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雖然還沒找著吳思琪,但已見著了紀醒和紀雀,一家人完全沉浸在喜悅中,無視還站在遠處的大長老和紀北宴兩人,只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大長老一臉陰沉地看著他們,紀北宴則在打量四周,蹙著眉頭在思索什么。
“雀寶,你轉一圈讓爸爸看看!
紀雀順從地轉了一圈。
“看見沒?多帥。”紀九得意地對關闕道。
關闕雙眼含笑,贊許點頭。紀雀瞧著兩人,突然便從原地消失,半空里出現了一只火紅的鳳凰。
紀九大聲驚呼,用力握住拳頭。激動讓他忘形地對紀北宴和大長老道:“看見沒有?我家大崽,我親生的鳳凰!
大長老冷哼一聲,紀北宴也立即露出了笑:“小九,這是你的鳳凰嗎?”
紀九面對紀北宴帶著幾分討好的詢問,臉上的笑容雖然淡了些,但也點了下頭,垂下眼眸轉回了身。
“紀雀,這地方并不安全,你不要亂動,就和弟弟呆在那兒,我會想法來接你們!标P闕道。
鳳凰看看左右,卻展動翅膀朝著前方飛出。
“哥哥!奔o醒連忙要跟上。
“啾!”鳳凰一聲低斥,紀醒又停下了腳步。
鳳凰飛得很慢,一點點往前移動試探。但才飛出那塊浮島,就像是翅翼不穩般,懸在半空搖搖晃晃。
“小心!”
“快回去!
鳳凰迅速掉頭,落在了紀醒身旁,恢復成了那名紅發小少年。
“父親,這外面有什么東西在把我往下吸!奔o雀道。
“你覺得那吸力大嗎?”關闕問。
紀雀想了想:“不算很大,但如果我要飛過去,或者你們想跳過來的話,應該不行。”
關闕便對紀九道:“因為時空之柱內部不穩,所以維度隔離層也無法完全隔阻黑洞帶來的引力!
“紀雀,你不要再動了!奔o九喝道。
“我知道的!
空間內的人都陷入沉默,片刻后,紀北宴開口:“我們總不能一直呆在這里,可怎么進入時空長廊,卻完全沒有任何頭緒。我覺得目前這種情況,只能從那個光球入手。小九,關闕,你們認為呢?”
他語氣隨和,態度熟稔,仿佛根本看不見關闕冷淡的神情,也和紀九之間沒有生出過任何罅隙。
關闕兩人都沒有回應,不過紀北宴也不介意他倆的態度,只轉頭喊了聲醒寶。
“大伯!奔o醒笑嘻嘻地回道。
“哎,乖寶!奔o北宴往前跨出半步,“告訴大伯,你那個球呢?發光的球。”
“丟了哦!奔o醒摸了摸自己挺著的小肚子。
“丟了?”
紀北宴和大長老臉色一變,就連關闕和紀九也互相對視一眼,再嚴肅下了神情。
“怎么丟了?快告訴大伯,你丟在哪兒了?”紀北宴的聲音有些急切。
“我送給一個麻麻兔了。”
紀醒話音剛落,他身旁便出現了一團亮光,安靜地懸浮在半空,正是那個他說已經送給麻麻兔的光球。
“哎?你怎么又來了?”紀醒詫異地問,“你不跟著麻麻兔嗎?你來找我呀?”
眼見光球出現,紀北宴和大長老又驚又喜。大長老往前走出兩步,停在了他那塊浮島的邊緣。他目光在自己和紀醒之間反復來去,確定這距離實在是太遠,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定。
紀九轉頭看向紀北宴,看見他雖然沒有動,卻目不轉睛地盯著光球,神情激動,目光狂熱。
紀九雖然知道紀北宴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碎片,但現在眼見他的反應,心里還是一陣失望,也摻雜著難受。
關闕側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抱住他的腦袋輕輕轉動,讓他面朝著那兩名小孩。
“別看他。”關闕輕聲道。
紀九在他掌心里點了點頭:“嗯!
這時,各個方向又出現了閃動的黑影。大長老的幾名手下和劉成,都分別出現了各塊浮島上。
而劉成所在的那塊浮島,距離紀醒他們那塊也不過只有五六米遠。
“劉成!”紀北宴在看見劉成的瞬間,神情又驚又喜。
紀九反應很快地明白他要做什么,立即喝道:“紀北宴,你不要動孩子!
紀北宴也沒理他,只對著劉成喊:“快,快去紀醒那里拿光球!”
紀雀立即面朝劉成,擋在了紀醒身前。紀醒察覺到不對,緊抱住光球,對著劉成喊:“我沒送給你呀,我送給麻麻兔的,我沒送給你。”又對紀北宴道,“大伯,這個我給了麻麻兔的,下一個我給你好不好?”
“醒寶乖,大伯就要這個,你把下一個給麻麻兔!
關闕估算著自己這里到劉成之間的距離,立即后退兩步,準備沖出后往前飛躍,但紀九卻在這時扯住了他:“等等!
只見劉成至出現在這里后,便一直微垂著頭。就算聽見了紀北宴的吩咐,他雙腿似是習慣性地動了動,卻依舊站在原地,也沒有往紀醒那邊看上一眼。
大長老深恐劉成奪得碎片光球,一時著了急,也在對自己那幾名離紀醒距離較近的手下下令。但那幾名高階序列者也都沒有任何動作,一反平常見到大長老時的唯諾態度,只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大長老愣了一瞬,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你們這是在違抗我的命令?”
序列者們沉默著,只有其中一人回道:“是的!
紀九看向那人,認出他曾經跟著大長老追殺過自己,名字好像叫做亞瑟。
大長老沒想到會聽見這樣的回答,頓時怒喝道:“亞瑟,你是瘋了嗎?”
“我沒瘋!眮喩鎸Υ箝L老的怒氣,第一次有勇氣直視著他,雖然聲音還有些顫抖,“大長老,你說會給我們一個美好的世界,然后我看見了那個世界的全貌。我還看見了未來的自己,看見了我的父母家人,以及所有虞人的悲慘命運!
大長老臉上的怒氣頓時凝住,神情變了又變,終于緩和下語氣:“不用去管其他的,那個世界已經屬于我,這難道還不夠嗎?我就是那個世界的主宰,是它的神。你們跟著我,也會有無尚的榮耀和權利。”
“可我要的不是那些!眮喩獡u頭:“我準備離開這兒,回到星艦上去,以后也會脫離暗影軍團!
