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青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離耳飛馳而出,呈青色光束狀當即扣住一只冒著黑氣已然捏住聚元瓶的手,再發力緊鎖,藤蔓攀生一般將莊子明渾身上下纏繞的嚴嚴實實,瓶子骨碌碌滾到一邊,謝世元低頭驚覺自己被偷梁換柱,正要伸手去取,那亮著微光的瓷瓶已然落入一人手中。
楚北清站在離他們幾十丈開外的地方,捂著因為短時間內疾速施展法力而開始疼痛的心口,壓下靈脈再次溯行爆開皮肉的痛苦,另一只手握著那只聚元瓶道:“莊師兄,我倒是從沒懷疑過你!
謝聽塵神色意外的看向莊子明,像是一件一直都胸有成竹的事情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變數一般。
得知真面目暴露的莊子明也懶得再裝下去,左右被帝青綁著也跑不掉,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樣哈哈大笑起來:“師妹啊師妹,你還真是心細如發啊…”
“為什么!”楚北清百思不得其解:“你該恨的人是謝世元,又為什么一定要牽連上無辜的人!”
“無辜?”他森然冷笑:“謝聽塵可不無辜,他們兩個,有一個算一個,本該在我的計劃里,死的連渣都不!
謝世元當即狠狠甩了他一巴掌:“逆徒!誰給你的膽子!”
莊子明被這巴掌打得口角滲血,依舊一臉執拗,挺直了腰脊道:“我沒錯,我沒錯!”
“你還敢忤逆,我當初就不該心軟養你在身邊,合該一掌劈死你才對!”
“事情到今天這一步,難道不是你咎由自取,難道不是你罪有應得?事到如今你又來怪什么?怪你的仁慈?怪你的心軟?這一切都是你的錯,你又憑什么怪罪我!!!”
“憑什么?憑我是你師父,憑你這條命是我救回來的,憑你今日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憑你是我…!”他戛然而止。
莊子明笑的凄厲,被綁得嚴實的身體倒下去,又倔強的跪立起來,滿目期盼道:“我是你?我是你什么人?”
謝世元有些心虛,避開他的目光道:“你是我親自從小養大的徒弟,我倒是沒想到把你教成了這個樣子!”
聽到這話,莊子明像是被什么力道擊中,全身都松懈下來,聚元瓶已經在楚北清手中,帝青見他這模樣也懶得費勁,免得誤打誤撞保護了謝世元不受威脅,于是像模像樣的綁了這一會兒功夫就回到主人身邊了。
沒了束縛,莊子明慢慢翻身爬起,蹣跚而行,一步一步向謝世元走去,帶著藏匿了多年的不甘和憤恨,帶著同樣渴求一個毀滅他人生的罪魁禍首能在某日大發慈悲的希冀,聲聲泣血:“你,招惹我娘,辜負我娘,殘忍的害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后又想殺了我,可你為什么沒動手?難道是你突然良心發現,怕作惡太多將來上天一個孩子都不賜給你?怕午夜夢回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轉世不得向你討魂索命?你殺了那么多人,多我一個不多,又為什么不殺我?你這樣黑心肝的人,也會畏懼天道嗎?”
“胡言亂語,我看你是失心瘋了!”
“你還是說謊!你還是在說謊!你為什么不愿承認我是誰?因為我是你的污點,是你不愿回憶的過錯,是你貴為上君唯一不堪的血脈!”一把利劍從乾坤袖中飛出落入手中,在沒有任何人反應過來之前狠狠將謝世元一劍貫穿,但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而沒能刺中心臟,也許是原本的計劃被打破,才出此下策,他做了一個最不聰明的決定,就是近身冷兵的傷害一個近乎半神之軀。
謝世元一巴掌將他扇下高臺,隨掌風而出的法力頃刻擊碎五臟六腑。
令逍遙完完全全看愣了:“不是?莊師兄他…居然是?是吧?我我我聽明白了吧?”
謝聽塵呼吸急促起來。
楚北清艱難的吞咽兩下,嗓子痛的幾乎要噴血,一呼一吸之間,遁入心海。
“莊子明,你心里的怨,該冤有頭債有主。”
心海的主人站在濃霧之后,腐朽的氣息和腐爛的藤蔓雜糅叢生,難舍難分,那與無法看透的仇恨和痛苦共生的元魂,早已衰敗不堪,枯竭不已,他說:“你憑什么說我恨錯了人?”
