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別掛電話 哥哥,你旁邊的人是誰?
季時昱沒碰到過這種情況, 沒有人哭著問過他‘為什么不理我’這種問題。
他掀開被子下床,穿上拖鞋走到落地窗前,陽光迎面照拂,下意識瞇起眼睛, “沒有不理你, 只是在忙工作。”
“真的嗎?”聞湫明白這是個借口, 但他愿意順著臺階下。
季時昱:“真的,所以你為什么不回家?”
聞湫默了幾秒,說:“我打不到車。”
季時昱垂目,“這算不上借口。”
“我怕你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聞湫不安道:“只有等到你愿意和我說話, 我才放心。”
這話和告白幾乎沒差別。
季時昱裝作聽不懂, 眸底漾起波瀾, 淡聲說:“昨天的事不怪你,是我自己造成的誤會, 你不用那么自責, 我們就當沒發生過。”
聞湫:“……好,我都聽你的。”
季時昱知曉聞湫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所有的話術只是為了做戲給他看, 無可奈何道:“回家吧,現在應該還有回去的票。”
聞湫聲音很輕:“我想讓你送我去機場。”
季時昱蹙眉,認真思忖頃刻, 答應了:“可以,你先訂票, 我開車去接你。”
他沒有吃早餐,洗漱后換了身衣服,喝杯冰咖提神, 開車去了聞湫那里。
車開到附近,看到樓下站了個青年,身穿白色薄款羽絨服,黑褲白鞋搭配的很干凈,左耳戴著耳機,背后背了個偏商務的純黑色書包,轉頭看到他的車,朝這邊走了兩步。
季時昱在他面前停下車,解鎖了車門。
聞湫拉開后面的車門,把背包放進去,來到副駕開車門坐進來。
季時昱看那個包不像是裝了衣服的樣子,隨口問道:“就拿這么點兒?”
聞湫沉默點頭,摘下了左耳的耳機放進羽絨服兜里。
離得近了,季時昱透過鼻梁上的鏡片,看清了聞湫的臉色。
聞湫肉眼可見的沒精神,眼睛泛著紅血絲,臉色發白,嘴唇微干且顏色淺淡,在他看過來時,偏頭捂著嘴巴咳嗽了兩聲。
乍一看,比平常添了些凄楚的破碎感。
“哥哥,我好怕你再也不理我了,昨晚都沒有睡好覺。”他輕聲說完,又掩著嘴巴咳幾聲。
“我在忙工作,你別亂想。”季時昱猜到聞湫肯定會亂想,停車前就將車窗打開一條縫隙。
昨天發生過那種事,他無法預測聞湫會想多么離譜的事,還是不聽比較好。
聞湫單手捂緊嘴巴狠咳了幾聲,咳到眼眶發熱,眼尾泛起紅,一副‘我好可憐,快點關心我’的嬌弱模樣。
季時昱直視前方,連余光都不曾給他。
一個小時后,黑色商務車在機場外停下。
聞湫整個人好像沒得到主人關心的狗狗,若頭上有對耳朵,肯定蔫巴巴的垂了下來。
“哥哥,我走了。”
季時昱輕嗯一聲。
聞湫下車去后座拿了背包,再反回來跟他打招呼,“哥哥,年后再見。”
季時昱看著聞湫進了機場,準備開車離開,突然瞥到個眼熟的人,動作頓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不是說今年過年不回來了嗎。
可惜這里的車要即停即走,沒辦法下車一探究竟。
季時昱開車回到老宅,看到了季帆嶸的車。他下車碰到林管家,問:“我爸媽今天回來?”
林管家詫異道:“先生太太沒告訴您嗎,司機已經去機場接他們了。”
季時昱:“我知道了。”
元旦后他專門問過爸媽,得到的答案是今年不回,環游世界是他們盼望多年的共同夢想,在外面早就玩嗨了。
林管家看著季時昱長大,自然了解他,猜到了為什么這樣問,解釋道:“是閆老先生讓太太回來的。”
季時昱應了聲,往屋里走,到門口時聽到了里面小心翼翼討好的聲音。
“爸,這個力度還行吧。”
“嗯。”
“您看那邊這么缺人手,過了年就讓我回去吧,我保證不再犯糊涂了。”
季時昱進屋,入眼是季帆嶸單膝跪在地上給老爺子按腿的畫面,他腳步稍作停留,神色淡定的往老爺子那邊走。
季帆嶸背對著門口,不知道有人進來,他低頭仔細按著老爺子的腿,心里想著季氏集團。
趁著季任烽環游世界,他得好好回來扮演孝子,必須讓老爺子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孝子。說不定等老爺子哪天不行了,他還有機會得到肖想已久的東西。
季帆嶸眼里浮現出幾分怨毒,恨不得把手轉移到老爺子脖子上緊緊攥住,好好質問一下這個老家伙究竟有沒有把他當兒子看待。
“時昱回來了啊。”季老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
季帆嶸一頓,笑著抬起頭,“時昱這次在分部真是出盡了風頭。”
季老皺眉。
季時昱無視他的陰陽怪氣,視線在屋里掃視一圈,“奶奶呢?”
“和茵茵她們在樓上,季忱昨晚上跟人打架,她們正在上面教訓他呢。”季老拍了拍季帆嶸的手,“別按了,待會兒你哥和你嫂子回來,你去房間換身衣服再下來。”
季帆嶸聽到‘你哥和你嫂子’,臉色微變,問:“大哥不是不回家過年了嗎?”
季老:“問那么多干什么,快去換衣服。”
季帆嶸喜歡賣慘,年少十幾歲時學會的這招,用到中年也不嫌膩,為了博老爺子心軟,大早上去掃院子思過,弄得一身潮,鞋子上沾了挺多混了冰霜的泥土,附近地板上全是他的腳印。
他灰溜溜地站起來,“那我上去了。”
季老嗯一聲。
季帆嶸自以為很小心地瞪季時昱一眼才肯離開。
季老無聲嘆息。
季時昱坐在側邊的單人沙發上,“請大夫來看過嗎?”
老爺子腿不好,天冷時刺骨的疼,平常會請中醫用藥熱敷治療。
“早上藥敷被你叔叔看到了,非要給我按。”季老揉了揉膝蓋,說:“年后讓他在家多待一段時間,等事情平息了再說吧。”
季時昱去國外一趟,處理了三個高層和兩個中高層,齊遠駿跟季帆嶸走得近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最底層的員工都聽說了,年后幾個月肯定消停不了。
季時昱應了聲,沒反駁老爺子的意思。
在他看來,季帆嶸回去依舊是當害蟲。不過沒有關系,他會在季帆嶸回去之前把人徹底從季氏拉出來。
季時昱計劃許久了,沒有要在老爺子面前透露的意思。關乎到季氏的未來,他不會姑息,況且季帆嶸向來看不慣他和他爸。
季時昱陪老爺子聊了一會兒,季任烽和閆絮回來了。
老爺子好一陣子沒看到親兒子,想念得緊,連忙招呼季任烽坐下陪他說話。
“爸,媽。”季時昱出聲喊道。
閆絮走到季時昱身邊,靠坐著沙發扶手,手搭在兒子肩膀上,“你今天去機場了?”
季時昱頷首,“送個朋友。”
閆絮看向季任烽,“我就說是兒子的車吧,那可是我親自挑選的車,怎么可能記錯。”
季任烽連忙點頭,完全一副‘你說得對’的態度。
老爺子問他們都去什么地方玩了。
季任烽說了幾個記憶深刻的城市。
閆絮見他們父子倆聊得還行,低頭跟季時昱說悄悄話。
季帆嶸和季忱下來時正看到這一幕,前者眼里露出嘲諷,后者笑著跑了過去。
“大伯,大伯母,你們回來了!”
季忱臉上有幾塊青紫的痕跡,是昨天打架留下來的。
季時昱問他怎么回事兒,他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說。
閆絮說了幾句關心他的話。
不多時,老太太和季忱的母親尹安玥也下來了,身后跟著季忱的親姐姐季茵。
“大哥,你回來了。”季茵聲音溫柔,眼神含笑。
季時昱對季茵點了下頭。
季茵想起昨天聽朋友講的八卦,張嘴想說什么,突然意識到這個場面不太合適,便閉上了嘴巴。
季時昱看出季茵有話要跟他說,特意喊人進了書房。
“你想說什么?”季時昱打開了電腦。
“我這次回來,好多朋友都在跟我打聽你的事。”季茵坐在椅子上,遲疑道:“大哥,你最近在談戀愛嗎?”
季時昱嗓音清冷:“沒有。”
“我朋友昨天看到……”季茵對上季時昱淡漠的眼神,沒有勇氣說接下來的事。
“什么?”季時昱垂目,拿起一旁的文件夾翻了兩下。
季茵深呼吸,說:“我朋友昨天去了場拍賣會,她看到你帶男朋友一起去的,還、還……”
接下來的話沒好意思說。
季時昱知道她想說什么了,“你朋友看錯了。”
季茵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但她朋友眼神一向很好,而且朋友說了岳裎哥也在場。她問這么多,終其原因是朋友喜歡她大哥,不然不會多嘴。
季時昱:“別人問什么,你就說不知道。”
季茵點頭,“我明白了。”
季茵前腳剛走,桌上的手機鈴聲響了,季時昱看到來電人是岳裎,拿起接聽。
“你和聞湫昨天背著我接吻了?!”
季時昱:“?”
岳裎咆哮道:“你們倆能不能矜持點兒,那么多人在都能親上,沒人了還不得翻天啊!!!”
“沒親上,他們看錯了。”季時昱毫不心虛。
只是蹭了下耳朵,哪里親了。
岳裎聲調降下來,“好多人說你們親了,難道大家都瞎了?而且你們倆昨天太奇怪了,我懷疑聞湫把你惹生氣了都沒懷疑你親了他!”
季時昱聽他不問清楚不罷休的口氣,嘆了聲氣,“當時離太近了,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耳朵,沒想到會被誤會成這樣。”
岳裎呵呵冷笑:“所以你們為什么要離那么近?”
季時昱:“他在看我玩游戲。”
“他自己沒手機嗎,還看你玩游戲。”岳裎笑了:“他心思挺多啊。”
季時昱靠著椅子,道:“真相你也知道了,還有事嗎,沒事掛了。”
岳裎加大音量,“別掛,再聊會兒!”
季時昱抬起手指敲著桌子,“聊什么?”
岳裎:“我覺得你有點過于形容他了。”
季時昱動作停滯,疑惑出聲:“縱容?”
岳裎:“舉個例子,如果我和今需離你太近了,你早把我們推開了,要不然就是換個位置,你這個人看著表面隨和,實際上特別有距離感。”
季時昱認同他的話,說:“昨天的事是意外。”
岳裎:“算了,我不管了,你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真有鬧矛盾的那天,我一定站在你這邊,你忙吧,我掛了!”
季時昱放下手機,眉頭微微擰起。
不等他多想,書房的門再一次被推開,季茵走了進來。
“大哥,我還有件事想和你談談。”
“坐。”季時昱沒問她什么事。
季茵在他面前坐下,說:“是關于我爸的事。”
季時昱:“你說。”
季茵艱澀開口:“我知道他這些年做的事不可原諒,在公司賬務上沒少動手腳,我不求你放過他,只希望你能給他留一條比較自由的路。”
“等證據收集完畢,他的未來如何是由法院判定的。”季時昱在這種事上不能容忍。
“……好,我不打擾你了。”季茵起身離開。
晚上七點,A市下了場小雪,地面上鋪蓋了一層薄薄的雪,踩下去留下個淺淡的腳印。
長輩們待在樓下聊天,季時昱和季忱在樓上玩游戲,一把打完,手機顯出了來電通知,是聞湫的電話。
他關了手機沒接,拿起地毯上的游戲手柄,“再來。”
季忱抓了把果仁送進嘴里,重開一局,“哥,外面總有人說你帶人回來見家長了,你怎么不澄清一下?”
“沒必要,隨他們傳吧。”季時昱盯著前面的大屏幕,手指操作著游戲鍵。
“哪能隨便他們傳呢,你不怕影響你找對象啊?”季忱想談戀愛快想瘋了,他可不允許有人這么造謠他。
季時昱:“暫時沒有交往的想法,讓他們誤會下去挺好的,省去了很多麻煩。”
“你沒想過把造謠的人揪出來?你以前不這樣啊。”
季忱清楚記得,早兩年有人在傳他哥要跟誰家聯姻了,謠言剛起來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哥迅速把人揪出來給了教訓,還找人放出聲音,表明不認識謠言中的另一個人。
季時昱:“多操心你自己的事。”
他以前非常在意自己的名聲,如今也在意,但在酒會上碰到的牽線事件太多了,久而久之不免煩躁,誤會便誤會,能夠在酒會上落個清凈,他不認為這是壞事。
他想得出神,稍不注意就死了。
“哥,我幫你復仇!”季忱像打了雞血一樣坐直身子。
屋里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季茵端著水果進來。
她走到地毯前,脫了鞋踩上來,跪坐在季時昱身邊,把水果盤放到地毯上的小茶幾桌上,捏著小叉子叉了顆車厘子放進嘴中,扭頭看上面的游戲。
“季忱你行不行啊,不行讓我來。”季茵看著弟弟的蠢操作,眼中露出嫌棄。
季忱拿著游戲手柄到她身邊,快速遞給她,“你來你來!”