他說完這句,身旁便逐漸浮現出了一扇門。那是最普通的金屬門,紅色漆面,把手有些斑駁。而那幾名手下以及劉成都同他一般,所在的浮島上各自出現了一扇門。
紀北宴認得這種門,他剛才就打開過一扇。此刻他看看那幾名手下,又看看大長老,微微瞇起眼,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是誰讓你們有了現在的風光?誰教會了你們一身本事?你們骨頭硬了,居然去學關闕那個狼崽子,個個都敢背叛我,我會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幾名高些序列者只沉默不語,都打開了身旁的門,再跨步走了進去,也將大長老的那些厲聲怒喝都關在了門內。
“他好兇哦,那個長了滿臉小溝的哥哥好兇哦。”紀醒抱著光球躲在紀雀身后,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還在怒罵不止的大長老。
關闕高聲回應:“別怕,他是個老瘋子,不用理會他。”
紀北宴看完這場戲,才發現劉成依然沒有反應。
他剛欣賞完大長老手下違抗他的過程,心里頓時警覺起來,看向劉成的目光也帶上了審視。
就在劉成再一次避開他的視線后,他眼里閃過幾分了悟。
“劉成,不管你之前在幻境里看見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的!奔o北宴語重心長地道,“這里有一些所謂的高級生命,會給你展示一些看似真實的未來,其實是不想讓我們拿到碎片,企圖用一些手段來離間我們。你千萬不要被他蠱惑,中了他的圈套!
劉成聽到這里,終于有了一絲反應。他抬頭看向紀北宴,輕輕扯了下嘴角:“將軍,我看見的不是未來,而是過去!
“過去?”
“當初我父母身負重債,被債主逼得差點跳樓,是您拿出一大筆錢替我家還債,還送我生病的父親去了最好的醫院,得到了最好的治療。我一直認為您救了我一家人,這份恩情,我只能一輩子效忠您才能償還。”
紀北宴擺擺手:“這些就不用提了。”
劉成臉上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我剛才回到了我家還沒負債的那一刻,那是我心里覺得最美好的時光。但同時也看見了父親被人陷害的經過,而那名讓他公司倒閉,讓我家背上一身債務的人,其實就是您!
紀北宴臉色驟變,想要解釋什么,劉成繼續道:“將軍,我太了解您了,也太明白您的那些手段了。您看中了一條好用的狗,就背地里打斷了它的骨頭,再親手為它醫治,讓它從此視您為唯一的主人,對您忠心耿耿!
“劉成,你怎么會這么想?僅憑一段人家給你編造的過去,你就能認定我曾對你做過那些事?而且你是我最重要的下屬,最親密的戰友,怎么能拿自己和那什么相提并論?”紀北宴喝道。
劉成臉色慘淡地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又道:“將軍,我會回到銀輝星,向軍部坦白一切,也包括這些年您做過的所有事情!
紀北宴急聲道:“你瘋了嗎?你現在回去做什么?而且說出來對你有什么好處?你也參與了那些事情,你也跑不掉!”
劉成平靜地道:“不,我沒瘋,我會接受我該有的懲罰!
“劉成——”
“將軍,保重。”
劉成說完這句,也打開了身后的門,毅然決然地跨入門內。
而那扇門在他進入后,也如同其他幾扇那般,慢慢消失在了空氣中。
隨著劉成的離開,整個空間內一片安靜。
紀北宴垂著手,關闕神情依舊漠然,紀九臉色卻隱隱泛白,看向紀北宴的目光既有著失望,也有著難過和痛心。
大長老原本情緒激動,此時反倒平靜下來,滿臉都是幸災樂禍。紀醒也沒有吱聲,只抱著自己的光球躲在紀雀腿后,茫然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怎么都這樣呢?”片刻后,紀北宴苦笑了一聲,“我紀北宴自認對你們不薄,可到頭來個個都恨我,包括我的親弟弟!
紀九張了張嘴,關闕卻拉住了他,對他搖搖頭。
咔嚓!
某處突然響起一聲,有些悶,有些短促,像是玻璃在某個瞬間突然崩裂。
這聲音并不大,但在寂靜的環境中特別清晰,落在幾人耳里,卻讓人心頭一驚,幾乎是同時朝那方向看去。
只見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塊維度隔離層正在碎裂,成為了一堆飄在半空的碎片。
咔嚓,咔嚓。
剛才那一塊隔離層的碎裂似乎只是個引子,整個空間內四處都響起碎裂聲,越來越清晰密集。
而空間內也突然卷起了大風,那些原本懸空不動的隔離層開始搖晃起伏,并開始不規則地四處移動,甚至互相碰撞,發出令人心寒的撞擊聲。
“爸爸!”紀醒驚呼。
“雀寶,帶著弟弟別動!”
“我知道!
紀雀抱住紀醒,怕兩人摔倒,干脆蹲在了隔離層上。
紀九腳下的隔離層如漂在海面般上下起伏,關闕緊緊攬住他的肩。大長老和紀北宴也分別站在自己的那塊浮島上,身不由己地跟著移動。
“小九,我們在靠近醒寶他們。”關闕一直在注意周圍情況。
紀九也發現了這一點,但同時看見紀北宴和大長老的浮島也在往那方向靠近。
“爸!”
紀九聽見了紀雀的聲音有些古怪,立即轉頭看去。
只見紀雀紀醒所在的那塊隔離層上,出現了一處旋轉的漩渦。漩渦就浮空于兩人身后,隱約可見深處有一閃而過的亮色。
漩渦很快消退,原處多了一扇門。外形和之前出現的那些門相似,但門正中卻多了一個鎖孔。
而紀醒那捧在手里的光球,也成為了一把閃著金光的鑰匙。
紀九腦中瞬間便出現了個念頭,這扇門通往時間長廊,那塊碎片既是路引,也是開啟長廊大門的鑰匙。
“阿寶!彼吐暤馈
“我看見了。”
大長老和紀北宴也看見了那扇門,兩人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臉上都浮起了喜色。
四塊站著人的隔離層,都如同被海浪攜卷,在這片空間里無規則飄蕩。
兩名小孩蹲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關闕和紀九。幾名大人則一邊估算著自己離他們的距離,一邊互相警惕。
但隔離層隨著風浪,運動路線很不規則。紀北宴的隔離層開始在原地打轉,紀九和關闕遠遠地圍著兩名小孩繞大圈。只有大長老在朝著那個方向移動,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紀雀在風浪中站起身,單薄的身體擋在了紀醒面前,并朝著大長老擺出了一個格斗姿勢。
紀九知道這大長老心狠手辣,兩名小孩完全不是對手。他深恐他們不但被搶走鑰匙,人還被扔下去,趕緊喝道:“雀寶,沒事的,等他靠近了,直接把鑰匙給他就行。”
紀雀抿著唇沒有吭聲,明顯是想要搏一搏,關闕見狀,干脆道:“紀雀,把后面那扇門開了,你倆進門去!”
他說完這句,便對紀九解釋:“絕對不能讓大長老進入時間長廊,直接讓他倆躲進去好了!
紀九也反應過來,立即喝道:“趕緊的,別磨蹭,你倆趕緊鉆進門去!