“你的苦難是誰造就的就去找誰,平白拉上一個和你根本沒有仇怨的無辜之人,何其荒謬!”
“楚北清,你不是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你貴為真神,救苦救難,可從未渡過我分毫,如今,又憑什么來指責我?”
楚北清一時語塞。
“我恨謝聽塵,恨他天賦異稟,恨他尊貴無雙,恨他法力高強恨他從來不把我放在眼里!可我更恨謝世元…若他從未招惹我娘,我便不用這般屈辱的活下來,一個妓女的兒子,沒人會在乎他的生死,你知道被逼著吃老鼠是什么滋味嗎?你知道被人踩在腳下是什么感受嗎?你知道那些永無止境的欺凌是什么日子嗎?如果他沒有招惹她,我就不用受這些苦,更不用血親生離死別,他哄騙我娘,卻想不到她會生下我,父子相認時,他想的卻只有殺死這個,為了給他生孩子往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女人,封鎖一切之玉上君的不雅之事,只為他那些個狗屁名聲臉面,他想培養我成為他最忠心的走狗,又怕我爪牙鋒利時咬他一口,所以他抹去我所有的記憶,以為這樣就萬無一失,可他萬萬想不到,我早被那日路過的瑤尋圣女以蓮池水點明靈臺,過往種種記得一清二楚,他栽培我,教導我,讓我做謝聽塵面前事無巨細的眼線,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對他做的所有腌臜事,讓我避無可避也沾染一身臟污,他逼著我學著他的樣子操控帛藍印,在謝聽塵罰跪辟谷時重刑加身,在他過往無數次深陷大陣難以抽身時下盡死手,樁樁件件,都是他的指示,他卻干凈得很,偏還在謝聽塵明明知曉一切害他性命之事都是我親手所為時,說什么,將我賜給他做個朋友?真是,好笑至極,他殺了先上君夫婦,卻要人前與他做個,至親叔侄,我看著惡心,卻不能不,虛與委蛇,蛇鼠般活著,一絲一毫的逆反都不敢顯露出來,生怕行差踏錯一步,就沒辦法給我娘報仇。我要謝世元經脈寸斷,爆體而亡,更要謝聽塵功力盡失,永遠都是一個茍延殘喘的廢人,可既然后者很難盡善盡美的達成,我還是更希望他們一起去死!楚北清,你說我該冤有頭債有主,可如果你是我,你告訴我,這條路你怎么走?你能怎么走?你到底能如何將我這條,狗屎一樣的爛路,走出個人樣來?你若也是不能,那又憑什么說我錯了?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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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明,我若是你,以身入局如何,粉身碎骨只求玉石俱焚又如何,局外之人,無辜之人,我一個也不牽連,一個也不枉殺,你想為你娘報仇,想向造成你悲慘過去的罪魁禍首報仇,你要虛與委蛇,你要茍且偷生,你要半輩子活得不像自己,于是你的仇人信任了你,給了你權力和法力,讓你成為了像他那樣的惡人,你本可以選另一條路,可以和同樣在苦難中掙扎的人同行,可你沒有,既然沒有,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局面,你在選定的那一刻早能預見了不是嗎?你只是不甘心臨死之前不能拉下一個墊背的,這才是你最憤怒的地方,你的苦難比別人更高貴嗎?你的磋磨比別人更殘忍嗎?你的人生只能等著誰來救你嗎?如若當真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旁人又為什么替你承受你遭受的一切,你有什么資格替他們選擇去死!”
莊子明被她戳中心思,惱羞成怒,卻也不再爭論下去,左右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再壞又能壞到哪兒去?
他背過身去,看向濃霧深處,突然說了句奇怪的話:“你知道嗎?不到最后一刻,永遠都不要以為真的結束了!
心海被主人強行震碎,楚北清被迫抽離,這一段對話只發生在須臾之間,謝世元方才把莊子明打下高臺,要伸手拔劍,可這一拔,才頓覺不妙。
那劍好像生出根脈,和他的血肉長在了一起,每試圖拔出一寸,就要承受肉身碎裂的極大痛苦,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奄奄一息的莊子明,像是第一日認識,這個兒子。
莊子明倒在血泊里,眼中流出血淚,笑得凄慘悲切,他說:“這把劍,你眼熟嗎?”
