已經蓄力到40%以上,可沈離有點想不明白,錢行之生氣的點是什么?
是楊至琦摸他手感覺惡心?
不至于。
錢行之是個演員,被規定環節摸一下手怎么了?
那是,在因為剛剛那一耳光生氣?
沈離是很難感受到錢行之的情緒的,也沒有很在乎錢行之到底是開心還是難過。
但沈離在乎錢行之這個人。
所以只能冷著眼鎖著眉,微不可察地嘆著氣,不厭其煩地開始觀察起錢行之的一舉一動……以便自己能夠通過情緒的成因,去理解錢行之的感受。
很麻煩的事,但也只能是一步步學著在做。
直到做蛋糕的環節完全結束,沈離端著他的蛋糕,出了門,直接送給了錢行之。
可錢行之接過后,甚至沒有給出任何的情緒反應,只是極淡地瞥了一眼,下巴冷然一揚,示意沈離看看他和楊至琦共創的粑粑蛋糕,語氣很拽地問:
“要嗎?要的話賞你。”
沈離的眉心倏然擠緊,想搖頭,因為實在惡心,但又覺得浪費食物,于是又點頭:
“包起來吧。”
錢行之:。
“自己包,我洗完手了。”
沈離:?
話音一落,沈離僅沉默兩秒。
便竟、毫無反抗跡象地,認命地取過了一只包裝盒,將錢行之那只奶油抹得巨多的丑陋蛋糕,仔仔細細地包裝起來,認真準備提回去。
彈幕幾乎要憤怒了:
【】
【錢行之你怎么這樣啊啊啊?臭屁小狗!!!】
【哈哈,是不是又想挨揍了[疑問]】
【有人和我一樣,覺得沈離很寵嗎?】
【這是什么?受寵攻?吃一口!香香[流口水]】
【我以為沈離敢那么拍錢行之的腦袋,是因為他才是占上風的那個,現在看起來又好像還在推拉,互相交換主動權的?】
【好怪!他倆真的好怪!像是那種……你把大招放完了,我cd好了該放大了,然后我放完之后,你cd又好了……互相給對方一拳,打不死就接著打[流汗]】
【笑死,這就是強強雙冰山的愛情嗎[小丑]】
【我想知道他們真的會吃錢行之和楊至琦做的那2個蛋糕嗎?看起來像有毒】
【哈哈。回去喂給甄恬吃,就當是耗子藥了】
【6】
沈離當然沒有把蛋糕送給甄恬,他預備作為將它明天的早餐。
只是沈離沒有看到,自己前腳才放進冰箱的蛋糕,錢行之后腳便給它拿了出來,神不知鬼不覺,拎去了他們的房間。
不知要做什么。
而沈離親眼所見的是,錢行之竟將他送給他的那只蛋糕,切成了八等份,分給了每一個人。
沈離眉頭微蹙,沒有上前去領,只是靜靜地望著這一幕。
這時,管家系統的聲音響起,公布了夜間互動活動結束,觀眾退宿投票進行中,“心動數值”及“觀眾投票”結果,都將在統計完畢后,于明日12時準時公布。
今日直播暫時結束,鏡頭關閉。
于是經過一個晚上的相處,甄恬已經在往疆南的房間里搬東西。
楊至琦還是沒能如愿搬進疆南的總統套房,其他幾個有換房意愿的嘉賓,除了小趙,都在收拾私人物品,準備換房工程。
像沈離和錢行之這種沒有換房打算的,則可以準備洗洗睡了。
沈離向著錢行之的方向看去,只見錢行之在廚房又搗鼓著什么,定睛一看,原來是在倒酒。
……這大晚上的。
沈離操著不該操的心,緩步走過去,靠在吧臺邊。
不知多少年前,無論是個普通的周末,還是逢年過節,喝完酒的錢行之,總也格外喜歡貼他或者撲倒他。
因而若是錢行之在睡前拿出酒來,那往往這一夜的局面,要么是以錢行之挨削終結,要么是以沈離挨鑿結束。
沈離一直很想說,錢行之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在喝了酒之后,便會變成限定款:在絕大多數的時候,深邃的眼底都會盈起粼粼的水光,定定地、專注地望向他時,特別好看。
不過顯然,現在的錢行之是不會撒嬌了。
錢行之倒了淺淺的一個杯底,姿態傲慢、又實在有種奪目的冷峻。
于是沈離面無表情,平靜地問:“你喝酒干嘛?”