大長老立即怒喝:“你們敢!”
還在原地打轉的紀北宴也變了臉色:“小九,不能讓他們進去!
紀醒見大長老一臉兇相,馬上指著他對紀雀告狀:“那個滿臉溝溝的哥哥好兇,他說你們敢,他說你們敢。
“你個臭老頭,你看我們敢不敢?”紀雀立即還嘴。
“臭老頭,臭老頭!奔o醒迭聲附和。
紀雀扶著紀醒腋下,將他拎起身,自己雙腿分開站在起伏的隔離層上,穩住兩人身形。
“醒寶,快開門,把你的鑰匙插進去。”
“臭老頭,臭老頭!
“先別管他,快開門。”
紀醒雙手握住鑰匙,正要對準鎖眼,突然噫了一聲。
“等我抓到你們,一定會把你們扔到黑洞里去!”大長老睚眥盡裂地怒喝。
紀北宴也在急聲大喊:“醒寶,不要開門,別開門!
“別管那老東西,雀寶,快開鎖。”紀九也朝著大長老怒罵,“你個老不死的敢嚇我兒子,等我抓到你,一定會把你扔到黑洞里去。”
但紀雀兩人卻站在門前沒有動,片刻后,紀雀轉過身,對著紀九道:“爸,這扇門上的鎖眼不見了!
“不見了?”紀九愣住,大長老和紀北宴也頓時停下了聲音。
紀雀讓開半步,顯出完整的門扇。那門扇光潔平整,果然不見了原本位于當中的鎖眼。
而下一秒,那整扇門也消失在了空氣中。
“在那里!它去那里了!”紀雀突然指著右邊方向。
紀九幾人轉頭看去,看見距離他們二十多米的一塊隔離層上,出現了一個飛旋的漩渦。接著漩渦消失,一扇門緩緩出現,門扇當中有著明顯的鎖孔。
大長老頓時發出得意的笑聲,紀北宴也松了口氣。
大長老收回目光,看向還握在紀醒手里的鑰匙上。紀雀眼見他越飄越近,再一次將紀醒擋在身后,如臨大敵地舉起了拳頭。
“時空之柱瀕臨失控,控制不住進入時間長廊的入口,所以門扇去了其他地方。”關闕低聲道。
紀九看看腳下還在慢悠悠繞圈的隔離層,腦中念頭飛轉,又緩下語氣道:“雀寶,等會兒那爺爺上去了,你們態度好點,直接把鑰匙給爺爺。醒寶,快喊爺爺,給爺爺打聲招呼,聲音甜一點。”
紀醒探出腦袋:“是喊那個臭老頭嗎?”
關闕則打量著四周,他看見旁邊一塊飄近的隔離層,發現它的方向是朝著紀醒兩人而去,便松開攬住紀九肩膀的手,倒退兩步,準備躍上去。
“你做什么?”紀九拉住了他。
“不能讓大長老拿到鑰匙,也不能讓他傷到孩子,我得試一試!标P闕道。
紀九見那塊隔離層離這里還有三四米遠,只抓著他不松手:“你躍不過過去的,半途就會被黑洞給吸下去!
關闕抿了抿唇:“可現在沒有其他辦法——”
“等等!奔o九突然出聲,“你看大長老,他那浮島不動了!
只見大長老那塊隔離層,在距離紀醒他倆四五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懸浮在空中,只隨著氣流微微起伏。
“快走!”
大長老在隔離層上晃動身體,想讓它能跟隨自己的動作前進,但隔離層卻始終不曾移動。
但下一秒,那隔離層便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慢慢飄向了另一個方向。
大長老眼睜睜地看著即將到手的鑰匙重新遠離,一臉鐵青地站在隔離層上,雙目似要噴出火。紀北宴原本正滿頭大汗地阻止隔離層打轉,見狀也放松下來,發出一聲嘲諷的冷笑。
紀九眼見大長老越飄越遠,終于放下心,一邊挽袖子一邊道:“你個老不死的還想欺負我兒子!苯又謱o醒道,“醒寶,罵他。”
紀醒朝著大長老做鬼臉:“爺爺!爺爺!”
“要罵臭老頭。”
“臭老頭!臭老頭!
第92章
時空之柱內鼓動著氣流和風浪,紀醒和紀雀打不開身后的門,紀九幾人的隔離層四處亂飄,始終無法靠近,場面一時陷入了僵局。
銀輝星耀熾城
此時已是銀輝時間晚上十點整,但天邊竟然泛起了魚肚白,宛如新的一天已提前到來。
雖然軍部通知所有人呆在家里,但這現象太過反常,每家窗戶前都站著仰望天空的人。不少人還干脆去了陽臺,或小聲交談,或沉默不語,看著天邊那片不合時宜的亮光。有人還拿出電話拍攝,想記錄下這詭異的場景。
“天文和氣象部門怎么說的?”吳思宇站在軍部窗邊,看著外面明亮卻安靜的城市,眉頭緊鎖。
“還沒有確切的消息!闭驹谒砗蟮母惫俚吐暬卮,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安,“他們說這種現象從未記錄過,正在緊急分析數據中。而且他們說……地核的轉動好像正在減緩。如果再繼續下去,磁場減弱會導致恒星風暴直接侵襲地表,板塊運動引起地震和火山,氣候系統也會崩潰。”
吳思宇沒有回應,手指無意識敲擊著窗框,發出輕微的咔咔聲,帶著幾分焦慮。
“吳將軍,不光是我們銀輝星,所有行星都出現了異狀。塔柯星系的藤古星多年干旱,卻突然天降暴雨,已經快淹沒他們的主城。您覺得……這會是什么?”副官忍不住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吳思宇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都不會是好事。”
“那和時空之柱有關系嗎?”副官屏住了呼吸。
吳思宇沒有正面回答,只嘆了口氣:“希望關闕他們能解決吧!苯又謫,“艦隊還在太空里,他們那邊有沒有異常?”
“他們說只是受到了電磁干擾,其他還沒什么!
吳思宇道:“如果再出現其他異狀,就讓艦隊返航!
“但塔柯軍艦和暗影軍團還在K78空域!备惫傩⌒牡氐馈
吳思宇搖搖頭,語氣沉重:“如果這些異常情況真是因為時空之柱出了問題,那對于人類來說,就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塔柯艦和黑鴉星艦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副官沉默兩秒后回道:“是。”
銀輝星系K78空域
02號黑鴉星艦臨時指揮艦里,圖達拿著通話器在低聲說話,阿蓉則戴著耳機,屏息凝神聽著頻道里的對話。
“圖達,萬一關闕失敗了呢?我們就算打掉02-15號黑鴉星艦,一旦大長老回來,那迎接我們的會是什么?”高階序列者喬朝的聲音在頻道內響起。
“等等,先別說這個!卑⑷氐穆曇粼谛☆l道內突然響起,因為恐慌,聲音都發著顫,“羽鳥行星突然降溫,現在已經低至零下二十度。”
“羽鳥行星?被大長老關押的虞人就在那里!