謝世元依言辨認,莊子明知道他根本想不起來,也沒等他回應,便道出了劍的主人。
“它是,賀方敏的命劍!
謝世元面如山崩,從牙縫里擠出話來:“你說,什么?”
“無允地宮的賀家亡魂,并沒有聽從你的命令,一共并入浮華世,你收到的那些,不過是我在半雍山隨便捉來的凡人魂魄,你知道,那些亡魂,都去了哪里嗎?”
謝世元視線下移,遲鈍的落在這柄穿過自己身軀的利劍,莊子明哈哈大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嗎?現在它們都是你的啦!”
擁有半個不死之身的賀家亡魂,三五只或許不足為懼,可若是從無允創洲之初時至今日的所有亡魂呢?
被血親殺害的憤恨,被迷信愚昧留下的的尸身,此刻有了出口,都化作滔天滅地的怨氣剎那間走遍全身經脈,勢要撐破這具皮囊才肯罷休,謝世元的臉上不再有成竹在胸的嗤笑,數不清的亡魂自由穿梭在他血脈上下,與本來的元魂相爭這副身體的使用權,讓他在瞬息之間面目全非,臉上閃過無數個不屬于他的相貌,最后勉強扭曲的在自己原本的容貌上停止變化。
謝世元還不信邪,又要重聚修為將這些體內的亡魂就地煉化為己所用,可那柄橫插過身體的長劍亮著奇異的微光,和血肉之軀交纏的更為緊密,它要扎根,它要生長,它要穿透這人的肉身元魂,用一人留在這世上最后一點力量,攪碎出爾反爾之人的良心。
楚北清驚得冷汗直冒,連身體的疼都暫時忘了。
這兩個怎么看也沒有半點交情的人,居然合謀了一任上君的結局嗎?
謝世元不肯罷休,長嘯一聲放出巨大能量沖開束縛,沖碎包圍,沖塌高臺,險些將肉身活活切碎,裂著血痕的手一把捏住莊子明的頸骨,力道急劇收緊,二人對視著,一個怒不可遏,一個坦然無懼。
“想殺我?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還想拿來對付我?可憐的蠢東西,果然和你娘那個賤人是一路貨色。”
莊子明聽到他說娘親的不好,原本喪失的求生欲又卷土重來,開始紅著臉拼命掙扎:“你…不準…這么說她…”
“她不過仗著自己和阿宣有幾分相似,就敢攀上我想躋身太淵?凡人卑微,妓女更是命賤…你也一樣!彼麑⑶f子明扔垃圾一樣隨手丟在一旁,和謝聽塵對面而立,有皮肉碎塊從臉側掉下去。
謝聽塵凝視著謝世元仇恨的雙眼,眸中像是有淚:“叔父!
他道:“這是我最后一次這么叫你了…”
二人體內分別涌動著法力,爆開氣流,迎面向對方走去,謝世元臉上掛著興奮,心情很好的樣子,而辭寒并不出鞘,而是從乾坤袖中甩出把墨青長劍,即便離得很遠,楚北清還是一眼認出,那是歸夜,是慕予白的命劍。
是謝世元親手掐滅的,謝聽塵能好好活下去的一個理由。
恍惚間楚北清眼前回到那座白衣城,看見一劍掀開黑袍的慕予白那雙震驚的眼睛,和被謝世元煉化成魔的白子慕失去神智大開殺戒,血染滿城,而知曉一切罪魁禍首的謝聽塵孤身立于荒城之上,目光枯朽的要一同死去一般,其實,他自始至終,也走不出那日的白衣城。
他痛苦無邊,難以自拔,仿佛將慕予白的死訊告知他的家人就是罪無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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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有很多人非殺你不可,但是…”歸夜出鞘,發出厲聲尖鳴,謝聽塵劍指謝世元:“只有我是最有資格的!
謝世元冷笑一聲:“無知小兒!