季茵接過,認真操作起來。
季忱吃著水果,絲毫不說喪氣話,他相信他姐一定能贏。
季時昱抬起頭看向季茵。
季茵在游戲上有格外出色的天賦,手速特別快,對于許多游戲都能迅速研究透徹,如果不是季帆嶸不同意,季茵或許會成為一名出色的電競選手。
“姐!那邊那邊!還有那!”季忱在一旁看著,笑意擴散,“還是我姐厲害。”
季時昱盯著前面的屏幕,很贊同季忱的話。
三人在游戲房待到晚上,直到銀安玥敲響房門。
“別玩了,下樓吃飯了。”尹安玥推開門,看到季茵握著游戲手柄,皺起眉頭,“小茵,你少玩這些,被你爸知道了他又要說你。”
房間里輕松的氛圍霎時散了。
季茵放下游戲手柄,牽強扯著嘴角,“我沒怎么玩。”
季忱撇了撇嘴,站起來,卻不敢說什么。
“偶爾玩玩能放松心情。”季時昱捏了顆果盤里的青提。
尹安玥放緩了語氣:“也對,偶爾玩玩是不錯。”
季忱嘴巴撇得很厲害,就差把‘我不開心’寫在臉上了。
“快下樓吧,大家都等著你們呢。”尹安玥有點怕季時昱,不敢跟他多說話。
樓下,老爺子他們都已經入座了,前面留了個位置是季時昱的,后面的位置隨季忱和季茵坐。
季時昱坐在老爺子左手邊,老太太在老爺子右手邊,依次往后是季任烽夫妻倆和季帆嶸夫婦。
今晚是除夕夜,季家的餐桌上沒那么多嚴肅的規矩,老太太笑著說起了老朋友抱曾孫兒的事,老爺子暗示的眼神多次落在季時昱身上。
季時昱淡定用餐,絲毫不受影響。
季任烽和閆絮負責把季時昱養大,其他的不干涉,夫妻倆自動忽略老爺子后面遞來的眼神。
閆絮一點都不想抱孫子,雖然用不著她幫忙帶孩子,但輩分增長了,想到以后會有人喊她奶奶,渾身都不舒服。
老爺子算是看出來了,親兒子一家對這方面毫無興趣,冷哼一聲,氣得夾了塊姜吃進嘴里,辣得臉色一變,不想失態,最后不得不草草嚼幾下咽進腹中。
老爺子沒把眼神往季帆嶸一家身上放,一是想孫女兒在家多留幾年,二是季忱年紀小,用不著現在討論這些。
季帆嶸沒能等到老爺子暗示,只好自己說了,“爸,我看岑家的二兒子挺不錯的,茵茵上次還跟我提起過他。”
尹安玥面露迷茫,試著回想丈夫口中的人,臉色驟然一變。
季茵握緊筷子,“我……”
剛開口,桌下的腿被尹安玥踹了一腳,她木著臉,心冷到了極致。
季老:“岑家的二兒子?誰啊?”
季忱咬著牙說:“就是去年跟金四飆車搶人的黃毛。”
老爺子黑了臉:“茵茵以后要嫁給誰,必須得到我首肯才能行。”
季帆嶸:“那孩子早改了,他現在……”
“聽說齊遠駿早幾年惹上過事,是被岑二親自撈出來的。”季時昱淡聲插了句話。
餐桌上的所有人陷入沉默。
過了很久,季帆嶸尬笑道:“是嗎,看來是我眼拙了,茵茵也真是的,怎么就看上了這么個人。”
季老爺子掃了眼季帆嶸,表情不悅。
晚飯后,季時昱回屋休息。
他坐在陽臺,看著后院的枯枝被白雪覆蓋,手機鈴聲忽然響起,還是聞湫的電話。
季時昱看了一會兒,滑動接聽,手機話筒里傳來呼嘯地風聲,卻沒有人說話。
“聞湫?”
“哥哥。”聞湫的聲音有些不對。
“你找我有事?”季時昱握了握胳膊下的椅子扶手。
聞湫:“我好想回A市。”
季時昱:“家里人兇你了?”
“是我自己不好,和他們沒關系。”聞湫呼出的氣與風聲融為一體,“哥哥,過了年我還去當你助理吧,我不想留在家里。”
“你不是說,你家里讓你開學前再回來。”季時昱沒忘記過聞湫的話。
“我可以偷偷買票回去,只是沒有錢,違抗他們就沒有錢了,我需要兼職賺錢。”
“哥哥,你收留我吧。”
“開學后,我周末也去當你的助理,好不好?”
“聽家里的話,開學前再回來。”季時昱嗓音冷淡,狹長地眸子微微抬起,盯著外面飄到窗戶上的雪花。
“嗯,我聽哥哥的話,你不要生氣。”聞湫小聲說。
二人之間倏地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季時昱想掛斷電話,對面像是心有靈犀似的,著急說道:“別掛電話!”
他動作停下。
聞湫說:“我一個人在外面,有點害怕,能不能等我回家了再掛電話。”
季時昱起身走到窗臺前打開了窗戶,冷風灌進屋里,吹得他腦門發涼。
“你離家出走了?”他忽略不了那邊的風聲。
聞湫:“……嗯。”
季時昱:“經常這樣?”
聞湫輕輕應一聲。
季時昱:“也給別人打過電話嗎?”
聞湫這次答得很快:“沒有,沒人知道我半夜離家出走,我沒告訴過他們。”
季時昱笑了聲:“那就是不害怕,電話掛了吧。”
聞湫:“我害……”
季時昱掛了通話,聞湫后面的話沒能傳進耳中。
下一秒,聞湫的消息發了過來。
【以前有路燈,今天的路燈壞了。】
【哥哥,我身后好像有腳步聲。】
【越來越近了,好害怕。】
季時昱沒理,聽見屋里的門被敲響,抬起眼,“進。”
閆絮推門而入,見他站在陽臺,走了過來,“大冷天的開什么窗戶,不怕凍感冒啊。”
“有點熱,隨便吹吹風,不會感冒。”季時昱有分寸。
閆絮把窗戶關好,說:“我這次回來,聽到個傳聞。”
季時昱不用想就知道她聽到了什么,無奈笑道:“全是假的,有情況我會告訴您和爸。”
“我和你爸初六走,下次回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季帆嶸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他沒有對你怎么樣吧。”閆絮上下打量自己的兒子。
“沒有,但有件事我需要提前告知您。”季時昱看向閆絮,眼底隱藏著深意。
閆絮明白了,嘴角彎起,“想做什么就放心做,你爺爺那邊不用管,你外公肯定支持你的決定。”
季帆嶸手腳不干凈,早該有人教訓他了。
季時昱頷首:“我知道了,再讓他最后蹦跶一段時間。”
“快休息吧,明天上午要早起,下次沒事別站在陽臺吹風。”閆絮叮囑了幾句,走到門口開門出去了。
大年初一,雪還沒停,院子里掃出一條寬闊的道路,林管家站在老太太身后,得了首肯才接下別人送來的禮。
季家沒有走動過近的親戚,小輩不需要去哪里拜年,倒是季家那些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一大早就來拜年套近乎。
有些人得老太太賞識,這兩年能跟季家說上話,有些人來了只能得到季家二老的冷眼。
季帆嶸身為季家的養子,來的人誰也不曾跟他搭話,更何況大家聽說了年底那件事,不會有人傻傻地去找一個犯了錯的養子套近乎。
季任烽與之相反,誰來了都想和他說幾句,但季任烽不是那種愛跟親戚走動的人。
不過比起季任烽,來的這些人更想跟季時昱搭話,可惜從頭到尾沒有見到人。
“姐,剛才來的那個跟咱們家有親戚嗎?”季忱輕聲問。
季茵:“沒有。”
季忱:“臉真大,還好意思問大哥在哪兒,我看他是專門來找大哥的吧。”
“嗯,你別在爸面前提這些事。”季茵瞅著樓下離開的車,聲音很輕。
季忱點頭,“你放心吧,我都懂。”
三樓。
傭人推門而入,將咖啡放到桌上,拿著拖盤默默離開。
季時昱穿了件白色𝔀.𝓵高領毛衣,下身是休閑黑褲和棉拖,鼻梁上架著無框眼鏡,視線盯著電腦屏幕若有所思。
他臨時處理點事,早飯過后一直待在書房,并不知道樓下都有誰來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拔下U盤,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叩叩——
書房的門被敲響。
季時昱抬了下眼睛,“進。”
岳裎推門進來,走近后看了眼電腦,嘖了聲,“大過年的還在工作,你給自己放一天假吧。”
季時昱知道岳裎今天要來,沒有很驚訝,“臨時出了點問題,你隨便坐。”
岳裎沒坐下,走到陽臺看了兩眼,“今天早上和爸媽吃飯的時候,他們忽然提到了聞湫。”
季時昱神情淡定:“然后呢?”
“聞湫的媽媽知道他寒假在你身邊實習過一陣子,他們不了解你,特意跟我爸媽打聽你。”
岳裎得知了聞湫的真面目,表面不在意,其實心情很復雜,他曾經不止一次說過聞湫聽話懂事,回想起來都覺得臉上無光。
別人好歹喊他一聲岳總,酒桌上看透了不少老狐貍的計謀,沒想到這次被一個不到二十歲的男大學生蒙騙過去了。
他仔細想想,心里挺不爽的。
季時昱停了手里的工作,轉動椅子看向岳裎,“你想說什么一次說完。”
“我媽把你當半個兒子看,肯定說你的各種好啊,聞家那邊聽完后滿意的不得了,想著哪天抽時間來跟你見一面。”
“她跟我媽聊了快兩個小時,看那樣子是打算和我們家長久來往。我爸倒是挺樂意的,畢竟在S市那邊多了個可靠的人脈。”
“你找我就為了說這些?”季時昱眼睛有點澀,摘下眼鏡,閉眼舒緩了一下。
岳裎走過來,拉了把椅子坐下,“你晚上有事兒嗎,要不要出去喝點兒?”
季時昱想在家歇著,找了個理由拒絕,“雪天容易打滑,不去。”
此時有人推開了書房的門。
“你們談完了嗎?”季老拄著拐杖進屋。
季時昱:“爺爺。”
岳裎下意識站起來,“季爺爺。”
季時昱走過去扶住老爺子,拉了把椅子讓老爺子坐下。
季老笑道:“小岳先坐下。”
岳裎規矩坐下。
季時昱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小岳啊,你爺爺最近怎么樣?”季老問道。
岳裎:“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我今天來的時間他還讓我跟您問好呢,剛才樓下人多,沒顧得上說。”
季老點點頭,“這樣,我這里有幾盒不錯的茶葉,你回去給你爺爺捎兩盒。”
老爺子口中不錯的茶葉,一定是頂好的茶葉。
岳裎搖頭,客氣道:“您留著吧,我爺爺不怎么喝茶。”
“你不用跟我客氣,拿著吧,我跟你爺爺認識大半輩子了,幾盒茶葉算不了什么。”季老看了眼季時昱。
季時昱順勢接話:“你不拿,我就親自去岳家送了。”
岳裎只好答應了。
老爺子坐在屋里問著岳老的事,隱秘地問了些關于岳裎感情的事。
岳裎:“爺爺,我跟時昱一樣單著呢,我們倆可約定好了,誰先脫單誰請客吃飯,到時候必須狠狠宰對方一頓。”
得知岳裎也沒對象,季老放心了,笑著點了點頭,“行,行,你們聊吧,我去樓下待著。”
季時昱扶著老爺子站起來,一直送到門口,門外有傭人等著,見狀連忙扶住老爺子。他看著老爺子下樓,回屋關了門。
岳裎黑著臉說:“老爺子好像挺高興的。”
“你看錯了。”季時昱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岳裎嘆道:“我容易嘛我,在家里被我爸媽爺爺奶奶說,出來了還要被笑。”
季時昱知道岳裎家里人逼得緊,恨不得綁著人去聯姻,如果不是岳裎這些年能力不錯,可能真的要聽從家里的安排了,他正想說點安慰的話,聽到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
他轉頭看去,不由扶額,另一只手把手機推到岳裎面前,“你來接,跟他說我出去了。”
“好,我開免提你聽著。”岳裎挑了下眉,忍著笑拿起手機接聽,點開免提,沒急著說話。
“哥哥,我感冒了。”聞湫說話的聲音帶著點兒輕微鼻音。
岳裎清了清嗓子,“嚴重嗎?”
他和季時昱的聲音完全不同,手機那邊驟然安靜。
季時昱靠著椅子,等著聽聞湫問他在哪兒。
隔了一會兒,聞湫終于說話,帶著幾分冷意問:“你是誰?”
岳裎:“……”
季時昱轉過頭,無聲笑著。
“我,你表哥。”岳裎加重聲音。
手機那邊靜得不像話。
半分鐘后,聞湫說話的語氣變成了岳裎印象中的乖弟弟,“表哥,我剛才以為昱哥的手機被陌生人撿了,我沒想到會是你。”
岳裎笑了聲,“沒事,時昱出去了,你找他什么事?”
聞湫:“不是重要的事。”
“跟我說吧,我幫你轉告。”岳裎頓了頓,問:“你不是說感冒了,情況嚴重嗎?”
“沒事,不嚴重,”聞湫冷靜道:“表哥,我爸喊我,我先掛了。”
話落,不給岳裎說話的機會,立馬掛斷。
岳裎看著黑屏的手機,“他主動掛過你電話嗎?”
季時昱搖頭,“忘了。”
“我之前哪能想到他是沖你來的呢。”岳裎感嘆道:“沒想到啊,我也有被人利用的一天。”
季時昱但笑不語。
岳裎:“不聊了,我該走了,再晚點要被留下來吃飯了。”
季時昱親自下樓送他到門口。
雪停了,外面的路不好走,他叮囑岳裎開車慢點。
季時昱本以為聞湫今天還會給他打電話,但是并沒有,一直到深夜都沒有再打來電話。
大年初二,道路上的積雪被掃除,天太冷,地面上結了一層霜,街道上的車緩慢前行,每輛車前后保持著一些距離。
季任烽和閆絮坐在后面商量下次去哪兒玩。
季時昱在前面開車,路口輪換到紅燈,前方車輛停下,他到了一定距離后輕輕踩下剎車,抬眸掃了眼后視鏡,視線平靜地轉向車外。
“時昱,你過了年不出去玩幾天嗎?”閆絮突然問道。
季時昱:“公司忙,抽不出時間。”
季任烽:“休息兩三天沒事的,那么大個公司,沒了你又不會怎么樣。”
季時昱沒應聲,他對玩沒興趣,閑下來更傾向于在家休息,何況季帆嶸在A市,指不定哪天又出來作妖。
閆絮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嘆道:“時昱,有些事你可以讓你舅舅出面,你不用怕麻煩他。”
季時昱:“我知道,現在還沒到時候。”
前方紅燈變為綠燈,前面的車輛緩緩開動。
季時昱開車跟上。
閆家。
閆霖下了車往屋里走,進屋后對妹妹閆允點了點頭,而后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爺爺。”
閆老爺子:“你爸沒跟你一起?”
“路上接了個電話去了安叔那兒,讓我先回來了。”閆霖坐在妹妹身邊,“聽說小姨前天回來了。”
“回來了,待會兒就到咱們家了。”閆老爺子提到女兒,臉上的笑意明顯變多了。
說曹操曹操到,他們話音剛落,外面響起了關車門的聲音。
閆霖起身,走到門口聽到了他母親和小姨的談笑聲。
季時昱提著禮品走了過來。
閆家院里打掃的很干凈,雪堆積在圍墻邊,地面上沒有冰霜,不用擔心走路時滑倒。
閆霖順手接過季時昱手里的禮品,“年后什么時候開始忙?”