“我的父母也在!”
“羽鳥行星常年溫度在28度左右,監牢里并沒有御寒設施。喬哥,我們現在怎么辦?我們的親人都被關在那里。”
“阿蓉,你說呢?”喬朝問。
阿蓉放在操縱臺上的兩只手都發著抖,她咬了咬牙:“不管關闕和大長老誰會成功,我肯定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就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家人被凍死。”
喬朝啞聲道:“行,那我們一起干!
圖達精神一振:“那我們在半個小時解決掉02-15號黑鴉星艦,然后直飛羽鳥行星,救出關押在那里的虞人。”
時空之柱內部,風浪愈來愈烈。承載著幾人的隔離層都在浮浮沉沉,或身不由己地原地打轉,或跟著風浪四處亂飄。所有人都如臨大敵,互相警惕,卻又無計可施。
關闕隨時留意著另外兩人的動向,同時也在盤算著下一步。紀九則一直安慰著紀醒和紀雀,怕他倆會被這場面給嚇著。
“小九,你拉著我!标P闕突然道。
“你準備做什么?”
“那邊飄來了一塊隔離層碎片,我想將它拿到手!标P闕道。
紀九順著他的視線,瞧見那一塊正打著旋兒朝他們而來的長條狀隔離層碎片,只略一思索,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要一把槳?”
關闕點點頭:“對。這種隔離層不會受到黑洞引力的影響,它的漂浮特性表明它與這里的某種力場或介質存在相互作用。我們可以利用這種相互作用產生的反作用力,用它作為槳,讓我們像劃船似的去往孩子身旁!
紀九精神一振:“好,那你小心點。”
“我知道!
兩人半蹲在隔離層上,緊緊盯著那塊隔離層碎片。就在它擦過兩人所在的隔離層時,關闕迅速出手,將它一把抓住。與此同時,他身體也猛地往前栽出,一直摟著他腰的紀九箍緊手臂,將他用力往回拉扯,兩人再齊齊后仰,摔倒在了身下的隔離層上。
紀九還未爬起身,就急聲道:“來試試!
“好。”
關闕拿著那塊長條碎片的一端,將另一端輕輕放入虛空中。
“怎么樣?”紀九大氣也不敢出。
關闕也屏住了呼吸,只低聲回道:“是船槳入水的手感。”
他動了下手腕,那長條碎片跟著擺動,身旁空氣中肉眼可見地泛起了一圈圈微弱的漣漪,仿佛水面被輕輕撥動。
而他們身下的那塊隔離層,也朝著某個方向在前進。
“有效!奔o九激動地抱住關闕的肩,“我們正在移動!
“聰明嗎?”關闕問。
“聰明!
關闕迅速調整著身下隔離層方向:“那傻醒寶是遺傳的誰?”
“遺傳的我!奔o九干脆地回道。
關闕低低笑了聲,轉頭在他臉上親了下:“醒寶像你,但他非常聰明,和你一樣!
紀九也笑了起來,又對著紀醒和紀雀喊:“倆傻蛋別怕,爸爸開著大輪船來接你們了。”
隔離層在紀雀和紀醒的歡呼中,朝著他倆的方向駛去。還在四處飄蕩的紀北宴和大長老見狀,也立即開始尋找身旁的碎片,準備效仿。
關闕劃到近處,將兩塊搖搖晃晃的隔離層并在一起。紀醒迫不及待地伸出胳膊等抱,要不是被紀雀抓著,已經朝兩人撲了上來。
“你倆別動,等我們過來!
關闕兩腳分開,分別踩在一塊隔離層上,不讓它們移動。待到確定安全后,才讓紀九跨上了紀醒他們所在的那一塊。
“爸爸!”紀醒撲進紀九懷里,紀九將他摟住,另一只手則摟住了紀雀,在他倆臉上胡亂親吻。
“都嚇壞了吧?”紀九問。
紀雀從他懷里掙出來,搖搖頭:“沒有。”
“嚇壞了,我嚇壞了。”紀醒滿臉興奮地道,“我們好好玩哦,我們飄啊飄啊,好好玩啊,哈哈哈,我嚇壞了哦!
“父親也親親我!奔o醒又要去抱關闕的腿,被紀九拉住,“父親在劃船,先別打擾他!
那些隔斷層的碎裂聲不斷響起,關闕站在船頭位置,動作迅速地調整著前進方向,嘴里聲音卻很是穩定:“沒事,可以打擾一下!
紀九便將紀醒舉起來,關闕側頭在他圓嘟嘟的臉上親了一下。
“哈哈哈……”
紀九將笑著的紀醒放下,又去抱旁邊的紀雀。
紀雀卻趔了下身體,有些害羞:“……我現在不是鳥,也不是小孩了!
“你才多大點,就不是小孩兒了!奔o九笑著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你父親快三十歲的人了,還不是每天都要我親!
紀九倏地將紀雀抱了起來:“別想躲!”接著又對關闕低喝:“快點。”
關闕便側過頭,迅速在羞赧的小少年臉上親了下。
紀九放下抿著嘴笑的紀雀,半蹲下身,將倆孩子都攬入懷中。他嘴上不說,但心里還是不放心紀北宴,便轉過頭去看他。
紀北宴也弄到了一塊長條狀碎片,正朝著那門的方向劃去。眼見他沒有再停留在原地打轉,紀九終于放下心來,卻又輕輕嘆了口氣,心情非常復雜。
……大長老呢?怎么沒見著大長老?
紀九腦中剛冒出這個念頭,心里便暗道一聲不好。他立即轉頭,看見隔離層后方已經緊貼上了另一塊隔離層,而一道黑影正從半空撲下,正是沒有見著的大長老。
紀九迅速起身,擋在兩名小孩身前,同時照著大長老一拳砸了過去。
大長老不避不躲,硬生生挨了這一拳,并在落地的瞬間,那鷹爪一般的手從紀九身旁探出,直接抓向了紀醒。
他速度太快,紀九來不及阻擋,但紀醒這時卻突然從原地消失,讓大長老伸出的手抓了個空。
關闕將紀醒放在隔離層的船頭位置,只對紀雀說了聲看著弟弟,身形便已閃到大長老身前,和他迅速纏斗在了一起。
這片隔離層不過半間屋子大小,四周是深不見底的虛空,稍有不慎便會墜入下方黑暗。關闕和大長老的交手,使得隔離層在半空劇烈搖晃,仿佛隨時都會傾覆。每一次拳腳相碰,都會激起一陣劇烈震動,隔離層的邊緣已經開始出現裂痕,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紀醒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烈晃動嚇得哇哇大叫,紀雀緊抱著他蹲在地上:“別怕,哥哥在,別怕。”
紀九插入不了那兩名序列者之間的戰斗,干脆抓起掉在船頭的碎片槳,用力左右劃動,試圖維持隔離層的平衡。
關闕的招式凌厲迅猛,每一拳都帶著破空之聲。而大長老雖然身形略顯老態,但出招陰毒,令人防不勝防。
砰!