二人一起沖上天際,任他什么封印禁制通通被忽視扔在一邊,只有讓眼前之人死的透徹才是最要緊的。
靈光亂斗,威力震天。
不知苦戰了多久,帝靈離開手腕,化身微光披在謝聽塵身上,給他編織了件護體軟甲一樣刀槍不入,而離得遠的人只能看見兩柄巨大的寶劍交叉橫亙在謝聽塵身后,無形中伸出援手賜予他更堅實的力量。
世人驚覺,少君從不離手的手串原身,居然是蒼臨蒼玉二劍之劍靈,如此厲害的法器,又是被什么更為強大的靈物串起才得以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一劍貫心。
旋即有人自云頭跌落而下。
還在抵抗蓋生印的眾人不知到底發生何事,只當神智清醒脫魔的上君為何莫名其妙被少君揪到空中一通暴揍。
“你,你們快看…少君他,要殺了上君?”
驚呼一片。
在他們眼中,謝世元是上君,是維系整個仙域安危的有功之人,他們并不知道這個人的真面目,也不知道那讓他們死過一次的浮華世正是這人勾結魔神的手筆,開陣的弟子耗盡法力,至今昏迷不醒,而被陣眼擊傷殞命的人更不在少數,知曉一切的四大長老險些被一并殺死,知情的都閉上了嘴,若這場大戰沒有楚北清,若謝聽塵要孤身一人面對魔神和謝世元,豈非正如之玉上君所愿,人人都會認為,死掉的魔神和謝聽塵勾結,而謝世元才是誅魔驅邪的蓋世英雄,即便謝聽塵勝了,也會被世人口誅筆伐,稱他是弒君篡位,不念親情的敗類。
何其歹毒的居心!
楚北清感覺自己的心都要不跳了。
謝聽塵冷眼旁觀,看著謝世元狼狽的趴在廢墟中,他還要高高在上,還要睥睨蒼生,還要視謝聽塵于草芥,猩紅的眼裹著塵土高高揚起,痙攣的手指像利爪,又像干枯的樹枝,失去生氣,只能等待被誰一腳踩碎的宿命,他氣竭力窮,仍舊不依不饒的咒罵:“謝聽塵…你不得好死…”
四大長老和各洲洲主終于帶著人趕來了太淵,也不知鬼面究竟在來此地的必經之路上放了多少走尸,有不少也跟著沖進山門,張牙舞爪,他們一個個殺得渾身都是惡心的黏液和被尸爪抓開的傷痕,累得喘著粗氣,一來看見這般場景,紛紛都驚得瞠目結舌愣在原地。
謝聽塵不欲開口,他心力俱疲,什么口舌都不愿白費,而謝世元微弱的聲音,只有他能聽見:“命定上君如何?永生不死又如何?你已家破人亡,天上地下,再無至親,而我雖身死,卻贏得徹底,到頭來我畢生所求都已落定,我要謝停瀾死,更要你萬古同悲,生不如死,你就讓這該死的帛藍印陪著你,在你心口一刻不停的運轉下去,直至你無法承受,甘愿自戕的那一日到來,它也不會停息,它會是你的骨灰,你的遺物,你在這世上唯一的相伴,你們彼此厭恨,彼此糾纏,你永遠都無法擺脫它,正如你,永遠都要活在對我的恐懼和仇恨之下,謝聽塵,你個徹頭徹尾的輸家…”
楚北清是第一個反應過來不對勁的,但也為時已晚。
一陣大到能把所有人心脈震碎的威力突然從那具奄奄一息的身體里爆發出來,她來不及去管奔向謝世元的謝聽塵會如何將謝世元徹底殺死,圍起結界攔在看傻了的人們面前,才免了又一次平添冤魂,她聽見謝世元聲嘶力竭的挑釁:“謝聽塵,你想獨善其身嗎?你想安安穩穩的坐上這君位嗎?那今日你且看好了,吾以靈脈抽身化橋,遍布世間天涯海角,凡過此橋者,皆死于非命,不能圓滿,萬世不得太平!你看啊,你要救他們么?你救得了嗎!”
隔世咒一出,至惡至邪,即便被那咒文挨著一下都要倒八輩子血霉,楚北清大罵一聲,險些被這陰損至極的小人氣得暈過去,卻于暴亂中頓悟一事,豁然開朗的同時心頭大震,她死死盯著的謝聽塵可能在的方向,聲音是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啞然:“錯了,錯了…他不是要殺了謝世元…”
令逍遙一臉懵懂:“不殺謝世元,那他要干什么?”