“慶祝。”錢行之說。
沈離的眉頭蹙得更深:“慶祝什么?”
便聽錢行之冷冽的聲量微微提高,口條很清晰,是念臺詞一般的質感,聲線低沉而有力度:
“慶祝又做了一晚上對的事,表現良好。”
但借酒澆愁。
于是吧臺邊,一對不近不遠的剪影,中間隔了差不多50公分的距離。
沈離筆直地站著,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錢行之大概說的是大方分享的蛋糕,主動請纓的“犧牲”,還有適可而止的吻。
沈離竟一時之間也有點分不清,錢行之到底是在找存在感想要被哄,還是真的想慶祝。
沈離那雙長眉一挑,眉心也蹙得更深。
不想猜了,直接問:
“……表現良好的話,是要獎勵?”
“要。”
錢行之答得也干脆,半點都不拖泥帶水,像是已經等在這里一般。
“要什么?”沈離問。
便見錢行之瞇起眼睛,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陡然湊近了些,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在耳廓上:“可以把奶油,抹在你身上么?”
沈離垂眸,眼睫很緩地眨了兩下,疑惑:“……不是抹了么?”
錢行之:“我說別的地方。”
沈離:?
沈離瞇起眼睛,偏涼的聲線似乎是沉了下,音色極低:
“…你還想再做一次?”
第70章
沈離問完,唇線便抿緊了。
覺出些微的羞恥。
他不像錢行之,可以毫無顧忌地把那些話說出口,說一個“做”字就足以讓他難受。
可沈離的面上又不顯,那張清矜淡漠的臉,仍是坦蕩而熟稔的神色。
因而沈離淡淡地瞥錢行之一眼,就見錢行之似乎比他還淡定,說:
“你不想就算了。”
沈離說:“你想做就做,都可以。”
于是,兩人在回到房間后,彼此分別刷牙、洗漱。
沈離望著錢行之進浴室的背影,很自然地,錢行之沒有鎖門,但顯然,沈離今天也沒有進浴室的打算。
不知怎的,沈離竟覺得,他們有點像一對結婚多年、貌合神離、又迫于壓力準備要孩子的中年夫妻——雖然都知道一會要發生什么,卻也很默契地,誰都沒有多講什么。
等待錢行之洗澡的間隙,沈離將Ipad放在大腿上,處理著今天的事物。
自負責人曹升被問責,節目的程序架構出現了很多變化。
比如晚間拍攝的結束時間,有一些不固定,主要取決于錢行之的態度,和李志明當天的安排。
再比如自疆南回來后,所有人員全部時間都可使用手機。
沈離看了眼微信聊天留言,又仔細確認過一次攝像頭都關了,沒有其他監聽設施,才又在房間內,給趙榮打了個電話——
這次,沈離得到了更準確的消息:
目前,0225強J殺人案的犯罪動機與犯罪經過,已經基本確定,如果證據確鑿,進展順利,偵查組或將在幾日后,對犯罪嫌疑人石有霞進行抓捕。
而與此同時,疆南作為WCC的主要負責人之一,也極有可能被帶走。
到那時,當年被處心積慮掩蓋的真相,也會被曝光——已然沒有任何親友在意的受害者,或許在九泉之下,才能得到一個公道。
沈離長舒一口氣,掛掉趙榮的電話時,也說不清楚心里到底什么感受。
他做了警察這么多年,見過的案子其實真的不少,這件案子的偵破難度并非最大的,論惡劣性來講,其實也并非最惡劣的,但也依舊,讓沈離產生了最深的無力感。
藏污納垢的陰暗角,會吃人的名利場,到底還有多少像宋雯雨和小婷一樣的人,哪怕是連一份遲到的正義,都沒有可能得到。
沈離在回復了所有的工作消息之后,便開始瀏覽今天關于節目的輿論內容。
拋掉沈離完全沒看的嗑CP的部分,還是有一些討論各位嘉賓學歷、工作、薪酬和階級的話題。
錢行之曾說過,圈里大部分的頂流明星,都拿著天價片酬——哪怕還要抽出大半分給公司,到他們手中的實際數額,對于大部分工薪家庭,也是天價數字。
而明星相比起資本家,其實大多還是差得遠。
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資本家,但凡賺得盆滿缽滿,便永遠不會跟底層的奮斗者,分享哪怕一點肉湯。
就例如WCC這種無良龍頭企業,有它在一天,行業的風氣便會被敗壞得更嚴重。
沈離刷了一會兒討論區的帖子,氣挺不順的。
其實這些年沈離就不愛上網,除了偶爾很湊巧地瞥幾眼錢行之的微博之外,也很少看各種娛樂新聞。
畢竟看當代網友聊天,沈離便有很輕易就能產生種不舒服的感覺。
而且這種不舒服又很奇怪,屬于是……
布洛芬都找不到他到底哪不舒服,反正就是不舒服,但評論區一關、5G網一斷,又立刻就好了。
于是沈離決定放過自己,修長的手指一抹,挺干脆地給手機清屏。
不看了。
如果當天沒有工作安排,則沈離的手機屏幕使用時間,往往不會超過30分鐘——和錢行之完全相反——錢行之曾稱他說是:世上僅存不多的稀有品種。
相同的,沈離同樣不愛玩游戲。
以前在城里住的時候,沈離的閑暇時間不是看書做飯,就是運動睡覺,或者去擠出大半的時間,再就是錢行之若是也有空,或是沒出去拍戲,兩人便會宅在家里一起度過。
對于沈離來講,便是大腦開始休息,屁股開始上班。
不能說是厭惡,但也是在說不上喜歡。
誰會喜歡上班呢?