兩人對擊一拳,巨大的沖擊力使得隔離層再次劇烈搖晃,幾乎要翻轉過來,關闕和大長老也各自踉蹌著后退兩步。
此時,紀北宴已經劃著他那片隔離層悄無聲息地靠近。就在大長老剛剛站穩的瞬間,他猛地撲了上來,雙手扣住大長老的肩膀,將他撲倒在地。
大長老顯然沒料到紀北宴會出現,眼里閃過震驚和憤怒。他試圖掙扎,但紀北宴的力道極大,一時間竟無法掙脫。
關闕正要上前,但腳下隔離層卻突然發出一聲清晰的脆響——咔嚓!
那聲音如同冰面破裂,令人心頭一緊。緊接著,整片隔離層竟然從中間裂開,分成了兩半。
關闕雙腳掌一半懸空,立即感覺到下方一股強大的引力,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但紀雀和紀九也同時撲來,一人抱腿,一人摟腰,齊齊用力,再一起后仰摔倒在地。
另一半隔離層已經迅速飄遠,大長老和紀北宴倒在上面,互相扭打,再掐住對方脖子。
紀北宴雖然穿著外骨骼,但他終究是普通人的身體,臉色漸漸開始發白,呼吸越來越急促,顯然已力不從心。
紀九看見這一幕,對紀北宴的擔心讓他暫時放下其他,只站起身,沖著大長老喊道:“你快放開他!老瘋子,你快把他放開!”
關闕則兩步跨到船頭,拿起那根槳,開始調轉隔離層方向,準備駛向大長老。
紀北宴掐在大長老脖子上的手慢慢松開,手臂無力地垂了下去,顯然已經陷入昏迷。而大長老依舊沒有松開他,臉上浮起一抹猙獰的笑,手背上青筋浮起。
載著他倆的那塊隔離層迅速飄向遠方,雖然關闕全力劃槳,卻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怎么也追不上。紀九面色蒼白地看向關闕,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關闕只一眼便明白他的想法,道:“沒事,人要緊,鑰匙可以再奪回來!
紀九便沖著大長老方向啞聲喊:“你不是想要鑰匙嗎?我給你!”
大長老終于松開手,緩緩抬起頭,嘴里喘著粗氣,通紅的雙眼里滿是暴虐和瘋狂。
紀九看了眼躺著一動不動的紀北宴,又道:“你放過他,我把鑰匙給你!
一片盤子大小的隔離層碎片在半空飄飄浮浮,上面躺著一把閃著金光的鑰匙。
大長老撐著他那片隔離層,動作急切地劃向鑰匙方向,碎片做成的長槳在虛空里劃出凌亂痕跡。
他的長槳終于勾住了那一小片隔離層,將它拉近身旁,再迫不及待地將鑰匙抓在手里。
“終于,終于……”大長老滿臉狂喜地舉起鑰匙,那一小團光芒映照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將那雙充血的眼睛也染成了金色。
紀九和關闕的隔離層則停在較遠的地方,只沉默地看著,誰都沒有出聲,也沒有動。
“哈哈哈哈……”大長老的笑聲帶著癲狂的喜悅,“我終究還是——”
笑聲戛然而止。
原本昏迷著的紀北宴突然睜開了眼。
他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像是一條蓄勢已久的毒蛇,蟄伏著只為這致命一擊。
他戴著外骨骼的右手扣住大長老的手腕,左手已奪過鑰匙,同時右腿橫掃。外骨骼的液壓裝置發出輕微的嘶聲,那覆在腿外的堅硬金屬,便重重撞上了大長老的后腰。
他這一系列動作幾乎是在半秒內同時完成,如果是平常,大長老還能躲過,但現在他所有心神都放在鑰匙上,猝不及防便挨了這一招。
“你——”大長老的瞳孔驟然緊縮,臉上的狂喜凝固成一個扭曲的表情,身體便已失去平衡地向前栽出。
他年紀雖大,反應倒也很快,本能地伸手,一把抓住了隔離層的邊緣。
大長老懸在虛空,下方傳來恐怖的吸力,仿佛有數只手在拉扯他的身體。他仰起頭,渾濁的眼球中倒映著紀北宴的冰冷面容。他嘴唇微微翕動,像是想求救,或者想威脅,但終究什么也沒有說出口。
紀九看著沒有半分虛弱的紀北宴,心里已明白過來。
他站在遠處的隔離層上看著,拳頭攥得發白,指間深深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只有一股冰冷的麻木從掌心蔓延到全身。
關闕緊握著他的肩,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壓抑的情緒,呼吸顯得有些急促。
紀北宴緩緩走到邊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外骨骼的金屬足尖踩上大長老的手指,一點點施加壓力。
金屬與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大長老的手指一根根松開。
“紀北宴!贝箝L老突然笑了,聲音沙啞狠毒,“我會在地獄等著你。”
下一刻,他便主動松開了手,朝著下方急速墜去。
紀九身體跟著一抖,接著轉身,將兩個孩子摟進懷中。
“別看,別看……”他閉著眼咬牙。
“我沒看哦,哥哥一直把我抱著的,我什么都看不到!奔o醒在他懷里嘟囔。
“乖孩子!奔o九啞著聲音道。
他再轉過身,看見紀北宴正低頭瞧著自己掌心,那手掌里已多了一把閃著金光的鑰匙。
紀北宴也轉頭看了過來,對著紀九緩緩露出了笑:“小九,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擔心著哥哥!
紀九看著那張依舊帶著親切笑容的臉,只覺得喉嚨發緊,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所有的情緒混雜在一起,堵在他的心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小九,等我進入時間長廊后,這兒應該就會歸于平靜,你們就從顯出的門離開,回到星艦上去。”紀北宴一邊朝著門方向劃槳,一邊對著紀九叮囑,“以后你就好好生活,好好帶大醒寶。哥的那些資產和錢全都留給你的,夠你們爺倆一輩子衣食無憂!
“大伯,你要去哪兒呀?”紀醒還半蹲著,雙手抱住同樣半蹲著的紀雀脖子。
紀北宴手下動作不停,嘴里回道:“乖寶,大伯要去另外的地方!
“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紀北宴看著紀九和紀醒:“很久很久……醒寶,大伯以后也會再見著你的,那時候一定給你買好多好多的玩具!
“哦,我要吃大果果!
“你想吃什么果果,大伯都給你買!