“初六之后。”季時昱將手放進羽絨服兜里,正巧聽到手機響起,他拿起手機看一眼,快要踏進屋里的腳步停下。
閆霖站在他身邊,“怎么了?”
“去外面接個電話。”季時昱握著手機,轉身往外走。
閆絮和嫂子聊著走了過來,看他不進屋反而往外走,下意識問道:“怎么不進去?”
季時昱:“電話。”
閆絮:“工作的事?”
季時昱頷首,快步往外走,路過后面的季任烽迎來了同樣的問題,他給出一樣的答復。
出了閆家的院子,他朝一個方向走了一段路程,站在路邊接聽剛掛斷不久又打來的電話,低頭看著路邊的雪沒有吭聲。
靜默一陣兒,手機話筒里傳來聞湫的疑問,“哥哥,是你嗎?”
“是我。”
外面很冷,季時昱身上沒有帶耳機,只好拿著手機,冷風刮在手背上帶著輕微的刺痛。
“我昨天給你打電話了。”聞湫說。
季時昱輕嗯一聲,“聽岳裎說了。”
手機話筒里,聞湫咳了聲,聽著病氣很重:“我本來打算晚上再打給你的,但我昨晚發燒暈過去了,今早醒來的時候在醫院。”
季時昱皺眉,抬眼看到前面走過來的長輩,點頷首示意,聲音放低:“情況怎么樣?”
他沒有開免提,耳朵貼著手機,清楚聽到聞湫笑了聲,說:“退燒了,沒有大問題,我家里人走親戚去了,我現在一個人待在醫院,挺自在的。”
閆舅舅走到了季時昱面前,掏出根煙遞過去,“來一根?”
季時昱搖頭,“戒了。”
同一時間,話筒里的聲音變得冷漠且毫無感情:“哥哥,你身旁的人是誰?”
第27章 他特別壞 哥哥,你回頭
聞湫在季時昱面前永遠在裝乖、裝無辜、裝單純, 說話的語氣一成不變,最多哭著抱怨幾句,從未當面有過任何不好的情緒。
耳畔冷冰冰地質問讓季時昱頓了下,眉頭微挑, 聲音卻淡下來:“長輩。”
“原來是長輩啊。”話語又變回原來的無辜, 笑嘻嘻道:“哥哥既然戒煙了, 就別吸了,不然以前的堅持會功虧一簣的。”
“沒接,”季時昱看舅舅打算待在他邊上抽一根,往旁邊挪了兩步, 對著手機道:“你昨天找我就為了說感冒的事?”
聞湫苦惱道:“我爸媽要調查我寒假那段時間除了在季氏工作以外, 還干了什么事, 見了什么人, 我想打電話提醒你一聲。”
季時昱垂目,“嗯。”
“我爸媽會專門找人調查你的過往和為人, 你要是不喜歡, 可以找人把能調查出來的信息修改一下。”聞湫聲音很輕,“況且我不想你被他們調查,我說完了, 哥哥掛電話吧。”
這些事對季時昱來說輕而易舉,他應下,“好, 掛了。”
掛完電話,閆舅舅夾下嘴里的煙, 吐出一口氣,笑著問:“男朋友?”
季時昱搖頭,隨口說道:“年前認識的弟弟, 有點黏人。”
“看來那些傳言不全是假的。”閆舅舅抽了口煙,臉上掛著笑。
季時昱:“是假的,您別聽他們亂傳。”
閆舅舅:“我只看最后結果。”
季時昱失笑。
舅甥倆隨便找話題聊著,等閆舅舅抽完那根煙,一起往閆家走。
季時昱進了閆家大門,被表哥閆霖喊上了樓。
他們站在二樓窗臺邊上,閆霖給季時昱遞了根煙。
季時昱沒接,“早戒了。”
閆霖轉手把煙送進自己嘴里,拿出打火機點著,吸了一口,打開窗戶緩緩吐出煙霧,“晉垣聯系我了。”
“那不挺好的嗎。”季時昱走近窗戶,抓了把外面殘留在窗臺上的雪。
“是挺好的,”閆霖聲音沙啞:“時昱,幫我個忙。”
季時昱笑了聲:“自家兄弟,有事直說。”
“他最近在接觸一些生意,我不懂生意場上的事,你暗中幫襯著點,到時候有關季帆嶸的事,我來出面處理。”閆霖同樣不是喜歡欠人情的性格。
季時昱:“好。”
“閆霖,你又抽煙。”
二人身后響起一道女聲。
季時昱回頭,看到來人,頷首道:“表姐。”
閆允點點頭,對閆霖說:“醫生的話你忘了?”
閆霖:“我這半個月才抽了這么一根,你讓我抽完吧。”
閆允:“快點,樓下快開飯了,時昱你先跟我下樓,別理他。”
季時昱應了聲,跟閆允一起下樓。
窗外飄起了雪花,被季時昱抓光的那片窗臺逐漸蓋上一層薄薄的雪,遮住了窗臺原本的顏色。
初三初四連下兩天,雪天不方便出行,好在季家沒什么親戚,不需要頻繁走動。
季帆嶸則不同,尹安玥家里親戚多,季帆嶸要陪尹安玥拜年送禮,包括季忱季茵在內,他們一家人在初六之前沒有閑下來過。
季時昱這陣子待在老宅休息,年前高強度忙了那么久,現在可算是歇回來了。
閆絮和季任烽今天離開,老爺子讓人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坐在一起給夫妻倆送行。
老太太嘆道:“真不明白你們怎么想的,大冷天的在家待著不舒服嗎,非要出去吹冷風,想玩可以等到天暖和了再去。”
季帆嶸:“是啊,哥,嫂子,你們留在家里多陪爸媽說說話不好嗎。”
閆絮看向他,笑道:“你不是最希望我們早點走的人嗎?”
閆絮看不慣季帆嶸的虛偽,對他說話直來直去的,并不怕得罪誰。
季老爺子臉色問微沉,終究沒開口訓斥。
尹安玥:“嫂子,帆嶸只是想讓你們關心一下爸媽,他沒有別的意思。”
閆絮微笑:“有沒有別的意思,他自己心里清楚。”
尹安玥張了張嘴,對上閆絮的眼神,到嘴邊的話霎時不敢說出來了。
老太太:“好了,都是一家人,沒必要搞那么僵硬,快吃飯吧。”
從始至終,季時昱和季茵季忱姐弟不曾說過一句話,這種場面見得多了,他們早就習慣了。
飯后不久,閆絮先上車等著,老太太拉著季任烽的手叮囑事項。
季任烽上車,朝他們揮了下手。
車消失在前方轉彎處,老太太:“行了,我們回屋吧。”
季時昱下意識要去扶腿腳不好的老爺子,但有人比他先一步扶住了。
“爸,你腿還痛嗎,我待會兒再給你按一按吧。”季帆嶸語氣關切。
老爺子:“嗯,確實按的不錯。”
“那是我在K市專門找中醫學的,就為了過年回來給您按腿呢。”季帆嶸朝季時昱那邊看了眼,笑道:“我頭腦不太好,只會這些了,不像時昱那么聰明,每天忙得不著家,更沒時間學這些。”
季時昱將他忽視個徹底。
初六的下午過得很快,季時昱明天要去公司,晚上沒有留在老宅休息。
深夜。
季時昱手機里彈出來聞湫的消息。
【我爸媽要去岳家走親戚,我也跟著。】
【哥哥你睡了嗎?】
隔了一會兒。
【晚安。】
季時昱退出去,轉頭聯系了岳裎,電話接得很快。
“這么晚了打電話干嘛?”岳裎那邊鬧哄哄的。
季時昱:“你在哪兒?”
岳裎說了個會所名字。
季時昱掀開被子,下床,“我去找你。”
岳裎參加的是一個朋友組的局,季時昱進來時,包廂里慢慢靜了下來,聲音越來越少,直到整個包廂陷入寂靜。
今晚組局的朋友不安看向岳裎。
岳裎起身,笑道:“你們玩你們的,不用管我和季總。”
話雖這么說,大家還是有些忐忑,討論的聲音特別小,直到季時昱在岳裎身邊坐下,他們才恢復原來的吵鬧。
岳裎遞來一杯低度數的雞尾酒,“心情不好?”
“家里待著無聊,隨便轉轉。”季時昱端起高腳杯,抿了口酒。
“無聊來這兒就對了。”岳裎端起盛著果汁的玻璃杯。
季時昱視線落在那杯果汁上面,“你又不喝酒,來這種局玩什么?”
岳裎只在季時昱他們幾個面前喝酒,在外酒精過敏的理由放出去了,哪怕參加一些酒場和酒會也不會碰一滴酒,但他經常參加這種酒場,大家知道他‘酒精過敏’,默契地給他遞果汁。
岳裎壓低聲音:“聽八卦啊,這種場子里有好多新鮮的八卦,聽著挺有意思。”
季時昱:“想知道什么讓人查不就行了。”
岳裎:“那不一樣,在這兒聽到的都是不可外揚的家丑,我平常沒事找人調查這個干嘛。”
季時昱沉默喝酒。
事情如岳裎所說,不一會兒就有人討論起八卦,要么誰家老爺子接了個小二十多歲的人回家,要么誰為了反抗聯姻和家里決裂,故事精彩的堪比狗血劇。
岳裎湊過來,“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季時昱抿口酒:“沒什么用。”
岳裎愉悅笑道:“是沒什么用,無聊的時候聽幾句,日子不就變得有意思了。”
季時昱沒有反駁。
“我們現在坐在這兒,沒人敢議論和我們相關的事,你說等我們走了,他們會怎么說?”岳裎好奇道。
這時,有人端著杯酒走到了季時昱面前。
“季總。”來人低著頭,支支吾吾道:“您、您還記得我嗎?”
季時昱盯著人看了一會兒,有印象但不多,冷聲否認:“不記得。”
岳裎一眼認出了眼前的人是吳小少爺,年前那場拍賣會專門跟他父親跑到季時昱面前套近乎。
吳小少年嘴角牽起非常勉強的笑意,“我們上次在拍賣會上見過。”
季時昱抬眼審視,“你想說什么?”
吳少這一舉動引起了周圍人的關注,包廂里還是那樣吵鬧,但很多人偷偷用余光瞥向季時昱這邊。
吳少爺如芒刺背,深吸了一口氣,說:“我能跟您談談嗎?”
季時昱沒吭聲。
岳裎饒有興趣地看著。
“是關于聞湫的事,我覺得您可能被聞湫騙了,他……”吳小少爺想到了什么,立馬看向岳裎,這么說人家表弟,是個人都會生氣。
岳裎此刻似笑非笑,看不出究竟有沒有生氣。
吳小少爺:“我和聞湫是同學,所以我……”知道他很多事。
話沒說完,季時昱起身往外走。
吳小少爺眼睛一紅。
岳裎提醒道:“跟過去啊。”
吳小少爺懵了一瞬,反應過來立即跟著往外走。
包廂里安靜了一瞬,很快恢復喧鬧,有個人坐在了岳裎身邊,討好笑了聲,“岳哥,他們干嘛去了?”
岳裎喝了口果汁,“誰知道呢。”
包廂外。
季時昱站在走廊盡頭,“現在可以說了。”
吳小少爺盯著他的側臉,下意識咽了咽唾液,“您被聞湫騙了,他不像您想的那樣單純。”
上次在拍賣會,他看到了聞湫在季時昱面前的表現,仿佛換了一個人,他猜想聞湫一定是故意裝成那樣討季時昱歡心的。
季時昱:“他什么樣,你很清楚?”
“認識他的同學都知道他這個人拽的不行,性格不好特別難相處,對誰都愛搭不理,有次我朋友生日,他被一位同學硬拉著去了,他聽到我提起您的名字,說了很多讓我難堪的話。”吳小少爺對聞湫的怨氣特別重。
“你朋友什么時候過的生日?”季時昱想起了曾經的一些傳言。
吳小少爺記不住具體日期,只說了個月份。
季時昱對上時間,問:“他那天說了什么?”
吳小少爺有些難堪,看著眼前長在他心坎上的臉,難以啟齒道:“那天……那天……”
季時昱看著他,眼底沒有絲毫波瀾。
吳小少爺心尖兒顫了顫,說:“我那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朋友問我喜歡誰,我以為我朋友都不認識你,所以說了您的名字,沒想到其中一個跟聞湫走得很近的同學告訴我……您有了喜歡的人。”
“我當時覺得沒關系,只要沒有在一起,我就…就還有機會。”
“沒想到聞湫忽然開始針對我,說我這種行為是第三者。您應該調查過吧,當初有人專門找我問話,您肯定清楚我沒有說謊。”
全部對上了。
季時昱偏頭望向窗外,“那天以后,你開始到處打聽關于我的事,導致這些事情越傳越離譜,是嗎?”
吳小少爺臉色發白,“不是,那是聞湫說的。”
“可他沒有到處說,”季時昱瞥了眼吳小少爺,“你緊張什么,我又不會怎么著你。”
吳小少爺:“我喜歡您很多年了,我真的……”
季時昱打斷他:“你為什么要說聞湫騙了我?”
“我聽說過一件事,不知道是真是假。”吳小少爺不敢看季時昱了。
季時昱:“你說。”
吳小少爺:“剛開學那陣子,聞湫因為長得太好看,被一位學長連著騷擾了一周。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么,有一天,那位學長在外面說了聞湫幾句不好聽的話,不過我覺得這些屬于同學之間正常的矛盾。”
“到了第二天,那位學長沒有來學校,再然后辦理了休學,同學們都說……都說聞湫找人把那位學長收拾了一頓,學長家里的生意也被攪黃了。”
吳小少爺著急道:“還有很多關于他的傳聞,我不是想挑撥離間,但他不是好人,特別特別壞,他在你面前的所有樣子都是他偽裝的,您不要被他騙了!”
季時昱轉過頭,泛著寒意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吳小少爺低著頭,四肢僵硬。
季時昱彎起唇,笑意不入眼,“如果有人連著騷擾我一周還說我壞話,這個人可以考慮換個城市生活了。”
吳小少爺頓時感到毛骨悚然,一陣涼意從褲腿竄了上來。
“你說的這些不足以證明聞湫的壞,至于他是否騙過我,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季時昱沒看吳小少爺的臉色有多難看,抬起腳離開。
不是他偏袒聞湫,而是聞湫對待身邊同學的行為沒有任何問題。
他沒有回包廂,拿出手機給岳裎發了條消息。
【走了。】
季時昱進了內部會員專用的電梯。
吳小少爺反應過來,猛地往前跑了幾步,“季總,他對您不是真心的!”