這幾天,沈離仔細地回想了他們“性生活不和諧”的這些年,似乎自己的責任,并不比錢行之小,甚至可以算是更大的責任方的。
沈離出自于那種“談性色變”的傳統家庭,從來便覺得這檔子事是很不齒,不能拿到桌面上說,再加上在答應和錢行之談戀愛之前,沈離從來便認為自己是直的,將來必然會跟女生結婚,所以哪怕是和錢行之在一起之后,沈離都沒有進過屬于男同性戀的圈子。
于是,在沈離人生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沈離其實都以為,男同性戀的插入式性/交方式如果進行,便注定有承受方會需要承受痛苦。
尤其是對于像他這種天生不是同性戀的群體來說,更是不可避免的。
而這份責任,在他決定與錢行之交往的那一刻,沈離就已經準備好了。
在交往的最初幾年,錢行之提出過好幾次,問沈離要不要在上面試一試,沈離也都拒絕了。
沈離是知道自己的。
面對錢行之的屁股,沈離根本硬不起來,也沒有半點去壓錢行之的欲望。
同樣,在他們最初在一起的那幾年,在每次做的時候,錢行之也有問過他,怎么樣會舒服一點。
沈離沒有正面回答過,因為沈離自己也不知道。
沈離作為一個性教育本就缺失、更沒接觸過同性戀群體、甚至被錢行之的父母指著鼻子罵:把他們兒子騙上床的“男狐貍精”,每次和錢行之做,沈離心里想得無非都是快點結束。
現在想來……
自己過高的“性羞恥心”,的確和這些不無關系,但除了這些次要原因之外……
初中環境大概是致使他“談性色變”的最大原因。
沈離他們家的分房,在父親上班的派出所旁邊。
爸爸是個片兒警,一輩子除了出警解決糾紛,沒什么別的時間做事,對于沈離的學習更是從來沒上過心,所以沈離的小學和初中,都是上的片區里分的學校。
小學還好,算是中不溜的檔次。
初中就很拉了,學校風氣極為不好,基本上沒人學習,升學率甚至達不到23%,這也便意味著,一個班里能上高中的學生不足12個人。
沈離那時還沒長開,特別白,也特別瘦小,五官也精致漂亮得過分,再加上不愛說話,坐得板正,上課聽講最認真,考試總是考滿分,自然就成了班里男生的公敵。
于是,在青春期的那幾年,沈離便被帶有明確“性意味”的侮辱性詞匯,持續性地羞辱著。
最開始,老師也并非不管。
但后來,老師發現,他們實在是管不了——因為這些孩子的家長根本叫不來。
而沈離……看上去也并未受到絲毫影響。
沈離無視辱罵,照舊認真聽講,照舊考出好分數,所以老師便沒有費力干預。
而沈離的父母,更是完全不知道此事。
沈離的父親,就是在他初一的那年犧牲,而母親沉浸在喪夫的悲痛里,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加之沈離成績優秀,便也從沒過問沈離在學校里是否有曾受過什么委屈。
包括后來……
跟錢行之在一起后,沈離從來沒跟錢行之講過這段,畢竟,沈離也曾經以為,自己不曾受到了任何影響。
少年時的自負,讓沈離甚至覺得,當年的自己堅強得像一棵拼命向上生長的樹。
而比起那幾年的喪父之痛來說,被一群渣滓叫幾句婊/子騷貨的,的確也不會影響他跳出全市最差的初中,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
但現在想來……
即便當年表現得并不在意,或許潛意識和認知里,卻還是會被刻上無法痊愈的傷痕,哪怕在時過境遷的20年后,也無法從那種無形的傷害中完全痊愈。
沈離善于無視自我的感受。
因為他在年少時便發現,若是不將“感受”這種東西屏蔽,身體真的會疼到抽搐。
這并非夸張。
——是那種來自于自憐的悲傷,會在被凝視的瞬間,從心臟出發,隨著血液泵向四肢,一合眼的剎那,便能蔓延到百骸的那種痛。
后來沈離發現,無限度地縮小痛苦,就是爬出絕境的唯一出路——
只要他無視痛苦,痛苦便會被理智瓦解;
只要他不凝視深淵,深淵便不復存在……
可是,
這真的對么?