紀北宴話音剛落,身體突然僵住,臉上的神情也跟著凝固。
他微微低頭,看著自己身下的隔斷層,看見那上面已經布滿蛛網般的細碎紋路。
紀九見到他的動作,心里已經明白一切。他倏地回過神,有些慌亂地對著紀北宴道:“你別動,等我過來!”
紀北宴卻仿佛沒聽見似的,又抬頭看向前方。
那扇門距離他不過十幾米遠,只要再劃上兩三槳,就能成功抵達。
關闕從頭到尾沒有吭聲,只拿起槳,又朝著紀北宴方向而去。但紀北宴余光瞥見他的身影,神情一凜,趕緊劃上了一槳。
咔嚓!
破裂的聲音連接響起,隔斷層劇烈搖晃,邊緣處已經飄散開一堆小碎片。
“紀北宴!”紀九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慌亂和憤怒,“你為了離開這里,是不是命都不想要了?你如果想活著,就停下別動,等我過來!”
隔斷層緩緩向前移動了一段距離,最終停在了離那扇門七八米遠的地方。
紀北宴的呼吸越發沉重,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瀕臨碎裂的隔斷層上。
關闕已經劃到了紀北宴身后,紀九提前站起身,伸出手,喝道:“你別動,我馬上到了,千萬別動!
“大伯,你別動呀,你別動呀!”紀醒也用力攥著拳頭。
紀北宴喘著粗氣,看了眼紀九和紀醒,接著又再次看向前方的門扇,那雙眼里放出渴求的光。
“小九,哥已經放棄了這里的一切,包括云星……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等我進入時間長廊,我們還會見面……”
“紀北宴!你還在說這些廢話做什么?先來我這里,快點!”
“沒事的,最后一下,我再劃最后一下!
紀九眼睜睜地看著他又劃出一槳,只屏住呼吸,看著他站在隔斷層上飄向了那扇門。
關闕放下槳,走到紀九身旁,緊緊攬住了他的肩。紀雀猛地將紀醒抱進懷里,將他的臉按在了自己胸膛上。
七米。
六米。
五米……
咔嚓!
當這聲清脆的聲音傳入紀九耳里時,他的心臟在那瞬間幾乎停止跳動。視野里只有那突然碎裂的隔斷層,還有那個迅速墜入下方的身影。
那一刻的時間仿佛被拉得無限漫長,紀九愣愣地看著前方,身體隨著隔斷層的上下起伏而輕輕搖晃。他呆滯的目光落在那堆漂浮的碎片上,看著躺在一塊碎片上的鑰匙,腦海里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
“小九!标P闕抱緊了他,一聲聲低喊他的名字,“小九,小九……”
紀九發出一聲長長的吸氣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手指痙攣地伸直又蜷起,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仿佛所有的力氣在這刻都被抽干。
關闕眼睛通紅地緊抱著他,一遍遍在他耳邊焦急重復:“小九,小九!
紀醒和紀雀也圍了上來,哭著喊爸爸。紀醒淚眼模糊地看向四周:“噫?大伯呢?大伯怎么不見了?”
紀九僵直的身體終于軟了下來,只安靜地躺在關闕懷里,眼角卻涌出了淚水。
關闕緊摟著他,任由他的淚水浸濕自己的衣衫,一只手輕輕撫過他的后背,仿似這樣做,也能撫平他內心的傷。
但他知道,有些傷,注定這一生都無法輕易愈合。
第93章
紀九半躺在關闕懷里,雙眼緊閉,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紀雀蹲在他身旁,緊緊抱著他的胳膊,哽咽著輕聲喊爸爸。紀醒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見紀九這么悲傷,也坐在他身旁,撕心裂肺地哇哇大哭著。
“爸爸,你哪兒疼啊,醒寶給你吹吹,你別哭呀,哇……”
隔離層緩緩飄向那扇門,和承載著它的那塊隔離層輕輕碰撞,發出細微的摩擦聲。關闕環視四周,眉頭緊鎖,他知道這里不能久留,便對紀雀道:“雀寶,我陪著爸爸,你帶上弟弟去開那扇門!
紀雀還沒來得及回應,紀九沙啞的聲音響起:“我們都去!
關闕低頭,看見紀九已經睜開了眼,那雙被浸泡在淚水中的眼睛紅腫不堪。
“阿寶,鑰匙呢?”紀九問道。
關闕低聲道:“我拿到了!
紀九微微點了下頭。
“爸爸,你哪兒疼?你別哭了……”紀醒依舊抽泣著,紀雀也默默流著眼淚。
“爸爸不哭了。”紀九從關闕懷里坐直了身,啞著聲音道,“對不起,爸爸把你們嚇到了!
“你別再嚇我了,嗚嗚。”紀醒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聲音里帶著害怕和委屈。
“好的,爸爸不嚇你。”紀九揉揉紀醒的腦袋,隨后看向前方那扇門,“走吧,我們趕緊去開門。”
紀九沒有問起紀北宴,關闕也沒有提及。關闕彎下腰抱起紀醒,另一只手牽上紀雀,紀九也站起了身。
一家人站在了那扇門前,關闕攤開掌心,將那把鑰匙遞給紀九,示意他去開門。
紀九卻搖搖頭:“醒寶是時空之柱認定的人,讓醒寶去吧!
在紀雀的幫助下,紀醒雙手握住鑰匙,插入了門扇上的鎖眼。四只手一起用力,向右旋轉,門扇發出咔噠一聲輕響,再朝著右邊緩緩開啟。
四人都探出腦袋,看見門內一片漆黑,只有一條熒光閃爍的光道,在那片黑暗里延伸向遠方。
“喂,有人嗎?”紀雀沖著門內喊,聲音在那片空曠里回蕩。
紀醒也跟著喊:“有人嗎?有沒有人?”
時空之柱里的風浪越來越大,發出陣陣刺耳的尖嘯聲。他們腳下的隔離層也開始吱嘎作響,像是隨時都要破碎。
關闕果斷做出決定:“走,進去!
一家人踏上光道的瞬間,身后的門便緩緩關閉,將時空之柱的喧囂隔絕在外。
紀九牽著紀雀,站在原地打量四周。
這里安靜得出奇,聽不到半點外界聲音,四周的黑暗濃似黑洞,沒有透出絲毫光感,不過卻感受不到半分引力。
他仔細看腳下,發現他們踩著的地方并沒有實體,而是無數閃爍的細微光點,如同流動的星河將他們托于其上。
“父親,父親。”紀醒被關闕抱在懷里,欣喜地看著腳下的光道,掙動著腳想要下地。
這條光道在黑暗中向前延伸,末端有一團亮光,就像是什么隧洞出口。關闕見這里沒有什么危險,便躬身將他放下。
紀醒現在還沒穿衣服,關闕便脫下身上的外套給他穿上,過長的袖子挽了起來。
紀醒低頭看看拖在地面上的衣服:“……呀。”
紀九道:“帥,好看的!