門合上,電梯緩緩向下,走廊上的吳小少爺還在挨個例舉聞湫態度不好的罪證。
可惜,季時昱聽不到了。
他出了會所,夜晚的沉靜跟會所里面完全是兩個世界,剛給司機打完電話,手里的鈴聲再次響起,沒看聯系人,以為是岳裎打來的,手指按照肌肉記憶在手機上滑動。
“還有事?”
手機那邊很安靜。
“岳裎?”
話筒里傳來輕微呼吸聲,隨后是一道無比熟悉的嗓音。
“哥哥,你回頭。”
季時昱眼睫抬起,轉過身,看到了站在他對面的聞湫。
聞湫穿了身黑色大衣,顯得身形更加修長,脖頸圍條奶白色圍巾,頭發有點長了,黑色碎發稍微擋住了眉眼。那里路燈壞了,身穿黑衣的他半隱匿在夜里,亮著屏幕的手機打在側臉上,照出了蒼白且毫無表情的五官。
陰森森的,像深夜里漂泊在外的幽靈,這一幕和季時昱年前那場夢境有點相似。
通話沒有掛斷,聞湫含笑的聲音清晰傳進他耳中。
“我在朋友視頻里看到了哥哥的身影,還以為看錯了呢。”
季時昱沒再看他,錯開眼神望著距離他很近的那輛車,“剛到A市?”
“給你發消息時下的飛機,我爸媽也來了,他們在酒店。”聞湫掛了電話,朝會所這邊走了過來,他腿長,步子跨得大,風衣帶起了一陣風。
走近了,季時昱感受到了聞湫身上圍繞的冷冽。
聞湫湊近季時昱,微微低頭,像個小狗似的嗅著鼻子。
離太近了,季時昱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他喝酒了,但沒醉。
“你身上都是酒味兒,”聞湫皺了皺鼻子,“還有股刺鼻的香水味,好難聞啊。”
季時昱抬起胳膊嗅了下,真的聞到了陌生的香水味,皺起眉,“不小心蹭到的。”
“不好聞,哥哥脫了衣服穿我的。”聞湫抬起手脫大衣。
季時昱按住他,“不用了,上車了再脫。”
聞湫眨了眨眼睛,抬頭在周圍掃視了一圈,笑得表情生動,“可是哥哥的司機還沒來。”
季時昱來之前沒想過喝酒,下了樓才想起聯系司機,他手插進兜里,說:“我等一會兒就好。”
“我開車來的,坐我的車吧。”聞湫眼尾微垂,循循善誘又不忘道出自己的委屈:“外面好冷的,吹感冒了怎么辦,我住院那幾天可難熬了,沒有一個人照顧我,可憐死了。”
季時昱無動于衷。
聞湫目光微閃,蹙起眉頭,模樣惹人憐憫:“我感覺你總是想避開我,是我做錯什么了嗎?”
季時昱:“車在哪兒?”
聞湫盯著季時昱插進兜里的手,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膽子去牽,笑著說:“在前面,你跟我來。”
季時昱走在聞湫身后,打電話告訴司機不用來了。
車里的暖氣剛停不久,還暖和著。
幾乎是坐進車里的瞬間,一股暖意包裹了季時昱,被冷風刮了那么久的臉頰有所緩和。
車門關上,聞湫說:“車里不冷,可以脫了。”
【到底是誰蹭到了哥哥,真難聞。】
季時昱配合脫下外套,原因是他不喜歡香水味,隨后將外套搭在臂彎中,說:“我在里面遇到了你同學,他跟我說了點事。”
聞湫微頓,動作自然地拿起他臂彎中的外套扔到后座,問:“說了什么?”
車里一片昏暗,季時昱戴著眼鏡也沒能看清聞湫的神情,“說了你同學過生日那天的事。”
聞湫彎起眼眸,“然后呢?”
【肯定是吳年說的,他挺在意這件事。】
季時昱猜到吳年就是吳小少爺,見聞湫這么冷靜,輕笑了聲,“他說,你那天非說他是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他為什么要這樣說?”
【笑起來真好看。】
“誰知道呢,可能發神經吧。”聞湫嗓音含笑:“哥哥相信他嗎?”
季時昱偏過頭,正巧一輛車飛速而過,車燈掃進車里,看清了聞湫眼里的笑,還有那抹不易察覺、一閃而過的寒意。
他沒答信不信,反問:“你在哪個朋友的視頻里看到了我?
聞湫:“忘了,沒有給他備注。”
【吳年膽子真大,居然敢偷拍哥哥。】
季時昱點頭,“不聊了,你送我回去。”
聞湫:“哥哥要去哪兒。”
季時昱說了地址。
聞湫應了聲,乖乖開車。
【我早就提醒過他了,他還纏著哥哥不放。我都不敢偷拍的人,他竟然敢偷拍了發朋友圈,這個知三當三的小三,得給他點教訓嘗嘗。】
季時昱在心里輕嘆一聲。
起碼通過這句話,確定了聞湫沒有對他有過不道德的行為,有什么事只在心里想想罷了。
他有些困了,摘了眼鏡虛虛握在手里,靠在車窗閉上眼。
聞湫自覺沒有開口打擾他,甚至將車里的音樂關了。
【這個點了,哥哥困了很正常,我不能打擾他睡覺。輕音樂也關掉,我太貼心了。】
【如果哥哥在車上睡著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抱他下車了,剩下的事抱進電梯再說。】
季時昱睜開眼,默默盯著車外的后視鏡。
太吵了,完全睡不著。
好不容易快到了地方,聞湫卻在想該用什么姿勢抱他下去。
車停下,聞湫做賊似的叫了聲季時昱,聲音輕到聽不見。
季時昱沒有再維持靠著窗的姿勢,戴上沾了點指紋的眼鏡,鏡片看得依舊很清楚,“我回去了。”
【原來沒有睡著,好可惜。】
聞湫面不改色,點點腦袋:“哥哥再見。”
季時昱開車門下去,反手關門,徑直走向了前面那棟樓。
聞湫在樓下待了很久。
寂靜的黑夜里,車門咔嚓一聲突兀地響起,下一刻向外打開。
聞湫繞到后座拉開車門,拿起座椅上的衣服,低頭聞著。一半是別人的香水味,另外一半是季時昱獨有的味道。
他擰眉糾結許久,去后備箱的工具箱里找出了剪刀。
沒過多久,白色車輛逐漸遠去,樓下垃圾桶里多了件被剪了一半的衣服,另外半邊不知所蹤。
會所里。
吳年收到一條消息。
:【你完了。】
昵稱是一片空白,也沒有備注。他看得一頭霧水,猜想對面是不是發錯人了。
【你是?】
他發了消息,對面完全沒反應。
初七的天氣有些回溫了,路邊堆積的雪早已化成雪水陰在地下,街道上的車再一次增多,有幾條道路堵了快半個小時。
季時昱掛斷電話,抬腕看了眼時間。
導航提醒紅綠燈前面那條道也在堵車,司機打了左轉換道,到了路口轉彎繞路。
到達公司,季時昱推門走進辦公室,關秘書緊跟在他身后匯報工作,依然是關于分部的事情。
“訂兩張后天的機票,你和我一起去。”季時昱拉開椅子坐下。
關秘書:“好的,還有就是面試的事情,您今年要親自面試嗎?”
關秘書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季氏那天,就是季時昱親自面試的。
季時昱:“你去就行,按照當初的流程走。”
“好的。”關秘書拿著文件離開。
季時昱打開電腦忙工作,陽光照進辦公室,透過冰冷的鏡片折射出一道光。
關秘書關門前看到這一幕,下意識打了個寒顫。過個年回來,感覺季總更加不近人情了。
關秘書出去后迅速訂了兩張后天飛國外的機票。
季時昱在辦公室待了一上午,中午接到了岳裎的電話。
“在公司?”岳裎問。
季時昱打開免提,把手機放桌上,手指敲著鍵盤,“嗯,你有事?”
岳裎:“聞湫的爸媽來A市了,他們晚上會來我家吃飯。”
季時昱:“你找我就說這個?”
“他媽媽想讓我把你約出來一起吃頓飯,”岳裎輕咳兩聲,“我看她的態度不錯,沒有一口回絕,想先問問你的意見。”
“我后天出差,明天上午還是下午你看著安排。”季時昱對此倒是無所謂。
岳裎:“行,明天見。”
下午。
關秘書拿著幾份面試資料進來。
“季總,這是今天那批人里,幾個表現不錯的資料。”關秘書把面試資料放桌上。
季時昱拿起最上面那份翻了兩頁,隨后合上放到一旁,再去拿下一份資料,依舊如此。
關秘書對此見怪不怪。
連著五份資料被排除,僅剩最后兩份。
季時昱掀開看了眼,暫時沒有合上,他又去拿最后一份。
兩份對比半分鐘之久,他伸手敲著其中一份,“就她了。”
關秘書:“好的,我晚點會通知她。”
因為工作排得比較緊,現在急需一位秘書來分擔,所以流程走得很快。
晚上。
季時昱坐在書房里開會,屏幕對面是兩張陌生的白人面孔。會議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結束后,他收到了聞湫的消息。
【哥哥,你那件衣服落我車里了。】
【我覺得那個香水味太難聞了,想幫你洗干凈,但是不小心洗壞了,我可以賠給你一件新的。】
一件衣服而已,季時昱不至于放在心上,打字回消息。
【不用。】
他放下手機,捶了捶泛酸的肩膀,拿起水杯,起身去外面倒水。
不多時,桌上的手機又響了幾聲,季時昱待在客廳沒有聽到,喝過水去浴室沖了個澡,等他看到微信消息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后了。
“”撤回了一條消息。
“”撤回了一條消息。
連著五條都是這樣的提示。
聞湫的昵稱是一片空白,季時昱幾年前也在季忱微信里看到過,猜想現在的學生應該都喜歡這樣。
他沒有好奇聞湫發了什么,也沒問,聞湫一晚上沒再發來消息。
一夜無夢。
次日中午,季時昱按照說好的時間來到了酒店。
他守時來的,看到聞湫的父母已經坐在了包間里,岳裎和聞湫都在,除此之外還有岳裎的母親。
岳裎母親笑著介紹他們雙方認識。
季時昱看向聞湫的父母。
他之前在調查的資料中見過,上面的人表情嚴肅,眼前的二位同樣是不茍言笑,哪怕是今天這樣的飯局,他們也穿了正裝。
這頓飯并沒有提起聞湫的事,大家坐在一起,就像在應酬一頓再簡單不過的飯局,只不過氣氛有點怪。
聞湫看季時昱的眼神不知道收斂,過度關注的目光引得聞湫母親頻繁打量季時昱。
季時昱面不改色,好似沒有察覺到桌上奇怪的氛圍。
岳裎的母親幾次欲言又止,最后尷尬笑幾聲,拿著手機瘋狂給岳裎發消息。
岳裎也懵啊,上次見面聞湫好歹會裝一下,這次倒好,裝都不裝了,是個人都能看出聞湫有多關注季時昱。
飯局結束,聞母主動提了想加季時昱的聯系方式。
季時昱沒有拒絕。
當面掃碼的場面太尷尬,岳裎的母親笑道:“待會兒我把時昱的微信名片推給你。”
聞母頷首,禮貌道謝。
聞湫和岳裎這層表親正是因兩位母親構建起來的,可她們之間的相處堪比陌生人,很難想象她們之前聊了兩個小時都說了什么。
離開時,岳裎坐在了季時昱車上。
“我以前還在奇怪呢,岳氏怎么會跟S市那邊的生意沾邊,直到我爸告訴我,那個生意是他朋友介紹的,我后來調查了一下,發現聞湫在那之前去過我爸朋友那里一趟。”
“什么時候?”季時昱問。
岳裎:“就是我介紹聞湫跟你見面前的那幾天。”
季時昱點了點頭,毫不意外。
岳裎見他這么鎮定,稀奇道:“他明顯是沖著你來的,你就不生氣?”
季時昱:“生氣有用嗎?”
“確實沒用,”岳裎狐疑道:“你們倆真沒事兒?”
季時昱:“沒有。”
岳裎:“那就好。”
快到地方的時候,岳裎又疑惑了,“不對啊,他怎么認識你的,你們以前見過面?”
“或許吧。”季時昱從沒打算把書里的事往外說。
岳裎:“這個心機男,他喜歡你就直接大大方方的追啊,還玩這一套。”
季時昱看向他,笑了聲:“他可是給你們家送了筆大生意。”
“錢哪有兄弟重要!”岳裎想起件事兒,臉色又變了,“你知道他正式認識你那天跟我說了什么嗎?”
季時昱:“什么?”
岳裎想到那次的事兒,氣笑了。
“他告訴我,他喜歡展綺很久了,希望我們以后聚會經常帶著他,他想近距離觀看自己的偶像!我那時候沒看出他把展綺當偶像的樣子,問他為什么不直接要簽名或是合照,他卻說不想打擾展綺的正常生活,現在想想全是套路!”
季時昱:“……”
是聞湫能做出來的事。
岳裎:“幸虧展綺不常在A市,不然他能得逞多少次啊。”
季時昱回到公司,發現微信通訊錄那里多了個紅點,他點進去,看到了聞母的個人寫真頭像,選擇了接受好友。
直到傍晚,對方都沒有發來消息,反而是聞湫找到了公司。
“季總,小聞來公司了,他想見您一面,您現在方便嗎?”關秘書站在門口問。
因為聞湫兼職過季時昱的助理,跟公司很多人混了個臉熟,前臺在他進來時沒有攔著他。
“讓他進來。”季時昱沒打算讓關秘書找借口趕人走,他了解聞湫的執著,這種事沒必要為難其他人。
關秘書關門出去。
半分鐘后,聞湫進來了,他關好門,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陰翳,抬起頭,私下練了許久的笑容重新出現在臉上。
“晚上好啊,哥哥。”
【認真工作的樣子也好好看。】
第28章 我想追你 好難受,心臟快壞掉了
落日斜陽掃進辦公室, 把聞湫臉上的笑容照得有些不真切。
季時昱看著他,“找我有事?”