楚北清開始劇烈顫抖,腿軟到無法第一時間沖上前去阻止,令逍遙忙伸手扶穩了她:“誒誒誒你怎么了?怎么還站不住了?”
還未痊愈的傷仍在隱隱作痛,血像巖漿倒流進體內一般,攛掇得她幾欲單膝跪地,而令逍遙扶她的手臂是那樣穩健,讓她免受了倒地后額外的痛楚,狂風肆虐,她被風沙迷了眼,有四散逃竄的人們亂沖亂撞,場面一度難以控制,令逍遙被一把甩開,還欲再度抓住她,卻見那人竭盡全力靠近那個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圈套,一切塵埃散去后,楚北清看到了她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謝聽塵舍棄金身護體,以身承咒,被那力道沖擊的快要解體碎裂也不肯退縮半步,不,不對…那不是他應該遭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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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聽塵!”
天崩地裂之際,人們慌不擇路逃之夭夭,個個驚恐萬分,生怕走得慢了些便小命不保,腳程慢的摔下去,被亂腳踩傷踩死,一連摔倒了幾百個也無人停下,他們爭先恐后的逃離著那位用自己身軀承載住萬千詛咒的人,若是沾上半點…若是沾上半點,都要幾輩子不得完滿,而在這些人當中,紅衣勝火,穿插在逆流的人海中,疾速往回奔跑。
蒼生在逃,她在朝他而去。
將這個人徹底攬進懷里的那一刻,楚北清心頭猶如刀割火燎,而他一動不動,乖巧的把頭靠在她肩上,又怕這個舉動讓她不舒服,只是輕輕的挨上去,半分力氣也沒使,感受到他的心思,楚北清不管不顧,用另一只手把人更加用力的往自己這邊推過來,讓他小心翼翼的舉措得到一個堅實肯定的回應。
謝聽塵大抵是這輩子都沒敢肖想過能被她這樣用力的擁在懷里,他一身血污,臟的厲害,若是弄臟了她的衣裙可怎么辦才好,他現在已經累到沒有多余的力氣能替她拂去衣裙上的塵土了,剛想讓她小心一些,口中洶涌而出的血卻堵住了他的話,有大半都沾到她的肩,這下糟了,被他徹底弄臟了。
楚北清感受到懷中之人的虛弱,她甚至可以透過彼此近在咫尺的胸膛感受到那枚可憎的邪咒正在越發猖狂的掠奪著他的生氣,是了,不死之身不會被奪走生命,但謝世元臨終之言一語成讖,往后會日復一日叫他疾不可為,病弱不已,如此至惡至邪的法印,如何叫它當真永留于世,遂了奸人之愿。
她合了合眼,聽到天邊傳來的轟隆巨響,和四方被重傷擊落的諸君因為痛苦而伏地呻吟,她知道,自己的時候,已經到了。
楚北清松開謝聽塵,輕輕將他扶穩,而后直起身,站在他面前,他似乎傷到有些影響眼力,即便如此近的距離,也只有瞇起眼才能看清楚人,他看到楚北清正在面對著自己慢慢后退而意識到了什么,可也什么也沒做,只是看著她。
“謝聽塵,浮華世內,我許了你一個諾言!
我許你萬劫家宅安樂,高堂在上,膝下承歡,永無苦楚,永不悲哀。
謝聽塵依然一言不發,但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既然要說話算數,那就算是一點點細枝末節也不能放過,是不是?”她知道謝聽塵已經傷重到說不出話,這只是在自問自答而已,可她還是要把話說完,畢竟,不把事情講完就撒手走的人,最討厭了。
“那我,就把你所有的痛苦都帶走吧。”
言盡,一束強大的紅色光芒從掌心沖出飛入眼前之人的心口,與那陰森的藍色法印爭著輸贏,但其實看仔細了,又是藍色的法印在吞噬著紅色的術法,此處的抗衡激起幾丈高的塵土,圍起風墻,將方圓百里內的人全都沖撞的摔飛出去。
她說:“謝聽塵,這不是你的天命!
真神以畢生四成修為注入帛藍印,將那罪該萬死的邪術灌注爆滿,而后。
碎成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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