紀醒走了兩步,遲疑地道:“我這個……我像小龜哦,都看不到腳腳!
“就是這樣才好看!奔o九道。
紀雀附和:“特別好看!
紀醒嘿嘿笑了兩聲,滿意地去牽紀雀的手。
“走,我們去前面看看。”關闕道。
四人順著光道往前,紀雀牽著紀醒,紀九打量著四周:“阿寶,這就是時間長廊?能改變時間?我沒什么異樣的感覺啊,你有沒有?難道是往旁邊跳?跳進去就到了另一個時空?”
關闕連忙將他拉。骸澳銊e跳!
“我怎么會跳?要跳也是和你一起跳,免得我倆跑散了!奔o九趕緊又叮囑前方的兩個小孩,“你們注意著點,不要亂竄,只走在光道上。”
“知道。”紀雀點點頭,握緊了紀醒的手。
走出一段后,光道前方被一道半透明屏障截斷,像是隔著一層磨砂玻璃,霧蒙蒙地看不清另一邊的情況。
紀雀停在了屏障前方,紀醒好奇地伸出手,想要穿過那層屏障,卻被關闕突然喊。骸暗鹊!
紀九見關闕注視著屏障另一邊,便也凝神看去。只見對面似乎出現了一道人影,起初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但隨著他的接近,人影越來越清晰,看得出是一名身材高瘦,身姿挺拔的男性。
紀九腦中產生的第一個念頭,那人是紀北宴,心臟也開始砰砰跳動。但待到看清那明顯比紀北宴瘦削的身材和不同的走路姿勢后,心里又升起了失望。
但在這片空間里遇到人,是一件需要集中精力應對的事。紀九便又迅速調整心情,重新打起了精神。
紀醒也看見了那人,指給紀九他們看,關闕急促地道:“紀雀,紀醒,快回來!
紀雀拉著紀醒后退,站到了關闕的身后。紀醒抱住關闕的腿,好奇地探出頭,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道人影。
只見那道人影停在了屏障前,接著提步,穿過了屏障。
屏障仿似一層薄薄的水膜,在他穿過時泛起一層漣漪,隨后又恢復了平靜。
那是一名英俊的年輕人,身材修長,面容清秀,眉眼靈動。他穿著一件看不出來歷的制式軍裝,目光掃過四人,最后停留在從關闕腿側探出頭的紀醒臉上,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嗨,紀醒。”年輕人蹲下身,朝他揮了揮手。
年輕人的聲音明朗而清晰,紀醒眨了眨眼睛,便也如他那般揮揮手:“嗨,紀醒!
紀九沒有出聲,只審視地打量著他。關闕和他想法相似,也沒有阻止紀醒冒出腦袋和人打招呼的動作。
年輕人聽見紀醒的話,似是覺得有趣,歪了歪腦袋,接著笑了起來:“不,你才是紀醒,我有另外的名字。”
紀醒也嘿嘿地笑:“那你另外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做季聽。”年輕人回道。
“紀醒哦?”
“季聽。”
“紀……醒……”紀醒吃力地吐字。
季聽很有耐心地道:“季,聽!苯又置约憾,“我能聽見你說話的那個聽!
“哦,是聽哦!奔o醒也去摸自己耳朵,又仰頭對著紀九笑,“我們名字好一樣哦,哈哈哈!
季聽見紀雀警惕地看著自己,似是覺得有趣,伸手要去揉他的腦袋。關闕卻立即往旁邊挪了半步,將他的手擋住。
季聽對關闕的防備態度絲毫不介意,臉上依舊帶著笑,也沒有再伸手,只對紀雀揮了揮:“嗨,小鳳凰。”
紀雀頓了頓,一臉淡漠地道:“嗨。”
紀九觀察了片刻,在確定這人沒有惡意后,便從最后擠到前方,一臉熱絡地道:“你好你好!
季聽站起身:“你好。”
紀九搓搓手:“這位是高維生命季聽是吧?請問這是什么地方?時間長廊嗎?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家被時空之柱選中了,可能就相當于代言人,或者任務執行者?我也說不上來,大概就是他好像不怎么好了,想讓我們來救救他?扇绻人脑挘乱徊皆撛趺磳嵤俊
季聽也打量著紀九,朝他彎了彎眼,接著一一道出幾人的名字:“關闕,紀九,紀醒,紀雀。你們來,跟著我往前走,我會詳細講給你們!
“好哦!
紀醒最先回答,并走出關闕身后,要去牽季聽的手。紀雀趕緊將他那只手握住,低聲喝道:“別亂動。”
一行人穿過屏障,但出現在眼前的便不是那條光道,而是一座被藤蔓纏繞的小亭,層層疊疊的枝葉下方擺著長桌和幾把座椅。而小亭外的另一端,則是一個緩緩旋轉著的漩渦。
“坐吧!奔韭犑疽鈳兹寺渥,又去亭邊的枝葉下拖出了一只小木馬,“紀醒,想坐這個嗎?”
“想!”紀醒立即回答。
季聽將木馬擺在了桌旁,關闕和紀九對視一眼,牽著紀雀在方桌三邊坐下,紀醒則在他們身旁,騎著木馬前后搖晃。
季聽在剩下的那方坐下,雙手擱在桌上,緩緩開口:“我不是什么高維生命,我和你們一樣,都是普通人。”
“和我們一樣的普通人?”紀九驚訝地問。
“對,只是來自和你們不同的世界。”季聽的目光看向紀雀和紀醒,“我也有伴侶和孩子,孩子就和紀醒差不多大,名字叫做戚季,還有個小名,叫做狗蛋!
“狗蛋?這個名字好,朗朗上口,有記憶點!
紀九贊不絕口,關闕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
季聽原本就令人感覺親切,再加上這通自我介紹,大家便不再那么戒備,一直緊繃臉的紀雀也放松了神情。
紀九急切地問:“季兄弟,那你怎么到了這兒,這里究竟是個什么事?”
“我在我們的世界,是一名普通的軍人。但我還有一個身份,是時空長廊維護者!
“時空長廊維護者?”
季聽點點頭,接著又看向紀九身后,語氣帶著詢問:“J?可以嗎?”