聞湫走到季時昱面前,頂著溫順懂事的笑容,濃黑的眸子卻不清澈, “我好久沒有來公司了, 有點想念, 更想念在國外和你單獨相處的那些天,如果這種機會能再來一次就好了。”
事到如今,季時昱沒心思和他揣著明白裝糊涂了,“說實話。”
聞湫笑意收斂, “我不能來嗎?”
季時昱:“可以, 但你找我什么事?”
聞湫緘默無言。
【當然是因為想見哥哥。】
季時昱坐著, 聞湫站著, 二人對視了很久。
聞湫微微歪頭,疑惑問:“為什么不能找你?”
【我不能找, 那誰能來找?吳年?還是別人?哥哥的追求者有多少?他們有我好看有我養眼有我貼心?】
季時昱盯著電腦屏幕看了一陣兒, 說:“你不覺得你有些太黏我了?我們的關系好像沒有好到時刻要待在一起的地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聞湫微笑:“哥哥想聽實話?”
季時昱:“不然呢。”
聞湫繞過辦公桌走近了些。
季時昱轉著椅子面向他,右腿懶散搭在左腿膝蓋上, 手指夾了根筆轉著玩,抬頭對上聞湫的眼神,毫無怯意。
聞湫半蹲在季時昱身前, 仰起頭,真摯又曖昧地開口:“哥哥, 我說了實話不能趕我走哦。”
季時昱已然從心聲中獲取答案,目的就是要讓聞湫把心思坦白在明面上,總搞暗戳戳的一套, 他沒那么多精力配合。
此刻,他姿態慵懶地靠著椅背,“你說。”
“你聽了不可以生氣,更不能躲著我,不然我會受不了的。”聞湫垂下眼,有點想握住他轉動黑色筆桿的手指。
他指尖動了一下,那只手像是早就預測到一般,抬了起來,搭在椅子扶手上,慢悠悠轉動著筆。
他看得出神,不可避免地多想了點其他的事。
季時昱驀然擰眉,控著椅子往后退了點,嗓音冷淡:“有話直說。”
“哥哥,”聞湫再次抬起頭,眼里倒映著季時昱的身影,“我不黏別人只黏著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想追你。”
【實話實說了,哥哥不要討厭我,不然我會瘋掉的。】
季時昱打量著聞湫。
時至今日,他仍不能確定聞湫對他的感情中參雜了幾分真心,又有幾分是尋求刺激帶來的假意。
他停下了轉筆的動作,隨意將那支筆扔到桌上,“我近幾年沒有戀愛的打算,你可以早點放棄了。”
聞湫直視他,嘴角微彎,眼里卻看不到多少笑意,一字一頓:“我不會放棄的。”
“我只是給你提個醒,不要白費力氣。”季時昱平靜移開視線,“現在,你可以出去了。”
聞湫慢慢紅了眼眶,眼睫輕動,淚意凝聚在眼前,近乎哽咽道:“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真的很喜歡你,第一眼就喜歡了。”
季時昱:“我對誰都這樣。”
“我以為我是不一樣的。”聞湫眼中閃過一絲躁郁,低下頭,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砸在地上,小聲說:“那又怎么樣,我就是要追你。”
【怎么能把我和別人放在一樣的位置。】
【好難受,心臟快壞掉了,哥哥好無情,拒絕人都拒絕的那么干凈利落,可我更喜歡了怎么辦,受不了了,不然別裝了,直接……】
季時昱聽到‘心臟快壞掉了’下意識抿了下嘴,怕他真出事,委婉道:“怎么追人是你的事,同不同意是我的事,你執意要追,未來后悔了別來怪我耽誤你。”
腦中的聲音戛然而止。
直接什么?聞湫想干什么?
聞湫因為他的話,停止了內心即將陷入黑暗的想法,心跳漏了一拍,激動到瞳孔有一瞬的外擴。
他調理好情緒,抹掉眼淚,顫聲說:“我知道,我不會怪你的,如果沒能追到你,那就是我做得不好。”
【哥哥讓我追?豈不是說明我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嗚……好開心,想抱住哥哥親一口。】
季時昱真聽不下去了,提醒道:“出去吧,我要工作了。”
聞湫的聲音和心聲偶爾疊加在一起,吵得他頭痛,幾乎分不出心思考。
“我今天走了,以后還有機會來找你嗎?”聞湫不放心的問,“哥哥不會讓前臺攔著我吧?”
季時昱:“……”確實是這么打算的。
聞湫軟下了聲音:“哥哥,不要躲著我。”
季時昱:“看情況,有正事可以來。”
聞湫放心了,點點頭,“那我走了。”
季時昱輕嗯一聲。
聞湫三步一回頭,特別不舍。
【早知道不說實話了,耍賴多纏哥哥一陣子,纏到他對我有感覺,這輩子別想擺脫我,眼里只能有我。如果讓我發現哥哥看向了其他人,我……】
門打開,心聲徹底消失。
季時昱抬起眼,看著重新被關上的那扇門,良久沒有任何行動。
聞湫比他想象中的要偏激許多,但愿未來不會走向不好的結局。
沒過多久,關秘書進來說了明天上午的機票時間。
季時昱輕輕頷首,抬眸看到關秘書還站在那里,問:“怎么了?”
關秘書知道不該過多關心其他人的事,但他今天實在沒忍住,“小聞下午離開的時候好像哭了。”
季時昱:“我知道。”
關秘書:“我看到策劃部的王經理給他遞了紙巾。”
策劃部的王經理年過半百,張了一副極其精明的面孔,關秘書不止一次聽到過這位的桃色緋聞。
辦公室里陷入寂靜。
季時昱:“然后呢?”
“小聞沒理他,王經理想去摸小聞的手,小聞……給了他點教訓,后面他自己沒站穩又撞到了車上。這事兒不光彩,王經理沒有到處說,自己一個人灰溜溜的去醫院了。”關秘書幾分鐘前去車里拿東西,無意在停車場看到的。
季時昱眼神冷下來,“他目前在醫院?”
關秘書:“應該在,不怎么確定。”
季時昱聯系了關秘書口中的王經理,他隨口問了兩句話,對面把地址和病床號說了出來。
“你和我去醫院看他。”季時昱起身,眼底的寒意愈發濃重。
關秘書:“好的。”
晚上。
季時昱從住院部的電梯里出來,看了眼病房門上的床號,左轉往前走。
關秘書提著精美的水果籃跟在他身后。
他們到了王經理所在的病房,坐在病床上的人鼻青臉腫,額頭上包了一層厚厚的紗布。
“季總,麻煩您大老遠跑過來了,您瞧這事兒弄的,我都不好意思往外說。”王經理干笑了幾聲。
王經理跟季時昱說他從樓梯上摔下來了,碰到了頭,沒有提到任何關于聞湫的事。
季時昱偏頭給了關秘書一個眼神,后者放下果籃出去了,王經理見狀,同樣給看護自己的小情人使了個眼神,坐在病床前的小男生起身往外走。
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聲音。
王經理忐忑笑道:“季總,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季時昱看了眼屋里的椅子,嫌臟,沒有坐。他站在原地,瞧著王經理臉上的傷,道:“臉上的傷還不夠嚴重。”
“……啊?”王經理懵了,心想季總是不是說錯話了,他臉都疼腫了,不應該說他傷得很重嗎?
過了片刻,王經理意識到季時昱可能知道傍晚的事了,倏地一激靈,連忙吐苦水:“哎呦季總,您誤會了,我跟那孩子一點關系都沒有啊!他是不是跟您說我壞話了!”
季時昱眼神冷漠,“我有說過聞湫嗎?你在急什么?”
王經理傻眼了,額頭出了汗,“我……”
季時昱:“考慮好再說。”
王經理清楚季時昱的手段,但他不敢說實話,咬死剛才的說法,“我跟聞湫從頭到尾沒說過幾句話,他若真在您面前告我的狀了,我只能說我是被他冤枉的!您別輕信!”
季時昱譏諷道:“誰稀罕冤枉你這種臟東西。”
王經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季時昱,震驚的說不出話。
季時昱道出王經理的爛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惹了多少事兒,年前好幾個人找到季氏樓下,全被你的人強行帶走了。”
王經理著急解釋:“季總您誤會了,都是他們纏著我不放!”
“你哪來的臉說出這種話?”季時昱上下打量王經理,像是看到了垃圾,“本來打算收拾完其他爛攤子再來收拾你,既然你這么著急,明天就不用來季氏了。”
他轉身離開,王經理猛地從床上跳下來,腳剛落地,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幸虧及時用手撐住了地,不然能磕暈過去。
“季總!我是被冤枉的啊季總!您別信聞湫啊,他都是騙您的!小小年紀滿口謊話,這種人留在身邊最危險了,您不能聽信他的一面之詞!”王經理趴在地上凄聲大喊。
季時昱開門出去,王經理的聲音瞬間傳遍走廊。
關秘書臉色不變,淡定跟著季時昱離開。
王經理的小情人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選擇進去扶起王經理。
王經理一把推開他,罵道:“你個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點去攔住季總!”
動靜太大,很快就有護士跑了過來。
季時昱和關秘書出了醫院,讓司機先送關秘書回去。
“我不著急,先送您回去吧。”關秘書看出了季時昱心情不佳。
季時昱:“先送你。”
司機自然聽季時昱的話。
車里靜得壓抑。
關秘書不聲不吭,他在病房外面聽到了一些聲音,知道季時昱要怎么處理,正在糾結要不要跟聞湫說一聲。
司機把關秘書送到地方,關秘書下車時,聽到季時昱說:“今天的事保密。”
關秘書遲疑點頭,“好的。”
車再次開動,季時昱單獨坐在后面,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他沒有向聞湫詢問今天的事,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回到家,微信里收到了聞湫的消息。
【哥哥。】
【我明天要開始追你了。】
季時昱看了許久,沒有回復。
他放下手機去浴室沖了個澡,出來后,聞湫又發來了兩條消息。
【我知道你去醫院的事了。】
【謝謝哥哥。】
次日。
公司的人早上得到消息,一整天都在議論王經理的事,他們不知道王經理為什么會被辭退,但他們一致拍手叫好!
很多人早看姓王的不順眼了,這種大喜事一出,許多部門的氣氛堪比過年。
關秘書心情也跟著變好了,他昨晚糾結了一個晚上,還是聽了季總的話沒往外說,沒想到今早聞湫專門來問了。
是聞湫專門來問的,不是他主動往外說的,關秘書只好把昨天的事情說了出來,還轉達了一些在病房外聽到的話。
事情說開,關秘書心里好受多了。
新秘書今天入職,跟著關秘書在公司轉了一圈,大致了解完各個部門后,得知關秘書要和季總一起出差。
關秘書:“小安,你要保持手機有充足的電量,保證季總能夠隨時聯系到你,我和季總過幾天就回來了,這期間有許多工作會壓在你身上,你有哪里搞不懂就問我,別不好意思。”
安秘書點頭,推了推有點往下滑的眼鏡,“我明白了。”
臨近中午,關秘書坐車和季時昱一起去了機場。
登機之前,關秘書接到了前臺的電話,說了幾句后,掛斷電話看向季時昱。
季時昱察覺到關秘書的目光,抬起頭,“有事直說。”
關秘書:“有人給您送了花,現在正在前臺放著。”
季時昱:“不用管。”
關秘書:“好的。”
真是罕見,季總居然沒說扔了。
他們登上飛機不久后,身穿墨青大衣的青年現身,戴好口罩,背著包登上了眼前這架飛機。
一晃十多個小時過去。
季時昱沒休息,可能是受聞湫的影響,這兩天的睡眠不太好,總是睡不著,每次閉上眼就會想起原書的結局。
下飛機時,他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偏頭看去,入眼是兩個陌生人,視線在周圍掃視一圈,并沒有發現令他熟悉的身影。
關秘書停下腳步,不解問道:“季總,怎么了?”
季時昱搖了搖頭,“沒事。”
二人離開不久,一道墨青色身影背著包從人多的地方走了出來。
季時昱下午有一場應酬,回酒店小歇了一會兒,在套房里叫了餐,臨近傍晚換了身西裝出來。
關秘書提著公文包跟在他身后,嘴里匯報著項目的進度問題。
季時昱出了酒店,走到前面所停的黑色車輛旁。司機在他出來的那一刻起,就下車幫他開好了車門。
他上了車,接過關秘書遞來的公文包,“你告訴米切爾,明天上午九點我要看到他的最終方案。”
“好的,我待會兒轉告他。”關秘書不放心多了句嘴,“真不用我跟著嗎,聽說您上次就在他那兒喝醉了。”
季時昱:“有小金在,沒事。”
小金是今晚開車的司機,同樣是華人,今年二十二歲,身強體壯,模樣有些兇。
關秘書憂心忡忡地點頭,走到前面對小金叮囑了幾句話。
晚上。
季時昱果不其然喝醉了,好在小金足夠強壯,輕輕松松攙扶著他往外走。
他們推門出去,一只手伸了過來,用力掰開小金的手,接著把人推開,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攬住了季時昱的肩膀。
“哎你這人……”小金揉著被推痛的肩膀抬起頭,看見眼前的人后愣了下,“小聞助理,怎么是你啊。”
聞湫對他點頭,眼里透著難以察覺的寒意,“我扶著季總,你去把車開過來。”
有人幫忙,小金自然樂意,“麻煩你了,我去前面開車。”
兩個養眼的帥哥站在一起,餐廳的光照在他們身上,隱匿在黑夜與光亮之間的五官更加立體,身形修長清雋,路過的人忍不住回頭多看兩眼。
聞湫攬著季時昱的腰,后者低頭,不自覺地向他靠去,腦袋枕在肩膀,鏡框有點歪。
聞湫摘下了季時昱鼻梁上的眼鏡,輕聲說:“哥哥,什么時候才能有防備心呢。”
季時昱醉了,但他沒有昏睡過去,只是反應有點慢,聽到熟悉的聲音,恍惚抬起頭,還沒看到身邊的人是誰,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腦袋,腰間的手臂收緊,整個人被圈進了男人溫暖的懷里。
他微睜開眸子,眼底透著醉意,“聞湫?”
“我在呢,哥哥。”聞湫低頭輕嗅,聞到了一股清淡的洗發水味道。
說不出什么味道,就是很好聞,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
季時昱想推開聞湫,發軟的胳膊使不出力,他側臉貼在聞湫的肩膀,說話時,溫熱的吐息噴灑在了聞湫脖子上。
“你跟蹤我?”