沈離將息屏的手機輕輕放在桌面上,微垂著眼,目光罕見地沒有任何焦點,泛灰調的眸子灰敗一片。
自離婚以來,被壓抑的自責情緒,此時幾乎要將沈離整個人都從頭到腳地填滿——
他明明經歷過深淵。
卻目睹著深愛的人步入其中,而愚鈍、漠然、乃至毫無反應,哪怕是離婚后發現了那一本被留下的病例,也不過只是試探性地去找了錢行之僅僅幾次。
錢行之沒有說錯。
他從來配不上這么盛大的愛意。
他自私到令人發指。
或許可以說,錢行之的病情,是他的自私行為一手促成的。
沈離分析到這里,其實理智便已經要勒令他停止繼續“思考”,因為罕見而洶涌的情緒,讓沈離感到非常的不安全。
可能讓人溺于其中的、那種糟糕的感覺,卻又如有成癮性一般,無聲無息地催促著沈離,繼續墮落下去——直至沈離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按了自己的膝蓋一把。
尖銳的疼痛從膝蓋刺向腳趾。
沈離也恢復到完全的鎮定,開始如常地思考,接下來要怎么辦。
——就聽“吱嘎”一聲。
衛浴的門被推開。
錢行之赤著上半身,下半身穿了個大褲衩,擦著頭發,哼著小曲,從浴室里晃出來,帶著一身水汽,沈離往那邊瞥了眼。
只見錢行之那毛巾掠過繃緊的胸腹肌群,人魚線隱入白色運動褲地邊緣,走到自己的床旁邊,背對著沈離,小狗甩水似的甩了甩頭,頭往右偏,本能去倒耳朵里的水。
然后突然又意識到什么一般,猛然將頭回正,擦起脖子和鎖骨,動作文雅而高貴。
“——你洗吧,水挺熱。”錢行之冷沉的聲線說。
然而哪怕過了五六秒,也沒得到任何回應。
錢行之回頭看去,只見沈離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頭,沒有一點站起來去浴室的意思。
而沈離那雙從來清亮的眼睛,沉默,卻有幾分沉沉的暮氣,和難掩的疲憊與破碎感。
……
怎么了。
錢行之皺眉,三兩步繞到了沈離的床邊。
沈離晃了個神,再抬眼時。
錢行之便也站在了他的身邊,在他旁邊肩并肩地很貼近地坐下,語速稍急問:
“不舒服么?哪里難受?膝蓋還是——”
話音未落。
錢行之便覺自己的右肩一重,竟是沈離的腦袋輕搭上來,將頭微微蹭向他。
……像那只當年被他們找到時右前腳被車輪碾斷、因痛苦而終于開始向人撒嬌的高傲小貓。
錢行之仿佛連心都停跳了半分,脊柱瞬間挺直,按耐住心中的愕然,垂眸看向沈離。
“小離?”
錢行之極少使用這個昵稱,
只有在覺得沈離需要支持時才會。
但見沈離蒼白的面頰上泛著一點薄紅,淡蹙著那雙好看的長眉,而狹長的眼尾卻好像也有幾分染粉似的錯覺。
錢行之連呼吸都屏住。
良久。
只聽沈離聲音很輕,也有點溫柔:
“我給你講…我初中的事情,好不好?”
沈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