除了紀醒還在搖晃木馬,其他三人都倏地轉過頭,這才發現那藤蔓下竟然還坐著一名全身透明的人。透過他的身體,能清晰看見他背后的枝葉和藤蔓,仿佛他與這片環境已融為一體,以至于剛才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那道人影點點頭,接著站起身,朝著幾人抬起手臂。
下一秒,紀九便覺得腦中嗡地一聲,像是有大量東西瘋狂涌入,而眼前的一切場景都發生了改變。
他看見了一只無形的巨手,將一顆小小的種子埋入一片混沌中。種子慢慢破土,長出了一棵幼苗,光芒攜著能量破開四周的混沌,撐出一片清澈的空間。
他看見幼苗迅速長大,生出枝干和楓葉狀的樹葉,那些葉子間還墜著一顆顆晶瑩的果。
像是鏡頭迅速接近,再進入了其中一粒果。他在果內看見了一片正在無限膨脹的空間,那些元素氣體、固體塵埃在漆黑的空間里逐漸交融,成為一個緩慢旋轉的巨大星云。
他看見氣體與塵埃云在收縮、變熱,其中心正在進行核聚變反應,而一顆新的恒星在那劇烈的爆炸中逐漸形成,閃耀著奪目的光芒。
鏡頭又迅速拉遠,他再次看見了那棵樹的全貌。只見原本完好的樹干上,竟然出現了一個空洞,而樹梢的那些果子正搖搖欲墜地晃動,像是隨時都會從枝頭上跌落。
……
“哥哥,你看這里有小蟲蟲!
“別去摸蚯蚓!
紀九聽見了紀醒和紀雀的聲音,仿似從遙不可及的地方傳來,再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響起。他緩緩睜開眼,眼前出現的依舊是那座小亭,還有坐在對面的季聽。
他轉過頭,看見紀醒和紀雀就蹲在旁邊的藤蔓下玩耍,而關闕也剛剛睜眼,神情同他一般,有著震驚后的茫然。
關闕比紀九更先回過神,微微擰起眉,似乎在努力消化剛才所經歷的一切,接著問道:“所以我們的世界是長在一棵樹上?一個世界就是一個果實?時空之柱就是那棵樹?”
季聽想了想:“這是J為了讓你們能理解,所以將世界誕生的經過和構成具象化。實際上,世界的本質遠比這復雜得多!
“那到底是不是一棵樹?我們的世界到底是不是其中的一個果實?”關闕抿緊了唇。
紀九轉頭看向他:“比喻,比喻懂嗎?為了讓我們理解,所以那誰,那個J,用了比喻的手法!
關闕不再出聲,紀九微微趨前身,緊盯著季聽的雙眼:“所以時空之柱是一棵樹?我們的世界是一個果子?”
“……比喻!奔韭牭。
“對,比喻,比喻!奔o九喃喃著轉頭,看著那名透明人,“那他……”
“他是高維生命,名叫J,也是時空之柱的管理者。其實我們和高維生命共同生活在各個世界,而時空之柱是維持這些世界正常運轉的核心力量。”季聽回道。
“那樹干上的空洞是怎么回事?”關闕問道。
“你就理解為,那棵樹丟了一塊樹皮,所以樹內的能量正在迅速丟失。如果能量流失過多,時空之柱就會崩潰,所有世界也會隨之滅亡!奔韭牽吭谝伪成,嘴里回道,“J在各個世界里尋找,終于發現那塊樹皮在你們的世界。我只能在自己世界的平行世界里穿行,卻沒辦法突破不同世界的限制,他們也不能。所以只能在發現樹皮的那個世界里,尋找合適的人選來完成任務。”
“所以我們就是那被選中的土著?”紀九伸出手指,輪流指向關闕,紀醒,紀雀,最后指著自己。
季聽笑了起來,也伸出手,指向紀醒,再指向紀雀。
“是他倆。”
紀九和關闕早就猜出了紀醒是被時空之柱選中的人,沒想到紀雀也是,不由互相對視了一眼。
“你所在的時代怎么可能還有鳳凰蛋?”季聽放輕了聲音。
紀九略一思忖,突然瞪大了眼,也小聲問道:“當初是你們把那蛋放在我眼皮下的?”
“不是我!奔韭犞噶酥窲,“是他們。他們進入時間長廊,從遠古時代里拿到了一枚被鳳凰族群遺棄的鳳凰蛋,再放進了你所在的時間里。”
關闕敏感地捕捉到其中某個字眼,臉色頓時有些不好:“遺棄?”
“因為那枚蛋和鳥蛋相似,看上去很普通!
紀九飛快地看了眼紀雀,見他和紀醒正在一邊玩,沒有聽到這里的對話,便也皺起眉:“遺棄?那是群什么沒眼光的鳳凰,居然會遺棄我的兒子?”
季聽深以為然,點頭贊同:“確實。難怪這個種族會滅絕!
這話一出,紀九對他的好感更甚,看向他的目光也帶上了欣賞。但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問站在一旁的J:“你們想要我大崽做什么?”
J的聲音響起,帶著沙沙的電流音。
“我們需要紀醒將那塊碎片放回原位,但那里非常黑暗,所有能量光源都會被吞沒,只有鳳凰的光才能為他照亮,為他指引方向!
紀九有些不解:“你們知道醒寶才五歲嗎?你們了解他的智商嗎?我提醒一下,他的智商完全遺傳至他父親,你們把這樣重要的任務交給他,不怕他拿著碎片送給麻麻兔?”
關闕則關注另一個問題:“那我兩個孩子會有危險嗎?”
J先回答紀九:“智商不重要,只要心智健全就行!苯又只卮痍P闕,“任何事情都會有風險,但如果不修復好時空之柱,再過上十天,你們的世界就會滅亡!
“什么?”紀九不敢置信地問,關闕也坐直了身。
J抬了下手臂,小亭上空便浮起了一面屏。
屏幕上的畫面不停切換,紀九看見了時值半夜卻光亮大明的耀熾城,看見了滿臉絕望的研究所人員,正在商量如何應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星體浩劫。也看見快被洪水淹沒的古費城,民眾站在蘑菇蓋似的低矮房頂上,無助地看著房子旁流淌過的洪水……
“……怎么會這樣!
紀九喃喃,抓緊了旁邊關闕的胳膊。關闕將他那只手握住,兩個掌心都同樣的汗濕冰冷。
“這是十天后會發生的事嗎?”紀九問。
J搖搖頭:“不,就是此時此刻!
紀九閉上了眼,關闕攬住他的肩,亭內一時非常安靜,只聽見兩個小孩在后面玩耍的聲音。
“把這個丟掉,臟!”
“我在衣服上搓搓就干凈了!
“別搓!”
“就搓一下!
啪!
“哦,好吧,我不搓搓!
紀九長長吸了口氣,睜開眼,問道:“你們為什么會選擇紀醒?”
季聽沒有出聲,只沉默地看著兩人,J回道:“一旦有人進入時空之柱核心,并對他進行修復,那么時空之柱就會承認這個人的存在,以后也可以自由進出時間長廊。而當某個人擁有了可以改變時間的力量后,很難抵御住那誘惑。我們選擇的對象不多,必須是和碎片有過接觸的人。我們在那些人選里反復尋找,終于找出了那名最為純凈的!
紀九和關闕同時轉頭,看見紀醒滿手滿臉都是臟污,紀雀正怒氣騰騰地看著他。
“最純凈?”紀九問。
J頓了頓:“心靈!