后腦的那只手微微使力按著,導致他抬不起頭,只能維持著這個姿勢來問話,不等聞湫說話,他語氣冷了下來,“松開。”
“對不起,我看你穿得太薄了,耳朵都凍紅了,想給你暖暖。”聞湫松開手,小心翼翼道:“是我錯了,哥哥別生氣。”
季時昱從聞湫懷里退出去,站著沒動,也沒說話,他感受到了輕微的眩暈,毫不懷疑自己再往前走一步就會栽倒在地上。
他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聞湫:“我來這邊玩。”
季時昱笑了聲,“我很好騙?”
聞湫目不轉睛盯著他,視線像濕濡黏膩的舌尖,不斷舔舐著眼前這張臉,說:“這就是實話,你為什么不相信我?”
季時昱頭暈目眩,看不清前面走過去的路人,重疊的身影讓他忍不住晃了晃頭,眼前的重影依舊很多,甚至站不穩,腳步踉蹌了一下。
聞湫及時上前扶住了他,雙手圈住他的腰,姿態親昵地跟他貼在一起,“哥哥,你醉了,讓我扶著你吧。”
季時昱靠在聞湫的肩頭,沒有吭聲,或者說根本沒有聽清聞湫說了什么,他的意識在模糊,耳畔的聲音像是罩了層玻璃蓋子,聽得很不真切。
他鼻尖縈繞著一股清冽的味道,有些上癮似的深呼吸了幾次。
聞湫默默聽著他加重的呼吸,眼神晦暗,“哥哥,你不舒服嗎?”
季時昱嗅著鼻尖的味道,手指抓住了聞湫的胳膊,想要更用力的擁有那股清冽,只有那樣,被酒精燒灼的胃部才能有所緩解。
“很好聞。”他含糊說出了感受。
聞湫沒聽清,“什么?”
季時昱卻不說話了。
聞湫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像哄小孩兒那樣問:“哥哥,你剛才說什么啊?”
季時昱臉頰貼著他的衣服搖了搖頭,“沒什么。”
小金開車到了他們面前,打開車窗,道:“小聞助理,麻煩你把季總送上車吧。”
聞湫頷首,攬著季時昱的肩膀一起上了車。
小金:“小聞助理,你怎么突然過來了。”
聞湫:“季總讓我在外面等著他。”
“原來是這樣,看來季總真的很信任你。”小金毫不懷疑聞湫的話。
小金送他們回酒店,快到地方時接到了關秘書的電話,問他們結束了沒有。
小金:“我們快到酒店了。”
關秘書:“季總喝醉了嗎?”
小金:“醉了,還好有小聞助理幫忙扶著。”
“聞湫?他怎么也在。”關秘書有些疑惑,“你們快到酒店了?”
小金:“季總喊他來的,我們大概還有十分鐘的路程。”
關秘書:“好,那我一會兒下去等你們。”
電話掛斷,后座的聞湫面不改色,他在季時昱面前都露臉了,怎么可能擔心關秘書知道。
車開到酒店,一眼看到了關秘書的身影。
聞湫看著熟睡的季時昱,輕聲喚道:“季總,我們到了。”
季時昱毫無反應,聞湫又喊了一聲。
小金:“小聞助理,你可以架著季總下車,我以前都這樣。”
聞湫點頭,先打開了車門下去,隨后彎下腰,半個身體探進車里,拉著季時昱的胳膊架在肩膀上往外帶。
關秘書走了過來,問:“小聞,你怎么會在這兒?”
聞湫穩穩架著季時昱,笑道:“我和家人來這邊玩幾天,沒想到在餐廳碰到季總了,他讓我在附近等他一會兒。”
開車的小金跟著點頭,沒覺得哪里有問題。
“這樣啊,還挺巧的。”關秘書沒有懷疑,幫忙扶住季時昱另外半邊身體,回頭對小金說,“你回去吧,明天的行程晚點發給你。”
小金開車走了。
聞湫盯著關秘書的手,眼神微涼,溫聲說:“關哥,我扶著季總就好,我們步調不一致,季總被兩個人扶著好像不太舒服。”
關秘書:“也對,那你讓我扶著,你本來就是來玩的,我怎么好意思讓你幫忙呢。”
聞湫拿開關秘書的手,面帶善意笑道:“我來。”
關秘書察覺到他語氣有點不對,又說不出哪里有問題,站在原地發了會兒愣,再一抬頭發現前面兩個人已經走遠了,連忙抬起腳步跟上去。
關秘書跟在他們身后,說:“今晚要見的那位合作商不喜歡有外人跟著,要不然我肯定守在季總身邊,這樣就不用麻煩你了。”
聞湫:“不麻煩。”
關秘書:“你怎么跟家里人來這里旅游了,年前不是才來過嗎?”
聞湫:“那時候是為了工作,沒怎么玩。”
關秘書就這樣和聞湫聊了一路。
到了電梯,關秘書又要去扶季時昱,“小聞,讓我來扶季總吧,現在太晚了,你該回去了。”
聞湫不動聲色地帶著季時昱走進電梯,微微一笑:“關秘書,我也住這里。”
關秘書有點詫異了,“這么巧?”
聞湫:“我和季總來這邊出差第一晚就住在了這里,衛生打掃得不錯,所以我訂了這家的房。”
關秘書:“原來是這樣。”
接下來,關秘書發現聞湫和他們住在同一層,他再次在心里感嘆太巧了。幾分鐘后,他親眼看著聞湫從季時昱那間套房里出來,然后刷卡進了斜對面的房間,他徹底傻眼了。
真有巧成這樣的事?
第29章 你教教我 我很乖的,多看看我吧
關秘書是心大, 可他不傻,抱著懷疑回了房間,猶豫是否要說出來。
套房內。
臥室漆黑寂靜,躺在床上的人睜開眼睛, 翻身望著枕邊因為信息亮起來的手機屏幕。
季時昱是被聞湫攬下車前醒來的, 他想看看聞湫能對關秘書編到什么程度, 于是接著裝睡。看來今天中午在機場看到的熟悉身影就是聞湫,他沒有看錯。
同航班,恰巧碰到喝醉的他,又住在他對面。這不是巧合, 而是跟蹤。
他在床上躺了幾分鐘, 起身脫下帶著冷意和酒味的外套, 頭特別暈, 完全不能直立起身體,干脆躺下接著睡了。
黑夜悄然離去, 天邊泛起魚肚白, 太陽逐漸升起,厚重的窗簾遮掩住陽光,一縷光亮從窗簾下面的縫隙中透出。
關秘書沒有睡好, 醒來后接到季時昱的電話,立即將聞湫的事說了出來。
季時昱:“我知道,你不用管。”
關秘書聞言, 暫時放心了。
上午九點多,他們來到了分部。
經過上次的事, 這邊的工作氛圍有所改變,關系戶被辭退,留給員工的是公平公正的晉升機會, 工作時沒之前那么敷衍了。
下午,公司高層開了場會議,結束之后,身穿灰色西裝的男人來到季時昱面前,問:“聞助理怎么沒有跟著來?”
季時昱:“找他有事?”
李致昂笑道:“我這不是沒見過會做飯還幫忙干家務的助理嘛,你要是哪天把人辭退了跟我說一聲,我花高價也要把他聘請過來,上次跟你蹭了頓飯,我到現在還想著那個味道。”
“別想了,他是個學生。”季時昱合上文件。
“學生好辦啊,你告訴我他是哪個學校的,我身邊有個職位專門給他留著,我不信他會拒絕。”李致昂對聞湫的廚藝很感興趣。
季時昱起身離開,“無可奉告。”
“季總,您這就狹隘了,這樣的人要好好珍惜啊,況且他工作能力不錯,什么都懂什么都會,你不跟我說,我就自己去查了。”李致昂緊跟在季時昱身后。
季時昱:“少干擾他,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完成學業。”
李致昂:“我給他機會怎么就是干擾他了,說到底還是你不愿意放人。”
季時昱見他不依不撓,順著他的話點頭:“你知道就好。”
“季總,你藏得可真深啊,我過年那陣子回國聽到別人說你談了個小男友,我還不相信,看來這個人就是聞助理。”李致昂嘖了聲,一臉八卦:“他還是個學生,他怎么下得去手的啊。”
季時昱:“你要是沒事就去把策劃案寫了,我花高價把你挖過來不是讓你來玩的。”
“早寫好了,我辦事你放心。”
李致昂是季時昱半年前挖過來的,上次清理齊遠駿等人,李致昂沒少出力,并且成功取代了齊遠駿的位置,而且他有這個實力。
季時昱和李致昂是同齡人,高中同班過𝔀.𝓵一段時間,分班后保持著普通朋友的聯系,直到季時昱把人挖到分部,關系有了進一步的突破,算是可以坐在一起喝酒的朋友了。
他們進了辦公室,關秘書緊跟著而來匯報工作。
李致昂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突然‘咦’了聲,“季總,我看到你家小助理了。”
季時昱動作微滯,接著對關秘書叮囑事情。
關秘書認真聽著,時不時點頭。
“他上來了。”李致昂說。
季時昱面不改色地叮囑完最后一項,關秘書準備離開,他先一步說道:“等會兒聞湫來了,你告訴他我不在。”
關秘書點頭:“好的。”
關秘書離開后,李致昂迫不及待坐到了季時昱面前,“你不給我他的聯系方式,他自己卻找上門來了。等他上來了我去找他要,你可別攔著我。”
季時昱抬眸,“你可以試試,他答應了才奇怪。”
“現在工作不好找,那么好的機會擺在眼前,除非他有更好的選擇。”李致昂自信笑道:“我猜他不會遇到比這次還好的機會了,他一定會同意的。”
季時昱:“祝你成功。”
“借你吉言。”李致昂整理了一下領帶,正要出去,只見辦公室的門開了。
關秘書:“季總,聞湫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說。”
因為很重要,關秘書怎么著都要來說一聲。
季時昱:“不是讓你跟他說我不在嗎。”
關秘書:“我說了,他想來辦公室等著您,我讓他回去他不聽,我就說先打電話問問您的意見。”
李致昂:“不如讓他進來吧,我剛好有事要找他。”
關秘書看向季時昱。
季時昱起身,“行,我去里面待著。”
他也想聽聽聞湫怎么說,辦公室后面有間休息室,進去后方便竊聽李致昂和聞湫講話。
關秘書見狀,出門去喊人。
李致昂坐在季時昱才離開不久的位置上。
很快,有人推門進來了。
聞湫看到辦公室里坐著的人,眼底的陰沉一閃而過,揚起笑臉,“李總。”
他走到茶幾桌前坐下,沒有多看李致昂一眼。
李致昂心里怪怪的,明明對他笑了,可他就是覺得那個笑容有點想把他揍一頓的意思。
休息室。
季時昱坐在沙發上,拿著靜音的手機玩單機游戲,手指一陣亂點,心思全在外面的對話上面。
李致昂跟聞湫說了自己的想法。
聞湫拒絕了。
李致昂:“為什么?這對你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
“這是機會?”聞湫反問,說:“聽李總的話,好像更希望我能成為你的生活助理,每天照顧你的生活起居。”
李致昂:“你誤會了,那些是另帶的,更何況我會給你加薪,當初季總……”
聞湫打斷他,“季總是季總,他不一樣。”
“哦,所以你和季總真是那種關系?”李致昂反過來詐話。
待在屋內的季時昱眼皮微抬,手指停在屏幕上放沒有按下去,不多時,聽到了聞湫的否認。
“是我單方面追求季總,你不要亂說。”
他接著玩游戲。
外面,李致昂笑了:“季總知道嗎?”
聞湫看向他摸著鼠標的手,眼底寒意快要掩飾不住,“當然。”
李致昂毫無察覺,打趣道:“他知道還把你留在身邊,你們倆果然有事兒。”
聞湫微笑:“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沒亂說。”
“那好,我們說回原來的話題。”李致昂坐正,問:“關于助理的事,你不多考慮一下?”
聞湫:“不考慮。”
李致昂:“這可是……”
“別廢話了,麻煩你從季總的位置上離開。”聞湫忍著要去把人拉開的沖動,冷聲說:“季總不喜歡別人觸碰他的東西。”
李致昂挑了挑眉,沒有動,“我憑什么聽你的。”
聞湫嘴角微啟,話未出口,余光瞥到里面的那扇門開了,神情微頓,隨后喜笑顏開,“哥哥。”
李致昂撇了下嘴,叫這么甜,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抱了什么心思。
“你先出去。”季時昱對李致昂說。
李致昂起身,湊到季時昱跟前,低聲說:“我是為了試探他,不是有意要坐到你椅子上的。”
季時昱頷首。
李致昂回頭,意味深長地對聞湫笑了下,毫不意外在他眼里看到了近乎發狂的嫉恨,心想小狼狗占有欲真強,哪天翻車就慘嘍。
他哼著當下流行的音樂離開了辦公室。
門關上,聞湫看著季時昱,哪怕猜到了怎么回事,還是委屈巴巴地抱怨出來,“哥哥,關秘書說你不在辦公室。”
季時昱看了眼李致昂坐過的椅子,身體向后靠,半坐在了辦公桌上,“他不知道我在休息室,聽關秘書說,你有重要的事找我?”
聞湫眨了眨眼睛,道:“我想你了。”
【好想好想,看不到哥哥好難受,全身上下都在想。什么時候才能過上每天睜眼就能看到哥哥的日子啊。】
門窗關著,沒有外人,聞湫的心聲自然暴露了。
季時昱為他執拗的想法感到無奈,長睫微斂,道:“我很忙。”
聞湫裝作沒聽到,問:“哥哥剛才聽到李總說了什么嗎?”
季時昱眼皮微抬,似是疑惑。
聞湫表現出一副乖乖的模樣兒,不好意思地笑了,“李總說我們之間有事兒,我沒有亂說哦,都是他說的。”
若李致昂在這里,一定會指著聞湫大喊:你個小綠茶!我都走了還不忘陰我!
可惜辦公室里只有兩個人。
季時昱嗯了聲:“聽到了。”
聞湫:“哥哥,我很乖的。”
【我很乖的,多看看我吧,在一起后我會更乖的,讓我干什么都可以。】
周圍靜了一會兒。
【不說話的哥哥也好好看。】
季時昱抿了抿嘴,換了種讓聞湫保持距離的方式,“追人不是死纏爛打,你需要用正確的方法行動。”
聞湫蹙眉,說:“網上說,追人要厚臉皮一點。”
季時昱搖頭:“纏太緊了會適得其反。”
“那我要怎么做,你喜歡什么樣的方法?”聞湫有些苦惱,“我可以試著學。”
季時昱沒辦法直接讓聞湫打消念頭,道:“首先,你要尊重我,給我適當的空間,你纏我太緊,說不定有天我就厭惡你了。”
【厭惡?】
【不,他怎么可能會厭惡我,不可能的。】
【嗚嗚我不想被厭惡,我會瘋的,哥哥最近怎么老說這種讓人傷心的話。】
“我會學會控制的,我以后一定不……不隨便出現在你面前。”聞湫笑得很勉強,烏黑眸底深處醞釀著巨大風暴。
這時,李致昂敲門進來。
“季總,有點急事。”他看了聞湫一眼,意思很明顯。
聞湫識趣起身,“那我先走了。”
季時昱和李致昂待在辦公室商討事情.
季時昱原本計劃在兩天之內解決完這邊的事,誰知事情中途發生了變化,好在不是壞事,而是有利于分部的大好事。
他要談個項目,對方是華國人,地址約在了一家咖啡店。
季時昱晚上帶關秘書到達咖啡店,看到前面坐著的女人,稍微停頓一瞬,垂目掩飾住眸底的意想不到,淡定走了過去。
“殷總,幸會。”
被他稱呼為殷總的女人穿了身嚴謹的白色女士西裝,同樣沒料到會見到他,眼底閃過詫異,反應過來后對他微微頷首,“幸會。”
和上次見面比起來,今天的殷女士更加嚴肅且公事公辦,有了對比,才知曉那天的她穿著已經足夠休閑了。
談了兩個多小時,項目順利談成,殷女士端起美式喝了一口,道:“聞湫能夠跟在你身邊學習,我很放心。說起來可笑,我和他父親這一年里總在想方設法的培養他,可惜他不肯配合我們。”
季時昱沒有對聞湫的行為作出評價。
關秘書有點驚訝,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是聞湫的母親,他好歹是經歷過大事的人,完美掩飾著眼底的情緒。
原來聞湫真的是跟家里人一起來的,他還以為是專門跟蹤季總呢,前兩天晚上沒少對聞湫惡意揣測。
“你和我大兒子一樣優秀,只不過他比你冷太多了,就像捂不化的冰塊,我和他爸很少見他笑過。”殷女士終于露出了嚴肅之外的表情,無奈嘆道:“我讓聞湫把他哥哥當成榜樣,但他們兄弟倆相處的很差,聞湫也不如我希望的那樣優秀。”
季時昱敏銳捕捉到殷女士對待兩個兒子的不同,提到聞湫說父親,換成大兒子卻說爸,這兩個稱呼雖是一樣的意思,實則其中差了很多感情。
殷女士看出他不想談,便不多說,“既然事情順利談成,今天就到這吧。”
季時昱站起身,與殷女士握了下手。
二人一同往外走,關秘書拿起公文包,對殷女士的助理點了下頭。
出了咖啡店,殷女士想起件事兒,停下了腳步。
季時昱和殷女士在合作中不分高低,但岳裎母親介紹他們認識過,這其中就多了層關系在,現下長輩不走,他便停了下來。
上司都停了,作為秘書和助理,身后的兩個人站在后面沒有動。
殷女士看向季時昱,眼中多了分狐疑,“說起來,我第一次聽到你名字的時候,就覺得很熟悉,你很久以前去過S市嗎?”
季時昱斂眸,“您說的是多少年前?”
殷女士想了一下,“大概是十幾年前,你有沒有把一個小孩子送到過公安局?”
季時昱擰眉,不太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問,十幾年前的事情誰能記那么清楚。
沒有說具體的年份,很難想到關鍵,對于送小孩到公安局的事沒有任何相關記憶。
殷女士看他這樣,懂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隨口一問,你不用放在心上。”
“您口中那個孩子是誰?”季時昱知道殷女士不會無緣無故問這些。
殷女士:“是聞湫。”
季時昱沒有太意外。
殷女士笑道:“可能是我記錯名字了,我的車來了,我們下次再見。”
一輛車開到了他們面前,殷女士和助理上了那輛車。
季時昱試著回想十幾年前的事,可惜毫無印象,不過他曾在十四年前頻繁去過S市,那年他十一歲。
原因是季任烽和閆絮那年鬧矛盾分居了,閆絮獨自一個人待在S市靜心,季時昱那年每遇到假期就會前往S市找閆絮。
他在那年最深的印象是,爸媽吵架分居再和好,以至于其他事情顯得沒那么重要,久而久之便淡忘了。
“季總,車到了。”
關秘書的聲音把季時昱拉回了神,二人一前一后上了車。
季時昱回到酒店,刷了房卡打開門,卻沒有動。他回頭看著斜對面的那扇門,原地站了一會兒,那扇門開了。
“哥哥?”
聞湫沒料到一開門就能看到他。
季時昱轉過身,說:“我今天見到你媽媽了。”
聞湫顯然比他還要詫異。
季時昱在想,十四年前的聞湫才五歲,五歲已經開始記事了,只不過記憶會很模糊,不清楚聞湫是否記得。
聞湫見季時昱不再說話,問:“她和你說了什么?”
季時昱:“她問我,十幾年前有沒有去過S市。”
聞湫眼底毫無波動,笑著問:“那哥哥有去過嗎?”
季時昱搖了下頭,“記不清了。”
搖頭的一瞬間,他從聞湫眼中捕捉到一抹難以察覺的黯然,稍縱即逝地閃過去,速度快得仿佛是他看錯了一樣。
這點反應足以給出答案。
聞湫不僅清楚記得,并且對他忘卻那件事而感到失落。
季時昱斂下若有所思地目光,事關聞湫,聞湫的母親或許會記錯,親身經歷過那件事的聞湫會嗎?
答案是不可能,或許當年他真的把一個孩子送到過公安局,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或許還發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我明天回國,你不用每天這么蹲我了。“季時昱撂下一句話,推門進了房間。
關門的剎那,一只腳抵在門前,聞湫伸手阻攔,固執問道:“哥哥,你真的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季時昱眼中無波無瀾。
“沒關系,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其實我也記不太清了。”聞湫坦然說著,有一瞬間沒能掩飾住眼底的扭曲,很快便被委屈所取代,“我最近在乖乖聽你的話,都沒有像以前那樣纏著你了,你不夸夸我嗎?”
在辦公室說開那天以外,聞湫其他時候沒有在季時昱面前露過面,季時昱更沒有看到過其他可疑的身影和車輛,聞湫真的在乖乖聽他的話。
“嗯,這樣很好,繼續保持。”季時昱不吝嗇地夸贊,不給點甜頭兒,有人又要胡思亂想了。
“我會保持住的,你平常沒事可以多看看我,多和我聊聊天,這樣我會保持得更好。”聞湫溫聲誘導,模樣無辜。
“哥哥,我沒有追過人,肯定會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對,如果我做錯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氣。”
“實在不行,你教教我,我會認真學習。”
聞湫太懂怎么利用自己的容貌了,他早知道季時昱是顏控,專門在私底下練了很久如何讓人心軟的表情。
就如此刻,他眉頭輕蹙,瞳仁被一層朦朧的霧氣覆蓋,凄楚可憐地望著季時昱,仿佛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只有季時昱一個人才是他的主心骨。
季時昱的確被吸引的移不開眼,卻遠沒有到心動的地步,只是尋常人看到漂亮的事物后,心里會下意識多幾分喜愛罷了。
他輕笑了聲:“你的意思是,讓我教你追我自己?”
聞湫點點腦袋:“不可以嗎?”
“不可以。”季時昱笑意收斂,掃了眼他攔著門的那只手,“松開,我要休息了。”
聞湫失落松開了手,往后退一步,“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季時昱看他站在門外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沒有心軟,默默關上了門。
現在不是躲不躲的問題,更不是怕結局會兩敗俱傷,而是他對聞湫沒有那種感情,勉強不來。
現在時間還不晚,外面的天驀然陰下來,沒過多久下起了小雨。
下午四點多,外面猶如黑夜。
關秘書翻閱著文件從隔壁開門出來,下意識往左拐,默念著文件上的字,余光掃到前面站了道黑色的身影。
關秘書抬頭,困惑道:“小聞,你在季總門口干什么?”
聞湫轉過身,笑道:“在想怎么追他。”
關秘書傻眼:“……啊?“
小聞喜歡……季總?!
聞湫:“關秘書是來送文件的嗎?”
關秘書愣怔點頭。
聞湫伸手去拿那份文件,“我幫你。”
關秘書及時躲開,干笑了一聲,“不麻煩了,我還要和季總開個會,小聞你快回去休息吧。”他想去敲門,卻沒有動,因為聞湫正靠著那扇門。
“小聞,你先讓讓。”他含蓄道。
聞湫盯著他手里的文件看了幾秒,神色有些冷,默默抬起腳步走向了斜對面。
關秘書站在門口,親眼看著聞湫進了對面的房間,才抬起手敲響眼前的這扇門。
門開的很快,季時昱剛洗了個澡,穿著黑色浴袍,“進來。”
關秘書進屋,反手關門。
季時昱去臥室里換身衣服,出來后走到茶幾桌前坐下,打開電腦。
關秘書想起在外面看到的那一幕,如實說道:“季總,小聞剛才在門口。”
季時昱嗯了聲,沒有其他反應。
關秘書沒再吭聲了。
季時昱和幾位高層開了場視頻會議,關秘書坐在他旁邊沒有入鏡,時不時出聲說幾句話。
會議持續了三個多小時才結束,時間已然來到了晚上。
關秘書扭了扭脖子,捏著僵硬的肩膀站起來,“季總,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季時昱:“把文件留下。”
“好的。”關秘書轉身離開。
季時昱坐在原位上,翻開文件仔細看著,忽然間,他聽到關秘書驚呼了一聲。
他往那邊看去,“怎么了?”
門口的關秘書拍著胸口,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對面,搖著頭道:“沒事沒事,應該是我看錯了。”
剛才走廊頭頂的燈光閃了一下,他好像看到斜對面的門露出一道有些寬的縫隙,對上了一雙充斥著陰沉的赤紅雙眼,里面包含了滿滿的妒意和不甘。
他嚇了一跳,心臟都停滯了,再抬頭卻看到那扇門關著,期間沒有聽到任何關門的聲音。
關秘書想著應該是這幾天忙太狠了,沒有休息好所以產生了幻覺.
季時昱回國當天沒有看到聞湫的身影,他以為憑著聞湫的性格一定會偷偷跟著他,警惕觀察了一路,沒有發現可疑的身影。
登機前,他收到了聞湫媽媽的微信消息。
【抱歉,我不知道他這幾天一直跟著你,我會嚴加管教他。】
第30章 只想陪你 哥哥怎么可以隨便對別人笑
季時昱盯著那行字多看了一會兒, 收起手機,沒回消息。
關秘書昨晚做了個噩夢,今天狀態不太好,剛登機就閉眼休息了。
十多個小時過去, 飛機抵達A市。
季時昱在機場里拉著行李往外走, 耳畔的手機話筒里傳來岳裎的聲音, 他抬頭掃了眼周圍的人。
岳裎在左前方對他招了招手。
他掛了電話,往那邊走,到了岳裎面前,問:“真要訂婚?”
他在國外待了幾天, 岳裎不聲不響地和別人聯姻了, 明天訂婚, 一切辦得特別著急, 好在錢多,有人愿意加急布置場景。
岳裎愉悅笑道:“真訂婚。”
季時昱見他不像是被家里強迫的樣子, 好奇道:“和誰?”
“前男友。哦對了, 我還喊了個人來,一會兒讓關秘書坐他的車回去。”岳裎轉著手里的車鑰匙,“誰能想到他會是秦家的私生子呢, 秦家把他接回來讓他聯姻,我不是對他沒死心嗎,碰到這個機會立馬迎上去了。”
關秘書跟在他們身后聽八卦。
季時昱沒能確定是誰, “你哪個前男友?”
岳裎:“前男友,你說呢。”
不是前前男友, 也不是前前前男友。
前男友是岳裎唯一忘不掉的存在,分手后沒再談過,曾經喝醉了哭著跟柳今需打聽消息。
季時昱喝酒不斷片, 還記得那天的事,柳今需只不過是在國外偶遇了岳裎前任,一句話沒說上,卻被岳裎纏著問了好幾天。
對于岳裎的前男友,他有點印象,沒想到對方會成為秦家的私生子。
“伯父伯母怎么同意的?”季時昱更好奇這個問題。
岳裎:“我告訴他們,如果不同意,我這輩子就這么單著了,我媽不想我孤獨終老,半夜和我爸吵了一架,兩個人第二天起來都答應了。”
岳裎的叔叔伯伯不止一位,堂兄堂弟不少,他在這輩孩子中比較出色,所以能在岳氏獨攬大權。岳老爺子睜只眼閉只眼,勉強同意了。
“今晚是我最后的單身夜,你可不能缺席。”岳裎對季時昱說道。
他們倆記事開始就認識了,這么深厚的兄弟情誼不是普通朋友能比的。
季時昱本來打算后天回來,就是因為岳裎一定要他參加最后的單身夜,提前一天加急把那邊的工作處理完,今天趕回來參與岳裎的單身夜派對。
他們上了一輛黑色商務車,關秘書則是上了另外一輛車,兩輛車開離機場,在前面的路口分道而行。
車開了大半路,岳裎說:“聞湫今晚會來,你不介意吧。”
季時昱擰了下眉,“聞湫不是在國外還沒回來?”
岳裎詫異:“他今早就和他爸媽回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臉上有道巴掌印兒。”
季時昱回想登機前收到的那條消息,眼睫微垂,“聞湫和他家里人的關系似乎不太好。”
岳裎點頭:“我聽我媽說過,聞湫從小就和家里關系不太好,高中以前能維持最基本的體面,高二那年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聞湫休學了一年,那時候的關系更差了,后來他背著家里改志愿,和聞家徹底鬧僵,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緩和。”
季時昱陷入沉思,過了少頃,問:“他爸媽希望他去哪所學校?”
“誰知道呢,休學的事是我媽過年走親戚無意聽別人說的,又不能貼臉去問清楚。”岳裎停下車,望著前面剩余九十多秒的紅燈,道:“我跟你說件事兒,你可別告訴別人。”
季時昱:“你說。”
岳裎清了清嗓子,“我聽說,聞湫高二休學那年是去看心理醫生了,不過只是聽說,不知道真假。”
季時昱沉默了,后半路上沒有再說一句話,基本是岳裎說,他偶爾應一聲。
下午四點半,岳裎在郊外的獨幢別墅中舉辦了今晚最后的單身夜派對,天沒黑,就來了不少圈內的朋友,豪車停了一排又一排。
“柳今需和展綺呢?”季時昱下車前問道。
岳裎:“我這事兒太突然了,展綺在H市拍戲趕不回來,柳今需今晚有場重要的飯局。”
季時昱開車門下車,碰到熟人,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
來的都是岳裎的朋友,和他聯姻的秦家私生子并未露面,私生子的哥哥也就是秦二卻來了。
秦肆看到季時昱,道:“季總。”
季時昱:“秦律師。”
秦肆是季時昱專門聘請的律師顧問,二人認識挺多年了,秦肆和岳裎有些交情,所以今晚才到場了。
說是派對,其實更像一場年輕人的商業酒會,玩的人比較少,大多數人正常社交,聊著聊著,話題就往家里的生意上去了。
天色慢慢暗下來,季時昱一直在和秦肆聊工作,中途聊得愉快,嘴邊掛著很淡的笑意。
沒過多久,他見到了姍姍來遲的聞湫,沒有看到岳裎口中的巴掌印兒。等聞湫來到了他面前,他才看出聞湫臉上涂了粉,顯然在遮掩什么。
“哥哥,晚上好。”聞湫乖乖打招呼,眼圈微紅,仔細看會發現那是特意化得眼影。
“晚上好。”季時昱微頷首,偏頭對秦肆說:“過兩天我去找你,商量點事。”
“行,來之前說一聲,我提前空出時間。”秦肆倏然頓住,抬頭看向季時昱身旁的青年,不知是不是錯覺,有一瞬間感受到一股非常有針對性的刺骨冷意,令他很不舒服。
他看過去,只見聞湫淡淡瞥了他一眼,隨后看向別處。
秦肆的直覺一向很準,這次卻沒能從聞湫身上看出痕跡。
他聽說過季時昱的八卦傳聞,沒有親眼見過,不確定是不是聞湫,開口問:“你身邊這位是?”
季時昱淡聲介紹:“聞湫,岳裎的表弟。”
秦肆對聞湫道:“你好,我是秦肆。”
聞湫不想理他,當著季時昱的面不好那么做,他微微一笑,“秦哥好。”
秦肆覺得那股的惡意應該不是來自聞湫,暫時放下了心,“你們聊,我看到個熟人,過去打個招呼。”
人前腳剛離開,身影還沒走遠,聞湫問:“哥哥,他是你朋友?”
聞湫見過秦肆,曾親眼窺探季時昱和秦肆在咖啡店見面,他假裝‘偷聽’引起季時昱的關注,可惜去晚了,沒能聽到他們說了什么。
他不知道秦肆的名字,沒有調查,今天才知道秦肆的名字。
那么多人在,季時昱只跟秦肆有說有笑。
他們認識多久了?在他來之前聊了什么?為什么季時昱笑了?
哥哥怎么可以隨便對別人笑。
聞湫強壓下心底的焦慮和妒忌,乖乖等待季時昱的答案。
季時昱的回答很正常,“一個朋友。”
聞湫:“你們關系很好嗎?”
季時昱看他一眼。
聞湫苦惱道:“他看我的眼神好可怕,搞得我像危險分子一樣,好傷心啊。”
季時昱:“……你想多了。”
這時,有人端著酒來找季時昱,“昱哥,怎么站在這兒啊,大家都想跟你喝一杯呢。”
這是實話,誰不想跟季時昱拉近關系呢。
岳裎比較好說話,圍在他身邊的人多。作為岳裎的朋友,季時昱特別難接觸,許多人為此感到可惜,畢竟能跟季時昱搞好關系,從中獲取的不止是利益。
“晚點有事,不喝酒。”季時昱回絕他。
那人也不糾纏,“那好,昱哥你先玩著,我去找我朋友了。”
沒過多久,又有人跑到了季時昱面前,“季少,好久不見,您怎么站在這兒啊,跟岳哥他們一起玩啊。”
岳裎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幾個人圍在一起打牌,不涉及金額,誰輸了誰喝酒,岳裎喝苦瓜汁,誰讓他在外稱自己酒精過敏呢。
“你們玩,不用管我。”
季時昱喜歡安靜,那邊太吵了。
說話的人沒能找到機會多說幾句,訕訕笑著走了。
“哥哥,他們怎么總是想讓你過去玩,都看出了你不想玩,還要來喊你,什么人啊。”聞湫在忍耐,看到那么多人想往季時昱身邊湊,眼底閃過猙獰的狠意。
聞湫這話說到季時昱心坎上了,他輕笑了聲,“你為什么不去玩?”
“我只想陪著你。”聞湫不想搭理任何人。
他們坐在吧臺前,高腳凳完美展示了雙腿的修長,身材比例堪比模特。
有人是第一次見聞湫,眼睛早移不開了,礙于季時昱在那里不敢過去搭話。
他等了好久,終于等到季時昱去外面接電話,那個人端了杯酒跑到聞湫面前搭訕,笑嘻嘻地說了許多花言巧語,聞湫始終漠著一張臉。
來人不氣餒,說:“這位弟弟,我說了那么多,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聞湫冷冷瞥他一眼,神情嫌惡。
男人不耐嘖了一聲,看著聞湫那張臉,強行壓下心里的薄怒,玩味兒笑道:“交個朋友而已,既然來了岳少這里,說明大家都是一個圈里的人,不用這么防我吧。”
聞湫懶得多看他一眼。
“唉,不說名字說個姓也好啊,你……”男人話沒說完,卻見眼前的人突然亮起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身后。
男人一愣,回過頭,看見了剛接完電話回來的季時昱。
屋里暖和,季時昱身上的大衣很早便脫了下來,現在穿了件白色毛衣,毛領完美掩蓋住脖子,衣擺并不長,身下的黑褲襯得雙腿筆直修長。
他摘了眼鏡,眉眼不如戴鏡片時那樣冷,反而有些溫和,給人一種很純粹的干凈。
男人正準備上前問好,身邊多了陣風,看到剛才對他愛搭不理的人朝季時昱走過去,甚至歡喜喊了聲:“哥哥!”
男人愣在原地,這對嗎?
聞湫走到季時昱面前,關心道:“你出去怎么不穿外套啊,外面很冷的。”
季時昱搖了下頭,“沒那么冷。”
他朝吧臺走去,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聞湫像條尾巴似的緊跟在他身后,“你不在,我一個人好無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站在旁邊的男人嘴角微抽,心想難道我不是人嗎?
“哥哥,你想喝酒嗎,我會調酒,一定能讓你滿意的。”聞湫拉近凳子,坐在季時昱身邊。
季時昱沒來得及說話,身后響起一聲輕咳,他回頭,看到個有些眼生的人。
男人諂媚笑道:“季總,您還記得我嗎,咱們去年在秦老爺子的生辰宴上見過。”
“不記得。”季時昱接了那通電話有些煩悶,偏頭看向聞湫,“會調什么?”
“常遇會所里你常點的那幾杯我都會,專門為你學的。”聞湫眉眼彎起,一副‘我很自覺,你快夸我’的模樣。
季時昱頷首,“隨你發揮。”
男人在一旁看呆了,他再遲鈍,也看出他們倆之間的不對勁,不敢再招惹聞湫,跟季時昱說了聲失陪,灰溜溜地端著酒走了。
有人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對聞湫的身份有了近一步的確定。
岳裎這里有許多名酒,前面柜子上擺放著可以調酒的工具,他對這方面有點興趣,沒事了會自己調著玩。
聞湫站在吧臺內側,沒有穿外套,他今晚穿了身非常應景的白襯衫和黑色雙扣收腰馬甲,肩膀寬闊卻不顯壯,向上挽起的衣袖露出結實強勁的小臂。
他調酒的手法有點生疏,站姿挺直修長,過分出色地五官讓他整個人閃閃發光,前陣子修剪了頭發,過年時被遮住的眉眼露了出來,看著沒之前那么陰郁了。
季時昱看了他一小會兒,長睫微斂,右手輕輕轉動著左手食指上的素戒。
他從不否認聞湫的漂亮,不管在哪兒總能一眼認出,看多了并不會審美疲勞。
遠處有人看到這一幕,打牌的人戳了下岳裎,“岳哥,給昱哥調酒的那個是誰啊?”
岳裎抬頭往吧臺那兒看了一眼,微微挑眉,笑道:“我表弟,S市人。”
其余人停下,默契地往那邊看了眼。
說話的人又問:“他和昱哥是什么關系?”
這個問題把岳裎問住了,要說沒關系,季時昱和聞湫確實有點不對勁,若說有關系,他們倆的情況又算不上。
那人見他答不上來,說:“年前有一陣子,好多人說昱哥把小男友帶回家見家長了,是他嗎?”
岳裎嘖了聲,“話真多,想知道自己去查,下一個該誰了,快出牌!”
那個人不死心的問:“岳哥,他真是你表弟啊?”
岳裎皺眉:“騙你干什么,少招惹他,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岳哥你這話說的,我隨便問問罷了,又沒怎么著。”那人笑著喝了口酒,看聞湫的眼神始終沒有移開。
突然,聞湫朝這邊看了一眼,眼神陰戾兇狠,叫人背后發涼。
剛才的人怔了一下,回神后發現吧臺前的人根本沒往他這里看,他在心里告訴自己應該是看錯了。
別墅里吵鬧一片,聞湫無視令他惡心的眼神,打開量酒器,從柜臺上拿出個馬天尼杯,倒出調好酒,穩穩推到季時昱面前。
“哥哥,你嘗嘗。”他笑容艷麗,眼底含著期待。
季時昱端起抿了一口,和他在常遇喝到的味道沒多少差別。
聞湫眼睛閃爍,“怎么樣?”
季時昱點頭,“還行。”
“這是我專門為你學的,哥哥你比較喜歡喝什么啊,我可以重點學習一下。”
聞湫觀察過季時昱的飲酒習慣,推到他面前的酒基本都會喝一口,遇到不好喝的會微微皺起眉,好喝的也就多喝幾口,很少貪杯。
他推測不出季時昱最喜歡什么口味,所以學了季時昱品嘗完沒有皺眉的那幾杯。
季時昱:“我沒那么愛喝酒,不用學。”
聞湫微微俯身,左手臂搭在吧臺上,右手抬起,胳膊肘抵著桌面,漂亮狹長地眸中閃過幾分嗔怪,低聲說:“你不喜歡喝酒,不喜歡太重口味的飲食,不喜歡吵鬧,不喜歡別人離你太近。除這些外,還不喜歡什么啊?”
季時昱眸光閃了下,“問這個干什么?”
“哥哥,你要公平一點,”聞湫頗有幾分怨氣道:“如果不喜歡別人離你太近,就對所有人都保持一樣的距離好不好。”
季時昱默了一會兒,道:“對所有人,還是對你之外的人?”
聞湫緊盯著他,沒有掩飾眸底的貪婪,“我倒是想選后面那個,可你會生氣的。”
他在慢慢地展露自己的性格,剛見面時只是裝無辜可憐、乖巧聽話。雖然現在也裝,但很多時候會泄露一些屬于他自己的情緒。
季時昱無聲輕笑,道:“我聽說你挨巴掌了。”
聽到這事兒,聞湫更委屈了,捂著左臉說:“好疼的,留下了很重的印子,我請了位化妝師幫我遮住了。”
“誰打的你?”哪怕猜出是誰了,季時昱依舊這么問。
“我媽媽……”聞湫眸子淚盈盈地,苦澀笑道:“是我自己做錯了事,挨打是應該的,我媽媽對我比較嚴格。”
季時昱:“做錯了什么?”
聞湫干了什么才會挨打?
聞湫不吭聲了,默了片刻,彎唇笑道:“哥哥,你還想喝酒嗎,我再給你調一杯。”
“不喝,你出來吧,別站在那兒。”季時昱感官敏銳,知道剛才有多少人看了過來。
聞湫眨眨眼睛,乖乖繞了出來。
他們坐在吧臺前,沒有人再過來打擾。
零點過去,岳裎最后的單身夜消失,天亮后要開始準備訂婚的事,好在他沒有喝酒,不至于被酒精耽誤。
許多人飲了酒,岳裎安排司機送他們回去。
和別人不同的是,送季時昱的那位司機沒有露面,打了幾個電話都沒能聯系上。
岳裎打算親自動身送季時昱,話還沒說出來,聽見了聞湫的聲音。
“表哥,我沒喝酒,我送昱哥回去吧。”
岳裎朝季時昱看去,似是在詢問他的態度。
季時昱點頭,“讓他送吧,你晚點還有事。”
岳裎待會兒要去趟秦家,再送季時昱回去確實有點趕。他看季時昱同意了,轉頭對聞湫說:“那行,你送時昱回去,手腳老實點兒。”
聞湫送季時昱回去的路上沒有發生什么,等季時昱到了家,沖完澡換好睡衣,都準備睡了,誰知接到了聞湫的電話。
他沒有著急說話。
那邊安靜幾秒,響起聞湫不太對勁的聲音:“哥哥。”
季時昱身穿浴袍坐在落地窗前,手里夾了根未點燃的煙轉著玩,眼神淡漠地看著窗外的夜景,“怎么了?”
聞湫:“我回來時,有人攔了我的車。”
季時昱轉著煙的手指停止。
“他問我是不是被你包養了。”聞湫聲音放輕,“我很害怕他,他的眼神特別惡心,我為了嚇他,我說……”
后面的話不敢說出來。
“說了什么?”季時昱把煙放到前面窄小的茶幾桌上。
“我為了嚇他,我告訴他,我和你在一起了。”聞湫頓了一瞬,補了一句:“是正常交往的在一起,不是包養。”
季時昱不意外他的回答。
“哥哥,你不要怪我,”聞湫小心翼翼道:“我當時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到他說話那么難聽,不過腦子就把話說出來了。”
“下次不用理會,直接走,沒人敢硬攔。”季時昱沒說責怪的話,只是語氣稍冷,不太同意聞湫的做法。
圈里的人知道聞湫和他有關系,不明白界限在哪里,今天找上門可能是為了試探。
他眼神冷下來,接著問:“知道名字嗎?”
聞湫:“不知道,但我對他有點印象,他今天坐在我表哥身邊打牌。”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不用管。”季時昱剛要掛電話,那邊又傳出點聲音。
“你怎么跑出去的,你……”
聲音戛然而止。
他聽出了是殷女士的聲音,充滿了怒氣和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